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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衛齊亞 -【極道情人之二】狂鷹的情人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0:20     標題: 衛齊亞 -【極道情人之二】狂鷹的情人 [全文完]

      她這輩子是個私生女也沒什麼不好!  
  頂多沒爸來疼,沒媽來愛,  
  至少她還有個不同媽生的姐姐對她不錯啊!  
  人家還安排她工作與吃住說——  
  要她當傭人?不錯啦……  
  人家還是挑最閑的肥缺給她呢!  
  要她還錢?這是應該的嘛……欠債自然要還,  
  而且人家還自動延長時間不加利息耶——  
  不准搶姐姐的男人?這個就太牽強了吧!  
  她從小到大認識的男人,加起來數不完五根手指頭,
  再說她也沒她漂亮,沒她有氣質,誰會看得上她啊?
  呃……是他嗎?她只是認識他,跟他又不熟……  
  而且他是她的主人,她是他家的傭人,  
  人家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只能乖乖配合的嘛!  
  嗄?嫌她的工作太多、太重?!  
  她只要陪他的玩遊戲就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0:55

 楔子


    極道世界,說是講求道義,卻又充滿殺機。
  
    但以龐大的組織來論,仍是得靠道義二字,才能在極道世界裏得到權勢及敬重。

    提及權勢,就絕不能忽略「佐籐集團」、「殷家三盟」以及「五色門」。

    若想生存於極道界,就絕對要知道這能輕易顛覆極道世界的三大組織

    佐籐集團--可謂日本極道界的精神支柱,亦可說是主腦。二十一個大堂口分佈在日本各個知名的城鎮,以橫濱為中心基地,掌控日本極道大權。

    在極道界,其組織可說是德高望重,就連不屬於極道世界的「偷盜集團」,也得對它敬重三分。

    殷家三盟--較不同於其他組織的是,它屬於跨國性的勢力發展。

    它以臺灣的「炎盟」為首,負責組織的交易與買賣,另外經營幾大企業作為最佳掩飾。

    在日本大阪的「冰盟」則負責制造及改良槍械,鞏固殷家戰略上的能力。

    而最後的「海盟」,算是三盟裏精銳分子最多的一盟,只因其責任在於訓練子弟兵防衛及射擊,傳說戒備最為森嚴的基地,正是「海盟」。

    五色門--為韓國黑色組織的代表,原本只是個幫派,驚人的是,短短十年,竟然就擁有與亞洲知名黑色組織「佐籐集團」及「殷家三盟」的同等勢力,並且網羅
  數名極道人才,分別在朱、青、金、白、暗這五色門裏做領導。

    也是因為擁有五個不可計量其能力的人才,所以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藉由韓國頻繁的動亂,極速擴張驚人的權勢!

    也因此,那五個門主在極道界,絕對擁有和「佐籐集團」的各大堂主,及「殷家三盟」的三位盟主的同等教人敬畏的崇高地位!

    常言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可這三個組織,卻硬生生的推翻這個說辭。

    其實,真正讓三個組織勢力如此龐大的原因,在於其組織都將「道義」二字作為精神指標。

    正所謂,道是理,義為情,帶著理念、熱血之情,哪會不能遊走天下,結交志同道合之友?

    但,真正懂道義的又有多少?

    就讓這些在三個黑色組織裏的風雲人物,來顛覆整個波潮吧!

    也讓他們自己去明白,何謂真正的道義。

    再由道義中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熱血之情……

 

  序幕


    情,為極道中人的熱血;

    義,為極道中人的命脈;

    緣,為極道中人的冀望。

    灑盡熱血,鼓動心跳,期待來世有緣再聚情和義!

    田律師可說是國內知名律師,接下的案子無一不驚人轟動,什麼樣的場面他沒見過?但當他開車進入這占地兩千多坪的別院時,居然不由得起了寒栗。

    據說這別院的擁有者,是亞洲有名的極道人物。

    不過,田律師今天來的目的,是要找真正居住在這裏的人,古蔓羽,

    這個女人很美麗,相當有商業頭腦,除了這別院的主人,應該沒人有資格擁有她了……

    「是田律師吧?」

    田律師才開近噴泉區,就被攔截下來。

    「是……之前就和古小姐約好了。」

    攔截他的男人儘管西裝筆挺,卻看得出是個持槍保鑣。只因古蔓羽表面上雖是一家頗具規模的企業負責人,私底下卻是「黑陽會」的女領導。

    傳說古蔓羽本是「黑陽會」幫會領導的情婦,在領導逝世後,幫會認為古蔓羽家境殷實,可以出資「黑陽會」在商場上的生意,所以才讓她坐上領導的位子。

    原本「黑陽會」就是小有勢力的黑色幫派,不過,誰也沒想到,它會有幸沾上了亞洲知名的國際黑色組織--殷家三盟。

    莫說亞洲的極道人物對這組織甚是瞭解,就連歐洲也略有所聞,甚至敬畏三分。

    能得到這樣的敬重,是因「殷家三盟」頗具規模,且以道義二字為宗旨,而在極道世界裏,真正懂道義的組織,其實已經不多了……

    正因古蔓羽沾上了殷家三盟這組織,「黑陽會」才得以壯大,不過,這並不是「殷家三盟」直接允許的,而是古蔓羽是「炎盟」盟主的女人,其首領殷老只得睜隻
  眼閉只眼。

    而這別院的擁有者正是「炎盟」盟主,一個亞洲極道的風雲人物之一--烈少嚴。

    「田律師,你遲到了五分鐘。」保鑣看著手錶,一臉肅穆。

    田律師心頭狠狠地震了一下。「對不起,可能是我的手錶時間慢了。」

    「請進……」

    田律師趕忙下車,朝豪宅大門走去。心想,和這世界的人辦事真是不得鬆懈……希望那最懾人的男人不會在裏面。

    開門的是位女傭,這別院裏大概有二十多位傭人吧!之前光開車進來看見的,就有十多位……若沒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那百尺見方的後院中,還有幾棟洋宅,不過
  就他所見的,其實只是實際的二分之一。

    「古小姐在偏廳,請跟我來。」女傭朝田律師欠個身。

    一進門,田律師吃了一驚,這房子真不是普通的寬敞豪華,光是牆壁就掛滿數幅百萬的壁畫,便甭說其他陳設了。

    到了偏廳,裏頭幾名待命的傭人便識時務地離開了。

    「田律師,請坐。」

    田律師呆呆地望著古蔓羽。果然是商場著名的優雅美人,舉手投足無一不教男人失魂。難怪有這麼多男人想得到她,只可惜沒人及得上烈少嚴的十分之一。他實在
  太出色了。

    「請直接切入正題,我還有其他的事。」她的語調平板,臉上帶笑,卻有著濃厚的命令味道。

    田律師頷首,打開公事包,取出一份檔。「這是令尊交代我在他過世後請你辦的事。」

    「遺產上回不是交代清楚了嗎?如果他還有別的財產想送給基金會,無所謂,你處理就好。」以古蔓羽現在的地位,根本無須去爭奪遺產。該有的,她都憑自己的
  實力得到了,現在,她只想做堂堂正正的「炎盟」盟主夫人。

    「遺產上回的確都交代清楚了,三分之二給你,三分之一給基金會。」

    「那還有什麼沒交代的?」

    田律師將檔遞給她,「這是令尊的心願,你看了就會明白。」

    古蔓羽忙不迭地打開來。

    田律師完全猜不透她現在在想什麼。她異常的冷靜,以一般二十七歲年紀的女人,根本做不到這一點……這女人果然不平凡。

    「她現在人在哪裡?」古蔓羽深深吸氣。

    田律師又給她一份資料。「都在這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1:58

第一章


    「幫我訂正這份資料!」經理將一份檔丟到童惜恩面前就離開了。

    童惜恩愣了一愣。

    「明明是秘書室的工作,為什麼叫你來做?」同事何祖雲不以為然地道。

    童惜恩苦笑一下,誰教她沒有能力,只能是個普通職員。

    大學畢業後,她就來到這間公司做事,一做就是三年,卻仍是普通職員,埋怨這種事,好像不是她能做的。

    「中午吃什麼?」

    「不吃了,我要訂正這份文件。」

    「你還真幫他做?永遠都學不會拒絕!」

    「算了……要是丟了工作怎麼辦?」

    何祖雲抿一抿嘴,「你母親那邊的債要還清還不簡單?公司那麼多男人在追你,找個有錢的幫你還不就好了!你就是不懂得利用自己的長相。」

    童惜恩有一張瓜子臉,雖沒有美豔絕倫,卻十分清秀,給人古典美人的好印象,加上瓊肌賽雪,委實教人心動。

    「這不是在算計人家嗎?」童惜恩板起臉。

    「男人被你的長相吸引,不也是求面子,做事別那樣,早晚會吃虧。」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

    何祖雲翻翻白眼,「又是這種認命的話。難怪被人呼來暍去也不懂反抗、拒絕。」

    「我不想惹人嫌……」一想起母親因遭人嫌棄而被迫自殺,她就忍不住感傷。

    「乾脆去找你生父吧!」何祖雲道。

    童惜恩愀然變色,猛搖頭。「媽媽教我別去干擾人家的生活,雖然我一直很想見見他。」
 
    「那你外婆那幾百萬的債,要到什麼時候才還得完?」

    「我不知道……」童惜恩眉頭皺得更深了。

    「別再住那間小套房了,搬來跟我住,至少省了一筆房租錢。」

    「我不想打擾你。」其實這件事何祖雲已經提過好幾回了,之前都是因為她和男友同居而拒絕,畢竟兩女一男居住在一起似乎不太好。

    「我和那混蛋分手了,現在一個人住有點孤單。」

    童惜恩笑而不答。認識何祖雲兩年多,難道還不知她剛強的性格,她只是找藉口幫自己罷了。這樣的朋友真是好得沒話說。

    「我先去吃飯,你趁中午時間打電話給房東,晚上就搬來我這裏。」

    「祖雲,我……」

    「我幫你帶午餐回來,別偷懶,快打電話!」何祖雲不由分說地提起皮包就走。

    真的要搬到祖雲家嗎?童惜恩開始猶豫。

    兀自思考之際,經理快步走向她,表情震驚,仿佛有什麼重大的事。

    「快到會客室去。」

    「啊?」童惜恩先是茫然。

    「有你的客人……怎麼認識這樣了不起的人也不跟公司說,早知道的話,公司就派你去談大生意了!」

    經理說了一連串童惜恩完全不懂的話。

    「還發什麼呆!快去會客……等等,帶我早上開會的資料過去,也許對方會有興趣!」經理喜孜孜地將檔硬是塞給童惜恩。

    本來還想說什麼,可見經理那副不容置疑的模樣,童惜恩只好皺著眉頭朝電梯走去。

    電梯一降到三樓,童惜恩便加快腳步,倏地,在會客室門口發現兩名高壯且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

    「請問.....」一走近這兩個男人,童惜恩莫名感到一股森冷,他們不太像一般的上班職員,

    才一開口,其中一個便為她打開會客室的門,沒說半句話,

    這下她才知道,要見的人在裏面。「謝謝.....」

    走上前兩步,她目定口呆。

    萬萬想不到,要見她的人,竟是在企業界赫赫有名的古蔓羽!

    以前在報章雜誌上看到古蔓羽,童惜恩就覺得她很美,現在親眼見到,更覺得她美的異常,就像不可侵犯的女神,高傲且典雅。不過……古蔓羽高傲的氣勢令她不得
  不自卑地垂首。

    她不該來找她的,也許該說,她不該在自己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出現。古蔓羽是個超完美的女子,童惜恩怎樣也想不到,她們有一天會這樣面對面。因為她
  慌到不知要叫她古小姐,還是……姊姊。

    「很訝異我怎會知道你的存在?」古蔓羽淡道。

    童惜恩不語,兀自低著頭,不敢看她一眼。

    古蔓羽看過童惜恩母親的照片,那是田律師交給她資料的其中之一。她們兩母女還真像,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眸子,似有靈性般,到處勾引人……

    明知道童惜恩的外表比不上自己,古蔓羽卻還是莫名的擔心她會像她母親一樣,奪取他人的東西,那就是心。

    是了,就是那認命的樣子!難怪會惹男人憐惜。

    「我爸過世了,他交代我要帶你回去。」

    童惜恩猛然抬頭,好生震撼。「爸……他過世了?」

    瞧童惜恩眼泛淚光的樣子,古蔓羽就猜得出父親生前一定常和她聯絡,那麼,被蒙在鼓裏的憤怒滋味,就不是童惜恩能瞭解的!

    「爸要我替你還清你母親那邊的債務……之前你為何不肯收他的錢?」

    「我……我怕收了錢……爸就不會再來找我……我也不能去找他……」童惜恩抹了抹垂落的淚水,她好傷心,連父親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他是個好男人、好父親,儘管有家室,也從未忽略過她們母女。

    當然,母親也曾讓父親欺瞞過,但在得知他早有家室的同時,也得知自己懷孕了,她也為此離開他好多次,卻始終讓他找到,她無奈,只好選擇躲在角落,不爭、
  不奪。

    畢竟,她們沒有權利向別人爭奪什麼。

    「我爸對你好嗎?」古蔓羽強忍著氣憤,平淡道。

    童惜恩猛點頭。

    「妳早就知道我?」

    童惜恩又點點頭。常和父親來往,她多少知道一些。

    古蔓羽因此倍增怨念。看來,只有自己到現在才明白真相!才知道破壞她家庭的母女長什麼樣!她是該摑童惜恩一巴掌,或破口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2:45

* * *
      
  墳場,因為是長眠之處,所以特別靜謐。

  今日不是清明,墳場卻出現了二十多名男子,黑色裝束,更顯肅穆與森冷,而停車場外占滿了十幾輛高級房車,由此得知,這群人不太一般。

  關靖平將點燃的香分發給每位堂主,然後,將最後三支香交給身旁的男子。「盟主。」

  是了,這群異常森冷的男子,正是「殷家三盟」--「炎盟」的各個堂主,點香的關靖平則是總堂主,在他身旁高大冷峻的男人即是「炎盟」盟主烈少嚴。

  烈少嚴有雙霸氣的劍眉,銳利的目光總教人不寒而慄,儘管他外表英俊,可身上發出的冷傲卻像是抓了狂的鷹,隨時隨地會要人性命,這也難怪他有著「狂鷹」的稱號。

  「殷老來過了?」烈少嚴擰著眉心,看著香爐上就快燒盡的香。

  「是,首領早來了,說是到日本那裏,查看『冰盟』跟『海盟』的基地。」關靖平誠然道。

  「給副首領上香。」烈少嚴沉聲道。

  今天是「殷家三盟」副首領殷段的忌日,算起來,殷段也死了一年,但沒有人忘得了當年他被殺害的事件。極道世界即是如此,愈有權勢,就算你不願傷害他人,他人也會要你的命。

  關靖平接過香,即刻插上香爐,「盟主,副首領走了也有一年……是不是該向首領提議選出新的副首領?」

  「這件事殷老自有打算,再怎麼說殷二爺也是他弟弟,位子空著至少能有個懷念。」

  關靖平不再多說什麼。烈少嚴的個性他很清楚,若不斷提及相同的事情,只會震怒他。

  「走吧。」烈少嚴揉揉眉心,突然覺得好疲倦。

  「要到殷家的公司走走嗎?」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怎麼不在日本多待一天?」關靖平抿嘴笑道。


 烈少嚴去日本是為了參加「佐籐集團」首領夫人林娟的生日宴會。

  其實在極道界,以道義為主的,都會是朋友,日本的「佐籐集團」如此、韓國的「五色門」如此,只要懂道義的,絕不會是「殷家三盟」的敵人,林娟就是這樣交上的,正巧她是中國人,與「殷家三盟」的交情更是好的沒話說。

  「早和展夏玉約好商談交易事項,所以不能多待。」烈少嚴朝殷段深深鞠躬,轉身後,不經意地向右方遠處看去。

  「盟主指的可是韓國『五色門』中『青門』的門主?」

  烈少嚴不語,驀地,遠方的角落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墳場由階梯為道,愈高處的墓地在這墳場愈是崇高的象徵。為了敬重殷段,「炎盟」的子弟兵通常會封鎖出入口,以給予寧靜的祭拜,但為什麼會有陌生人出現在這兒?

  他神色一沉,直盯著那對死者哭泣的陌生女子……她到底在說什麼?他的視線莫名的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而原本冷靜的心,竟也因她的眼淚而不尋常的緊揪……

  關靖平一徑地說,完全沒發覺烈少嚴的神情不對勁。

  「雖說『五色門』的勢力不容忽視,但那五個門主都古古怪怪的,好像什麼呢.....對了,就和『佐籐集團』一樣,那個總堂主佐籐俊矢就是這樣的人……一見他就覺得他陰沉,更甭說展夏玉了,笑裏藏刀,呃……對不起盟主,我不是存心數落你的朋友,除了這之外,我倒很佩服他們的領導才--」

  「他也許今晚會到,待會兒我直接到基地等他,你通知基地,今晚有賓客,不得失禮。」烈少嚴正色吩咐著,目光依舊沒有離開那女子。

  「這我知道。」關靖平呼了一口氣,幸好盟主沒認真在聽。

  「她是誰?」烈少嚴朝關靖平神色一厲。

  「什麼?」關靖平一臉茫然。

  「不是你帶來的?」烈少嚴斜睨著墳場最下方的女子。

  「這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關靖平轉向身後對數名堂主質問。「大門不是已經派人封鎖了嗎?」

  「欸……從我們進來就派人封鎖了,手下更不敢讓無關的人進來。」其中一位堂主如是道。

  烈少嚴一步一步走下長遠的階梯。

  「怎麼沒發現有人在這……」關靖平撫著下巴忖思。他這人就是這樣,稍有過失便拚命尋求原因,是個很負責的人。「盟主?」見烈少嚴朝那陌生女子的方向走去,關靖平帶領諸位堂主跑到烈少嚴身邊保護。

  盟主的安全是他們的責任,再者,這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還不清楚。

  關靖平一個箭步,首先站到這女子面前。「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童惜恩回神過來,目瞪口呆,這人是誰?離她約十步遠的那群男人又是什麼人?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關靖平盤問道。

  「我……」童惜恩畏懼地看著關靖平身後的那群男子,尤其是站在中間相貌出色的冷峻男子。這人看她的神情不太友善……瞪得她愈來愈不知所措。

  烈少嚴凝神打量這女人。她打扮很樸實,烏黑長髮很隨性地用髮夾盤在後腦勺;清秀的五官絲毫不帶肅殺之氣,加上那畏懼不作假的樣子,他想……她應該只是普通人。

  不過,她的樣子不算平凡,若是認真打扮,應該不輸他周遭的女人,他怎麼沒注意到她在墳場?以前,不管什麼人在他周圍,就算是隱藏著也會教他發現,是她太渺小,還是他敏銳的警覺性退步了?

  「你常來?」烈少嚴定向童惜恩。

  童惜恩僵硬地點點頭,兩眼因烈少嚴的接近而愈睜愈大。

  老實說,這男人很英俊,而且還帶著一股霸氣,猶如一個常勝軍,完美無缺。平常她總是卑微地低著頭跟人說話,那是覺得不被重視的反射動作,但奇怪的是,對他,她竟無法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因為,沒有人認真地看她,他卻不一樣。那雙深邃的星眸,仿佛要窺探進她的內心世界了.....

  「盟主?」堂主們不禁對烈少嚴的前進捏把冷汗,擔心這女子身後藏著一把槍。

  「你們先回車上等我。」烈少嚴命令道。

  「盟主?!」堂主們震驚。

  「沒聽到我說的話?!」烈少嚴沉下臉。

  童惜恩渾身一悚。這人到底是誰?就算是政商界的大人物也沒他那麼懾人……童惜恩不禁對烈少嚴恐懼又好奇。

  「是……」雖極度不情願,但又不能違抗命令,只好依言走下去。

  「祭拜親人?」烈少嚴轉移目光,瞧著她發抖的手,適才鐵定嚇著她了。

  「嗯……我媽媽……」童惜恩顫巍巍地,儘管如此,仍未停止打量他。

  他很高,大概有一八O左右吧,體格也完美得像衣架子。西裝筆挺的他,就像生在鎂光燈下受人矚目的出色企業家,在他面前,自己就更顯嬌小與微不足道.....他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片土地已是私有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童惜恩眨眨眼,不解。

  烈少嚴無奈笑笑,接著正了正色,「這片土地是屬於殷家的,你進來之前,沒看到大門上的告示牌嗎?」

  童惜恩猛搖頭。

  烈少嚴皺起眉頭,幸好殷老沒碰見她,不然誰都不能保證她沒事。「除了今天之外,還有八月十日,一般人絕對不能擅自進來。」

  「為什麼?」若知道烈少嚴的身分和殷家驚人的權勢,她絕對不敢再問為什麼的。

  烈少嚴馬上垮下臉,他真擔心自己待會兒會失去耐性。

  「我說過,這片土地屬於殷家的,而這兩天正是殷家二老爺和二老夫人的忌日,我們不希望在祭拜時有陌生人干擾。」

  「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童惜恩癟起嘴,心裏拚命責怪著自己的失禮。

  烈少嚴不禁動容。要是一般人,絕對會埋怨他們的霸道,但這女子竟一臉自責,真不知道要笑她天真,還是傻……

  這回,烈少嚴終於明白是什麼吸引他注意她了--是她的純真。

  這年頭,要在一個人身上見到純真這兩個字,已經不多了,

  「最近過得不如意?」烈少嚴自暗袋取出黑色手帕交給她。「把眼淚擦擦。」他不喜歡她的眼淚,看的他莫名心亂。

  童惜恩搖搖頭。「謝謝……」拭去了眼淚,她呆呆望著手帕上用白綠的線繡出豆大般的「烈」字。這字是什麼意思?

  「不是?那為什麼對你母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這回,他又覺得她更好笑了……這女人,真的很新鮮。

  「我是高興……是真的,我見到我同父異母的姊姊了。」童惜恩忍不住對他說出這些事。本來還很畏懼他的,可在他遞給她手帕之後,心頭忽然莫名地燥熱,開始端詳他表情的變化。

  「以前從來沒見過面?」既然她不設防,他也就理所當然地問了。

  「她和我不一樣,她很出色、聰明……我的存在會讓她失去顏面……」

  「她這樣對你說?」烈少嚴再度臆測這女孩是在何種環境長大。她的純真秀氣,悄悄地牽引他進到她的世界。

  「不是!」童惜恩的反應過度激動,稍緩過情緒後,淡笑道:「是我自己想的……我不想因為我的出現,而將她的成功轉為失敗,我不能這麼自私,能看到她,我就很滿足了。」

  「你姊姊一定是一大把年紀還沒人要的老女人。」烈少嚴半開玩笑的說。他沒有開人玩笑的興趣,但見她傻氣,就忍不住了。

  「才不是!她很漂亮,你要是見過她,一定會為她心動的。」她頓了頓,最後那句令她不安,甚至有股後悔說出的感覺……情況真是愈來愈奇怪了。

  烈少嚴垂首看看表上的時間,為此失笑。他竟然和這女人談了那麼久?他從來不把時間用來和女人談天的,他今天是哪兒不對勁了?

  「你要走了?」童惜恩發現他看著表,心中掠過一抹不捨。

  「再見。」理清思緒後,他這兩個字竟說的相當淡漠。

  「你的手帕!」童惜恩緊握著手帕,仿佛擔心他真會離去。

  見到她細微的舉動,烈少嚴嘴角漸漸上揚,不語,旋身就走。

  童惜恩凝視他漸行漸遠的高大身形,若有所思地呢喃:「要送給我?」

  如果這是緣的話,那麼也太難圓了,因為他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想再見面,除非命中註定……

  不過,她想,自己絕不是有好運的人,一向不是……就算期待能成真的話,出色如他,又怎會看中不起眼的自己?

  今天就當是月下老人好心讓她作了場美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3:48

第二章


  白色房車緩緩開進別院,坐在車裏的童惜恩探出頭來,為這壯觀豪華的別院驚歎。

  「我的天啊!這裏真的只有姊……只有古小姐一個人住嗎?」忽然想到古蔓羽交代她的話,趕忙改口。

  司機不語。其實一路上都是童惜恩在說話,他從未回應過她。

  眼前就是歐式大豪宅,可車子卻朝右方前進,一會兒,開到豪宅的背面,這裏,除了多座涼亭外,還有兩棟四層高的樓房,雖不如前面建築華麗,但外觀設計也相當出色。童惜恩猜想,這應該是給貴客休息的地方吧!

  但……前頭那座豪宅大約有百來坪大,姊姊一個人住不覺得奇怪嗎?可,如果說貴賓也住在豪宅裏,那這兩棟樓房是做什麼用的?像這樣子的樓房,要是在外頭,根本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才一進入別院,光是房子就教她費疑猜了,更甭說去數別院的傭人到底有多少了。

  「下車。」

  閉起因驚訝而張開的嘴巴,童惜恩僵硬地走下車,接過行李,當兩腳踏上這片土地時,她才深深體會陌生,這裏每寸土地,都散發著貴族的氣質,令她有種壓迫和不自在的感覺……

  她真的要在這種不平凡的地方居住嗎?童惜恩開始畏怯、遲疑了。

  「到這一棟裏去找馬管家,她會告訴你,你的工作是什麼。」司機也不管她有沒有聽仔細,說完就開車走人。

  童惜恩深深吸氣,朝司機說的樓房走去。

  「找誰?」一位年紀約莫五十左右的婦人出現在玄關處。

  「對不起……我來工作的。」

  婦人嚴厲地打量她,外表嚴肅的令人情緒緊張。

  「我.....我叫童惜恩。」童惜恩怯生生地道。

  「我知道你是誰,沒人要你多嘴。」婦人的語氣冷淡。「不會自己找位子坐嗎?」

  童惜恩低著頭,仍是站著。

  「我是管家,古小姐向我提過你。」馬管家走到廚房為自己倒杯柳橙汁,像在自家般輕鬆自若。

  「她提過我?」童惜恩按捺不住驚喜,「她還說了什麼?」

  馬管家嗤笑,「你以為自己是誰?要古小姐多談論?」

  「對不起……」童惜恩失望地散去喜悅。

  「這裏每層樓都有五個房間,四樓那裏有間空房是你的。」

  「啊?」

  「不滿意?」馬管家立即板起準備責
「古小姐是住在這裏沒錯,但這房子是屬於烈家的,我們現在稱烈老爺的兒子為烈先生,他很少來這裏,見到古小姐的次數比他還多,反正這兩人是男女朋友,誰是主人還不是都一樣,以後你要知道的事可多了,現在一時也解釋不清楚•」

  童惜恩頻頻頷首,心想:既然這不是姊姊的房子,她就更要認真工作,別出差錯!

  「好了,我還要去清理泳池那邊的休息區,你跟我一道去,熟悉環境。」

  童惜恩不經意地往側邊的林野看去,茂密的竹林間有條花石道,像是另一個秘密境地。「那裏是什麼地方?」

  「喔,過了竹林是靶場,還有專門修練的武道場,烈先生要是回來,都會在那裏待上好一段時間。」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原來這裏此她想像中還大。

  曉玲倒抽一口氣,「別開玩笑了,你想死嗎?」

  「那裏有保鑣嗎?」聽馬管家說,這裏的保鑣是不認工作人員的,雖然對那地方充滿好奇,但也有些許恐懼馬管家的警告。

  「烈先生修練一向不喜歡有人打擾,別說傭人了,就連保鑣都只能走到這裏,就不能再進去了。」

  「我只是進去看一下……馬上就出來。」童惜恩雙手合十懇求道。

  曉玲想,其實很多人也都趁烈先生不在時偷偷溜進去過,包括自己,不然她不會清楚那裏是什麼地方,所以,又何必對童惜恩這麼自私?「好吧……不過要是馬管家問起來,我可不幫你解釋哦!趁這裏的保鑣不在……快進去!」

  「謝謝……」童惜恩得到同意雀躍不已,高興地朝竹林奔去。

  在曉玲搖頭歎氣之際,身上的對講機陡地傳出馬管家的聲音:「曉玲,烈先生回來了,帶那新人回來,別讓她見到烈先生,免得不懂規矩闖禍。」

  「知、知道了。」曉玲趕忙回頭看,卻早已不見童惜恩的身形,這下該怎麼辦?!

  *****

  箭鏃猶如星光一般在空中飛掠,登時穩穩地釘在箭靶中心!

  「一年沒切磋,你的箭法依然這麼好!」展夏玉拊掌叫好。

  展夏玉對許多極道中人而言,像個亦正亦邪的「阿修羅」,只因他那張笑容令人難測其心思,說他詭譎又覺得他待人和善,但前一秒才相信他與你志同道合、無所不談,下一秒卻會莫名死在他手中……「阿修羅」這個名稱,再適合他不過了。

  「論刀法,我就比不上你了。」烈少嚴無奈道。在子弟兵面前,他是霸氣、不苟言笑的,在朋友面前,就相當豪氣。

  「過獎……我中國話說的還不錯吧?」

  「像個中國人。進步這麼多……遇上貴人了?」

  「找個中國籍的老師教的,上回讓林娟笑我用錯辭,真不甘心!」

  他們有著共同的朋友,那就是勢力與「殷家三盟」不分軒輊的「佐籐集團」首領夫人--林娟。

  「原來你是需要被刺激,才會努力的。」烈少嚴調侃著。

  展夏玉朗聲大笑。他樣子很俊逸,鮮少呈現冷酷的表情,也因其大部分時間總是掬著笑容,所以令許多女子迷戀不已。

  「邵易的槍法是出了名的准,箭法應該也不錯吧?」展夏玉問道。「殷家三盟」的「海盟」盟主邵易,是他唯一見過一次面,就覺得很投緣的人。

  「他每次來都責怪我的靶子會跑,你說好不好?」對那個動不動就狂叫的邵易,烈少嚴已是莫可奈何了。不然那傢伙也不會叫「地虎」了。三個盟主裏就屬他最暴躁。

  「他還是老樣子……對了,林娟有沒有責怪我沒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責怪倒是沒有,但說下次二十九歲生日你一定要到。」

  「上回二十九歲,這次又二十九歲,下次還要二十九歲?!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肯承認自己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女人就是這樣,老是有計較不完的事。」展夏玉雙眉軒動,莞爾道。

  「女人……」這兩個字莫名地教烈少嚴憶起昨日在墳場見到的女子。「不是每個女人都相同。」

  「你指古蔓羽?」

  烈少嚴笑而不答。古蔓羽是他所有女人中最受重視的,但適才他想的卻不是她。

  「她很特殊,應該說是出色吧!可惜我和她就是沒話講。」

  展夏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古蔓羽,見過她的人都說她識大體,唯獨他,特別不想瞭解她。「一直很想問你,你怎麼會讓古蔓羽住進別院?不怕別人誤以為她是別院的女主人?」

  「別人怎麼想我不管,可,她是目前唯一不令我厭煩的女人,而住進別院,當然是她提議的,我既然不厭煩她,也就不排斥她住進來了。」

  「聽你這樣說,她的確很討你的歡心。」展夏玉失笑道。

  陡地,兩個人同時朝竹林的方向看去。

  竹林裏發出的窸窣聲令烈少嚴神色一厲,隨即將箭上了弓弦朝發聲處射了過去!緊接著,回應的竟是女子痛楚的哀嚎。

  「是個女人?」展夏玉道。

  烈少嚴快速朝竹林奔去。心想這裏誰敢胡亂闖?不是敵人還會是什麼人?

  當兩人一到達時,見那女子所穿的制服,才知是別院的傭人。

  連傭人也這麼不守規矩!思及此,烈少嚴便勃然大怒,瞪著背向他癱在地上的傭人喝斥:「混帳!誰叫你進來的!」

  童惜恩緊環著懷中的鴿子,完全沒理會射在右肩的箭。「對不起……」

  烈少嚴見她猛低著頭,便蹲下來,待端詳後,他大吃一驚。「是妳?!」

  童惜恩抬眼,瞠目吃驚,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回應什麼,只有徘徊在震驚與喜悅間。

  「你在這裏做事?」不知道為什麼,一知道是她,他心中的氣憤竟蕩然無存了。

  「嗯……你們也是這裏的保鑣?」童惜恩看了烈少嚴一眼,再看向另一位俊朗的男子。馬管家說這裏的保鑣都一個樣,可他們為什麼穿休閒衣?

  「保鑣?!」烈少嚴和展夏玉面面相覷,心裏覺得好笑。

  「聽說這裏是不能隨便進來的。你還玩人家的弓箭!」童惜恩氣鼓鼓的,反過來責備烈少嚴。

  展夏玉摀著嘴笑。「你還真敢這樣跟他說話……你知道他是誰嗎?」

  烈少嚴馬上用手肘頂一頂展夏玉,要他噤聲。

  「擅闖私人地方本來就不對,況且還亂用人家的東西,就算你們是保鑣,也不能不守規矩!」童惜恩竟還叨念個沒完沒了。

  「那你又怎麼說?」烈少嚴沒有絲毫不悅,反而覺得這女子可愛好笑。

  「我……我本來是想折回去的。」童惜恩低下頭看著懷中的鴿子,憐惜道:「看到它好像飛不動……所以……」

  展夏玉望定她右肩的箭。「你後知後覺嗎?」

  「欸?」童借恩不明白他說的話,只是覺得肩後好痛……他們就算發現可疑者,也不該拿大石頭扔她……應該是石頭吧,她想。

  「妳中箭了耶!」展夏玉擺出十分驚訝的表情。

  聞言,童惜恩立刻扭頭一看。見自己的血緩緩流到手臂上,痛楚遽然倍增,這才意會到劇痛,眼淚立刻奪眶而出

  「怎麼了?」烈少嚴教她的眼淚給逼出焦慮。

  「好痛……真的好痛……」

  兩人同時無奈地垮下臉。她的反應未免也太遲鈍了!

  *****

  許醫生推開和室門,原本在交談的兩人,同時將目光轉向許醫生。

  許醫生是「炎盟」基地的專屬醫生,待在「炎盟」也有十多年之久,深得「殷家三盟」首領殷老的信任。撇開他高明的醫術不談,他對武術也頗有研究,可謂是相當精明多學的人物。

  私自離開基地是他從來不做的事,但傳呼的人是烈少嚴,就另當別論了。

  為了不驚動別院的人,烈少嚴特地請許醫生到竹林內的武館來。

  「她怎樣?」烈少嚴難藏對童惜恩的關切。

  「你跟她有仇啊?」許醫生一本正經地問。

  展夏玉在一旁噗哧一笑。

  烈少嚴斜睨他一眼。「她沒事吧?」

  「外表上是沒事,拔箭的時候也沒聽她喊痛,真了不起。」

  「不對哦!」展夏玉想起來她之前哭天搶地的樣子,「她大叫大哭時你還沒來呢。」

  「之前可能是受到驚嚇,正常反應,但她的確很能忍。」許醫生如是道。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傷怎麼樣。」烈少嚴肅穆道。

  「簡單一句,多休息。」

  「就這樣?」展夏玉狐疑道。

  烈少嚴白他一眼,「你想要她死的話,可以再補一箭。」

  許醫生搖頭笑歎,看樣子,古蔓羽又得再多花心思看緊烈少嚴了。

  不過,這回她應該不用擔心盟主夫人位子會被掠奪,只因這次的對象是個女傭……烈少嚴就算動情,也不會娶個女傭當盟主夫人,他想。

  展夏玉笑的更得意了。

  「明天早上我派人送藥過來給她,鴿子我帶回去了。」

  「幸好你有養鴿的興趣,不然還真不知要怎麼處理它。」

  展夏玉走到架上掛的武士刀前,咕噥:「是不知要怎麼跟她交代吧……」

  「你說什麼?」總覺得展夏玉在嘲笑他。

  「我哪有說話……許醫生,我跟你一起走。」展夏玉裝作沒事人一樣,搭著許醫生的肩往回廊走去。

  烈少嚴見兩人走遠,轉身就朝另一個和室走。

  拉開和室門後,就見童惜恩像失了神般看著牆上的武士刀。

  「傷口不痛了?」

  乍然回神,童惜恩羞赧地低下頭。她太不爭氣了,竟然嚇得暈倒,聽醫生說,是他抱她來這裏的,又見他袖子上沾了自己的血,更是不知怎麼面對他。

  「鴿子許醫生帶回去照顧了。」

  「我去謝謝他。」

  童惜恩才踏一步,就教烈少嚴抓住。

  「醫生還有事,先走了。改天我再替你謝謝他。」

  看著他抓著自己的手,童惜恩不禁臉紅。

  烈少嚴完全忘了這不合宜的舉動,仍兀自抓著她的手,道:「回去記得休息,別做事,知道嗎?」

  童惜恩先是點點頭,接著又猛搖頭。

  「怎麼?」

  「我不能不做事,哪有傭人只知道休息的?」想起自己的身分,猛然感受到和他那遙遠的距離,童惜恩就抽回自己的手。就算他是保鑣,應該也是擁有很高的職位吧!不然那天在墳場不會有那麼多人聽從他的命令。

  「沒聽見我說的話?」烈少嚴刻意板起臉。

  童惜恩轉身過去,再度抬頭看著牆上的武士刀,心頭想著:和他在一起總有一股莫名的壓力,尤其是剛才那一句,像是種命令,就算沒有疾言厲色,還是教人忍不住畏怯……

  「你都是這樣和人說話的嗎?」

  「什麼?」烈少嚴走到她身旁,側頭看著她。

  童惜恩遲疑了一下才決定脫口:「好凶……好霸道……」

  「明知受了傷還想做事,對這種人是用不著客氣的。」

  「你好像不是我什麼人……應該沒有權力管我。」童惜恩的語氣不自覺摻雜著悵然。

  這句話震撼了他。陡地,他伸手環住她的腰,「那這樣呢?」

  她震驚。「我……」

  「應該是這樣吧……」他緩緩俯首,封住她的唇瓣。

  她屏住氣,為之呆然。環在腰際的手忽然加了力道,讓她緊貼著他。

  能反抗嗎?不……當他的舌尖撬開她的唇瓣在裏頭態意挑逗她時,身體無力的反應就在告訴她,自己根本沉溺在這甜蜜又教人窒息的深吻之中。

  這樣的吻對她而言不單是初嘗,還讓她渴望著時間就停在這一刻吧!

  方起了渴望的念頭,他便停止了親吻。

  儘管結束對她的深吻,他仍舊摟著其嬌軀,揚著愜意的笑容,目光停留在那紅腫的朱唇上。

  或許他是衝動了些,但誰教她如此令他心動?昨日的一笑,今日的一顰,在他心中,都是那樣地深刻……

  這份緣若不是屬於他的,又怎會如此巧然?

  她又是低下頭,傾貼在他健壯的胸膛上。

  他吻了她?這是夢嗎?不……他的心跳是那麼的真實。思及此,臉就紅的發燙。從未想過他們能靠的這麼近,對她而言,這是莫大的幸福啊!

  「現在,我又是你什麼人?」他用厚實大手梳綁她的頭髮,舉動輕柔且含帶珍惜,

  「我……不知道。」她含羞竊笑。

  「你好像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她皺起了眉頭,「有些事不知道還比知道好……」

  「比如什麼?」他可好奇,像她這種不曉人事的女子,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邪惡的人心。」

  他聽了立即正色。

  她抿一抿嘴,感慨道:「我寧可去想,這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許自己也有錯,如果能永遠這麼想的話,心中就不會生恨……」

  「這不是在逃避現實?」

  「活著,是為了快樂,如果太過瞭解邪惡這兩個字,那麼自己也不再單純。」

  「知道你吸引我的是什麼?」

  她搖頭,期待著他的答案。若真有個吸引他的緣由,這樣就可以讓她知道,他沒有玩弄她,否則她會因為他的出色,而覺得這是一場遊戲。

  「就是你說的單純。」他格外認真道,

  她的臉愈來愈通紅了。「我可以嗎?我那麼平凡……」

  「難道你不喜歡我?」

  「不!」她立即否認,發覺自己過分激動的反應,教她更顯害羞,恨不得找洞鑽。

  抬頭見他勾唇微笑,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兀自失笑。他對女人,一向沒那麼細膩,而是他的自信使然。

  見外頭天色轉暗,她大膽地掀起他左手看手上的表,不由得驚呼一聲:「五點了?!我要回去見馬管家!」

  「等等。」他及時攔住她,「你沒手錶嗎?」

  她搖搖頭。

  他突然解下手錶,戴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送妳。」

  「這是男人的表……看起來好貴重。」他好像很喜歡送人東西,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忘了他還有條手帕在她那裏。

  「不是要你隨時隨地戴著,但想我時可以對著表心叫我,我隨傳隨到。」

  「騙人.....」她不以為然地努努嘴,模樣極為可愛。

  他聽然而笑,眼前女子總是這般輕易就能牽動他的情緒,好似那努嘴的動作就教他心動不已。

  也許,不表露真實的身分,才能看出女人最真的一面,否則他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為了名利和顏面,刻意展現最完美的一面給他.....這樣的女人他寧可不要。

  也因古蔓羽不同,所以他選擇她,而眼前這位,就待觀察了,無奈,她只是個傭人,所以他無法給予任何承諾,唯有給予喜歡與關切。

  「你做什麼?」見她急忙將手錶拿下,挫敗與失望瞬間從他心中掠過。她似乎不太想要他的東西.....沒人敢這麼拒絕他烈少嚴的東西!

  「我說過,這太貴重了,萬一我弄不見了怎麼辦?」

  原來她是擔心這個?他搶過手錶,再次將它戴在她手上。「我也說過,不是要你隨時戴著,你要是有心收藏,怎會不見?」

  「嗯……」她羞赧地垂首看那反握她的手。他的手好大、好溫暖,給人很可靠、安全的感覺;抬頭再看看他那張臉孔,可他那出色的外貌卻令人感到非常不安全……「我要怎麼找你?」

  「對著表說『少嚴』,我就會出現了!」見她兩頰通紅的可愛模樣,他就忍不住逗弄他。

  「少嚴?」童惜恩當然知道那是玩笑話。

  「沒錯,少東的少,嚴峻的嚴。」他將目光轉移在她左胸上的識別證。「童惜恩,這名字應該有它的意義……」他喜歡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簡單明瞭。

  「媽媽取的,說要珍惜別人給的恩惠,不管對方再怎麼不好,也不能忘記人家曾經給予的幫助。」

  「令堂是個好母親。」

  「嗯,非常好……真的很好。」

  轉眼間,她的心情就變得非常低落,為了不想再見那黯然感傷的表情,他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挺鼻,催促著:「有沒有聽過馬管家會打人?」

  「什麼?」

  「馬管家有打人的習慣,你要是再晚些回去,也許她真的會這麼做。」他強忍笑意。

  她倒抽了好長的氣,接著道:「再見!」

  說罷,她轉身就跑,也不管會不會震痛到傷處。

  儘管不見她身形,他臉上依舊揚著笑意。

  童惜恩……這名字令人難以忘懷,如同本人一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6:53

童惜恩戴著手套,站在花叢間,細心地拔雜草。

  花園的工作的確輕鬆,早上七點起來,童惜恩就不見左右寢室的同事,據說,她們很早就到客人休息的地方去打掃,以免在客人醒來時妨礙人家。

  算算時間,和同事們除了兩個小時的草,也差不多好了,但對童惜恩來說,卻像過了大半天。

  「童惜恩,你那裏好了沒?」曉玲摘下手套,問道。

  童惜恩一抬頭,就覺得沉重。「差不多了……」

  「馬管家說前面不遠的兩棵樹讓你去修剪,我和其他人去廚房幫忙。要是累了就坐著休息,今天事不多。」

  傭人的三餐沒有大廚照料,所以得自己動手。

  「我知道。」曉玲的關切令她欣慰。

  十分鐘後,她確定沒有雜草便立即超身,孰料,一陣昏眩使得腳步向後踉蹌。原以為身後美麗的花,就要因自己的笨拙而慘遭損壞,未知身後突然出現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及時摟住她搖晃的嬌軀。

  側頭一看,為之驚喜。「少嚴?!」從昨天匆忙分手後,今天她是第一次這麼喚他。沒有生澀,只有羞赧與幸福。

  「你怎麼像個小迷糊,老出差錯。」烈少嚴只將手搭在她腰際,生怕弄疼了她的傷口。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站不住腳。」

  「來,休息一下,」烈少嚴牽著她往石椅走去。

  「我還有工作。」童惜恩是很想與他相處,但又不能丟下馬管家吩咐的工作。

  「你好像閒不住。」烈少嚴顯得有些不悅。

  「不是的……」她無法接受他板起臉的樣子,她才不要被他嫌棄。「好,我先休息,但不能太久喔!」

  烈少嚴立即笑顏逐開,畢竟,沒有人可以不照他的話做。

  「坐。昨晚睡得好嗎?」

  「好。」她對他說謊。傷口接近背面,稍一入睡,就會壓痛傷口。

  「受傷的地方還疼嗎?」

  「不疼了。」這是最大的謊言。現在她的右手根本已嚴重到不能抬高。

  「就算這樣,也不能大意。」烈少嚴將手中精美的袋子遞給她,「裏面有兩種藥,外用內服,是醫生早上派人拿過來的。」

  以前一回到別院,他和古蔓羽兩人都相當晚起,這回因為此事,他不得不下床來找她。明知以她的身分,兩人根本不可能長久,但他就是按捺不住對她的情愫。

  古蔓羽是個識大體的嫵媚女人,是男人都會想獨佔她,但童惜恩不同,她給他很寧貼的感覺,教人不由得想細細疼惜。

  童惜恩抓緊袋子,嫣然笑道:「我好幸福哦……」

  「幸福?」烈少嚴挑挑劍眉,

  「嗯。醫生關心我、同事曉玲也關心我……還有你跟夏玉哥。」

  「展夏玉?!」烈少嚴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什麼時候跟他見過面的?」

  「昨天晚上。我在洗碗,他突然進來……原來他是烈先生的朋友,你應該知道吧?」

  烈少嚴笑笑,不作答。

  「夏玉哥好風趣,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迷戀他。」

  「這我不否認。」見她提及展夏玉那愉悅的表情,他就頗不是滋味,古蔓羽就算和男人談笑風生,他也不曾有這感覺。

  「你……應該也和他一樣吧!你們兩個站在一起時,實在引人注目。」

  「你很擔心?」烈少嚴投注曖昧的神情。

  童惜恩緊抿著唇搖頭,「你本來就出色,就算被迷戀,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好失望,以為她會嫉妒,但她竟對這樣的事侃侃而談。

  以前他厭惡女人嫉妒的模樣,像蠻婦,連識大體的古蔓羽都有這缺點,但對她,他居然希望她在意……

  「如果說,我不只你一個女人?」他藉此試探她。

  「那也是--」

  「別告訴我那是理所當然!」烈少嚴截斷了她的話,他開始討厭這措辭。「給我另一種話。」

  「我只有這句話,也只能說這句話。」童惜恩篤定道。

  「為什麼?你不想獨自擁有我嗎?」

  「我憑什麼?」童惜恩反問。

  「憑你喜歡我。」

  「其他女人也喜歡你,我怎能有自私的心態?」

  「感情這種事本來就很自私。」他也不例外,自私地想擁有古蔓羽又想疼惜童惜恩。

  「但也不能傷害別人。」

  「如果這麼做,受傷的一定是你。」

  「無所謂……只要你相信我是真心的,就算不能和我在一起也無所謂。」

  「這種事不是光有信任就夠的了。」他有些許激動,氣憤她不在意、不和別人爭奪他。想他烈少嚴,女人對他,是趨之若騖,有多少女人恨不得能獨自擁有他,成為他最重視的情人?

  他好氣……真的好氣。尤其是她那泰然自若的模樣,更是教他驕氣重挫,像是首次打了場敗戰,又惱又氣!

  「是這樣的嗎?」童惜恩努努嘴,擰著眉心,道:「要全心全意去信任一個人,其實不是那樣容易……」

  「怎麼說?」

  「這世界充滿仇恨、猜忌,所以我才會說,寧可不去發現對方的邪惡,但你說這是逃避,後來我想了想,其實面對比逃避來的痛苦……一開始是這麼相信一個人,到最後竟知道自己的信任是個錯……除了逼自己信任下去,我什麼也不願做。」

  「你年紀輕輕的,說的話卻太過消極。這世界還有許多你看不到的角落。別老說傻話,要是我存心玩弄你,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你騙我一次也好、兩次也好,我都無法討厭你……要是真能說恨就恨,那我不明白,我付出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絕對是真的,我感覺得出來。」烈少嚴撥開她的秀髮,先是親吻臉頰,讓她好好感受這份柔情,接著才封住她的唇,霸道地將舌頭探入其口索取生澀的甜蜜。

  這次的吻,比上回來的狂、來的熾熱。童惜恩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只曉得,他令她不由自主地發出沉醉的呻吟……他的吻,教她深深感覺每吋肌膚都為之燃燒.....

  「惜恩……」他語音沙啞地輕喚她的名字。

  她胸脯陡地一痛,回神過來,才知那厚實大手已盈握著她一隻渾圓。

  「少嚴.....不要。」她如半醉半醒般拒絕,絲毫沒有說服力。

  他兀自親吻她、撫摸她,且傾身再以單手支撐著她,讓她緩緩躺在椅上。

  她的肌膚光滑到令他不能自抑。她有太多吸引他的地方了.....

  當他將手滑進她大腿內側時,她如遭雷殛般倏地驚醒。

  「不要!」她如驚弓之鳥般逃離他的懷抱。

  他乍然回神,愕視著她一臉驚慌的樣子。「惜恩?」

  「你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怎麼可以?」她又羞又悵然。

  「惜恩……我不是存心,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她根本不知道一個男人要壓抑欲念,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她更不知道他為了不被打擾,一開始就撤走附近所有的人,所以她驚慌、惱羞是無可厚非的事。

  可,他能向她解釋嗎?要是解釋勢必會洩露出他的身分,這樣她會更想接近他,又或許會遠離他,但兩者都不是他想要的。

  「你嚇壞我了……」她強忍鼻酸道。這大膽的親昵,暗示著她竟忘了身分,大膽在這裏和他做這種事;暗示他的行為就像對待一個妓女,只是單純洩欲……難道,她在他眼中就是人盡可夫?

  「我是無心的。」

  他向前一步,她卻退後一步。見到她眼眶的淚水,才知,他傷害到她……他胸口頓時似挨了一記悶拳般難受。

  「我還有工作……我走了--」

  「給我站住!」他突然厲顏咆哮。他一時情急,忘了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分,而拿出「炎盟」盟主的威嚴。

  她嚇得倒抽一口氣,悚懼地呆望著他。

  那是他嗎?為什麼他突然離她好遙遠?

  她那恐懼的表情,令他後悔對她吼叫。

  他向前一步,握住那居然在發顫的小手,遽地,他的情緒又回到最初的平靜,他深鎖眉心,「對不起……」

  「你剛才好凶……」她再也禁不住而抽噎起來。「真的好凶……」

  他深深吸氣,拉她入懷,疼惜般撫著她的背。「我擔心你不原諒我。」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一切都怪我衝動。」

  「我不怪你.....是我沒有心理準備,加上這裏是……」

  她和古蔓羽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古蔓羽大膽,她卻害羞,說是不曉人事也好,說是矜持也罷,他都喜歡她這模樣。

  「你該生氣的。」

  「為什麼要生氣?這又不是你的錯,是我太笨拙……」

  「你怎麼那麼喜歡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他似笑非笑。她的傻氣令他好笑,她的甘心認錯卻教他心疼。「真擔心你被我霸王硬上弓了,還會認為是自己的錯、是你不該誘惑我……」

  「你會這樣對我嗎?」

  「也許,可能。」瞧她一臉擔心,他就知道捉弄到她了。「騙你的。」

  「我也想你不是這種人。」她釋懷道。

  「這麼相信我?」

  「嗯。」

  「騙你也還喜歡我?」

  「那我也只好認了,誰教我喜歡的是你。」她兩頰酡紅道。

  「我要是做錯事,你也原諒我?」

  「喜歡一個人,沒有怪罪,只好原諒。」

  他搖頭笑笑。

  「不相信我?」她瞠大眼。

  「是笑怎會有你這樣的傻女人。」

  「你知道嗎?讓人信任是最驕傲的事,但不被信任卻是最痛苦的事……」

  「對於你,最快樂的是什麼?」

  「看星星。」

  他忍不住輕笑,以為她在開玩笑。

  「是真的。人生就算精采,也沒有星光來的絢麗。」

  「那倒是……」他頻頻頷首。「那……最近想做什麼?」

  「以前很想劃船,因為沒做過,但現在因為到這裏做事,也只能空想。」

  「吃過大閘蟹沒有?」

  「這也是空想……你問我這些做什麼?」

  他雙手環抱,調侃著:「瞭解你的人生究竟有多麼平淡。」

  她嘟著嘴,「平淡有什麼不好?什麼樣的人就該過什麼樣的生活。」

  「真正屬於你的生活才要開始。」

  「欸?」

  「你會喜歡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7:53

第四章


  早起,童惜恩覺得渾身發燙很不舒服,撐著沉重的頭走到梳粧檯前,拿起掌中鏡朝肩後一照--

  「怎麼會這樣?」童惜恩心下大怔,丟掉手中的鏡子,摀住酸楚的鼻子

  傷口擴大了,裂痕大到連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

  「藥……」突然想起醫生給她的藥,趕緊從抽屜拿出來,外用內服全都用上了才安心。心想: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

  「惜恩,搬得動嗎?」曉玲搬著花盆在後頭大喊。

  「我.....還可以。」童惜恩氣喘吁吁地。

  「休息一下。」曉玲的惰性來了,直接坐在花盆的邊緣上。「你還可以,我可走不動了。」

  童惜恩跟著休息,帶傷的右手早痛得發麻。

  「真是的,上個禮拜才開過宴會的……怕客人看到正在發芽的盆栽不舒服,那就禁止他們到花園來嘛!這樣移來移去,累的可是我們耶!其他人又去幫忙洗車……古小姐和烈先生有十幾輛車子耶!這裏除了門口的守衛和保鑣之外,就沒有男人了,就算再累,還是得自己來,依我看,搞不好搬完這些,馬管家又要差遣了。唉--有錢人有閑辦宴會,貧窮人可就無暇休息囉!」曉玲是個多話的女人,一抱怨更是說個沒完。

  「為什麼沒多久又要辦宴會?」

  「妳不知道?來的雖然都是古小姐商場上的朋友,美其各是談商業政策、交際,可實際上啊……」曉玲確定附近沒人,才接著道:「是想趁烈先生回來炫耀一下她和烈先生的感情。古小姐想做烈夫人想瘋了。」

  「烈先生對古小姐好嗎?」

  「不好怎麼會讓她住進來。烈先生那麼多女人,她可是頭一個能住進來的,她可神氣了!」

  「既然烈先生對古小姐好,那嫁給他也是好事。」童惜恩想,姊姊一定會幸福的。

  「只有你才會這麼說。古小姐高傲,老瞧不起不如她的人,連我們傭人都沒正視過。」

  「是你多心了,我想她不是這種人。」

  「你老為她說話,我不跟你聊了。我去洗手間!」

  見曉玲遠走,童惜恩立即癱坐下來。

  希望傷口不會因此而更加糟糕。要是再不好,明天就向馬管家請假……免得手不能動了,屆時誰都會知道受傷的原因,如果傳到姊姊耳邊,一定會氣自己擅闖烈先生的地方,那可是她心愛的男人的地方啊……

  「我發現你偷懶了,」突然一道聲音傳來。

  童惜恩忙站起來,「我……我……對不起,我馬上去做事!」

  才要轉身,一雙手便從身後環住了她。「別忙,是我。」

  聞言,童惜恩即刻轉身,見是烈少嚴,籲了一口氣。「嚇到我了!」

  「你怎麼老禁不起嚇?做壞事?嗯?」烈少嚴端詳她的臉蛋。

  她雖沒古蔓羽豔麗,但他卻愈看愈喜歡。

  他沒有早起的習慣,可只有早上能在固定的地方找到她,其他時間就不知道她到哪兒去做事,也不能向馬管家問人,畢竟人言可畏,怕古蔓羽嫉妒心強,可能會讓她待不長久。

  也許,他該設法讓她離開這裏,見她當他的傭人,教他心疼不已,他可不是只懂歡愛的男人,對每個女人,他都認真過,只是從沒想到結婚這回事。

  「我只是個傭人,能做什麼壞事?」童惜恩笑道。儘管已坦白喜歡他,但看他的時候仍忍不住臉紅心跳加速。「我只是要把這些花盆移到偏遠的地方。」

  烈少嚴看看花園和這裏的距離。「搬到這麼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今晚有宴會,大家都在忙呢!馬管家說這些正在發芽的盆栽光禿禿的,客人看了會不舒服,所以才要搬移。」

  「宴會?!」烈少嚴倏地沉下臉。這古蔓羽明知他有事要離開幾天,卻還想用這方法留住他。

  「是啊!」

  「就你一個人做?」

  「還有另一位同事,她有事先走開一下。」

  烈少嚴抬一抬她面前的花盆。對於常鍛煉身體的他,是不費吹灰之力,但對於嬌小的她,顯然是吃力了些。「剩下多少盆要搬?」

  「二、三十盆吧……我沒仔細算過,反正做完了還有別的事要做。」

  烈少嚴脫下西裝外套扔在草地上,接著卷起袖子。

  「你要做什麼?」

  「還用說。」烈少嚴朝遠方花園走去。

  童惜恩緊跟著他。他到底想做什麼啊?

  烈少嚴趁童惜恩在身後,便對前面兩名保鑣使眼色,未幾,他們從容地走了開去。

  「是這些吧?」烈少嚴輕輕鬆松提起兩個花盆。

  「嗯……不過,你可以放下來了。」

  烈少嚴沒有理會她,逕自往另一端走。

  「少嚴,你讓我自己做,好不好?」童惜恩慌了,這要是被其他人看見,可怎麼辦才好?

  「馬管家懂不懂分配工作?」

  「不關馬管家的事,今晚有宴會,連馬管家都忙翻了。」童惜恩忙解釋。

  「無趣的宴會。」烈少嚴頗為生氣,古蔓羽太嬌生慣養,永遠不知道一個華麗宴會背後的辛苦。

  「古小姐只不過是想討烈先生開心嘛!」

  烈少嚴不以為然地悶哼一聲,他從來不會為這種事開心。「我現在很不高興,你卻不懂得討我開心!」

  「啊?你在生氣?」

  烈少嚴頓時垮下臉,真不知道是要疼她還是要揍她。「我現在更火!」

  童惜恩癟起嘴,「你要我怎樣?道歉?」

  「你道歉慣了,我不希罕。」烈少嚴突然像大孩子般不好說話。

  童惜恩左右張望,確定都沒有人,一臉酡紅地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那……這樣呢?」

  烈少嚴又驚又喜。他原本是打算要她聽話,別再做粗重的工作,沒想到這害羞的小妮子竟會來這一招。此番,她想要他放過她都難了。

  「還有這裏。」烈少嚴存著逗弄的心情,指指另一邊臉頰。

  童惜恩依言再獻一吻。「可以了吧?」

  「不夠,還有這裏。」烈少嚴這回指指自己的唇。

  童惜恩靦腆的看了他一眼,雖然心中幸福甜美,卻還是遲疑很久,才決定要湊上微顫的雙唇,但不經意瞧見烈少嚴身後的人。

  她頓住,呆了一呆。

  「夏玉哥?」童惜恩抿一抿嘴,又羞又心慌地伸手揪著烈少嚴的衣袂。

  烈少嚴從容轉身,對正一步步接近他們的展夏玉笑笑。

  「兩位精神不錯。」展夏玉咧嘴笑道。「我有打擾到你們嗎?」

  「沒有.....」

  「有。」

  童惜恩與烈少嚴各說各話。

  展夏玉摸摸俊挺的鼻子笑笑,「你們兩個這麼沒有默契,怎麼在一起?」

  「你知道了?」童惜恩害羞道。

  「我又沒瞎。」展夏玉翻了翻白眼,頗具深意地看著她的小手硬是挨在烈少嚴的手臂上。

  「找我,還是找惜恩?」烈少嚴問道。曾聽童惜恩說過,展夏玉對她相當關心,他以為展夏玉對她存有情愫,但他實在無法從展夏玉那灑脫的樣子看出個所以然來。

  「都有。我們該走了。」待在這裏也有幾天,是該到「炎盟」基地完成設計圖交易,放下魚餌了。

  「你們……要去哪?」童惜恩動容道。

  「有事,只是離開幾天。」烈少嚴稍作解釋。

  「你是離開幾天等殷老……但我可是明天就回來。」

  「不見見殷老?」烈少嚴道。

  「殷老又不會想我,惜恩卻會想我。是不是?」展夏玉刻意向童惜恩擠眉弄眼。

  童惜恩啞然失笑。

  明知展夏玉是故意這麼說的,他聽了仍不是滋味。他不喜歡展夏玉叫她惜恩,更不喜歡展夏玉對她笑。

  「既然你們有事,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惜恩!」兩人異口同聲。

  烈少嚴不悅地瞪展夏玉一眼;展夏玉兀自揚笑,像沒事人一樣。

  「你們兩個是不是認識很久了?」童惜恩很早就想問他們了。

  「四年。」

  「五年。」

  童惜恩聽然而笑,「你們兩個也沒默契。」

  兩人忍不住笑,到底認識幾年他們也不清楚,但絕對清楚彼此都能信任。

  「早也是走,晚也是走,不如先幫惜恩做完事情。」烈少嚴突然想到還有事沒做完。

  「什麼事?」展夏玉看著烈少嚴那卷起的兩袖,猜想大概童惜恩又有苦差事。

  「少嚴、夏玉哥,這些事我來就可以了,你們有事先走吧……」

  烈少嚴沒理會她,逕自對展夏玉解釋這工作,而展夏玉似乎也沒聽她說話,皺著眉頭直望著遠方的花園。

  「還好我們兩個來了,不然她帶著傷要做到什麼時候。」展夏玉邊說邊卷著袖子。

  「你們兩個別忙了,這是我的工作--」

  「這是男人的工作!」說兩人沒默契,這下,卻又同聲反駁。

  童惜恩被他們的口氣嚇得脖子一縮。

  烈少嚴和展夏玉會心一笑,接著兩人朝遠方花園走去。

  展夏玉趁離童惜恩有一段距離,問道:「你們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烈少嚴欣然一笑,算是默認。

  「她知道你還有古蔓羽嗎?」

  「只知道我還有別的女人,但不知道是古蔓羽。」

  「她接受了?」

  「我也很驚訝,這不是一般女人做得到的。」

  展夏玉撇了撇嘴,「我好嫉妒……嫉妒她為什麼是你的。」

  「夏玉,別告訴我她會是我倆的戰爭。」明知展夏玉不是這種人,但對象是童惜恩,令他不得不這麼想。

  「還不至於,我仍在瞭解她。」

  果然……如果童惜恩不夠吸引展夏玉,他根本不會說出這種無法肯定的話。對於烈少嚴而言,這像個不定時的炸彈。

  「惜恩值得你深入瞭解?」烈少嚴認真道。

  「那你又為何為她放下身段?」展夏玉反問。

  烈少嚴呆了呆,苦笑,「有些事是你來不及思考,就去做了。」

  「倒不如說……她太令人想保護。」

  這句話令兩個男人進入沉默凝視中。

  他們的交談,童惜恩全然不知。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他們的出現,而讓她放鬆下來,否則她怎會好困、好想休息……她從來不在工作中鬆懈,但此時此刻,竟抵抗不了沉重的眼皮.....

  *****

  傍晚夕陽帶著暖意穿透青色的窗簾。

  當童惜恩睜開眼簾,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醒了啊?」曉玲拿著咖啡愜意地坐在一旁喝著。

  童惜恩皺起了眉頭。這裏不是她休息的地方,這裏大得不象話,舉目四望都還沒見著房間的出口。

  乍看之下,這像男人的房間,青色系列,沒有女人的小擺飾,卻有陽剛味很重的長刀,就懸掛在床尾的牆上,不像中國刀,也不像武士刀,這把刀,像是常勝軍的驕傲,堂皇且有著濃厚的肅殺之氣。

  「這是哪裡?」一回過神來,童借恩就詢問曉玲。她怎麼也在這裏?

  曉玲貪心的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才道:「展先生的房間,我以為你知道。」

  「怎麼回事?」

  「你在石椅上睡著了,我聽保鑣說你被帶到這裏,且說展先生交代要我照顧你……」

  童惜恩納悶。她怎麼會睡著了?是夏玉哥帶她來這裏的嗎?不經意瞧見身邊的西裝外套。她笑了,那是烈少嚴的外套,他到過這裏……

  「展先生人真好,早知道我也睡在石椅上!」曉玲表露出愛慕的心情。

  童惜恩笑笑。

  「笑什麼?誰都會這麼想,他帥嘛!也不對,烈先生的朋友都迷人,但我特別喜歡展先生,別看他是韓國人,他中國話可是一流的呢!」

  童惜恩頻頻點頭。

  「在別院做了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來客人住的地方。」

  「牆壁上怎麼會掛著一把刀?」

  「喔,應該是展先生的刀。」

  「展先生是客人,怎麼會有刀在這裏?」

  「聽馬管家說,烈先生有很多居住在國外的朋友,這裏就是他們在臺灣居住的地方,樓上是邵先生的房間,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烈先生……老聽你提他,我卻一次也沒見過。」也不是覺得遺憾,只是想看看和姊姊在一起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可能因為是我們主人的關係吧,所以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感覺……」

  「威嚴?」

  「對對!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雖然英俊,卻沒有展先生笑口常開.....你知道嗎?只要和展先生說上一句話,就給人很有希望,好像……明天就能成為朋友的感覺!」一提及展夏玉,曉玲就興高采烈地。

  童惜恩頓悟,她能和展夏玉接近……原來是因為那張親切的笑靨?!那.....她和少嚴呢?是命中註定嗎?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揚著幸福的笑容。

  「對了……」曉玲直盯著惜恩瞧,「天氣那麼冷,你怎麼在石椅睡得下去?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而你不知道?」

  *****

  灸盟基地 參謀處

  在座的炎盟十名堂主,和展夏玉帶來的貼身護衛,都親眼見到這場交易,對於他們而言,這是「殷家三盟」與「五色門」公開的買賣交易;對於烈少嚴和展夏玉而言,卻是秘密陷阱,

  「合作愉快!」烈少嚴和展夏玉兩手相握,傳遞著自信。

  展夏玉刻意用韓國話對著烈少嚴道:「我暫時要留在臺灣,設計圖我會在幾天後,請另兩位門主來帶走。」

  烈少嚴自然知道其用意,亦泰然自若地用韓國話交談:「你不擔心設計圖有危險嗎?」

  「我待在你的別院,設計圖就放在衣櫃裏,要是真敢來偷,就來偷吧!」

  炎盟總堂主關靖平突然拊掌開嗓子道:「各位堂主到膳堂用餐,下午再開各堂會議!」

  每位堂主紛紛向烈少嚴點個頭,隨即離去。

  過了半晌,關靖平走進內室,出來時手上拿了一張資料。「盟主說的果然沒錯,查出來了。」

  烈少嚴接過資料,一面端詳,一面凝聽關靖平的話。

  「『炎盟』裏確實有這麼一個人。高得貴,年輕時曾待在日本五年,二十五歲在韓國漢城住了六年,回台後曾幫崔堂主逃過追殺,身手不錯。崔堂主死後,由他繼承其位。」

  「堂下的子弟兵都服他嗎?」烈少嚴問道。

  「這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很奇怪,資料寫著堂口子弟兵有一百三十五人,可上回和中部幫派談判,沒有大場面,只帶了五個人,卻個個身手不凡,聽說像個武術行家,制伏了魁首不說,還得到對方兩個地盤。」

  「那就是搶了?!」烈少嚴神色慍然,「這是一般地痞流氓的手段,他也拿得上臺面?!」

  「所以我親自訓了他,停了一個月的資金。那五個不是『炎盟』的人,所以就不追究。」

  展夏玉拍拍關靖平的肩,「這你就錯了,那五個人很有問題。」

  烈少嚴突然想起「黑陽會」這幫派,接著問:「『黑陽會』每個掌舵都是武行出身……我問你,那姓高的堂口是不是就在『黑陽會』總壇附近?」

  關靖平神色生變。「確實如此!」

  烈少嚴氣得拍案,「姓高的要是沒給好處,『黑陽會』的人又怎會幫他?!連地痞流氓的手段都耍得出……這人要是不狠,就絕對有野心!」

  展夏玉冷笑,「想得到設計圖的,才更陰險。」

  *****

  童惜恩雙手緊環著自己,來到曉玲門前敲門。

  曉玲揉著惺忪睡眼為她啟門,「一大早的……工作時間還沒到呢……」

  童惜恩想開口,卻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了?」童惜恩慘白的臉色,嚇得她再也沒有睡意。

  「我……好難……過……」一說話,更顯得虛弱。前天以為是小感冒所以吃了成藥就作罷,但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到了今天,她……

  曉玲伸手撫摸童借恩的額頭,又立刻縮手。好燙……

  童惜恩的樣子好糟糕,曉玲卻沒有慌,忙不迭地為她穿上自己的外套,自己則回房迅速換了便衣就出來。

  「我送你去醫院!」曉玲才一牽,童惜恩便無力地向前傾,她驚呼一聲,趕忙抱住那滾燙的身子。「惜恩?」

  「對……不……起。」

  「我背你!」曉玲毫不遲疑地背起了她,「你怎麼會病成這樣?」

  「你幫我叫車……我自己去……先.....先跟馬管家……請假。」童惜恩兩手垂擺,身體完全貼著曉玲的背,一點力氣都施展不出,口中卻不斷地呢喃。

  「叫馬管家又得拖時間,她又還在睡!你病成這樣不能等!」

  「叫車……我去……自己去……」

  「都語無倫次了還要自己去!」到了一樓,曉玲略彎著身來撐著童惜恩,兩手拿話筒撥鍵叫車。「你振作一點,我叫計程車了!」

  一出門口,原本想借用別院的小型代步車到別院出口,因為計程車根本不允許進入,但她忘了車子正巧沒電,其他的都在倉庫裏.....

  「我為什麼不是長跑健將……」迫於無奈,她只好背著童借恩跑。

  一路上遇到不少保鑣,但沒有一個願意充當司機送她們去醫院,曉玲好嘔,果然是古蔓羽請的保鑣,都同一個無情樣!

  走完這條車行大道就到門口了。

  驀地,前方車燈照得她睜不開眼。她想躲開,可兩腳一軟,她就癱在地上,身後的童惜恩也跟著倒下來。

  車子立刻停了下來,司機探頭出來罵道:「你們這些傭人懂不懂規矩?!讓開!」

  曉玲吞了吞口水,仍在喘氣,「不行了……我走不動了。」

  此時,兩邊的車門同時打開,走出兩個高大男子。

  車燈太過刺眼,曉玲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可他們似乎在接近她二人。

  當腳步聲停在曉玲面前,曉玲便抬眼,驚道:「烈先生?!展先生?!」

  「怎麼回事?」烈少嚴見她身後倒著一名披頭散髮的女傭,想是發生了什麼事。心中又有著莫名的忐忑不安。

  展夏玉繞到曉玲身後,蹲下身,輕搖這女傭,未見反應,好生納悶。

  「我同事……病得好嚴重。」想起一路到這裏,都沒人理會她們,就忍不住鼻酸。烈少嚴那句詢問,儘管語氣平板,卻令她欣慰感動。

  展夏玉隔著她的頭髮按住其額頭,那樣的高溫實在糟糕,是誰呢?臉 都被長髮遮住了。

  「我請司機送你們去醫院。」

  「謝謝……謝謝烈先生,謝謝展先生!」

  展夏玉聳聳肩,見烈少嚴走了過來,才邁開步伐。

  在兩人轉身正要離去時,曉玲立即扶起童惜恩。

  「惜恩,來,烈先生請人送我們過去,很快就到醫院了……」

  烈少嚴和展夏玉停同時下腳步,緩緩轉身端詳曉玲背後的女子。

  烈少嚴深深吸氣,一個箭步,由曉玲身後抱起那病了的同事。

  倏地,他的心仿佛停止跳動了一下。「快!快開車!」

  司機來不及搞清狀況就忙倒車,烈少嚴突然的咆哮,震懾了原本氣定神閑的他。

  展夏玉跑過來一看,神色遽變。「老天……是惜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8:26

第五章


  許醫生加快腳步。在那裏!許醫生籲了一口氣,心想:總算到了。

  走廊上有排椅,烈少嚴和展夏玉卻都站著,似乎不太能夠平靜。

  「盟主、展先生。」許醫生先喘完氣,才出聲喚這兩個若有所思的人。

  「怎麼會這樣?這不像一般的感冒。」烈少嚴劈頭就追間,見到她毫無血色的容顏,他的心就似狠狠地挨了一記重擊,他從沒有過像現在這種感覺,真的……沒有。

  「她呢?」許醫生道。

  「還在病房,顧醫生正在觀察。」童惜恩現在的情況不太穩定,若不是如此,他根本不願待在外頭守候。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那種心被系上,一牽動就疼痛的感覺,真不好受....

  許醫生頷首,即刻朝病房走去。

  童惜恩並不是他的責任,她不是「炎盟」的什麼人,但當他接到烈少嚴的電話,他那焦急不安的口氣,是前所未有的,也許,就是這樣的口氣令他覺得是種責任,仿佛……照顧未來的盟主夫人。

  是的!烈少嚴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思及此,許醫生趁進去前回頭再看他一眼--但他現在外表看來又變得那麼平穩,難道……他自己不知道?!

  許醫生轉回身,笑歎。緣吧!古蔓羽跟著烈少嚴的時間不算短,卻得不到這份重視;那教人印象深刻的女傭,就有著古蔓羽沒有的,可惜,有緣無分,她配不上烈少嚴。

  烈少嚴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都知道,他不可能娶個上不了臺面的女人做妻子,除非這只「狂鷹」真的瘋了。

  「她血壓太低了。」許醫生回神,盯著顧醫生。

  「傷口發炎應該是好幾天前的事,所以才會引起併發症。」

  「真奇怪,我開的藥為什麼沒有效?」

  「她沒有好好休息嗎?」

  「這種話我不會忘記交代,她應該有她的顧忌吧!」

  顧醫生相當懊惱,「我說過,她血壓太低,不知道何時才能醒,若一直持續下去,她的抵抗力會愈來愈弱,屆時會有更多的併發症。這間醫院是烈先生投資的,要是救不了她,你說怎麼辦?」

  許醫生望定童惜恩慘白的臉,未幾,安心地笑。「放心,我見過她,就算你放棄,她也會救她自己,不要小覷她,她真的很堅強。」

  *****

  晨曦洩灑在靜謐的病房。

  烈少嚴側首趴在床沿的睡姿,不知早在何時,就映入童惜恩的眼簾。

  童惜恩淺淺失笑,病容布著幸福和愜意,一會兒,伸出白晰的手輕撫他英俊的臉龐。心想:又讓他操心了,

  如果能夠的話,她當然希望做個不讓他煩心的女人,自己實在太沒用了……但,醒來,第一個就能見到他,她真的好高興,因為從未敢奢望能被重視,何況是他這麼吸引人的男人……

  「少嚴……」每當這樣喚他,她心中就有莫大的滿足,滿足自己竟可以親切的喚他。

  不見他醒來,她立刻放棄,要叫醒沉睡中的他,她真的很不忍心。因此,她試著抽開教他緊握的手,孰料,他竟突然醒來--

  「惜恩?」她的蘇醒令他震驚。為了確定,他撫摸她的粉頸,接著移動到陡地酡紅的臉頰,這才將心中大石拋去。「何時醒來的?」

  「不知道,但感覺很久了……」童惜恩側著頭,挨向在頸際的手掌。她喜歡他撫摸自己,像被寵愛、疼惜,只因他的動作是那麼溫柔。不過,也只有這時候,才能無限地向他索取關愛吧!她知道自己是愈來愈大膽了,只怪對他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濃烈,日漸加深。

  「怎麼不叫醒我?」若非她病重,他從不知道她的笑容對他是那麼重要,因此,忍不住凝神迷戀地看著她的笑容。

  「叫了,叫了二十幾次。」

  烈少嚴皺著眉頭,「我的警覺性有這麼差嗎?」

  童惜恩俏皮地咋了昨舌。

  烈少嚴眉一挑,伸手捏她的鼻頭。「就知道你胡說!生病還不忘捉弄人。」

  「生病?」提及這,就想起曉玲,她記得曉玲背著她……其他就沒印象了。「我怎麼來到醫院的?」

  「你再說一次。」烈少嚴笑一笑。

  「我怎麼來到醫院的?」童惜恩倒還真再說一次,完全聽不出其笑意裏含著濃厚的警告味。

烈少嚴深吸一口氣,瞬間神色慍然,大聲咆哮:「你還好意思問!我有沒有叫你多休息?有沒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19:11

 傭人擱下茶後,立即退開,讓殷老和展夏玉繼續他們的談話。

  「整理各堂的事,是總堂主關靖平的責任,難怪分堂出了這麼一個堂主,我和少嚴都不知道。就算這位堂主和設計圖沒有牽扯,也要怪罪他用不正當的手段來營造自己的勢力。」殷老伸手抓抓發癢的光頭說道。

  「如果這人真有心機,總堂主也會被瞞住。」

  「那倒是……怎麼突然想到要查這個人?」

  「這是少嚴的主意。『炎盟』每次交易,各堂主都會到齊表示重視。殷老還記得當時跟『佐籐集團』首領交易用的語言吧?」

  「欸……是日文,這是尊重。」

  「交易內容包括十把槍只限定『佐籐集團』使用,如有外傳,『殷家三盟』一定大量派人追查:而『佐籐集團』應當將槍械轉賣者誅殺,這兩點都是保密的。但這種槍械要是賣給殺手組織,一定有大好處。

  可是,事後『佐籐集團』卻找出類似的槍械,可惜遠不及原製造的好,這就代表『佐籐集團』有人照著槍的構造,畫出簡單的設計圖交給殺手組織。

  那人為何不直接賣出那把槍呢?他在膽心什麼?誅殺這件事是保密的,如果他擔心的是這個……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殷老頓悟,「這就是和參加交易的人有關了?!我沒問題,少嚴則是『炎盟』盟主,關靖平是少嚴的親信,兩人都和我出生入死,我絕對放心……那有嫌疑的就是那些堂主了。」

  展夏玉咧嘴笑笑。「先是猜測,少嚴要我設下陷阱,一個星期內設計圖要是不見的話,那人就絕對有問題,因為除了少嚴之外,沒有人知道我冒險將設計圖留在少嚴的別院,換作別人,早就請人帶走了。」

  「就算設計圖是假的,也要請人在你住的地方守衛,以免出破綻。」

  「這是一定的,但我放在哪兒,只有那人知道。」

  站在角落的傭人突然朝玄關一看。「老爺,烈先生來了。」

  「『佐籐』那裏可知道你在調查這件事?」殷老朝正走近的烈少嚴道。

  「暫時不知道。」烈少嚴一坐下,隨即就點了根煙。

  「聽許醫生說,你正和一個女傭在一起?」

  「這重要嗎?」烈少嚴乍然色變,「女傭」這名詞令他敏感。

  「玩玩可以,但可別陷下去,她是個傭人,接近你也許是貪名分。」

  烈少嚴神色一僵,心裏很不是滋味。「她不求這些的。」

  「每個人都有自私的心態,我沒見過她,所以也說不準,不過希望你多提防,她現在是不求,誰知以後會不會要的更多?」

  「殷老?!」烈少嚴忍不住截斷他的話,頗為氣憤。「這是我的私事。」

  「你是說我無權關心了?」殷老臉色一青。

  烈少嚴的語氣令展夏玉大為吃驚。他一向很敬重殷老的,此時的態度竟不同往昔,猶如傲氣的逆臣重挫君主的霸權。

  「你這是限制,不是開心!」烈少嚴咬牙悻幸然道:「記得嗎?你曾阻止殷浩和倪素在一起,做為父親,你是有這個權利,但我不是你兒子。」

  殷老深鎮眉心,看著烈少嚴的神情是既憤慨又悵然,「我把你當兒子,可沒想到,你竟也有殷浩反骨的性子!倪素聰明有擔當,殷浩當時為她忤逆我,我無話可說,但你竟然為個女傭--」

  「她不叫女傭,她叫童惜恩!」

  「童惜恩……好,很好,區區一個女人,竟可以讓你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這是第一次!古蔓羽做你這麼多年的女人,也沒這份能耐!」殷老怒不可遏地豎起拇指,「她行,也了不起!」

  烈少嚴別過頭去,不語。他也不想,但就是無法忍受殷老對她惡劣的評量。

  「兩位……」展夏玉霍然起身,試著停止這場戰火。「惜恩好像不是今天的話題。」

  「我沒心情說!」烈少嚴心情惡劣到極點,他不想臭著一張臉待在這,說罷,便揚長而去。

  「少嚴?」展夏玉忙叫喚。

  「隨他吧……他的性子就是這樣,不發脾氣就特別冷靜沉穩,一發起脾氣,誰也勸不了。」殷老情緒很快的和緩下來。

  展夏玉失笑,「『冰盟』盟主殷浩個性隨性,可一旦決定的事,比誰都固執,他遺傳了你這點,奇怪的是,少嚴不是你兒子,卻像你的翻版,生氣時特別嚇人。」

  想到這點,殷老便摒去了怒意,心平氣和地說:「殷浩有驚人的判斷能力,可惜我行我素;邵易豪氣有自信,性子卻太過急躁;而少嚴……就因此另兩位盟主還要有責任感、穩重,所以我才讓他坐上首盟盟主的位子,他有大將之風,所以我從不擔心他做事。」

  「缺點就在他的脾氣?」展夏玉感覺到,他似乎在談三個令他驕傲,卻又放不下心的兒子。

  殷老無奈輕笑,「三個都一樣。盟主的位子高高在上,他們做的事向來只有對,萬一有錯……除非自己放下身段去承認,否則沒人敢指責。自信的人大多驕傲,要這種人低頭比登天還難……」

  *****

  黑色房車緩緩開進別院大道,車內氣氛如同車子的顏色一樣暗沉,使得司機連開個車都要戰戰兢兢。

  一路上,烈少嚴總對著窗外看,一語不發。

  「停下來。」

  司機從容煞車。

  烈少嚴久久沒有下車,兀自看向窗外,卻更加入神。

  此時,司機真想搖下窗戶關掉冷氣,因為車內空氣凝重的讓人想透氣,這自然是烈少嚴的靜默使然。

  「我問你.....」

  司機勁吸一口氣,正襟危坐。「盟主請問。」

  「聊聊……不用緊張。」烈少嚴的目光仍然定在窗外,卻可以知道司機悚懼又不自在的樣子。

  聞言,司機的身子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不再挺直。可見烈少嚴常教人無法喘氣。

  「你覺得古蔓羽如何?」

  司機呆了一呆,遲疑了一下才回答:「古小姐很氣派.....笑容也很甜美,和盟主簡直是天生一對。」

  「真話?」不知怎地,他聽了一點喜悅也沒有。

  「在盟主面前不敢說假話……老實說,和盟主在一起過的女人,古小姐我是看得最順眼的了。」

  烈少嚴歎氣。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古蔓羽完美?她沒有缺點嗎?他突然想聽聽童惜恩被許多人稱讚,可惜沒人知道她,是因為她是傭人而不足為道嗎?

  昨天他在基地想了一夜。他氣殷老嫌棄她是傭人,他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如果真能全心全意對她,他早公開她是他的人,在諸多顧忌中,這應該占最大吧……

  本來以為只要真心待她,她就讓知足,其實,讓是他看准她絕無怨言,才這樣待她,仔細想來,這就像是對他的折磨、對她的間接傷害.....他到底該怎麼做?

  「你結婚了嗎?」烈少嚴隨口問。

  「欸……」司機含蓄地點點頭。

  「你還年輕,這樣快就結婚……」司機的外表看來不過二十五歲,和三十二歲的他比起來,他是不是老了?不,他想,是這人太過渴望婚姻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遇上心愛的人,就會想把握住。」

  「愛?我不懂。」他以前從不對這字眼感興趣,一徑以為那是女人的生存支柱,男人不需去懂,沒想到,現在,他竟問了。

  司機臉突然紅了。這是第一次和自己敬重的人談輕鬆的話題。

  「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那種感覺就是很在乎、動不動就會為對方提心吊膽,她有事,自己就會緊張;想安心的話,成天都想見到她--」

  司機話沒說完,烈少嚴似看見了什麼,緊張到飛也似地沖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20:19

第六章


  「謝謝……」童惜恩向在展夏玉住的樓房清潔的同事,借了一張椅子。

  因為右手不能使力,所以她只能用左手抬著笨重的椅子到後院。

  仰首看著柚子樹。它不算高,但那粒成熟的柚子卻欺負她的嬌小而結在頂端。

  童惜恩踩上椅子,踮起腳尖,伸長手仍是摘不到。她不甘心地悶哼,觀量自己和地面的距離後,決定大膽地跳躍。

  前兩次跳躍,不是力道不夠,就是沒站穩。這次乾脆脫掉鞋子,看准目標,勁地跳躍。當淩空時,她下半身突然教人一把抱住,伴著她的驚呼扯到地面!

  「童惜恩?!」烈少嚴大喝一聲。

  「少嚴?」見來人是他,童惜恩才松了一口氣,又見他臉色鐵青,心情再度驚悚。

  「你在做什麼?」烈少嚴長歎一聲,試著平定之前的焦躁。

  童惜恩轉頭,怯怯地指著柚子,「我今天才知道這裏有柚子……同事說可以摘!」

  「妳想吃?」

  「嗯……」童惜恩又低下頭,記得自己答應過他要改掉這習慣,但他適才的怒目樣真的嚇到她了。

  「把頭抬起來。」烈少嚴倒也沒忘記交代過她的事。

  「你好凶……」

  烈少嚴翻翻白眼,「你不看我,怎知我有沒有凶?」

  童情思聽了,這才緩緩抬頭,不自然地笑笑。「可以摘袖子嗎?」

  「可以。」他溫言柔語。童惜恩雖然單純,卻像個大孩子,沒有危機意識,若不看緊點,他生怕她又會出什麼意外。

  童惜恩聽然而笑,又想往椅子上站。

  烈少嚴心一緊,趕忙抱她下來。「還想跳?!」

  「是你說可以摘的!」

  「沒人要你摘!」烈少嚴縱身一躍,輕易地就摘下柚子,「拿去。」

  「男人果然不一樣。」童惜恩驚歎道,

  「那也得夠高才行。」烈少嚴驕不可言地說。

  「你多高呢?」

  「不知道,一八五吧.....」烈少嚴聳聳肩,他從來不在意這個。

  「的確高……那夏玉哥應該也是,你們兩個站起來差不多。」

  又提那傢伙……烈少嚴臉一沉。

  「夏玉哥在裏面……你來找夏玉哥的嗎?」

  還提!烈少嚴臉色愈來愈難看。

  「我剝柚子給你吃好不好?」

  「你拿給展夏玉吃吧!」烈少嚴滿腹不悅,調頭就走。

  童惜恩一臉錯愕,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平白無故地就生氣……

  「那不是少嚴?」展夏玉由後門走出來,望定烈少嚴漸行漸遠的身形。

  「夏玉哥。」

  「兩個吵架了?」

  童惜恩努努嘴,「沒有.....他今天心情不好。」

  「他不像是會遷怒別人的人。」展夏玉誠然道。

  「你們兩人是不是有爭執?」

  「怎麼這麼說?」

  「他本來還好好的,可我一提到你,他就生氣了。」

  展夏玉忍不住噗哧一笑。

  「笑什麼?」童惜恩皺眉斜視他,她可是正經八百,他竟笑她。

  「下次別在他面前提到我就行了。」展夏玉憋著笑。

  「為什麼?」

  「你去問他。」

  「我不敢……」

  「你怕他,他還怕你呢!」

  「胡說。」

  「你只要再生一次病,他絕對怕的要命。」展夏玉頗具深意的說。

  若非見到烈少嚴為了童惜恩和殷老爭執,他也不會知道,原來童惜恩在烈少嚴心中占了如此大的分量•

  「別開我玩笑了……」童惜恩嘟起嘴,腦海隨即浮現烈少嚴關心焦急的模樣,想來就窩心甜蜜。

  「那我說正經的。」展夏玉清清喉頭,「你昨天才出院,下午就和古蔓羽去哪裡?我問傭人,他們說古蔓羽找你出去。」

  童惜恩怔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古小姐說要逛街,大家都在忙,所以就抓我去了。」事實上,她們是祭拜父親,但這件事她答應過姊姊要保密。

  她在說謊。一個不諳心計的人,根本瞞不過思慮深邃的展夏玉。

  展夏玉笑笑,不打算拆穿她的謊言。「原來是這樣……」

  童惜恩不時地朝另一個方向看去。

  「對了,把這封信拿給少嚴,說是殷先生給他的。他應該沒走遠。」

  「我知道.....」童惜恩接過信封,馬上就往剛才看的方向跑去。

  展夏玉苦笑,早知她老惦著烈少嚴,又何必留她在身邊說話……他認輸了,也希望她能真正快樂……

  ****

  童惜恩停下來大喘著氣。

  他在哪裡?舉目四望,未幾,在矮叢對面瞧見烈少嚴。

  她心喜,正想叫他,卻因為古蔓羽的出現而梗在喉頭,反射性地躲在矮叢裏,也許是自卑吧……總覺得沒有資格在他們兩人面前出現。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複雜,除了靜默看著他倆,她什麼也不能做,而這樣卑微的舉止更是深刻地提醒自己傭人的身分,亦重重的打擊了她……

  「我以為你回來,就能常見到你……最近你都在忙些什麼?」古蔓羽貼近他。

  「別過問我的事。」烈少嚴淡道。以前古蔓羽恣意撫摸他的胸膛,他都會忍不住狂吻這性感的女人,現在他卻無動於衷,也許是被童惜恩搞壞了興致。

  「展夏玉……他什麼時候走?」

  「你問這做什麼?」烈少嚴提高警覺。

  「他每次來,你就沒空理我,我當然希望他走囉!」古蔓羽環住他的頸項,嬌道。

  「留意你的言辭,夏玉是我朋友。」

  「對不起……」古蔓羽連嘟個嘴都相當動人燎火,當然,她只為他撫媚。「今天晚上你還會再出去嗎?」

  「不會。」烈少嚴頓時想起適才童惜恩左一句展夏玉,右一句展夏玉的,他就忍不住報復的心態,伸手摟著古蔓羽的蠻腰。

  童惜恩倒抽一口氣,兩眼酸楚地看著那雙摟著古蔓羽的大手……

  「今晚,你若再出去……我會寂寞的。」古蔓羽見他神色轉好,立即湊上唇,不能遏止的親吻他。

  烈少嚴用狂野的吻回應古蔓羽,雙手不時地在她腰臀撫摸。

  童惜恩如遭雷殛般跌坐在地,痛心地淌下兩行淚水。

  他和古蔓羽在一起……和姊姊在一起?他是烈先生?!她深愛的人是姊姊的男朋友?!

  童惜恩用力咬著下唇,強忍著哭聲,她早該猜到他的身分了……

  記得自己說過,不論他有多少女人,她都甘心且無怨言……可為什麼,見他吻著古蔓羽時,竟承受不住這打擊?!

  為什麼是他?如果不是他,她一定可以接受這一切,亦可以繼續愛著他,現在,已經知道他身分.....還能愛著他嗎?

  童惜恩猛搖頭。她捨不得,真的很捨不得,但她憑什麼去爭,他若真想給自己一個永遠,現在就不會吻著古蔓羽……是她該認清自己身分的時候了。

  童惜恩趁著兩人戀吻之際,剜心離去。

  *****

  呆坐在床沿,仰望即將落幕的星野,除了淚水外,童惜恩就像雕像般動也不動。

  猶記,母親以前也像她這樣,老是看著星空。她知道母親一直希望自己的生命能有瞬間的燦爛,所以將心寄託於這片星野,如果等待生命中的男人能給予名分是痛苦,那祝福心愛的男人和另一名女子會不會是種折磨?

  就算別人像璀璨的星光,那也是別人的福分,我們沒有那福分,就只能認命,既是自己的命,就不能怨、不能恨……

  母親往昔的叮嚀,就像耳邊呢喃,記憶猶新……

  「媽……我終於明白,你當初為什麼不肯讓我冠爸爸的姓……因我們要不起……」

  童惜恩站起來,走向梳粧檯梳理自己的長髮。看看時間,今天輪到她做早點,她再也不敢忘記這傭人的身分。

  *****

  早起,烈少嚴就洗了個澡,見古蔓羽仍在熟睡,他點了根煙,走到房間內的小客廳。

  打開桌櫃拿出票本開了張支票,他記得昨天關靖平提醒他,其中一個分堂需要資金來建蓋餐廳做為生財工具,只要不是販賣毒品,他向來不會拒絕給予資金。

  撕下寫好的支票,放入信封,隨即他抓起牆上的傳呼電話,道:「馬管家,你來一下。」

  一兒會,馬管家出現。

  「烈先生。」

  「嗯。我白天不出去了,你幫我把這封信寄出去。」

  「好。」馬管家見他沒有換下睡袍,大概是要陪古蔓羽吧!「有封信……是殷老先生給你的。」馬管家遞上手中的信。

  「他老人家來過?」烈少嚴聳然動容,以殷老的脾氣,肯定會氣他好一陣子,怎麼沒幾天就消失了?

  「沒有,是展先生帶回來的,昨天交給傭人,見我今天要來打掃,她就轉交給我。」馬管家誠然道。

  「展先生怎麼會把殷老的信件交給女傭……」想了又想,他笑了,「那女傭姓童?」

  「欸……」

  烈少嚴忍不住疑惑,「惜恩怎麼不等見到我給……」回神過來,見馬管家仍杵在那,從容道:「哦,沒你的事了。」

  「那麼烈先生,可以準備早餐了嗎?」

  「不用了,我不餓。」

  「好的。」

  馬管家才要轉身,烈少嚴又道:

  「等等,準備三份早餐,我到展先生那裏吃。」

  「那要叫古小姐起來嗎?」

  「讓她睡。」烈少嚴動手拆開馬管家帶來的信。

  馬管家皺起眉頭,兩份是烈先生、展先生,那另一份不是古小姐會有誰?「烈先生,我先走了。」

  烈少嚴點點頭,兩眼直盯著信中的內容,接著雙眉軒動,「林娟?她要做什麼?」

  *****

  展夏玉手持毛筆,沾了沾墨,隨意用中文寫了自己的名字,「惜恩,你看我寫的。」

  童惜恩停下來,笑笑,「鬼畫符……」說完又繼續吸地。

  展夏玉挑挑眉。還會笑,就代表她心情很好,可為什麼一到這裏就不停工作?

  「你別忙了,教我寫毛筆。」

  「中國字又沒認識多少,還想寫毛筆?」童惜恩關掉吸塵器,甩袖子擦拭額頭上的汗笑道,可見少嚴出現在門口,她就再也笑不出來。

  「誰說的,小時候在臺灣住過幾年,那時會念會寫。」

  「現在呢?」

  展夏玉聳肩道:「全忘光了。」

  「在聊什麼?這麼開心。」烈少嚴今天的裝束很輕鬆,似乎沒有外出的意思。

  童惜恩忙著收起吸塵器。他愜意的笑容,令她忍不住想起他和古蔓羽熱情擁吻的情景……早上,依偎在他赤裸胸懷的,應該是古蔓羽吧……

  明明會心痛,她卻不斷地去想,想不去在意都不行。

  「我寫中國字,惜恩笑我鬼畫符……那是什麼意思?」

  「鬼要是真懂畫符,也只有他們自己看得懂。」烈少嚴看著展夏玉寫的字說,倒也沒去注意童惜恩不自然的模樣。

  展夏玉大笑,隨即站起身。「你們聊吧,我到樓上去。」

  烈少嚴朝展夏玉會心一笑。好友這樣的舉動,猶如給他顆定心丸,看來惜恩只當展夏玉是哥哥。

  「惜恩,用過早點了沒有?」

  「用過了……」童惜恩雙手緊握,不敢正視他。

  「可是我幫你叫東西了。」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和她一塊用餐。

  「謝謝……我真的吃不下。」童惜恩不經意發現他頸項上的吻痕,心頭立即似挨了一記重擊,痛楚地想像他愛撫、擁有古蔓羽完美的胴體……

  不……她好想離開這裏,她真的承受不了這打擊,如果他愛的是古蔓羽,又為何要來關心她?夠了,這種傷害已經夠了。

  烈少嚴開始狐疑。她的語氣為何變得這樣生疏?

  「沒有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嗎?」她不想待在這裏,她心情還沒平定,一見到他,就會想起他吻著古蔓羽的樣子。

  「妳坐下。」

  「我站著就--」

  「給我坐下!」烈少嚴神色一厲。「你有事瞞我。」烈少嚴的語氣不是懷疑,而是篤定。

  「我真的還有工作--」

  烈少嚴疾快地抓住她的手,將她使勁往懷裏一帶,緊緊摟著她。「不許走,把話說清楚!」

  童惜恩一被他摟著,眼淚就像斷了線般不停地滑下。「放開我……」

  「不放,你不說清楚,我絕對不放。」烈少嚴堅決道。

  童惜恩在他懷裏猛搖頭。她好喜歡依偎在他懷裏,讓他緊緊摟住,可令她痛苦的是,每晚在他懷裏的是古蔓羽,而不是她!他也深擁古蔓羽,如果叫他選擇,他不會選擇自己的,若要等到那時痛苦,何不現在退讓?

  「你能永遠不放開嗎?到了晚上……你必須去摟著另一個女人……」

  摟著她的雙手,突然像失去了力道而垂下。烈少嚴神色僵然,「你說什麼?」

  「你需要的是古小姐,不是我。」說出這個答案,對她而言是種打擊。

  「妳知道了?」

  「你吻著她、抱著她……我全看見了。」

  「我一開始就對你說過,我有別的女人。」這件事他沒有驚訝,他早知紙是包不住火,但她生疏的反應令他茫然•他看得出她很在意,卻不是生氣,而是逃避。

  「可我不知道你就是別院的主人!不知道你就是古小姐的男朋友……」

  「所以你避開我?!這就是你對我的感情?一份可以輕易收回的感情!」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她激動的反駁。她可以和他保持距離,甚至避開他,卻停止不了對他的感情,又希望他瞭解,任何事都改變不了她對他的愛。

  「那是什麼?你告訴我那是什麼?」

  「我愛你,你是知道的……」

  「如果,這是你的愛,很可惜,我感覺不出來。」

  「少嚴?」她震驚。

  「你該叫我烈先生,或許……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曾想過給你什麼,你不過是個女傭。」淡淡地說完,他便拂袖遠走。

  他是負氣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傷害了她,可驕傲如他,又怎能為了她去求得這份感情?他烈少嚴要個女人,從來不需追求!這種只懂逃避的女人,就算捨棄也不可惜,她不值!

  童惜恩雙腳一軟,癱在地上,豆大的淚珠逐漸濕濡了地毯,無語的絕望,正是烈少嚴給的打擊。

  他坦白了……他終於坦白她只不過是個傭人……但就這樣結束了嗎?就算是玩弄她,也結束不了她的愛啊!

  *****

  接下來的幾天,童惜恩開始到花園幫忙,有時候見到烈少嚴和古蔓羽兩人出入在花園,親密的情景看得她剜心淌血,

  這舉止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他已經遺忘她了,一個不足為道的女傭被遺忘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就算痛苦也是自己應得的,只因她愛著他……

  童惜恩一邊栽種著花苗,一邊想著烈少嚴每個表情,是喜也好,是怒也罷,都令她深刻難忘。

  兀自思付,身後忽然吹起了一陣寒風,教她不住打了個噴嚏。

  一旁的曉玲瞪大眼,「別告訴我,你感冒了。」

  「沒有,只是有點冷。」童惜恩也不大確定,最近隔壁房間的同事感冒,多多少少也會被傳染。

  「嚇我一跳,上次你被送進醫院,我差點被嚇死,以為你沒氣了,還好遇到……」曉玲趕緊噤口,她記得烈先生交代不能說的。

  「不用瞞我了,我早知道是烈先生了。」

  「原來你已經知道啦?不氣嗎?」

  「為什麼要氣?」

  「看著烈先生和古小姐這麼親密,你能忍受?」

  「他們註定是要在一起的……」

  「可是,你倒下去那天,烈先生好緊張,真的,我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

  童借恩苦笑,如果這是安慰,她很感激,可惜這不會是真的。他說過,她不過是個傭人,他是不會在乎她的……他已經對她厭倦了,不然她現在不會這麼痛苦。

  「你傷心,我知道,不然你不會成天看著烈先生的手帕。」

  曉玲一提及,她就忍不住取出口袋裏的手帕,想來可笑,黑色帕子上的烈字,竟然讓她猜不到他就是烈先生。

  「唉……你還有東西好寄情……展先生一走,什麼也沒留下,我又不能到他睡的房子去……」

  展夏玉走了,是昨天的事,童惜恩不知道他在等什麼,只聽他說等不到要等的人,所以該走了。

  展夏玉是個不平凡的男人,亦如兄長般關心她,所以她懷念,但每個夜裏,令她輾轉難眠的,卻是正擁著古蔓羽的烈少嚴.....

  「誰的手帕?」

  童惜恩和曉玲,目瞪口呆地望著突然出現的古蔓羽。

  這麼冷的天,古蔓羽原本不想出來,烈少嚴難得這幾天陪她,她更不願離開他身邊一分一秒,但是他老往落地窗外看,女人的疑心作祟,她便循著他剛才的視線找到這裏……在發現童惜恩時,她開始不安了。

  童惜恩正要收起手中的帕子,古蔓羽快她一步的奪了過去。

  古蔓羽揪著手帕,沒有說話,但淩厲的神情卻令童惜恩發寒。

  「古小姐……那是惜恩撿到的。」曉玲嘗試幫童惜恩的忙。

  古蔓羽懾人的表情令童惜恩只敢沉默,不敢作聲。

  「你是誰?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古蔓羽斜睨曉玲。

  曉玲大駭,退後一步。

  「你和少嚴一起?」古蔓羽盤問。

  「不關烈先生的事,是我自己喜歡他……」

  倏地,一個火辣的巴掌摑了下來。

  「明知我和他在一起,你還存心去接近他?!」古蔓羽怒意高漲,「你憑什麼喜歡他?你有什麼資格?你是什麼身分?」

  烈少嚴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從不理會,因為那些女人本就有身分地位,她沒有理由憤怒,可童惜恩在她心中,不過是她百般厭惡且看不起的野種,那種女人光是喜歡烈少嚴的心態,都會污辱到她驕傲的身分。

  喜歡她的男人,也要看有沒有資格!童惜恩沒有,完全沒有!

  儘管臉頰腫痛,童惜恩仍要說話。「我喜歡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烈先生,可在知道他的身分的同時……也發現自己早就愛上他了……」

  解釋末全,童惜恩又挨了一個耳光。

  「少嚴跟什麼女人在一起,我都不敢過問,也不敢去管,唯獨你,因為你連站在少嚴身邊都沒有資格!」古蔓羽怒盛難抑,光打她兩個耳刮子根本不夠。

  「烈先生喜歡的不是我.....」兩頰的灼熱就像是古蔓羽的提醒,提醒她愛上不該愛的人。

  「你說什麼?」

  「他說不曾想過給我什麼,因為我不過是個傭人……」每晚教她獨自飲泣的,就是這句話。

  「連他都嫌棄你是個傭人,你就不該接近他。」古蔓羽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若童惜恩說的是真的,那她又為什麼會靠烈少嚴的視線找到這裏來?早知如此,就不該讓這女人進來。「你最好不要來破壞我們。」

  古蔓羽鄭重警告後,掉頭離去。

  「惜恩,痛不痛?」曉玲見古蔓羽遠走,才敢開口。

  童惜恩咬著下唇,搖頭。

  「怎麼可能不痛?」曉玲瞧她忍氣吞聲的樣子,心就酸。「聽說古小姐練過武術,這兩個耳光力道絕對不輕……都紅腫了。」

  「沒關係,我們繼續做事。」童惜恩佯裝沒事人一樣,蹲下來接著未完成的工作。

  「去擦藥好不好?借恩。」

  童惜恩把鏟子交給她,要她多做事少說話。

  「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曉玲仍是不甘心地叨叨絮絮,「你又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是烈先生的。烈先生英俊迷人,喜歡他的人多的是,古小姐偏偏拿你開刀……」

  眼前,頓時出現一名老者,教曉玲不得不住口。

  曉玲見過他一次面就認得他,因為他有顆特別光亮的光頭。

  「殷老先生!」曉玲頂一頂童惜恩,低聲道:「快叫殷老先生……他是烈先生的老闆。」

  童惜恩忙起身,「殷老先生。」

  殷老笑笑。遠遠地就看見古蔓羽,怎麼才走過來就不見她了。「少嚴在屋子裏吧?」

  「應該是。」曉玲回答的很有精神。也許是殷老的氣勢和聲音宏亮的關係。

  殷老的外表雖然凶,笑起來卻給人很豪氣的感覺,童惜恩第一眼就很喜歡他,沒有像面對其他人那樣膽懼。

  「惜恩。」

  童惜恩循聲看去,發現殷老身後站了許醫師。兩個都教她親切的人,立刻粉飾了適才的傷感。「好久不見,許醫生。」

  「啊,你們兩個認識?」殷老朝她胸前的識別證看去。「妳叫童惜恩?」他沒有忘記這個名字,讓烈少嚴首次與他爭執的,原來就是她!

  殷老上下打量她。這女孩樣子清秀,淡淡的笑容給人很寧貼的感覺,外表印象是不錯,但性子如何就有待察看了。

  殷老望定她的臉蛋,問道:「你的臉好像有些腫……怎麼回事?」

  「我牙痛。」

  「被打的!」

  童惜恩用手肘頂一頂曉玲要她別多話。

  殷老和許醫生當然知道童惜恩說謊,她根本不知道其臉頰浮現兩道明顯的掌印。

  「許醫生,幫她看看。」殷老交代完,便朝大宅方向定去。

  「惜恩,到椅子上坐,我看看。」

  童惜恩牽強地笑,「沒關係,不用了。」

  許醫生深深吸氣,肅穆道:「再不聽話,我就告訴烈少嚴。」

  童惜恩立即緊張,「不要,別去煩他.....」

  「我看看……等會兒冷敷一下讓它消腫。惜恩哪!有委屈要說,你的男人是不凡的人,他比任何人都適合保護你。」

  「他保護古小姐就夠了,我不需要保護。」童惜恩心酸道。

  「怎麼這麼說?」

  曉玲站前一步,氣道:「烈先生拋棄了她,因為她是傭人。」

  許醫生聽了竟大笑。「惜恩,感情一旦付出,不是輕易就能收回的。你的男人,來真的,相信許醫生,遇上他,是你的驕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20:58

第七章


  殷老站起身,「釣不到魚,就代表可疑的人不在『炎盟』至於那位堂主的事,你吩咐關靖平立刻處分。」

  「不至於如此,夏玉才離開兩天而已,就算設計圖有事,也是在韓國發生,殷老,諍觀其變。」

  「那倒是……釣魚,是需要耐性的。」講到耐性,殷老倒想考驗一下烈少嚴了。「來找你的時候……經過花園見到童惜恩了。」

  烈少嚴眉色略動,但他掩飾的很好。他淡道:「我和她已經沒關係了。 」

  「這樣啊……可我第一眼就看那女孩挺順眼的,樣子單純清秀,或許我真的誤會她了。」

  「就算再好,也不過是個傭人。」烈少嚴明著排拒,語氣卻又記恨著當日殷老對童惜恩的評語。「你不也這麼說過?」

  「說的也是,也因為她是個傭人,就算受委屈也要忍氣吞聲,誰教她沒有依靠……」

  烈少嚴悶不作聲。

  殷老見他背向著自己,再打個催化劑。「真可憐……你的傭人做錯事都要挨打的嗎?」

  「什麼意思?」烈少嚴這才轉身過來正視著殷老,雖表情依舊沒有變化,心頭卻發悶不舒服。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看見童惜恩挨了古蔓羽兩個耳光。」

  烈少嚴深皺眉頭,不語。

  「我去靶場玩玩再走。」殷老掬著笑容往偏廳走去。「少嚴,你陪不陪我去?」

  殷老回頭一看,卻已見不著烈少嚴的人影,不禁笑了笑。

  *****

  「再猜一次。」許醫生兩手握著,故作神秘樣。

  童惜恩和曉玲忖量後,齊聲道:「右手!」

  「又錯了,這次是左手•」許醫生莞爾道。

  「銅板明明在右手的……」童惜恩仍是想不透。

  「這就是魔術。」許醫生抬眼看見童惜恩身後的人,忙不迭地抓起曉玲的手,「曉玲,我們到那裏去,我教你,好讓你去騙惜恩。」

  童惜恩撅起嘴,「你們兩個怎麼這樣……」

  兩人愈走愈遠,不理會她的抗議。

  童惜恩離開石椅,轉身正想繼續做事,列少嚴的出現,卻教她楞在原地。

  「烈先生……」

  烈少嚴心疼地看著她微腫的雙頰,想伸手去關心她,但骨子裏的驕傲卻不讓他這麼做,加上她那句「烈先生」更教他找不到臺階下。

  這女人……一定要他放下身段才甘心嗎?!

  「許醫生有來看你?」

  「在那裏。」童惜恩往另一個方向指去。

  烈少嚴並沒看她指的方向,他的目的不是許醫生,而是她,無奈,他拉不下臉。

  「烈先生,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去工作了。」

  「有事。」烈少嚴立即道,心裏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古蔓羽來過?」

  「古小姐在那邊--」

  「沒人問你她在哪裡!」烈少嚴突然咆哮,如果可以,他真想揍她。

  童惜恩好生恐懼,「我以為……以為你是來找古小姐的。」

  「你以為?那何時輪到我以為?我以為你知道,我來找的是你!我以為你明白我想問的,不是許醫生、不是古蔓羽!」

  「烈先生……」童惜恩為之呆然,心裏一陣喜悅、一陣擔憂。夢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為什麼她還見得到他的在意?

  「別再叫我烈先生!」他早該抗議了,就是這個稱呼逼得他們成為陌生人。

  「是你要我這樣叫的……」童惜恩嚇得渾身冒汗,難道他不知道他發脾氣很嚇人嗎?

  「我現在後悔了,可不可以?!」

  驚魂未定,又是一記咆哮,驚得童惜恩脖子一縮。

  如果他這樣口氣也算後悔的話,那罵人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烈少嚴不經意發現她發顫的手,這才緩過情緒,緩和道:「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不、不用了……」

  「我叫你過來!」

  又來了。童惜恩顫巍巍地走過去,真怕他又突然大吼大叫。

  在端詳她臉頰上的傷痕後,他嗔怒了,咬牙問:「這怎麼傷的?」

  「我……修剪樹的時候被樹枝刮傷的……」

  「那樹枝還有名有姓呢!你最好老實說!」

  「是古小姐手上的戒指.....她是不小心刮傷的!」

  「那就代表她打過你了?!」

  「沒有……真的沒有。」

  「你不說可以,我直接去問她。」

  童惜恩使勁地拉著他強而有力的手臂,「不要去!是我做錯事……挨一兩巴掌沒關係的--」

  「我有關係!」烈少嚴高漲著怒氣,緩慢卻揪心地道出他的心底話:「你不是無依無靠,你有我,但為什麼面對我,你還是不肯說出你的委屈?」

  他深深環抱她,現在終於明白,這幾天的冷淡,不是折磨她,而是折磨他自己。

  「少嚴……」當他摟著她時,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叫他烈先生,「我沒有委屈……所以你不需要去找古小姐。」

  「告訴我,她為什麼找你?又為什麼動手傷你?」這件事不單純,他絕對要弄清楚!

  「手帕……她看見我拿你以前給我的手帕。」

  烈少嚴吃驚,他都忘了有這回事,她卻仔細收藏著,沒想到,她對他感情用這麼深……「所以你就挨了她兩巴掌?」

  「你們本來就在一起,是我不該介入……」

  「你錯了,是她不該介入我們。古蔓羽沒有權利,我今天能讓她住進別院,就能讓她離開!」

  「別讓她走……她並沒有錯。」

  這回,烈少嚴將怒意全轉向她。多少女人渴望他的重視與關懷,而她卻硬是推給古蔓羽!他好不容易放下自尊……可她的言行似乎看重他和古蔓羽的交往,反倒完全不在乎他倆之間的感情,那他又為了什麼要去在乎她?

  「要是我和她在一起妳就高與了?」

  童惜恩沉默,她有千萬個不願意,卻不能脫口。

  「如果我和她結婚你也不介意?」

  頓時,他的一字一句幻化成箭,狠狠地刺進童惜恩的心頭,胸口的痛楚,讓她眼中的淚水如泉湧溢出。

  她的眼淚又讓他茫然了。

  「我只是個傭人……沒有權利介意你娶古小姐……」

  烈少嚴頻頻點頭,「好……你這麼喜歡當傭人就當!從今天開始,我絕對會讓你當個夠!」

  在他轉身離去的同時,許醫生走近童惜恩,適才的情景,他在角落看著,沒有錯過,更看得出童惜恩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惜烈少嚴教高昂的怒氣掩蓋了一向銳利的觀察……否則,現在心疼童惜恩的,不是許醫生,而是他自己。

  「古蔓羽到底是你什麼人?」

  童惜恩忙著擦拭淚水。「許醫生……」

  「你明明愛少嚴,又為什麼怕少嚴為了你而冷落她?你不是矛盾,就是有秘密。」許醫生肯定道。

  「只因為我是傭人……我配不上他。」她仍堅持這個說法。

  「你不說,我就讓他派人調查,以他的能力,很輕易就能調查得出。」

  「不……不能讓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就會不願讓我在別院工作,也瞞不住任何人了。」

  「那你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逼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

  童惜恩猶豫了一下,她應過古蔓羽的,但與其讓烈少嚴知道,倒不如讓許醫生瞭解--

  「古蔓羽……是我姊姊。」

  *****

  「為什麼沒有買家?當初不是協議好的,為何出爾反爾.....我不管,你儘快找到有勢力的組織做買賣!我好不容易拿到這武器……有多少組織想擁有這高科技的武器?只要賣給最有勢力的組織,他們絕對會答應幫助『黑陽會』擴大勢力!這東西太危險,不能留在我身上太久……」

  古蔓羽氣憤地切斷電話,「到底是誰從中作梗……不可能是少嚴……」

  可古蔓羽想不透,除了「殷家三盟」,還有什麼組織有權力管這事?日本「佐籐集團」,還是韓國「五色門」?

  不,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是她多疑了,她現在要做的不是庸人自擾,而是要如何拾回烈少嚴的心,坐上盟主夫人的位置,屆時,勢力和權力都有了。

  可惜,有個絆腳石--童惜恩!

  想及此,古蔓羽便拿起電話。「馬管家……我要換掉客廳的傭人,你找個勤快的來……就那個姓童的好了。」

  *****

  正如馬管家以前說的,這裏比她想像中的寬敞許多。當童惜恩端著茶進來時,就有莫名的壓力。

  手中這杯茶,並不是差事,據說這是烈家以前留下來的規矩,是向主人打個招呼,好認識自己。

  以前,她多麼希望進來做事看看古蔓羽的生活習性,現在不了,只因古蔓羽的生活裏,包括了烈少嚴……

  突然,童惜恩停下腳步。廳堂太過寬敞,她不知道要如何找到古小姐,也不知要往哪個玄關去找。

  兀自煩惱之際,她發現由偏廳走出來的同事。

  「美晴?」這位同事就住在自己樓下,因為和曉玲要好的關係,偶爾也和自己聊上幾句。

  「你怎麼在這裏?」美晴問道。

  「馬管家叫我進來做事。」

  「你還真會挑時間,烈先生最近脾氣不很好……以前也沒見他這樣,還好他今天不在家,不然你可慘了。」

  童惜恩緊抿著唇,聽到他今天不在,心就松了一大半。

  美晴側頭,往偏廳的落地窗看去,瞪大眼,「糟!烈先生回來了!你記住,烈先生要是脫外套,你記得把外套拿起來掛。」

  「哦,好……」

  童惜恩心情還來不及調整,烈少嚴就進來了。

  大門喀啦一聲關上,仿佛宣告童惜恩接下來將透不過氣。

  童惜恩低著頭,抬眼看他坐了下來,揉揉太陽穴,心想:他頭疼了嗎?

  她衝動地想走過去為他按摩,但她真能這麼做嗎?他還當她是喜歡的人嗎?

  「就知道你犯頭疼……」古蔓羽自鋪著地毯的旋梯走下來,「你去幫烈先生拿藥,和倒杯開水來。」

  被古蔓羽指到的童惜恩猛然抬頭。藥?在哪裡?

  烈少嚴不經意地看過來,兩眼一定。她為什麼在這裏?

  「還不快去。」古蔓羽一瞪,突然笑笑,「抱歉……我忘了你剛來,不知道藥在哪……美晴,你去拿。」

  烈少嚴劍眉一挑,「叫個生手來做什麼?」

  古蔓羽挨向烈少嚴,把玩著他的領帶,「我早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叫她進來陪你不好嗎?」

  童惜恩又是震驚又是納悶,為什麼古蔓羽的反應和當初不一樣?

  茫然只是短暫,在童惜恩看見烈少嚴當著自己的面吻古蔓羽時,她和他的決裂便成了答案,所以古蔓羽才有自信讓她進來。

  童惜恩強忍痛楚,別過頭,不去看他倆親熱的畫面。

  「有你陪我就夠了……」烈少嚴見童惜恩愈痛苦,他就愈得意。這是她應得的折磨。

  「那她怎麼辦?」古蔓羽斜睨著童惜恩,大展其驕傲。這下她終於確信童惜恩說的是真的了。

  「玩玩的,誰知她不知分寸放了感情。」

  童惜恩回頭,雙眸濕濡地望定他吻著古蔓羽。

  「少嚴……」

  古蔓羽沉醉的嬌吟更是深深刺痛了童惜恩,意喻著兩人的甜蜜激情已不是第三者能干擾。

  「你這個傭人還不知道走開?」烈少嚴抱起欲火奔騰的古蔓羽,一面走向旋梯,一面對童惜恩淡淡道。

  「對不起……」童惜恩垂首,掉下豆大的眼淚轉身離開。

  到了偏廳,她無力地靠在牆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明知我愛你,難道你真的沒有對我認真過?

  童惜恩心痛地想--如果他從頭到尾只是玩弄她,那麼有沒有古蔓羽都不重要,他根本不看重她!是她太過天真,以為只要愛著他就能滿足,卻忽略了失去他的痛苦和他給的折磨……

  更傻的是,她沒有恨.....倘若可以去恨一個愛到心坎的男人,又何來的痛苦?

  「惜恩?」美晴緊握著藥罐,看著童惜恩慘白的臉孔。「你和烈先生的事,曉玲都跟我說了……」

  「我該怎麼辦?」童惜恩臉上呈現著絕望。

  「算了吧.....像我們這種身分,烈先生看不上的。」美晴感慨道,隨即苦笑,「兩年前也有個女傭和烈先生有過感情,那時她還告訴我們,烈先生對她不錯,才開心沒多久,兩人上了床,烈先生就再也不當她一回事……這件事,古小姐也知道,卻睜隻眼閉只眼,似乎比誰都相信,烈先生只是尋求一時的新鮮。」

  「只是尋求一時的新鮮……」童惜恩立即僵住,呆了半晌,兩眼無神地朝側門走去。

  再也沒有別的答案,比這個還適合了。

  他的確關心她,在乎過她,可,一旦新鮮過了,就不復存在了。

  這不是他刻意給她的折磨,而是他心中,早已沒有她了……

  *****

  童惜恩打開大門,接過大廚送來的早餐,轉身邁向二樓。愈接近主臥房時,她的腳步就愈沉重,

  房門是大開的,同事美晴正在小客廳整理桌上的淩亂,見童惜恩端來早餐,就說:「放桌上,烈先生和古小姐要在房間用餐。」

  童惜恩頷首,黯然環視這裏。這就是他們兩個的房間……一個充斥濃情蜜意的房間……

  言念及此,內門打開了。首先走出來的是打扮整齊的古蔓羽,接著才見仍穿著睡袍的烈少嚴。

  「烈先生、古小姐,請用早餐。」童惜恩試著冷靜下自己的心情,拚命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他們昨夜是如何的纏綿歡愛、不要去想!

  烈少嚴看也不看童惜恩一眼,直接吩咐:「叫司機一個小時後再開車,我待會想先洗澡。」

  「是。」童惜恩應了一聲。

  「烈先生叫的是你嗎?」古蔓羽放下刀叉,不悅地撇撇嘴,「別自作聰明亂應諾。美晴,你去,回來時順便把我放在樓下客廳的檔拿上來。」

  「是的,古小姐,」

  美晴的離開,給童惜恩帶來了孤單與不安,她不知道要怎麼做事,也不知道古蔓羽是不是仍在氣她。

  「少嚴,不如我等你,同車吧!」古蔓羽親昵地撲向烈少嚴,一手探進他半啟的睡袍裏撫摸他健壯的胸膛。

  烈少嚴喝了一口湯,語氣平板:「不順路。」

  古蔓羽聽了心裏有些不快,卻不敢對他擺臉色。想他剛才還有說有笑.....

  一定是童惜恩惹他厭煩,早知他對童惜恩不感興趣,就不讓這女人進來了,虧自己之前還想法子刺激她,要她清楚身分.....現在,白擔心一場,還惹得他心煩!

  「沒你的事,你先離開。」古蔓羽白了童惜恩一眼。

  「等等,我沒胃口,收拾一下再走。」烈少嚴冷淡道。

  「是。」童惜恩忙著將餐具都收到託盤上,恨不得能盡速離開這裏。

  「少嚴……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童惜恩雙手突然一顫,跟著抓不住託盤,讓才收拾好的餐具成了一攤碎片!

  「搞什麼你?」古蔓羽橫眉怒目。

  烈少嚴霍然起身,不發一語地朝內房走去。

  童惜恩忍不住看他一眼,得到的卻是漠不關心的背影,她寧可希望他像古蔓羽一樣指責她的不是,不要視她於無形……就算是玩弄她,也該有個回憶,為什麼要當作沒一回事……

  「你存心打斷我和少嚴的談話?」古蔓羽雙手環抱,走到童惜恩面前。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童惜恩起了惶恐,忙撿起地上的碎片。

  此時,美晴拿著文件走進來,乍見古蔓羽稍微抬腳,往童惜恩正在拾碎片的手踩下去!

  古蔓羽所使的力道驚人,竟讓碎片刺進童惜恩的掌心,未幾,羊毛地毯沾上了偌大的殷紅!可見刺人的碎片多麼深……

  童惜恩忍痛咬緊著下唇,眼中的淚水替代了她痛苦的呻吟。

  古蔓羽這時才收起穿著高跟鞋的腳,佯裝驚愕道:「抱歉,我也不是有心的,你不會怪我吧?」

  童惜恩握著不斷淌血的手,對古蔓羽搖搖頭。

  「你還是快點去看醫生。美晴,我的文件呢?」

  「在這裏。」美晴將檔交給她,目光仍停在童惜恩身上。

  古蔓羽像沒事人一樣認真查看文件,接著收進公事包,且道:「你幫她收拾,順便換掉地毯,免得烈先生洗完澡出來看見覺得骯髒,我走了。」

  美晴僵硬地點頭,看古蔓羽轉身消失,忙跑到童惜恩身邊,抓起她血淋淋的手,難過地泫然欲泣。「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沒關係的,古小姐不是有心的。」童惜恩要繼續收拾碎片,無奈手中的疼痛已不是她能忍受的了。

  「她故意的!我看見了!」美晴憤慨大叫。

  「小聲……」童惜恩側目看了一下仍緊閉的內門,「別讓烈先生聽到,我們趕快收拾。」

  「你先去醫院,我自己來就行了!」美晴強行將童惜恩推出門外,回頭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待整理完地上的淩亂後,美晴便望定那片揪心的殷紅,長歎一聲,卷起地毯,「又不欠她什麼,為什麼要傻傻的讓她踩……」

  「這怎麼回事?」

  身後傳來烈少嚴的聲音,嚇得美晴不得不加快動作,卷好地毯。「地毯被食物弄髒了,所以要換。」

  「那血跡是怎麼回事?」

  饒她動作再快,也快不過烈少嚴的雙眼。

  「誰的血?」這血多的令他不安,不知怎地,他就是不能平靜。「惜恩的血?!」

  「是……她收拾的時候不小心割傷的。」謊言令她抬不起頭來。

  「不小心割傷的怎會流這麼多血?」端看美晴欲言又止,他就知道不對勁。「說!」

  「是古小姐……惜恩正在收拾碎片,古小姐就往她手上踩下去!好殘忍……整個碎片都刺進去了,能不流這麼多血嗎?惜恩還說什麼沒關係……古小姐根本就欺負人嘛!」

  美晴將心中的不快一氣呵成地吐出,抬頭卻已不見烈少嚴。

  *****

  馬管家得知童惜恩受了傷,立即叫了計程車,可童惜恩在大門路上站了一會兒,就直接朝下坡的方向走,心想這麼走一定會碰上的。

  孰料,眼前始終不見來車,身後卻出現了黑色房車。

  童惜恩以為自己擋到了路,硬是靠邊走,沒想到,車門突地打開,走出來的男人正是烈少嚴。

  「你要去哪裡?」

  童惜恩看他一眼,又低下頭來,「感冒,請假去看醫生。」

  她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去面他,要緊張嗎?他已不再關心自己,又何必緊張會帶給他麻煩;要恨他嗎?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廂情願,他沒給她承諾,更未說過愛她,恨他什麼?只好平淡心情,語氣平板地去面對他。

  「惜恩,把手給我。」

  他向前一步,她卻退後一步。

  「惜恩,讓我看看。」他以為折磨她,是她應得的,但為什麼聽聞她受了傷,尋找她的心竟是那樣忐忑不安?

  「我都知道了,讓我看看你傷的嚴不嚴重。」她愈是往後退,他就愈想知道她的傷勢。他好氣,古蔓羽憑什麼傷害她?除了他之外,誰都沒資格傷害她!這是目前他能接受擔心她的理由,也是唯一願意承認的。

  「沒必要的,也無所謂……」童惜恩鎖住眉頭,苦笑。

  「誰說沒必要,關心自己的傭人是應當的。」說完,他又有些後悔,這不是他想要說的話,這話也不適合現在焦灼的心晴。

  童惜恩聞言,正視著他,「謝謝烈先生的關心,我已經叫車了,請烈先生不要為了我耽誤時間。」

  這女人存心跟他過不去!「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不必麻煩烈先生了。」

  烈少嚴神色慍然。她左一句烈先生,右一句烈先生,那他又何需經她同意做事?

  「上車!」他霸道地將她扯進車內。

  童惜恩試著掙扎,無奈那只強勁的手,硬是按著她的肩膀,教她無從掙脫,

  「開車。」烈少嚴吩咐司機,隨即抓起童惜恩受傷的手。「把手打開。」

  烈少嚴見她手臂上都沾了暗紅的血,內心就像被人拉扯般難受。若不是古蔓羽先走一步,他一定鐃不了她!

  童惜恩仍是握著手心,不是不再畏懼他的命令,而是已經握到沒有力氣打開了。

  「我叫你打開啊!」他忍不住怒吼。此時時刻他多麼希望她痛哭一場,至少他能知道她傷的有多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面無表情,讓他不知道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我沒有力氣……」她突然覺得好疲倦。

  「你不痛嗎?」烈少嚴輕柔地握住她小小的拳頭。

  她失神地看著他握著她的手,心想,這應該是作夢吧.....不然,她不會再度看見他的溫柔和含著霸氣的關心。不然,她的視線不會模糊不清……

  她愜意又疲憊的笑笑,跟著眼前一黑,聽不到他的叫喚,看不到他震驚的表情,更感覺不到他最深的環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21:37

第八章


  顧醫生小心翼翼地為童惜恩包紮完,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麼大的傷口不留下一點疤痕是不可能的……還有,你真的要多休息,自己身體狀況不好,就別操勞,免得又像這次一樣,勞累過度而昏倒……」

  童惜恩環顧四周,她記得醒來時,就看不到烈少嚴了。「他……走了。」儘管面對他無所適從,仍會為他的離去大感悵然。

  「剛剛還在的,轉眼間就不見了。」顧醫生見她神色黯然,便笑笑安撫:「別失望,他這麼擔心你,一定還會來看你。」

  童惜恩不作答,卻想:傭人在自家受了傷,那種擔心該是出於責任感.....

  「你要去哪裡?」童惜恩下床的舉動,敦顧醫生忙著詢問。

  「出院。」

  「你太疲倦了,先在這裏多休息。」顧醫生想盡法子留住她,就怕烈少嚴回來見不到人影,那他就完了。

  「我沒事,真的。」

  「童小姐妳……烈先生?」

  童惜恩身子一顫,看向站在門口的烈少嚴。

  「你做什麼?」烈少嚴語氣和緩,提著手提袋走過來。

  「我沒事了,所以不用待在醫院。」就算他神色平板、不慍不怒,童惜恩仍是膽畏。和他相處也有一段時間,多少瞭解他那動不動就爆發的懾人咆哮。

  「也好.....」烈少嚴從袋中取出藏藍色的絲質洋裝,「你的衣服沾了血,把這換上。」

  童惜恩愕視著那件看來十分昂貴的貼身洋裝。他出去……是為了買這件衣服給她?這舉止對其他女人而言,可能雀躍不已,對她……卻是茫然。倘若接受了它,是不是也接受了他再次的玩弄?他就吃定她愛他嗎?

  「謝謝……但我用不上。」她拒絕了,但因為畏懼而缺乏堅定的口氣。

  「我不想再說第二次。」

  童惜恩聽了,立即接過衣服朝浴室走去,也許,不是他存心吃定她,而是她甘心接受他的命令,只因她恨不了他,也離不開他,唯有認了這一切。

  關上了浴室的門,她開始動手更換衣服,一穿好,她因為衣服的合身大吃一驚。他居然清楚她的尺碼?為什麼他要這麼細心,難道要她為他愈陷愈深,痛苦倍增才高興嗎?

  待了半晌,她才走出浴室。「顧醫生呢?」

  烈少嚴轉過身,驚訝瞠目。那一身高雅的洋裝緊貼著其曲線,將不為人知的曼妙身材展露出來,因此,他看得出神了。

  「我們……可以走了嗎?」

  烈少嚴整整容色,「拿了藥就走。」

  「哦……回去我就把衣服還給你。」

  「這是送你的。我們暫時不回別院。」

  前些日子,他收到殷老由日本帶回來給他的信件,內容提及要他去赴約,而今天正好是赴約的日子,若不是為了童惜恩,或許他已到了目的地。

  原本他也沒想過要帶她去,但剛才在服飾店看見湖水油畫,讓他不禁想起自己曾承諾她一件事,擇日不如撞日,另外,他也不想……失信,應該是這原因,也只有這原因,才能替代他害怕她回去再次受折磨的念頭。

  「為什麼?」

  「我要去見一個朋友。」

  「那我不打擾你,我自己回--」

  「就當是陪我。」烈少嚴立刻抓住欲離去的她。

  童惜恩退後兩步,今天……他很不一樣,沒有懾人的氣勢,不,應該說,自她從浴室出來,他的神情語氣都變得溫和多了,也因如此,她才敢正視他,甚至多看他兩眼。

  烈少嚴不語,先行走出病房。心想著,他根本不需去理會她的,甚至不必要帶她走,但心中的不忍竟壓制了長勝的驕傲。

  原本他平和的情緒,在見到醫院長廊那一雙雙注視她的目光,逼的他再也按捺不住的怒火中燒,

  她見他停下腳步,還莫名其妙地走近一個像來探病的男子,心想:那是他朋友吧……也不對,他看人的樣子似乎很想殺人。

  那男人立即驚悚,摸摸鼻子趕忙逃開烈少嚴的仇視。

  烈少嚴轉身朝童惜恩道:「等會路上,我買套輕鬆的衣服讓你換上。」

  「不用了,這件就很--」

  「我說換就換!」烈少嚴突然咆哮。

  童惜恩駭的心跳加速。她記得自己沒招惹他呀!

  一下平靜,一下發脾氣……神經病!

  坐上車,他仍舊不忘吩咐司機找問服飾店為她更換衣服。

  「童小姐穿那套衣服蠻好看的,為什麼要換掉?」

  童惜恩穿著從服飾店換上的白襯衫牛仔褲進入車內,才一坐穩,就聽見司機對烈少嚴道。

  烈少嚴瞪著後照鏡裏的司機。司機陡地別過頭去,沒有目標地往窗外看。這男人今天的確失常,最聰明的方法就是不吭聲,也不看他那張臭臉。

  「我們要去的地方有幾個小時的路程,你要是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

  「我會的。」童惜恩仍然沒有看他。

  過了半晌,車道上車輛愈來愈少,不再那樣吵雜,加上車內的靜默,令童惜恩陷入沉思。

  她在想,如果沒有遇上他的話,她是不是還在平淡的過日子?如果他不是姓烈,一切是不是都會很好?她不知道,只知道,若不再愛他,可能這輩子也不會愛任何人,不會的。

  回過頭來,竟然見不到那張霸氣的樣子,而是一張迷人的睡顏……

  她定睛望著他,也只有這時候,才能這般大膽地看著他,給予最深情的凝視……

  *****

  飛逝的時間,殘忍地抹煞童惜恩難得的凝視。

  車一停駛,烈少嚴適時地醒過來,當然,他並沒有睡的很沉。

  「下車。」

  童惜恩依言離開車內,一踏上草皮,眼前的景色教她驚喜。

  青山碧湖,是她想像中的優閑聖地。

  她頗具深意地看著烈少嚴,如果跟他道聲謝,會不會被笑是自抬身價,可能自己多心了,他怎麼可能會記得她曾說過的話?

  「你先回去,明天再來接我們。」

  司機依從烈少嚴的命令開車離去。

  「我們要住在這裏?」她納悶,舉目四望並未見到任何房子。

  想到要和他單獨相處,她就不知所措,他不再是她的少嚴,而是烈先生,再加上他對她已感到嫌惡,兩人如何能相處?

  「對岸是度假山莊,要劃船過去才看得到。」

  「劃船……」記得她曾對他說過,最想劃船的。

  兀自思憶之際,烈少嚴便到沿岸抓住緊系船身的繩子。「快上船。」

  「哦……」她才搭上去,就險些失去重心。

  「小心!」烈少嚴為了抓住她,只顧著她的安危,卻疏忽方位,摟住她的同時,兩人也跟著落下水!

  慶倖岸邊的水位不高,烈少嚴一站穩腳,又是心驚,「惜恩!」

  他在水中快速劃動,伸出手擁著因為驚慌而喝了好幾口水的童惜恩。

  「沒事了……」烈少嚴攔腰將她抱起,往岸上走去,再重新走到船上。「把手放開,沒事了。」

  「我怕.....」回想剛才,她真的驚悚。

  「你這樣子我怎麼劃船?」

  童惜恩頓了頓,這才曉得自己緊摟著他不放。「對不起……」她兩頰緋紅,但坐下沒多久,一陣晃動再度教她像橡皮糖般粘住烈少嚴。

  烈少嚴好笑地翻翻白眼。「照這情形,到明天也劃不過去。惜恩,把手放開。」

  「不要!」童惜恩大叫,此次的驚慌挑起她對他的依賴,仿佛又回到最初毫無距離的甜蜜。

  「快坐回去。」

  「我不敢……船在晃,太危險了!」

  「你抱著我不放,更危險。」她的緊貼與摩蹭,頓地燃燒著他男性的渴望,他不知自己可以按捺多久,畢竟,她的身軀深深吸引著他。

  「可是....我真的好怕。」童惜恩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怕還說想劃船!」

  「你說什麼?」童惜恩瞠目而視。

  「沒有。」烈少嚴突然有自掌嘴巴的感覺,立刻轉移話題,咆哮著:「快坐回去!」

  童惜恩倒抽一口氣,快速向後挪移。沒有什麼比他生氣還嚇人的了。

  烈少嚴悶哼一聲,心中又有莫名的喜悅。

  她難得的任性令他忍不住想再接觸一次,只因,這舉動,悄悄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這時他不得不去承認--自己一直都在乎這女人,就算有段時間對她厭惡,仍不可否認成天所想的還是她……

  若沒有她出現,他可能這輩子都以為沒人值得他去愛--

  思及此,他便驚愕地看著垂首緊抓著船舷的她。

  他愛她?

  「對不起,害你也掉進水裏……」童惜恩咕噥著。

  童惜恩截斷了他的思緒,是適時也好,是恰當也罷,總之,他就是討厭去想那個惱人的問題。

  「沒什麼……到了度假山莊就能更換衣服了。」他別過去,心中想著,只要暫且不看她,大概就能不去想那問題的白癡答案!

  童惜恩還幸福的以為感情從此有了希冀,但見他淡漠地回過頭去,殘酷的現實因數得到了無言的提醒,她便不再說話。

  「妳很冷?」整頓好情緒後,他才轉頭看她。

  她搖頭。

  「手痛了?」他些許緊張。

  她仍搖頭。

  他擰著劍眉,她又怎麼了?每回她沉默都是有事,他開始不安。

  「老實告訴我,你哪裡受傷了?!」

  她還是搖頭。

  「我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真的。」她打破沉默,忙解釋。

  「別緊張,我想她真的沒事。」

  兩人回神過來,循聲看去,岸上正站著一名女子,背著夕陽,讓兩人看不清楚其面容。

  原來,船就快接近岸邊了,但兩人都為各自的事沉思,所以無所覺。

  烈少嚴自然分辨得出這女子的聲音,因此,正了正色,大力劃了兩下槳讓船靠岸。一靠岸,度假山莊的侍者便拉緊繩子,方便他們下船。

  「這算給我驚喜嗎?夏天還沒到呢!」女子端詳烈少嚴濕濡的樣子調侃。

  一接近說話的女子,童惜恩就吃驚。

  她很漂亮,身上散發出的高貴,像是與生俱來的,這點和古蔓羽很像,但不同的是,她沒有古蔓羽的高傲,反而很寧貼親切。不過……她是誰?從未見過有人用這種口氣跟烈少嚴說話,連古蔓羽也不敢。

  「別一見面,就消遣,」烈少嚴撥撥頭髮,「我以為你沒那麼早來。」

  「對於有原則的烈少嚴,我可不敢遲到。」

  「到底有什麼事?」

  「本來想在信上說明的,但又覺得不妥……還是跟你見面再談。」女子揚起嘴角,朝童惜恩笑笑。「好漂亮的小姐……不,應該說,剛從水中出來的美人魚。」

  童惜恩被誇獎到兩頰泛起紅暈。

  「不會游泳的美人魚是嗎?」烈少嚴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童惜恩被貶到低下頭來。

  「怎麼這樣說人家,你這麼討厭她嗎?」

  「像麻煩精一樣討厭。」烈少嚴甩過頭去,以他剛烈不屈的個性,哪會向第三者承認他有多在意童惜恩。

  童惜恩臉色一黯,強忍心中的難受:「我的確一直給烈先生製造麻煩……剛才在船上,他也是為了拉住我,才會掉進水裏……」

  「原來是這樣……我姓林,單名娟,怎麼稱呼?」

  「妳叫我惜恩就好了。」

  林娟滿意地笑笑,她很喜歡含蓄的童惜恩,和烈少嚴所有女人相比,是截然不同。她可以肯定,他很在意童惜恩,他是不會隨便帶個女人與她會面的。

  「對了,今晚有個富商要在這度假山莊舉辦宴會,既然你這麼討厭惜恩,我幫你個忙,把她推銷出去,我想很多富家子弟很樂意與惜恩認識的。」

  烈少嚴平靜不住,立即變臉。「哪個富商?叫他把宴會取消!」

  「你烈少嚴一開口,對方能不從嗎?但……你的理由是什麼?」林娟詭譎地笑。

  「我討厭吵。」

  林娟挨近他,低語:「有比槍吵嗎?」

  「林娟!」烈少嚴顧不及她是「佐籐集團」的首領夫人,而大聲咆哮。

  「我丈夫和你一樣凶,他都奈何不了我,你對我凶是沒用的。你還是先和惜恩到房間去把衣服換掉,再出來凶我也不遲。」

  「對不起.....我沒有帶衣服來。」童惜恩難為情地說。

  「這裏有購物區,只要報烈少嚴的大名,你就能盡情採購。」林娟用手肘頂一頂烈少嚴,且使眼色。

  「你當是報名牌?」烈少嚴斜睨著林娟。

  「風雲亞洲極道界的烈少嚴,不是名牌嗎?」

  「晚上見。」烈少嚴再也忍受不住林娟的消遣,轉頭就走。

  童惜恩加快腳步跟上他。她不明白林娟說的話,他不是富商嗎?怎麼會扯上極道兩個字?

  一直以來,童惜恩都是這麼以為,以致對林娟說的話產生好奇了。

  *****

  「這是……」童惜恩接過衣服,楞在門口。

  「林小姐要我交給你的,大概是禮服吧!」侍者笑笑,隨即頷首離去。

  關上門,童惜恩撥撥剛吹幹的頭髮。林娟心思周到,她很欣慰,但想到烈少嚴似乎不太喜歡這宴會,她就遲疑了。

  饒是如此,她仍欣然地笑笑,暗忖著:這禮服如此美麗,要是穿上,他會說什麼呢?思及此,她就滿懷期待地穿上。

  拉煉……她伸出手來,試著把拉煉拉上,但這種事需要兩隻手來完成,無奈,她另只手受了傷,她一試再試,咬了咬下唇,長歎一聲,她放棄了。也許自己真的與高尚的衣服無緣。

  「惜恩,該走了。」

  門口傳來烈少嚴的聲音,令她不知所措。猶豫著,她要脫下它嗎?

  「惜恩?」烈少嚴的口氣有些不耐煩了。

  「來了……」他的話教她不敢再讓他多等待,快步走到門口為他啟門。

  烈少嚴見她一身亮麗的打扮,不禁怦然心動。「林娟送來的?」

  「不介意我穿?」

  「那是人家的心意,走吧。」

  童惜恩佇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麼了?」烈少嚴雙眉軒然。

  「能不能……幫我拉上拉煉?」在無從選擇下,她只好大膽地請求了。

  烈少嚴繞到她身後,才要幫她拉上拉煉,卻被她那光滑白晰的美背,給深深吸引。瞬間,心中那份渴望大肆燃燒,令他忍不住伸手撫摸她柔嫩的背,而壓抑許久的感情也在此爆發。

  童惜恩微微一顫,想轉身,卻教他突然擁住。

  「烈先生?」她的心跳遽地加速。

  烈少嚴靠在她肩上,緊緊環住她。「夠了……別再這樣叫我。」

  「可是--」

  他陡然轉過她的身子,深鎖著眉頭。「你明知我驕傲,為什麼還要順著我來保持距離?」

  「我說過,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也會照做。」

  「這麼做你又快樂嗎?」他不敢去想未來見不到她的心情。

  她苦笑,憶起之前的撕心痛楚,眼中不由得泛起盈盈淚水。

  「不……我曾試著不去理會你和古小姐……可惜我做不到,當我看見你抱著她、吻著她的時候,我好介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離開別院,可是我又做不到……我想見你,就算你討厭我,仍是想見你……」

  「惜恩?」他捧起她的小臉,其眼中的淚水,再度引發他對她的疼惜。

  「因為我愛你……真的好愛你。」

  他聞言,立即狂熱地吻著她,他著火般的大手隔著衣服撫摸她的曲線。

  她一向不懂得抗拒他,因此,她沉醉了,且不自覺地逸出嬌吟……

  她仰首無力地向後倒在床上,他適時摟著她的腰,順勢壓著她,渾濁急促的呼吸仿佛暗示著即將發生的激情。

  她閉上那早巳迷蒙的眼,墜進他編織的美妙世界,在他的帶領下,愜意地在激情烈焰的境地飛翔。

  他的瘋狂,令她招架不住,儘管她疲倦,仍抗拒不了他一再施予的狂潮……誰教,她是如此的愛他。

  也只有在這情境下,她才能為他所有;就算要她就此死去,她也甘願.....

  *****

  是夜,星光點灑,是個燦爛之夜。

  她側躺,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的星野。突地,他的手由背後伸過來摟住她。她一驚,以為他醒來了,轉身過去,才知他仍沉睡著,只是像大孩子般尋求溫暖的擁抱。

  老實說,她很怕他醒來,她不知道他會以什麼態度對待她,是逢場作戲,還是淡漠無情?記得美晴說過,以前有個女傭,一給他身子,就再也得不到他的在乎……她也會走上這相同的路嗎?

  與其擔心他醒來會有什麼反應,倒不如趁他熟睡時離開這裏,就算以後在別院仍會遇上他,也不比他醒來時給的淡漠還痛苦。

  她抿一抿嘴,不在這時多看他幾眼,何時才能再見到這毫無驕傲與懾人氣勢的俊顏?她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癡癡地瞧著他英俊完美的五官。

  半晌,她依依不捨地縮回手,半起身,才將雙腳放到地下,一個由身後掠來的力道,硬是將她扯回床上,跌進他懷裏!

  「去哪裡?」他眼神雖然傭懶,語氣卻充斥著霸氣。

  「我……太冷了,我只是想去把窗簾拉上。」

  他拉高被子,緊緊擁住她的嬌軀。「還冷嗎?」

  她將通紅的臉埋進他懷裏。那意想不到的溫柔擁抱令她驚喜。

  「不會了……」

  「我們好像錯過晚餐時間。」他抓起她一縷秀髮,愛嗅著它的幽香。

  「連早餐時間都要到了,你也才睡沒多久。」想到她和他纏綿了這麼久,就好難為情。

  「那倒無所謂,有些事是不能耽擱太久,例如,古蔓羽。」他肅穆道。

  她沉下臉,「我不會糾纏你,更不會讓古小姐知道這件事。」天知道,要說出這些話,得承受多大的痛苦,但他都已經在暗示自己了,不是嗎?

  「我要讓她知道這件事。」他堅定道。經過這件事,他才清楚他有多 希望每夜都與她共同度過,除非他後悔,不然任何人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他要她!也只要她!之前的戀情或歡愛的女人都將因為她的存在成為過去式,包括古蔓羽,只因現在他心裏,除了童惜恩,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為什麼?」

  「你問我?難道你希望我繼續和她在一起?我要你誠實回答。」

  「你說真的?」這又是一個驚訝,但又不得不恐懼這會是短暫的喜悅。

  「先回答我。」

  她沉默了一會兒,想著他的吻、愛撫與教她銷魂的激情,這些都是讓她更加愛他的記憶。所以,她再沒有以前那麼大方,她希望繼續被他疼愛,感受每次最親密的佔有。隨後,她向他搖頭了。

  他滿意失笑,親吻了她一下。「這就行了。」

  「那古小姐呢?她要怎麼辦?」

  他皺起眉頭,「她的處境會如何,不用你為她設想。」

  「她對我有恩,我真的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少嚴,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出更完美的方法。」

  「也許有,但需要時間。」

  「時間不是問題,只要不傷害她都好。」

  「不好!若是她趁我不在時拿你洩氣呢?你又要忍氣吞聲不讓我知道了,對不對?」他抓起她受傷的手,來提醒她古蔓羽對她做了什麼。古蔓羽在他身邊一直表現完美,惜恩出現後,她就像個妒婦,讓他對她的好感大打折扣。

  「算我求你,好不好?」

  「是不是以後我說什麼你都聽?」

  她努努嘴,「我哪一次敢不聽你的?」

  「那好,我要是餓了,你會不會喂飽我?」他笑的詭譎。雖然不願再和古蔓羽有牽扯,卻又想開始好好的疼愛她。

  「那是當然的。」想像他稱讚她廚藝的樣子,她就笑得更香甜了。

  「我現在餓了。」

  「欸?」她傻氣地眨眨眼。

  「我要吃了妳!」他一個敏捷,壓著她,炙狂地吻著。

  她驚得大叫,沒一會兒,他又莫名地停下動作。

  「我忘了.....」他瞠目。

  「忘了什麼?」

  「林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22:47

第九章


  天亮沒多久,烈少嚴就匆匆趕到餐廳,連西裝扣子都沒扣齊全,很顯然地,他將所剩的時間都給了童惜恩,自然來不及梳裝好自己。

  他以為這是他有始以來最糟糕的打扮,其實他不知道,這大失精神的傭懶,給予餐廳內所有女性多大的魅惑,教人忍不住投注愛慕的眼光。

  一接近林娟的桌位,「佐籐集團」的護衛就立刻為他拉出椅子。

  林娟揮揮手摒退左右,才道:「心情不錯。」

  「還好。」他用幸福的笑容說出平淡的話。

  「要先用餐嗎?」

  「也好。」

  「你不是才吃過,而且還吃了一整天了。」

  烈少嚴的笑容倏地變得僵硬,若不是念在她是女人,他會揍人的。

  「小妮子睡了?我說惜恩,何時睡的,怎不見她來?」

  「她累了,剛剛才睡著。」

  「你倒很清楚。」林娟挑挑眉。

  「你可以直接說主題嗎?!」他咬牙道,真恨不得用膠帶封住那張一直調侃人的嘴。

  「喔,可以。」林娟的表情立即嚴肅。「儀器我派人送到『炎盟』基地了。」

  「儀器?」

  「記得半年前我送你一隻表嗎?」

  「當然。」那只表正是他送給童惜恩的表。

  「那是我先生的好友井上博士發明出來的東西,那只表就像是針孔攝影機,錄音、映射都操控在表上,只要一扣上錶帶,主控器就會啟動,隨時收錄、撥放,絕無僅有,整件事殷老都知道,所以不能說是『佐籐集團』對『殷家三盟』存有心機。在把儀器帶到『炎盟』基地之前,主控器的電源從未開啟過,這點請你相信。」

  「井上博士是個人才,『佐籐集團』可要好好保護他。」

  「這是一定的。未能購得設計圖……我和我先生都很遺憾。」

  「更遺憾的是,與『五色門』交易後,設計圖既然安然無恙,完全出乎我和夏玉的意料。」烈少嚴歎道,握緊拳頭表示他此刻的情緒。

  「抱歉,我想是我的緣故,我為了想替『殷家三盟』保護設計圖而向各大組織發佈禁止購買設計圖的消息,我不知道你想用這次交易作餌。」

  烈少嚴撫著下巴,仔細想整件事的過程。

  展夏玉待在他那幾天,絕對是盜取的好時機,覬覦者為何沒有行動?如果分堂堂主高得貴嫌疑最大,定然會跳入他所設的陷阱,而整件事情除了殷老、展夏玉和他三人,沒有人知道設計圖是假的……不對勁。

  「少嚴,怎麼了?」

  烈少嚴忽然站起身。「你幫了我,這可以阻止設計圖再度外露!」

  「什麼?」

  「設計圖早就被偷了!」

  *****

  車子停靠在別院的泉池旁。首先下車的是童惜恩,她看得出烈少嚴有事,便自動朝傭人休息區走去。

  烈少嚴看著她的身形消失,才將目光轉移到大宅正門前的藍色「寶馬」。誰來了?

  「別看了,是我。」

  熟悉且帶笑意的聲音,由烈少嚴身後傳過來。

  烈少嚴轉身,愕然道:「夏玉?」

  「你歷練也多,應該已經想到事情不對勁了。」展夏玉咧嘴笑笑,但這回的笑容卻教人不寒而慄,當然,這正是他在極道界慣用的笑容。

  「你也知道了?」烈少嚴並不訝異,這人要是還不知情,就沒有資格當上「五色門」裏「青門」的門主。

  「我應該早點知道,除了別院裏的人,能立刻影印出設計圖的副本……外面的人根本做不到。」展夏玉斷然道。

  「你想會是誰?」

  「能自由出入我的客房的,不是你我,就是古蔓羽和傭人……就怕設計圖已不在對方手上。」

  「這倒不會。『佐籐集團』暗中發佈消息,各大組織不得購買來歷不明的設計圖,否則就是與『佐籐集團』作對。」

  「這場交易『佐籐集團』沒有參與,卻不惜與其他組織對立,來幫助『殷家三盟』,果然是個有道義的集團……現在,要如何找出這個人?」

  烈少嚴冷笑,「如果這人野心如天一般大,就不會讓設計圖離開身邊。封鎖別院!任何人都不許走!搜!」

  *****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童惜恩就坐在梳粧檯前。想著,雖然同事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就算不被看好,她仍相信,未來她會幸福的,因為他給她好多承諾,雖然不包括婚姻,但這就夠了。

  童惜恩深深吸氣,打開抽屜取出烈少嚴送給她的表,瞧了一會兒,就扣上錶帶,放在桌面用食指旋轉著它。

  表上的碎鑽耀眼到令她愛不釋手。別怪她欺負他的表,是因為馬管家要她多休養,可她又興奮地睡不著,只好拿手錶來把玩了!

  房門突然教人開啟,童惜恩來不及收起手錶,就看見古蔓羽走進來。

  「我有打擾到你嗎?」古蔓羽笑了笑。

  童惜恩怔了怔,大感不安。古蔓羽莫名的笑容令她悚懼。「沒有……」

  「少嚴的手錶?」古蔓羽毫不客氣地拿起手錶看了看,接著又放回桌上,自己則主動坐到床沿,若有所思地盯著它瞧。記得這是林娟送給他的東西,如此重要的人物送給他的東西,為何會在這不起眼的女人身上?!

  她好怒!也好恨!她古蔓羽有哪一點比不上童惜恩?

  「我……明天就還給烈先生。」

  「那倒不必,我看你還是叫他少嚴吧,你不是跟他一起回來嗎?就算你不說,傭人多少知道他帶你出去。妳跟他上床了?」

  童惜恩胸口挨了一記悶拳。古蔓羽的用辭除了嘲諷,還有些許將她看成他洩欲工具的意思。

  「算了,反正很多事情不需要我提醒,你也會明白,將來他要是冷落你,你也怨不得別人。」

  「他不會的!」童惜恩才反駁,又害怕地退後幾步。

  童惜恩間接承認的反駁,令古蔓羽怒不可遏,但為了顧及顏面,她仍得強笑。「少嚴的個性我很清楚,他可以喜歡很多女人,卻不談愛,所以感情說沒了就沒了,像你這種毫不起眼的女人,除了初夜……也沒什麼可取的。」

  古蔓羽的暗示她還會不明白嗎?古蔓羽似乎看准烈少嚴取走她最寶貴的初夜,就會結束這一切……她不相信,古蔓羽雖能刺激她、侮辱她,卻不能動搖她對他的愛意。

  「古小姐……其實我可以自己還清債務,就算拚命一點我也不在乎,但總覺得我們母女欠你太多,所以我才來的。」

  古蔓羽乍然變色,「你一開始,就猜到我不是讓你來享受好日子?!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接受你?憑你!除非妳死!」

  童惜恩心一駭。

  古蔓羽才憤怒,又突然地笑。「我開玩笑的,你現在是少嚴喜歡的人,我怎麼敢叫你死?」

  童惜恩身子發寒。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古蔓羽好可怕……到現在她才明白,馬管家當初為何會說古蔓羽城府極深,一個可以將喜怒控制自如的人,根本不尋常……

  「你好像很怕我?」

  童惜恩緊抿著唇,古蔓羽駭人到令她不敢搖頭否認,也不敢點頭承認。

  「別怕,我不會對你怎樣。我今天來的目的,是想給你爸爸的照片,你沒有他的照片嗎?」

  童惜恩接過照片,珍惜地看著連最後一面都沒見著的父親。

  「你的手怎麼流那麼多汗?我有這麼可怕嗎?」古蔓羽笑道,隨即鐵青著臉,「別給我弄壞爸爸的照片!你後面不是有櫃子?先把它收藏起來。」

  童惜恩依言轉身走向櫃子,待存放好再轉過來,卻見古蔓羽起身。

  「沒什麼事了,我先走了。」古蔓羽掬笑道,隨即走出童惜恩的房間。

  過了半晌,童惜恩長歎一聲,房間的氣流兀自寒冷。

  她是不該去想古蔓羽是怎樣的人,當她知道古蔓羽言行舉止,都懷著不可臆測的心機時,她就再也沒有像以前想親近古蔓羽的衝動.....甚至想和這人保持再遠不過的距離。

  不……她不應該誠惶誠恐,烈少嚴說過,要做他的女人只有驕傲,她雖不知道有多少人敬畏他,但她相信他!畢竟,許醫生也說過類似的話。

  *****

  古蔓羽回到大宅,看見一大堆護衛在她房間翻箱倒櫃,驚道:「你們做什麼?!」

  「我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失竊了。」展夏玉從她身後走來,陰惻惻地笑。

  「你懷疑我?」古蔓羽瞠目咋舌。

  展夏玉不語,古蔓羽轉向正在通電話的烈少嚴。「少嚴,你也懷疑我?」

  烈少嚴掛上電話,道:「別院所有護衛都搜查過了,只剩下你。」

  「你們到底遺失了什麼?為何連我都懷疑?」

  「你現在不需要知道。只要找出堂主高得貴,就會水落石出。」展夏玉笑道,但看古蔓羽的眼神卻邪魅到令人驚悚。

  「下令不准任何人有動作,包括你。」烈少嚴朗聲道。倘若古蔓羽有嫌疑,就算是他的女人也不寬待,這是他的原則,也是他懾人的原因之一。

  「這不公平!少嚴,難道傭人們就沒有嫌疑?」

  「傭人的房間我待會會派人去搜。」烈少嚴堅定道,他從未忽略這一點。

  「那童惜恩呢?」

  烈少嚴楞了一楞;展夏玉突然收起笑容--童惜恩是他二人唯一沒料想到的,因為這樣的懷疑,只會殘忍的奪去他們對童惜恩的喜愛,甚至要他們去承受那突如其來的憤怒與懊喪!

  古蔓羽吸足了氣,再吐出滿腹的怨言:「如果一個小小的傭人,都能讓你們不去懷疑,這樣對我公平嗎?就算她沒有嫌疑,也該例行搜查,不然少了這舉動,就是污辱我!」

  「夠了!」烈少嚴低吼,默然良久,才道:「惜恩那裏我會去搜查,但如你所說的只是例行,並不代表我曾懷疑過她。」

  古蔓羽別過頭去,不敢再多說什麼。想起烈少嚴剛才那番話,她就好恨,他在暗示著,童惜恩早已勝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愈是想要童惜恩,就會愈後悔!而她也將會為搶走她古蔓羽所愛的男人,付出最大的代價!

  一個小時後,十多名護衛幾乎搜遍了傭人的住所,也找不到設計圖,最後來到童惜恩的房間。

  「怎麼了?」童惜恩觸目就見一大群人,不禁問。

  「惜恩。」展夏玉自人群中走出來。

  「夏玉哥?」看見熟悉的人,她才安心許多。不過,展夏玉的出現,她很意外。「你怎麼回來了?」

  「想妳。」這句話遭身後的烈少嚴狠狠一瞪。

  展夏玉清清喉頭,含笑道:「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遺失了,所以回來找找。我和少嚴很不想搜查你,但每個人都搜過了,加上有人說不搜查你,對她不公平……」

  童惜恩看看古蔓羽,再瞧瞧不太情願的烈少嚴,她想,這不是他願意的,搜查就變得無所謂了。

  「不要緊,你們進來吧!」

  烈少嚴點點頭,護衛才敢進去。畢竟當童借恩和烈少嚴一同回來,每個人都親眼見到,再者又聽到傭人們的傳言,自然會因忌憚烈少嚴而多少對童惜恩客氣。

  約莫五分鐘,其中一位護衛才要抬起床鋪,卻因烈少嚴的阻遏而放下了。

  「可以了。」烈少嚴轉向古蔓羽,「惜恩單純,不會做這種事,搜查她是多餘的,」

  聽到烈少嚴這番話,童惜恩感動無比。

  「等一等!每個人的房間連角落都不放過,為什麼她就那麼草率?我想求個公平。」烈少嚴一行人才要離開,又聽古蔓羽大喝。

  展夏玉大笑,「古蔓羽,你可真會挑時間吃醋。」

  「隨你。」烈少嚴一邊撥著尋得高得貴消息的電話,一邊看著其中一名護衛掀起床鋪。

  徒地,他呆住了,展夏玉也僵住容顏。

  護衛們見烈少嚴神情不對,雖沒見過設計圖,也猜得出床鋪下擺的正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古蔓羽忍住心中得意,拿出床鋪下的紙,「少嚴,這該不會是你們要找的東西?」

  烈少嚴沒有理會古蔓羽,兩眼直盯著錯愕的童惜恩不放,且強忍情緒翻騰,沉聲道:「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古蔓羽冷哼一聲,「也許她是遭人陷害也說不定。」

  「你閉嘴!」烈少嚴悻悻然咆哮,震懾所有的人,古蔓羽愈是這樣說,他就愈往其他方向想。「告訴我,為什麼設計圖會在你這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好失望,烈少嚴那質問的語氣教她好失望,之前他不是還護著她?為什麼一看見古蔓羽手中的紙,臉色就全變了?仿佛可以為之輕易拋開兩人的感情!

  「惜恩,事關重大,我也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展夏玉的語氣和烈少嚴相比,柔和多了。畢竟,設計圖事件糾纏「殷家三盟」一年多了,烈少嚴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夏玉哥……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面對每人質疑、憤怒的神情,她好生心酸,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得到這種對待?尤其是烈少嚴的態度,就像刀刃般劃著她的心口,令她痛楚不堪,

  「前陣子你不是到展先生的房間打掃嗎?說不定你接近少嚴和展先生是有企圖的。」古蔓羽在一旁咕噥。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少嚴,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愛--」

  「別跟我談愛!」烈少嚴用力甩開她抓著他的手。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誰又值得他相信?

  烈少嚴這一甩,對童惜恩而言,就像甩開了所有感情……

  童惜恩痛心地看過每人如對待人犯的不信任人表情。

  為什麼不相信她?為什麼沒有人願意相信她?如果命運想絕她,那麼夠了,夠了……

  童惜恩絕望地笑笑,「事到如今……我也該承認了。」

  烈少嚴由錯愕轉為震撼,再由震撼變成悔恨!她說什麼?她要承認什麼?

  「惜恩?」展夏玉緊揪眉心,料想不到她會說這樣的話,在他心中,她是個單純的可人兒,要將她和一直覬覦設計圖的惡徒聯想在一起,他做不到……

  「是我偷了設計圖,我接近你們就是為了要偷設計圖!」

  烈少嚴受騙的憤怒開始燃燒,他從沒看錯過人,但為什麼一錯就錯得徹底?!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將她看得如此重要,現在也不用受這麼大的打擊……

  童惜恩走近身子僵然的烈少嚴,含淚地笑,她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但現在不笑,何時才能笑?她還有未來嗎?

  「你笑什麼?」烈少嚴怒目卻又椎心,不知怎地,她的眼淚和笑容都充斥著淒涼,但受騙的恨意,大大勝過他突生的惻隱之心。

  「笑你被我騙的團團轉!」童惜恩泣不能抑,她還有什麼自尊來解釋?又如何希冀他會信任?

  「住口!」烈少嚴揚起手來,朝她臉上重重摑下去!

  這狠勁的巴掌讓她跌到地面!濃稠殷紅的鮮血由她口中一滴一滴點綴著地上的白石磚。

  烈少嚴緊握發麻的手。她每承認一次,就為他增添一分悔恨!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偏偏是她?難得的深厚情感,竟給了個騙子!

  童惜恩伏在地面,緩緩抬頭,此時每位護衛都舉著槍,無一不指向她。她已無法對這懾人的武器感到驚恐,因為……他那一巴掌,早將她的心打得支離破碎,再沒有什麼比失去他,還教她絕望的了……

  「你不是想明白整件事嗎?」童惜恩一開口,地上又是一攤血。

  烈少嚴這一掌,代表他所有的怨念怒意,毫不留情。

  童惜恩站起來,但頭一暈又跌了回去。

  展夏玉看的好不忍心,想扶起童惜恩,手才伸去,竟讓她撥走。

  「惜恩?告訴我,不是你,不是你做的。」

  童惜恩默然,神情空洞。

  「夏玉,讓她說!我要知道,這女人騙了我多少!」烈少嚴強硬地拉起童惜恩,再將她往牆上一推。

  童惜恩長髮淩亂,嘴裏淌血,模樣如同她被糟蹋的感情,狼狽不堪。

  童惜恩淒涼地笑了,「一切都是騙局……墳場的相遇,是我故意安排……接近你和夏玉哥,是為了取得你們的信任.....連感情……也都是假的。」

  烈少嚴聞言,如五雷轟頂。他咬牙切齒,頸項突顯的血管代替即將滅頂的憤怒。「如果換作別人,你也會不擇手段,甚至上床?」

  童惜恩那自認最美麗的初夜,也狠狠地教他用殘酷的言辭踐踏。

  「沒錯……」這回,她什麼都沒有了。

  「你簡直人盡可夫!」烈少嚴大聲咆哮,奪了身旁護衛的槍,筆直指向童惜恩的螓首。

  「少嚴!把槍放下!」展夏玉沖過去,抓住烈少嚴仿佛僵硬的手,「你千萬不能扣扳機……我不希望你有後悔的一天。」

  「後悔?沒有比認識這女人更令我後悔的了!」

  童惜恩閉上雙眼,等待他結束她,孰料,聽到的不是槍聲,而是無奈地甩開手中的槍的聲響。

  烈少嚴別過頭去,明知她欺騙了他,他還是下不了手,他不該再對她存有感情的,可為什麼他扣不下扳機?

  古蔓羽見烈少嚴為整件事留下一絲的希望,慌道:「少嚴!這女人不能活著!她太可怕了!」

  「走……」烈少嚴失望地長歎一聲。「給我走!別再讓我看見你!走--」

  過了半晌,展夏玉悵然道:「惜恩走了……」烈少嚴沒有轉過身來,他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在沮喪,更不能讓他們知道他為童惜恩的離去大感不捨……

  「你們出去……我想一人靜一靜。」現在,唯有慣用的淡漠語氣才能為他掩飾悵然若失。

  烈少嚴一開口,立即得到寧靜,卻冷清到令他空虛。

  這是他這輩子從未有的感覺啊!

  激動過後,他才想起惜恩那不怕苦難,一味承認自己有錯的個性--她會這麼做,他曾認為別人習慣要她去扛那責任……那麼,剛才……她的承認會不會是無可奈何?!

  烈少嚴愈想臉色愈是鐵青。他不敢看梳妝鏡裏的自己,那會大挫其傲氣,想別過頭去,不經意發現桌上的手錶。

  這是他送給童惜恩的手錶?一直都放在這?

  當他發現這只手錶的同時,林娟的話突然從腦海裏跳出--

  那只表就像是針孔攝影機,錄音、映射,都操控在表上,只要一扣上錶帶,主控器就會啟動,隨時收錄、撥放,絕無僅有--

  目前這個錶帶是扣上的,那麼.....

  「盟主!」許醫生氣喘吁吁地開門進來。在事情未發生之前,烈少嚴曾打電話給他,要他過來看看童惜恩的手。而他在進別院大門之前,就聽到守衛說著設計圖的事,他奮力趕到,想不到,還是遲了……

  烈少嚴突然握緊手錶,大步朝門口走去。

  「盟主!事情應該不是這--」

  「林娟呢?」烈少嚴心想,如果這手錶真拍到什麼,不管是他錯還是對,他都非得拋下驕傲去承認不可!

  「首領夫人並不在基地……盟主--」

  「通知關總堂主聚集所有堂主,說我和夏玉馬上到!」

  許醫生不再緊跟著他,反而大聲道:「惜恩根本不會偷設計圖!」

  烈少嚴仍兀自邁著步伐。

  「如果惜恩是偷盜者,古蔓羽為什麼不護著她?反而趕盡殺絕?!倘若不是掩蓋真相,一個姊姊又怎忍心讓妹妹送死!」

  烈少嚴頓時停下腳步,猛然回頭。

  *****

  林娟坐在豪華車內,悠哉地看著報紙。口中道著流利的日文:「果然……還是家鄉的報紙比較溫暖。」

  對座的貼身護衛忍俊不住,笑道:「要是讓首領知道夫人說這些話,一定見您看臺灣報紙就撕一次。您嫁的可是道道地地的日本人喔!」

  「離婚不就行了。」

  護衛臉色一沉,「我什麼也沒說……」生怕讓首領知道了是他促使林娟說這句話,一定會殺了他。

  駕駛者見彎道,轉著方向盤,且道:「夫人,不是說不能讓烈盟主別院的人知道你來臺灣嗎?」

  「事情已經談妥了,不打緊了……臨走前還是得去見烈盟主一面。」

  「烈盟主生得好看,也有權勢,多看幾眼,小心首領不高興。」

  「那就離婚。」

  駕駛者臉也沉下來。「也當我沒說。」首領的可怕,不是他們所能想像的。

  「是她……」林娟驚呼一聲。

  「怎麼了?夫人。」護衛與駕駛者齊同問道。

  「古蔓羽,烈盟主的女人,剛剛過去的車子。」

  「夫人眼力真好。」護衛贊道。

  「現在可不是誇獎的時候……那輛車裏好像有人被麻袋套著頭。我該不該過去看看呢?」林娟佯裝苦惱。

  「請夫人不要涉險。」每回跟林娟出國,他們總是心驚膽顫。

  「如果你們兩個不是廢物的話,就不會讓我有危險。你們兩個是不是呢?」

  「不是!」兩人不自覺地被抓住弱點,自傲道。

  *****

  原本在路上沒有目的走著的童惜恩,猝不及防地讓人帶上車,並且套上麻袋。路上,她不斷地掙扎,直到聽見海聲,她的心莫名地得到平靜。

  良久,車子停靠在安全島上。童惜恩教人半拉半拖地帶出車外。

  「領主,現在解決嗎?」抓住童惜恩的男人問道。

  「等一等……」童惜恩忙道。「我知道你們要殺我,但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讓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

  「黑陽會!」在場的三名男人森冷道。

  童惜恩無懼無畏地笑,「姊……可以這樣叫你嗎?你還是習慣我叫你古小姐吧……」

  古蔓羽愀然變色。「我本沒怨恨你這麼多,只怪你奪走少嚴對我的重視。記得我曾說,要接受你可以,除非你死。」

  童惜恩靜默一會兒,道:「那麼……永別了,也請你保重。」

  「扔下去!」古蔓羽搖下窗,看也不看一眼。

  三名男子高舉著童惜恩,隨後雙手一推!

  童惜恩閉起雙眼,好好感受這最後的海聲,和身子直下墜的飄然。

  她的人生,還有什麼好依戀的?沒有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5 20:24:06

第十章


  炎盟基地 參謀處密室

  烈少嚴靜坐在角落,在場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

  展夏玉望定那教烈少嚴毀壞的螢幕。

  此時,殷老由上面蹣跚地走下來,神情也跟著凝重。

  在來的路上,他早已聽總堂主關靖平說了,他能諒解烈少嚴對設計圖的重視,而失去冷靜誤會了童惜恩,不過看情形,最不能諒解的是他自己。

  「那個叫高得貴的堂主已經抓到了?」殷老低聲詢問關靖平,沒想到堂堂一個首領,竟怕吵到似將自己封閉的盟主。這種異常的平靜,實教人擔心。

  關靖平點點頭,他連聲音都不敢出。

  殷老抬頭愕視著偌大的螢幕,上面還有玻璃搖搖欲墜。

  「這是怎麼回事?」

  展夏玉遮著嘴側頭道:「烈盟主的傑作。」

  「帶來了……帶來了!」一人出現在一樓的通道口。

  烈少嚴乍然回神,首先往通口沖去!

  愈接近參謀處,烈少嚴就愈不能冷靜。當古蔓羽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連話都不想說,只想她死!

  「少嚴?」古蔓羽見烈少嚴神情肅殺,她後悔來了。

  事實上她一回到別院,就讓「炎盟」的精銳分子帶到這裏,說是烈少嚴有事交代她,她便讓首次進入「炎盟」基地的得意,掩蓋了她該有的疑慮。

  此時此刻,她巴不得立刻離開「炎盟」基地!

  戾氣充斥的場合登時摻入展夏玉陰惻的笑聲,更是讓古蔓羽大感踏進死亡邊緣的恐懼。

  「你也會怕?」展夏玉揚高嘴角,把玩著手中的表。「什麼事讓你這麼害怕?」

  「你們這麼多人拿槍對著我,我能不怕嗎?」古蔓羽全身打顫,現場每位堂主都持著槍,外頭又有近三十多位的精銳分子守著,她知道自己光是參謀處都走不出去了,更何況規模龐大的基地。

  她不清楚基地到底有多少人,可她清楚,每一個人開槍,都是瞄準心口,必死無疑。

  「好吧,那大家都把槍放下吧!」展夏玉見大夥一動也不動,他聳聳肩,「抱歉,他們不敢……因為少嚴想殺你!」

  古蔓羽倒抽一口氣,「少嚴,為、為什麼?」

  「古小姐還是別讓他開口的好,現在……他只想說『開槍』。」展夏玉笑的闔不攏嘴。

  古蔓羽駭到兩腿一軟,癱了下來。

  「想知道為什麼?」展夏玉揚一揚手中的表,「你應該記得你拿起過這支表,接著叫惜恩收藏你父親的照片,而你趁惜恩一轉身,就把設計圖放進床鋪下,我說的沒錯吧?」

  古蔓羽臉色立刻慘白。

  「這只表可說是個完美的攝影機啊!」展夏玉對著表心親上一口。「而且……還有錄音的功效。」

  古蔓羽為之驚駭,「那只是普通的手錶.....可別污蔑我!」

  「這是普通的表?不錯,任何人都會被隱瞞過去,這正是井上博士的動機,你身為『黑陽會』的首領,不可能不知道『佐籐集團』有這麼一位知名的人物,井上博士是全世界知名的發明家,這只錄音兼攝影的手錶,正是他的傑作!」

  關靖平接著道:「也許你還能為放設計圖的事做另一種解釋,但你沒有這機會。當你一聽到展先生回來,就猜事情不對勁,首先通知高得貴,接著再陷害童惜恩,不過,你萬萬想不到,我們會在機場等他。

  從一開始,盟主就知道高得貴有嫌疑,所以才設下陷阱,當時交易盟主和展先生用韓語交談,除了曾住在韓國數年的高得貴,誰聽得懂?你若沒和他勾結,又怎知設計圖放在何處?」

  「不……」古蔓羽拚命搖頭,不敢相信她的失敗。

  關靖平再道:「高得貴怕死,為了保存性命,連你一年多前和『佐籐集團』的堂主角川弘文等三人仿製設計圖的事,都一併說出……為了擴大『黑陽會』的勢力,利用設計圖這麼大的誘惑,來尋求其他組織的支援......妳野心真大。」

  「可恨的是,你竟狠心讓自己的妹妹,為你承擔所有的錯!」展夏玉一面說,一面看著烈少嚴臉上的痛楚。

  「惜恩?」古蔓羽大聲否認:「她不是我妹妹!她沒有資格做我妹妹……那野種該死!」

  烈少嚴神色一厲,他無法接受古蔓羽對童惜恩身分所用的措辭,他發誓,從今以後不能再有人傷害她。

  當他發現事情的真相時,他才知道他的心已被割去了一塊肉,除非找回童惜恩,否則誰也填補不了他心中的缺陷。

  「少嚴……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這麼對她,全是因為她從我身邊奪走你……」提及童惜恩,她仍是恨意盛然。

  展夏玉冷笑道:「因為你想成為盟主夫人,而你生怕那位子不屬於你,將來就無法名正言順地擴張『黑陽會』,所以你為自己製造另一條路,偷取設計圖,設法轉賣給勢力較大的國外組織,並且交換條件,要他們幫助擴大『黑陽會』的勢力範圍,屆時,就算做不成驕傲的盟主夫人,也能成為有權勢的首領,我說的對不對?」

  展夏玉完全料中她的目的了,但她依舊拚命為自己脫罪:「不、不是的,少嚴!你要相信我,我愛你啊!」

  烈少嚴嫌惡地別過頭去,「給我殺了她!」

  「你不想知道童惜恩在哪裡?」烈少嚴的無情讓她承認已至絕望。

  烈少嚴回頭,一個箭步,揪起古蔓羽的衣領,「你把她帶到哪裡去了?!」

  古蔓羽臉色陰沉,「濱海……她死了!我把她扔下海!她已經死了!」

  「胡說!」烈少嚴激動地大吼。

  陡地,古蔓羽快速奪走其中一名堂主的手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你做什麼?!」烈少嚴怒喝。

  「是你們逼我的!」古蔓羽大叫。

  若不是童惜恩,他還會這麼待她嗎?展夏玉說的沒錯,她是有野心成為極道世界人人敬畏的人物,但不表示她不愛烈少嚴哪!為什麼……為什麼要因為她犯了這個錯誤,就否定她的愛,甚至恨不得置她於死地……都是童惜恩!都是童惜恩的錯!

  「與其讓心愛的男人殺了我……倒不如我自己了斷。」古蔓羽剜心道。

  「你要死隨便你,但你必須先告訴我惜恩在哪裡?!」烈少嚴恨不得將古蔓羽碎屍萬段,但為了童惜恩,卻擔心古蔓羽會就此開槍。

  古蔓羽仰首淒涼地笑。「你也明白得不到的痛苦!那就該諒解我為了得到你而不擇手段……」

  「你不能這麼自私!把惜恩交出來!交出來!」烈少嚴快被她逼瘋了!想著童惜恩的下落,他的心就快進裂開來!

  「你去海裏找吧!」

  古蔓羽神色堅然,閉上眼,砰地一聲朝太陽穴開了一槍!

  「不--」烈少嚴嘶吼著,沖向前適時接住古蔓羽的身子。「起來……」他硬拉起血流如注的古蔓羽,「給我起來!惜恩還活著對不對……你騙我的!告訴我是不是!」

  「少嚴,鬆手吧!」展夏玉忍著心酸,扯動那雙強勁的手,

  「都走開!」烈少嚴幾近崩潰地咆哮。古蔓羽不能死,她這一死,仿佛帶走他所有的希望。「醒來!你不可以死……把惜恩還給我……還給我……」

  「我錯過了什麼?」林娟和兩名貼身護衛,突然出現在參謀處。

  見林娟對古蔓羽的死亡表現冷淡,沒人驚訝,畢竟身為首領夫人,什麼場面沒見過,但令人覺得奇怪的是,這三人都濕漉漉的。

  「我好像錯過精采的好戲了。少嚴?」

  展夏玉搖搖頭,「讓他靜一下,給他一點時間去接受……」

  「欸?」

  「他的女人……古蔓羽說把他的女人扔下海了。讓他留在這,你跟我們一塊去找好不好?」鼻中酸楚的刺痛,教展夏玉哽咽了。

  「不好!」林娟倒很乾脆地拒絕他。「海水好鹹哪!」

  「鹹?」

  「可不是嗎?就為了救他的女人呀!冷死人了!要不是我這兩個笨蛋手下笨手笨腳的,我也不會喝到海水,才把人救上來,那兩個廢物又自己撞到礁石……」

  林娟劈裏啪啦抱怨個沒完,「炎盟」的人卻很願意傾聽,因為她的抱怨就是所有人的希望,也是他們盟主的幸福……

  尾聲

  「我要喝水。」童惜恩命令著。

  烈少嚴立即遞杯水給她。「慢慢喝。」

  童惜恩忍著得意,刻意臭著一張臉道:「醫院太悶了,我想出院。」

  「好,我跟顧醫生談談。惜恩,出院後……我們結婚好不好?」這是他第十次開口了。

  童惜恩揚高下巴,「我沒說要嫁你。」

  「嫁給我有什麼不好?」他急了,卻不敢發脾氣,現在這女人變得很不好說話,萬一氣走她怎辦?他現在還在「服刑」當中,何時獲釋也不曉得。

  「當然不好。」其實當她醒來見他為她紅了眼眶,就已經原諒他了,不過,有人教她一些絕招,一個能讓他又愛又恨又捨不得的絕招。「你脾氣壞、動不動就凶我,又小心眼,我怎麼可以嫁給你?」

  「我哪裡小心眼!」烈少嚴不以為然地反駁。

  「那我打電話跟夏玉哥聊天--」

  「不准打!你敢打給他就試試看!」才否認,就立刻打翻醋罈子。

  「還說沒有!脾氣壞又小心眼!」

  烈少嚴馬上緩過容色,強忍著憤怒,逼自己溫柔地說:「我會改……我會改。」改?屁!明天就偷偷到韓國揍死那姓展的!

  「那我們約法三章。」

  「哪三章?」

  「你一凶我,我們就分房睡,直到我肯原諒你為止。」

  烈少嚴垮下臉。這簡直是種折磨。

  童惜恩沒理會,繼續道:「要是我接到陌生女人的電話,我們就分居,直到我氣消為止。」

  烈少嚴瞠大眼,雖然他心中只有她,但要是接到公事上認識的女子來談公事,她就莫名其妙分居,太冤枉人了!

  「最後,要是被我看到有女人對你又摟又抱,我們就離婚!我沒有什麼原不原諒,也不會生氣,因為我再也不會理你了!」

  聽完,烈少嚴跳腳抗議,「反對!大大的反對!這不像你……我的惜恩怎會忍心讓我跟她分房、分居,還離婚!明知我不能沒有你,卻處處抓我的弱點……到底是誰教你的!到底是誰教你的!」

  「林娟姊。」

  得到答案,烈少嚴甩頭,朝門口走去。

  「你去哪裡?」

  「到日本宰了林娟!再回來逼你結婚!」

  還是改不了他的脾氣,儘管如此,她仍愛他,因為她知道,他也愛著她……世界每個角落都在重複著像這樣的情景,愛他、怨他,最後還是重回他的懷抱,這,就是緣。

  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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