SOGO論壇
標題:
艾蜜莉 -【大丈夫週記之三】馴妻酷男人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06:13
標題:
艾蜜莉 -【大丈夫週記之三】馴妻酷男人 [全文完]
受人點滴,必當湧泉以報,這點做人道理關心妍懂,
所以當對她有恩的鄰家大哥哥兼老闆被迫離家出走時,
身為善解人意的小妹的她,當然要收留他嘍!
呵,他搞不好會感動到痛哭流涕,還會給她加薪哪,
但事實證明她想太多了,而且是多很多。
這巨浚岳不但沒給她加薪,還把她當小女傭使喚,
甚至訂出什麼「新生活運動」,強迫她早睡早起,
還要天天運動,連最愛的垃圾食物都不准吃……
媽啊,現在是什麼狀況啊!
她根本是跟個「生活教官」住在一起嘛,哭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06:51
第一章
午後的陽光穿過蒼綠的行道樹映照在街角一家平價簡餐店的玻璃帷幕上,一位長相清秀,蓄著長鬈髮的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圓圓的眼睛配上又長又翹的睫毛,小嘴微微揚起,眉宇間流露出一股孩子氣,嬌小的身形穿著一件淡灰色連帽T恤,胸前還印著一個大大的Hello Kitty圖案,嚴格說起來她不算漂亮,但絕對稱得上俏麗可愛。
關心妍一邊啜飲咖啡,一邊檢視手機,還不時抬頭眺向門外,那焦急難安的模樣分明是在等人。
驀地,掛在玻璃門上的風鈴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聲音,一雙筆直有力的長腿跨進咖啡廳內,四周喧嘩的交談聲漸漸安靜下來,大夥兒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望向剛進門的男人身上。
高大挺拔的他身上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襯衫的鈕扣少扣了兩、三顆,微微敞露出一截古銅色肌膚,脖子上戴著一條別緻的戒環項鏈,深邃立體的臉上戴著一副褐色墨鏡,俊酷有型的模樣猶如從時尚雜誌走出的頂尖模特兒一樣,令眾人眼睛為之一亮。
「浚岳哥!」心妍一見到巨浚岳進門,清秀的小臉馬上亮了起來,熱絡地向他招手。
循著聲音的來源,巨浚岳踩著沈穩的步伐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入座。
隔著褐色墨鏡,他瞥見心妍身上那件過分可愛的上衣,還有那頭亂翹的鬈曲長髮,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完全不能苟同她的服裝品味。
巨浚岳是太泛時尚的首席設計師,對於美這種東西很挑剔,像心妍這樣的穿著,他只能給她五十分,連及格邊緣都搆不著。
「好久不見。」心妍的臉上漾起一抹比太陽還要燦爛的笑容,一雙瑩亮的大眼睛膠著在巨浚岳俊帥有型的臉上。
小時候,巨、關兩家住在同一個社區,心妍常常到巨家玩,巨媽媽很喜歡她,便收她為乾女兒,後來雙親因長期在大陸經商而定居上海,留她一個人獨自在台灣完成大學學業,不過她一逮到空檔就會往巨家跑,雖然不常碰到巨浚岳,但還是可以從乾媽的口中得知他的近況。
她考上F大服裝設計系時,巨浚岳已經畢業準備當兵,退伍後也直接到紐約繼續深造,兩人交集變少了,不像小時候那樣可以常常膩在他身邊當跟屁蟲,但她每年生日還是可以收到他寄來的禮物。
「浚岳哥,這是菜單,看你喜歡吃哪個套餐,今天我請客。」心妍將桌上的menu遞給他,附上一抹討好的笑容。
「請我吃飯就不必了,這回妳又要我幫什麼忙?」巨浚岳雙手環胸,開門見山地問。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巨浚岳太清楚她的個性了,當她用撒嬌的口吻喚他一聲「浚岳哥」時,準沒有好事發生。
「唉喲~~」她用帶點鼻音軟軟甜甜的聲音撒嬌道:「浚岳哥,我請你吃飯是要感謝你當初支持我創業啦,如果不是你背書,要我爸媽拿錢投資我手工創意娃娃的生意,我到現在還不能圓夢呢!」
記得小時候,她拿著爸爸送的布娃娃到巨家玩,結果布娃娃被立志做醫生的巨浚書抓上「手術台」,解剖得支離破碎,當時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是巨浚岳一針一線替她把布娃娃縫補好的。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找巨浚岳就對了。
就拿她想做手工創意娃娃一事來說,也是搬出巨浚岳當說客,爸媽才願意投資二十萬讓她順利開業。
「算一算時間,妳創業也一年半了,不知道妳的手工創意娃娃生意經營得怎麼樣了?」他半瞇起眼,涼涼地問道。
「現在經濟這麼不景氣,消費者的荷包都縮水,再加上手工娃娃對一般人來說又不是必需品,所以我在經營上遇到了一些些困難……」她乾笑道,話說得很保留。
「結果就是妳創業失敗,那二十萬元已經賠光了。」巨浚岳一派悠閒地接腔,像是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似的。
「創業就跟革命一樣,很艱辛困難,重點不是結果而是過程,累積人生經驗對年輕人來說是很重要的……」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不要告訴我,妳要效法國父革命屢敗屢戰的精神,還要搞什麼小本生意自己開店當老闆?」
「不不不。」她連忙搖搖頭,挺直背脊,一臉認真地說:「浚岳哥,你看我現在雙腳踩在地上,表示從今天起我要『腳踏實地』、安分守己地找個工作,當個平凡的上班族了。」
「有自知之明就好。」他伸出食指彈了彈她的額頭以示懲罰。
一開始心妍提議要做手工娃娃時,他早料到這是門賠本生意,但她的個性既倔強又賴皮,打定主意要做的事絕對不會輕言放棄,所以他只好請關爸投資她二十萬,當作是買個人生經驗。
她委屈地揉揉微微發痛的額頭,放軟聲音央求道:「浚岳哥,你也知道現在大環境不景氣,失業率高,職場新鮮人就業非常困難,我在想……你可不可以聘我為助理啊?」
這兩個月來,她已經投了N封履歷了,但大部分都石沈大海,沒下文,就算有面試機會,也跟當初講的不一樣,在人力銀行網站上說是缺設計師、設計助理,但面試時又說其實公司是缺業務……她想想,與其這樣,還不如拜託巨浚岳比較快,他是太泛時尚的首席設計師,在時尚界頗有知名度,應該可以弄一個小職位給她吧!
巨浚岳往後靠向椅背,半瞇起一雙邃亮的黑眸,靜靜地打量著她,就知道這小妮子找他準沒好事,根本把他當成土地公嘛——有求必應。
「我的薪水不用很高,又有設計基礎,會打版、繪圖、電腦實務操作、泡咖啡……反正各種瑣事都難不倒我,就是『物美價廉』,便宜又好用,你就當佛心來著,降低政府的失業率嘛~~」有求於人時她的聲音格外嬌軟甜美,不斷地強調自己的優點。
「不可能。」巨浚岳斬釘截鐵地道。
從以前到現在,她只要遇到困難就會找他幫忙,都不自己解決,這樣對她而言並不是好事。
「浚岳哥,你再多考慮幾分鐘嘛……」她撒嬌地扯扯他的衣袖,扮起可憐樣,博取他的同情心。
「裝可憐也沒有用。」他不為所動。
她咬著紅潤的下唇,思忖著要是在月底前還沒有找到工作,就得乖乖跟著爸媽去上海了,但她根本不想離開台灣啊,看來只好祭出「秘密武器」了,她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張照片,放到巨浚岳面前。
巨浚岳瞥了一眼,照片裡的男子穿著一襲有如威尼斯嘉年華的華麗裝扮,半透明的黑色蕾絲裝,外罩斗篷大衣,深邃的五官還化了眼妝,呈現出男子陰柔氣質,妖嬈逼人……
欸,等等,他瞇起了眼,發覺照片裡的男人竟愈看愈眼熟……
Shit!
他俊臉一凜,用力搶過照片想撕毀,但沒想到照片竟然有護貝,可惡啊!
「妳怎麼有這張照片?」他質問道。
這張照片是他大學參加畢業展時,因為死黨的模特兒臨時發生意外無法上台,只好情商他充當模特兒走秀,他記得畢展結束後,自己就把照片銷毀了,怎麼可能還有漏網之魚?
「這張照片是我十八歲時跟乾媽要的生日禮物,我不只拿去護貝,還把它掃描進電腦裡嘍~~」她的嘴角全是調皮的笑意,繼續說道:「如果你願意雇用我當助理,我就把照片和檔案全都還你,要不然……我要把照片張貼在各大人氣網站和時尚討論區。」
巨浚岳瞠大雙眼。「妳敢?!」
「如果你堅持不雇用我的話……」望著他凶巴巴的表情,她怯怯地道。
他撫著下顎,審慎評估雇用她當助理的可能性,自從兩個月前他的助理離職後,就一直找不到適合的人選,而且她挺機靈的,搞不好可以勝任這職位……
「浚岳哥~~你要是雇用我的話,我保證會把這照片和檔案歸還給你,絕對不會再拿它來威脅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簽一張切結書給你。」她用無辜的眼睛望著他,祭出悲情攻勢。「我已經連續吃了半個月的泡麵,再失業下去我真的要吃土了……」
心妍的眼眶泛著可憐兮兮的淚光。
「當我的助理可沒有想像中輕鬆,要是妳犯錯,我照樣炒妳魷魚。」他又用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完全對她的眼淚沒轍。
「是的!我會努力工作,絕對不會丟你的臉。」她撫著疼痛的額頭,嘴角的笑容不斷擴大。
「下星期一帶履歷表到我的辦公室報到。」巨浚岳戴上墨鏡,酷酷地站起身,臨走前不忘交代道:「還有,把妳身上那件卡通上衣給換掉,要是敢穿它來上班,妳休想踏進公司一步。」
「是。」她漾出一抹比太陽還要燦爛的笑容。
巨浚岳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咖啡廳。
她支著下顎,側眸看著亮燦燦的陽光映照在街道上,與她的好心情相輝映著。
※ ※ ※
夜,沁涼如水。
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踩過厚實的地毯,朝著隆起的棉被緩緩欺近。
巨浚岳睡前喝了點Whisky,疲倦地躺在大床上睡著,蒙矓間胸前傳來一股涼意,一陣酥酥癢癢的感覺從他的頸項不斷地往下滑,挑逗著他胸前每一寸肌膚,甚至包括肚臍以下……
驀地,他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雙腳用力一抬,將趴臥在身上的「異物」狠狠地踹下床。
「啊~~」耳邊傳出一陣女人的哀叫聲。
「巨浚岳,你幹什麼啦?」女人摔跌在地毯上,撫著發疼的屁股嬌聲抗議。
巨浚岳從床上彈跳起來,打開矮櫃上的燈,闃暗的臥室忽地亮了起來,映照出一張發怒的俊臉和一臉瞋憤的嬌容。
「妳怎麼會在這裡?」巨浚岳盯著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厲聲質問。
「我搭今天晚上的飛機回台灣,一下機就衝來你家,怎麼樣,有沒有驚喜的感覺啊?」女人從地上站起來,偎向巨浚岳的手臂,大發嬌嗔。
「拿來。」他凜著一張俊臉,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什麼?」女人眼底盈滿疑惑。
「鑰匙。」他推開女人纏膩過來的四肢,沈聲說道:「我不喜歡同樣的話重複第二遍,把鑰匙交出來,馬上離開這裡,否則我打電話報警,告妳非法入侵民宅。」
「巨浚岳,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無情的話,我可是你的女朋友欸!」女人顧不得夜深,氣憤地揚高音量。
「卓依蘭,上個月我們在電話裡協議分手,記得嗎?」巨浚岳用手指扒梳著額前的短髮,無奈地提醒她。
四年的遠距離戀愛聚少離多,再加上不停的猜忌與爭吵,把兩人一見鍾情時的火熱愛情全消磨殆盡,現在只剩下怨懟與無奈,他厭倦了這樣的相處模式,覺得筋疲力盡,無心再經營這段感情了。
「我不要分手。」她坐在床沿,一副不肯走的姿態。
「這次我是真的想要分手。」巨浚岳堅定地說。
「岳,那天我說要分手只是在賭氣,你怎麼能夠當真呢?」卓依蘭被他冷峻的神情駭到,沒想到他的表情會這麼認真,好像真的要和她撇清關係似的。
巨浚岳瞅著她嬌嗔的小臉,冷冷地道:「但是我已經受夠妳把分手當作是威脅我的工具了,妳要不要仔細數看看,在我們交往的四年裡,妳提了多少次呢?」
「你不要生氣嘛,頂多我以後不要再提那兩個字就是了。」卓依蘭立刻放軟身段,安撫他的脾氣。
「但是我已經累了,我厭倦這種生活、這種相處模式,我們還是分手吧!」巨浚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對她的美麗再也無動於衷。
「愛情開始時是兩人的選擇,憑什麼分手是由你一個人決定?」卓依蘭迎上他冰冷的眼色,嬌蠻地吼道:「我不要分手,你聽到沒有?!」
卓依蘭像以前一樣耍起脾氣,她打開行李箱,將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櫥裡。
「我說分手,妳聽到沒有?」巨浚岳悍然地制止她的動作,兩人站在衣櫥前對峙著。
「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四年的感情你說不要就不要?」卓依蘭又氣又傷心,沒想到他是真的鐵了心要割捨掉這段感情。
「我殘忍?」他冷笑一聲。「妳要不要問問自己,這四年來妳為我們的感情做過什麼努力?妳每一次公演我就算無法出席,也一定獻上花籃和卡片,給妳掌聲與支持。但當我需要妳的時候,妳在哪裡?我生病發高燒,想要妳照顧的時候,妳又在哪裡?」
「你現在是在數落我太過自私,不夠愛你嗎?」她昂起下顎,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要我說得更白一點嗎?在妳心中,妳最愛的永遠是自己,也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我只是襯托妳的配角,一個職業稱頭的男朋友而已。」巨浚岳犀利地說。
「反正我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麼樣?」她坐在床沿的另一端,和他嘔氣。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爭吵,也不是他們第一次鬧分手,她已經很習慣這種吵架又複合的模式了。
「妳不走,我走。」他拉出放在衣櫥底層的行李箱,將一件又一件的襯衫和長褲塞進箱子裡,扣上鎖。
卓依蘭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瞪著他,心想反正冷戰個幾天,等他氣消了,兩人又會若無其事的和好如初。
巨浚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他拎著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搭著電梯抵達地下室停車場,將行李甩上跑車後座,發動引擎,奔馳在棋盤交錯的街道中,銀色的車身猶如一閃而逝的流星,消失在迷離的夜色裡。
※ ※ ※
星期一早晨,關心妍特地換下慣穿的休閒衫,穿上白色雪紡紗上衣和藍色直筒牛仔褲,看起來很有氣質,一頭鬈曲的長髮則束成馬尾,將她清秀甜美的五官襯得更加立體。
她站在騎樓下,仰頭望著矗立在街邊的摩登大樓好一會兒後,才拎著手提包走進大樓,向管理員告知來意後,直接搭著電梯抵達十樓的太泛時尚設計部辦公室,近百坪的寬敞空間以黑白兩色系為設計基底,呈現出時尚優雅的簡約品味。
心妍站在門邊,興奮地看著幾個打扮時髦有型、脖子上掛著識別證的男女魚貫走進辦公室。
她掏出手機撥打給巨浚岳,幾分鐘後,他出現在門口,頂著一頭微亂的短髮,白色的襯衫有明顯的縐痕,以疲憊的口吻說:「進來吧!」
巨浚岳領著她到樓下的人事部報到,待填好員工數據,交妥辦理識別證的證件後,兩人才一起回到設計部。
巨浚岳像拎小雞似的,拉著心妍繞了設計部一圈。「那邊是打版室、左手邊第一間是會議室,再過去那邊是藝術總監的辦公室……然後這邊是茶水間……」
她邊聽邊點頭,那模樣看起來很認真。
「這張桌子就是妳的辦公桌,以後妳負責幫我過濾電話、跑腿、泡咖啡、送樣版,還有我交代的一些瑣事……」巨浚岳指著助理部某一張空桌子說完後,便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示意她跟著進來。
心妍好奇地打量著巨浚岳的辦公室,黑色的辦公桌配上同色系的皮椅,大片的玻璃窗可以眺望台北市的街景,還有一張三人座的長沙發,上頭有條毯子,旁邊擱置了一件外套,還有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你該不會昨晚睡在這裡吧?」她從沙發上的毯子、旁邊的行李箱,以及他身上發縐的襯衫猜測道。
巨浚岳側過頭,一臉酷酷地說:「嗯。」
「哇,浚岳哥,你為了工作竟然可以敬業到在辦公室過夜,鞠躬盡瘁的態度令人敬佩不已,怪不得能成為台灣時尚界最頂尖的設計師喔~~」
「拍馬屁這招對我沒有用,要是妳敢混水摸魚,等三個月的試用期一過,我照樣會炒妳魷魚。」巨浚岳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嚴肅地訓道:「以後在辦公室就跟其它助理一樣,叫我Boss知道嗎?」
「是的,Boss。」心妍喊道。
「現在去茶水間幫我泡杯咖啡,晚點妳再去人事部拿識別證和磁卡。」巨浚岳坐在真皮沙發上,揉揉發疼的太陽穴。
昨晚,經卓依蘭一鬧,他索性拎著行李到辦公室睡一晚,本來想搬回老家借住一陣子,沒想到今早打電話回家,才曉得家裡的房子因為水管老舊的關係正在施工裝修,根本無法住人。
且大哥和二哥都已經成家,也有了小寶寶,如果他想要一個安靜好眠的夜晚,最好別借住他們家。
至於什麼Hotel、Motel的,他不知怎地,就是不喜歡住,且依卓依蘭那想怎樣就怎樣的個性,搞不好還會動用關係,叫人查出他住在哪間飯店,然後跑來找他……
想來想去,還是先租間離公司不會很遠的公寓躲一陣子吧。
在他盤算住處的這段時間,心妍端了一杯咖啡走進來,輕輕放在桌上。
「妳現在上網去幫我找一間短期出租的公寓,租屋期限大概一、兩個月吧!」巨浚岳吩咐道,一、兩個月的時間夠他打發卓依蘭了吧?
「你要租房子?為什麼?你的房子有什麼問題嗎?」心妍好奇地問。
她記得他在市區買了一間房子,去年底她幫乾媽送煲湯給他時,還乘機參觀了一下,裝潢得舒適又有品味,超棒的!
「問那麼多幹麼,反正妳馬上替我上網找間房子就對了。」他端起咖啡,啜飲了口。「用我那台筆記型電腦查吧,看到資格符合的就直接加到我的最愛,瞭嗎?」
「喔。」心妍乖順地點點頭,打開桌上的筆記型電腦,立即連到租屋網。「坪數?屋齡?有沒有特別想住在哪一區?」
她一臉認真地移動滑鼠設定租屋條件,看似認真,其實目光不時落在他睡眠不足、略顯疲憊的俊臉上,原來巨浚岳不是太敬業以公司為家,而是有家歸不得啊!
「二十坪左右、格局方正、傢具齊全、整齊乾淨、最好有附停車……」話說到一半,桌上的手機剛好響起,他見到來電顯示後,疲憊的臉色顯得更難看了,不耐煩地接起。
「……卓依蘭,我在哪裡過夜關妳什麼事,我們已經分手了……好啊……妳愛在那裡賴多久就賴吧……我無所謂……」巨浚岳的語氣沒有一絲溫度。
心妍好奇的偷瞄著巨浚岳的舉動,從兩人的對話聽起來,他好像和「芭蕾公主」在鬧分手,怪不得會「離家出走」。
巨浚岳匆匆收線,踱步到桌子前,雙手撐在桌緣,傲然地睇著她,問道:「房子找到沒?」
「是有看到幾個好像還不錯的,但都沒有附停車位。」她稍稍移動筆電,把螢幕轉向他。
他走到她身邊,手臂撐在椅背上,覷看著螢幕,又重新鍵入搜尋條件,但出現的租屋信息他沒一個滿意。
心妍被他困在臂彎中,隱約感覺到他的體溫,一股清冽好聞的古龍水味道幽幽地沁入她的鼻端,那是一種很陽剛、很男人的味道,兩人的姿態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感。
好詭異……
巨浚岳不死心地繼續鍵入幾個關鍵詞搜尋,但依然找不到符合他要求的房子,不是租約太長,就是沒附停車位,要不然就是裝潢品味庸俗難耐。
「嘖,要找個短期出租的公寓怎麼這麼難……」巨浚岳愈找愈沒耐心。
聞言,她靈機一動,不如把家裡借給巨浚岳住一個月吧,反正爸媽長期住在上海,主臥室都空著,停車格也沒用到,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住在她家,她搞不好每天早上都能坐他的車上下班,省了交通費又不用怕遲到,而且他說不定會感動到痛哭流涕,甚至幫她加薪……呵呵。
不過話說回來,從小到大巨浚岳幫了她這麼多忙,就連現在這份工作也是她死皮賴臉威脅來的,把房子借給他住,也算是還他一點點恩情嘍。
對,就這麼辦。
「Boss,我想到一個可以解決你困擾的好辦法了。」她側過臉,笑得一臉得意。
「什麼辦法?」他垂下眼,睇著她古靈精怪的小臉。
「我包養你啊!」她直率地說。
「妳包養我?」他瞇起黑眸,緩緩地靠近她,雙手撐在扶手的兩側,運用身材的優勢將她圍困在皮椅上。
「對啊。」她點點頭,熱情地提議道:「來住我家吧,我包住、包睡、包吃、包水電,樓下的停車格也無條件供你使用,而且我不收房租喔,怎樣,這個條件是不是很吸引人?」
還包養哩,要不是他早知道這小妮子心直口快講話常常不加修飾,還真以為她把他當作軟飯王了。
「那請問關心妍小姐,妳需要我提供什麼服務嗎?」他眼底閃過一抹興味,故意逗著她。
「你是我的Boss,我哪敢要你服務我啊,頂多就是幫忙倒個垃圾,分擔點家務而已。」在所有的家事裡,她最討厭的莫過於倒垃圾了。
「也就是說,妳不是因為覬覦我的男色才想『包養』我?」巨浚岳抬起她的下顎,低沈慵懶的嗓音邪惡得猶如一個性感的惡魔,壞壞地逗弄著她。
他近距離的靠近,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曖昧,她不自覺往後縮了一下,仔細回想起兩人的對話,才驚覺自己剛剛因口誤鬧出了笑話。
她慌亂地澄清道:「我是基於同情你有家歸不得,又找不到適合的房子,才會勉為其難當個不收錢的包租婆收留你,才不是因為覬覦你什麼男色哩……」
拜託,巨浚岳只是比一般男人再帥一點、再酷一點、再有才華一點,身材再好了那麼一……
她的視線往下移,瞥見他微微敞開的襯衫露出一截結實精壯的古銅色肌膚,不自覺吞嚥了下口中的唾沫,好吧,她必須更正一下,他的身材不是比普通人好一點,而是達到「男色可餐」的境界了。
「妳說是基於同情才想收留我?」巨浚岳把她當作還是小時候跟在他身後的鄰家小妹,用力揉捏著她粉嫩嫩的小臉說道。
他思考著她的提議,關爸、關媽長住上海後,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一個人獨居,再說她家又離老家很近,他要是真的住進去,還可以常繞回家吃吃老媽煮的菜,感覺挺不賴的。
她的五官被揉捏到變形,以一口不標準的國語求饒道:「不素啦……浚岳哥……為了報答你的知遇之恩,請入住到我家,讓我為婢為奴的服侍你,報答你的恩情……」
「既然妳都誠心誠意地懇求我了,那我就委屈一點讓妳『包養』好了。」他拍拍她的臉頰,性感好看的薄唇揚起一抹惡質的戲謔笑容,似乎很滿意她的提議。
和卓依蘭嘔氣一整晚的壞情緒,在遇上古靈精怪的關心妍後,忽然消失殆盡,僅剩下逗弄她的樂趣。
「我一定會把你養得又帥又酷又有型,這樣總可以了吧?」她擺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巨浚岳勾起嘴角,給了她一個帥到破表,卻詭異至極的笑容。
嗚,她怎麼有種「引狼入室」的感覺啊?明明她只是單純地想報恩,怎麼反而給了他使喚她、奴役她的機會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07:30
第二章
一纏、二鬧、三耍賴是卓依蘭慣用的吵架手法。
巨浚岳受夠了這種常分手又複合的相處模式,這次為了表示自己想分手的決心,索性不理會卓依蘭,搬到關心妍家住。
反正心妍是母親的乾女兒,勉強也算是他的乾妹妹,所以借住在她家並沒有什麼不妥。
下班後,心妍搭著巨浚岳的銀色雙門跑車,拉風地駛進自家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後,便一起下車走進電梯裡。
「等會兒你就把我家當作是你家,放輕鬆一點,我是很隨興的人,不會給你那種房東的壓力。」她按下電梯樓層按鈕,臉上維持著一貫的笑容。
「嗯。」巨浚岳輕哼了聲。
抵達七樓後,兩人一起步出電梯,她掏出鑰匙,拉開鐵門,推門而入。
他一跨進玄關,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駭住——
玄關的鞋櫃塞了十幾雙鞋,但沒有一雙是排好的,還有幾隻掉落在地;地板上全是雜誌、漫畫、紙袋,沙發上堆滿衣服,茶几上還有沒吃完的零食和飲料……
總之,整間屋子亂到像剛被子彈掃射過,他很懷疑她是怎麼從這個垃圾山裡光鮮亮麗地「爬」出來的?
他沈下俊臉,狠瞪了她一眼。
「我剛就說了……我這個人比較隨興嘛……大而化之、不拘小節……呵呵……」她乾笑幾聲,試著想打破這嚴肅的氣氛。
完蛋了,她白天邀巨浚岳住進她家時,完全沒想到屋裡髒亂不堪一事,現在可好了,讓他發現自己懶散的一面啦,就算是從小就認識的人,也要顧一下形象啊!
「那……浚岳哥你先坐在客廳休息吧,我等下就過來……」她趕緊從櫃子裡拿出垃圾袋,把桌上沒吃完的零食和飲料空罐全丟進去,然後抱起堆在沙發上的衣服,匆匆地走進臥室。
巨浚岳皺起眉,跟在心妍身後來到她的臥室,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心頭又是一震——
沙發上有座「衣服山」已經很過分了,她的床上居然還有個「棉被穴」!
「關心妍!」巨浚岳吼道,額際青筋暴跳。「你這是女孩子的房間嗎?起床後居然連棉被都不折?!」
從她的居住環境和生活習慣看來,自從關爸、關媽長住上海後,家裡沒大人,她應該就一直過著這種散漫的生活吧!
可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髒亂又糜爛的生活啊,衝著心妍喊他一聲「浚岳哥」,為了她好,他不管教她一下怎麼行!
她將手中成疊的衣服用力塞進衣櫃裡後,轉過身,輕聲說道:「浚岳哥,我是因為這幾天太忙了,所以房子亂了一點,你在客廳的沙發上稍坐一會兒,我整理一下馬上就好。」
巨浚岳看她繼續把零食和報紙塞進垃圾袋裡,還用腳將漫畫掃到床底下,他更火了,這根本不是在打掃房子,而是掩飾髒亂嘛!
「關心妍。」巨浚岳用力移開床架,發現下面全都是雜誌和漫畫。「你以為把這些東西藏到床底下,它們就會不見嗎?」
「就……眼不見為淨嘛!」她心虛地囁嚅道。
巨浚岳看不下去了,索性彎下腰,替她收拾那滿坑滿谷的雜物,他先叫她把藏在床底下的雜誌和書籍一一分類擺回書架上,再命令她去客廳把鞋櫃裡的鞋子擺好、排整齊。
而他則開始動手拖地、擦桌子、換新床單,順便替她把廚房和浴室的水管通一通,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整間房子煥然一新。
關心妍盯著擦得亮晶晶的白色地磚,嘖嘖稱奇。「浚岳哥,你實在太強了,居然能把房子打掃得這麼乾淨,整理家務根本就是你的第二專長耶,以後你要是不當設計師可以考慮去應徵現代管家……」
感覺有道灼熱的視線正瞪著她,關心妍愈說愈小聲,最後僅剩下幾不可聞的嘀咕,她識相地走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一瓶冰可樂遞給他。
「謝了。」巨浚岳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仰頭灌了一大口可樂,沁涼的飲料滑過喉頭,舒緩了口中的乾渴,也降了不少火氣。
「為了感謝你幫我整理房子,今晚我請客,你想吃什麼?」她附上一抹討好的甜笑。
「隨便,你買什麼我就吃什麼。」他站起身,扯了扯被汗水濡濕的背心。「熱死了,我先去沖個澡。」
巨浚岳拋下話後便走進浴室關上門,脫掉衣服,打開蓮蓬頭,擠了點沐浴乳,抹在光裸的身上,沖洗著汗濕的身軀。
二十分鐘後,他換上一套乾淨的休閒服從浴室裡走出來,不意竟聞到一股油炸食物炸過的油膩味,令他嫌惡地皺了皺眉。
巨浚岳走到電視旁,發現她正在看綜藝節目,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看起來有點好笑……
他瞄了眼滿桌的垃圾食物,淡淡地問:「關心妍,晚餐呢?」
她抬眸望了他一眼,連忙將盤坐在沙發上的腿放下,指著桌上的紙袋說:「我買了臭豆腐、蚵仔煎、雞排還有滷味,你想吃哪一樣?」
聞言,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每天晚上都是吃這些垃圾食物?」
她放下手中的雞排,抽了張面紙,擦拭著嘴角的油漬,低低的辯駁道:「這哪是垃圾食物啊!這些全都是很有名的小吃,連美食節目都介紹過喔,而且這家的蚵仔煎超好吃啦,你趕快嘗嘗看……」
他又累又餓,懶得和她爭辯晚餐的定義,索性抄起筷子,嗑掉一包滷燙過的青菜。
關心妍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雞排,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浚岳哥,覺得自己沒事幹麼自討苦吃邀他同居呢?他動不動就沉著一張臉,說好聽一點叫酷,難聽一點就是嚴肅又討人厭的教官了。
感受到她投來的視線,巨浚岳抬起頭和她對上,見她愣了愣,下一秒馬上裝出沒事的樣子,東看看、西看看,那模樣不自然極了,讓他好氣又好笑,這小鬼真是的……
「有什麼事嗎?」他忍住笑意,輕問了句。
「沒有!」她答得飛快。
「沒有就好,我現在覺得很累,都是因為剛剛在幫你整理東西……」外加昨晚在辦公室也沒睡好,他用手揉捏著發酸的頸肩,把放在桌上的手機丟到她手裡。「我先去睡了,如果電話響了,你就負責幫我接,然後記下對方的聯絡方式和交辦事項。」
「那如果對方指名要找你怎麼辦?」她接住手機,機靈地問道。
「你覺得現在有哪件事比睡覺更重要?」他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
「很痛耶……」她撫著發痛的額頭,細聲抗議。「再這樣彈下去,我的聰明才智肯定會被你彈光啦!」
巨浚岳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伸了伸懶腰,走回臥室。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心妍一個人,她抱著一條毯子窩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不停地切換頻道,搜尋有趣的電視節目。
鈴鈴!
一串清脆的鈴聲響起,她看了眼浚岳哥的手機,拿起接聽。
「喂,你好……」心妍對著話筒說。
「你是誰?這不是巨浚岳的手機嗎?」一個陌生的女聲滑入卓依蘭的耳朵,令她微微一愣。
「是他的手機沒錯,他交代說如果有電話都由我幫他接,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嗎?」這個特別助理的工作還真不好乾,竟然連晚上都要幫Boss接電話。
「他人現在在哪裡?」卓依蘭隱忍住滿腔怒氣,忿忿地問道。
心妍站起身走到臥室前,悄悄扭開門把,透過門縫偷覷了巨浚岳大字型的睡姿一眼,直率地說:「他喔……在床上啊!」
「在床上?」卓依蘭驚愕地拔高嗓門,幾近尖叫地說:「在誰的床上?」
「當然是在我家的床上……」心妍稍稍移開手機,耳朵差點承受不住這女人高分貝的吼叫聲。
「你的意思是他今晚要在你那裡過夜?你們已經同居了?」卓依蘭氣到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她激動地質問道。
原來巨浚岳是有新歡了,怪不得能這麼灑脫地甩掉她這個舊愛!欸,不對,他和新歡也進展得太神速了吧,才沒幾天就同居?!他應該早就劈腿了,只是順勢想甩掉她吧?
「你說的同居,是指共同居住在一間房子裡嗎?」她以一貫的直線思考模式問道。
「我管你怎麼解釋,反正去叫巨浚岳來聽電話!」卓依蘭吼道。
「不好意思,小姐,這我恐怕沒辦法答應你。」心妍為難地皺起眉,放軟語氣委婉地解釋道:「巨浚岳剛剛說他很累,而且還交代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打擾他。」
「很累?」卓依蘭臉色發青,腦海裡浮現許多妖精打架、肉搏交纏的畫面。
「對啊,他忙了一整晚,真的很辛苦……」她一直以為像巨浚岳這種成功人士一定是養尊處優,什麼事都請傭人幫忙的大少爺,可沒想到他家事一把罩,從拖地、刷馬桶到通水管,樣樣精通。
「他居然跟你忙了一整晚……」卓依蘭氣到渾身發抖,她想起自己昨晚暗夜挑逗巨浚岳時,他把她踹下床,可今晚卻忙著在別的女人身上貢獻體力,實在是太可惡了!她高舉起手,用力把手機摔到地上——
砰!
一個碰撞聲傳進心妍的耳裡,她疑惑地道:「喂喂……小姐?」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連聲再見也不說,她小聲地嘀咕了句。
不曉得這女人和浚岳哥是什麼關係,一整個情緒化,連基本禮貌也不懂,只會歇斯底里的吼叫!不過幸好有來電顯示,讓她可以跟他交代。
小蘭……
關心妍拿起紙筆,抄下時間和名字後,將紙條壓在手機下,整個人又埋進鬆軟的沙發裡,她環視乾淨的客廳一周,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美麗的弧度。
房子好久沒有這麼乾淨了,暈黃的燈光自主臥室流洩出來,感覺很舒服、很有生氣,雖然巨浚岳很愛管她,跟他同住免不了被碎碎念,但有他在,感覺好像不那麼寂寞了。
從小她就喜歡膩在巨浚岳的身邊當個小跟屁蟲,雖然偶爾會被他惡作劇或欺負,但賴在他身邊她就是覺得很安心。
她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發呆了幾分鐘後,便起身踅回房間拿出筆電和新買的滑鼠,連線上Facebook的鑽石方塊遊戲區。
昨晚她特地到3C賣場買了一個新滑鼠,靈敏度超佳,一定可以搶下冠軍王的寶座。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專注地盯著螢幕上的彩色方塊,快速移動滑鼠,沉溺在破關的快感中欲罷不能。
※ ※ ※
清晨的曙光溜過窗簾的縫隙,照射在巨浚岳的臉上,他翻了翻身,將臉埋在蓬鬆的枕頭裡,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側過臉,微微睜開惺忪的睡眼,瞄了矮櫃上的鬧鐘一眼,嗯,七點整。
這幾年來,他的生理時鐘固定在早上七點起床,喝杯新鮮的果汁,到河濱公園慢跑三十分鐘,回家沖個澡、吃個早餐,接著九點進公司,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作息非常正常。
巨浚岳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進浴室梳洗,他刮掉下顎新生的鬍髭,換了運動服,精神抖擻地從臥室裡走出來。
沒想到才剛走出來,他就看到茶几上擺著一台沒有關機的筆電,上頭顯示著遊戲頁面,再往旁邊看去,三人座的長沙發上竟蜷縮著一團小小的身影。
「關心妍!」巨浚岳雙手插腰,怒不可遏地吼道。
突如其來的吼叫聲讓她嚇了一大跳,頓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還因為動作太大,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
「地震了嗎?」她從睡夢中驚醒,還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地震你個頭啦!」巨浚岳深吸了口氣,隱忍住想發飆的衝動,低斥道:「這就是你的生活態度?一間屋子弄得亂七八糟,三餐不正常亂吃消夜,外加熬夜掛網打電動?」
如果是熬夜趕工還說得過去,但他昨天根本沒派什麼工作給她,她居然整晚賴在沙發上打電玩,這丫頭是忘了今天早上九點要上班嗎?
「我只是最近幾天迷上玩鑽石方塊,一不小心就玩過了頭……」她垂下臉,小聲地辯駁。
本來她想玩到十二點就關機上床睡覺,可看到朋友們一個個破關,積分愈來愈高,激起了她滿腔鬥志,結果一不小心就玩太晚了。
「關心妍小姐,我想請問你,頂著一顆睡眠不足、神智不清的腦袋瓜是要怎麼上班?」他一臉嚴肅地問道。
「對不起……」她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我保證以後不敢了……」
「如果你對於工作的要求就是打卡上下班,每個月等著發薪日的到來,那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設計助理這份工作完全不符合你的需求。」巨浚岳瞥見她眼眶下那兩團暗影,火氣全都冒上來了。
在公司擔任設計助理的人,幾乎全是為了要成為服裝設計師而努力,他以為心妍想進太泛時尚工作就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但從她那迷糊、散漫的生活態度看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我沒有不要這份工作。」關心妍被他嚴厲的口氣嚇了一跳,她縮著肩膀,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等你真正想清楚再來回答我吧!」巨浚岳瞟了她一眼,見到她紅著眼眶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得太超過,不自覺心軟了幾分。
不過心軟歸心軟,他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畢竟這小妮子就是欠管教,不只飲食習慣很糟糕,連生活作息也亂七八糟,簡直是進入無政府狀態,不訓她兩句實在不行。
況且他看過她畫的設計圖,雖然作品不算太成熟,但在飾品設計上頗具創意與巧思,他不希望她因此埋沒了自己的天分。
巨浚岳走到廚房,把吐司放進烤麵包機裡,再打開冰箱,取出雞蛋和火腿放到平底鍋上,開小火煎著。
短短二十分鐘內,他已經做好兩人份的早餐,也榨好兩杯新鮮的果汁了。
趁著他做早餐的空檔,她趕緊把筆電和小被毯收進房間裡,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換上襯衫和牛仔褲,紮起馬尾,怯怯地走到浚岳哥身邊。
當她看到餐桌上擺放著兩人份的早餐,其中一片烤吐司還塗滿巧克力醬,就知道浚岳哥已經不生她的氣了。
在巨家的四個兄弟裡,就屬浚岳哥最愛管她、最愛鬧她、也最愛凶她,但他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少真正動怒過。
巨浚岳故意把塗滿巧克力醬的烤吐司推到她面前,佯裝若無其事地說:「吃早餐吧!」
關心妍乖馴地拉開椅子入座,看著眼前的烤吐司,心窩瞬間脹滿甜蜜溫馨的感覺,她記得自己小時候難過、受委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纏著巨浚岳哭泣時,他總會烤一片塗滿巧克力的吐司哄她。
她輕咬了一口烤吐司,甜膩的巧克力在嘴裡散開,浚岳哥說的沒錯,她應該要積極認真一點才對……
「我已經很認真地反省過了,以後我不會再熬夜玩電動,會早睡早起,會把設計助理的工作做好,絕對不會讓你丟臉。」她放下烤吐司,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你確定自己想清楚了?」他微瞇起邃亮的黑眸睇著她。
她用力點點頭,拉著他的衣角,用軟軟的聲音撒嬌道:「我真的想得非常清楚了,以後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是我的Boss,你說東、我絕不會往西。」
「嗯,為了導正你散漫的生活態度,我決定替你訂一套『新生活運動』。」巨浚岳墨黑的眼眸散發著一股堅毅強悍的光芒,命令道:「去拿紙筆來,把我說的全都寫下來。」
「喔。」她乖乖地走到客廳的書櫃旁,取來一支簽字筆和一疊白紙。
「新生活運動守則第一條:每天必須七點鐘起床,固定晨跑三十分鐘。」照關心妍這種糜爛的生活看來,她肯定沒有運動的習慣,反正自己本來就愛慢跑,乾脆抓她一塊去好了。
「晨跑三十分鐘?可是人家不喜歡運動耶……」她垮下小臉,哀號道。
「如果你沒有健康的身心和良好的體力,要如何應付接下來的時尚週和新品發表會呢?」他反問她。
「好嘛~~」她乖乖把這條守則列在紙上。
「守則第二條:晚餐禁吃垃圾食……」巨浚岳針對她不良的生活習慣開始條列出一堆規範。「守則第三條:不准在客廳睡覺、不准熬夜上網……」
她握著筆,把他所說的話全都寫起來。
「你把這十項守則貼起來,以後我會天天盯著你執行。」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十分滿意自己的決定。
「嗯。」她抬起哀怨的小臉,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這浚岳哥根本就是個「生活教官」嘛!但為了保住飯碗,她只好接受他的安排,忍痛向萎靡的夜貓子生活說掰掰~~
※ ※ ※
一輛火紅的雙門跑車招搖地疾駛過街頭,停在信義計劃區裡一棟高級的商業大樓前。
紅色的車門打開,一位穿著黑色緊身洋裝,隱約露出一截性感美背的艷麗女子走了出來,她臉上戴著一副大墨鏡,整個人散發出耀眼光芒,路人頻頻側目投以好奇的眼神。
「小姐,我們大樓前不能停車……」大樓的警衛一見到她違規停車,立即跑了過來。
「有本事你去打電話叫拖吊大隊來啊,我不在乎。」卓依蘭冷冷瞪了警衛一眼,完全沒將他放在眼底。「不過我先提醒你,如果你還想要這份工作,最好不要讓我下樓看不到車子。」
拋下話後,她踩著忿怒的步伐進入大樓內,搭著電梯來到太泛時尚設計部辦公室。
踏出電梯後,她熟門熟路地往巨浚岳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完全不顧在身後追趕嚷嚷的總機小姐。
「小姐。」總機小姐盯著眼前這位氣勢傲然的女人,緊張地說:「訪客必須先登記,然後留在會客室裡等我們的通報……」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卓依蘭很不客氣地說道。
「這……」總機小姐一臉為難。
辦公室內,大夥兒看著引起一陣騷動的不速之客,頻頻交頭接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巨浚岳的女朋友,我想見他,還必須去會客室等他嗎?」她不顧總機小姐的阻攔,直接打開巨浚岳辦公室的大門,怒氣騰騰地走了進去。
「岳先生,這位小姐指名要找你,我攔不住……」總機小姐站在門邊,怯怯地說道。
「沒關係,你先下去,順便叫心妍泡兩杯咖啡進來。」巨浚岳抬眸對上卓依蘭發怒的臉龐,語氣淡淡地說。
「是。」總機小姐點點頭,輕輕地關上門。
卓依蘭摘下臉上的墨鏡,露出一張發怒的臉龐,用興師問罪的口吻說:「昨晚你在哪裡過夜?」
「我在哪裡過夜關你什麼事,我們已經分手了。」對於她氣焰囂張地闖入辦公室引起騷動的行為,他感到十分不悅。
「我不要分手,你聽到了沒有?」她雙手撐在桌緣,嬌悍地吼道。
「你以為你說分就分,說不分就不分嗎?」巨浚岳沉著聲說道:「難道你以為愛情會一直留在原地等你嗎?你以為一段感情不用經營,光靠兩人互相吸引的熱情就能走下去嗎?」
「巨浚岳,你少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劈腿?在我們還在交往的時候,就搭上別的女人了?」卓依蘭把話題兜回來,忿忿地逼問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沒好氣地應道。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心妍端了兩杯咖啡走進來,抬眸瞥見正在對峙的兩人,隱約感覺到一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方才她到男裝部拿設計稿回來時,聽見其他設計助理說巨浚岳的舞蹈家女友來了,兩人都板著一張臉,好像談得不是很愉快。
老實說,她跟卓依蘭只在巨爸六十歲的壽宴上見過一次,稱不上認識,大部分的消息都是從乾媽那兒聽來。
不過,心妍對卓依蘭的印象並不怎麼樣,她不像浚業哥或浚琛哥的老婆那麼容易親近,上次在壽宴上碰到,也沒看到她和大家多聊什麼。
她把咖啡放在茶几上,又將手裡的資料夾放到巨浚岳的辦公桌上,小心翼翼地說:「Boss,這是陶設計師要我送來新一季的男裝設計圖,她叫你有空看一下……」
卓依蘭聽到這帶點淡淡鼻音的娃娃聲後愣了愣,覺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她想了一下,驀地憶起昨晚那個接聽巨浚岳手機的聲音。
「是你對不對?」
卓依蘭突地轉過身,大步殺到心妍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嬌斥道:「我認得你的聲音,昨晚接電話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啊?」心妍呆愣了幾秒,被凶得一頭霧水。
「你在發什麼神經,幹麼把事情扯到心妍頭上?」巨浚岳走向前,拉開卓依蘭的手。
「我在發什麼神經?」卓依蘭冷嗤一聲後,大聲吼道:「昨晚你就是在她家過夜的吧?不要否認,我打過你手機,是她接的,她親口說你人在那裡!」
心妍回過神來,這才明白卓依蘭所指的是什麼事,情急之下趕緊插話道:「浚岳哥,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昨晚有人打電話找你,本來我是想叫你接聽的,但你說不准吵醒你,所以我就——」
「巨浚岳,昨晚你果然在她家!好啊!你就是為了她要跟我分手的?」卓依蘭激動地打斷心妍的話,認定兩人之間有第三者介入,他才不願意與她複合。
「我們會分手與心妍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倆個性不合,對未來也沒有共識。」巨浚岳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溫度。
「我只想知道,你要她還是要我?」卓依蘭走上前,抓住心妍的手腕,逼問他。
「卓小姐,我跟浚岳哥不是——」心妍沒想到自己昨晚接了一通電話,竟造成他們倆之間的誤會,她想解釋清楚,但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對,我就是因為她,才不想跟你複合。」為了讓卓依蘭徹底死心,他只好順勢將心妍當成分手的理由。
心妍錯愕地瞠大雙眼,被兩人的爭執對話弄得一頭霧水,巨浚岳竟為了自己而放棄跟卓依蘭多年的感情?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是她太遲鈍,還是他把感情藏得太深?
「巨浚岳,你居然會喜歡這種女生?她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地方?說身材沒身材,說長相沒長相,簡直平凡到一無是處!」卓依蘭大受打擊,壓根兒不相信巨浚岳會喜歡眼前這個一口娃娃音的女生。
就她對巨浚岳過去情史的了解,他偏愛長相冷艷、身材高,優雅中帶點神秘感的女人,像這種鄰家女孩根本不是他的菜啊!
心妍委屈地癟起嘴,雖然她跟卓依蘭不一樣,沒有模特兒般美麗的五官和身材,但她還是有一些優點啊,譬如說很有愛心,會扶老婆婆和盲人過馬路,而且很好相處,才上班第二天就跟設計部的同事打成一片了。
聞言,巨浚岳整個火都上來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卓依蘭驕傲任性的脾氣,在她眼裡永遠只看得見自己的美麗,無法欣賞別人的優點,認為所有人的存在都只是為了襯托她。
而且他也不爽她這樣說心妍!她憑什麼把心妍貶成這樣?他以為她是誰?
「也許在你眼裡心妍很平凡,但她卻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女生,尤其是那口娃娃音,在撒嬌的時候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他捧起心妍的小臉,語氣刻意帶著幾分寵溺。
「我就是喜歡她的可愛和善良,而且她很善解人意,跟她在一起我不必處處遷就她的脾氣……」巨浚岳摟住心妍的肩膀,藉此宣示自己的選擇。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喜歡這種……這種……一點都不起眼的女生啊?」卓依蘭怒吼道。
「我……」關心妍怯怯地道,完全不曉得現在該說什麼才好。
巨浚岳望著她羞怯的小臉,那柔嫩紅潤的嘴唇宛若蛋糕上的草莓,既甜美又可人,正誘惑著他去擷取……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Sorry……」便不假思索地俯下身,吻住她柔嫩微啟的小嘴——
一股淡雅的馨香瞬間沁入他的鼻端,她的唇嘗起來比想像中還要柔軟,令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
心妍驚愕地瞠大眼,很難想像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只聽到一句Sorry,接下來他的唇便熱呼呼地欺上來,讓她嘗到那淡淡的、充滿陽剛味的誘人氣息。
兩人的唇瓣貼觸在一起時,她的心跳莫名加速,感覺有道電流滑過身體,讓她感到熾熱且暈眩。
心妍腦中一片空白,覺得時間彷彿凝止在這一刻,全世界都暫停了,只剩下自己重重的心跳聲。
半晌後,巨浚岳拉開兩人的距離,有些意外她那生嫩的反應,也有些意外自己竟不想離開她的唇……
心妍一臉怔忡,思緒彷彿還陷在迷霧裡,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她還搞不懂巨浚岳到底是真的喜歡她,還是拿她當作逼走卓依蘭的藉口,就已經被他奪去初吻了。
「巨浚岳,你……」卓依蘭氣到臉色發青,重重地跺著腳。「你就這麼急著搭上別的女人擺脫我嗎?可我偏偏不讓你稱心如意,你客廳的沙發是我買的、床單的顏色也是我挑的,我就要一直住在那裡,如果你想告我私闖民宅的話,fine,我一點也不在乎。」
卓依蘭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反正巨浚岳不讓她好受,她也不會給他好日子過。
撂完話後,她狠瞪了兩人一眼,踩著憤怒的步伐,猶如一場超級颶風般刮離巨浚岳的辦公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08:03
第三章
卓依蘭重重地甩上門離開後,寬敞的辦公室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心妍一臉怔忡地愣在原地,伸手撫著剛剛被巨浚岳親吻的嘴,覺得唇齒間彷彿還留有他的味道……
她從沒想過自己初吻的對象會是巨浚岳,而且剛才他在卓依蘭面前稱讚她可愛、善解人意是在對她告白嗎?
「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認真的嗎?」她一臉困惑地望向他。
「哪些話?」巨浚岳回過神,盯著她略顯緊張的小臉。
「就是……你說我可愛……說喜歡我……是在向我告白嗎?」她垂下眼睫,露出羞怯的表情,感覺耳根一陣灼燙,整張臉紅得像蘋果一樣。
「啊?」巨浚岳愣了幾秒後,才曉得方才的吻讓她誤會了。「我說那些話和吻你,都是為了氣走卓依蘭,所以剛剛才會和你說Sorry。」
聽到他這樣說,她的心彷彿從雲端跌到谷底,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為了要氣走卓依蘭就可以隨便吻我?」她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不悅地瞪著他,心直口快地說:「那可是我的初——」她驚覺失言,連忙噤聲。
「你的什麼?」他好奇地凝視著她緋紅的小臉,幾秒後,緩緩開口道:「初吻嗎?」
「才、才不是。」她愛面子的不肯承認。
「是嗎?」他嘴角帶著笑,對她的說法半信半疑。
其實,他剛剛根本不必用吻她這招來氣走卓依蘭,依卓依蘭的脾氣看來,昨天在電話裡聽到她的聲音後,應該就認定兩人之間有第三者了,但不知怎的,看到她那無辜的表情、微張的粉嫩小唇時,他竟情不自禁地貼靠上去……
怪了,他又不是那種毛毛躁躁、衝動的小鬼頭,怎麼會做出如此失控的行為啊?
「我當然有被男生吻過啊,只是我幹麼要向你報告我的感情狀況啊?」她眼神閃爍,理直氣壯地反駁,但緋紅的臉頰卻洩漏了一切。
「心妍,你的鼻子變長了。」巨浚岳一眼就看穿她的謊言,從以前到現在說謊的技巧都沒長進,雙手會不安地扭絞著衣角。
「啊?」她下意識地摸摸鼻子。
見到她傻愣愣的表情,巨浚岳忍不住笑了出來,方才與卓依蘭對峙吵架的壞心情猶如烏雲般漸漸散去,現在心頭只剩下她單純可愛的模樣。
「沒有接吻過就說沒有,幹麼說謊,我又不會笑你。」他嘴角微微上揚,一派瀟灑悠然地凝著她。
「你剛才明明就笑得很大聲,還敢說沒有!」她嬌瞪了他一眼,又氣又羞地道。
那可是她的初吻,要獻給生命裡最重要的人耶,被他拿來當成逼走別的女人的工具已經夠倒霉了,現在還取笑她,真是太可惡了。
「現在大部分的學生高中時期就談過戀愛了,你怎麼到了二十幾歲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難道你大學時沒有修過愛情學分?」他多少有點訝異心妍居然沒有交過男朋友,雖然她稱不上冶艷美麗,但起碼嬌小可愛的女生應該是很多男生喜歡的類型。
而且她身上有種俏麗純真的氣息,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讓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思及此,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占有欲,不想讓其他男人欣賞到她那甜美俏皮的模樣,且一想到她有可能成為其他人的女朋友,他的心底竟然覺得有點不舒坦,酸酸澀澀的。
他低下頭,偷凝著她噘起的紅潤唇瓣,剛剛接吻時的甜美觸感又跑到腦海裡,害他整顆心騷動不已……
呃,經過方才那個吻,他好像變得怪怪的……
「學校又沒有規定沒修愛情學分就不能畢業,我幹麼要修它!」她倔倔地反駁他。
對她來說,戀愛是生命中的大事,所以對象除了要讓她心動之外,最好還能具備浚業大哥的溫柔體貼、浚琛哥的帥氣幽默、浚書哥的聰明腦袋和巨浚岳的品味和才華,如果真能這樣,那就太完美了。
但,也許就是理想中的男朋友實在太過完美,所以她才會一直保持單身。
「像你這種到二十四歲都還沒有接過吻的人,簡直就是國寶,可以送進故宮典藏了。」他黝黑的眼底閃爍著燦亮的笑容,心情莫名大好。
「對對對,最好還辦個特展,讓民眾來參觀我這個史前時代的稀有動物。」她愈聽愈火大,沒好氣地回嘴。
拜託,沒談過戀愛很奇怪嗎?她是潔身自愛、寧缺勿濫好不好?
巨浚岳被她自嘲的話逗得開懷大笑,心情大好。
聽到他的笑聲,她抬眸嬌瞪了他一眼,賭氣地道:「我要跟你絕交、切八斷,再也不叫你浚岳哥了,以後你就是我的Boss,我就是你的助理,除了公事,我不想和你私下有交集!」
巨浚岳看她一副要和他劃清界線的模樣,覺得可愛又好笑,他眼底閃爍著戲謔的笑意,完全不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
「好啊,以後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他涼涼地回道,倒要看看她能和他嘔氣多久。
「Boss,這是陶設計師剛剛要我轉交給您的設計圖,請您抽空看一下,下午她要跟您約時間討論下一季男裝的流行色系和元素。」她板著俏臉,指著桌上的圖稿,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他倚在桌沿,隨手翻了翻她送來的圖稿,沈聲說道:「跟陶設計師說下午三點在會議室開會。」
「是。」她點點頭,繼續道:「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要先出去忙了。」
「嗯。」他輕哼一聲。
她轉過身,正欲扭開門把時,巨浚岳又在身後喚住她,吩咐道:「關助理,中午幫我訂四個披薩、一桶炸雞、三瓶可樂。」
「訂披薩?」她一臉疑惑。
「我想請設計部的同事吃個飯……就當是慶祝我分手成功。」他墨黑的眼底閃著狡猾的笑意,伸手撫著剛毅的下顎,繼續說:「喔對,再幫我加訂一個藍莓口味的奶酪蛋糕。」
藍莓奶酪蛋糕!她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倔倔地說:「是。」
可惡,明知道她對甜點蛋糕沒有任何抵抗力還這樣誘惑她,害她整個上午都陷在美食與自尊的掙扎中。
結果,兩人的冷戰只維持了兩個小時又十二分鐘,她很不爭氣地屈服在藍莓奶酪蛋糕的誘惑下……
※ ※ ※
星期五上午,太泛時尚的藝術總監譚恩為了第一屆的TFW(Taipei Fashion Week)時尚大賞,與所有設計部的同仁召開會議。
四十多歲的譚恩是中法混血兒,他留著一頭褐色短髮,冷峻立體的五官上戴著一副銀邊眼鏡,身穿黑西服,手裡持著卷宗走進會議室後,四周馬上安靜下來。
身為這次會議助理的心妍將印好的資料一一傳給大家,當她發到巨浚岳的時候,兩人有默契地互看了眼,他以眼神警告她機靈一點,她則俏皮地皺皺鼻子,好似覺得很囉唆。
心妍發完資料後,連忙拿起紙筆,準備記下會議內容。
譚恩站在桌案前,手持麥克風,以一口流利的中文說:「第一屆的TFW時尚大賞預計九月在Taipei101大樓舉行,這個活動是由數家國際時尚雜誌出版集團和東誠傳媒集團聯合主辦,目的就是要將台灣時尚界的新品牌和有才華的設計師推到國際舞台……」
譚恩向大家簡單解說了一下TFW後,在座的每位設計師和助理均低聲討論著,這項活動是時尚界的大事,對能參展的品牌和設計師來說,也是個嶄露頭角的大好機會,絕對要好好把握。
「這次我們獲邀參加TFW時尚週的活動,男裝方面是由我和陶穎潔設計師一同策劃參展。」譚恩推推鼻梁上的鏡架。
陶穎潔微微一笑,接受大家的掌聲,然後以最簡短的方式報告新一季男裝的流行元素和她的想法。
譚恩聽完後點點頭,繼續道:「在時尚週裡競爭最激烈的就是女裝,但太泛時尚成立女裝部才短短三年的時間,銷售業績和知名度都不高,所以這次的參展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推選總設計師巨浚岳負責女裝的部分。」
巨浚岳站起身走到總監旁邊,接過麥克風,輕聲說道:「謝謝總監的賞識,基本上為了時尚週這個盛宴,我已經將參展的設計圖完成得差不多了……這次的設計概念是中性主義,強調在女性柔軟的特質裡加入一點男性化的感覺,呈現剛柔並濟的風格。」
他示意站在一旁的助理開始播放投影片,白色的布幕上映出幾張設計草圖,包括寬肩線的荷葉裝飾襯衫、中性的西裝褲裝和華麗又不失個性的墊肩洋裝等。
「太泛時尚一直以來都是以男裝為主,所以我在設計上揉合了一些男裝比較常用到的元素……」巨浚岳侃侃而談自己的設計概念。
心妍坐在長桌的尾端,握著筆桿,看著投影機射出的光束打在巨浚岳身後,暈成一道光圈,他雙眸迸發著自信剛強的光芒,舉手投足間王者的氣勢昭然若揭。
她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心底忽地漾起一股陌生的悸動。
對心妍來說,此刻站在前面的不是她記憶裡那個會捉弄她、會替她解決所有困難的浚岳哥,而是一個專業、自信、對事業充滿企圖心的首席服裝設計師。
她的心激起一股熾熱的激盪,為他對設計的熱情與執著而感動。
巨浚岳報告完設計概念後,得到同事們熱烈的掌聲,接著譚恩又安排打版師馬克負責協助裁製時尚週所參展的服飾。
「TFW的主辦單位希望繼東京、上海和北京之後,可以將台北打造成亞洲時尚之都的據點之一,所以積極邀請歐美頂尖設計師和媒體參加,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希望大家能好好把握。」藝術總監做出最後的結語。
一個半小時的會議結束後,大夥兒魚貫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心妍捧著檔案夾來到巨浚岳的辦公室前,輕叩門板。
「進來。」門內傳來她熟悉的低沉聲音。
心妍推開門走進去,望著站在落地窗前啜飲咖啡的巨浚岳,試探地問:「你在忙嗎?」
「沒有。怎麼了?」巨浚岳望著一臉精神奕奕的心妍,疑惑地道。
「我想謝謝你帶我進入太泛時尚,雖然我才進公司不過短短一星期的時間,但我很喜歡這裡的工作氣氛……」她水亮的眼底盈滿感激,語氣顯得有些激動。「一直以來我都沒什麼夢想,會選讀服裝設計系,只是單純喜歡塗鴉和縫縫剪剪一些東西……可是剛才在會議室上聽到你說的話,我突然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了。」
巨浚岳放下手中的咖啡,凝著穿著淡紫色上衣、單寧褲,綁著馬尾,露出清秀細緻五官的心妍,覺得她與先前那穿著稚氣卡通衫、毛毛躁躁的模樣截然不同,現在看起來沉穩多了。
「你將來想要做什麼?」他興味盎然地挑了挑眉,倒想聽聽她在太泛時尚工作了一個星期又累積了什麼心得。
「我想當你成功背後的那個女人。」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眺向窗外矗立的建築物,急急地開口說道。
如果巨浚岳想成為一個享譽國際的設計師,將自己的才華和創意傳達到全世界,那麼她想當他身後的工作團隊,和他一起實現這個夢想。
「才幫你介紹一份工作,你就決定以身相許來報恩?」他走向前,輕彈她的額頭,笑道:「還是你的米蟲個性又發作了,想就這樣賴著我一輩子,要我養你?」
「不是啦!」她覷了他一眼,連忙澄清道:「我的意思是一個成功的設計師背後一定要有個傑出的團隊啊!也許我現在的能力還不是很夠,只能替你泡咖啡、送文件,但我會用心學習,慢慢地追上你的腳步。」
她眼底透出一抹堅毅認真的神采,感覺未來的輪廓漸漸清晰,她雖然不像巨浚岳那麼有才華,可以站上時尚的舞台,但在一件完美的衣服完成前,需要經歷繁瑣的打版、車樣版、縫製等過程,她有一雙巧手,一定能幫上忙。
「加油,我希望你能盡早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他眼神溫暖,寵溺地拍拍她的頭。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她朝他淺淺一笑。「不要小看我喔,雖然我的手工創意娃娃生意慘淡,但我的縫紉功力很不賴喔!」
她在他的夢想裡看到自己的未來,也找到了努力的目標。
如果他是一顆耀眼的太陽,那麼她就是向日葵,在一旁默默地追隨他的身影。
巨浚岳點點頭,她說得沒錯,他之前在她家的儲藏室裡看到一些沒有售出的娃娃,發現她的手工縫紉技巧非常好,連基本的刺繡都會,令他多少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好,我會記得算你一份。」巨浚岳輕笑道。
兩人並肩站在光潔敞亮的玻璃帷幕前,有默契地互看了眼,在眸光相鎖之際,他深邃的眼眸映著她淺笑的臉龐,心底不覺湧起一股溫暖的悸動。
就算是相愛的兩個人,也未必能給他這麼強烈的感受,但他卻在這個從小膩在他身後的小跟屁蟲身上,感覺到熱情與力量。
※ ※ ※
週末傍晚,陽光收斂起熱力,低垂的夜幕一點一點地吞噬掉天際最後一抹殘陽,街道兩側昏黃的路燈亮起,樹影婆娑。
巨浚岳和心妍剛從河濱公園騎自行車回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閒聊著,經過超市時,還晃進去買了一些日用品。
這半個月來,他堅持遵守「新生活運動」,每天早上拉著心妍到公園晨跑半小時,起初她很不習慣,日日哀號,偶爾還會在上班時偷打瞌睡,但幾天下來她的臉色紅潤很多,眼眶下那兩團暗影也變淡了。
兩人回到家後,他把剛買的東西放在桌上讓心妍整理,逕自走回房間取出乾淨的衣物到浴室洗澡。
沖完澡後,他吹乾頭髮,走到化妝檯前檢查了下手機,發現有數通未接電話都是來自於他的鐘點管家張媽。
在卓依蘭強住他房子的這段時間,巨浚岳特地要張媽留意她的舉動,定時向他回報狀況。
兩人決裂後的幾天,卓依蘭還會傳簡訊痛斥他,但不知是不是發現這招沒用,過沒幾天態度又放軟,釋出想複合的訊息,但他一律冷處理,完全不予回應。
巨浚岳拿起手機,回撥給張媽。「喂,張媽,這麼急找我有事嗎?」
「巨先生,有個打扮很奇怪的男人來找卓小姐,他頭髮亂亂的,下巴還留著一撮山羊鬍……」張媽小聲地描述著那男人的外貌。
「卓海威?」巨浚岳腦海裡浮現一個男人的輪廓,就是卓依蘭的親哥哥卓海威,也是齊荔時尚集團的設計師。
他和卓海威雖然同在時尚圈,但兩人的個性完全不對盤,有時在一些派對上碰頭也僅是禮貌地打個招呼,沒有太多交集。
「我不確定他的身分,不過多少有聽到他們的對話……那個先生叫卓小姐不要鬧了……叫她清醒一點,趕快回家,兩人看起來很熟……巨先生,你要不要回來處理一下?」張媽詢問他的意見。
「不用了,那個男人應該是卓依蘭的大哥,沒什麼大問題,你直接下班吧!」巨浚岳簡短地結束通話。
收線後,他走到客廳,看到桌上已經擺好了電磁爐和鍋子。
方才購物完經過麻辣火鍋店時,心妍直嚷著要吃火鍋,所以兩人外帶了一份,他把湯底倒入鍋內,取出食材,一一擺放在盤上。
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愈長,他發覺自己變得愈奇怪,平常在辦公室大家忙成一團倒是還好,但回到家,剩下兩人單獨相處時,那種異性相吸的感覺就一天比一天強烈。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寵她、管她,偶爾也會訓她兩句,但卻多了一點縱容她的溺愛。
像是平常,他根本不愛吃辣,但因為她的關係,他開始慢慢讓步,願意陪她吃這種辣死人不償命的麻辣鍋……
嘖,他從前交的女朋友裡,沒有一個能讓他改變原則,吃下不喜歡吃的東西,這次是他第一次破例。
備妥後,他走到心妍的臥房前敲敲門,沒聽到她回應,便直率地打開門,喊道:「心妍,我已經把火鍋弄好——」
他倏地噤聲,目光膠著在坐在化妝檯前吹頭髮的心妍,她身上僅穿著一套粉紅色草莓圖案的貼身衣褲,一雙白皙的美腿交叉抵在床沿,看起來有種無辜甜美的性感……
「呼,終於吹好了~~」她吹完頭髮抬起頭,看見站在門口的他時,整個人傻住。
兩人眸光相鎖之際,空氣彷彿攀升了好幾度,一股熾熱又曖昧的電流在彼此之間蔓延開來。
「啊——」心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幾近全裸,馬上尖叫出聲。
巨浚岳喉頭發緊,胸腔泛熱,心虛慌亂地轉過身,關上門,隔著門板說道:「抱歉,你剛剛沒回話,我就自己開門進來了……」他清了清喉嚨,繼續道:「火鍋我已經弄好了,等下記得出來吃……」
望著掩上的門扉,心妍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趕緊打開衣櫃,拿出一件鵝黃色的連身休閒洋裝套上。
穿好衣服後,她把臉埋進棉被裡,懊惱自己怎麼會沒聽到他的叫聲、怎麼會忘記鎖門,讓巨浚岳看見她衣衫不整的模樣……
喔,讓她死了吧!真的好糗,糗到她現在就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永遠都不要出來。
過了半晌後,她抬起頭,拍拍臊紅的臉頰,對自己精神喊話了一下,便佯裝若無其事地走到客廳。
心妍見到他盤腿坐在地板上,方桌上一鍋熱騰騰的麻辣鍋飄出辛辣的香氣。
「我幫你調好醬汁,也拿好碗筷了。」巨浚岳瞥了她一眼,刻意用一種輕快的口吻掩飾兩人間的尷尬。
「謝謝。」心妍的聲音顯得有些不自然,她走過去,與他挨坐在方桌前。
他側過臉,瞥見她身上那件嫩黃色短袖洋裝,聯想到方才她性感甜美的模樣,心底忍不住騷動了起來。
此時他才意識到記憶裡那個動不動就淌著兩行眼淚、老愛膩著他撒嬌的乾妹妹已經長大了,她現在出落得亭亭玉立,成為一個會令男人心動的小女人了。
兩人並肩而坐,她身上剛沐浴過的淡雅香氣一絲絲地沁入他的鼻端,迷惑著他鼓動的心房,讓那股悸動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心妍低垂著臉,迴避他的視線,心想今天天氣明明不熱,但她現在卻覺得室內溫度高到快把她給融化了,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在等待湯底滾燙時,太過安靜的氣氛又讓兩人尷尬了起來。
「要不要看個電視?」巨浚岳隨口找了個話題打破沉默。
「看我們昨天去租的『冰原歷險記』第三集好不好?」她輕快地附議,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好。」
要是平常他根本不會租這種動畫片,但因為她喜歡,他願意配合。
嗯,他又為她破例了,在短短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裡。
心妍低下頭,在一疊漫畫裡翻找著昨天租來的DVD,喃喃道:「我明明把它放在這裡的啊……怎麼會找不到……」
「我不是告訴過你東西要擺整齊,不要隨手亂放嗎?」他輕訓了句,跟著她在方桌下翻找著。
「啊!找到了,被我壓在漫畫下面啦~~」她興奮地抽出DVD,正要抬起頭時,頭皮卻傳來一陣疼痛——
「……痛痛痛……我的頭髮被纏住了……」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發現她蓬鬆鬈曲的長髮和他上衣的鈕扣糾纏在一起了。
「不要硬扯,我替你解開……」他低頭吸進她髮梢上的香味,一種玫瑰混著茉莉的甜雅香氣,令他心動不已。
心妍幾乎整張臉都貼在他的胸膛上,隱約感覺到他溫熱的體息正包圍著自己,教她心跳莫名加速,細白的耳朵泛起紅暈。
如此曖昧的姿勢,讓漫流在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情愫變得更加清晰,他輕輕解開纏繞糾結的髮絲,溫柔地說:「好了。」
他低眸凝視著她帶點羞澀的緋紅小臉,彼此眼底映著對方的身影,彷彿有股無形的電流在四周奔竄,激盪出絢爛的花火。
「謝謝。」她笑得有些尷尬,伸手梳整著鬈曲的頭髮,藉此掩飾心底的緊張。
面對他銳利熾熱的目光,她既慌亂又心虛,非常害怕會被他發現自己心底的小秘密——
為了讓他看見一個不一樣的自己,她對生命有了新的體悟,渴望在工作上被認同、被讚美,也有了追求夢想的勇氣,也因如此,她對他的依戀就愈來愈深。
但她不敢說出口,只因她知道浚岳哥有多耀眼迷人,這世界上應該有很多女生都對他有這種感覺吧!況且她長得沒有卓依蘭美、身材也普普,根本一點機會也沒有。
不過,就算他把她當個小妹妹也無所謂,只要能待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偶爾向他撒撒嬌就行了。
兩人眸光相鎖之際,她心慌的表情洩漏出自己對他的迷戀,緋紅的臉頰也像是在回應他愛的訊息。
巨浚岳伸出手,試探地握住她爬梳頭髮的小手,熾熱黝黑的眼睛定定地鎖住她閃爍不安的水眸,她臉上羞怯的表情,微啟的芳唇,皆令他理智盡失。
他湊近她的臉,微微低下頭,吻住她微啟的紅唇,將自己的氣息輕輕地哺入她的口中。
心妍瞠大雙眸,愣了幾秒後才閉上眼睛,有種就算現在死了也無所謂的感覺……
親吻她的甜美觸感,讓他不自覺愈吻愈深,單手撫上她的背脊,緩緩地滑向她的腰際,把她的身軀壓向自己的胸膛,渴望能有更多親密的貼近。
一次又一次深深淺淺的親吻,讓兩人的心熾熱地怦怦跳,為同一份感情而悸動著。
他依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指腹刷過她紅腫的唇,深邃的眼底柔柔地映出她一臉迷濛的神情。
如果第一次的吻是出於逼走前女友,不涉情衷,那這次的吻就是確定了彼此的感覺,他們兄妹式的情誼早已變淡,取而代之的是異性之間互相吸引的心動。
「真糟糕,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他皺起眉,為這甜蜜的幸福苦惱著。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快就進入下一段感情,而且對象不但是自己從小寵到大的乾妹妹,還是自己的下屬。
但是愛情就是這樣奇妙、無法預測;愈是防備,就愈容易失控。
她甜美、俏皮的笑容撫慰了他為愛受傷的疲憊心房,那兩扇濃密如羽翼的睫毛搧啊搧的,將他的心擾亂得徹底。
他喜歡她甜美帶點傻氣的笑容、喜歡她犯錯時無辜又無賴的表情、喜歡她講冷笑話逗他開心時的俏皮模樣……
生活裡的細微末節都悄悄流露出他喜歡她的訊息,只是她的感情神經可能太大條了,根本沒有察覺兩人之間的變化。
「真的嗎?」她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嗯,那你呢?要不要說說你現在對我的感覺?還是覺得我只是個哥哥嗎?」心妍剛剛的反應很明顯地給了他答案,但他還是想聽她說。
「我喔……反正就是這樣啦!」她一張臉脹得火紅,不知道該怎麼講比較好。
「這樣是哪樣?」他挑挑眉,故意問道。
「吼,就跟你一樣啦!」她豁出去了,閉上眼睛喊道。
她聽話是為了討他歡心,她裝可愛是為了逗他開心,其實她一直悄悄地用自己的方式在喜歡他。
巨浚岳朗聲大笑,硬生生把她擁進懷裡,柔聲說:「這樣剛好。」
心妍膩在他懷裡,覺得好有安全感,嘴角不自覺牽起一抹甜笑,但一想起他剛剛講的話,馬上問道:「欸,你剛剛為什麼要說糟糕?喜歡我是很糟糕的事嗎?」她鼓起腮幫子,硬要他解釋清楚。
「我說的糟糕不是指喜歡上你這件事,而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要是自家兄弟知道兩人交往的事,一定會調侃他很久。
「誰說你是小白兔的,你明明就是大野狼,而且還只會欺負我這種無辜的小紅帽。」她頑皮地說。
「哇,大野狼獸性大發,準備吞了小紅帽……」他很配合地揚起一抹惡魔般笑容,雙手伸向她的腰際,邪惡地搔癢著。
「救命啊……你……」她被推倒在沙發上,蜷縮著四肢,格格笑個不停。
他俯下身,雙手撐在她的臉頰兩側,再度吻住她的唇,吞噬她未竟的話語。
隨著他們的纏吻愈來愈深,兩人感情也像一旁沸騰滾燙的麻辣鍋,熱辣辣地攀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08:41
第四章
幾天後,卓依蘭終於在卓海威的勸誘下,死心搬離巨浚岳的房子,搭機前往歐洲與舞團會合,進行年度公演。
而巨浚岳為了專心籌備時尚週,決定搬回自己的住處,一來離公司比較近,少了塞車時間;二來他房子裡有一間工作室,若臨時接到通知要修改設計圖也比較方便。
週末下午,巨浚岳拎著行李,帶心妍一起回家。負責幫忙打掃的鐘點管家張媽去南部替女兒坐月子,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心妍知道後便自告奮勇說要幫他整理房子,展現貼心女友的一面。
進屋後,心妍把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可樂放在桌上,膩在他身邊體貼地說道:「等會兒你就去書房準備下星期一要演講的資料,打掃和晚餐的事就交給我。」
跟巨浚岳同居快一個月,經過他嚴格的「調教」後,她現在不但會整理家務,連簡單的烹飪也都學會了。
她從小就愛黏著浚岳哥,兩人變成情侶後,她更是化身為超級小女人,盡情地向他撒嬌。
「突然變得這麼體貼,該不會你這顆小腦袋又在動什麼歪腦筋吧?」巨浚岳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
「我只是在想……現在我是你的女朋友了,可不可以有一點點女朋友該有的福利呢?」
「福利?」他微微瞇起黑眸。
「以後我如果上班遲到可以不要扣薪水嗎?」她放軟聲音問道。
「不行。」他冷硬的拒絕了。
「我是你的女朋友,難道不能有一點點特權嗎?」她癟起小嘴佯裝不悅,但其實撒嬌的成分居多。
當他的助理三個多星期以來,他在公司總是一視同仁,並沒有因為兩人的關係不同而對她特別寬鬆,反而會在她犯錯時格外嚴肅地訓斥她,但當她沮喪難過時,又會以各種名義訂小甜點或她愛喝的飲料請設計部的同事和助理一起享用。
雖然他嘴上沒說什麼,但她可以感覺到他寵溺自己的心意。
「女朋友也沒有特權。如果你在公司犯錯我一樣會罵你,要是考績和設計師進階評量分數不及格,我也會炒你魷魚。」他一臉認真。
太泛時尚每一季都會在公司內部舉行設計師進階評量,內容包括畫設計圖、打版、車樣版、縫紉技術、布料分析等,每位設計助理都必須參加考試,做為晉升為準設計師的監定鑑定標準。
他知道心妍在手工縫紉方面很有天分,先前派她去樣品師那裡支援過,光看草稿和聽師傅的解說,她就能精準地車縫出成品,就連在製作配飾時也一樣,讓樣品師讚嘆不已。
只是她的個性太迷糊、不夠積極,所以他才會對她格外嚴格,希望能藉此發掘出她的潛能。
「炒自己女朋友魷魚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會不會太冷血了?」她嬌嗔道。
「不要以為當我的女朋友會有什麼特權,只要在上班時間,我就是你的Boss,你就是我的助理,所有的情況並不會因為我們交往而有所改變。」他捏捏她微翹的鼻尖。
「真討厭,一點福利都沒有。」她佯裝不悅地沈下俏臉,鑽出他的臂彎。
「亂生悶氣的人是小狗。」他取笑她幼稚的行為。
「汪!汪!」她故意學小狗吠了兩聲。
「喔,我家狗狗好像生氣了,怎麼辦?」巨浚岳憋著笑,裝出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撫著下顎。「要不然我去買個狗罐頭回來餵她一下好了,我家狗狗平常最愛吃甜食了,不知道有沒有巧克力口味的罐頭?」
他站起身,作勢要下樓買東西,但還沒走到大門口,耳邊就傳來她的聲音。「巨浚岳,你要是敢下樓買狗罐頭給我,你就死定了。」
「笨蛋。」巨浚岳轉過身,滿臉笑容地走到她身邊。「小狗又不能吃巧克力,才不會有商人那麼無聊賣巧克力口味的狗罐頭呢,多讀點書,長點知識好不好?」
「你就只會欺負我,當你的女朋友根本一點幸福的感覺都沒有。」她一張紅潤的小嘴噘得高高的。
「誰說當我的女朋友不幸福?我一定把你養得健健康康的。」他寵溺地揉揉她鬈曲的長髮,凝著那古靈精怪的俏皮表情,幸福地笑了笑。
兩人才剛開始談戀愛,但靠著青梅竹馬的感情和已同居了三個多星期的優勢,早已培養出許多甜蜜的小默契。
他不用刻意改變自己的生活步調,她會主動配合他的節奏,和她在一起不用費心討好她、製造許多驚喜,因為只要一些甜蜜的小事就能讓她感到愉悅、滿足。
「那我們可以打個商量嗎?」她試探地問。
「什麼?」
「我可以不要早起去跑步嗎?」她想每天多賴床三十分鐘,而不是在晨光中跑得滿身大汗。
「當然不行,這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而且這也算是我們的早晨約會啊。」他十分堅持。
「哪有人約會在跑步的啦!」她嬌聲抗議。「況且你住的地方和我家是反方向,根本不順路。」
「那就換你搬來我家住吧!」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搬來你家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去旁邊的夜市吃消夜嗎?」她用一種撒嬌的口吻問道。
「不行,我不喜歡去夜市。」一想到要和一群人挨在油膩膩的小攤子旁吃東西,那簡直要他的命。
「那我自己買回來吃總可以了吧?」她調皮地吐吐舌頭。「我要吃臭豆腐……」
「想都別想。」光想到臭豆腐的味道,他就皺起眉頭。
「你怎麼這麼霸道啊,連吃個消夜都要管。」她嘴上抱怨著,但眼底卻閃爍著甜蜜的笑意。
「我個性霸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輕輕啄吻著她微翹秀氣的鼻尖。
「而且還有很嚴重的控制慾,超愛管人。」她甜甜地抱怨道。
「就算我訂出一些規定管你,但你還不是前三天乖得像貓,之後就開始賴皮。」他俯下身,輕咬了下她紅潤的芳唇以示懲罰。
就拿兩人一起去晨跑的事來說好了,她前幾天都乖乖地跟他跑完三十分鐘,但一個星期過後,就開始延長做暖身操的時間,要不然就是喊腳痛、肚子餓,總之偷懶的理由有千百種。
「不管,反正我今天的消夜就是要吃臭豆腐。」她故意用一種挑釁的口吻說:「而且還是要加很多很多辣椒。」
「你想燻死我就對了。」他的唇欺上來,吻住她笑得賊兮兮的小嘴。
兩人膩在沙發漫無邊際的閒聊了一會後,巨浚岳輕拍了下她賴在沙發上的小屁股,催促道:「你不是說要幫我整理房子嗎?那就先從工作室開始吧~~」
「喔。」她站起身,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他從五斗櫃上的琉璃缽底下拿出一把鑰匙,平常他除了在辦公室畫設計圖外,也常窩在工作室裡創作,像這次要參加TFW時尚週的作品就幾乎都是在家裡完成的,不過因為怕草稿外洩,所以他都會把工作室鎖起來。
他打開工作室的門,指指堆在牆角的雜誌說道:「那些全都是過期不要的東西,還有一些失敗的草圖,你等會兒把它們搬到地下二樓的資源回收箱,然後再幫我把地板和桌子擦一下。」
「沒問題。」她乖順地點點頭,體貼地說:「這麼簡單的事交給我來做就行了,你快去準備下星期一要參加時尚座談會的內容吧!」
下星期一他受邀去F大做專題演講,服裝設計系系主任說如果學生反應熱烈的話,有可能會聘他為講師,開設一門兩學分的課程。
「如果雜誌太重搬不動的話,可以到一樓向管理員借推車。」他叮嚀道。
「我知道啦,你快去整理資料吧,我兩個小時內就能搞定。」她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嗯,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巨浚岳轉身進入書房,著手準備下星期一的演講內容。
「不謝~~」心妍俏皮地吐吐舌頭,從手提包裡拿出一條髮帶,紮起馬尾,卷起袖子,開始整理工作室。
※ ※ ※
星期一下午,窗外剛下過一場不小的雷陣雨,柏油路面積著一灘灘水窪,灰濛濛的玻璃帷幕上印有濕淋淋的水痕。
巨浚岳與打版師馬克在辦公室裡針對這次TFW時尚秀要發表的服裝進行布料分析和版型討論。
「這裡只有十張設計圖,其他的圖稿你畫好了嗎?還是仍在構思階段?」馬克翻閱著桌面上的設計圖。
「其他圖稿我上個月就畫完了,我剛剛請助理回去幫我拿,應該很快就會送過來。」巨浚岳瞥了手錶一眼,算算時間心妍應該早就把圖送來了,怎麼到現在還沒看到她的人影?該不會是遇上了塞車?
「沒關係,那我先拿這幾張設計圖回去打版,之後樣品師裁縫好後,我再送過來讓你看。」馬克說。
「OK,這次的設計概念強調的是中性主義,所以我想在布料上面多用一些比較偏向男裝的素材……」巨浚岳在設計圖上一一註明布料名稱和想呈現出來的質感,好方便馬克作業。
咚咚咚!
一串敲門聲中斷了兩人的談話,巨浚岳擱下圖稿,瞥向門口。「進來。」
心妍滿頭大汗地從外頭跑了進來,她一臉慌張地望向巨浚岳,又瞟了馬克一眼。
「Boss,您現在有空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向您報告。」她小心翼翼地說。
「馬克,你先幫我把這些設計圖拿去打版,等成品做出來再通知我。」巨浚岳收起桌上的圖稿,裝進檔案夾中遞給他。
「好。」馬克順手帶上辦公室的門。
「設計圖呢?」巨浚岳看著她空盪蕩的雙手,納悶地追問。
「找、找不到。」她忐忑地說:「我整間工作室都找過了,就是找不到你說的那二十張設計圖。」
「怎麼可能?我明明放在第二個抽屜裡啊,你有沒有仔細找過?」巨浚岳大步跨前,急呼呼地問道。
上個月他畫好整批設計圖拿給藝術總監譚恩定稿時,總監給了些意見,他把設計圖拿回家做完細部修改後,就一直收放在工作室裡了。
「每個地方我都很仔細地找過了,真的沒看到……」她有點不確定地道:「我在想會不會是我昨天幫你整理工作室時,不小心把設計圖丟進資源回收箱裡……」
昨天他關在書房製作等會兒要去演講的PowerPoint時,她則待在工作室裡整理舊雜誌,隱約記得有將一些圖稿丟進紙箱裡,但不確定那疊設計圖有沒有在裡面。
「你把那二十張設計圖扔進回收箱裡?」巨浚岳沈下臉,凜聲問道。
「我也不是很確定……」
她的聲音有些結巴,努力回想昨天清掃工作室時的細節,但就是對他口中那二十張設計圖完全沒有印象。
「你難道就不能在做事時多用點心思、不要再冒冒失失的嗎?」他眼色銳利,嚴肅地訓斥她。
他知道性格迷糊、做事不夠仔細一直是心妍的缺點,但沒想到她竟然會犯如此致命的錯誤。
他不想對她發火,但對設計師而言,那些圖稿等於是第二生命,尤其時裝展還迫在眉睫……
「對不起……」她內疚地垂下眼,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你知道這些設計圖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時尚週就要正式登場,現在大家都進入定稿、車樣品的階段,可你居然把它們給弄丟了?」他撫著抽痛的額際。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她紅著眼眶,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迎向他發怒的神情,她的心難受地揪緊,他不只氣她,應該還對她很失望吧?
她自責地反省著,從小到大她好像就只會給他惹麻煩,明明前陣子才說要當他最得力的助手,為他的工作加分,陪著他一起圓夢,而如今她的粗心大意卻毀了這一切。
「你有問管理員資源回收車來過了嗎?」巨浚岳隱忍住想發飆的衝動,思忖著補救的方法。
「沒有。」她搖搖頭,方才找不到設計圖,整個人急到失去理智,完全忘了這一點。「我馬上去資源回收區那裡找看看……」
巨浚岳瞄了眼腕間的手錶,差不多也該去F大演講了。「嗯,那我先去F大一趟。」
「對不起……」心妍握著門把,臨走前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自責地道:「我一定會把設計圖找回來的。」
掩上門後,她匆匆搭電梯下樓,顧不得外頭斜飛的細雨,站在路口招了輛計程車,急急地趕往巨浚岳居住的大樓。
※ ※ ※
地下室二樓,停車場入口旁的空地放置著兩台綠色的垃圾子母車,還有幾個分別裝著紙類、玻璃物品和寶特瓶的超大型箱子。
心妍蹲在地上,從一捆捆綁好的舊雜誌和廢紙裡,翻找著巨浚岳口中的設計圖。
剛才她特地到管理室詢問過管理員,得知處理資源回收的車子還沒有來過,那就代表設計圖應該還在這堆廢紙裡。
一想到他眼底燃燒的怒火,她索性脫下高跟鞋,爬進超大型紙箱裡,把壓覆在底下的廢紙和報紙全扔出紙箱,翻找得更急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焦急的汗水爬滿她的背脊和額頭,她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愧疚的淚水終於壓抑不住地溢出眼眶。
她明知道這些設計圖對巨浚岳來說有多麼重要,但還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要是昨天她再細心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啊——」她吃痛地叫了聲,感覺柔軟的腳底刺進一個又尖又硬的東西。
她抬起腳,只見溫熱的血液從腳底汩汩冒出,連箱子裡的舊報紙也暈染上幾滴醒目鮮紅的血漬。
「好痛喔……」
她倒抽了數口涼氣,跌坐在舊書堆裡,把扎在腳底的玻璃碎片拔出來,然後從背包裡拿出一條白手帕包裹住傷口,不讓它繼續流血。
她站起身,顧不得腳痛,繼續翻找著,終於在一捆又一捆的舊書中找到昨天丟棄的雜誌和一些散亂的草稿,但上頭全都是畫著大叉叉的失敗品,根本沒有他為TFW時尚周繪製的設計圖啊!
「小姐,你找到想要的東西沒?」管理員搭著電梯下樓,前來關心她的狀況。
「沒有。」她挫敗地搖搖頭,把昨天丟棄的圖稿撿了起來。
「清理資源回收的車子還沒有來過,整棟大樓住戶丟棄的東西全都在這裡,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管理員說。
「伯伯,大樓監視器的錄影帶可以借我調閱出來看看嗎?我在想會不會昨天我丟掉時,被其他住戶給撿走了?」她懇求著。
「我只是管理員而已,想調閱監視器的錄影帶必須向管委會報告,這不是我的權限能決定的事。」管理員面有難色。
「伯伯,求求您幫我一下好嗎?這些設計圖對我來說很重要,如果圖稿弄丟,我們公司會完蛋的……」她哽咽地說。
管理員見她哭得鼻頭紅通通的,不忍拒絕她的懇求,便帶她到管理室,撥了通電話給大樓管委說明情況,待主委同意後,就調出錄影帶讓她查看。
她忍著腳底傳來的刺痛,透過螢幕觀察著地下室的動靜,只見昨天她離開後,有幾個住戶去丟了一些廢棄的紙箱和瓶罐,並沒有任何人拾走東西。
看完監視錄影帶後,她沮喪地拐著疼痛的左腳搭電梯上樓,準備再回家找找看,但沒想到才一打開門,就看到巨浚岳站在玄關處。
「怎麼樣?有找到嗎?」巨浚岳放下公文包,正欲到地下室陪她一起找設計圖,沒想到她就先上樓來了。
「對不起,我把資源回收箱全翻遍了,只找到這些東西。」她搖搖頭,把一些草圖放在桌上。「我也跟管理員調閱過監視錄影帶了,並沒有人拿走設計圖……」
巨浚岳掀翻了翻桌上的草圖,裡頭完全沒有他要的那二十張設計圖。
剛才演講完,開車回公司的路上,他查看了下手機,發現都沒有她的來電,心裡多少有個底,知道設計圖應該是沒找到。
所以他又到打版室跟馬克要回剩下的十張設計圖,憑著粗略的記憶和相同的設計元素,準備重新再繪製一次。
「今天晚上我要忙著趕圖,沒時間陪你,你先回去吧!」巨浚岳看她一臉狼狽的模樣,心裡著實不好受,但礙於時間急迫,真的沒有心情安慰她。
他也不想苛責她的過失,但以她迷糊的個性,今天弄丟的是他的設計圖,他可以一肩扛起責任,想出補救的方式,若以後搞丟的是其他設計師的圖稿,那該怎麼辦呢?
心妍才剛進公司不久,還能躲在自己的羽翼下,讓他替她擋風遮雨,但她若無法成長,就算他的職權再大,也無法一直保護她。
迎向她內疚的小臉和哭紅的眼眶,巨浚岳感覺胸口刺刺痛痛的,十分不捨,但他必須劃清分際,身為她的男友,自己能夠任憑她盡情撒嬌耍賴,但就職場上而言,他必須對她嚴格。
「讓我留下來好嗎?」她低聲哀求道:「我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要是你趕圖趕累了,我可以幫你泡杯咖啡或煮碗麵……」
「隨便。」他沒正面回答她,僅是從冰箱裡取出幾罐礦泉水,帶進工作室裡。
心妍傻愣愣地望著他掩上門扉,這輩子還沒有這麼討厭過自己,一想到他冷漠的眼神,以及自己可能會被他討厭,就心痛到忘記腳底的傷痛。
負疚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心妍不曉得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累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而且還作了一個夢。
夢裡她彷彿跌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那裡沒有光、沒有巨浚岳,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著她,令她全身發冷……
※ ※ ※
魚肚白的天空射出一抹金色的陽光,桌上的煙灰缸裡躺著好幾截煙蒂,還有幾瓶喝光的礦泉水空瓶。
巨浚岳站起身,揉撫著僵硬的脖子,在工作室窩了一整晚,終於把設計圖全都補齊了,雖然有幾套衣服與原先的構想不同,但仍舊是利用挺立的肩線、俐落的修身線條來強調女人堅毅優雅的一面。
他把圖稿收進資料袋裡,走出工作室後,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見心妍蜷縮著身體睡在那,他走過去,凝著她浮腫的眼瞼,覺得整顆心揪得好緊。
「心妍,起床了……」他坐在沙發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
「你睡在這裡會感冒……」巨浚岳欲撩開她前額的瀏海,卻赫然發現她的體溫高得嚇人。
「好痛喔……腳好痛……」她微微蹙起眉頭,又是一陣夢囈。
「心妍,你醒一醒,有哪裡不舒服嗎?」他撐起她嬌瘦的肩膀放在大腿上,不意眼角餘光竟瞥見她纏綁著一圈白布的腳板。
他蹲下身,看見她腳底的白色手帕暈染著醒目的血漬,而且整隻腳又紅又腫。
「心妍,你的腳怎麼了?」他輕拍她的臉頰,焦急的詢問。
「下午……在資源回收區裡被玻璃扎到……」她睜開浮腫的眼皮,努力從乾澀的喉間擠出話來。「對不起,我找不到設計圖……我就是想不起來它們掉到哪裡去了……」
「沒關係,我已經把設計圖全都弄好了,來,我現在帶你去看醫生。」她連生病都掛心著設計圖,令他既自責又不捨。
他會不會對心妍的要求太嚴格了?抑或設計圖根本不在抽屜裡,所以她才沒找到?不,他很確定他修改完所有的圖後就把它們收放在抽屜裡,沒理由會不見。
「我好累……好想睡覺……」她疲累地合上眼睛,感覺全身好重,一點力氣也沒有。
巨浚岳見狀,趕忙從她的背包裡翻找出證件和健保卡,然後踅回房間,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抱起她,倉皇地搭著電梯下樓,直奔醫院——
醫院的急診室內塞滿了病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把她抱到空椅子上坐下,掛完號後,又走回她身邊。
「腳還很痛嗎?」
他蹲在她面前,擔憂地檢視著她紅腫的腳板。
「一點點。」
她避重就輕地說,但蹙起的眉頭卻洩漏了一切。
「為什麼受傷了不說呢?」他溫柔地輕訓著。
她輕咬下唇,迎向巨浚岳疲憊的俊臉,注意到他眼底布滿睡眠不足的血絲、眼眶下也出現了兩團暗影,負疚的情緒再度泛濫成災。「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他逸出一聲無奈的嘆息,放柔語氣說道:「心妍,我不是害怕你給我帶來麻煩,而是你該學會照顧自己,腳腫成這樣,要是傷口發炎或是細菌感染的話怎麼辦?」
「我一直在擔心圖稿的事,所以忘記要搽藥了。」她低低地說道。
「這件事我也有錯,工作室裡放了那麼重要的圖稿,我應該自己整理,而不是讓你一個人忙。」經過一夜的沉澱,他覺得自己也有失誤的地方。
「沒有沒有,真的是我不好,我說要幫你忙,就應該要細心一點才是。」她語帶歉意。
「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設計圖我已經熬夜畫好了,你就不要再自責,專心把傷口照顧好比較重要。」他愛憐地輕撫她的手臂。
幾分鐘後,護士替她安排到診療床,他攔腰將她抱起,放在床上。
護士走過來替她量了血壓和體溫後,注意到她有發燒的情況,便請醫生過來處理。
正在急診室值班的巨浚書拿著病歷走過來,向巨浚岳打了聲招呼。
「三哥,心妍怎麼了?」
巨浚書穿著白色的醫生袍,拉了把椅子坐下。
「她腳受傷了。」巨浚岳代她回答。
「浚書哥……」她漾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被什麼東西刺到的?」巨浚書拿起棉花棒沾了藥水,著手消毒傷口。
「昨天下午不小心踩到玻璃……」清理傷口時,心妍腳底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整張小臉皺成一團。
巨浚岳見狀,趕緊握住她的小手。
「心妍,你不知道傷口要消毒包紮嗎?」巨浚書檢視著她紅腫的傷口,又看了下護士量的體溫報告。
「浚書,她的情況怎麼樣?傷口很深嗎?」巨浚岳焦急地追問。
「傷口受到細菌感染,引發蜂窩性組織炎,必須住院五到七天左右,詳細情況還要看她的傷口癒合程度來判斷。」巨浚書消毒完畢後,搽上藥,俐落地用繃帶包紮住傷口。
心妍眼神一黯,自己才剛弄丟設計圖,現在又替巨浚岳製造第二個麻煩了,說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點也不為過。
真的就只會給他添麻煩……
「要住這麼久喔,那公司的事怎麼辦?」心妍垮下俏臉。
「公司那裡我會幫你請假,這段時間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醫院休息,等一下我會回家替你整理換洗衣物和日用品。」巨浚岳口吻嚴肅,但看她的眼神卻有說不出的溫柔。
巨浚書敏銳地察覺到兩人的雙手正緊緊交握著,且他們的對話裡透露出一種親昵感,讓他猜測兩人正在交往。
「心妍,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叫護士來替你注射抗生素。」巨浚書轉頭對著巨浚岳說:「三哥,要麻煩你等會兒到櫃檯替心妍辦住院手續,等樓上的病床整理好,就會有護士帶你們上去。」
「好。」巨浚岳說。
「那我要去看下一位病患了,有什麼問題你們再按鈴叫護士。」巨浚書說。
「浚書哥,謝謝你。」心妍有氣無力地道。
「浚書,你先去忙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巨浚岳說。
巨浚書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比起心高氣傲的卓依蘭,他更支持三哥和心妍交往,因為心妍的好脾氣恰好和三哥冷峻嚴肅的性格互補,而且從三哥現在那一會兒替她調整枕頭、一會兒問她還會不會痛的溫柔模樣看來,這次他是真的愛到骨子裡去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09:20
第五章
他們倆交往的事,在心妍受傷住院這段期間被巨家人發現了,因為巨浚岳實在是表現得太明顯——
他央求巨媽媽煮魚湯送到病房給心妍喝,讓她補補身子;叫巨浚書多到她的病房巡視一下,有什麼狀況馬上回報給他知道;拜託巨浚業和巨浚琛有事沒事就去醫院看看她。
除此之外,他怕她白天太無聊,所以租了一堆漫畫和DVD給她解悶;晚上下班後,回家梳洗完也馬上趕來醫院,留在病房裡陪她過夜。
晚上八點多,護士固定推著護理車進來替她換藥。
「我大概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啊?」心妍坐躺在病床上,望著正在幫自己纏繞繃帶的護士問道。
「傷口已經沒有發炎和化膿了,應該再一、兩天就能出院,詳細情況等明天主治醫生過來查房時,你再問他會比較清楚。」護士俐落地將繃帶固定後,隨口閒聊道:「怎麼?想要出院了嗎?」
「當然啊,在醫院躺了五天,好悶喔!」心妍笑得有點無奈。
「你男友不是租了很多漫畫和DVD讓你打發時間嗎?這樣還覺得悶喔?!」護士瞥了眼堆在矮櫃上的漫畫一眼,輕笑道:「咦,你男友咧?怎麼沒來陪你?」
護理站的人員全都對心妍的男友巨浚岳印象深刻,不只因為他俊帥有型,還因為他是醫院裡的「白袍王子」——巨浚書的哥哥。
「他今天有事,晚點才會……」她都還沒把話講完,巨浚岳就推門走了進來。護士見狀,對心妍笑了笑,溫柔地拔除她手腕上的針管。「你從今天晚上開始就不用再打點滴了,我把藥放在這裡,睡前記得要吃喔!」語畢,便推著護理車走出病房。
巨浚岳將手提包放在矮櫃裡,拉了把椅子坐下,關心地道:「看來傷口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對啊,因為我都有乖乖聽醫生的話,沒有亂跑。」她笑到眼睛瞇成一條線,一副沉浸在戀愛中的甜蜜模樣。
待在醫院這幾天,她覺得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在夜裡偷偷溜下病床,和他挨蹭在小小的躺椅上,將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膛前,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可是下午好像有人看見你在醫院的花園前面閒晃?」巨浚岳微微瞇起黑眸。
她的小臉瞬間脹紅,忿忿地道:「浚書哥太過分了,我明明交代他不能告訴你,他還說出去,一點江湖道義都沒有。」她噘起紅唇嘟囔著。
「什麼江湖道義,明明就是自己愛亂跑,還怪浚書告密。」他捏著她小巧的下顎,柔訓道:「萬一傷口再發炎怎麼辦,你是不想出院了嗎?」
「對不起,人家看到樓下花園的山茶花開得很漂亮,就跑下去晃晃啦!」她摟著他的手臂,柔柔地撒嬌道:「哎喲,我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很悶嘛~~」
他低頭凝著她纏著繃帶的腳丫子,多少明白以她活潑好動的個性來說,被困在病床上有多苦悶,再加上自己前幾天都忙著和馬克修改樣版,晚上趕來醫院時她都已經睡著了,沒辦法陪她解悶。
而且,心妍會受傷這事其實也算是他害的,如果那一天他不苛責她的過失,也許她就不會被玻璃割傷;抑或那晚他再細心一些、多留意她一點,就會發現她有多麼不舒服,也不至於讓傷口發炎,變成蜂窩性組織炎。
巨浚岳抬起頭,凝著她像小狗般無辜又可憐兮兮的表情,不禁又心軟了幾分。
「你現在還想散步嗎?」他眼色溫柔地說。
「咦?」她愣怔了下。
「今晚的天氣很好,來,我帶你到樓下的花園走一走。」他指指自己的背上。
「你要背我?」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還是你要背我?」他打趣道。
她開心地攀向他結實的背部,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兩人一起搭電梯下樓,穿過冷寂的長廊,來到醫院後方的花園。
寂靜的夏夜,微涼的晚風徐徐拂來,摻了幾抹茉莉花和桂花的香氣,一盞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月亮遙遠而明亮地懸掛在漆黑的天空中,心妍親暱地把臉貼在巨浚岳的肩膀上,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去採李伯伯院子裡那顆楊桃的事……」他溫暖厚實的背脊,喚起她心底最溫馨的記憶。
「記得啊,那時你腿短又愛跟,偷採到一半時被一隻毛毛蟲嚇到大哭,還把李伯伯吵醒,簡直是在昭告全社區的人,我們是現行犯。」巨浚岳取笑道:「最後還不是我跑回去把你背走,才沒有被李伯伯抓住。」
兒時的記憶湧上心間,兩人有默契地笑了。
他將心妍放在花圃前的長椅上,自己和她並肩而坐,任晚風吹拂在臉上,覺得愜意極了。
歷經了和卓依蘭那段互相撕扯、折磨的愛戀後,他現在更能享受與心妍在一起的平實幸福。
她了解他、崇拜他、依戀他、需要他,令他感覺自己在她生命裡是有重量的,而不是一個用來點綴的裝飾品。
「人家就是腿短跑不快,所以你可以放慢腳步等我嗎?」她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
「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雖然我現在很平凡,但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會努力追上你的腳步,總有一天我也要成為你的驕傲,讓你以我為榮。」
聞言,他心口一暖,伸手揉揉她鬈曲蓬鬆的長髮。「傻瓜,我從來都沒有要求你一定要跟隨我的腳步啊!」
「可是我想跟。」她的語氣很堅定。「我只希望你不要走得太快,偶爾也可以停在原地等我,要不然我怕我追得太累,撐不住,會想放棄。」她柔聲央求道。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們關心妍妹妹這麼有野心。」他捏捏她的鼻子。
「是喜歡上你以後,我的野心才變大的……」她嘟噘起小嘴,低聲咕噥道:「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好,這樣才配得上你。」
「好。」他側過臉,凝睇著她。「我就等你這雙小短腿慢慢跑過來。」
「打勾勾。」她伸出手指與他的小指勾在一起,笑咪咪地說:「還要用拇指蓋印章才行。」
「印章是要蓋在這裡……」巨浚岳狡黠地笑了,他抬起她細緻的下顎,熾熱地欺上她微啟的唇。
迷濛的月色下,兩人濃情密意地纏吻著,沁涼的晚風拂過樹梢,吹落幾朵迎風搖曳的山茶花,花瓣墜落在她的肩膀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雅香氣,將夜色襯得更浪漫有情調。
※ ※ ※
東誠傳媒集團與數家國際時尚雜誌聯合舉辦第一屆TFW時尚大賞,為了宣傳此活動,隸屬於東誠傳媒集團的節目——「時尚聚焦」,每週都會安排兩家參展的品牌服裝設計師上節目暢談設計概念,順便帶一、兩套參展衣服作為精采預告。
這一週,節目邀請齊荔時尚集團的設計師卓海威,和太泛時尚的巨浚岳與陶穎潔一起參加錄影。
化妝室裡,造型師和髮型師忙著替他們吹整頭髮,製作人站在一旁,拿著節目流程表和他們re腳本。
「卓設計師,等會兒我們先安排您接受訪問,內容主要暢談這一季的設計風格,您有把相關作品帶過來了嗎?」製作人說。
「我帶了幾件參展的衣服和配飾過來,已經叫助理交給執行製作了。」卓海威痞痞地說。
「那再過十分鐘正式錄影,請您先準備一下。」製作人客氣地說完後走到巨浚岳和陶穎潔身邊。「這是節目流程表,等會兒先錄齊荔,再來才是你們,每家品牌的錄影時間為四十分鐘。」
「嗯。」巨浚岳點點頭,審視著自己鏡中的髮型,不意竟對上卓海威那飽含挑釁的眼神。
卓海威嘴角挑著笑,眼色銳利地瞥了巨浚岳一眼,走出化妝間。
巨浚岳和卓海威兩人原先就沒有太多交集,現在因為時尚週參展一事,關係變得更為緊繃。
齊荔時尚是台灣最受歡迎的女性服飾品牌之一,每每推出新款都引領潮流,而如今以男飾為主的太泛時尚也成立女裝品牌,並由巨浚岳擔任總設計師,宣戰意味濃厚,媒體和時尚評論者也格外注意兩人的動態。
「我們有兩位設計師,可以多一點訪談時間嗎?」陶穎潔看了節目流程表一眼,提出問題。
「一般來說,我們給每個品牌的訪談時間都是固定的,像齊荔主力在女裝部分,所以只安排卓設計師接受訪問。而你們有兩位設計師,等會兒可以自行和主持人溝通,看重點是要放在參展的男裝或女裝上。」製作人見到美女格外親切,耐心地解說。
「謝謝。」陶穎潔淺笑道。
在一旁負責保管這次參展樣品的心妍,拎著大型行李箱,一臉興奮地湊過來。「製作人,等會兒我們可以在攝影棚內觀看錄影嗎?」
心妍除了對攝影棚感到好奇外,也想看看一直自稱時尚教主的卓海威會用什麼厲害的作品來當開幕首秀。
兩人被喻為這一次TFW時尚大賞首獎的熱門人選,開幕第一天由齊荔時尚擔任首秀,而太泛時尚的參展作品則擔任閉幕壓軸。
「可以,但要保持安靜,因為我們是現場收音。」製作人邊說,邊領著一行人進入攝影棚。
棚內,燦亮的聚光燈打在名模主持人的臉上,她說完開場白後,鏡頭立刻轉到卓海威身上。
「卓設計師,我們都知道第一屆的TFW時尚大賞由齊荔開場,身為品牌設計師的您準備為觀眾帶來哪些驚喜呢?」主持人的嘴角優雅地上揚。
「這次我們的設計主題為『Super woman』,強調女性堅毅與性感的一面,所以我擷取了八零年代流行元素,融合了Disco和男裝風在我們的作品裡。」卓海威盯著攝影鏡頭,侃侃而談。
「聽起來很有趣。」名模主持人輕笑道,她站起身,走到展示服飾用的塑膠人型模特兒旁。「現在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時尚教主卓海威參展的作品……」
巨浚岳和心妍隔著數台攝影機,好奇地盯著被布幕緊緊蓋住的人形模特兒。
主持人輕巧地將布幕揭開,模特兒穿著黑色墊肩外套和收腰剪裁的鉛筆裙,另一套則是毛呢材質的軍裝搭配鑲綴著水鑽的華麗洋裝……
心妍見到模特兒展示的衣飾時,怔愣了幾秒鐘,從背包裡掏出巨浚岳的圖稿,發現兩人不只使用的元素相同,連設計出來的衣服也幾乎一模一樣。
巨浚岳凜著臉,一雙墨黑的眼眸狠絕地瞪視著卓海威,彷彿想用眼神殺死他。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何心妍一直找不到那二十張設計圖了,原來卓依蘭霸住在他的屋子時,卓海威已乘機潛入他的工作室,偷走了他的圖。
「怎麼……」陶穎潔噤聲,湊到心妍身邊翻看著設計圖,低聲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定是他偷走了浚岳的設計圖……原來被他拿走了……」心妍恍然大悟。
鏡頭前,卓海威自負地揚起黑眉,繼續說:「我利用加厚的墊肩強調女人堅毅的一面,再用收縮的腰身展現出優雅性感的線條,強調剛柔並濟的中性主義……」
「太精采了,卓設計師不愧是最懂得女性的設計師,每個細節都精準地呈現出女性最美的一面,讓我非常期待這次的時裝秀。」名模主持人嫻熟地為第一段訪談做出結語。
「OK!」樓上戴著耳機麥克風的導播大喊。
「休息十五分鐘,等會兒進行太泛時尚的訪談。」製作人揚聲說道,緊接著指揮執行製作。「現在把太泛帶來的服飾穿到模特兒身上……」
巨浚岳見工作人員放下攝影機和麥克風,立刻衝進棚內,一把揪住卓海威的衣領。
「巨浚岳,你想幹什麼?」卓海威吼道。
「你這個小偷,原來偷走我設計圖的人是你!」巨浚岳仗著身材的優勢,將卓海威壓在牆壁上。
「笑話,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偷了你的設計圖?」卓海威脹紅臉,反抗他的箝制。
「冷靜一點……」執行製作連忙衝上前,硬是將兩人分開。
攝影棚一場混亂,火爆的氣氛一觸即發,主持人嚇得臉色發白,躲到攝影師身後。
「浚岳,你冷靜一點。」心妍趨向前,拉住他的手臂。
「現在是什麼情況?」製作人夾在兩人尖銳的對峙中,緩頰道:「我們正在錄影,有什麼私人恩怨你們下了節目再慢慢去講。」
「製作人,借個十分鐘,我有話要跟卓海威討論。」巨浚岳掙開心妍的手,狠瞪著卓海威。
「討論就討論,誰怕誰!」卓海威完全沒有將他的怒氣放在眼底,仗著攝影棚裡人多,諒巨浚岳也不敢真的動手。
「製作人,不好意思,他們有問題想要溝通個十分鐘,我們等會兒再錄影好不好?」陶穎潔機靈地打圓場。
製作人無奈地點點頭,和導播協調了下,錄影暫時中斷。
兩人回到化妝間,一進門,怒氣高漲的巨浚岳又揪住卓海威的領子,把他壓抵在門板上。
「大家都是文明人,動手動腳不好看,更何況外面有一堆攝影師,你要他們拍下你野蠻暴力的一面嗎?」卓海威痞痞地警告他。
「你是怎麼找到工作室的鑰匙的?這件事卓依蘭也有參與嗎?」巨浚岳驚覺自己太過大意,當張嫂打電話告知他卓海威到來時,他就該想到或許卓海威會發現那把鑰匙,進而進入工作室看到他的設計圖……
「說得好像真是我偷走你的設計圖似的。」卓海威嘲弄地說,他用手調調被扯歪的領帶。「設計師用相同的流行元素創作出類似的服裝,這種事在時尚界又不是沒有發生過,更何況我們齊荔一直都是女裝品牌的領導者,又擔任TFW的開幕首秀,沒人會說什麼。」
「不過等到你們太泛時尚壓軸展出時,所有的媒體和評論家只會在隔天的報紙寫下……『太泛時尚首展女裝,力向齊荔致敬,了無新意』……」
卓海威的臉上浮現一抹陰險的笑容,前些日子他跑到巨浚岳家勸依蘭回家時,看到櫃上擺放著一個小巧可愛的琉璃缽,他好奇地拿起來把玩了一番,沒想到竟意外發現下面有把鑰匙。
他立即聯想到工作室那扇緊閉的門扉,便拿那把鑰匙信手一開,結果竟讓陷入設計瓶頸的他輕易地獲得「靈感」。
巨浚岳額上青筋浮綻,狠絕憤怒的目光彷彿要將卓海威狠狠撕裂。
「抄襲就是最隆重的讚美,我想時尚週那天,所有的媒體和評論家會知道你有多麼的崇拜我。」卓海威冷笑道。
「你這個陰險卑鄙的傢伙!」巨浚岳挫敗地往後退了一步,明白現在的情況對自己有多麼不利——
他沒有卓海威盜取設計圖的證據,根本無法定卓海威的罪,且太泛又擔任壓軸,若拿出相同的東西,大家鐵定會認為是他抄襲齊荔!
「還好吧!我只是替依蘭教訓一下你這個負心漢罷了。」卓海威笑得十分得意。
離時尚週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他就不相信巨浚岳能在有限的時間裡找到不同的設計題材。
「你這個混蛋——」巨浚岳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
「以前看在你是依蘭男友的分上所以敬你三分,現在你們分手了,我根本沒必要擺好臉色給你看。」卓海威挑釁地道:「我等著你向我『致敬』嘍~~當然,若你決定要退出時尚界,我也非常歡迎。」
卓海威跩跩地打開門,越過站在門口的心妍和陶穎潔,與製作人交代了一下事情後便帶著助理離去。
心妍走到巨浚岳身邊,目光憂悒地望著他。
「現在怎麼辦?我們還要錄這個節目嗎?」陶穎潔詢問道,方才在化妝間外,心妍已經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她了。
「節目內容就定在談論男裝的設計概念上,至於女裝的部分,我先回去與總監商討對策。」巨浚岳迅速做出決策。
「好。」陶穎潔說。
「心妍,留下來協助穎潔錄影,我先回公司了。」
「嗯,路上小心點。」心妍擔憂地望著巨浚岳,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才緩緩收回目光。
被迫中斷的錄影,在陶穎潔與製作人、主持人的溝通下,再度開錄。
※ ※ ※
巨浚岳回到公司與譚恩開完會後,決定推翻先前以中性主義為概念的設計元素,重新找題材。
歷經一個星期熬夜苦思,喝了無數杯的咖啡,工作桌上的煙灰缸塞滿煙蒂,地上散亂著一團又一團揉皺的紙團,但巨浚岳還是毫無靈感,根本想不出新點子。
他低咒一聲,丟掉手中的畫筆,頹然地跌坐在皮椅上。
眼看時尚週一天一天的逼近,扣除縫製樣品衣的時間,他能夠構思設計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偏偏翻遍歷年的經典風格,依然擷取不到可用的題材。
心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嗅到一股淡淡的煙味,她輕嘆了口氣,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心底那股煩躁的情緒。
她知道巨浚岳沒啥煙癮,但關在工作室的這幾天他幾乎煙不離口,彷彿已經被逼入絕境。
在他閉關構思新的設計圖時,她只能幫他煮飯、泡咖啡、跑腿回公司拿東西等,其餘的什麼都幫不上忙,只能窩坐在沙發上用烏干紗縫製著一朵又一朵的山茶花飾打發時間。
原本她是想帶巨浚岳去參加大學好友舉辦的花朵趴踢歡度週末,但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今晚應該是去不成了。
好可惜喔,為此她還縫製了一件很俏麗的長裙,上面綴滿一朵又一朵的山茶花,準備穿它去參加派對。
此時,巨浚岳打開工作室的門,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啤酒,拉開拉環,仰頭喝了幾口,瞥見她擱放在沙發上的那件小禮服。
「你不是要參加大學同學的派對嗎?去沒關係,不用留下來陪我。」
他知道她有多期待這場派對,早在好幾天前就一直嚷嚷說要穿自己設計的衣服赴約。
「你不去,我就不去。」心妍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話才剛落下,她的手機就響起,來電顯示著主辦人的名字。
「去吧,玩得開心一點。」他仰頭喝光最後一口啤酒,精準地將空罐擲進垃圾筒內。
「那你陪我去怎麼樣?放鬆一下也好啊!」心妍從沙發上站起來,挨到他身邊,心疼地望著他疲憊瘦削的俊臉。
「我想留下來畫設計圖,乖,你自己去玩吧!」
「浚岳,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再這樣下去,我怕時尚週還沒有到,你就先累垮了。」她擔心地道。
「這次的時裝展可以說是我事業的賭注,如果我沒有辦法設計出令人滿意的作品,砸毀的不只是我的名譽,還包括太泛時尚的招牌。」他語重心長地說。
「我明白。」她捧起他的臉,瑩亮的水眸柔柔地望著他。「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不管你是不是太泛時尚的首席設計師,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就算要吃苦,我也不怕。」
「這麼深情?」他的嘴角牽起一抹苦笑,內心為她平實溫暖的情話而動容。
「對。」她踮起腳尖,在他布滿淡淡鬍渣的下顎印上一吻。
他伸手,摟住她柔軟嬌纖的身軀,疲憊地將臉埋入她細緻的肩窩。
「就算你一無所有了,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她環抱著他,輕拍他的背,像在安慰一個受傷的大男孩似的。
如果人類的力量能夠藉由擁抱傳遞那該有多好,她想給他源源不絕的力量,讓他有足夠的勇氣撐到最後。
因為愛上巨浚岳,她對生命有了新的體悟,她學會堅強、變得勇敢,一切都只為了做他生命最溫柔的後盾。
她真摯的告白,讓他的心湖起了陣陣漣漪。
他抬起頭,凝著她憂悒的小臉,赫然發現自己在創作上遇到瓶頸,無形中也讓她承受了許多壓力,陷溺在低潮的情緒裡。
他不希望自己因為事業低潮而影響到她,更何況這一切全都是他粗心大意所引起的,和她根本沒關係,但卻被誤會,還受了傷……
不,這樣不行,他不想看到愁眉苦臉、心事重重的她。
「我決定放自己一天假,陪你去參加那個什麼花朵趴踢。」他豁然開朗,與其坐困愁城,不如出門晃晃,看能不能激發出新的靈感。
「真的?」她的小臉瞬間亮了起來。
「對啊,你有替我準備服裝吧?」
「當然有。」她用力地點點頭,踅回沙發,從紙袋裡掏出一件鮮艷耀眼的花襯衫,用一種很歡樂的口吻說:「鏘鏘鏘……是不是很有夏威夷度假風?」
他低笑,脫下棉衫,套上那件繪滿椰子樹和扶桑花的襯衫。
心妍滿意地笑了笑,喜孜孜地拿起自己縫製了好幾天才完成的小洋裝,跑到房間換上,再匆匆地跑出來站在他面前。
「漂亮嗎?我自己設計縫製的。」她提起裙擺,繞了一圈。
她穿著嫩粉紅色嬌俏的鐘形裙洋裝,花苞似的蓬蓬裙擺上縫綴著一朵又一朵山茶花,配上她甜美可人的臉蛋,整個人就像綻放在春日的花兒,美麗又誘人,令他的眼睛為之一亮。
「嗯,很像一朵漂亮的花,只是我覺得如果把山茶花拆掉,改在腰間縫上蝴蝶結會更加俏麗。」巨浚岳不改職業本能,做出評論。
「是嗎?」她眨眨眼。
他彎下腰,從她的材料箱裡掏出一條緞帶,繫成蝴蝶結繞在她的腰間。
「這樣是不是更可愛了?」他撫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又彎下腰,把縫綴在裙上的山茶花一一拆下來。「這件裙子配蝴蝶結比較好看……」
「可是人家是要參加花朵趴踢耶~~」心妍垮下俏臉,這些山茶花她縫了很久耶。
「如果你想縫一件鑲綴著山茶花的裙子,我的建議是找一件嫩膚色的烏干紗縫成一片片蛋糕裙,然後做重點的裝飾——」突地,一朵朵豐盈嬌媚的花朵飛掠過他的腦海,拼成一幕幕景象。
巨浚岳的嘴角忽地咧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他衝上前,捧起她可人的臉蛋,用力地親吻了好幾下。
「怎麼了?」她愣怔了一下,被他突來的熱情嚇到。
「你真是我的繆思女神!」他環抱住她纖細的腰,開心地旋轉著。
愁困糾結的思緒經她這麼一點,豁然開朗,各種新鮮的點子紛湧而上。
過去他太拘泥於某些主題上,而把自己的思維推入死胡同裡,如今她柔美可人的笑容激發他的創造力,讓他重新發掘女性最純真、可愛的一面。
「你有靈感了?」她目光閃爍。
「對。」他捧起她的臉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什麼樣的主題?」她好奇地說。
「Pretty Girl。」
「感覺跟你上次創作的中性主義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她歪著頭,思考他的話。
「但我保證是你會喜歡的風格。」他自信滿滿地說。
「那我不要去參加什麼花朵趴踢了,我要陪著你畫設計圖。」她鑽進他的懷裡撒嬌道。
「真的不去?」他挑挑眉。
「真~~的,與其去參加花朵趴踢,我還寧願當看到TFW壓軸巨作的第一個人!」她笑道。
巨浚岳點點頭,回到工作室,坐在桌案前,拿起鉛筆迅速地在畫紙上勾勒出一件件浪漫又甜美的服飾,色彩繽紛,展現出女性可愛卻不失性感的一面。
她主動幫他把繪好的設計圖掃描進電腦裡,利用繪圖軟體做出著色和濾色效果。
隨著夜色愈深,兩人也工作得愈加起勁,不到一個晚上的時間,桌案上已經堆疊了十幾張設計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09:54
第六章
第一屆TFW時尚大賞在信義計劃區熱鬧展開,戶外的巨型電視牆上每天都轉播著場內的走秀,吸引大批民眾佇足圍觀。
101大樓矗立在櫛比鱗次的都市叢林中成為醒目的地標,有如巨大高塔般的牆面以LED燈裝飾出「I LOVE TFW」的字樣,將熱鬧歡娛的氣氛散播至整座城市,也引來不少國內外時尚媒體、名模藝人、品牌公關、設計師、攝影師和民眾共同參與。
負責節目轉播的「時尚聚焦」主持人穿著銀灰色平口小禮服,手持麥克風,領著攝影師和燈光師進入會場做幕後直擊。
「各位觀眾朋友,為期一週的TFW即將在今晚落幕,現場集結了來自巴黎、東京、紐約等五十位時尚評論家和頂尖設計師,將評選出這一屆的時尚大賞首獎……」名模主持人穿梭在會場內,帶著攝影機繞了一周。
驀地,一抹嬌小俏麗的身影俐落地閃過鏡頭前。
心妍穿著一襲淺粉紅色小洋裝,將一頭鬈曲的長髮綰起,持著貴賓卡走進會場。
這一整個月,她和設計部、樣品部與打版室的人幾乎都快以公司為家了,每當巨浚岳修改一次設計圖,他們就必須重新車樣品、裁縫修改,有次甚至連續三天沒睡,每個人眼眶下的黑影都深到嚇人。
她注意到其他看秀的女生幾乎都裝飾著時髦的法式指甲或水晶指甲,就只有她的手指纏貼了好幾圈OK繃。
為了縫製最後一件手工禮服,她的手指不曉得被針扎了幾次,但想到這一切全是為了巨浚岳,她就覺得再痛再苦也值得。
而巨浚岳為了體貼心妍連日來的辛苦,特地向主辦單位多要了一張貴賓卡,將她安排在視野最好的地方準備看秀,不讓她到後台幫忙。
入座後,心妍發現坐在自己右側的男人是卓海威,她側眸睨了他一眼,但他並沒有認出自己來。
驀地一盞刺亮的光束打在卓海威身上,她抬起頭,見到「時尚聚焦」的名模主持人帶著攝影師和燈光師趨前訪問卓海威。
「卓設計師,請問有空接受我們的專訪嗎?」名模主持人笑盈盈地問道,趁現在還沒開場,趕緊抓住時間訪問。「截至目前為止所展示過的作品裡,以您的中性主義和周凱倫的搖滾風呼聲最高,想請問一下,您對於拿下時尚大賞首獎有沒有信心?」
「當然有。」卓海威氣勢傲然地說。
「等會兒壓軸展出的是太泛時尚巨浚岳設計師的作品,您出席他的秀展,是把他當作這次的勁敵嗎?」名模主持人聰穎地製造話題。
「對我來說,每個設計師都是可敬的對手,都有可取、學習之處。」卓海威給了一套標準的公關說法。
我看是都有偷取、抄襲之處……
心妍偷瞪了卓海威一眼,在心底忿忿地做出評論,恨不得能當場給他一記右勾拳。
「這次是太泛時尚第一次推出女裝,也是唯一一個設計概念沒有對外曝光的品牌,開幕前他們的公關人員自稱巨浚岳設計師的作品絕對會令全場驚艷,請問您有什麼看法?」名模主持人暗暗挑起兩人之間的戰火,想為節目製造爆點。
一個月前,這兩大設計師一起參加「時尚聚焦」節目錄影時爆發口角衝突,太泛時尚還當場撤換採訪內容,令所有工作人員好奇不已,紛紛想揪出幕後秘密。
「很期待他的作品。」卓海威一副好風度的姿態,眼神卻十分挑釁。
他倒要看看巨浚岳在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能創作出多驚艷全場的作品!
口是心非、人面獸心、陰險卑鄙至極的臭傢伙,我看你是期待巨浚岳出糗才來看秀的吧!
心妍聽到卓海威虛偽的談話後,暗地裡咒罵他。
「謝謝您接受我的訪談。」名模主持人見挖不到八卦,便把麥克風湊到坐在卓海威身旁的清秀美人身上。「小姐,請問您是特地來看太泛時尚的秀展嗎?」
心妍愣怔了半秒後,馬上咧出一抹比夏天的向日葵還要燦爛的笑容說道:「對,因為我是巨浚岳設計師的頭號粉絲。」
「那你很期待他的作品嘍?」名模主持人眨著圓圓的大眼問她。
「非常期待,希望他可以奪得時尚大賞首獎,把自己的創意和才華傳遞到全世界。」她一臉興奮,像個小女孩般雙手合十,語氣真摯地說道。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巨浚岳設計師的作品,我們一起祝福他能順利得獎喔。」名模主持人笑道。
心妍對巨浚岳崇拜的宣言引來卓海威的側目,他微瞇起眼,覺得眼前這女孩很面熟,好像在哪裡看過……
兩人目光交會,她硬是不服氣的狠瞪回去。
「你……」卓海威頓了下,從她氣憤不平的眼神憶起她的身分。「你是巨浚岳的助理吧?!」
「沒有錯。」她昂起臉,努力用下巴「睥睨」卓海威。
「巨浚岳沒有身敗名裂就不錯了,還想奪得時尚大賞首獎?根本是痴人說夢話。」卓海威不屑地輕哼了聲。
「你才痴人說夢話咧!」她氣憤地吼了句,為心愛的男人打抱不平。
「你沒看這幾天的報紙和新聞嗎?幾乎所有的時尚評論家都看好我,說我會拿下這次的首獎,勝利是屬於我的,所有的掌聲也會為我而喝采。」卓海威得意地挑起嘴角。
「你現在是在說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嗎?」她雙手插腰,一副義憤填膺的姿態。
「你……」卓海威氣得咬牙切齒,沒想到這丫頭的嘴這麼利。
「對於你這次參展作品的來源,我們都心知肚明,就算你得到首獎又如何?其實受到肯定的是巨浚岳的才華。」她狠狠地痛踩卓海威的弱點,在口舌上逞威風,為心愛的男友報一箭之仇。
愛情茁壯了她的心,令她勇敢,拚命地想為巨浚岳討回一點公道。
「臭丫頭,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卓海威低吼道。
會場上人多,諒卓海威不敢沒品的動粗,她頑皮地朝他扮了一個鬼臉,然後優雅地站起身,和隔壁的情侶互換位子。
卓海威氣得齜牙咧嘴,完全拿她沒轍。
心妍刻意忽略卓海威投來的充滿敵意的眼神,專注地凝視著伸展台,滿心期待壓軸秀能趕快開始。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她應該要感謝卓海威卑劣的行徑才對,如果不是他偷走巨浚岳的設計圖,兩人的感情也無法迅速加溫,讓她不只踏進他的生命,還更貼近他的心……
※ ※ ※
TFW時尚大賞最後一場壓軸秀開始,伸展台前架設了數架攝影機進行同步現場轉播,場內,燈光驟暗,賓客的交談聲漸漸安靜下來,優雅悅耳的法國香頌自音箱中流洩而出。
一束束銀白色燈光打在伸展台上,高纖細的模特兒以一襲嫩粉色雪紡紗洋裝出場,裙擺上鑲綴著一朵朵同色系的水鑽山茶花,優雅嬌柔的風格令現場所有來賓眼睛為之一亮。
伸展台前鎂光燈閃個不停,攝影師們隨著模特兒風姿綽約的步伐,捕捉最精采的畫面。
「哇……好漂亮的洋裝……」現場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許多較年輕的女性賓客都熱烈的討論著。
模特兒隨著輕快悅耳的音樂,展示一套又一套的新裝,巨浚岳利用觸感細緻的絲質布料和充滿流動光澤感的絲緞交錯運用,搭配上俏麗迷人的蝴蝶結,呈現出女人性感迷人的優雅風情,每套衣服都將模特兒包裝得宛若一朵盛開的花朵,每次出場都令大家驚喜意外。
「我喜歡剛才那套黑色的蝴蝶結洋裝,看起來性感又優雅……」坐在伸展台兩側貴賓席上的時尚名媛紛紛交頭接耳。
「終於在一片死氣沉沉、無聊又誇張的服飾中,看到比較新鮮有趣的設計了。」來自紐約的時尚評論家一邊打著評分表,一邊與其他參與評分的服裝編輯討論著。
「幸好太泛時尚有參加這場秀,要不然我還以為這季的設計師全都是色盲,只會用黑、灰、白三色為基調。」某知名時尚雜誌總編不改毒舌本色批道。
「立體的剪裁加上柔媚的山茶花裝飾,看來設計師很懂得女性思維,而且那些手工山茶花好漂亮喔,真想帶一朵回家……」擔任評審的頂尖名模也忍不住說了句。
坐在評審團後方的心妍聽見他們熱絡的交談聲後,目光閃爍,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在胸臆間湧動。
最後一套展出的壓軸服飾出場,全場一片安靜,模特兒穿著一襲粉色露背洋裝,拖曳著裝綴無數根漂色過的長型羽毛走到台前,搖曳生姿的步伐令裙擺飛揚舞動,猶如神話裡的飛鳥現身,教眾人看傻了眼,嘖嘖稱奇。
走秀完畢後,巨浚岳和譚恩領著全體模特兒一同出來謝幕,現場掌聲如雷,鎂光燈恍如白晝般閃個不停,模特兒走過來獻花,禮貌性地親吻他們的臉頰。
隨著最後一位模特兒走下台後,伸展台上降下一層暗紅色的布幔,工作人員忙著收走評審手中的評分表。
過沒多久後,主持人持著麥克風上台,風趣幽默地緩和公布得獎者前緊張僵凝的氣氛。
「在公布今晚時尚大賞首獎前,我們先請各位辛苦的評審老師們接受眾人的掌聲……」台風穩健的主持人說。
現場掌聲如雷。
心妍坐在貴賓席上,隨著宣布得獎名單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她的心就愈跳愈快,多想緊緊摟住巨浚岳,告訴他秀展十分成功,可偏偏人潮擁擠,她根本沒辦法走到後台。
「現在到了今晚的最高潮,我們請東誠傳媒集團的方董事長為我們揭開第一屆TFW時尚大賞首獎的得獎者,有請方董事長……」主持人說。
穿著一身銀灰色禮服的方董事長優雅地拉起裙擺,緩緩地走到麥克風前,拆開手中的信封袋,以沉穩的聲音說:「得獎的是……太泛時尚女裝設計師巨浚岳!巨設計師以優雅細膩的剪裁精準地呈現出女性獨特嬌柔的魅力,其作品華麗又不失性感,一舉擄獲全場觀眾和評審的心……」
心妍目光熾熱,興奮的尖叫聲淹沒在如雷喧囂的掌聲裡。
與她一同坐在貴賓席的卓海威臉色難看極了,他氣憤地揉縐手中的邀請卡,覺得好不甘心,他費盡心機偷得巨浚岳的設計圖,結果還是輸了……
巨浚岳穿著優雅斯文的黑色西裝,被大家簇擁上台,接過主辦單位獻上的時尚大賞首獎獎盃。
「為了這一刻的驕傲,我努力了十年,終於來到這裡……」巨浚岳在喧囂的喝采聲中和黑壓壓的人群裡,尋找著那張令他心動的臉龐。
「明明從後台走到這個舞台不用三分鐘的時間,但每一步對我來說都異常艱辛困難,在籌備秀展的這段時間,我歷經了失戀、背叛、挫折、創作的低潮……」向來自制力很強的他,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坐在台下的心妍拚命拍著手,整雙手又紅又腫,仍無法平息內心激動澎湃的情緒。
她望著站在光束下的巨浚岳,忽然之間,她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那麼多科系中選填服裝設計系,還執意要當他的學妹——
原來在成長的過程裡、在他既霸道又溫柔的寵溺裡,埋在她心底的愛情種子早已悄悄萌芽,讓她不知不覺地跟隨著他的腳步走到這裡。
是他,找回了迷失的她。
讓她肯定了自己的存在與價值,令她灰色的生命有了色彩。
「我要感謝藝術總監譚恩給我這個創作的機會,還有我的工作團隊們,沒有你們就沒有今天的巨浚岳……」巨浚岳眼神熱切地望著心妍。
他持著麥克風,聽不見四周喧囂的樂音,聽不到如雷的掌聲,世界彷彿凝止在這一刻,他的眼底只看得見她閃著淚光的小臉。
「最後我要感謝我的繆思女神,謝謝她帶給我靈感,她是我的Pretty Girl……」巨浚岳緩緩地步下伸展台,朝著人群走去。
台下的鎂光燈閃個不停,兩側的群眾紛紛讓出一條路來,他踩著剛健有力的步伐走到心妍身邊,牽起她的手,心疼地輕吻了下她貼著OK繃的地方。
心妍目光閃爍,心底一陣悸動,感覺一切浪漫得好不真實。
「嗨,我的Pretty Girl,我有告訴過你一件事嗎?」巨浚岳無視於大家投來好奇的目光,正色地說。
「什麼?」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樣,心跳得飛快。
「我愛你。」他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俯下身,親吻她殷紅的唇瓣。
此刻,再多甜蜜的情話,也不足以表達他熾熱濃烈的感情。
她踮起腳尖,攀住他的頸項,怯怯地回應他的吻。
她就像偷溜下凡間的頑皮精靈,闖入他的生命,令他繁忙的生活變得可親可愛。
她像夏日陽光般熱情有活力,融化了他冷峻驕傲的心,陪著他挨過生命的荊棘與低潮,讓他見識到真愛的原貌。
原來愛情不只是異性間相互吸引所迸發的瞬間熱情,這其中還包括了無條件的付出,與不求回報的愛。
兩人沉溺在熱戀的氛圍裡,熱情的擁吻著,殊不知這樣甜蜜親暱的畫面完全成為攝影師鏡頭下的焦點,也是明日報刊娛樂版上最精采的頭條。
※ ※ ※
時尚大賞結束後,總監譚恩包下一間複合式餐廳,舉行慶功宴。
當晚除了太泛時尚全體員工外,一些媒體記者和知名的活動公關也都到場分享巨浚岳的喜悅,展現他在時尚界的好人緣與超人氣,大夥玩得不亦樂乎。
兩人參加完慶功宴後,下了計程車,搖搖晃晃地回到巨浚岳家。
進屋後,她脫去高跟鞋,腳步踉蹌,白皙的頸項因酒精的關係染上一層嬌媚的光澤,好心情地格格笑個不停。
「我是你的Pretty Girl耶……」她輕輕打了個酒嗝,想起今晚他熱情又直接的告白,心情愉悅到都快飛上天了。
巨浚岳扶住她的腰,看著她可愛的醉態,打趣道:「你不只是我的Pretty Girl,還是我的小酒鬼女友……」
巨浚岳從來不知道她這麼貪杯,明明酒量不怎麼樣,但酒膽倒是挺大的,要不是他提早把她帶回來,現在八成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了。
「人家心情好嘛!」
她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瑩亮的眼底倒映著他的臉龐,撒嬌地說:「可以再說一遍那三個字嗎?」
「哪三個字?」他故意裝傻逗她。
「就是……我愛你嘛……」她怯怯地說著,食指輕輕地在他的胸膛上畫圈圈。
當他在近千人的面前向她告白時,她心中脹滿甜蜜,滿足了一個女人被愛、被寵、被疼的虛榮心。
「謝謝你愛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容,凝著她艷紅的小臉、微微噘起的紅馥小嘴,那甜美性感的模樣教他心旌搖曳。
她重重地跺步,嬌嗔:「是我愛你啦~~」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顎,低笑道:「我已經知道你很愛我了,不用再告白了。」
「可惡!」她踮起腳尖,嬌聲抗議。「我是你的繆思女神,等於就是你的恩人,沒有我,你就不能設計出這麼棒的作品,你欠我這麼多恩情,說一句你愛我,讓我高興一下都不行嗎?」
「剛才在頒獎典禮上已經說過了。」他認為「我愛你」這三個字要是常常掛在嘴邊,感覺就沒有那麼珍貴了。
「但人家想再聽一次嘛!」她放柔聲音,想再滿足一下虛榮心。
「今天的情話額度已經用完了。」
「這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嗎?」
他愈是不肯說,她愈是想逼他開口。「要不然,你把欠我的恩情還給我。」她俏皮地耍起無賴。
「你要我還你人情是嗎?」他墨黑的眼眸閃過一抹狡黠的凜光,故意裝出一副無辜的口吻。
「對啊!」她一臉期待,心想他搞不好會看在她純真又愛他的分上,送她一個定情戒指或定情手環什麼的。
每次到乾媽家聚會,看到浚琛哥送給意瑟姊那只象徵永恆真愛的Cartier手環,心底都好生羨慕。
她並不是虛榮地想要什麼名牌禮物,而是想要一份能代表兩人愛情的定情物,一個很有紀念價值的禮物。
「人情債,最好用……肉體償還。」他索性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進她的房間。
「啊——」他突來的舉動,令她驚呼出聲,雙手連忙環住他的頸項,不斷嬌喊道:「快點放我下來啦……」
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將她重重地摔在柔軟的大床上。
在他們同居的這段時間裡,兩人忙著準備時裝週,累到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幾乎沒啥時間培養感情,彼此的關係還停留在「發乎情,止乎禮」的階段。
如今,他終於有時間好好地把落後的愛情進度追補上了。
「哪有人用這種方式償還的啦!」她鼓起腮幫子,拿起一個羽絨抱枕捶他。「我怎麼會愛上你這麼沒誠意的男人啦!」
「我用我珍貴的肉體償還,這還不算有誠意?」巨浚岳也拿起一顆枕頭,閃躲著她的攻擊。
「我又不是笨蛋小紅帽,哪會不知道大野狼的詭計?」她跪坐在床上,揮著手裡的枕頭,想要拍掉他臉上惡魔般的邪惡笑容。
兩人像頑皮的小孩般玩起枕頭大戰,互相用枕頭甜蜜地攻擊對方,驀地,白色的羽毛紛飛,宛如白雪般細細密密地包圍著他們,兩人停下動作,雙雙跌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他運用身材的優勢將她壓覆在胸膛下,墨黑的眼神熱切地望住她,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如果改換成小紅帽對大野狼為所欲為怎麼樣?」
「為所欲為?」她愣怔了一下。
「敢不敢?」他挑釁地揚揚黑眉。
「有什麼不敢的?」她翻身坐起,倔倔地昂起下顎。
「小紅帽,千萬不要對大野狼手下留情……」他嘴角緩慢地揚起,俐落地解開鈕扣,脫下襯衫,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
他胸部的肌肉光滑健美,寬闊勻稱,每寸肌膚看起來都性感到破表,令她心跳飛馳,耳根一陣灼燙,雙頰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小紅帽,今晚是你報復大野狼唯一的機會,千萬不要錯過喔!」他眼色慵懶,平躺在大床上,一手勾住她纖細的腰貼向自己。
心妍以一個極不優雅的姿勢跨坐在他的腰際上,她迎向他帶點挑釁的眼神,俯下身,輕咬著他粗糙的下顎,感覺到他新生的髭鬚搔刺著她的嘴唇。「這是報復你要我幫忙洗你的臭襪子……」
巨浚岳的眼眸含著微笑,她頑皮的咬吻痛痛麻麻的,彷彿被愛情螫了一下。
「這是懲罰你不讓我吃炭烤雞排……」她低下頭,壞壞地輕咬他的肩膀,以示抗議。
「這是報復你每天早上強迫我晨跑……」心妍把手放在他臉頰兩側,輕輕啃嚙著他的頸側,親吻著他性感的喉結。
她看似天真又無害的舉止輕易地挑起了他的慾望,一股熱息在胸臆和小腹間流竄,令他下顎緊繃,眸光熾熱。
他翻轉過身,將她囚困在胸膛下,低頭吻住她微啟的小嘴,火熱的舌探進她的唇齒間,貪婪地汲取她的氣息。
他盡情地在她嘴裡嬉戲漫游,來來回回地深吻著她,令她暈眩又悸動,腹間彷彿有數隻蝴蝶在飛舞。
他不安分的大手滑向她的背部,熟練地扯下拉鏈,將她露肩的小禮服褪到腰際。
「你犯規……」她柔聲抗議,感覺胸前一片涼意,害羞地遮住僅穿著蕾絲內衣的胸部。
「今天先讓我『報恩』,明天再換你對我為所欲為。」在說話的同時,他很有效率地起身褪去身上多餘的衣物,露出陽剛性感到不可思議的胴體。
「什麼報恩,明明就是大野狼想吃掉小紅帽!」她嬌嗔,羞到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裡,整張臉紅得像顆小蘋果。
「小紅帽,求求你今晚當大野狼的晚餐好嗎?」他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個吻,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問,然後強壯的身軀像坦克車般緩緩地壓向她,用熾熱曖昧的體息包圍著她。
「除非大野狼說愛上小紅帽……」
她攀住他的頸項,央求他再次告白。
「我愛你……」他將一個甜膩到極點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誰愛我?」她甜蜜地勒索他的承諾。
「巨浚岳愛關心妍。」他又吻了下她的唇。
「會愛多久?」她甜甜地問。
「一輩子。」
他眼底盈滿濃烈的情感,堅定地承諾道。
「不夠。」她的臉上全是頑皮的笑意。
「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愛你……」他一一親吻著她的額頭、鼻尖、濃密的眼睫。
「那你會想娶我回家嗎?」她一臉認真地道。
「就……看小紅帽能不能餵飽大野狼嘍!」他笑得壞壞的。
「呵呵,那你趕快吃我……」她害羞地將臉埋入他的肩窩。
她不只想當他的繆思女神,更想當他的女人,想毫無保留地付出所有,讓他明白自己有多麼多麼地愛他。
「這種要求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逸出一聲甜蜜的嘆息,毫不客氣地吻住她的小嘴,盡情地與她的舌嬉戲。
他像是一頭饑渴的野獸,一口又一口地親吻著她每一寸肌膚,用最直接且甜蜜的方式,讓她明白他有多愛她。
情意盪漾的迷離月色,他狂野的挑逗令她歡愉悸動,兩人的身體親密地糾纏,熱情地繾綣一整夜不止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10:36
第七章
心妍捱過試用期,成為太泛時尚的正式員工後,被巨浚岳調派到打版室,跟著馬克學習打版製圖。
巨浚岳認為設計師的責任就是不斷創新,運用各種元素創造出美的事物,而打版師的工作則是精準地呈現出設計師筆下的美感,他之前聽樣品師稱讚心妍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光看草稿就能精準地車縫出成品,所以把她調過來這裡學習。
而且他在時尚大賞頒獎典禮上高調地對她表白,讓兩人的辦公室戀情正式曝光,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語,在公司還是保持適當距離比較好。
所幸她的個性機靈又可愛,兩人交往的事情非但沒有引起同事的嫉妒或排擠,她的人緣反而還變得更好了。
打版室內,馬克指導著心妍裁剪版型。
「心妍,你對於布料了解得太少了,並不是只有設計師才需要這些專業知識,打版師也要了解布料的厚薄、軟硬、光滑粗澀,以及人們穿起來的舒適度……」馬克嚴肅地說。
「是。」心妍用心地拿出紙筆,記下重點。
「設計師們總是天馬行空的發想創意,打版師才是真正了解人類曲線體態的人,我們必須在創意與舒適度中取得平衡點。」馬克說。
「我明白……」心妍坐在工作台前,很仔細地繪製著紙樣。
馬克一一巡視著每位助理的工作進度,並適時給予指導。
「心妍,這件樣品可以幫我送到巨設計師的辦公室嗎?」另一名打版師安小哲突然出聲央求道。
「喔。」她抬頭,瞅了前輩安小哲一眼,起身接過樣品。
「安小哲,為什麼不自己送去呢?」馬克插嘴道。
「師傅,心妍妹妹從設計部調來這裡,再也不能照三餐見到親親男友,我們總要替小倆口製造一些機會見面嘛~~」安小哲調侃道,努力模糊焦點。
心妍微微紅了臉,嘴角噙著一抹羞澀的笑意。
其實她根本不需要安小哲替他們製造機會,因為兩人早就進入同居狀態,過著甜蜜熱戀的生活啦!
「師傅,你別聽安小哲瞎說,明明就是他這件樣品一直修改不好,被巨設計師念了很多次,所以想送心妍去當炮灰。」在一旁的打版師劉昕綠忍不住仗義執言。
馬克眼色銳利地瞪了安小哲一眼。
「好啦……」安小哲厚著臉皮說:「我承認自己是因為怕被巨設計師念才叫心妍去的,但這招昕綠昨天也用過啊!」
「你們現在把心妍當成免死金牌就對了。」馬克說。
「師傅,幹麼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啊!人家心妍是巨設計師的Pretty Girl,心中的花朵耶,怎麼可能會被罵?」安小哲打趣道。
心妍聳聳肩,笑得有些靦腆,戀情曝光後,大夥兒不敢開巨浚岳玩笑,但私底下倒滿常調侃她的。
她知道大家沒啥惡意,只是有時候打版製圖太悶了,隨便開個玩笑找點樂子罷了,所以並不會覺得心裡不舒服,而且在打版室裡,她的年紀最小,大夥兒都把她當妹妹照顧,對她很好。
老實說,她還滿喜歡打版室裡活潑熱鬧的工作氣氛,很像回到大學時期,和一群死黨好友關在教室裡趕作業的感覺。
「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擁有你,插在我心窩……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保護你,一路都暢通……」劉昕綠很三八地唱起伍佰的〈你是我的花朵〉。
心妍剛調來打版室的第一天,大夥兒就頻頻追問為什麼巨浚岳會稱她為繆思女神,她只好把花朵趴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招供出來,結果被大家戲稱這首歌是兩人愛的主題曲。
從那以後,每次大家去KTV唱歌時,必點〈你是我的花朵〉,讓她又羞又窘,但心裡卻甜滋滋的。
「喔~~你是我的花朵,就算你身邊,很多小石頭……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愛著你,不眠也不休……」
安小哲跳起伍佰的花朵舞,扭腰擺臀,炒熱氣氛。
心妍看著安小哲和劉昕綠既俏皮又風騷的舞步,嘴角逸出一抹開心的笑容。
兩人的感情發展就像歌詞所描寫的那樣甜蜜熱情,她成為巨浚岳心中唯一的花朵,被他滿滿的愛包圍著。
偶爾她忍不住會想,像巨浚岳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卓依蘭捨得放手離開呢?
像她這種胸無大志的女人,若夢想與愛情有了衝突,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不過幸虧她遇上巨浚岳後,不但找到愛情,還可以一步步實現被自己遺忘很久的夢想……
事後想想,心妍覺得自己應該感謝卓依蘭的無理取鬧與驕縱,如果不是卓依蘭霸住了他的房子,也許她也沒有機會走進他的心。
※ ※ ※
一束銀白的月光溜進窗幃內。
心妍脫掉繫在腰間的圍裙,把最後一道南瓜濃湯端上餐桌後,滿意地笑了笑。
桌上擺了沙拉、煙燻鮭魚、迷迭香烤雞排、一瓶香檳,還有增添浪漫氣氛的浮水蠟燭和象徵兩人愛情的潔白山茶花。
為了慶祝兩人交往滿一百天,心妍特地到巨媽媽的廚藝教室學了幾道巨浚岳愛吃的料理,還不斷地暗示他要送「愛的小禮物」。
眼看兩人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她走回房間,換了一套白色雪紡紗洋裝,化上淡淡的妝,整個人看起來既甜美又動人。
為了製造一點浪漫的驚喜,她刻意支開巨浚岳,要他晚上八點再回家。
而且她有留意到他喜歡聽爵士樂,所以特別挑了一首兩人都很喜歡的歌——〈Something Stupid〉,讓輕快悅耳的音樂悄悄地從音響流洩而出。
八點鐘,巨浚岳結束和自家兄弟的聚會,送巨浚書回醫院值班後便開車回家,將她期待很久的小禮物裝進手提袋裡,搭電梯上樓。
進屋後,他才剛在玄關脫下鞋子,心妍便柔柔地膩過來,勾住他的手臂,帶他到餐桌前,以討好的口吻說:「你看,桌上的東西全都是我自己煮的喔……」
他驚訝地挑挑眉,嘴角微勾起。「看起來挺像一回事的。」入座後,挾起一塊煙燻鮭魚送入口中。
「味道怎麼樣?」
她眨眨瑩亮的水眸,一臉期待。
「還不錯……」
巨浚岳咀嚼著,味道比他想像中好很多,看她一副賢慧的模樣,跟之前比起來實在是差很多。
幾個月前,她連煎個荷包蛋都有問題,個性迷糊又不積極,生活散漫毫無目標,但現在為了討好他,她努力調整步伐,只為了更靠近他。
這不是他嘗過最美味的食物,但卻是最有心的料理。
儘管她的改變和付出看來都是生活上一些瑣碎的小事,但一點一點的累積起來卻足以感動他。
「再試試迷迭香雞腿排。」
她笑盈盈地切了一塊雞肉甜蜜地送進他的嘴裡。
他咀嚼著,口齒間不止嘗到淡淡迷迭香,還有滿滿的幸福滋味。
「手藝愈來愈好了喔!」
他打開香檳,倒進高腳杯裡。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吧?」她雙手合十,興奮地說道。
「我們交往第一百天的紀念日。」他輕笑著,她這幾天一直掛在嘴邊提醒他,讓人想忘記都很難。
「那……你有準備禮物要送我吧?」她眨巴著圓亮的大眼睛。
巨浚岳點點頭,從手提袋裡掏出一個心型的透明玻璃罐遞給她。
「這是什麼?」
心妍好奇地扭開蓋子,仔細一看,原來裡面放了數十張折起來的小紙條,疑惑地抬眸瞥了他一眼。
「獎勵券。」他啜飲了幾口香檳。
她隨手抽出一張,打開來,念出聲。「替巨浚岳按摩三十分鐘?」
「這個不錯……」他墨黑的眼底閃著狡黠的笑意,扭扭僵硬的頸肩。「最近常加班趕圖,脖子和肩膀真的特別酸痛……」
她的眼神黯了下來,忍不住又拆了第二張,說道:「幫巨浚岳洗襯衫、幫忙倒垃圾、拖地……」
她垮下俏臉,不悅地噘起小嘴,嬌嗔道:「這算哪門子的獎勵券啊!根本是懲罰券,都在指使我做家事……」
雖然她很樂意幫忙他做這些家務,但對於滿心想收到小禮物的自己而言,這樣一點情調都沒有,超不浪漫的。
「真的嗎?」
他裝作一副很訝異的表情,拿過玻璃罐,隨手拆了一張說道:「我覺得這張就滿有驚喜的。」
「什麼?」她興奮地湊了去,挨坐在他的身邊,搶過紙條。「取悅關心妍?!」
「這算是什麼驚喜,根本是在耍我嘛!」驀地,她鼻頭一酸,委屈的淚光沁上眼眶,扭頭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你該不會這樣就生氣了吧?」他走到客廳,扳過她纖瘦的肩膀,發現那瑩亮的眼底浮現一抹受傷的神情。
心妍吸吸鼻子,眼淚不聽使喚地掉下來,她並不是非要什麼名貴的禮物不可,就算只是一個手機吊飾或小皮夾,她也會很開心啊!
可他非但沒有準備禮物,還一副尋她開心的樣子,讓她覺得很失望。
「亂生悶氣的人是小狗喔!」他抽起面紙拭著她臉上的淚水,試著緩和她的情緒。
她硬是揮掉他的手,換坐到另一張沙發,與他保持距離,沈下俏臉說:「對,我就是愛生悶氣、就是小狗,如果你從一開始就不想準備禮物的話可以告訴我啊,幹麼讓我那麼期待呢?」
「那個獎勵罐你不喜歡?」
看她哭得鼻頭紅紅的,巨浚岳才知道這回玩笑開大了,她真的很在乎這相戀第一百天的紀念日。
「如果是平常我會覺得很浪漫、很有創意,但今天是我們交往第一百天的紀念日……」
她癟起小嘴,用手背胡亂拭著臉上的淚水。
也許是因為她沒什麼戀愛經驗,所以對愛情格外期待,會特別留意許多小細節,想創造更多屬於兩人的浪漫記憶。
像聽到〈你是我的花朵〉,她會忍不住跟著哼哼唱唱,腦海也會浮現他的影像,覺得這首歌是兩人愛的主題曲。
在路上或百貨公司看到關於山茶花的商品,會刻意停下腳步,想起他背著她,一起在月下散步的景象。
聞言,巨浚岳深邃的眼眸忽然變得很溫柔,從手提袋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她。
她眨眨濕潤的眼睛,困惑地望了他一眼。
「剛才的獎勵罐只是在跟你開玩笑,這才是真正的禮物。」他摸摸她的頭。
她臉上淌著淚水,接過紙盒,抽掉系在上面的藍色緞帶,拆開盒子,看到裡面裝著一瓶透明心型瓶身的香水,粉紅色的瓶蓋上鑲著一朵白色山茶花,瓶身印著「Pretty Girl」。
「這是……」見到瓶蓋上鑲嵌的山茶花和瓶身上的字,她心口一熱,有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在胸臆間湧動。
她輕輕按壓了一下,以山茶花為主的清新花香調,伴著優雅的橙花和綠茶香味漫進她的鼻端,彷彿帶有魔法般,輕輕地點亮了她憂悒的心。
「我設計的香水,預計明年二月情人節的時候推出,現在全世界只有這一瓶,剛從調香師那裡拿回來。」
「這真的是要送給我的?」
她眨眨眼睫上未乾的淚水,覺得一切好不真實。
幾分鐘前,她才因為他小小的惡作劇而氣到掉淚,但現在又被感動到說不出話來,一顆心彷彿在洗三溫暖,冷熱交替,又哭又笑。
「要不然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我的Pretty Girl呢?」他嘆了口氣,佯裝無奈地道。
「所以這是你特地為我設計的?」她凝望著他,眼眸深處閃爍著笑意。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她看著那小巧可愛的心型瓶身,忍不住又噴了一下,淡雅的香氣散逸在空氣中,她輕輕嗅聞著,彷彿聞到愛情的味道。
忽然,她想起了山茶花的花語——理想的愛。
巨浚岳是她心目中理想的情人,滿足了她對愛情的渴望和一點點的虛榮心,看似霸道的態度裡藏著對她的無限寵溺與呵護,相形之下,她愛鬧脾氣,思維也不夠成熟,根本就是個不及格的戀人。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
她柔柔地將臉貼靠在他的胸前,雙手捧著他特地為她設計的香水,感動得一塌糊塗。
「喜歡嗎?」他愛憐地揉揉她的長髮,完全拿她沒轍。
有時候,他還是會被她幼稚、孩子氣的個性給氣到,但大多時候,她活潑俏皮的舉止都為他的生活帶來新鮮感和樂趣,激發了他的想像力與創意。
他喜歡她對愛情全然的投入,對他完全的信賴,令他心中充滿著被緊緊依靠的踏實感。
也許兩人的個性都不盡理想,但互相包容,形成一份完整的愛,成為他設計Pretty Girl香水的靈感。
「很喜歡,這香水的味道很好聞,瓶身也很可愛,上市後一定會大賣。」她用力點點頭,偎進他懷裡。
「大不大賣無所謂,重點是,這是慶祝我們交往滿一百天的『愛的小禮物』。」若不是她一直在他的身邊提醒著要送她愛的小禮物,他也不會想到要設計這瓶香水。
「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要鬧脾氣的……」她的聲音充滿歉意,用手指頭輕輕的在他的胸膛畫圈。
「我怎麼會喜歡上一個愛生悶氣、幼稚又愛當小狗的人咧!」他輕訓道,手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我保證以後會改掉這些缺點,不再鬧情緒,會變得成熟又理性,像個大人。」她認真地承諾道。
「嗯,那就再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嘍。」他低笑道,眼底全是輕憐蜜愛。
「謝謝。」她捧起他的俊臉,吻上他微笑的唇。
巨浚岳伸手摟住她的腰,緩緩將她壓覆在沙發上,雙唇慢條斯理地吻著她誘人甜美的小嘴。
她閉上眼睛,專心地感受他黏蜜熱情的吻,細膩地體會兩人間情感的流動。
他們對彼此的好是互相的,他多寵她一分,她就為愛多讓一步,他多愛她一點,她就為他多改變一些,兩人互相調整自己的步伐,朝著理想的愛邁進。
※ ※ ※
一架自法國飛回台灣的班機降落至桃園國際機場,大批旅客魚貫地拉著行李走出大廳。
卓依蘭穿著一件卡其色風衣,腰間系了條皮帶,一副黑框墨鏡遮住了半張冷艷的臉龐,她拎著行李坐上計程車,直奔巨浚岳家,但卻被管理員阻擋在外。
她低咒了聲,只好下榻在附近的飯店,然後狂打巨浚岳的手機,執意要與他見面。
巨浚岳一方面拗不過她的脾氣,另一方面擔心卓依蘭要是跑回他家鬧,會影響到自己和心妍的感情,所以便約她在舊酒廠見面。
下午三點,他帶著大批工作團隊來到舊酒廠拍攝新一季服裝目錄,趁著模特兒換裝、攝影師在勘景的空檔,兩人站在二樓的平台上,眺望著矗立在市中心的101大樓,迎著風,身上的外套都被吹得鼓脹。
「我回來了。」卓依蘭凝著他俊挺的側臉說道。
「嗯。」
巨浚岳輕哼一聲,發現她的神情有幾分憔悴,沒了先前張牙舞爪的氣勢。
「你不問我為什麼回來嗎?」
她望向他墨黑的眼,柔聲說道。
「這答案對我來說不重要。」他以疏離的口吻說,對於卓依蘭回來的原因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辭了洛杉磯古典芭蕾舞團的工作,決定回來台灣,回到你的身邊。」她走向前,拉起他的手,用一種近乎懇求的口吻說:「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巨浚岳瞅了她冷艷的臉蛋一眼,這張曾經令他心醉又心碎的臉,如今看來,就只是個擁有美貌的女人罷了。
「不可能。」
他冷冷地抽回被她握住的手,冷漠地說:「我們的愛情已經在幾個月前結束了,現在說這些不會太晚了嗎?」
依照兩人交往時分分合合的相處模式,巨浚岳對她的提議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這對我不公平,當時我忙著要去歐洲巡迴公演,而且我一直傳簡訊和打電話給你,你都不肯接,不給我機會。」她一副很委屈的模樣。
兩人分手期間,她曾試著和其他男人約會交往,但感覺就是不對,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忘不了巨浚岳,她承認自己的個性有點自私,但對他的感情絕對是認真的,也有考慮把他當作一輩子的對象,否則不會在每次分手後又要求重新來過。
「那你這幾年對我就公平嗎?」他嚴肅地瞪著她。「我們的交往模式就是我不斷地配合你的行程、你的腳步,而如今我累了,我不想再配合你了。」
「那現在換我來配合你,我把舞團的工作辭了,我會一直待在你的身邊,我再也不會走了。」
「不可能。」他淡淡地說。
「為什麼?」她眼神困惑地望著他。
「我身邊早就有別人了。」巨浚岳的心裡浮現心妍巧笑倩兮的容顏,目光不自覺變得格外溫柔。
「我不管!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回到你的身邊好嗎?」她走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固執地不肯放手。
以前在她的生命裡,舞蹈第一,愛情第二。
而如今她失去舞團的工作,如果再失去巨浚岳,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我們回不去了,我心裡已經有了別人。」他扳開她的手,步下陡峭的階梯,回到拍攝現場。
「巨浚岳,你不能這樣對我,為了你,我連舞團的工作都辭了,大老遠從歐洲飛回來就是為了跟你重新開始……」
卓依蘭急著跟上他的步伐,踩著三寸高的高跟鞋匆匆走下階梯,結果右腳踩了個空。
「啊——」她失控地尖叫了聲,整個人從樓梯上摔下來。
巨浚岳驚愕地轉過身,連忙走到她身邊,而廣場上的工作人員在聽到尖叫聲後也簇擁了過來。
「你要不要緊?」
巨浚岳扶起她的肩膀,看著她冷艷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著。
「我的腳……我的腳好痛……」她撫著摔疼的右腿,眼角迸出淚水。
「她的腳好像骨折了。」穿著新一季洋裝,頂著一臉明艷彩妝的模特兒小綠蹲下身,審視著她右腳腳踝。
「確定?」攝影師也湊上前關心道。
「應該是錯不了,不要隨便移動她,快點叫救護車。」從醫學院休學的小綠,根據以往在課堂上學習到的知識判斷道。
攝影師連忙掏出手機叫救護車。
「我的腳不能動了……好痛……」卓依蘭痛苦地揪著巨浚岳的衣襟,啜泣著。
巨浚岳低頭看著她逐漸紅腫的腳踝,皺起眉心,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了他的背脊。
十幾分鐘後,救護車抵達現場,醫護人員用擔架將她抬上車,巨浚岳和工作人員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鑽入車內,陪卓依蘭就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11:16
第八章
手術室外,凄白的日光燈映在寂靜的長廊上,空氣中散逸著淡淡的消毒水味,牆上架著一台電視,螢幕上顯示病患名單和各個手術進度。
下午,巨浚岳陪同受傷的卓依蘭就醫,醫生診斷為右腳踝粉碎性骨折,安排她進行開刀手術。
原本巨浚岳想聯絡卓海威來醫院,但齊荔的人說卓海威在時尚週結束後被派到紐約進修,短期內不會回國,而卓依蘭的家人又早已移民美國,他一時之間根本不知該聯絡誰,只好留在醫院陪她。
心妍捧著兩杯咖啡,從大廳左側的咖啡廳走了出來,搭電梯回到手術室前的長廊上,挨著巨浚岳坐下,將手中的咖啡遞給他。
「醫生還沒有出來嗎?」心妍望著他疲憊的俊臉,低聲說道。
「還沒。」他嘆了口氣,將背部貼靠在椅子上。
「會沒事的……」心妍握住他的大手,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
方才在電話裡,巨浚岳告訴她兩人在舊酒廠附近談話,卓依蘭不慎摔傷的事,雖然當時有許多同事和工作人員在場,但她心底多少有點芥蒂。
他和卓依蘭明明已經分手了,她又回來台灣做什麼?找他複合嗎?而他呢?為什麼要和卓依蘭碰面?
她側眸深深地凝著他擔憂的表情,一抹酸澀的感覺滑過心坎,她不喜歡他為其他女人皺眉,露出這種掛心的表情。
愛情讓她變得自私,渴望占有他的全部,不想與任何人分享一絲一毫。
驀地,手術室的自動門滑開,一位穿著藍色手術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病歷喊道:「卓依蘭的家屬……卓依蘭的家屬在嗎?」
「在。」巨浚岳站起身,迎了上去。
心妍跟著走過去,小心眼地在心底澄清道——巨浚岳才不是卓依蘭的家屬。
「醫生,她的情況怎麼樣?」巨浚岳的語氣略顯焦急。
卓依蘭是在跟他碰面發生爭執後不慎跌下樓梯受傷的,於情於理,他都有義務要照顧她。
「病患右腳踝粉碎性骨折,剛剛已經植入骨釘了,手術情況良好,現在人在恢復室,等麻藥退後就可以送回普通病房。」醫生詳細陳述道。
「那她的腳可以恢復到跟原來一樣嗎?」巨浚岳比較擔心這骨折會不會影響到她的舞蹈生涯。
「可能沒有辦法。」醫生看了手上的病歷一眼,繼續說:「傷者除了腳踝骨折之外,阿基利斯腱也有斷裂,手術後恢復正常行走當然沒有問題,但若是從事劇烈運動,腳踝關節和附近的肌肉可能會承受不住。」
「所以……您的意思是,她沒有辦法再跳舞了?」巨浚岳的心往下沉了幾分。
他比誰都清楚舞蹈對卓依蘭有多麼重要,她甚至將它視為第一生命,享受著在舞台上優雅漫舞的感覺與觀眾的喝采掌聲。
「目前看起來是這樣,詳細狀況還是要看她手術復原和復健的情形再做判斷,不過一般阿基利斯腱斷裂又粉碎性骨折的病患,腿部多少會有一些後遺症,想要像以前一樣從事舞蹈工作的機率不大。」醫生仔細地分析道。
「謝謝。」巨浚岳眉頭愈皺愈緊。
他自責地想著,如果當初他放慢腳步,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該如何告訴卓依蘭,她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重返舞台,不能再跳芭蕾舞了?
「如果沒有問題,大概再過一個小時就能送往普通病房,到時候會再請護士通知你們。」醫生說。
「好。」巨浚岳點點頭。
兩人又回到長椅上,心妍敏銳地感受到他心裡的憂悒與煩躁,伸手握住他的手心十指交扣,安慰道:「也許卓依蘭恢復得很好,復健順利,之後可以再回到台上跳舞……」
巨浚岳沉默地緊抿著唇,沒有搭腔。
「你們……我是說她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地從樓梯上摔下去呢?」心妍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實在很好奇他們兩個人到底談了些什麼。
「如果我沒約她在那裡見面就好了。」他自責地說。
「她是不是想回來你身邊?」她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別想太多,我跟她已經分手了。」他看穿她的疑慮,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
她將臉柔柔地偎在他的手臂上,心裡仍覺得不舒坦。
「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就好了。」他低頭看了手錶一眼,柔聲問道。
「我想在這裡陪你。」她堅定地道。
「雖然她的傷不是我造成的,但我間接也要負點責任。」他摸摸她的臉頰,無奈地說:「再加上她的家人都在美國,交友狀況我也不是很清楚,真的不知道要聯絡誰,她唯一能依靠的對象只有我,這點希望你能體諒。」
雖然兩人分手時鬧得有些不愉快,但到底也交往了四年,多少還是有點情分在。
「那我就陪你一起照顧她。」她大方地道,決定當個成熟、理智的女人,不要再小心眼地懷疑他的感情。
「你不會吃醋?」
「我是你的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責任也就是我的責任,我想幫你分擔一點點。」她湊上前,飛快地親吻了下他粗糙的下顎。
「長大了喔!」他寵溺地揉揉她的長髮。
她甜甜一笑。
兩人肩並肩,親暱地坐在長椅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
一個小時後,護士將卓依蘭的病床推出來,她雙眼緊閉,手腕吊著點滴,一臉蒼白地躺在病床上。
巨浚岳和心妍連忙上前跟著護士一同來到普通病房,護士替卓依蘭量過體溫後,將手術後注意事項的文件遞給他。
「病人麻藥會開始慢慢退,今晚傷口會感覺比較痛,要特別注意一下,如果有問題就按鈴通知我們。」護士小姐說。
「謝謝。」心妍點點頭,送護士離開病房。
「今晚我必須留在醫院照顧她,你先回去睡覺,等明天我再幫她請個看護。」巨浚岳不放心將卓依蘭一個人留在醫院,更何況她才剛開完刀。
「剛剛不是說好了,我要留下來陪你,我們一起輪流照顧她。」她體貼地說。
「不過這樣你會很累……」他捨不得她熬夜。
「可是我想陪著你嘛!」她微笑,眼睛亮亮的。
夜裡,巨浚岳靠坐在臨時床上,心妍將臉枕在他的大腿上,蜷縮著身體睡著了,兩人親暱地依偎在一起,戀愛的感覺更濃了。
※ ※ ※
其實,卓依蘭在住院的第二天就已經和家人通過電話了,她狡猾地說只是小傷,他們不用特別趕回來,就是想讓巨浚岳自責,乘機勒索他的同情心,做為複合的第一步。
而在她住院這段期間,雖然巨浚岳替她請了一個看護,但仍會抽空來探望她,連心妍一有時間也往醫院跑。
心妍央請巨媽媽替她煲湯,裝在保溫鍋裡,她一下班就送來給卓依蘭補身體。
她很單純地想著,如果她多關心卓依蘭一點,那麼巨浚岳就可以少付出一點,這樣她就不必擔心卓依蘭的出現會分化兩人的感情。
「卓小姐,我送湯來給你喝了。」心妍一臉親切的笑容,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卓依蘭一見到關心妍,立即拉下臉,逕自翻閱著手中的報紙,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這是巨媽媽特地幫你燉的湯,我舀一點給你喝好不好?」她把保溫鍋放在矮櫃上,熱絡地詢問。
「巨浚岳呢?」卓依蘭放下報紙,冷冷地道。
「他在忙公司的事,所以晚上由我代為照顧你。」她笑咪咪的,企圖以甜美親切的笑容融化卓依蘭冷硬的態度。
她臉上燦爛的笑容令卓依蘭倍感刺眼,一抹強烈的妒恨湧上心頭。「我才不需要你照顧,收起你假惺惺的笑容,少在巨浚岳面前扮賢慧。」
巨浚岳說心中已經有了別人,那個人應該就是關心妍吧!這死不要臉的辦公室小妹,把他搶走後,竟然一直霸占著不放,真夠可惡的……
「我哪有扮什麼賢慧?」心妍無辜地澄清道,對卓依蘭莫須有的指控感到不悅。
誰會喜歡照顧男友的前女友?要不是想替巨浚岳分擔一點責任,她壓根兒就不想見到卓依蘭,更甭說是受她指使了。
「你這個狐狸精,趁我出國時勾引巨浚岳,現在看我受傷又幸災樂禍地扮好人,心機實在是有夠重。」卓依蘭鄙夷地睨了她一眼。
她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巨浚岳究竟喜歡上關心妍哪一點?
況且她現在腿斷了,不能再跳舞,如果又失去巨浚岳,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把這個臭丫頭從巨浚岳的身邊趕走,將他搶回來才行。
「我狐狸精?」
心妍氣得快跳腳,但還是好脾氣地壓抑住怒氣,冷靜地說:「卓小姐,我並沒有搶你的男朋友,我是在你和浚岳分手後才和他交往的。」
「不對喔,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分手,和巨浚岳是處於感情的模糊地帶。」卓依蘭十分堅持,硬是不肯放下這段感情。
她這次回來台灣,主要的目的就是挽回巨浚岳,如果任務失敗,豈不是「賠了丈夫又斷腿」,衰到谷底。
「但是你還是離開他了不是嗎?」她氣憤地掄起拳,犀利地反駁她。
「可是……現在我又回來了。」卓依蘭說得理直氣壯。
「你說放棄他就一走了之,說想回來就回來,你把感情當作什麼?知不知道這樣的態度很傷人?」心妍忍不住訓斥她。
她沒有見過像卓依蘭這麼任性的女人,一副全世界就該以她為中心的自私心態。
「總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要回到巨浚岳的身邊,你最好識相一點乖乖退出,不要在這裡湊熱鬧。」
「你們兄妹倆做出那麼多傷害浚岳的事,你現在還有臉想回到他身邊?」心妍皺起眉,對卓依蘭反感至極。
「什麼叫我們兄妹倆?你把話說清楚。」卓依蘭氣得把報紙扔在地上,要不是腳上裹著石膏不能動,她還真想狠踹關心妍一腳。
「在你霸住浚岳房子的時候,卓海威乘機溜進浚岳的工作室偷走他要參加時尚週的設計圖,差點毀了他的事業!你怎麼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要回到他的身邊?」心妍愈說愈氣憤。
「你說我哥偷走浚岳的設計圖?」卓依蘭愣怔了幾秒鐘。
「沒錯。」心妍點點頭。
卓依蘭沒想到她不在台灣的這段時間發生了這些事,在歐洲時她全心全意投入公演,只在乎觀眾的掌聲和自己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
「就算我哥做了對不起浚岳的事,那也不能一併算到我的頭上吧!」卓依蘭趕緊撇得一乾二淨。「現在我為了浚岳摔斷了腿,再也不能跳舞,斷了我一生的夢想,他有責任與義務讓我幸福。」
卓依蘭決定使用哀兵政策,吃定巨浚岳一定不會棄她於不顧,更何況他們有四年的感情基礎,只要她的態度再堅定一點,再裝得無辜可憐一點,一定可以重新贏回巨浚岳。
「是你自己摔下樓梯,關他什麼事?」心妍氣憤地說。
「我是因為他才回到台灣,如果不是他,我或許就不會摔斷腿,現在我的生命有了殘缺,他理當用愛情彌補我。」卓依蘭說得理直氣壯。
「真正愛一個人,是想讓對方幸福,而不是成為他的負累,像你這種心態根本不是愛他,而是勒索他!」心妍為了扞衛自己的愛情,決定正面向她宣戰,一點都不想認輸。「總之,我是不會把浚岳讓給你的。」
「好啊!」卓依蘭冷哼一聲,斜眼瞪著她。「我跟浚岳之間有四年的感情基礎,你跟他之間才短短幾個月,哪一段感情在他心底比較重要,我想不用比較大家都知道。」
心妍凜著俏臉,揪緊衣角,忽然忐忑不安了起來。
四個月的熱戀期,敵得過四年的感情嗎?
他會不會因為心軟,為了彌補卓依蘭的缺憾,而回到她的身邊?
如果他真的想走,那麼她該放手還是挽留?
卓依蘭見她臉色微微一變,嘴角馬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 ※ ※
自從和卓依蘭為了巨浚岳而撕破臉後,這半個月來,心妍鮮少到醫院探望她,但巨浚岳去醫院的次數卻變頻繁了。
以往他們都只是在下班回家前,順道繞去醫院待一個多鐘頭就離開,但自從兩個女人彼此宣戰後,卓依蘭開始用各種藉口,譬如:裹著石膏的腳又熱又痛,身體很不舒服、止痛劑吃太多,胃很痛、沒有胃口吃不下飯、孤單想家等理由,央求巨浚岳去醫院陪她。
然後他待在醫院的時間愈來愈長,心妍見到他的時間愈來愈短。情人獨處的時光,都被卓依蘭瓜分了。
不僅如此,她也發現兩人互傳簡訊的次數變頻繁了,就連在睡前,卓依蘭也會刻意打電話來向巨浚岳說晚安,宣戰挑釁意味濃厚。
說她不介意、不吃醋、不嫉妒是騙人的,偏偏她已經答應巨浚岳要當一個成熟懂事的女人,陪他一起承擔照顧卓依蘭的責任,又怎麼能在此時讓浚岳困擾呢?
夜晚,她從浴室裡刷完牙出來,又聽見巨浚岳在講手機,那哄勸的聲音分明是在安撫卓依蘭,令她覺得心頭酸酸澀澀的。
「好了,你快點把藥吃了,明天我再抽空去醫院看你……就這樣……晚安。」巨浚岳吁了口氣,終於結束和卓依蘭的通話。
他將手機關機,放在床頭櫃上。
心妍拉開被毯,鑽進他的懷裡,忍不住問道:「卓依蘭又打電話來了?」
「好像傷口有問題,說打骨釘的地方很痛,不曉得會不會是發炎,真是麻煩。」他煩躁地皺起眉。
最近卓依蘭一直暗示他,她失去舞蹈形同失去了人生的意義,不斷地勒索他的同情心央求複合,偏偏她的腿傷復原情況沒有預期中樂觀,令他的心情又惡劣了起來。
「你又不是醫生,她打電話跟你說有用嗎?」她低聲咕噥,思忖著卓依蘭的手段真是卑劣。
「她會受傷多少跟我有點關係,我沒辦法就這樣狠下心不理她。」他表情十分無奈,於情於理實在無法撇下卓依蘭。她已經夠可憐的了,失去跳舞的能力,再也不能站上舞台,彷彿一隻折翼的鳥,再也不能飛,有如永遠被囚禁在籠子裡。
他無法想像如果今天受傷的是自己的雙手,從此失去了創作能力,他心裡會有多不甘、有多痛。
如果那一天,他停下腳步理她,或許她就不至於失足墜下階梯,那麼也就不會引發這一連串的風波。
愧疚的情緒如毒蛇般啃嚙他的心,令他自責,忍不住多縱容了卓依蘭幾分。
聞言,心妍的心刺痛了一下。
卓依蘭果然是抓住這一點,吃定他的心軟。
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彷彿罩上一層冰霜,冷冷地道:「那你要照顧她多久呢?一天?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巨浚岳的臉色也從煩躁變得緊繃僵硬。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她的義務要盡到什麼時候?給我一個期限好嗎?」她的眼底蒙上一層薄薄的淚光。
每晚聽見他緊握手機在安撫另一個女人,她嫉妒到快抓狂。
她和卓依蘭的關係就彷彿在為巨浚岳展開一場拔河,互相競爭拉扯,渴望占有他的全部。
他和卓依蘭見面的次數愈頻繁,她就對兩人的關係愈加不安,彷彿自己隨時會失去他。
「等到她下個星期拆了石膏,行動和生活不需要人照顧……」巨浚岳說。
「拆了石膏,可以自由活動,然後呢?她再也不能跳舞了,回不了舞團,如果她要你用愛情彌補她的遺憾呢?你要怎麼做?繼續盡你的義務滿足她的要求嗎?」心妍鼓起勇氣把藏在心底十多天的話,一鼓作氣說出口。
他眼色黯了幾分,完全找不到話反駁。
因為內疚,所以對卓依蘭多縱容了幾分,忍受她勒索他的同情心,卻忘了設下底限。
她坐在床沿,垂下臉,鼻頭一酸,眼眶跟著紅了起來。
「如果……如果你想回到她的身邊,不管理由是你喜歡她、你愛她,或是你想照顧她都無所謂,只要告訴我一聲,我會放你走……」她哽咽地道。
因為太愛他了,所以捨不得他為難。
如果他想要離開,她會勇敢地成全他的決定。
她明白真正成熟的愛,是愛人而不是被愛,是付出而不是自私的占有。
「我不知道你這些傻念頭是從哪裡來的,但它們從來都不是我的選擇。」他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撇下話。「還有,我很累,我不想浪費體力跟你吵這個話題,我想我們最好先冷靜一下……」
光卓依蘭的事就已經夠他心煩了,沒想到連心妍也來湊熱鬧。
他索性拿起枕頭,跑到另一間客房睡覺。
心妍坐在床沿,眼角餘光瞟見他離去的身影,淚水也跟著落了下來。
他很累不想跟她吵,但她的心更累啊!
她不懂明明是屬於她的幸福,為什麼非得跟別人爭不可?
※ ※ ※
上星期,巨浚岳和心妍吵架後,兩人陷入冷戰,翌日她就搬回家住,在公司也鮮少有交集,以前還滿常看她藉著送樣品或圖稿來設計部串門子,但現在這些瑣事都由其他同事負責。
他想趁著這段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沒要求她趕快搬回來,但每天睡前都會傳簡訊或打電話給她。
電話那頭,她的話變少了,聲音小小的,感覺沒什麼活力,一聽就知道還在生悶氣。
巨浚岳心想,反正這幾天卓依蘭就要拆石膏了,行動和日常生活就不需要人照顧,他也算是盡了朋友的責任與義務,以後,他多得是時間陪心妍,可以慢慢修補兩人冷戰造成的感情裂縫。
週五下午,他特地請了假,陪同卓依蘭到醫院拆石膏,出了診療室後,護士將回診單和領藥單遞給她。
「之後兩個星期回診一次,然後下星期改去復健科看診,這是您的單據。」護士將單子交給卓依蘭。
「謝謝。」卓依蘭說。
卓依蘭故意一跛一跛地走著,巨浚岳見狀,連忙扶著她到大廳旁的咖啡廳休息。
「你在這裡先坐著,我替你去領藥。」巨浚岳拿著單據走回繳費櫃檯。
卓依蘭坐在醫院附設的咖啡廳中,一邊喝著抹茶拿鐵,一邊望著巨浚岳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根據她旁敲側擊得知巨浚岳和關心妍陷入冷戰,看來她策略奏效,兩人複合有望。
「您好,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一位穿著灰色套裝,戴著黑框眼鏡,一手拎著公文包,一手端著托盤的女人走到卓依蘭身旁。
「嗯。」卓依蘭輕點頭,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等待巨浚岳回來。
「請問您是卓依蘭小姐嗎?」那女人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故意裝成一副不期而遇的模樣。
「你是……」卓依蘭抬眸,遲疑地說。
「您好,我先自我介紹。」女人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是『星週刊』的採訪記者周淇淇,上個月我有打電話給您,邀請您參加專訪一事,您還記得嗎?」
周淇淇原以為採訪不到卓依蘭,沒想到陪男友來探病時,竟意外發現卓依蘭也在這家醫院看診,所以特地打聽了一下她的就診時間,硬是要挖出八卦內幕。
「周小姐,我上個月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訪問。」卓依蘭瞥了名片一眼,毫不客氣地甩在桌上。
「卓小姐,您是少數能夠考進古典芭蕾舞團的華人,在舞團待了那麼多年的時間,一定可以提供我們不少精采故事吧?」周淇淇親切地保持微笑,沒將她冷漠的眼色放在心上。
下個月,古典芭蕾舞團即將來台演出,如果能夠由卓依蘭的口中挖出秘辛,肯定能衝高銷售量。
更何況以她取得的資料,卓依蘭和古典芭蕾舞團幾乎是不歡而散,只要她肯開口,一定可以取得第一手內幕消息。
「那麼喜歡寫故事不會去當編劇嗎?」卓依蘭沒好氣地說,沉下俏臉不理她。
周淇淇輕笑道:「那我們聊點其他的吧,聽說您上個月底就已經與舞團解約,原因是因為阿基利斯腱病變,無法再跳舞,這次回台灣是為了治療你的腳傷嗎?」
卓依蘭臉色微慍,聲音冷硬地說:「你聽誰胡說的?」
「應該不是胡說吧?我手邊有一份您在紐約市立醫院的就診病歷,上面的確寫著您的右腳阿基利斯腱病變……」周淇淇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影印的英文病歷。
驀地,一隻大手抽走桌上的英文病歷。
卓依蘭驚愕地抬起頭,對上巨浚岳陰鷙的眼眸。
巨浚岳剛替她領完藥回到咖啡廳,一推開玻璃門,兩人不大不小的交談聲便傳入他的耳朵裡。
他低頭撿起桌上的名片,聲音冷厲地說:「周小姐,可以麻煩您先離開一下嗎,我有話要跟卓小姐說。」
「那你們先聊,我等一下再過來。」周淇淇拎著公文包站起身,指著巨浚岳手中的病歷說:「這個……」
「這東西先借我一下,等會兒再叫卓小姐還給你。」巨浚岳墨黑的眼底燃起兩簇怒焰,冷硬地說。
「沒關係,你們慢聊。」周淇淇悻悻然地癟癟嘴,反正那只是影印本,她辦公室的抽屜裡還有很多份,沒差這張。
巨浚岳拉開椅子入座,將手中的病歷擲在桌上,冷冷地瞪著卓依蘭,低斥道:「你的腳早就不能跳舞了,還裝成一副因為骨折的緣故來騙我?這麼愛演戲,不去當演員太可惜了。」
「浚岳。」卓依蘭握住他的手,焦急地說:「你聽我說——」
「拿開你的手。」他眼色銳利,盯著被她握住的手掌。
卓依蘭怯怯地抽回手,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必再利用我的歉意,藉機想要複合。」巨浚岳沈聲道:「誰都知道你摔下樓梯是個意外,我是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照顧你,但不代表我就要為你的人生負起責任。」
聞言,卓依蘭的心不斷地往下沈,沈至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站在朋友的立場,你住院,我替你負擔醫療費用和看護費用已經仁至義盡,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態了。」
巨浚岳撂完話後,毫不留情地轉身推開玻璃門離去,拋下卓依蘭狼狽無依地坐在原地。
出了咖啡廳後,巨浚岳抬眸望著亮燦燦的陽光,陰鬱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這段時間因為出於對卓依蘭的愧疚,多少冷淡了心妍,造成她的不安和猜忌,如今事情明朗化,他不必再自責,也不必再覺得對不起卓依蘭了。
現下他的肩膀彷彿剛卸下五千斤大石,十分輕鬆。
驀地,他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掏出手機,檢視著上面的簡訊——
浚岳:
你說得對,我們之間還是先冷靜一下,這樣對彼此比較好。
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讓我擁有一段美麗又珍貴的回憶。
過幾天,等我從上海回來,我會去把東西清理乾淨。
保重。
心妍
巨浚岳看完簡訊內容後,氣得差點沒把手機砸在地上,他才剛處理完橫阻在兩人感情之間的絆腳石,怎麼她現在竟然想要分手?
不,他不要分手,絕對不要。
巨浚岳衝向停車場,發動引擎,駛向機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11:46
尾聲
熙來攘往的機場大廳,心妍拖著行李,嬌小的身形幾乎快被淹沒在人群裡,劃好機位後,她看了手錶一眼,離登機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索性傳封簡訊給巨浚岳,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他。
想想自己還真是膽小,要分手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就怕看到那雙令她心動又心碎的深邃眼眸,會捨不得跟他說再見。
她能感受到他這陣子的煩躁與憂悒,為了不讓他痛苦掙扎,索性替兩人的愛情做了決定。
心妍看著手中飛往上海的機票,深深地嘆了口氣,當初爸媽說她如果沒找到工作就要去上海,結果因為巨浚岳的關係,她不但找到好工作還談了場戀愛,可沒想到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她從手提袋裡拿出他送給她的Pretty Girl香水,輕輕按了下,噴在手腕上,優雅宜人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最後慢慢地淡了,彷彿象徵兩人的愛情也悄悄走遠了。
心妍望著他送給她唯一的紀念品,眼眶一熱,淚水又不聽使喚地滴落下來。
鈴鈴!
驀地,一陣鈴聲打斷她的思緒,她掏出手機,看見小小的螢幕上顯示著巨浚岳三個字,猶豫了幾秒後,接了起來。
「你傳那封簡訊是什麼意思?」手機那端,巨浚岳急躁的聲音從話筒裡傳至她耳朵。
「我、我覺得我們還是就這樣比較好……」她握著手機,怯怯地道。
「什麼叫這樣比較好?你給我說清楚……」巨浚岳戴著藍芽,一邊和她通電話,一邊開車從市區殺到機場。
「就……覺得不想讓你為難,所以我選擇退出……」委屈的淚水再度溢出她的眼眶。
巨浚岳停妥車後,來到機場大廳,在浮動擁擠的人潮裡尋找她的身影。
「心妍,我人在機場大廳,我限你三分鐘之內出現在我的面前。」巨浚岳語氣強硬地命令道。
「啊?」她微愣了下,沒想到他居然會追到機場。
巨浚岳在大廳裡奔跑著,最後終於在一整排等待出境的旅客裡,找到那抹嬌小的身影。
兩人的目光隔著人群互望著,他嚴肅地說:「我限你一分鐘之內,走到我的面前。」
「不要,你在生氣……」
她肩膀瑟縮了一下,遲遲不敢走向前。
「如果你再不走過來,我保證會更生氣。」
他何止生氣,根本就快氣瘋了。
這丫頭居然用一封簡訊就要跟他分手,實在太可惡了,難道她對他就這麼沒信心嗎?
她拖著行李,避開迎面而來的旅客,走到他面前。
巨浚岳收起手機,用力摟住她,附在她的耳畔用一種近乎霸道的口吻說:「下次你再一聲不響留下簡訊離開,你就完了。」
「因為我怕你為難,又怕你們舊情復燃,所以才會選擇離開。」她將臉埋入他的肩窩,環抱住他。
「我看起來是那種三心二意、心思不定的人嗎?」
「不是啊……她再也不能跳舞了,她處心積慮想要你負責,我怕……」一抹酸澀湧上喉頭,她哽咽地說不下去。
他捧起她的臉,解釋道:「卓依蘭早在飛回台灣之前,就已經因為阿基利斯腱病變,不能跳舞,與舞團解約了,所以她的未來、她人生的缺憾不必由我負責。」然後他把今天在醫院撞見八卦記者的事陳述出來。
心妍聽完他的解釋後,覺得心裡有點暖暖的,對兩人之間的芥蒂才慢慢化開。
「對不起……我應該對你更有信心一點。」
她摟著他的腰,柔柔地撒嬌著。
「你真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的小笨蛋。」他輕訓道,捏著她微翹的鼻尖以示懲罰。
她微笑地膩在他的懷裡,一點都不想反駁他的說法,她的確是個愛情裡的小笨蛋。
不過當個笨蛋也沒有什麼不好,重點是要「笨」對人。
她揪住他的衣襟,踮起腳尖,主動吻住他霸道又溫柔的唇,兩人唇舌親昵地纏綿著,相擁的身影,形成一個幸福的輪廓。
情人節當天,太泛時尚推出第一瓶女性香水——Pretty Girl,小巧可愛的瓶身,配上淡雅宜人的香味,成為戀人們愛的紀念品。
同年六月,巨浚岳和他的Pretty Girl——關心妍,舉辦了一場甜蜜又熱鬧的婚禮,然後在蜜月結束後,她將一本週記放在床頭,希望他也能承襲巨家男人的優良傳統,記錄兩人婚姻生活的點點滴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8 19:12:16
巨浚岳馴妻週記
【一週大事】
這一週的大事就是——度蜜月。
在法國的這半個月裡,我們參觀了艾菲爾鐵塔,坐上塞納河遊船欣賞沿岸的美景和建築,逛過凱旋門、走訪聖母院,還欣賞了羅浮宮美術館的收藏。
趁著假期結束前,參加了新一季的巴黎時裝周,觀賞了一場場服裝大秀,看著幾位亞洲設計師在國際間嶄露頭角,希望自己也能盡快追上他們的腳步,在巴黎的時尚舞台發表個人作品。
【生活檢討】
為了讓我們的新婚生活更加愉悅,減少磨擦,必須奉行以下規定:
一、繼續遵守新生活運動守則,維持身心健康。
二、不准賴床、不准睡在沙發、不能在床上吃東西。
三、不能偏食,禁吃垃圾食物。
四、家事共同分擔,不得有耍賴偷懶的行徑。
【老婆評語】
親愛的老公:關於你想在巴黎時裝週發表作品的夢想,身為你的繆思女神的我,一定會努力帶給你許多創作上的靈感喔!
還有,立法院曾研擬「家務有給制」的草案,所以我除了平常的零用錢之外,家務的部分能夠比照勞工基本薪資嗎?
【我的意見】
親愛的老婆:家務的部分是我們兩人共同分擔,我負責了二分之一,如果比照勞工基本薪資,你是不是也要發薪給我呢?
【全書完】
作者:
珍惜123
時間:
2012-4-29 22:08:50
這本小說不錯, 感情要互信互諒,但真正做的到的人有多少? 吵架時 言語很可怕, 分手更可怕, 相守要二人一起維護, 相愛容易相處難, 真的很有道理. 感情有問題, 三思而行, 冷靜想一想.長長久久最幸福.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