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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寄秋]孔雀先生(輕熟女戀愛事件簿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18:51     標題: [寄秋]孔雀先生(輕熟女戀愛事件簿之二)[全文完]

孔雀先生(輕熟女戀愛事件簿之二) 作者:寄秋

什麼鳥語花香、一住就捨不得離開的人間天堂?
她秦香緹真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居然聽信老人家的鬼話跑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度假,
這下可好,差點走斷一雙腿不打緊,
還遇上只自戀又愛亂放電的公孔雀,
老打著遠親不如近鄰的口號騷擾她,且臉皮之厚堪比城牆,
不管她怎麼擺臭臉就是打死不退,也不想想,
愛招搖的他可是這小鎮所有女性的夢中情人還這樣害她,
果然,只不過在他熱心的陪同下逛趟超市買日常用品,
她就被愛慕他的小女生用雞蛋攻擊,
甚至連他分手N年的前女友也難忘舊情而找上她談判,
可惜她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尤其被他當女王寵久了,
要她再將他拱手讓人,嗯哼,先看看後台有沒有她的硬,手段玩不玩得過她再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19:13

楔子

  「我要放假。」

  「呵呵,好呀!等忙完張董的腎臟手術,徐夫人的泌尿系統重整,周立委的膀胱和肝臟移植手術,我一定放你兩天假。」

  「兩天?」

  「哎呀!別再挑剔了,你也曉得人手不足嘛!現代人的文明病又多不可數,能者多勞,你再辛苦幾年,累積更多的臨床實例,我這位置還不是你的。」

  「我、一、點、也、不、希、罕—」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明明一開始的目標是與死人為伍,以解剖屍體為人生一大樂事的法醫,為何一時意志不堅,成為全台灣最忙碌的水牛?

  都是他,這個擁有肯德基爺爺一樣的笑容,和人畜無害、慈祥雙眸的變態老頭,是他有意無意的牽引,讓人在三岔路前走錯了路。

  望著一面面醫學獎章映出的容顏,要不嚇到都很難,充血的雙眼滿是熬夜數日的疲憊,引以為傲的烏黑秀髮出現分岔、斷裂,浮腫的眼袋和逐漸被乾枯取代的潤澤滑嫩肌膚……

  還有「一」根白頭髮

  天呀!她怎麼能接受這麼可怕的事實。

  才二十七歲耶!正值芳華的年紀,她怎能讓自己狼狽得像一朵快枯萎的玫瑰。

  不行、不行,一定要改變現況,不能再日復一日的妥協,去他的病人、去他的院長,再不休息,她明日的墓誌銘上肯定清楚地寫著:

  此人死於過勞。

  「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我給你加薪如何?」半百老頭仍用招牌笑臉安撫,毫無一院之長的尊嚴。

  「我不缺錢。」身著白袍的女醫生冷冷說道。

  是呀!不缺錢,幹麼拚死拚活的幹活,腦袋壞了不成。

  黑白分明的怨懟瞳眸瞪著稍有虛色的老頭,半點人情也不肯通融,直接把寫了一年零三個月的假單往檀木辦公桌一扔,頭也不回的甩門離開。

  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心軟,她的青春呀!

  請還給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19:42

第一章

  「這是什麼鬼地方呀!」

  忍不住的嘶吼發自乾澀的喉頭,目光如炬地燃燒熊熊火光,那冒火的明璨水眸彷彿是暴戾的大黑熊,刨地低吼,意圖撕裂某人。

  眼前的景物是寧靜的,靜得像一座鬼城,連點狗吠聲都聽不見,更遑論是人影。

  這是姑媽說的世外桃源、度假休閒的好去處?

  又累又渴的秦雪緹拖著笨重的行李箱,不只一次發出淑女不宜的低咒聲,淡施薄粉的嬌顏早已汗水潸潸,熱和悶磨去她少之又少的耐性。

  「什麼幸福鎮、幸福小區,根本是惡魔巢穴,要是真能讓我一住下來就捨不得離開,我把頭砍下來當球踢。」

  不能怪她怨聲連連,憤怒難休,因為難得低調的她沒開起招搖的拉風跑車,捺著性子搭乘高鐵,然後再轉搭公交車。

  這對八百年沒當過「平民」的秦雪緹而言,簡直是一大工程,誰叫她出身富裕,沒吃過苦,一輩子一帆風順得有如天之寵兒,沒做過比拿手術刀更重的工作。

  而她為了逞強,整整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只因公車站的售票小姐騙人不償命的說:「不遠,拐個彎就到了。」

  「靠!又一個騙子,我居然信了,這條路分明……」咦!怎麼有棵桃花樹在動?

  眨了眨眼,秦雪緹有些錯愕的閃了閃神。手捧鮮花的女人在幹麼?

  呃!是在擠青春痘嗎?

  雖然滿肚子疑惑,她仍一步一艱難的拖著行李箱,走向好不容易撞見的人。

  但是,走得越近,她越覺得不對勁。這人的骨架似乎不像女人,肩膀寬闊,腰有點粗,腿長超過一百二十公分。

  只不過手指線條相當纖細,又穿著純白色上衣和黑色長褲,腰間繫條銀白鏈子,以綴著水鑽的襯衫領子來判斷,應該是女的沒錯。

  「請問……」

  她才發出個音,隨即被打斷。

  「等一下再請問,我有非常重大的事非完成不可。」哎呀!怎麼又翹了,太不聽話了。

  欸!這聲音、這聲音……好粗喔!又低又沉,該不會聲帶受損吧!

  職業病使然的秦雪緹一聽到破到不行的嗓音,直覺地做出專業性判斷。

  「可以耽擱你一下嗎?這位小姐……」喝!她好高,快一百九十公分吧!

  「小姐」

  聞言的「桃花女」直起身,合乎國際模特兒標準的高身形緩緩轉了過來,一支單柄折迭髮梳插在耳朵上方,梳發的動作為之一停。

  那是一張非常漂亮的臉蛋,但不是偏中性或陰柔的那種美,而是相當陽剛,充滿陽光氣息的俊俏,上揚的嘴角紋路看得出是個愛笑的人。

  「你是男人。」秦雪緹微揚的聲調帶著指控。

  不算粗的眉挑了挑,桃花男慢慢揚起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你哪只眼看到我不像男人?」

  兩眼。她沒說出口,黑如星鑽的眸子瞅著他拿梳子的手,心裡想著,真娘,他該不會是Gay吧?

  真是可惜了。

  「什麼可惜了?」

  噫!她不自覺地說出心底的感慨嗎?「我是說我想找這個地址,不曉得你知不知道在哪裡?」

  男子揚起令人嫉妒的稜眉,似在評量眼前的女人,該給她打幾分。

  嗯!真是相當養眼的畫面,穠纖合度的白皙嫩足,渾圓有致的臀部,大掌盈握的小蠻腰,以及烏溜溜的柔順髮絲……

  唔!那頭捲得有彈性的大波浪垂肩黑髮是怎麼保養的,怎能黑亮得足以當鏡子,光可鑒人,待會得好好地請教請教。

  「你可不可以稍微思考快一點,不要優哉游哉的像在發呆,以你的腦容量應該不難回答吧!」到底在看什麼,她可不是砧上的肥肉,任人秤斤論兩。

  「人生以享樂為目的,別和時間賽跑,慢慢來才不會錯過好風景。」像朵花的男子從懷抱的桃花中抽出一枝,舉止優雅地遞到她面前。

  看了眼的秦雪緹沒接受,頓時有三條黑在線額的挫折感。「先生,請看看我發腫的腳,還沒享受到就先報廢了。」

  她有種找錯人的懊惱,後悔病急亂投醫。

  可是放眼望去,該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一片淨空,他是她快累垮前唯一遇見的生物,不找他還能找誰。

  雖然十分明顯,這個傢伙愛美得過火,光是交談的這幾分鐘內,他已經不只從路邊車子的後照鏡看自己的臉十次,順便撥撥發,自戀地瞧瞧光滑如鏡的面皮。

  手好癢,真的好想扁他,要是他再毫無節制的照下去,她會賞他一記熊貓眼。

  也許她的憤怒太強烈,撩著長睫的男子這才慢條斯理地低視她鑲鑽繫帶的三寸細跟高跟鞋。

  「康劍南。」

  「康賤男?」

  「健康的康,劍拔弩張的劍,南方的南,康劍南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喊我阿南、南哥、帥哥男、美男子,或是親愛的南……」他順勢拋了個媚眼,電流滋滋地作響。

  「停!我只是問個路而已,不是來豐富你的滿樹桃花。」他需要看個醫生,眼科。

  若非累得沒法發揮幽默感,秦雪緹大概會噗哧笑出聲。誰家的父母會這般天才,取了個滑稽又好笑的名字,諧音一念還能不賤嗎?

  難怪他人如其名,命中帶賤,破壞了天生的好容貌,讓人感慨人無完美。

  「放輕鬆點,把狹隘的心房打開,你會發現處處有驚喜,每天一睜開眼就是美好的一天。」嗯!這空氣多清新,鳥語花香,美人多嬌……啊!她是不是在瞪他

  不相信自己的好人緣會出差錯的康劍南移開手上桃花,用他自以為無往不利的十萬伏特電眼,含情脈脈地凝視她。

  「等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泡在福爾馬林裡,也許我會感到人生非常美好。」如果他再漫無邊際的東扯西扯,她很難保證控制得了想殺人的慾望。

  桃花眼往上一挑,他笑得好似滿園春花都開了。「哎呀!女孩子別太粗暴,要溫柔點,不然會把好男人嚇跑的。」

  「不勞費心,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癡纏不休的男人,還有,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七十八巷九號在哪裡?」她已經很不耐煩了。

  秦雪緹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柳眉大眼,櫻桃小嘴,小小年紀便已是遠近馳名的小美人,不少小男生為了她而大打出手。

  時光流轉,小美人越長越美,她從粉雕玉琢的小人兒蛻變成耀目的蝴蝶,從小學到大學畢業,一直是受注目、眾人追逐的校花。

  所以對於男性這種生物,她很早就免疫了,更遑論,她的專業領域又是男多過女的泌尿醫學,一個星期工作六天,一天起碼超過十個小時在看診上,她看過的「鳥」可用不計其數來形容。

  美麗的女醫生人人趨之若鶩,管他冷若冰霜還是言語刻薄,每天送到醫院的花束和禮物只多不少,讓她煩得想把病人的「鳥」切除,省得雄性激素分泌過盛,造成她的困擾。

  「七十八巷九號呀!」他拉長音「喔」了一聲,逕自往前走。「小姐貴姓?」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他一邊又對著街道上櫥窗梳了兩下頭髮,暗歎天底下怎麼會有他這麼好看的男人。

  「秦。」

  「名字呢?」太帥了,這張俊臉滿分。

  「你叫我秦小姐就好,用不著裝熟。」她說得冷漠,故意築起一道拒人於外的牆。

  度假的意義在於不受閒雜人等的干擾,除了幾個好朋友外,沒人知她的去處,這才好安心的享受無人打擾的悠閒時光。

  不過她主要防的是表面慈祥,其實一肚子壞水的院長,那個把人當牛羊奴役的老頭哪會那麼好商量,肯定又想方設法地要把她找出來,好讓她鞠躬盡瘁,為醫院賣命到死。

  「幹麼見外,遠親不如近鄰,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可多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唉!他的心胸真寬大,不計較她的臭臉。

  見面的機會多?秦雪緹警覺地看著他停下腳步,回過身衝著她一笑。「我不歡迎陌生人拜訪。」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滾上床……」

  她一瞪眼。

  「呃!口誤,是三回成親人,我們這裡最有人情味了,管你是在地人、外地人,一律熱忱款待,讓你有回到家的感覺。」哎呀!頭髮亂了,要再梳一下。

  擁有一頭烏黑長髮的康劍南十分重視外表,不能容許自己的外在有絲毫瑕疵,力求最完美的一面。

  更貼切的形容是,他有一種公孔雀心態,不想把華麗的羽毛藏起來,引頸昂首地開屏爭艷,讓人家一眼就能瞧見他。

  她臉皮抽了下,有些無法容忍他太過在意儀容的行徑。「為什麼小區的人全不見了?」

  秦雪緹心裡想說的是,夠了,不要再撩你足以拍洗髮精廣告的墨黑髮絲,她快吐了,別再傷她的眼睛。

  在她對男人的認知裡,要嘛就像駱天朗那樣,剛硬冷峻,氣勢懾人,一個眼神便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有二話。

  或者如同惡狼性格的耿仲豪,看似溫和實則狡詐,斯文的外表下藏著足智多謀心思,聰明地掩飾鋒芒,叫人無從捉摸。

  要不有勇無謀的沙士泰也可以,起碼他眉濃目凶,虎背熊腰,即使不吭一聲也相當有存在感,沒人敢忽視他所帶來的威脅性。

  而這位賤男先生,完全看不出身為男人的氣魄,說他娘嘛!舉手投足間慵懶的性感,多少加了點分數,不至於娘得叫人難以忍受。

  可和真正英挺的男人一比,又似乎少了幾根骨頭,軟趴趴的沒法頂天立地,小指一戳便消氣,比豆腐渣還不如。

  「喔!隔壁村有具漂流屍,全身被水泡得浮腫,大家太好奇了,所以大人、小孩全跑去湊熱鬧。」他說得雲淡風輕,不覺得鄉親的行為有何怪異。

  「浮屍……」她頓時有種無力感,無言以對。

  死人有什麼好看的,太平間一整排是新貨,任人看到膩。

  撫著額頭的秦雪緹很想大聲歎息。看她給自己找了什麼麻煩,只因姑媽一句環境清幽、小區人口單純,她便拖著行李逃難似,不假思索地買票南下。

  這下可真是鬧了笑話,原本想清靜幾天的心情蒙上一層沙,非常懊惱自己未做行前規劃,讓原本的忙碌變成現在的自找苦吃。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個兒慢慢找吧,她不信以她天才的腦袋會找不到七十八巷九號。

  「康先生,不好意思耽擱你太多時間,我想接下來不用勞煩你,我自己找就好。」再看到這株活動桃花,她的血壓鐵定飆高。

  「可是……」康劍南欲言又止,一臉納悶地斜倚門柱。

  「可是什麼?」難道不給小費不肯走?

  「已經到了。」他指著她身後近百坪的平房。

  「到了?」眼角一瞟,抿起的唇瓣泛著訝意。

  這麼……近?

  「我跟你說呀!這間屋子是我們幸福小區有名的鬼屋,十七年前有人被謀殺……」

  「是上吊自殺。」她糾正。死的正是她姑婆,她怎麼會不清楚。

  「聽說呀!陰魂不散的主人常會回來看一看,就在窗邊飄來飄去,你若是半夜聽見什麼嗚咽聲不要害怕,我家大門隨時為你而開。」他拍拍擦得閃閃發光的門牌。

  「你住隔壁?」她聲音驟冷。

  「是呀!很近是不是,改天一起泡泡茶、聽聽音樂,花前月下……」

  忍不住想大吼的秦雪緹目光一沉。「那你為什麼帶我繞遠路?這條路剛剛才走過。」

  「因為周媽媽種的山茶花快開了,我順便去瞧一眼開了沒。」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康劍南眉飛色舞。

  「看山茶花……」原來他還是愛花人士呀!

  秦雪緹忽地冷笑,三寸細跟踩上他的腳,狠狠轉了兩圈。

  美好的一天從沒有噪音開始。

  從沒睡得這麼飽的秦雪緹伸伸懶腰,捨不得太早離開床鋪。從今天起她正式進入無所事事的度假時光,凡事都不用她操心。

  少了消毒藥水的氣味,也沒有愛抱怨、色迷迷的病患,更無維生儀器滴滴滴的聲響,以及來自急診室的奔跑腳步聲。

  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作夢,她終於狠下心甩開永遠也忙不完的工作,把腦袋放空,重新呼吸最乾淨、最無污染的新鮮空氣。

  人生呀!還是要懂得寵愛自己,別當蠟燭兩頭燒的殉道者,就算累死自己也不會有人同情,唯利是圖的人心總是貪婪地不知收斂……

  咦!那是什麼聲音?

  想再賴床一會的秦雪緹揉著惺忪眼皮,看向傳來「叩」一聲的窗戶,明朗的晴空飄來白雲幾朵,幾隻麻雀從枝椏跳向窗台。

  基本上來說,她是不信鬼神之說的,縱使聽聞什麼鬼魅傳說也是不懼不畏,她相信人只要不做壞事,無愧良心,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不過她的好友苗秀慧是個天生怕鬼的卒仔,偏偏老天還惡意捉弄她,讓她擁有靈異體質,時常可以聽見她鬼吼鬼叫地大喊「有鬼」,整個人縮成一團,臉色發白。

  做醫生還有什麼沒見過呢!除了直接從窗戶外往內丟,砸到她額頭的橡樹果實。

  「會是松鼠嗎?」她喃喃自語。

  當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的橡果準確無誤地丟向她大床前的窗戶,她火大的確定絕非囓齒動物,而是人為因素。

  赤著腳下床,她走到窗邊,將未關上的窗戶拉得更開。

  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她心裡臆測的那個傢伙。

  「早呀!秦妹妹,昨晚睡得好嗎?有沒有『朋友』去拜訪你?」哇!賺到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老天真的很疼他。

  秦雪緹的表情陰了幾分。「康先生,你沒別的事好做嗎?」

  「哎呀!還跟我客氣,我說了叫我康劍南或小南南,如果不嫌棄,也可以喊我一聲阿南哥哥。」他站在遠遠的草坪上,笑著招手。

  「我已經不是年輕無知的小女生了。」她說得冷漠,想讓他知道他有多麼不受歡迎。

  可惜熱情得足以燒起一片天空的康劍南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冷淡,反而笑得更開心的揮著潔白手帕。

  「你看起來頂多二十一、二歲,青春正飛揚,快來到哥哥的懷抱,我們一起燃燒。」他張開雙臂,準備擁抱飛奔而至的曼妙嬌軀。

  「我二十七歲了。」聲音冷得不帶溫度。

  「咦!你有二十七了呀!難怪美得嫵媚又有韻味,像顆肉熟多汁的櫻桃,叫人想一口咬下。」喝!都快流口水了,豐艷甜美的滋味叫人好想嘗一嘗。

  她當下嘴角一抽。「你大概不曉得有些人不喜歡和鄰居打交道。」

  尤其是一早擾人安眠的惡鄰。

  「幸好我們都不是那種人,有緣才能比鄰而居,我很健談的,保證你絕不無聊。」他沒有移動地倚在兩家相鄰的花牆。

  就是太健談了,讓人感到無比頭痛。「老實告訴你,我還沒睡飽。」

  「唷!別再睡了,一日之計在於晨,早起對身體好,咱們又不養豬,幹麼把時間浪費在睡眠。」他一天睡足五、六個小時就夠了,整天精神飽滿。

  對於他的聽不懂暗示,秦雪緹氣惱在心。「請問你一大早來騷擾我有何貴事?」

  「哎呀!寶貝,你怎麼說是騷擾呢!我是誠心誠意邀請你共度早餐,你看我把我健康美味的好料全擺在桌上了。」為了博美人歡心,他甘做裙下奴。

  「不要叫我寶貝,還有,我不餓。」她作勢要關窗,不讓比十隻麻雀還吵的男人干擾她的清靜。

  誰知窗戶尚未闔上,又有一顆橡果飛了過來,正中她眉心。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丟你,不過還是請你賞光,嘗嘗我親手為你準備的愛愛五顆心。」他像是被愛神的箭射中的大情聖,將唇印在手上輕送飛吻。

  愛愛五顆心……清妍嬌容浮上一抹獰色。「你就是不肯死心是不是?」

  「及時行樂嘛!人要吃得飽飽的才有精力做浪漫事。」哎呀!不知道會不會噴鼻血,實在太養眼了。

  活了三十個年頭,他到今天才發現自己有當色狼的潛質,滿腦子是辣手催花的畫面。

  無法溝通,他根本是來自火星的異種生物,非人類……唔!等等,他為何一直站在原地,像是畏懼什麼不敢靠近?「你把早餐拿過來,我泡杯咖啡請你。」

  「拿、拿過去……」康劍南低沉的嗓音輕顫了下。「我……我想在屋外用餐比較羅曼蒂克,微微的風吹來花香味,綠草有泥土的芬芳。」

  秦雪緹若有所思地朝屋內一望,又看向笑得有些僵硬的男人,心裡閃過一道模糊影像。「外面有蚊子。」

  我告訴你,你住的是有名的鬼屋……我告訴你,你住的是鬼屋、鬼屋、鬼屋……難道說—

  想通了什麼,她嘴角微揚,決定做個小實驗。

  「哈!我有自備防蚊液。」他十分得意地舉高某牌防蚊液,自認為心思周全。

  「好吧!你等我一下……啊!我的手錶掉了,麻煩你幫我撿一下。」她毫不在意地鬆開表帶,讓它順腕拋甩而出,落在窗戶旁的花叢裡。

  聞言,康劍南臉色微變。「呃!那個表貴不貴?」

  「還好,不過是我爸媽買給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極具紀念價值。」不貴,才百來萬台幣而已。

  秦雪緹從小就是出身富裕的千金大小姐,只有在錢堆長大的人才不把錢當錢看,況且她又是收入頗豐卻沒時間花錢的一流醫生,銀行存款直逼八位數,這還不包括她名下的不動產、股票、債券等等,百萬名表在她眼裡真的不算什麼。

  「那……等我有空再撿成不成?我怕吐司烤得太焦……」他腿很長,打算跨過百來公分高的百里香花牆。

  「你怕鬼。」

  他倏地身體一僵,縮回跨出一半的長腿。「我、我不怕……」

  「是嗎?」她突然壞心地朝屋內某點一喚。「梅心姑婆,他說不怕你……什麼,請他來喝茶,你要和他聊聊天……喔!好,我跟他提一提。」

  秦梅心就是傳聞中作祟的鬼魂,當初為了教訓不學無術的不肖子假自殺,誰知陰錯陽差,老人家沒站穩,板凳先倒了,一根繩子套在脖子上,沒等人來救先升天。

  「你……你要跟我說什麼事?」他故作鎮定,但發白的嘴唇微微發顫。

  秦雪緹揚唇淡笑。「老人家說很久沒客人來家裡坐坐,她滿喜歡你,想邀請你來作客。」

  「作客?」聞言,他頭重腳輕,差點口吐白沫,暈倒在地。「不、不用了,人鬼殊途,請她安息,我……我改天有空再到她墳前上香。」

  「嗟,隨便說說也嚇出一身冷汗,未免太不濟事了。」大男人居然怕鬼。

  看他帥不起來的拙樣,秦雪緹心裡有一絲快意,動人心扉的笑靨緩緩揚起。

  「哇!美人一笑,我心口都酥軟了。」完全被美色迷住的康劍南像個色魔,開口便說:「你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從缺已久了。

  她怔了下。「女朋友?」

  「對呀!當我的女朋友每天有美食招待,餐餐不同菜色,包管你樂得叫哥哥。」論起烹調手藝,幸福小區他認了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

  眼界極高的康劍南對美的要求嚴過一般,不論外表和內在都要是極品,否則還真入不了他挑剔的眼。

  畢竟他自己也有一張令人驚艷的面容,要是沒標準值以上的姿色怎麼配得上他。

  而這位美麗的芳鄰正好對了他的胃口,在初見的瞬間有種被電到的感覺,讓怦然心動的他想把她佔為己有。

  「不當你的女朋友就吃不到好料是吧!」她一臉蔑意,作勢要關窗。

  見她沒有受寵若驚的歡喜樣,康劍南趕緊出聲。「好朋友也成,我對鄰居一樣熱情。」

  若隱若現的雪白胸脯、呼之欲出的軟嫩豐挺,啊!太養眼了,若是她的蕾絲睡衣能再往下拉一寸,那就太幸福了。

  暈陶陶的男人兩眼發直,死命地盯著不經意外露的春光,笑得嘴角的口水差點往下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0:05

第二章

  「怎麼可能?」

  瞧她秀眉一蹙,嬌顏凝肅,自視手藝一流的康劍南不自覺地懸著一顆心。「什麼不可能?」

  「蛋是甜的。」滑嫩甘甜。

  「我保證沒加糖。」少許奶油和兩滴醬油。

  「我知道。」

  就是無糖才叫人難以置信,口中儘是蛋本身的清甜。

  很意外地,對於她被養刁的胃口,清清淡淡的,不過份膩口,一份燻肉卷、半熟的煎蛋、酪梨和牛奶打成的果汁,以及烤成金黃色的抹蜜吐司。

  不是很精緻,簡簡單單的一分早餐,可是看得出配色和用心,讓口感更為香濃。

  「不是廚師?」看得出來他確實有兩把刷子,廚藝、食材毫不馬虎。

  「正確說法是烹飪老師,我在鎮上開了間烹飪教室,專門教人做各種美味的料理,你要是有興趣來參觀,我可以免費教你。」這可是無上光榮,沒人有幸得此殊榮。

  「不用了,我的手是要做更重要的事。」絕不能有一絲損傷。

  秦雪緹說得冷然,一點也沒有學習的意願。拿手術刀的手用來切菜剁肉像話嗎?

  雖然對現職不滿,有些倦勤,但她體內仍有抹不去的醫魂,照顧好能醫萬民的手是天職所在,她不會,也不肯輕忽待之。

  而且以她的家庭環境和收入,實在不需要自己下廚房,因此她連顆蛋也沒打過,頂多學生時期和同學於濃情、苗秀慧她們一起泡過泡麵,再多就沒了。

  「每個人的手都很珍貴,誰想受傷嘛!你要是不會煮飯做菜是捉不住男人的心。」康劍南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你認為以我的長相需要捉住男人?」是他們該小心看住她,別讓她心生厭倦。

  秦雪緹的外在條件很好,也交過幾任男友,可是不知是她的心態出了問題,還是那些人不夠努力,通常交往一段時間,她很快就膩了,主動提出分手。

  好友董知秋替她做過一次心理分析,說這叫「女王人際關係崩離症」,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對男人的要求太高,可信任度卻太低,老以自己的價值觀評量對方。

  換言之,就是太自我,不需要伴侶也能過得很好,甚至認為養條狗都比男人忠實,還不用為了他愛不愛她而患得患失。

  他頓了下,有些語塞。「女人的美麗是有保鮮期,你能一直紅顏不老嗎?」

  挑了挑肩,她以紙巾拭嘴。「請問我們討論這個話題有何意義,你鼓勵職業婦女回歸家庭,做個讓丈夫嫌棄不已的黃臉婆嗎?」

  吃飽喝足,她又恢復冷淡疏離的神色,一副不想和他打交道的樣子。

  交淺言深,他們尚未到達能夠無所不談的地步。

  「嘿!你的想法很灰色,男人也有男人的優點,像我嘛!打掃、洗衣、拖地樣樣行,閒暇時爬山、游泳、打籃球,有時也挑戰極速運動。」快佩服我吧!迷戀上絕無僅有的好男人。

  「什麼是愛愛五顆心?」她一直想不通,老擱在心裡難受。

  「噯?」他腦袋運作暫時停擺,趕不上她跳脫的思路。

  她提醒他。「你先前提過的,關於……」

  康劍南無力的揮揮手。「我沒忘,是專心、細心、貼心、用心,還有滿滿的愛心,要烹煮一道好菜要五心並用。」

  唉!為什麼他有招架不住她的感覺,好像他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招式一轉移到她,全都不管用,而且彷彿鬼擋牆,毫無預警又彈回臉上,讓他顏面無光。

  「你為什麼重複不斷地擦桌子?」看了讓人很不舒坦,想把他動個不停的手綁住。

  「有嗎?大概有點髒吧!要擦乾淨才不會滋生細菌。」一說完,他又開始擦拭看起來一點也不髒的桌邊。

  秦雪緹眉頭微皺。「你知道你這毛病叫潔癖嗎?在醫學專有名詞中又叫強迫症。」

  真要命,明明決定遠離一切和醫藥有關的事情,專心當個諸事不理的閒人,怎麼三句話又離不開本業,老是不由自主地以醫學觀點切入。

  難道她幹太久的醫生,跳不出被框住的白巢,中毒似地深陷其中,成為走不出迷宮的白老鼠?

  「我只是有一點點……」他趕緊停下又想拿抹布擦東擦西抹的動作,表情顯得很無辜地咧開嘴大笑。「哎呀!你太認真了,人嘛!都有點小習慣,哪能像我一樣十全九美。」

  要找他這麼帥、這麼厲害的男人,真的是提著燈籠都找不著。

  康劍南取出隨身小圓鏡,十分自滿地東照照、西照照,感慨世上怎會有他這般完美的人。

  「我建議你去看看醫生。」他的病情相當嚴重。

  「看醫生?」他怔住。

  「你有心理方面的疾病,早治療早康復。」看在他提供一頓美味早餐的份上,她才願以專業知識稍加提點。

  自戀也是種病。

  他看了看她,有半晌懷疑自己是否與一堵牆在對話。「寶貝,你有沒有放鬆過?」

  她繃得太緊了,腦袋僵化。

  「我說過……」

  「不要喊你寶貝嘛!我記得牢牢的。」他指著自己的腦袋,表示沒忘記。

  「那你還明知故犯。」秦雪緹很不高興,她覺得不被尊重。

  「因為你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嘛。」他語帶哀怨,似在控訴她的小氣。

  基本上,他是個很痞的人,我行我素慣了,也不會有人管他,他只做讓自己快樂的事,其他人用什麼眼光看他全然無所謂。

  「你……」她冷冷一瞪,並不因此著了他的道。「謝謝招待。」

  該有的餐桌禮儀仍在,即使她對這位享樂主義的鄰居並無好感。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就一句謝謝招待,沒有其他有誠意的表示?

  望著被拉住的細腕,秦雪緹微揚眉毛。「還有事?」

  他又一臉吊兒郎當地笑道:「雖然這麼說很不禮貌,顯得我不體貼,可是用完餐後除了感謝大廚的招待,還要幫忙收拾吧!」

  她表現得太理所當然,好像在餐廳點菜,一吃完就結賬走人,後續動作留給服務生。

  「我沒做過。」也不打算開先例。

  想也知道,她的雙手白嫩光滑,一看就知沒做過家事。「我教你,先把盤子疊起來,小碟子放上頭,再來是杯子和湯匙、叉子……」

  康劍南很有耐心地教導,而且自以為很帥地邊放電,想把她電得茫酥酥。

  可惜他踢到一塊大鐵板。

  「嗯!做得很好,辛苦了。」她像拍小狗似的拍拍他手臂,轉身欲走。

  「咦!」他怔了一下,又快手低撈回她。「你好歹洗個盤子。」

  「嗯哼!」她臉看也沒有看滿是油膩的餐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扳開他的手。

  「碗盤碟子是誰帶來的?」

  「我。」

  「早餐是誰做的?」

  「我。」

  「有沒有吃?」

  「……有。」吃了兩口。

  「這可笑的遮陽傘和休閒式桌椅是誰的?」

  「它們不可笑,那是我……」精心佈置的浪漫。

  歐式風格的紅白相間太陽傘,白色的鏤花圓桌,兩張折疊休閒躺椅,他還費心地找來水晶花瓶,插上一朵可人的小雛菊,然傘下的她得以悠閒地享受豐盛的一餐。

  「誰的?」秦雪緹非常冷靜的問。

  他僵著臉回答,「我的。」

  「碗盤碟子是你的,早餐也是你吃的,所以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的,我還沒收你在我院子裡搭棚、踐踏草坪的費用。」他還偷摘她的花,隸屬盜竊行為。

  「可是……」她吃得比他還多。

  「待會兒記得把你的東西全收走,桌腳、椅子在草地壓出的洞補一補,我不喜歡看到我的視線裡有奇怪的擺設。」一說完,她便轉身走回屋裡。

  錯愕不已的康劍南頭一回被擺了一道,他聽見心臟龜裂的聲音,隱隱淌著血。

  怎麼會有人無視他漂亮五官,將他當下人使喚?

  郁卒的他垮下肩,垂首喪氣地回想曾幾何時遭受女人的忽視,他一向是女人堆中的寵兒,誰忍心給他臉色看。

  驀地,秦雪緹又打開窗戶,將頭探出,他馬上精神一振,揚起陽光般笑容,以為她終於承受不住他的電力放送,準備來個深情大告白。

  誰知——

  「很賤的男人,最近的超級市場在哪兒?我要採買一些日常用品。」

  很賤的男人是指他嗎?

  他明明有個非常神武,大俠般威風凜凜的名字。

  當場遜掉的康劍南表情很呆,眼中盛滿大受打擊的黯然。

  為什麼他沒被他顛倒眾生的魅力電到呢?

  為什麼?為什麼……

  「阿南呀!來買魚喔!」

  「阿南,買排骨啦!今天是現宰的黑豬肉,買三斤送你一斤大骨熬湯。」

  「阿南,來買菜,剛進的高麗菜和萵苣都很新鮮,大蘿蔔燉朱媽媽的大骨更好喝,我算你便宜點。」

  此起彼伏的招呼聲不絕於耳,一踏入父老視線中的康劍南就像城隍爺出巡,左一聲阿南,右一聲阿南,喊得好不熱絡。

  這是一間融合傳統市場的超級市場,有著現代化的設施和大冰櫃,擺些進口食品和包裝的魚蝦雞鴨,讓人不用處理便可直接下鍋。

  也有一整排的攤子,由著人叫賣,像賣魚的阿昌的、豬肉攤的朱大媽、菜販小武……讓整個市場熱鬧烘烘。

  「阿昌伯,挑尾肥一點的鯧魚,我要煮紅燒魚,朱媽媽,排骨來三斤,我剛好想做無錫排骨,再來一斤絞肉,魚香茄子和麻婆豆腐也很下飯。」

  開了間烹飪教室的康劍南也出版料理食譜,他在烹飪界算是小有名氣,人長得帥又能言善道,不少美食節目的製作人爭著要他露臉,高薪遊說他當個美食達人。

  可是他死也不肯,自認為已經夠帥了,不需要再出鋒頭,搶別人飯碗,要是他一上電視,全國的女性同胞都愛上他,那豈不是太罪過了。

  其實說穿了,就是一個懶字,及時行樂是他的人生準則,不愁吃、不愁穿的他天生好命,要他像只工蟻從早忙到晚不得閒,還得南來北往排時間入棚,聽從別人的指示做事,他是千萬個不願意。

  「南哥,這顆日本進口的青森蘋果送給你女朋友啦!讓她皮膚水當當,像我家的大白菜一樣嫩。」會說話的小武搶著獻慇勤。

  什麼女朋友,不會是指她吧?

  故作若無其事的秦雪緹逕自推著購物車走向飲料區,一副和人不熟的樣子。

  只是寶石光華難掩,在鄉下小鎮裡,很少能看到如她一般氣質出眾的美女,即使有心要隱藏身影,仍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尤其她又是康劍南「帶來的」,不想引來側目更是難上加難。

  在這些熟識的鄉親心裡,自然是希望打小看到大的孩子能找個好對象,早日定下來,他們也好討杯喜酒喝。

  難得出現容貌甚佳的女孩子,和他的俊容不相上下,這樣天造地設的好姻緣上哪找去,讓人想不在後面推一把都很難。

  「小姐,別躲了,我們南哥是萬中選一的好男人啦!沒得挑了,你趕快買定離手,別讓人給搶走了。」

  臉上一臊的秦雪緹正色地撇清。「我不認識他,請不要誤會了。」

  可惜她的否認未能奏效,一隻大手愉快地扶住她後腰,狀似親暱。

  「哎呀!女孩子臉皮薄,你們別取笑我的親親寶貝,她會害羞啦!」說得好呀!小武,明天送十簍蔬菜到我的烹飪教室。

  男人間的默契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小武識趣的眨眨眼。

  「康劍南,你在胡說什麼。」一派胡言,壞她名聲。

  康劍南笑得很痞,一把摟住她。「這會還不承認我們倆的關係。」

  「你……」真是厚臉皮,顛倒是非。

  沒讓她氣憤的反駁,他又故作明白的嘖嘖出聲,「又難為情了,你們別看我容易臉紅的女朋友,不管你們怎麼嚴刑拷打,我絕對不會說出她有多麼迷戀我。」

  他這話一出,誰還不聽得一清二楚,個個眼露曖昧、掩唇偷笑。

  「康劍南,你想讓我無法做人是不是。」這種說法令人好想扁他。

  他搖著修長食指,露出惡作劇得逞的賊樣。「去掉我的姓直接喊我的名字我會更滿意,親愛的小雪緹。」

  「……」肉麻得叫人起疹子。

  「你是我冬天的太陽,夏天的冷氣,我秋天的維他命和春天的費洛蒙……」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由她口中套出她的名字。

  「停停停,別在賤嘴,你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她的運氣就是比別人差,老遇到牛皮糖似的男人。

  他是一例,院長大人又是一例,他們共通的招式的纏字訣,只因她的死穴是怕人纏。

  他揚起長得叫人嫉妒的睫毛,揚呀揚地放電。「叫我的名字。」

  「就這樣?」秦雪緹目色微凝,不信他會就此罷手。

  或許相識不久,認識不多,可是光從他討人厭的行徑來看,她幾乎可以透析他的人格品性、思想邏輯,比任何人格心理測試還準確。

  果然。

  「還有。」嘿嘿!他可是風靡全幸福社區的美男子,她怎麼可以不為他著迷。

  「還有?」她就知道。

  康劍南很賤的賊笑,鼻頭低到快要碰到她的嘴唇。「我、要、把、到、你。」

  「什麼?」她為之愕然,清冷面容上揚起一抹惱意。

  什麼把到她,用詞未免太粗俗了。

  「呵……不管你給不給追,都得當我的女朋友。」他靠在她耳邊吹氣,吐出兩人才聽得見的低音。

  人長得俊就是佔了點好處,明明笑得猥褻,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可在外人眼中還是帥得沒天理,一樣好看得不得了,不認為他會打什麼壞主意。

  康劍南的人緣好得像一則奇跡,似乎不論男女老少,全都偏心地一面倒,沒人捨得看他眉頭緊蹙。

  不過他也算是土生土長的在地小孩,除了在外地求學那幾年外,幾乎不曾離開過小鎮,受人歡迎也是理所當然,因為他的脾氣好得沒話說,足以當選模範好人。

  「你不是Gay嗎?」她不自覺說出心中的疑惑。

  「對啦!我是英俊神武的Gay……什麼?你說我是同性……」他當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手迅速一指。「誰?是誰說的?我要將他挫骨揚灰,挖他祖宗十八代的墳。」

  康劍南的臉色從沒這麼難看過,一半青一半黑,他氣呼呼地磨著牙,想把造謠生事的人揪出來,咬個稀巴爛。

  他哪裡像同志了,總不能因他有張花容月貌的臉而詆毀他。

  「你。」纖指一比。

  「我?」他太驚訝了,震掉了下巴。

  從沒人懷疑過他的興傾向,至少在小鎮裡,他可是搶手的正港男子漢,不少女人為了爭取他的青睞,奇招盡出的引起他的關注。

  而且不是他自誇,雖然他的戀愛經驗不多,可是相好過的女人,每一個都對他的床上功夫稱讚不已,誇他技巧好,持久又耐操。

  她到底是從哪來的錯覺,居然以為他不是直男。

  看他一臉訝色,秦雪緹不好再打擊他。「你沒注意你有些動作很女性化嗎?」

  聞言,他不著痕跡的收起按在鼻頭的吸油面紙,順勢丟向架下的空格,毀屍滅跡。

  「不會呀!你瞧瞧我俊美得有如上帝的傑作,我這手呀臉的,全是神手下的完美作品,當然要細心保護。」上天的美意不能拂逆。

  十分得意的康劍南不以為忤的賣弄「美麗」,他略帶帥氣地一甩烏溜溜秀髮,一雙帶電的桃花眼賣力地發功。

  「可即使是我,也不會動不動撩發撥耳,把小鏡子隨身攜帶,不時拿出來照。」男人比女人更重視外貌,要說沒問題誰會相信。

  若是天生陰柔、五官清秀的男人,小指輕揚還不致太突兀,但他明明很男人的樣子,身材高姚,骨架寬直,常運動的肌肉十分緊實,一出現女性化的動作,那種違和感讓她很不舒服。

  「那是……呃!人長得好看嘛!要多看幾眼,好確保儀容整齊。」他硬拗借口,面不改色地說起自己的小虛榮。

  她啞口,對毫無自知之明的人無話可說。

  「漂亮的小姐,嘗嘗我們梨山的水梨,汁多又甜,包管你吃了以後皮膚水嫩嫩的。」

  看著塞到手上削了一半皮的水梨,秦雪緹有點不習慣地微蹙眉,一點也沒有品嚐的慾望。

  「大口咬一口,別客氣,自家產銷的甜美水果。」康劍南率性地拿起一顆未削皮的水梨,只在衣服擦了下便張口一咬。

  她見狀,才勉為其難地輕咬一小口,不想讓人覺得她太高傲。「嗯!很甜。」

  其實她只吃切片的水梨,沒削成一片一片的水果她向來不動。

  「就說嘛!我們果園的水梨就像阿南一樣實在,你要幫我們好好照顧他,別讓他被一些野女人搶走了。」這個女的,人美又有氣質,一看就知是好人家出身的好女孩,阿南這次算是挑對了。

  「野女人……」她臉上斜線三條。

  秦雪緹很想在胸前掛個牌子,上面寫著:非動物園猩猩,謝絕參觀。

  她實在不喜歡被圍觀,想想初來乍到空無一人的景況,和眼前人頭攢動的盛況一比,真是一大諷刺。

  「這是我表叔金立啦!他種出來的水果跟加了糖一樣好吃。」多吃水果有益健康。

  金粒?

  那有沒有銀磚、鐵塊、銅沙?秦雪緹想像力豐富的暗忖。

  被捧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表叔靦腆地撓撓耳。「沒有啦!要不是阿南為了我們開了這間超市,我那些水果放到爛也沒人要買,哪有閒錢改良果樹品種。」

  「對啦、對啦!我也是,原本我在街上賣鴨,一天賺個幾百還要忍受風吹日曬,阿南叫我把雞拿到超市來賣,你看我臉變白了,還有錢付頭期款,買了一間透天厝。」

  「阿南真的是個好人,樂善好施又不求回報,你一定要好好抓住他,別放過這個好男人啦!」

  大家七嘴八舌的吹捧,爭先恐後的詳述痞子南的豐功偉業,彷彿他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讓窮苦人家得以溫飽。

  耳邊你一句、我一句的讚美詞,聽得秦雪緹頭暈腦脹,她環視有別於一般超級市場的環境,了悟一開始進來的怪異感。

  原來是將傳統超市原封不動地搬進超市,日常用品仍一板一眼地擺在架上,方便購物者採買,但是一攤一攤的生鮮食品卻是來自市場叫賣的攤販,少了距離感,多了人情味。

  「你是超市的老闆?」看來他很有商業頭腦。

  一說到非凡成就,康劍南就顯得謙虛。「哈哈,沒辦法嘛!錢太多沒處放,就拿來做做公德,大家開心就好。」

  「沒賺錢?」最好是做公德,分毫未取。

  「啊!那個……大家的努力啦!他們比我更怕店倒。」談錢傷感情,雖然他真的賺不少。

  「……」這倒也是。

  秦雪緹正對這個浪蕩不羈的痞子大為改觀時,一顆不知哪飛來的雞蛋正中她的上衣,稠黃蛋液順流至裙子。

  「滾出去啦!我們鎮上不歡迎你,你配不上我的阿南哥,阿南哥是我的,他說等我長大要娶我。」

  「小慧……」一名神色慌張的婦人趕緊衝上前,拉開情緒不穩的女兒直道歉。

  「配不上嗎?」秦雪緹的表情平靜得讓人看不出她有沒有生氣。

  「雪緹寶貝,我是跟她開玩笑,當時她才十三歲……」康劍南訕笑的解釋,不敢承認他有調戲小女生的壞毛病。

  她垂目,語氣淡如無味的白開水。「我有哈佛大學榮譽博士的殊榮,資產上億,只有別人配不上上我的問題,而且,」她頓了下,抬起頭。「我非常不高興你的無禮,即使你只是個沒有教養的野丫頭。」

  一說完,她拿起一旁的番茄,指尖輕輕一劃劃破表皮,再以壘球投擲方式丟向怒目相視的女孩。

  砰地!

  裂成兩半的番茄在小慧臉上爆開了,幫著母親賣水果的女孩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滿臉紅色汁液,順流到她白色T恤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0:27

第三章

  康劍南真的是擁有一間烹飪教室和超市的老闆嗎?

  錯。

  錯?

  他的身價可不是市井小民能夠估量的,搞不好連他自己都估算不出自己有多少資產,要怎麼揮霍才能成為別人口中的敗家子。

  康家先祖早期便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提供土地讓佃農耕種取溫飽。

  到了他祖父那一代,有鑒於農民的生活困苦,便出錢出力蓋了條商業街,農商雙管齊下,地方才會繁榮,居民生活也才會改善。

  時間流逝,當初的商店街一翻身成了如今的商品交易中心,越來越多的人在此定居,形成城鎮雛形。

  而他父親更是慷慨,只要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半價買下向康家租用的店舖,而且還蓋了今日的幸福社區低價出售,改善鎮民的居住品質。

  只不過,父祖兩代不想被政府嚴扣遺產稅,便陸續將產業登記到兒子名下。

  所以康劍南就算不工作也日進斗金,是個名副其實的包租公,一整排的商店街有大半仍為他所有,他以低於一般行情的租金給各行各業,光是收租就收到他手軟。

  難怪他會嫌錢太多,想辦法花掉,坐享其成會遭天譴,而他不想太早死。

  「你這傻小子在傻笑什麼,整天傻乎乎的不務正業,你想當個敗光家產的不肖子嗎?」他到底在笑什麼,眉開眼笑像踩到金磚。

  「哎呀喂呀!阿公,你小力點,別仗著老當益壯活活打死你的乖孫子。」

  年紀一大把了,出手還這麼狠,也不怕他得內傷,兩口血梗在胸口吐不出來,一翻兩瞪眼,回唐山賣鹹鴨蛋。

  「哪裡乖,根本是康家的不肖子孫,我和你爸媽都快被你氣死了。」不認真、不正經、不成體統。

  人這一生圖著什麼,不就是子孫滿堂膝下承歡。

  康劍南裝乖的擺出聽話的表情,「我哪裡又惹到你們生氣了,瞧你又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還有臉問,我盼了好幾年的小曾孫在哪裡?你不是說很快就有消息了,為什麼我連顆蛋都沒瞧見?」他有幾年好等,棺材蓋都掀了一半了。

  一聽到「蛋」,他差點笑出聲,敷衍地手一揮。「快了、快了,明年的今天你就升格當阿祖。」

  「真的。」康爺爺眼睛一亮。

  「假的。」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好偏,隨口一說他也信。

  「你,你這個混小子,沒點出息,不把我氣死不甘心是吧!」他們康家就他一根獨苗,他不開枝散葉,日後誰來拜祭康家的列祖列宗。

  「阿公你會長命百壽啦!咱們鎮上誰能比你勇壯,半夜還能私會隔壁村的張寡婦。」人老心不老,照樣衝動十足。

  秘密事被戳破,老人家面子掛不住地紅了一張老臉。「聽阿旺說你又多了個女朋友,生的嬌滴滴又白嫩嫩,從城市來的。」

  康劍南交女朋友不稀奇,但是要他露出親口承認卻難如登天,她從來不把玩玩的對象帶回家,更別提是見見家裡的長輩。

  可他卻破天荒地在超市里拉起人家女孩子的手,當眾介紹對方是他的女朋友,別人怎麼不驚訝萬分,想搞清楚是不是真的。

  流言一向比風速還快,不到半天光景就流傳到老人家人耳中,性急的康爺爺不管兒子媳婦的阻止,硬是踩著那輛陪了他三十幾年的破鐵馬來到孫子的住處,看看是否確有其事。

  「阿旺說不準,我是想交,人家不給交嘛!」康劍南邊說邊拔眉心的雜毛,從鏡裡看著自己完美的俊臉。

  他一聽,可納悶了。「怎麼回事,我們把你生得這麼投緣,為什麼有人不喜歡你?」

  太奇怪了,姐兒愛俏,誰會不要他漂亮得不像話的孫子?

  「我也很困惑呀!你該去問問隔壁的鄰居。」他指向九號芳鄰,神情愉快得不像剛被人拒絕。

  他當然笑得嘴都合不攏,還有點小得意,因為他故意騙美麗的芳鄰有只土蜂飛過她頭頂,趁她抬頭一瞧時俯下頭,在她唇上偷香。

  雖然她送了他一記差點吐酸水的左拐子,不過很值得,眾目睽睽之下,她被貼上他女朋友標籤,想甩也甩不開,全鎮鄉親都可以見證。

  「你說她住在隔壁?」老人家驚訝地站起身,望向門窗深鎖的房子。

  「秀月姨的侄女。」她們姑侄長得很像,一樣的標緻,只差在年紀上的分別,年輕的小侄女當然更嬌艷得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喔,是秀月家的小丫頭呀!一定長得不錯……」秦家的女娃兒都是美人坯子。

  秦秀月曾是幸福社區的美女指標,雖然小有年紀,但風姿綽約,舉手投足間散發大家閨秀的氣度,光滑的面皮不顯老,有著優雅的動人儀態。

  當年剛喪妻的康爺爺迷戀過她一陣子,可是羅敷有夫,人家老公又比他這個糟老頭瀟灑、體面多了,他只好遺憾地祝福他們了。

  「等等,爺爺,你想做什麼?」康劍南動作極快的跳起來,搶先一步擋在們前,他只有在不高興的時候才會認真地喊祖父「爺爺」。

  「拜訪鄰居,聯絡、聯絡感情。」呵,緊張了,看來很有希望。

  「不必了,她討厭陌生人。」他用力按著門板,不讓人拉開。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爺爺。」還不讓開,擋什麼路。

  「爺爺——」他沉下臉,不許老人家胡鬧。

  「小南呀!爺爺不希望她是另一個潔兒,你不要傷害人家好女孩。」他語重心長的道。

  「我沒有……」他想解釋,但苦無機會,才讓所有人把他當成狼心狗肺的負心漢。

  其實當年他和潔兒分手問題並不在他,而且他還拿出一筆錢資助她進入嚮往的演藝圈,讓她無後顧之憂的朝夢想邁進,成了知名度頗高的玉女歌星。

  「不必再說了,這事當是放水流,誰也不要提,不過呀!秦家的娃兒可不許你胡來,人家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千金。」嘿嘿!緊張了,看來有點譜了。

  「她不在家啦!」康劍南表情發酸,拖著比牛還壯的爺爺往自家門口走。

  「哇!怕鬼的毛病還沒治好呀!」康爺爺沒好氣地一啐。

  他手腳不由自主地抖了下。「屋、屋裡沒有……呃,很乾淨。」

  「你確定?」他斜睨一眼。

  「確……確定。」應該。

  「是嗎?」小孩心性的老人家故意嚇他,突然驚聲一喊。「啊!那個飄過窗口的黑影是什麼?」

  「爺爺……」

  沒用的康劍南當場腿軟,低下身抱住頭,沒敢張開眼多看一眼。

  他常自誇是十全九美,唯一的不完美便是生來畏鬼,打他有記憶以來,來無影、去無蹤是阿飄的一大罩門,怎麼也克服不了。

  即使收驚,讓神明收為契子,或是看心理咨詢師,這小小的缺憾還是他心口的痛點,聞鬼色變,一點也不想與之打交道。

  「那是一隻鳥,學名是斑尾林鴿,分佈在北歐、中東到印度北部一帶,外形形似鴿子,老先生,你明明知道他怕鬼,幹麼還嚇得他叫爺爺?」

  秦雪緹無奈地搖著頭,有些不能理解,高大挺拔的男人擁有上天賜予的各種優點,唯獨缺了顆膽子,對子虛烏有之物驚恐不已。

  「我本來就是他……」爺爺。

  康爺爺才起了個話頭,一陣風似的身影飛快地掠過眼前,捷足先登地搶走發言權。

  「親愛的雪緹寶貝,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有三個小時沒見到你,可讓我相思成災,快快快,我們去約會。」不先霸著她,一定會被人拐走。

  康劍南耍賤地圈住身形纖柔的女子,仗著手長腳長的優勢,抱得人無法動彈。

  「放開我,我手上的電腦快被你壓壞了。」他不能有正常一點的表現嗎?非要勒死她不可。

  早知道會遇到瘋子,她會將那組手術刀帶來,替他動開腦手術。

  肺部空氣漸稀得秦雪緹忽地解脫,大口呼救命氧氣,驟鬆的雙臂沒有讓她有思考的餘地,懷中突地一空,筆記型電腦不翼而飛。

  回過神一瞧,那個無賴居然將她新買的電腦往後一扔。

  「接著,爺爺。」

  「啊!我的電腦……」抽了口氣,她等著重物落地的破裂聲。

  咦!沒聲音?

  「放心啦!不會摔壞,你讓我等了三小時又二十七分鐘九秒,你要怎麼賠償?」走啦!爺爺,不要妨礙你孫子泡妞。

  康劍南在背後擺手,一副有妞抱的人最大,其他人別來殺風景。

  「把你的頭破如何?」她非常樂意做一次兇手,考驗好友蘇幻月的律師本領。

  他面色一訕地乾笑,「朗朗晴空,風和日麗,適合談情說愛。」

  「待會會打雷閃電颳大風,下起冰雹。」最好顆顆大如石,將他砸死,省得她出手。

  一聽,他笑得非常開心。「你忘了你和我在一起嗎?要是天生異象,你也逃不了。」

  「康、劍、南——」她是來度假的,不是當他的伴遊女郎。

  「啊!說錯了,是我會保護你,用我雄偉的身軀為你擋風遮雨,冰雹打在我身上,絕不傷你毫髮。」他是頂頭立地的大男人,要有男子氣概。

  「你……」見他又順勢以指梳開打結的長髮,她是好笑又好氣。「好吧!你究竟是帶我去哪裡?」

  「我剛不是說過了,約會。」一個好地方,讓人流連忘返。

  「等一下,我的電腦……」這個無賴,他未免太順理成章了。

  感受到寬厚手心傳來的熱度,秦雪緹薄嫩臉頰微微染上餘暉的顏色。

  「不用擔心,我爺爺會保管好,要是丟了,我買十部賠你。」錢財是身外物,用不著放在心上。

  「什麼,他真是你爺爺?」她訝異。

  任性的康劍南根本不讓她停下腳步,好回頭和陰險的爺爺打招呼,帶著三分賴皮、兩分霸氣,直接把人拐走,渾然不在乎他人的想法。

  而身子還算硬朗的康爺爺手忙腳亂的接住孫子丟來的電腦,口中不斷地唸唸有詞,臭罵孫子不肖,嘟嘟囔囔地說要打斷孫子的腿。

  不過他是越罵嘴角揚得越高,眼睛笑瞇成一條線,年過七十還扭了兩下森巴舞,手腳靈活得像舞林高手。

  「爬、爬山?」

  橫看上坡路,側睇路顛簸,抬頭一望,那山還真高呀!風聲中帶著恥笑,等待征服不自量力的渺小人類,因失足而告別人世間。

  幾次詛咒地不平的冷艷女子揮汗如雨,氣喘吁吁地望著彷彿無盡頭的前方,舌間豐富的詞彙不知換了幾百種,沒有一句重複。

  可見她在文字上的涵養並不遜人,甚至是個中翹楚,才能出口成文章,字字句句以問候別人的祖先為主,不留口德。

  「需要我拉你一把嗎?」倚靠大樹幹而坐的男人笑得欠揍,臉不紅、氣不喘地蹺著二郎腿,手中是用樹葉編了一半的草帽。

  「不、需、要——」累得像頭牛的秦雪緹眼神如刀,冷冽鋒利。

  「不必倔強了,開口求人並不是丟臉,我絕對不會嘲笑你力不如人。」臉都白如雪了,還要逞一時之快。

  「用不著你多費心,我撐得下去。」她不信天底下有她做不到的事。

  體力不行是事實,待慣了空調恆溫的看診室,少有機會到戶外運動,曬曬太陽補充維他命D,她確實不像在高中時期,可以單手運球,輕鬆投籃兩、三個小時。

  可是她太驕傲了,即使體能負荷不了仍要硬撐,以驚人的意志力打敗人體極限。

  換句話說是為了賭一口氣,不甘心連個花瓶似的無賴也贏不了,因此牙根一咬,不露出一絲退卻之色。

  眼眸深處微泛心疼的康劍南失笑地走上前,扶住她快散架的身體。「女人喔!偶爾依靠男人一下會怎樣,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或是全身長刺的毒草,我雄壯威武的胸膛讓你靠。」

  「不要碰我……」她抽了口氣,抽痛的肌肉因拉直的嬌軀而酸麻不堪。「我會這麼狼狽是誰害的,你這害人精……啊,好酸……呃!那邊用力點……呼,好舒服,你學過按摩?」

  面對一個屈膝跪地,雙手揉捏她發酸小腿的男人,她縱有再多不滿也說不出口,硬生生地將滿腹怨言嚥回去。

  「不常爬山的人常見的運動傷害,瞧瞧你這小腿肚多僵硬,根本是石化的柱子,沒把鬱結的氣揉散,你今晚別想有個好覺。」

  秦雪緹遷怒地掐他硬梆梆的肩膀出氣。「要不是你大腦失常地強拉我上山,我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當然她也要付一半的責任,因為是她的縱容,他才會肆無忌憚地拿她當消遣,以為可以為所欲為,把別人的沉默當成認同。

  她討厭流汗,更不喜歡遭人強迫,可是她自己也想不透,為什麼會被個無賴牽著鼻子走。

  爬山,她得了什麼失心瘋,從醫這些年來,她爬過最高的山是枕頭山,除了例行的國際研習會,她每天睜開眼面對的是病歷和看不完的病人,忙得幾乎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了。

  那個立志當八卦女王的苗秀慧還不時地說著讓人恨得牙癢癢的風涼話,以為當醫生是事少錢多的涼差,只要像日劇裡演的情節,巡巡房、開開刀就能了事,術後醫療由護士和住院醫生接手。

  「好啦!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兩千多公尺的高山當自家後花園,興匆匆地拉著你上山烤肉。」他忘了她是來自大城市的都會女郎,瞧瞧這細皮嫩肉,比初長的雪菇還可口。

  康劍南吞了吞口水,眼眸低垂,假裝他毫無邪念。

  但是,怎麼可能嘛!美女當前,粗厚的大手握著雪嫩玉足,聖人都會變成野獸,何況是居心不良……呃!是小有色心的他。

  「烤肉?」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嶺,他可真會做白日夢。

  「是呀!康劍南獨門料理,只有美麗的公主你才有幸品嚐。」他頗為得意地一揚眉,自信滿滿。

  瞧他賣弄的神氣樣,秦雪緹冷然的面容多了笑意。「最好你能滿足我刁鑽的胃,否則……」

  她絕饒不了他。

  「沒有否則,我的廚藝是大師級的,好吃到讓你舔盤子……噢!你幹麼踢我要害?」天哪!真驚險,就差一寸,康家的列祖列宗都要因為絕後而哭了。

  「你那雙賤手在摸哪裡呀!」要不是她還有一點良知,踹向他胯下的那一腳不會落空。

  美目輕睞,隱含警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太敏感了吧!我想你的大腿也有拉傷……」

  嘿嘿!誰叫她細緻的肌膚柔嫩溫軟,他揉著捏著,一不小心就順著凝脂般肌膚往上撫,小小地做了一番手指探險。

  可惜她反應太靈敏,才剛在大腿內側兜了一圈,還沒來得及攻城掠地,粉色玉腿一出,滿腦子瑰色旖旎瞬間粉碎。

  「你想當女人我可以成全你,我下刀十分精準,絕不拖泥帶水。」

  被迫成為全方位醫生的秦雪緹「協助」過幾場變性手術,雖然名為助手,實際上,她才是主刀者,觀摩者是新進醫生和實習醫生。

  康劍南手一縮,一副飽受虐待的模樣。「女人呀!不要太認真嘛!人生是用來享受,不是拘泥在小家子氣的事情上,不去做一次瘋狂的自我放任,怎麼曉得這世界有多少色彩。」

  「瘋狂的自我放任……」她喃喃自語,回想起二十七年來的點點滴滴。

  她也瘋狂過,在好友於濃情的慫恿下,她的確做過不少讓人為之咂舌的輕率舉動。

  逝去的青春年華總是讓人懷念,那一段歡笑相隨的年少時光,似乎已離她很遠很遠了。

  「啊!你幹什麼?」她忽地臉蛋微酡,不自在地輕捶趁她一恍神,猛然背起她的男人。

  他輕狂笑道:「你不心疼我心疼呀!後腳跟都磨破皮了,我看得心口都糾成一團了。」

  「要你多事。」秦雪緹臉兒發燙,有力的聲音變得嬌軟。

  「開開心心的約會才有超幸福的床上運動,你是我女朋友,我當然要讓你舒舒服服……噢!別掐腋下,我會興奮。」他不反對來個野戰,就怕她不從。

  「滿腦子黃色思想。」她一啐,耳根子整個泛紅。

  不可否認的,不用折磨雙腿做它們不擅長的事,的確是輕鬆多了,有個自願的人肉轎子代勞,越見高度的山光水色更顯明媚。

  防心甚重的秦雪緹不懂為何他能輕易卸除她的防衛,甚至進一步瓦解她的自制力,不知不覺在他一皮天下無難事的笑容下,輕鬆繃緊的心情。

  這是一種魔力嗎?還是她太久沒放假的緣故?

  什麼都不想再去想的秦雪緹讓自己的腦子放空,靜靜趴伏令人安心的寬背,徐徐微風拂來,一陣清涼的野香隨風飄送,如蝶輕顫的眼皮漸漸沉重。

  身體好輕,像在往上飄,軟綿綿的白雲承載所有的重量,她看到飛揚愛笑的濃情、文靜秀氣的知秋、清雅貞靜的幻月、喋喋不休的秀慧,她們穿著深淵高中的制服,笑著在堤防邊追逐……

  「醒醒呀!小懶豬,別再作夢了,快起來讚揚我偉大的才華……」

  作夢……

  催促的男聲不斷由四面八方襲來,睡夢中的嬌顏抗拒地顰起眉,曾經擁有的年少歡樂慢慢淡去,好友們的身影在眨眼間消失無蹤。

  緩緩張開眼的秦雪緹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突然放大的男性面孔近在鼻端,她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推。

  「哎呀!」小心、小心,不要把我們的晚餐弄砸了。」他可是花了一番心血才佈置好的。

  「晚餐?」再眨了眨眼,她意外地看到紫藍的天空有星辰在閃爍。

  咦!這麼快就天黑了?

  不對,這是哪裡,為什麼像一間開天窗的……狗屋?

  「什麼狗屋!這叫樹屋,我十五歲那年,一塊木板、一根釘子自己蓋起來的秘密基地,沒假手他人,你是我第一個邀請的客人。」她該感到萬分榮幸。

  「秘密基地……」她想笑,小男孩的天真想法,但是一接觸到那雙深邃如海洋的瞳眸,眼中多了一絲悸動。「我餓了。」

  「你餓了?」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好像她說了一句嚴重侮辱他的話。

  「好,我先餵飽你,等等看你要怎麼回報我。」

  也不算氣呼呼,只是有些孩子氣的鬧彆扭,將一頭長髮束於腦後的康劍南以竹片挑開紅土包住的泥團,指尖純熟地剝開乾裂泥屑。

  驀地,陣陣清香鑽入鼻間,淡淡的酒糟味揚散開來,隨著流動的空氣飄向四方。

  秦雪緹這才發現,他口中的樹屋其實並不大,一個人躺臥剛剛好,多了個人便嫌擁擠,屋頂開了扇天窗。

  但是,他卻巧手的搭了個石板烤架,一切採取大自然的供給,木板建造的樹屋中間先放幾片扁平的石頭,然後是石板,接著是略大的石頭圍住三個邊,乾枯的木頭放在裡頭燃燒,最後是青竹烤架,以蕉葉當烤盤。

  「要記得感恩……」

  康劍南話說到一半,迷人雙眸驟地睜大,溫熱的軟唇貼在他豐厚唇上。

  有些調皮的小女人笑著接過他用熱石頭蒸熟的溪蝦。「要把睡熟的我從樹下背到樹上很辛苦吧!這是一點小小的獎勵。」

  他先怔了下,繼而哇哇大叫,「不公平,你怎麼可以偷襲我,應該是我深情的吻住你才是,重來重來,這次不算,我們要先含情脈脈的對視……」

  誰理你,耍賴可不是你一人的專利,輕笑出聲的秦雪緹以指抵住他胸膛,手中是竹筷夾起的燒紅木炭,要他安分點,管住蠢蠢欲動的獸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1:02

第四章

  有鑒於交通不便,秦雪緹決定買一輛代步工具,因為她不想再像上一回,只不過開口提問了句「超市在哪裡」,熱心過人的鄰居便硬稱非常遠,他有車可以載她一程。

  然後害她經歷一場蛋洗的災難。

  其實她不怪那名情緒失控的女孩,反正她也還擊了,讓人嚇得沒膽再遷怒她,這算是她最大的收穫吧!至少其他對她不懷好意的女人不敢再動她。

  唯一讓她感到困擾的,便是莫名其妙成了某人的女朋友,而她又不喜歡浪費口舌,向一堆不認識的陌生人解釋。

  秦雪緹原本買了輛時下最流行的小折,但她一騎上去後發現自己的體力真的不行,長年缺乏運動,她連在大太陽底下騎個十分鐘都辦不到,更別提小鎮上還一堆上坡道路,如果她不想騎斷腿,最好還是別逞強。

  可一想到冰箱裡冰滿她完全不會處理的雞鴨魚肉,心裡的火氣就越燒越旺,很想狂飆兩百二十的時速去找害她陷入此等困境的始作俑者算賬。

  剛好她看到某展場展示的敞篷跑車,立刻填寫數字撕下支票,以三百五十萬成交。

  「那是誰呀?」

  「看起來好漂亮。」

  「真的很美耶!是不是上回強要老師娶她的建材老闆的女兒?」

  「你眼睛瞎了呀!那個咪咪全身上下都是假的,而且俗氣得要命,你看人家氣質多好……」

  「啊!我知道了,她是老師的女朋友,我阿妹說比出道當歌星的潔兒還要好看一百倍。」

  「咦,真的耶!你看她皮膚好白皙,水水嫩嫩的,好像快滴出水了,人也美得沒話說。」

  「也沒什麼嘛!不就是眼兒媚,會勾人……」真是的,愛賣弄風騷。

  「嘖!少嫉妒了,你就算去整形也比不上人家一根頭髮。」吃個什麼味嘛!

  「你……」

  「噓!小聲點,別吵了,老師最討厭我們在課堂上為他爭風吃醋。」

  秦雪緹提了一袋生鮮食材出現在烹飪教室門口,底下一堆婆婆媽媽一眼就瞧見她,指指點點地交頭接耳,好像把她當成稀有物種,偷偷觀看。

  一班學員限定五十名,其中不乏年輕的媽媽和新婚的小妻子,她們對學習廚藝的興趣並不高,倒是迷戀起教學的老師,老想背著老公和他搞上一段不倫。

  有鑒於此,康劍南的烹飪教室不喜歡招收三十歲以下的學員,而且規定必須已婚,要不是迫於人情壓力,那些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不可能坐在課堂上。

  他樂於被崇拜,也不掩飾享受眾人的愛慕之意,但是他也怕被纏上,所以他會盡量劃分清楚老師與學生的界限,不讓她們太愛他。

  ——明顯的自戀狂。

  「老師,你女朋友來了。」一位吃吃笑的阿婆舉起手,大聲地提醒。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臉色顯得尷尬的秦雪緹凝著笑,在心裡OS。

  「什麼……」正在黑板上抄寫烹調過程的康劍南倏地回過頭,臉上咧開一朵好大的笑花。

  「雪緹寶貝,我想你想得相思難耐……」一包東西忽地迎面砸來,他赫然一頓,「這是什麼?」

  秦雪緹面無表情的說道:「把它們放在鍋裡,開火烹煮,它們會由生的變成熟的。」

  「啊……你真的很容易害羞,食材嘛!還拐著彎逗我開心。」真是甜入心坎的寶貝,他真的非常想念……噢!她幹麼踩他腳。

  「蒸熟它們。」她話不多,言簡意賅,省得他又從中捉出一句,大作文章。

  可是她太小看康劍南自編自導自演的本事了。

  「哎呀!你們看到了沒,這就是我清艷嬌媚的女朋友,她多麼嬌羞可人呀!人比花嬌。」讓他一不小心動了心,越看越中意。

  一開始只是男人的劣根性,對美色毫無抗拒力,但是交手幾次後,他發現她相當對她的胃,嬉鬧逗弄的心漸漸變了質。

  有點要命呀!他似乎真的愛上她,不管被她的冷臉凍傷幾回,還是越挫越勇,不讓她將他推遠。

  「康劍南……」

  他眉毛輕佻,露出促狹神色,「不想我在這裡吻你的話,最好只喊我的名字。」

  「你敢——」她瞪大眼,只要他敢輕舉妄動,她絕不輕饒他。

  「我鼓勵你試一試,那天的甜美滋味我意猶未盡……」他突地悶哼一聲,面色慘白。

  最毒婦人心呀!當眾行兇,謀殺親夫,他可憐的胃吶!二度受創。

  「痞子南,你最好把那件事從你骯髒的腦子裡徹底抹去,聽到了沒?」她粉腮緋紅,不自在的撇開視線。

  一個吻不算什麼,尋常的國際禮儀罷了,可是她氣憤的是以自己過人的才智,竟然一時不察,失了警覺性,讓個整天不正經的痞子給佔到便宜。

  那天在樹屋上她給予他一記輕吻後,這傢伙竟然不怕炭火燒灼了皮膚,硬是強吻了她十分鐘之久,差點擦槍走火,成就一夜之情。

  康劍南痞痞地揚唇一笑,有幾分頑皮,「如果有新的記憶,我會考慮看看。」

  他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邪氣的伸舌舔著,十足的風流相。

  「什麼意思?」明艷水眸一瞇,她試圖往後一退。

  「意思是,你逃不掉了。」他一把攬住她輕得宛若沒有重量的身子,朝著艷紅小口吻下去。

  他向來是個我行我素的人,又自我放縱過頭,管他有多少人紅著臉旁觀,或是低頭偷笑,他照樣依著心底的渴望,毫不客氣地索取令人再三回味的甜蜜。

  「康劍南……」可惡,他的力氣為什麼那麼大,無法掙開。

  他又吻了她,很纏綿的舌吻,

  「叫錯一次,我就再吻你一回,或許你跟我一樣愛得很……噢?你咬我?」天哪!有沒有破相,他的鏡子呢?她怎麼狠得下心咬他漂亮的臉蛋。

  秦雪緹冷著臉,提起他的領口。「別把女人當成沒有爪子的小貓。」

  她現在只後悔沒和濃情學好防身術,不然他不會那麼容易一再得逞。

  「哎喲!我明白了,你在怪我沒早一點讓你吃到我的口水,你生氣了, 大發雌威,好啦!我會多疼疼你,給你愛的抱抱。」好凶喔!他怕怕。

  康劍南光用一手就能讓臂彎裡的女人無法動彈,還能用另一手撫平微亂的髮絲,擺出最帥的姿勢,足見他有深藏不露的一面。

  不過他在台上打情罵俏,逗弄爪子鋒利的小貓,台下的學員可不見得樂於接受他脫序的演出,總有幾個沒法忍受他獨寵女友的舉動,眼睛發紅地想拉開兩人。

  「老師,可不可以把那個不請自來的女人趕走,我們還要上課耶!」

  「耶」字帶了點嗲音,像在撒嬌。

  「趕走!」他揚了揚眉,故作一派正經地搖搖手指。「不行吶!小依依,我女朋友很凶,我怕她不讓我上床。」

  噢!她居然捏他腰肉,她不知道男人的腰很重要嗎?

  痛死了,她真殘忍,對他施以極刑。

  「她不陪你上床,你找其他人不就成了,又不是非她不可。」小腹微隆的准媽媽滿嘴酸意,頗有自薦挑釁的意味。

  「可我就是非她不可,其他女人哪有她這麼細的腰,和滑手的凝脂肌膚,她身上穿的可是最致命的香奈兒五號香水。」毒藥。

  女人一絲不著的嬌胴只「穿」著誘人香水味,致命的吸引力。

  本來他那句「我就是非她不可」,讓秦雪緹平靜的心湖小小地波動了下,偏偏他接下開的話又下流得令人氣惱,小花兒不見,只剩下餘波蕩漾。

  「我把孩子拿掉也很瘦呀!你要是不喜歡我懷孕,大不了我明天就上趟婦產科。」香奈兒很貴是吧!她把老公的存款全提出來用,不信拼不過人家。

  她的話一出,不少上了年紀的媽媽們一陣嘩然,面帶責怪。

  「嘖!嘖!嘖!小依依,不可以做出沒良心的事,老師會很生氣,很生氣,氣得不想理你。」可憐的小女人,他沒辦法讓她繼續看著,真是罪過。

  「可是……」她討厭他抱著別的女人,他應該是大家的。

  「你知道什麼是墮胎嗎?醫生會先將你的雙腿撥開,讓所有人看你生孩子的地方,再用鴨嘴鉗撐開陰道口,將攪碎棒伸進你的子宮,用力地攪動附著其上的小胚胎,攪成一灘血水再抽出……」

  聽到此,已經有人面色發青,掩住想吐得嘴巴。

  「好啦、好啦!親愛的雪緹寶貝,我想她們都曉得拿掉孩子有多可怕。」唉!

  她真是激動,不過她正氣凜然的表情又好迷人。

  可愛又叫人膽顫心驚的女人呀!

  秦雪緹面冷的盯著小名叫小依依的孕婦。「墮胎的後遺症有可能終生不孕,若是你找錯了醫生,在手術台上出了差錯,你會因子宮壁刮撓不乾淨而血崩致死。」

  多少無知的少女便是死在不道德的醫生手中,她們沒有機會選擇要不要活下去。

  「我、我不要上課了,你這個討厭的女人。」負氣的准媽媽倉惶逃開。

  不只是她,在場的婆婆媽媽,起碼有一半被秦雪緹描述的過程嚇得面無血色,另一半是心有慼慼焉,她們不是曾不小心流過產,便是墮過胎,深知那塊肉從腹中挖出的罪惡感與痛。

  當然,原本歡樂的學習園地也因她一席冷厲言論而蒙上陰影,氣氛顯得凝重,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大聲談笑,場面冷到不行。

  「孕婦的脾氣大,情緒反覆不定,咱們就讓可愛的小依依放一堂課的假,再來是醬燒鴨片的做法,不過呢?我女朋友特意拎了一袋食材來,今天我們就加菜。」

  一聽到加菜,場子又熱了起來,底下學員個個歡欣鼓舞,談笑晏晏,彷彿一群去野餐的小學生,各自說起自己的拿手菜。

  「雪緹寶貝,你負責切鴨片。」怕她趁機溜掉,康劍南先小人的指派任務。

  「我不會。」簡單明瞭。

  「……切蔥總行了吧!」他退而求其次,直接將一把白蔥交到她手上。

  「多長?」看著手上三十公分左右的輕薄菜刀,她發現拿慣手術刀的手不知怎麼捏柄。

  嘎!多長?他偏頭想了下。「一點五公分好了,不用太細……呃!寶貝,你真的沒煮過菜嗎?」

  他話才說到一半,眼前的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刀起刀落,十五公分左右的白蔥已整齊劃一的被切成一點五公分的長度,沒有過長和過短。

  他訝異得連眼睛都來不及眨,其他學員也看得目瞪口呆。她這招神手奇技是跟誰學的,怎麼可能快如閃電,而且還分毫不差?

  不太信邪的康大帥哥勾起一絲興趣,覺得拿豆腐讓她試試。一捏即碎的嫩豆腐總不好拿捏吧!光是拿在手上不破就是一門大學問。

  「還要切?」她顰起眉,微露不快。

  「零點五公分,要正方形,你慢慢切不用急,我先將辣椒炒出油……」他頓時無言。

  傻眼中。

  這、這太神奇了,她怎能辦得到?

  「把它當成腫瘤切除手術,先將血管分離,再剝離附著腫瘤的纖維組織和細胞,一刀劃下不偏不倚,不能有任何失誤,否則切到動脈會大量噴血……」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我們瞭解你的專注。」是他的錯,不該將心底的疑惑說出口。

  說真的,她這麼說,誰還敢吃一口稍後上桌的麻婆豆腐,紅得鮮艷是辣椒原色,但是更像她口中噴出的鮮血,有勇氣品嚐的人並不多。

  就連下廚的主廚康劍南夾了一塊,都遲遲不放入嘴巴,遲疑了許久又放下筷子。

  只有秦雪緹不受影響,大塊朵頤,滿嘴吃得血紅不為所動。

  「慢、慢一點,我……我們不趕時間,請小心駕駛,油門輕踩。大家都還年輕,用不著……喝!一百二十……二十五……」他沒看錯吧!是時速一百二十五里?

  「太慢了?」他看起來很驚訝,是她沒狂飆到時速兩百吧!這彎曲的路況她不是很熟悉。

  秦雪緹腳底踩下油門,儀表板指針停在一百五十,她很想踩到底,讓風在耳邊呼嘯,感受身子無重力飄起的感覺,可惜附近的地理環境不是陽明山或天母,她無法痛快地享受高速競飆的快感。

  開快車是她紓壓的方式之一,尤其是夜深人靜的午夜,整條公路人車稀少,她可任意變換車道,穿梭街燈矗立的光影之中。

  她常和當警察的濃情競速,她們一個開車,一個騎重機,向生命的極限挑戰,同享飛翔的快樂。

  「雪緹寶貝,我想吐……」他不行了,目眩耳鳴,一口酸水溢到喉嚨口,離上帝的距離越來越近。

  「想吐?」她突地踩下剎車。

  幸好是敞篷車,而且繫上安全帶,不然一個緊急剎車,腦袋暈沉沉的康劍南肯定撞上擋風玻璃。

  「雪……你一定要……我頭暈……你……快……我……嘔!」他的胃袋快翻了。

  「下車去吐,別弄髒了我的新車。」

  「你、你趕我下車……」有必要這麼狠嗎?人不如車。

  她沒理會他的一臉青色。「你剛才跟我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下了車大吐特吐得康劍南兩腿發軟,他勉強扶著車門裝勇,其實全身虛脫得快要死掉。

  吐完後他很想帥氣地一躍而進前座,可卻很狗熊的跌進車裡,屁股朝上頭在下,轉了好幾下才坐正身子,重新繫上安全帶。

  「我是說雪緹寶貝,你一定要減速慢行,我頭暈看不見前方的路,你不要把車子開得太快,我的心臟都快「束」起來。」最後那一聲「嘔」不用解釋了,他已用行動表達,一目瞭然。

  「這樣的速度叫快?」她的表情是錯愕的,不敢相信有人因為時速一百五十公里「而已」就吐得稀里嘩啦!

  他真的很沒用。

  從自戀、怕鬼、潔癖、他又多了一項懼快,這個男人的缺點一一浮現,那他到底有什麼值得讚許的優點,是她沒發現的?

  「對一般人而言,像子彈一樣快。」吐過之後,他的腦子清晰多了。

  哇!他幾時瞧過子彈了,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少爺。「可對我和我的朋友來說,這只是正常速度。」

  「你們根本在玩命,你不曉得很多意外就是由於車速過快。」一想她有可能成為車禍的統計數字,他心口一陣驚寒。

  「很少看到你這麼正經八百的訓人,很不習慣。」剛剛那一瞬間,她彷彿看見愛說教的三叔,他是教了二十年高中的訓導主任。

  「那是你太輕忽生命,如果你真的在乎關心你的朋友,你會先學著愛惜生命。」以她這樣的速度,他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

  秦雪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接著側過身在他唇上一吻再啟動引擎。「我覺得你這時候最可愛。」

  「這是你吻我的理由?」撫著唇,他笑得有幾分傻不愣登。

  「你剛說要到哪裡看星星?」要不是他一再邀她,她寧可回家睡覺。

  「故意迴避問題。」他傾過身回吻。「再向前一百公尺有個岔路,再開一公里左右有個草坪。」

  其實秦雪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外表冷冰冰,卻有一顆熱乎乎的心,即使嘴上刻薄,可實際上那是她關心別人的方式之一,不是朋友她不屑多言。

  因為得知康劍南的不適,她不著痕跡的違反自己愛開快車的原則,以她最輕視的龜速慢慢爬行,時速壓到七十以下。

  夜晚的曠野很寧靜,除了蟲鳴蛙叫聲外,聽不到一絲人的嘈雜聲,她方向盤一轉,轉進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徑,隱約可見荒涼。

  不過再往前一開,豁然開朗,滿天星斗高掛浩瀚宇宙之中。

  「太離譜了,這裡的星星又大又亮,好像近到手一伸就可摘取。」太美了,美得叫人讚歎造物者的神奇。

  少了光害的夜空繁星點點,數目之多令人咋舌,一閃一閃的亮光彷彿是璀璨的星鑽,眨著眼睛傳遞星光美得絢麗的訊息。

  天空,好低。

  星星,很亮。

  她想起了那一夜在樹屋的種種,那時的星光並不明亮。

  在大自然最純淨的洗禮中,人心會跟著釋放壓力,將醜陋的、負面的力量趕出身體,重新吸取來自大地的能量。

  真的是一幅令人陶醉的美景,半彎的斜月沒有搶走群星的光輝,反而襯托出它們在黑色夜幕中的明亮。

  「有個地方可以滿足你摘星的願望。」康劍南伸出手,稀微月光照出他一口閃閃發亮的白牙。

  「真的?」她信任地將手放在他手上,柔皙小手頓感溫暖。

  或許瞭解他之後,開始明白他只是裝在男人身軀內的大男孩,雖有頑心、小有邪念,但不至於害人。

  儘管偶爾表現得很混蛋,說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話,動不動自以為帥氣地施展魅力,認為女人不拜倒他西裝褲下絕不是他的因素,而是她們體內裝了男人的靈魂,只愛同性。

  殊不知,那也是他難能可貴的真性情,率性做自己,不活在別人的期待中,何嘗不是一種叫人羨慕的灑脫。

  「請相信我,我的女王陛下。」他一把抱起她,不讓她雙足落地。

  「康……劍南,你在幹什麼,快把我放下。」他的體溫好高,燙得她全身發熱。

  秦雪緹嬌艷雪凝上,隱隱浮起一抹緋紅,但在月色掩護下,沒人瞧見。

  「你想遭蛇吻?」夜裡的草叢間,存在著不可預料的變數。

  一聽到有蛇,她便安靜地不再亂動,主動將藕臂攀上他肩頸。「有時候你讓人很生氣。」

  他頗為得意的笑道:「那是你開始在乎我的跡象,你要為我傾倒了,雪緹寶貝。」

  她輕啐,眼底卻含著朦朧笑意。「你病得不輕,趕快去就醫。」

  「咦!我聽見你在笑嗎?」明明沒有笑出聲音,為何感受到輕脆的銀鈴笑聲?

  怔了怔,她眼泛桃色。「或許,我會愛上你也說不定。」

  她很訝異他居然能感受到她的心思,這是從沒人做得到的事。

  聞言,他後腳絆前腳,差點踉蹌地與她雙雙摔倒在地。「說話要算話呀!女人,我可不會讓你抵賴。」

  無賴是你,她斜睨他一眼,「人心是會變的,不是絕對……咦!這些飛來飛去的是?」

  天哪!好壯觀,幾乎是數以萬計,漫天飛舞著,佔滿她所有的視線。

  「是人間的星星,你愛摘多少就有多少,它們會飛到你手心。」星星的光芒在她眼底閃爍,好美,好耀眼。

  秦雪緹笑了,開心地踢著腳。「是螢火蟲,我沒看過數量這麼多的……」

  「喜歡嗎?」看著她歡喜的笑臉,他覺得什麼都值得了。心口流進一陣陣暖意。

  「嗯!」她有說不出的感動,因夏日的盛宴而忘神。

  「要不要考慮在這裡獻身?」他突來一句,語氣帶著些許戲謔。

  她沒好氣地一瞪。「休想。」

  「嘿,別太快拒絕我嘛,你是第一個我分享我私人樂園的人耶!」在這之前,他不曾帶任何朋友來過。

  「哼!男人騙女人付出真心的伎倆,你以為我會受騙?」她不是不解世事的天真小女生。

  他裝出委屈兮兮的嘴臉,「寶貝,你很難討好耶!」句句肺腑卻被一腳踩碎。

  瞧他一臉可憐相,明知他是裝的,秦雪緹仍忍不住心軟。「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只要在我屋內待上一夜,絕不奪門而出,那麼,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她想知道他有多想和她在一起。

  「你、你說什麼,要我在鬼屋……住上一晚。」她太殘忍了,居然要他死。

  「你也可以搖頭,我不強求,反正我有的是選擇,不缺你一人。」只是有點遺憾,錯過了一道能讓她燃燒的火花。

  康劍南低頭吻住言語無情的女人,深深地吮吸她與殘酷相反的蜜津。

  「我會讓你收回這一句話。」

  他是無可取代的,絕非諸多選擇之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1:25

第五章

  男人的睡相都這麼可愛嗎?

  長長地睫毛像黑羽編成的扇子,筆挺的鼻宛如最險峻的峭壁,刀鑿般深刻分明,厚薄適中的唇性感而多情,透著一絲曖昧的誘惑。

  之前沒仔細打量這張輪廓鮮明的臉,原來有著如此動人風采,五官立體深邃,膚質平滑,小麥色光澤無疑勾勒出男人天生的雄性魅力。

  他確實是上帝巧手下的極品,沒有女性化的嬌柔,卻有賽雪勝霜的美肌,一頭墨黑髮絲,襯托出他俏逸俊美的皮相。

  可惜性格缺憾是他完美外表下的唯一敗筆,讓人覺得他既可愛又可惡,聰明的女人會立即卻步。

  而她大概不夠聰明吧!才會不小心落入他的圈套,一個回頭他就在身後,撩撥她不輕易失防的心扉。

  眼眉染笑的秦雪緹帶著春天櫻花般的溫柔,凝望睡得香甜的男人。他就像個剛來到人世間的嬰兒,相信世上的無垢,也帶來萌芽新綠的希望。

  「哇!有鬼……你不要靠我太近……」

  睡夢中的男人根本連眼睛都沒睜開,便心驚肉跳地翻過躺了一夜的長沙發,動作十分敏捷,毫不遲疑,彷彿影集裡的英雄人物,身體一縱一躍,便帥氣地躲在沙發後,閃避滿天亂飛的子彈。

  「我長的像鬼?」他最好有個她能接受的理由,否則……

  「有、有人摸我……」觸感涼涼的,不像人的溫度。

  秦雪緹揚揚剛澆過花的素腕。「這隻手剛摸過你的臉,有什麼問題嗎?」

  「雪、雪緹寶貝,你怎麼會在我家?」他用力地眨著眼,神智猶停在渾沌中。

  「看清楚了,這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鬼屋。」她有些壞心地特意提醒他所處之地。

  「喔!鬼屋……什麼?我在鬧鬼傳聞甚囂的鬼屋!」他的反應很直接,驚恐聲才一落下,人又翻過沙發,抱住屋內除了他以外,唯一的活人。

  深吸了口氣,再吸一口,然後——「賤男先生,你把手放在哪裡?」

  被捉包還理直氣壯的康劍南大聲嚷著。「我總要先確定你有沒有心跳嘛!萬一你不是我嬌艷美麗的女朋友,我可就虧大了。」

  嗯!大小適中,剛好他一隻手掌包覆,Q軟有彈性,是他喜歡的重量。

  「那你需要一直佔我便宜嗎?」他根本是裝瘋賣傻,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嗯」了好久,最後還是沒移開。「我想我把這件礙事的衣服脫下來,你會不會給我一巴掌?」

  溫香軟玉在懷,是男人都會忍不住想要做出兒童不宜的事,何況她香香的身體不斷發出令人把持不了的誘惑氣息,讓他全身的血液往下衝,集中在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你可以開始在自家院子挖個洞,將自己埋了。」忍俊不已的秦雪緹未將賴在身上的花美男推開,只是故作冷淡地看他像條狗在她頰邊東嗅西嗅。

  「不要這麼殘忍嘛,男人憋太久會腎虧,好歹給我點福利。」他好笑的推倒她,兩人跌落有點歲月的緹花沙發,不安份的大掌探入她上衣裡。

  「這倒也是。」她難得附和。

  確實,長時間沒有和諧的性生活,容易因長期壓抑而導致不舉的例子,泌尿科門診中時有所見。

  對於她的點頭,他驚訝得差點掉了下巴。「你第一次同意我的話耶,終於被我的十萬伏特電流電到了吧!」

  相較康劍南的得意忘形,秦雪緹顯得平靜多了,只用兩根手指夾出他放肆的手。

  「嘿!女人,專心點,看著我的時候有沒有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小鹿亂撞地想一口吃了我?」一雙深幽黑瞳努力放電,存心迷死她。

  「以醫學觀點來看,心跳太快或呼吸困難是心血管方面出現問題,未能立即急救可能有喪命之虞,不可輕忽。」人不會平白無故出現生理異狀。

  「你是護士?」他忽然很不是滋味的一瞪。

  她停頓了會才開口。「類似的醫療工作。」

  雖然泌尿科醫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職業,但是受性別觀念所影響,普通人總會對從事此行業的女性投射異樣眼光,不太想提及的她自然而然地避重就輕。

  「病理研究?」他想到的是細菌培養,穿著白袍的她手拿培養皿在病理室走來走去。

  「也算。」她做臨床實驗,常將看不順眼的機車病患當白老鼠治療。

  「難怪你張口閉口都和醫學有關,我那些學生被你嚇得三個月不敢吃豬大腸。」他性致又恢復了,開始動手動腳。

  「只要以平常心看待,沒什麼好驚慌,器官是人體的一部份,一樣要用心照顧。」秦雪緹仰著頸子,方便他的吻落下。

  「你曉不曉得女人太冷靜會讓男人性致大消?」哇!果然是一如想像,軟嫩香滑。

  她微喘地抓住他最寶貝的長髮,湊上前吻他的嘴巴。「從你身上完全看不到這一點。」

  「哈!小心肝,那是因為我是男人中的男人,能將女人隱藏在冰山底下的熱情挖出來。」他自誇道,一臉所向無敵的驕傲樣。

  「冰山?」秦雪緹漾開的春心蕩然無存,體內燥熱被他的自大澆熄。「痞子南,你忘了身在鬼屋內嗎?」

  鬼屋、鬼屋、鬼屋、鬼屋……他驟地渾身一僵,打了個冷顫,「你有沒有覺得室溫有點低?」

  「我剛關掉冷氣。」夜裡的空氣較涼,她打開窗戶讓微風吹送。

  「還有陰氣森森的感覺。」好像有兩顆空洞的眼睛瞪著他後背。

  「你想太多了。」他簡直是男版的苗秀慧,對靈異事物特別敏感且多疑。

  「雪緹寶貝,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我家那張大床舒適又彈性佳,不會因上下震動而發出嘎吱嘎吱聲。」他們可以在上面這樣又那樣,玩起不膩的疊疊樂。

  秦雪緹笑靨初展,美得令人忘記呼吸。「我們的第一次一定要在『我的』床上,等你克服了心中的恐懼再繼續。」

  她真的很同情他,一個大男人居然害怕虛無縹緲物,因其而臉白手冷,四肢僵硬。

  「……」他臉上刷的一片白,愕然地瞠大眼。

  她、她好冷血,居然用他的魔障考驗他。

  不行,不可以栽在最後的關卡上,他要想辦法越過屏障,摘下長在大樹上的甜美果實,把她全部吃下肚才好仰頭大笑。

  他是誰呀!幸福社區的康劍南,他是無人能匹敵的大帥哥、舉世無雙的美男子,有什麼難題能難得倒他,且看他過關斬……抱……抱得美人……歸。

  喝!怎麼有股冷風從他耳邊吹過,冷颼颼的,叫人從心底發毛。

  猛在心裡為自己打氣的康劍南突地想起有關「鬼婆婆」的傳聞。

  她死在這個屋子裡,而且遺體就放在雪緹寶貝房裡的那張床,死不瞑目地留下解不開的怨氣,一心想找忤逆她的不肖子。

  所以舉凡男子一進入屋內,她便會現身怒斥,用最猙獰的面目嚇得對方屁滾尿流,夜夜因她恐怖的臉而惡夢連連……

  「哇!不行,不行啦!我做不到,你不要逼我,我會陽萎的……」一想到鬼婆婆就站在床邊看他辦事,他那裡不軟腳先軟。

  一看他驚惶失措的模樣,秦雪緹忍不住失笑地拍拍他的頭。「既然你越不過心理障礙那一關,那就從我身上起來,咱們來看看那片『午夜驚魂』,我滿喜歡頭斷掉那一幕……」

  她說到一半,唇片被惡狠狠的狼嘴吻住。「說,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眨著眼,她笑得很無辜。「我本來就愛看恐怖片,尤其是深夜時分看最過癮了。」

  越是冷颼颼的夜晚越適合抱著抱枕看鬼片,一口可樂,一口洋芋片,忍著尿意也要看到最驚悚的地方。

  秦雪緹側過頭,看著面無血色的男人,她暗笑,在心底發出低回的嗚咽聲。

  「要不要看呀?阿南,你是男人,要保護女人,我姑婆正在看著你。」

  怕鬼的康劍南頓時一顫,全身爬滿雞皮疙瘩。「看……看就看,我不怕,我、我是男人……」

  男人真的只剩下一張嘴能逞強,明明怕得手腳發抖,整個人巴著身邊的小女人,一副她走到哪跟到哪的模樣,還想在女友面前逞英雄,當她的保護者。

  不過呀!有些事是裝不了的,就算他想勉強,緊縮的心臟仍丟人現眼的讓他難看。

  四十二寸的液晶螢幕跳出血淋淋的畫面,一把半人高的長刀橫切過路人甲的腰,片中的女主角放聲大叫,沙發上的男人叫得更淒厲。

  「看到沒,那個花心鬼玩弄女人又不負責,把人家當成日拋式隱形眼鏡,用過即丟,這種心態真要不得。」男人的多情是女人寵出來的,要教育他們何謂專情。

  「我不會……」牙齒打顫的康劍南吸著氣,十根手指遮住雙眼。

  「嗯哼!要切成幾塊才能放在鍋裡煮呢!你要不要猜猜看?」那條腿的比例不對,做得真假。

  「我不要猜……」他嚇都快嚇死了,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臉色慘白的康劍南哀怨地瞪著開懷大笑的嬌靨,有些心酸。人家的女朋友是嬌羞又柔弱,小鳥依人地偎在男友懷中撒嬌,偏偏他愛上的女人狠心得很,無視他的淒涼,兀自說著人體肢解的步驟。

  不過,怕歸怕,他還是能讓自己分心,小小的使壞一下,舌尖舔弄嫩白耳垂,一小口一小口含吮,不肯規矩的指腹隔著衣物,輕捻那未著內衣的軟腴豐挺。

  嘿嘿,他找到自得其樂的方法,不受上演的鬼片影響……

  「劈腿的男人都不得善終,敢腳踏兩條船,就算做鬼也饒不了他,天涯海角追殺到底。」秦雪緹好笑地一睨突然僵住的男人,放在胸口的大手不情願的移開。

  「雪、雪緹寶貝,這部電影太血腥了,我們不要看了好不好?我……我煮宵夜給你吃。」他企圖用食物來引誘她。

  「不好,會發胖。」她一口回絕。

  頭皮發麻的康劍南不敢看向螢幕,光是鬼鳴的音效就嚇掉他半條命。「我、我是好男人,你要相信我,我不像男主角一樣愛處處留情。」

  「可你的女人緣不比他差,想投懷送抱的女人並不少。」一想到那些癡戀他的女人們,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猙獰。

  此時,畫面上的女主角也一臉血的露出森冷鬼牙,一口咬上男主角的脖子,模樣駭人。

  「我長得帥嘛!」一聽到不以為然的冷哼聲,他連忙抱緊心愛的小女人。「不過呀!我對她們全無意思,你才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女神,我愛死你了,寶貝。」

  「有多愛?」女人最愛問的一句話,不論智商有多高。

  「愛到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他回得順,一點也不含糊。

  因為他正手腳並用地脫掉她的衣服,享受身為男友的權利。

  「如果她們不計名份,甘願獻身呢?你捨得說……不?」男人在這一方面從不用大腦思考。

  「這……」他當真遲疑了下,有些不確定。

  「嗯——」他居然還考慮。

  一見星眸轉冷,康劍南馬上快刀斬亂麻。「當然不能接受,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怎麼可以三心二意,對不起最愛的你。」

  「哼!看清楚了,要是你敢隨便糟蹋女人的感情,電影中的男主角下場就是你的借鑒。」她將他吻上她胸脯的頭轉向,女主角切下男主角那話兒而狂笑不已的畫面忽地放大,他當場什麼都軟了,驚得發不出尖叫聲。

  「雪、雪緹寶貝,我不是被嚇暈的,而是……想睡了……」

  一說完,他兩眼發白,昏厥倒在她雪白雙峰中。

  「有沒有受傷?我瞧一瞧,不要讓我擔心……」

  橫禍飛來,康劍南先關心的是身邊女子的安危,他擔心得忘了自己最在意的外表,長髮亂了,臉上有擦傷,手腕靠近虎口處微微滲血。

  但是他什麼也看不到,只瞧見眼前人兒微泛白的神色,讓被當作寶物保護的秦雪緹感到相當窩心。

  「沒事,受了點小驚嚇而已。」倒是他挺狼狽的,衣服都皺了。

  「別緊張,我有看到跑開的小鬼是誰,他是夏家的老三。」待會得找他爸媽談談,他莽撞的行為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他。

  「夏家?」

  「就是朝你丟蛋的小慧,她叫夏曉慧,那個丟石頭的男孩是她弟弟。」真是的,誰家不去,偏要砸破他女朋友家的玻璃,害他不得不出面擺平。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閒適度日的康劍南向來不愛管閒事。

  息事寧人,干戈不生,這是幸福社區成立的宗旨,大家都和樂融融的,不起無謂的爭執,共創美好的未來。

  「果然是一家親,習慣丟人。」非常不可取的舉動,需要再教育。

  「丟人?」她指的是丟人現眼的丟人,還是朝人丟擲的丟人?

  好深奧的詞彙,一語雙關,果然是他才貌兼備的小女人。

  「你們這地方的人是腦筋出了什麼問題,一大早就找我麻煩。」沒讓她清閒一日就不舒坦嗎?

  秦雪緹怎麼也想不透,一個老是放電的桃花男,有什麼地方值得女人為他癡心不悔,不甘心被她一人獨佔便發狠耍潑,連自家小弟也加以驅使。

  她撿起用紅筆寫了個「滾」字的石頭,心頭難免生惱。人緣不好是一回事,可是讓人當成壞女人威脅,那種感覺還真他媽的不爽,很想飆髒話。

  幸好,有厚重的窗簾擋住丟擲的力道,僅砸碎了玻璃,未釀成大災,傷及人身。

  「呃!你別發火,只是小孩子開開玩笑,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女友的情緒要先安撫,其他的待會再說。

  「你確定是玩笑嗎?不是有心人的唆使,要是他打中我的頭,你要我當作沒這回事?」她頗有興師問罪之意。

  看了看滿地的碎玻璃,他難得不帥地搔搔頭皮。「這件事我會處理,大家都是熟人嘛!能不計較就不計較。」

  要他惡聲惡氣地罵人,真有點難度,夏家的孩子雖然頑皮了些,但不算太壞。

  「姑息養奸,你不曉得小惡不教,終究會養成大害……」咦!他怎麼表情忽然變得驚駭,嘴唇抿成一條線地看向窗外?

  「那邊濃煙密佈,似乎失火了。」好大的黑煙往上衝,在左家材料行那條路。

  聽他一說,她似乎也聞到一絲煙味。「那你還不快走,愣著幹什麼,救人為先。」

  「咦!」她怎麼跑在他前頭?

  人家失火干他什麼事,沒必要跑去湊熱鬧吧!救火有消防人員,搶救財物是義務消防員的工作,人死了白布一蓋,還有氣的就送上救護車,他們幹什麼去礙手礙腳。

  他是這麼想著,而且沒有一絲義勇相挺的意願,可是女朋友跑了,他能不追嗎?

  只不過他發現一個很孬的事實,腿長的居然追不上腿短的,他這個運動好手遠遠落在她之後。

  也許是救人心切吧!秉持著醫生不放棄任何一條生命的信念,神色凝肅的秦雪緹率先抵達火光瀰漫的現場,而消防車已進行搶灌動作。

  起火燃燒的是一家木材行,同時兼具住家功能,整棟三層樓房大火熊熊,火勢洶洶地波及附近幾家鐵工廠、服裝店和茶葉行。

  消防人員忙進忙出的滅火,圍觀的群眾也越來越多,雖然有人想幫忙卻無從幫起,火的威力叫人無法靠近,只能在一旁乾著急,束手無策。

  驀地,火場前方揚起一道冷靜乾脆的女音。

  「沖、脫、泡、蓋、送!沒人教過你燒傷的急救方法嗎?還發什麼呆,快把那孩子放在水盆裡,用消毒過的剪刀剪開黏在皮膚上的布料,不要用撕的,那會讓他壞死的細胞受到細菌感染。」

  「喔!喔!水盆……我要裝水……」

  一位全身肌膚百分之七十受到灼傷的小男孩被送了出來,和死神搶時間的消防人員忘了急救步驟,心急地想扯開小男孩的衣服。

  見狀的秦雪緹立即拉過對面旁觀的電器行員工,果決明快地要他依她的囑咐進行搶救。

  陸陸續續又有人被救出,但傷勢並不重,尚能自行行走,因此她未插手,靜立著,等待狀況更嚴重的傷患被扛出火場。

  救護車來了又走,根本沒法一次載完所有傷患,幸福鎮向來少有重大災難,因此急救設備並不充足,整個鎮上只有兩輛消防車和一輛老舊救護車,不負荷使用。

  所以火有越燒越大的趨勢,灑水不斷的水龍只能就近撲火,對於屋內的大火則無能為力。

  而尚未逃出的人只有自救才有一線生機,否則將淪為焦屍一具。

  砰的,有道黑影從頂樓一躍而下,橫躺於馬路中央。

  「對不起,讓讓,請不要碰死者。」某個佩帶義消臂章的男人揮手趕人,神態傲慢。

  「她還沒死。」脈搏很慢,幾乎測不到跳動。

  「小姐,別來搗亂好不好,她明明就斷氣了……」他不高興地想推人,但是一隻麥色手臂倏地抓住他的手。

  康劍南高大的身軀令人畏懼,尤其是他抿著唇不笑的時候,有種威懾感。

  雖然鎮上有三分之二的居民都認識他。

  「別妨礙她,讓她救人。」他的聲音很低、很沉,隱含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可是徐家的女兒真的沒氣了……」真是的,幹什麼找他麻煩。

  「她是換氣不足,濃煙嗆傷了她的喉嚨,導致她因為緊張而喉管腫大閉塞,沒法呼吸。」秦雪緹先檢查跳樓女孩口腔內有無異物阻塞。

  「哎呀!一個女人懂什麼,不要不懂裝懂,死都死了,你還有本事把人救活嗎?」他就不信她是活菩薩,讓死人復活。

  「我是醫生。」她立即表明身份,並把女孩的頭托高。

  醫生?聞言的康劍南露出訝色。

  「醫生?」了不起是婦產科醫生,義消的眼神是輕蔑的,瞧不起女人。

  但是他的表情由不屑、輕視,漸漸地轉為驚訝,然後是崇敬,主動地上前詢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看似死亡的女孩其實只是暫時休克,秦雪緹強行由鼻腔灌氣,再施以心肺復甦術,不斷吹氣和按摩心臟,氣息全無的女孩幽然一咳,吐出一絲微弱呻吟。

  「她的大腿有骨折現象,碎骨刺穿主動脈,我先幫她做止血動作,你們趕快聯絡醫院方面準備一千毫升以上的血袋,她失血嚴重,需要輸血。」她做了簡易包紮,在傷處上方用隨手拾起的童軍繩做收勒動作。

  「不行啦!醫院那邊鬧血荒,而且人手根本不足,他們要我們轉送一小時車程以上的心心醫院。」

  去而折返的救護車後頭,跳下一位滿臉焦急的救護人員,受傷患者中也有他的親人。

  「為什麼沒有醫生?以法律規定,醫院不能拒收病危傷患,她沒時間再等上一小時。」頂多十五分鐘,便會血盡而亡。

  「聽說醫生全北上參加什麼國際醫學會議,只留一名手腳不靈活的內科醫生和兩個菜鳥實習醫生。」他們縫補傷口的手一直抖,看得他心驚不安。

  「我知道那個會議,可是不是應該結束了?史密斯那老頭只安排了五天行程。」而現下已過了七天。

  「你原本也要出席是不是?」康劍南蹲下身幫她按住傷患因痛而亂踢的腳。

  「沒錯,他發了十封傳真,親自打了三十通以上的電話,要我務必參加,我才不甩他。」她忙得連杯水都沒時間喝,他還一天到晚煩她。

  「那他是為了你多留幾天嘍!」他開玩笑的說,沒料到她的回答竟是——

  「大概吧!他一直希望我到德國,加入他的醫療團隊。」沒見到她,史密斯先生沒那麼輕易死心。

  「什麼,你會去嗎?」肺葉像吸到濃煙似的,忽地一窒。

  「英國、美國、日本、瑞士……這幾個國家都曾致函邀請,而且不只一次,不過我全回絕了。」

  「為什麼?」那是很好的學習機會,以醫生來說。

  秦雪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因為我最好的朋友都在台灣,我要為她們留下來。」

  誰曉得那幾個幾時會找上她,幹警察的不怕死,拚命往子彈前衝,當記者的也會招來牛鬼蛇神之類的惡煞,律師工作更是高風險行業,三不五時收幾張威脅函,連寫童書的傢伙也當她是全年無休的藥局,專治腸胃不適。

  她是泌尿科醫生耶!找她拿胃藥有沒有搞錯。

  「那你會為我停留嗎?」他問得很認真,看不出一絲吊兒郎當。

  她微怔地看著他,靜默了好一會,然後——

  「我需要針和線,找兩塊長的木板條,我要為她做急救措施,還要乾淨的紗布和酒精,沒事的人站開點,留點空氣給患者,查查女孩是什麼血型,現場有相同血型的人別走遠,把點滴袋裡的生理食鹽水全倒光,我要用它們做簡易的輸血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1:48

第六章

  「老爸,還沒找到人嗎?」

  推門而入的清瘦男子是長相像肯德基爺爺,也就是秦雪緹服務的「康寧醫院」院長的兒子,趙子統。

  「說話規矩點,站有站相,別老是玩世不恭,要是你長進些,我也用不著愁白了頭髮。」身為受人愛戴的名醫,他卻教不好唯一的兒子,真是汗顏。

  「意思是沒找到人?」真沒用,連棵搖錢樹也看不牢。

  「你這是什麼態度,對自己的父親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怎麼追得到我最寶貝的愛徒。」魚在網裡不一定是他的,不積極點,早些年鎖定的媳婦人選就溜了。

  「何必那麼費心,直接上了她不就得了,女人不都是一個樣。」等上了床,看她還跩不跩得起來。

  趙子統是被寵壞了,雖然本性不惡,但就是愛玩,好逸惡勞,野心大卻不思長進,老想著一步登天,不肯下工夫精進醫術。

  「你……你在胡說什麼,雪緹可是好人家的女孩,由不得你亂來。」趙院長被兒子偏激言論嚇出一身冷汗。

  「別假了,老爸,你不也想從她身上搾取利益,我這是在幫你耶!讓你更快達成心願罷了。」醫院要賺錢,靠的不就是名氣響亮的王牌大醫生。

  秦雪緹的醫術了得,家世好,人品佳,人又長得漂亮,不牢牢捉住這條肥魚豈不是傻子。

  趙院長心口直跳,有些不安。「我是惜才,互蒙其利,你可別真的使什麼壞心眼,雪緹的朋友並不簡單,隨便一個都能整死你。」

  為了安全著想,最好別輕舉妄動。

  「怕什麼,我才不信幾個女人有多大的能耐,有膽放馬過來。」心高氣傲的趙子統不滿父親對他人的過度吹捧,更加深心裡橫生的惡念。

  「子統……」不要犯錯呀!不然,他也保不了他。

  他不耐煩地一喊。「好了,別說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趙院長憂心地看著兒子的背影,沒法放下心。本來他以為雪緹那個當記者的朋友比較好套話,能從她口中問出愛徒的下落,誰知她一問三不知,只顧著追八卦。

  但他不知道的是,隨後苗秀慧立刻機靈的打電話給秦雪緹,告知此事,看好友做何打算。

  畢竟人是肉做的,不休息怎能走更遠的路。

  而此時的秦雪緹也十分哀怨,托腮望著窗外,眼神渙散,手中拿的不是熱騰騰的早餐,而是她不打算再碰的聽診器。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肥,她是一戰成名,因為突發的火災事故頓成鎮上的風雲人物,連方臉大耳的胖鎮長也特地頒獎「榮譽市民」的獎牌高高掛起。

  誰叫她多事地只用簡易工具,在短時間內救治了數名燒傷嚴重的傷患,讓他們的傷受到妥善處理,免於一死。

  可如今她卻有點後悔自己的多管閒事,生死本由命,富貴在於天,瞧瞧她的插手落得什麼光景。

  一間破診所,三面窗戶有一面是壞的,鐵門拉不下來,卡住了,一扇永遠關不攏的門,沒有冷氣,只有一台不怎麼涼的電風扇。

  也許是她救人的事跡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被熱情的鄉親傳得有些神化,即使是破得足以養老鼠的診所,一天湧進近五百名的看診人潮。

  這對她來說真的很吃力,以前在康寧醫院時,她架子端得可高了,一天看診人數限定一百名,多了絕不看,而且是自費,非健保給付,沒錢生病的人最好別來就診。

  「醫生,我頭暈目眩,又鼻涕流個不停,四肢老覺得沒什麼力氣,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快死了?」

  秦雪緹費神地看了病人一眼。「是快死了。」

  「什麼?我、我要死了……」上了年紀的婦人立即哭出聲,還用嚎的,怕人家不知道她哭得有多難聽。

  「被自己嚇死的。」她冷冷地說。

  「呃!」她忽然一怔,不哭了。

  「到底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是我診斷你有沒有病,而不是你拉拉雜雜地說上一大堆病症,以為自己病的不輕。」有種病人最不受歡迎,那就是認為自己什麼都懂,指導醫生開單下藥。如果真那麼行,幹什麼還要看醫生,到藥局配藥吃,省得佔去別人看診的時間。

  婦人一挨罵,瑟縮地吶吶問道:「醫生,那我得的是什麼病?」

  「感冒。」

  「只是感冒?」她明明病得很重。

  秦雪緹皮笑肉不笑地多添幾個字。「濾過性病毒。」

  「病毒喔!」聽起來很嚴重。

  其實濾過性病毒便是感冒的另一種說法,但是教育程度不高的婦人一聽,便高高興興地領走一般感冒藥丸,逢人便說醫生的醫術很高明,一眼就能看出她得了什麼病。

  結果這一宣傳,有病沒病的全來排隊掛號,讓氣結不已的秦雪緹差點吐血,再一次怨起害她陷入泥沼的傢伙。

  「賤人南呢?」她沒好氣地問著護士。

  「賤人?」誰呀!沒聽過。

  「康劍南那個殺千刀的混蛋。」哼!他倒是會給她找差事做,自己卻落個逍遙。

  護士倒也冷靜,手朝外一指。「康少爺在燒稻草。」

  原本這間破診所的主人是康劍南的父親,不過康父最喜歡的工作是當個下田播種的農夫,而非醫生,因此診所在他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荒廢下變得破破爛爛。

  看病的人還是有,但不多,反正康家是大地主,不缺這點錢過活,診所開著當消遣,讓鄉親有個地方歇腳聊天。

  「什麼?他還有閒情逸致燒稻草?」那她在幹什麼,當她是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嗎?

  「咦!醫生,你要去哪裡?後頭還有兩百多個病患。」他們拿著號碼牌,等著看診。

  「兩百多個……」她臉一黑,頭頂快冒煙了。「告訴他們今天不看了,到此為止。」

  「可是他們等了很久。」就為了看「醫生」。

  她笑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笑意。「醫生看病去,各自保重。」

  「嘎?」醫生看起來沒病呀!

  康家真的很有錢,土地也多得數不清,放眼望去,幾乎是康家的,只有寥寥幾塊小田是別人的,種植著塊莖作物。

  愛種田的康父把大部分土地拿來種稻,他認為有米吃最重要,而且學人家來個什麼有機耕種,所以的農作物全不灑農藥,任其自然生長。

  診所當然也蓋在康家的土地上,不走前門,從後門進出的秦雪緹一走出去,看到的是漫天白煙,不住地往白雲深處飄去。

  「根據空氣污染條例,任意焚燒稻草是有罪的行為,嚴重者會造成視線不良,影響行車安全。」

  拿著長耙,站立稻田邊的康劍南像名英勇的戰士,以鷹揚天際的架勢守護他的家園,神聖不可侵犯似的,威風凜凜。

  一聽到女友的諷刺聲,一瞬間回頭的他彷彿站在戰車上的阿波羅,剎那間的金色光芒在他咧嘴一笑時綻放,耀目得令秦雪緹迷眩了,心湖波濤洶湧,有些站不住雙腳。

  就在那零點一秒的迷眩中,她發現他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力,遠比她所以為的要更加強烈得多。

  「誰說我在焚燒稻草,看清楚了,我是在烤肉,只不過煙大了些。」一說完,他眨了眨眼,拔起隔壁旱田種的蕃薯,連葉帶莖地丟進火裡烤。

  多可恨的說法,叫人乾瞪眼,無法反駁。

  「我沒看到一片肉,乾脆拿你來代替好了。」看到他臉上飛揚的笑容,一時興起的秦雪緹起了頑心,從他背後推了一下。

  「等一下,別偷襲,小心我漂亮的長髮。」他大叫地護住留了快十年的頭髮,反手抱住自投羅網的嬌軀。「誰說沒有肉,馬上就來。」

  他是個很隨性的人,隨即自掏腰包,吆喝放暑假的小鬼跑腿,到他出資開來玩的超市買來一堆肉片、蝦子、秋刀魚、吐司之類炭烤食材。

  幾塊紅磚,鐵網一架,現成的稻草當柴火,大伙呼朋引伴,自備板凳,搶先占好位置。

  他還挺會為女友打好人際關係,明明是他出的錢,卻說是女友請客,因為她實在太不會做人了,不會說好聽話又少有笑容,三句話中有兩句會刺傷人,身為男友的他當然要宣傳她面冷心熱的一面。

  原本等著看病卻遇上醫生鬧罷診的鎮民們,一瞧見有人烤肉,也不計較讓他們撲了個空的女醫生就在其中,一個個興匆匆的跑來湊一腳,有的回家搬來一大袋玉米,有的把田埂旁栽種的甘蔗拿來烤,有的提供自家養的土雞,你捐一點,他扛一些來,讓本來只是燒草的舉動變成烤肉大會。

  說實在的,場面之浩大叫城市來的秦雪緹看得好不傻眼,她看著跑來跑去的小鬼頭,和大熱天揮汗仍不減熱情的大人,心中隱隱浮起一絲感人的熱潮。

  算一算,少說有兩、三百人吧!

  「拜託你,千萬別動手,我來就好。」康劍南一反大男人的心態,趕緊送上烤好的雞翅和香菇。

  她瞭然地會心一笑。「這裡沒有廚房,用不著擔心我會燒了它。」

  「免了、免了,廚房燒了還能再蓋,要是你一個順手把炭火甩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遭殃。」她的破壞力太強了,他心有餘悸。

  五官標緻的秦雪緹連顰眉都好看,賞心悅目。「我只是油倒太多了,份量沒拿捏好。」

  「不,是你忘了鍋裡有水,沒照我的吩咐先空燒。」他用寵溺的語氣說道。

  油一碰到水自然是劈哩啪啦的亂彈亂射,秦雪緹怕熱油燙到手,影響她執刀的靈敏性,不假思索地再加水,想讓油溫降低。

  誰知道她錯手拿到洗碗精,一時間油鍋起泡冒煙,她又想搶救,取過抹布先做清潔工作。

  總之,是一步錯,步步錯,一環接著一環,不到十分鐘光景,康劍南的廚房狼籍一片,碗盤碎了一地,鍋底焦黑,洗碗槽裡飄著噁心的黑色泡沫,不知所措的女人拿著鍋鏟,一臉戒慎地瞪著「生前」是魚的焦塊。

  「你沒說,你只叫我放油。」她是個很實際的人,一切按照步驟走。

  「我明明有——」女友一瞪眼,他立刻改口供。「咦!我沒說嗎?不過下過廚的人都曉得鍋子沒燒幹不能放油。」這是基本常識。

  秦雪緹橫了一眼。「我沒下過廚。」

  「……」他看了看她雪嫩手心,嘻嘻哈哈地握在手中又哈又搓,「富貴手。」

  「我沒有富貴手……」那是一種皮膚病,不宜碰水,手部一乾燥更會龜裂,疼痛不已,嚴重時還會流血。

  他大笑地吻住她誘人櫻唇。「我指的是富貴人家的手,天生好命,不用做家事。」

  「花錢請人做就好,幹什麼自己動手。」她家有專屬女傭固定打掃,三餐不是外食便是由廚師準備,她長這麼大還沒按過電鍋開關。

  「說得好呀!寶貝,撒錢就能解決的事何必傷腦筋,享受人生,人生享受,不要跟自己過不去,活著就是要開心地過每一天。」而她是他的快樂來源,讓他好想時時刻刻地黏著她。

  「你真開朗。」看他笑得眉飛色舞,神采奕奕,她也忍不住笑開了。

  他著迷地忘了眨眼。「對嘛!寶貝,你笑起來的樣子好美,好像全世界因為你的笑而亮起來。」

  「你……你在胡扯什麼?」她微微臉紅,不好意思地以肘輕頂了他一下。

  「絕非胡扯,你摸摸我的心跳有多快,它只為你一人跳動。」他拉過她的手,貼覆左胸,星子般的黑瞳閃著縷縷情絲。

  「劍南……」他的心真的跳得很快,而他專注的凝視令人心慌。

  「不必害羞,我是你的,看你要蒸要煎隨便你,我一定任其擺佈。」他也不害臊地當著眾人的面,吻起親親女友。

  表露無遺的愛意讓人羨慕,燃燒不安全的濕稻草前,只見一位紅著臉的小女人輕聲嗔責。

  *****     *****     *****

  「唷!小倆口真是恩愛,看得我們都眼紅了,你們別太親熱了,刺激我們這些沒老婆的單身漢。」

  「對嘛、對嘛!太過分了,烤肉烤出愛火來,叫我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呀!」

  鄉親們愛起哄,吃著烤肉,還不忘消遣打得火熱的愛情鳥,一見人家又是吻又是抱的談情說愛,取笑聲此起彼落。

  談戀愛是好事,大家都為他們高興嘛!但是從沒這麼高調過的秦雪緹反而不好意思,雙頰微酡地瞠瞪著害她落到這等地步的男人。

  「停!停!停!你們這些不要臉的下流胚子,別在那裡唱樹枝孤鳥裝可憐,寶貝是我的,沒你們的份,去烤肉吧!別閃了你們的眼。」

  康劍南囂張地擺擺手,一副山大王的樣子,他笑擁美人,睥睨山頭,要沒見識的小嘍囉閃一邊風涼去,癩蛤蟆別想吃天鵝肉。

  「嘖!瞧他好得意,看了真刺眼。」不知道誰比較下流,一瞧見美女就霸著不放。

  「就是呀!好想把他的下巴打掉,看他還能不能拿那張帥臉四處勾引女人。」

  人長得好看便是佔便宜,不論走到哪裡都吃香。

  一生順順暢暢的康劍南是女人堆中的寵兒,只有他不感興趣的,沒有不迷戀他的女人。

  秦大小姐是他唯一追過,也超難追的女人,他很少這麼認真地想要一個人,而且非得到不可,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意外。

  「喂!喂!喂!別想使用暴力,我可愛的女朋友在這裡,你們這群未開化的野蠻人如果嚇到她,我可是會端出祖傳大刀砍人。」

  他說的當然是玩笑話,大夥一聽哈哈大笑,雖然他曾經當過官的祖上確實留下御賜金刀一柄。

  「阿南呀!這些年輕人沒分寸,愛鬧你,你就大方點,抱著你女朋友親個十分鐘,看誰還敢不識相。」人老了,就要有點有益身心的娛樂。

  康劍南愕了下,隨即滿臉粲笑。「阿昌伯,你個「不速鬼」,居然要看我們親來親去,你年紀一大把了,撐得住嗎?」

  六十多歲的老農夫跳起來扭了扭屁股,表示身體好得很。「親啦!阿南,我年紀還不老,心臟還很有力,就算萬一出了什麼事,有秦醫生在,她會救我的啦!」

  他啦什麼,她才不管他死活,一大票人沒事幹,盡找她麻煩,她才沒那閒工夫陪他們胡鬧。

  秦雪緹板著臉,瞪著瞎鬧的一群人,想以冷漠的態度驅走鄉親過度的熱情,可是炭火的熱度燒紅她嬌嫩桃腮,反而更添艷色,讓人看了好著迷,以為她難為情。

  「哎喲!你們要我親我就親,那我不是太沒志氣了,不親、不親,你們回家親木頭算了。」他可是舉世無雙的大帥哥,哪能屈服於群眾的壓力。

  「你不敢。」不知是誰冒出這句,嘲笑他孬種。

  請將不如激將,這招很好用。

  「我不敢——」康劍南刷的俊顏一凝,氣勢騰騰地擺出上陣廝殺的架勢。「你們一個個給我睜大眼睛瞧著,別把眼珠子給瞧掉了。」

  見他大有豁出去的樣子,臉微臊的秦雪緹低聲警告。「痞子南,不許你胡來。」

  「寶貝,他們瞧不起我也就是瞧不起你耶!我們怎麼可以讓人看輕,拼了吧!」他還沒當眾試過十分鐘長吻,很值得期待。

  他笑得好像要吃掉小紅帽的大野狼,口水嘶嘶地直吸,望著女友的眼神熾熱得快將人融化了。

  她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拼你的大頭鬼,這種事能拿來鬧嗎?你要瘋別拉著我。」

  「可你是我的女朋友吶!我要親親親……親你!」他笑拉想走的女人,湊上嘴在她頸上、耳邊磨蹭,搔她敏感處。

  「別鬧了,你……咯咯……不要玩了,好癢……劍南……咯咯……正經點……」可惡,盡使小人招數。

  秦雪緹邊笑邊閃躲,笑顏宛如盛放太陽底下的嬌艷玫瑰,奔放的神情中是全然的放鬆,沒有一絲煩惱和不順心。

  不知不覺中她放開了自己,感染了幸福社區的慵懶和閒適,快節奏的腳步變慢了,她開始懂得欣賞身邊的風景。

  她沒發現自己笑得很開心,跟個孩子一樣,飛揚的髮絲纏上及腰長髮,同樣的墨黑如夜,分不清是誰的髮。

  「給不給親?給不給親?快說快說。」康劍南不住地鬧她,抱著她滿場飛。

  「好好好,你別搖了,我頭暈……」這個瘋子。她輕啐,但嘴角是上揚的。

  一聽女友喊頭暈,他馬上體貼地穩住身子,拉起她的手大喊。「我女朋友同意讓我親了,你們記得要感恩呀!她可不是像你們這些隨便的人。」

  「切!」一陣嗤笑聲,不滿他的抹黑。

  「別吵、別吵,我要親了。」他的雪緹寶貝。

  康劍南一揚起手,全體靜默。

  他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令人心慌意亂,仰著頭的秦雪緹頭一回有著無措的感覺,她雙頰暈開了紅潮,注視著逐漸放大的臉龐,呼吸慢慢地變得急促。

  一開始,他的吻很輕很柔,像在愛撫一件易碎的瓷器,細心又溫柔,勾起她心底不滿足的渴望。

  忽然間,他加重吻得狂度,舌尖一頂侵入芳唇,風疾雨狂地席捲著甘津蜜液,一頭噬人的巨獸放肆地佔領她的領土,吮咬舔弄她最嬌軟的脆弱。

  時間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沒人去計算過了多久,激情擁吻的兩人已經失態了,渾然忘卻他人的存在,絕美的滋味叫人瘋狂,誰還記得道德禮教的束縛。

  真的,有點醉了,暈陶陶的,猶如漂浮在空中,腳軟得不想站立,攀附著大樹虛軟無力……

  「大家在烤肉呀!我能不能也參加?」

  嬌脆嗓音煞風景的介入,如夢初醒的眾人有點茫然,下意識的轉動脖子,循聲看去。

  驀地,大家全醒了,瞪大眼睛看向來者,又用眼角瞄向康劍南懷中的秦醫生,表情顯得侷促,歡樂氣氛驟然消失。

  「怎麼了,你們都不認識我了嗎?才幾年沒回來就把我忘記了呀!」說話的是一名長相甜美的女子,梨渦微現。

  「咳!咳!潔兒,你回來了呀!」較接近的阿昌伯尷尬地問候。

  周潔雲……不,本名周潔兒的女人含笑示意。「你好呀!好久不見,身體好嗎?」

  其實她早就忘了阿昌伯是誰,只不過故作熟稔的示好,表示出她並未忘本。

  「好,很好。」他笑笑地走開,知道她想找的人絕不是他這個渾身泥土味的糟老頭。

  周潔兒的目標很明確,她沒再多做表面功夫地一一打招呼,香氣撲鼻地走過鄉親面前,然後仰起妝容精緻的面龐。

  「劍南,我回來了,你歡不歡迎我?」一說完,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一啄,無視他身邊有沒有人,舉止親密得好似她不過親吻自己的男人。

  見狀的秦雪緹水眸一瞇,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高興,她胸口燃起一道想切除對方頸動脈的赤焰,清艷面容一沉,浮起冷誚。

  「不論他歡不歡迎你,希望你能自我節制,別到處發情,染指我的男朋友。」

  而她十分不喜歡自己的私有物被人覬覦。

  「男朋友?」周潔兒訝異一呼,像是剛發現她這個人。「而且我很討厭你,你太做作了,明明眼底閃著嫉妒,卻裝出天真無邪的表情,自己想當白癡也別把其他人算在內,我們都有一雙視力不錯的眼睛。」她毫不客氣地批評。

  秦雪緹是個任性的人,也跟康劍南一樣我行我素、目空一切,她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三分,驕傲得不許別人往她頭上一踩。

  「你……」周潔兒臉色微變了下,隨即語調嬌柔地輕嗔。「劍南,你瞧瞧這女人多凶,她不知道我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嗎?還欺負我呢!」

  「正牌女朋友?」秦雪緹提眸一睨,笑意偏冷的睨視男友。

  一是舊情人,一是新女友,康劍南當然偏心他的最愛。「過去的女朋友啦!我們早就分手了,我最最最喜歡的人是你,誰也取代不了。」

  「你讓她吻了你。」她眼中閃著怒火,艷麗了原本就璀璨的雙瞳。

  「是親不是吻。」他用手背抹去周潔兒留下的唇印,不知此舉傷了她的心,笑笑地又俯下身重重吻著吃味的女友。「你吃醋的樣子好美。」

  她怒火稍降,冷冷一睇。「再有一次我就閹了你。」

  聞言,他放聲大笑。「我真是愛死你了,寶貝,你讓我心花朵朵開,滿天是飛舞的花瓣。」

  他一直不確定她愛不愛他,從她答應跟他交往開始,始終是他比較在意她,她的反應是被動的,冷冷淡淡,好像有他無他都無所謂。

  直到現在,他才有受到重視的感覺,感情內斂的她不輕易表露內心狂野的一面,可是這會兒卻為著他向另一個女人宣示主權。

  「不要抱我抱太緊,我的腰快被你勒斷了。」這男人真的瘋了,這麼肉麻的話也說得出口。唇畔微揚的秦雪緹隱含笑意。

  「你是我女朋友耶!我不抱你抱誰。」他笑得嘴巴快咧到耳朵,雙手仍不放鬆地圈在她腰上。

  不知是故意的,或是天性使然,舊情人和新女友的分界十分明顯,他膩著懷中的人兒不放,又親又摟好不熱情,對周潔兒卻是連聲招呼也不打,好像沒注意她用不滿的眼神瞪他。

  「劍南,你怎麼可以和她那麼親密,你忘了我們曾有的甜蜜嗎?多少個夜裡我躺在你的懷中……」她說得泫然欲泣,一副被惡意遺棄的模樣。

  「過去了、過去了,全都過去了,你不要再提起,要是我的女朋友誤會我們,我不就虧大了。」他大聲一嚷,氣呼呼地要把事情說清楚。

  若是有心的話,不難看出他有意截斷周潔兒未盡之語,不讓她說出兩人曾有過的那一段。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說你永遠也不會拋棄我。」她揚高聲音控訴。

  康劍南像個孩子似的揮手。「分手了啦!是你主動提的,你不要一直讓我背黑鍋嘛!好像我有多無情無義似的,明明是你跟那個製作人胡搞被我捉姦在床,你才苦苦哀求我別說出去,我還給了你一筆分手費耶!」

  喔!原來如此。還沒走遠的鄉親豎直耳朵,一臉了悟地發出「喔」的一聲。這消息實在太勁爆了。

  「你……」他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當年那樁醜聞的真相。

  「劍南,你要繼續陪她敘舊,還是跟我回家上床?」她不喜歡囉囉嗦嗦、糾纏不清。

  「上、上床……」他的口水差點滴下來,兩眼亮得有如兩盞燈泡。

  「要或不要?」她冷冷一瞅。

  她這人向來乾脆,直接向情敵使下馬威。

  「要。」開玩笑,傻子才會拒絕。

  康劍南急色鬼似地將親親女友攔腰抱起,先是用走的,然後用跑的,接著越跑越快,根本是色鬼上身,急著要把女友剝光。

  前女友周潔兒則被冷落一旁,她眼中有著不甘和妒恨,忿然瞪著離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右手手指抓著左手手背,抓出一道道鮮紅的痕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2:14

第七章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關上手機的秦雪緹輕托香腮,目光深幽地望著遠處,似在思考剛由好友那打探來的消息,恬然雅靜的眉心微微一攏。

  探人隱私她一向不屑為之,無關乎道德或誠信,而是她不像秀慧那麼八卦,非把別人祖上十八代的醜事挖出來才甘願。

  這回會破壞原則,完全是因為她不願只聽信一面之詞,交惡的情人一旦分手必無好話,想要得知故事的真相,她必須親自去挖掘。

  或者說,她不輕易相信別人吧!

  更不希望愛錯人。

  感情一旦摻入雜質,就不再美麗,失去被珍惜的溫暖,它會漸漸死去。

  輕輕一喟,秦雪緹輕笑自己也有為情所困的一天,因為一個男人而做出以前絕對不會做的事。

  驀地,一直麥色手臂慢慢爬上她腰際,往下撫摸而去——

  「別鬧了,你還不累嗎?」笑罵了句,她拍開不安分的手。

  暖色系的棉被下探出一顆黑色頭顱,漂亮得出奇的臉龐上閃過一抹頑色。「再多幾次也不累,我愛死了你雪白雙腿緊緊夾著我的腰,動情時發出的嚶嚀吟哦。」

  她的呻吟聲是世上最美的天籟,勾得他神魂顛倒,流連忘返的在她身上馳騁。

  真是銷魂的小妖精,熱情地讓他差點受不了,埋在她體內,舒服得讓他根本忘了自己是誰,只想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夠了,別再發春夢,你都不覺得自己很淫蕩嗎?」他簡直色得讓人為他感到難為情。

  一想到他對她做的那些事,縱然是見多世面的秦雪緹也很難不面紅耳赤。

  「哪是春夢,你看看我胸前的傷全是你抓的,還有後背,你可不要抵賴,我的淫蕩是因為你太愛我了。」身為有風度的大男人怎麼可以不滿足她。

  「我是愛你。」因為愛他,她才願意把自己給他,由著他在她身上造反。

  沒聽清楚的男人自顧自的說下去。「我告訴你呀!讓我這麼費心取悅的女人,你是……」他忽地頓了下。「等等,你剛剛是不是說你愛我?」唔!沒酒味,表示他沒喝醉。

  「我是說過。」她的回答很平靜,好像哪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康劍南臉色一變,喳喳呼呼的大嚷:「不算、不算,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再大聲一點,在我耳邊用吼的也可以,我不怕耳膜震碎。」

  「懶得理你。」好話不說第二遍。

  「不行,不行啦!你一定要說,說啦!親親寶貝,我的心肝、小甜心,用你迷人的雙唇說出那三個字,我用我的青春等著你。」吼!他非聽到不可,否則他會捶心肝。

  「不要撒嬌。」她忍笑地推開他俯在她胸脯上的頭,不讓他又吵又鬧。

  他一聽,抽氣抽得快要斷氣。「我哪有撒嬌,大男人是不撒嬌的,你誣蔑我,快跟我道歉,用你又香又甜的小嘴說你愛我,快快快,不要拖延,大男人是會生氣的。」

  這不是撒嬌是什麼?他根本還沒長大。「我愛你。」

  「我跟你說呀!男人是不說愛的,如果你肯說,我也會說……啊!你說了、說了,你……你真的說了?」他終於聽到了!

  秦雪緹好笑地揚起唇。「你不會是要哭了吧?」

  「我也愛你。」他額頭抵著她玉額,柔情萬千。

  「你也愛其他女人。」他是個容易讓人心碎的男人。

  「才不呢!我只愛你一個,你不可以隨便懷疑我。」他的心全被她勾走了,哪有位置再容納別的女人。

  「周潔兒呢?」活了二十七年,她還看不出那女人的本性就白活了。

  秦雪緹也是經過一番人生歷練的,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更何況她又有學習心理醫生方面的專業,早在三年前就以網路遠距學習的方式取得美國學位,只是沒拿出來用而已,她看人的眼光絕對精準。

  難道有人背著他跑去跟她說三道四?

  不可能有人提過,她到底從何得知?

  「可是你的過去又回來找你了。」她不喜歡競爭,但不表示她會退讓。

  愛上一個人並不容易,對她來說。

  康劍南神色苦惱地搔搔耳,翻過身躺在女友身邊。「她很煩人,可又無法完全不理她,潔兒是個很自我的人,她認為世界繞著她一個人轉,別人都該以她的需要為優先,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你們的分手過程不夠平和嗎?」如果如她所聽見的捉姦在床,恐怕免不了有不愉快的爭執。

  「不會呀!我們都很開心,她早就想到大都市發展了,剛好又有門路,讓她進入五光十色的大染缸,她高興地連再見也沒說就跟著唱片製作人走了。」很絕然,頭也不回。

  「而你早有分手的念頭?」她問。

  他不假思索地用力點頭。「跟她交往很累,看到名牌就像買,而且刷起卡來一點也不手軟,那點錢我是不看在眼裡,不過每天在我耳邊吵著要這個、要那個,是在有些煩人,而且還到處跟人家說我愛她愛得要死,沒有她,我一定活不下去之類的話,讓我很不高興。」

  他們倆的相識起源於很老梗的英雄救美,一日他經過田埂邊時,看到兩、三名惡少將一名女孩子壓在地上,企圖欺凌她,他撞見了,只好出手相救。

  那一天開始,女孩就天天來找他,用含情脈脈的眼神凝望著他,不斷說著有多愛他,加上她又長得很漂亮,所以他便順理成章地和她走在一起。

  「親愛的雪緹寶貝,你千萬別胡思亂想,我就只愛你一個,不會吃回頭草。」

  康劍南雖然在笑,但神情異常認真。

  「如果她主動勾引你呢?」男人的自制力不可信。

  他語氣變得很凝重。「我是那種人嗎?」

  「很像。」色慾熏心的壞胚子。

  「秦雪緹,你讓我很生氣。」他板起臉,眼中有著沉鬱的怒氣。

  他怒,她笑。秦雪緹笑著拉下他的頭,柔情一吻。「只要是女人就會不放心,除非我不愛你。」

  康劍南一聽,神色放柔了。「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對她餘情未了。」

  「可是你有愛放電的習慣,舉凡女人不分老少,你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亂獻慇勤,把人家哄得心花怒放,讓她們情不自禁地愛上你。」她親眼目睹好幾回,連七十多歲的阿嬤也不放過。

  他的毛病是不能忍受別人不欣賞他的帥,他會想辦法吸引他人的目光,讓自己成為名副其實的公孔雀。

  他面上一訕,乾笑。「好嘛!我會盡量改,只對你一個人放電。」

  「你改不改無所謂,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件事,雖然我愛你,但我不會毫無節制的包容你,一旦我覺得你不值得我用心,那麼我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不會讓你有留住我的機會。」

  她對感情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專一。

  哇,根本是威脅嘛!他哪敢亂來。「雪緹寶貝,你到底是哪一科醫生?」

  真是太厲害,句句都是智慧,心思縝密得有如CAJ采員,直接揪住男人的心,她若不是心臟科醫生,便是心理治療師,把人的心思摸個通透。

  「泌尿科。」

  「呃!你剛說哪一種?」奇怪,他最近耳朵老是出狀況,聽不真切。

  「泌尿科。」她又說了遍。

  「是看男人那裡的泌尿科?」他問得很輕,希望是直接搞錯了。

  「也有女人來就診。」只是少之又少,除非真的很嚴重,需要專業治療,否則大都會找上婦產科。

  「你看男人的「那個」——」他表情驚得像快要中風,嘴角不住抽搐。

  秦雪緹刷的掀開棉被,看向他兩腿之間的垂掛物。「沒什麼大不了,不都長得差不多。」

  「差不多……」他的自尊心受傷了,俊顏猙獰的撲向她。「你死定了,寶貝,我要沒讓你累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我就把視為第二生命的頭髮給剃了。」

  「什麼是第一生命?」女人最愛的一句。

  「你。」

  凌亂的床鋪再一次亂了,激昂的呻吟聲如拍向岸邊的浪,一波又一波的迭起。

  康劍南如一頭出閘的猛獸,不斷地提腰衝刺,猛烈地衝進她身體深處,奮力地留下他勇猛的記號。

  男人呀!最禁不起比較,尤其是愛面子的男人。

  所以不小心踩到地雷的秦醫生得自食其果了,誰叫她沒把獅子的毛撫順,反而往它嘴邊的長鬚一拔,惹得它獸性大發。

  於是乎,他們那一天沒人下得了床,將時間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周潔兒的演藝事業雖然開始走下坡,但幾年的人氣累積,她還是有一票死忠的粉絲團,不少綜藝節目常可見到她的身影,若說完全不認識她就太扯了。

  拜媒體所賜,她倒是經常在各大報的娛樂版中出現,褒貶皆有,但以緋聞居多,歌唱能力往往被忽視掉。

  由於唱片界的日漸萎縮,CD銷售量不如預期,屬於她的市場逐漸被淘汰,在新人輩出的現今,她有考慮轉型,朝戲劇出發。

  問題是,她的姿態擺得太高了,非女主角不演,片酬一集要三十萬,一天最多工作八小時,要有私人化妝師和助理,出入專車接送……

  林林總總加起來,光是請她一人的費用等於整組劇組的開銷,根本沒有一個製作人吃得下。

  曾經有位名導冷言冷語的諷刺過她,想要有國際巨星的待遇就自籌資金,只要有金主願意出錢,她想怎樣都可以。

  所以她想到了前前前前前前男友——康劍南,既然分手那年他都肯拿錢資助她圓夢,再拿個兩、三億供她再創高峰應該不成問題。

  她是這麼想的,因此回到令她痛惡至極的出生地——幸福鎮。

  「我看你出去和她談談吧!她一直站在門外不走,恐怕會引來一些流言蜚語。」外頭太陽大,曬久了也會不適,徒增麻煩。

  「你真的放心我和她獨處,不會吃味?」他可不想因小失大,因為一個過去而毀了進行時戀情。

  長臂一環,康劍南從後環抱住全身香噴噴的女友,下巴枕在她雪嫩的香肩,鼻子一翕嗅呀嗅的,貪婪地聞她的自然體香。

  但他的頭髮還在,沒有因為達不到三夜三夜下不了床的承諾而剃掉。

  男人真的只有那張嘴厲害,第二天就腿軟的人反而是他。

  不過不是拼過頭腎虧,而是不小心喝到過期牛奶,他拉了一整夜,差點脫肛,虛脫地躺在醫生女友的大腿,接受她的治療。

  「會吃味,而且也不放心,不過她若因脫水倒在你門口,你不能不理她吧?」

  就算是陌生人也會伸手援助,何況是認識的人。

  他咕噥了句,「麻煩。」旋即又正色道:「我先聲明喔!待會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與我無關,你不能亂栽贓,說我難忘舊情。」

  「別讓我看到你主動。」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一人無意是強求不來的。

  「什麼?這很難耶,萬一她忽然跌倒,我不能扶她嗎?」主動、被動的界線非常難分,人家硬要往身上倒,他總不好退開,讓人家跌個狗吃屎。

  蝴蝶羽翼般的睫羽扇呀扇的,秦雪緹狀似平靜的一瞅。「那就要考驗你的智慧,看在你的心中,是她比較重要呢?還是天平另一邊的我。」

  「哇!你這根本不是考驗,而是拿刀子抵在我背後,看我敢不敢背叛你。」在她的監視下他要是敢造反,無疑是自找死路。

  「知道就好,親愛的,保持距離,以測安全。要是你讓她吻到,我就離開你。」不讓他拖拖拉拉,她狠心地將他推出門外。

  愣了下的康劍南來不及發聲吼人,人已在門廊底下,他腳上穿的是藍白拖,上身還算正常,是休閒上衣,可下半身是不好見人的夏威夷短褲。

  這對愛美、注重形象的他可是不能忍受的穿著,他下意識地想取出鏡子和梳子,口袋卻空空無一物,簡直快把他逼瘋了。

  再回頭一看,他嬌艷如花的女朋友,一臉促狹笑意地一送飛吻,舉手一揮的手指間正夾著他的小圓鏡和尖柄梳。

  她……她是故意的?

  可惡的女人,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讓他沒法對她生氣,只想快點回到她的身邊,用力地吻住她,讓她再也推不開他。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我以為你真的絕情地不願再理會我。」周潔兒的語氣哀怨,有些氣虛。

  「我不會不理你,但也要看情況呀!你冒冒失失地跑到我家裡,叫我怎麼跟我女朋友解釋。」她可是大醋缸,表面悶著不吭氣,底下的醋勁可大了。

  「你就只在乎那個女人的感受,不用管我的死活嗎?我們認識幾年了,你居然為了她不讓我入屋!」曾經,她是屋裡的常客,無人阻攔。

  她不高興自己不再是他的唯一,而且還被拒於門外,讓她很不是滋味。

  「潔兒,我們都分手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不要老拿過去來煩我,我不喜歡你動不動拿我大作文章。」她做過什麼事他心裡有數,不想她難堪而不點破罷了。

  由康劍南不斷交換摩擦的腳來看,他真的很不耐煩,也不歡迎前女友叨擾太久,他怕社區的人看到他不夠瀟灑的一面,很想趕快回屋整理儀容,也抱抱親親女友。

  說實在的,潔兒找他做什麼他一點也沒興趣,早就各分東西的兩人失聯甚久,她當她的大歌星,享受鎂光燈下的掌聲,而他煎煎炒炒,照樣當他的大廚師,日子逍遙得像天天在度假。

  現在又有雪緹寶貝作伴,生活過得更愜意,誰要不識相的過去破壞他此時的悠哉,人生以享樂為目的的他討厭變數。

  「你不愛我了嗎?」她眨動水汪汪大眼,眼底盈滿動人水波。

  他單手擦腰,不再掩飾。「你認為我愛過你嗎?」

  「是的,你愛我,不然你不會心疼我在太陽底下,默默地等待你。」她對他的個性有十足的把握,有大男人心態的他捨不得女孩子為他受苦。

  康劍南「哈」了一聲,放聲大笑。「你錯了啦!我是被我女朋友硬推出來,她說你在門口走來走去,她看了很不舒服。」

  「什麼?」不是他。

  難道她估算錯誤,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被另一個女人搶走了?

  「潔兒,回去當你的大歌星,這裡已經不是你的世界,我想你也不想回來吧!你從小的心願就是遠離幸福社區。」而他剛好相反,他的根就在這片土地上,他離不開,也走不遠。

  「大歌星……」她忽然低低地輕笑,揚手抹去眼角的淚滴。「沒有你,我擁有聚焦的鎂光燈何用,你向來是我最大的支柱。」

  失去他,她沒辦法發光發亮,在眾多的競爭者當中拔得頭籌。

  一看她哭了,他有些心軟地上前一步,拍拍她的肩膀作為安慰,忘了女友的交代。「人要往前看嘛!不要躊躇不前,你不是說幸福就在前方。」

  「所以我的幸福就是你,我要要回屬於我的幸福,你不能放開我的手。」過盡千帆,舊愛最美。

  周潔兒是個懂得利用機會的人,她野心大,心眼也多,一見康劍南走進,立即眼眶盈淚地抓住他的手,再順勢倒向他懷中。

  因為太瞭解了,所以她知道他再怎麼不願也會接住她,他始終有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認為女人都是寶,不論多老或剛出生,都需要保護和讚美。

  「哎呀!你快放手,別抓著我,我女朋友瞧見會生氣的。」背後好像有股陰森森的冷風。

  康劍南想拉開她的手,可是她抱得死緊,不肯鬆手,他怕太用力扯會傷到人,畢竟她只是愛他而已,又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

  只不過他更擔心女友發火,她是那種躲在暗處的蠍子,平時看不出她有多大的危險性,但是一螫起人,連疼都不必了,直接麻痺。

  「現在是我跟你在一起,不要再提到她,她不會比我更愛你。」他只能是她的,永遠也不能有其他人介入。

  「潔兒,你要是再不放手,我要動粗了。」他雙手高舉,好讓女友瞧清楚他沒碰周潔兒。

  「你不會打女人,你只會心疼女人。」她湊上唇,想用吻軟化他。

  康劍南轉過頭,她原本意圖落在唇上的吻偏了幾寸,吻在頰邊。

  「我真的不高興了,你要說幾遍才肯聽進去,我有女朋友了,絕對不會為了你而放棄她。」他用手背擦去她留下的痕跡,面色凝成霜。

  「我不讓,就是不讓給她,你一直是我的,我不允許有人搶走你身邊的位置。」她要他的錢,也要他的人,一樣也不放過。

  在星海浮沉的這幾年,她和不少男人交往過,有的是富商,有的是同行,有的是國外回來的ABC,她以為他們對她是真心的。

  可是在得到她之後,他們一個個都變了,不是另結新歡,便是推說父母不贊成,片面斷絕來往。

  因為她的出身不高,攀不上豪門,高中肄業,父親是會毆妻的酒鬼,母親為了養活一家子而賣淫,最後受不了長期的精神和肉體折磨,她先殺了丈夫再自殺。

  什麼幸福鎮,她從未感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她要逃出去。

  如果不是她的金山銀礦在這,她才不會再回來。

  「潔兒,你不要再任性了,這些年你散播了多少謠言,我都不追究了,你還想要怎樣?」她不能把他的縱容當習慣,一再予取予求。

  「那些不是謠言,是我的真心話,我只是把事實告訴大家而已。」說她還愛著他,只是兩人家庭環境相差太多才分手,她為了療傷而隻身到大城市打拼,投入五光十色的演藝圈。

  周潔兒不曾為自己做過的事感到羞愧,反而沾沾自喜,當初把分手的過錯推得一乾二淨,不但替她博得鄉親的同情票,還讓康劍南背負負心漢的罪名,叫一些想取代她的女人望之卻步。

  她得不到的,也絕不讓別人撿了去。

  「你……」簡直蠻不講理,無法溝通。

  「你們還要抱多久呀?要不要我拿把傘替你們遮陽?」她,樂意之至。

  一聽到女友嬌脆的聲音,康劍南嚇得臉都綠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保住自己再說,用力地推開巴著他不放的周潔兒。

  「不是我喔!真的不是我,是她抱住我,我沒有主動……」呃,應該沒有吧!

  他只是拍拍她的肩。

  秦雪緹眉一揚,笑得令人寒毛直豎。「她要抱你就讓她抱,你這人也未免太隨便了。」

  「我是怕傷到人,她怎麼說也是女孩子。」哎呀!早知道就別靠太近,保持十公尺距離。

  「你就不怕傷到我?」看來她的壞習慣還有得磨。

  「雪緹寶貝……」他揚起大大的笑臉,想消彌她的怒火。

  「原來我在你心中一點也不重要,孰重孰輕一目瞭然,人呀!真的是不能比較。」尤其是感情,一面臨考驗時,誰都有可能受傷。

  「不不不,你真的很重要,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心……」完了、完了,她似乎氣得不輕。

  秦雪緹狀似不在意地揚揚手,不讓他開口。「你有前女友,我也有前男友,剛好在她吻你的時候我撥了通電話給他,我們約好了要共進晚餐。」

  「什麼?」康劍南大喊。

  「對了,順便知會你一聲,我只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再過幾天就要返回工作崗位,你儘管和你的前女友敘敘舊,反正我們有可能再也見不到面。」

  「……」他直接變成一塊人形石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2:39

第八章

  「哇!你這樣整他好嗎?他看起來好可憐,一副快掛點的模樣。」

  真是最毒女人心呀!這麼殘忍,連心愛的男人也狠得下心折磨。

  不過也不能不佩服外頭那個傻乎乎的男人,他什麼人不好愛,居然愛上刻薄又冷血的女人,他祖宗十八代葬的風水一定不好,才有此桃花劫。

  可惜那副好皮相,真是賞心悅目呀!看上一整天都不覺得累。

  如果有新聞價值就更OK了,她拚死也要挖出其中大八卦,決不讓肥水流落外人田。

  嘻!嘻!她可是未來的八卦女王,捨她其誰。

  兩顆骨碌碌的眼珠盯著面上無波的女主人,腦中轉的是一篇篇印上鉛字的報導,若是某人肯配合,她鐵定大書特書一番。

  根據她的統計,會喜歡雪緹的男人不出兩種。

  一是小時候高燒不退,腦部落下難以修復的病根,以致做出錯誤的判斷。

  二是鬼擋牆,繞來繞去繞不出去,只好認命淪為女鬼王的飯後甜點。

  當然,以上是她小小淺見,僅供參考。

  「你要是嫌牛排大餐太難吃,我歡迎你出去和他作伴,你大概不曉得這附近有不少流浪狗沒飯吃。」再囉唆,連她一起掃地出門,反正她只是附帶品。

  「你……你這個女人太沒良心了,居然要拿牛排餵狗。」太奢侈了,她會遭天譴。

  趕緊護住盤中飧的苗秀慧刀叉齊下,快速切割上等菲力牛排,而且像是怕被別人搶走似,大口吞嚥,差點被一塊牛排梗住喉嚨,沒了呼吸。

  一隻黝黑大手優雅地遞來一杯紅酒,她囫圇地一口飲下,根本像村夫野婦,不懂得品嚐美酒的甘醇,當是廉價的啤酒。

  「我告訴你呀!秦雪緹,你不要太糟蹋男人,不然老天會懲罰你,你會一輩子嫁不出去……」她打了個酒嗝,醉意醺然。

  「他長得很養眼吧!」秦雪緹面帶微笑,神色是輕鬆愉快的。

  她傻乎乎地直點頭。「對呀!帥斃了,簡直是男人中的極品,漂亮得讓人想咬一口。」

  男人中的極品?餐桌上的某型男黑眸閃了下,輕推鼻樑上的眼鏡。

  「喜歡嗎?」她笑得更意味深長。

  「愛死了。」她不假思索的回道。

  「送給你,記得帶回去做紀念。」這女人會死得很慘,只長年紀,不長腦袋。

  「好好好,待會替我打包……噢!誰打我,快出來自首,否則我叫我家王爺夜夜騷擾他。」不知道她是師公雷的女兒嗎?家裡的神明最多。

  已經七分醉的苗秀慧搖搖晃晃想起身,修長美腿往她小腹一壓,她身體不穩又跌坐原位。

  「辛苦你了,耿同學。」傻人有傻福,好在這個笨女人運氣好,還有個男人肯要她。

  舉杯一敬,耿仲豪笑得極淺。「還好,你比較辛苦,畢竟你還要和她當很久很久的好朋友。」

  朋友是拿來訴苦、打趣,全年無休的當她的垃圾桶,還得忍受她的喋喋不休。

  而他呢!只需要做較有意義的事,譬如說直接把人拖上床,用口封住她的嘴巴。

  「我們家的小慧同學有勞你照顧了。」這女人不會真的醉死了吧!酒量真差。

  秦雪緹壞心地一踢吃到一半卻在打盹的女人,她驚醒後看看四周又繼續吃,真像某種與人類基因相近的動物——豬。

  他眼神閃了閃,微瞇。「別再捉弄她了,讓她好好吃一頓飯。」

  「心疼了?」她揶揄。

  耿仲豪笑了笑,語氣淡得令人討厭。「我又不像某人,狠心地把男友關在門外,讓他犧牲小我,餵養整支蚊子軍團。」

  「那是他罪有應得。」不讓他嘗嘗嫉妒的滋味,他不會感同身受。

  言出必行的秦雪緹商借好友的另一半假扮相談甚歡的老情人,燈半滅的燭光下真像有那麼一回事。

  不過心性奸狡的耿仲豪不是好商量的人,多少勒索點報酬才不枉跑這一趟。

  可惜他的女人讓他前功盡棄,以八卦為人生目的的苗秀慧一聽到她先前追的那條八卦新聞的焦點人物就在幸福鎮,不會開車的她居然想騎她那輛小綿羊衝來,嚇得她的男人趕緊開賓士車護送。

  屋內燈光昏黃,幾盞燭火縈燃,從屋外朝內看,正是一對男女相談甚歡的景象,女的嬌艷大方,男的斯文有禮,交織出一幅唯美畫面。

  但事實上他們根本不對盤,唇槍舌戰一碰面就上演,因為共同在意的人才暫時休兵。

  而完全置身事外的小女人沒發現上頭烽火連天,小媳婦似地坐在地板上,將大廚料理的牛排大餐放在小茶几上享用。

  「何必呢!哪個男人沒一點點小缺失,愛一個人,是放大他的優點,而不是缺點。」和他們相處太久,她都忘了世上還有另一群「正常人」。

  曾是知名幫派「青鷹門」出身的耿仲豪不只是苗秀慧的親親男友,也就讀過深淵高中的他,對學生會五朵花都不陌生,秦雪緹追求完美的個性,自然有所耳聞。

  「我對他的要求真的太嚴苛了嗎?」她只要一個全心全意待她的男人,很難嗎?

  看到耿仲豪習慣性的擦拭桌上的水漬,她不禁想到同樣有潔癖的男友,明艷嬌容微微一擰,落入深思。

  「還好,比起那位於濃情同學,你還有滿大的發揮空間。」他驀地發笑,同情前老大的下場。

  於同學是完全不講道理,只用拳頭問候,她不管你有沒錯,先K再說。

  而挨打的人不能還手,得默默承受,否則她一捉起狂來,十頭牛也擋不住。

  一提到好友,秦雪緹忍不住會心一笑。「駱天朗還沒被打死吧?」

  「目前為止尚健在,不需去上香……」他頓了下,眼露好笑地一睨漆黑窗外。

  「我剛剛是不是有聽見石子敲擊玻璃窗的聲音?」

  「無聊男子做的無聊事,不必理會。」真幼稚,老做些不成熟舉動。

  「不用理他嗎?」他笑得特別深沉,眼底閃過一縷暗芒。「我們來做個小實驗如何?」

  「實驗?」他想玩什麼把戲?

  「看他會不會破窗而入。」他真期待血流一地的澎湃熱情。

  聞言,她失笑了。「不可能,他比秀慧更怕鬼……啐!幹什麼,想在你家阿慧面前上演春宮秀嗎?」

  秦雪緹揮手一拍,卻被倏地抓住。

  「別動,把臉一側做出樣子,你會有意外的驚喜。」希望好戲快上場。

  「投影?」她反應極快的回道。

  「跟聰明人對談真是件享受的事,可惜我愛的不是你。」他語氣中毫無可惜之意,目露笑意地凝視一旁憨憨傻笑的女人。

  她笑了。「兩個聰明人在一起會先互相殘殺,你該慶幸我愛的也不是你,不然……」

  「小心——」

  耿仲豪護的並非離他最近的秦雪緹,而是快醉死的女友,他身形極快地移動,以背擋下飛濺的玻璃碎片,讓她不致受到一絲傷害。

  此情此景看在怔愕的秦雪緹眼中是有些羨慕的,她太獨立了,和她交往過的男人沒一個肯如此呵護她,他們要的是她美麗的外表。

  但是,一個人的容顏能維持多久不老呢?色衰則愛弛,永遠有更漂亮的風景吸引男人駐足。

  這一刻,她對自己所付出的感情感到迷惘。或許她又挑錯男人,陷入不斷重複的循環中。

  所以她每一段感情都沒法走到最後,無疾而終。

  「我受夠了,雪緹寶貝,你別想和你的老情人舊情復燃,我要娶你,你只能當我老婆,別的男人休想碰你一根寒毛。」他絕對、絕對不讓她紅杏出牆。

  「你不知道有門嗎?康先生。」秦雪緹盯著他手臂上的傷口,忍著不為他上藥。

  「敲門太慢了,誰曉得你們下一步會幹什麼。」他怎麼可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吻了。

  說得理直氣壯的康劍南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錯,他餓著肚子在外走來走去,為是就是擔心她的晚餐約會走樣,兩人直接走進臥室。

  當窗戶上映出兩道擁吻的影子,他看得兩顆眼珠都快凸出去,當下氣得血壓飆高,不敢相信她竟然為了懲罰他沒推開前女友而接受前男友的深情一吻。

  「我們做了什麼應該不關你的事吧!還不回去好好安慰你的潔兒寶貝,她比我更需要你。」她說得很酸,也氣他太濫情。

  他臉色一下漲成豬肝色。「我說過我要娶你,你就是我老婆,而且我把她趕走了,叫她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她由鼻孔輕哼一聲。「你說娶,我就得嫁嗎?還有,你的前女友如果這麼好打發,她怎會一次又一次來找你,你看到她滿臉淚花不會心疼?」

  他微微遲疑了下。「當、當然不會,我只心疼你嘛!你才是我心目中最最最重要的人,我愛你勝於生命。」

  若是潔兒再哭得一臉淚水,他不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心軟,畢竟是交往過的人,他沒法坐視不理。

  「我不相信你。」眼見為憑。

  「什麼,你不相信……別拍我肩膀,我正在和我女朋友溝通……喝!是你,姦夫?」他還有膽在他面前出現。

  「姦夫?」耿仲豪揚起的嘴角帶著一絲嗜血。「秦同學,客房借用一夜,我家小慧不勝酒力。」

  秦雪緹手一揚。「請便。」

  有些目瞪口呆的康劍南手指顫動,張大眼睛看著耿仲豪抱起另一名女子。

  「他、他們……」

  「我同學。」

  「你同學?」他像鸚鵡學話,腦中一片漿糊。

  這是怎麼一回事?

  「秦同學、雪緹貴人,拜託啦!這個忙你一定要幫,絕對不可以見死不救,我未來的前途就看這一回了,你不幫我不行,我纏纏……纏死你。」

  會有今天這場會面,不是出自苗秀慧的纏功,秦雪緹早就想私下一會善使表面工夫的玉女歌星,她很想知道她怎麼做到眼淚收放自如,將柔弱女子的一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其實在這之前,周潔兒就不只一次透過其他人傳話,希望能約她出來見上一面,談談兩人共同在意的男人,純女性的聚會。

  只是那時正和幼稚的自大狂冷戰,不太想理會擾亂她心思的人事物,專心沉澱這段感情的走向,理出個頭緒。

  和太理智的女人談戀愛也很傷腦筋吧!即使內心情感澎湃,可所流露出的情緒卻是冷靜淡然,不受一絲影響似的。

  她不是不在乎,而是無法像好友濃情一樣愛得轟轟烈烈,一段相隔十年的苦戀猶能再續前緣,了無遺憾地走向白首走路。

  她想,她不夠瘋狂吧!為執著的愛燃燒自己。

  「秦小姐……」

  周潔兒才一開口,一支錄音筆馬上湊向她嘴邊。

  「不好意思,周小姐,先打斷你們的談話一下,聽說你手腕上的傷是因為張榮兒導演來的,請問你知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而且家庭生活非常幸福美滿,三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分別上國小、國中、大學。」

  下意識的縮了縮左腕,長袖衣物下的結痂傷痕不易察覺。「秦小姐,我今天找你來的用意,相信你應該明白……」

  「周小姐不想回答嗎?是因為對方的妻子提出控訴,要控告你妨礙家庭,所以你閉口不談,想佔些對你有利的籌碼?」快快快!快透露點馬路消息,她的手舉得很酸。

  她眉毛抽跳了幾下。「秦小姐是明理人,又是收入頗豐的醫生,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不必……」

  「周小姐墮過胎是吧!雖然你以玉女歌星的形象出道,可是有小道消息指出你一共拿過三次小孩,一次是許製片的,一次是花邊不斷的綜藝大哥大,另一次是圈外人士,據你的友人A爆料,你為了不影響演藝事業才偷偷拿掉,這是真的嗎?」

  沒聽見、沒聽見,她一句話也沒聽見,只是只嘰嘰喳喳的麻雀。「如果你肯離開他,價錢隨你開,我……」

  「吼!周小姐你就不要再掩蓋事實了,你和陳理事幽會的照片都被拍到了,老實交代清楚才能得到諒解,你很厲害耶!一次連劈三個大老闆,他們大概不曉得彼此當了表兄弟吧!」

  不承認也不否認的周潔兒把身邊的噪音當空氣忽略。「秦小姐,看在我們都是女人的份上,不要為難我,你是後來的第三者……」

  「哇!你真的在哭耶!眼淚是從哪裡擠出來的,是不是因為你楚楚可憐的模樣,余嫣嫣小姐才決定和她老公離婚,搬去和你同居?」連女人都受不了她的致命吸引力,甘願改變性傾向。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她大驚。

  臉色驟變的周潔兒連忙戴上過大的太陽眼鏡,十分懊惱一時失言,她非常緊張的看看左右,確定餐廳內沒人注意她才放下心來。

  余嫣嫣是她的經紀人,人不如其名的她是個大而化之的人,穿著中性,理著比平頭還長一些的短髮,本身的個性本來就有點男性化。

  對咩、對咩,她為什麼會曉得這件事,因為她是狗仔嘛!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有我的消息來源,你要接受我的訪問嗎?」

  相較於苗秀慧挖到大八卦的興奮,一臉陰鬱的周潔兒可就不太高興了。

  「秦小姐,可以先請你這位朋友離開嗎?她讓我很不舒服。」

  不舒服?

  不會呀!椅子很軟,餐點很好吃,音樂悠揚,她只要不把自己繃得太緊就舒服了。

  苗秀慧大概是唯一吃得開心的人,兩眼閃著亮光,希望能憑這條八卦讓總編肯定她八卦狗仔的實力。

  「台灣是個法治的國家,人民有言論的自由,不該被制止,我恐怕幫不上你的忙。」怎麼,她可以天花亂墜的亂編故事,卻不許人家拿事實堵她的嘴嗎?

  神色難看的周潔兒沉下臉。「你故意帶她來讓我難堪是不是?」

  秦雪緹一笑。「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就算沒有她,你也不見得多愉快。」

  「你……」她咬著牙,忍住沖喉而出的怒氣。「我只想心平氣和地和你談一談,不想把場面搞得太僵了。」

  「你哪一隻眼瞧見我不平靜?打從我走進餐廳大門那一刻,我的微笑就沒取下過。」她是帶著誠意而來,絕非敷衍。

  「笑裡藏刀。」她小聲的嘟噥。

  「咦!你說什麼?」她假裝沒聽見那句諷語。

  周潔兒笑得很假地垮下雙肩。「我是說一個女孩子獨自在演藝圈討生活不容易,我也想有個安定的家。」

  「咦!你剛才有說這麼多嗎?我看你嘴巴只動了兩下。」攪局的小記者明辨秋毫,跳出來澄清事實。

  一道笑聲輕輕逸出,莞爾不已。這個天兵適合走諧星路線,她的無厘頭十分爆笑。

  周潔兒狠狠一瞪。「請你不要再開口,謝謝。」

  不說話要幹什麼,吃東西嗎?苗秀慧決定靜觀其美,等有機會再發言。

  「我們剛才講到哪裡了?」都怪那個白目女人,害她排好的劇碼全都亂了。

  「你說你想有個安定的家。」秦雪緹從善如流地重複她說過的話。

  「喔!對,我想找個人依靠,一直以來劍南在我的生命中佔了極重的份量,我不能沒有他,他是我的全部。」她邊說邊拭淚,塑造苦情女形象。

  「你是說你想結婚了?」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不要了,她做得到嗎?

  她怔了怔,隨即四兩撥千斤的說:「我還沒想那麼遠,目前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很滿足了。」

  開什麼玩笑,女歌星的光環之所以閃亮全在於未婚,一旦冠上已婚的頭銜,誰還買你的唱片,看你主演的偶像劇,名氣肯定一落千丈。

  「我可以退出,把他還給你。」

  秦雪緹驚人的宣言一發出,不遠處的某桌客人不慎打翻咖啡,低咒聲不斷。

  「真的?」周潔兒喜出望外,淚水盈盈的眼底閃過得意的光芒。

  「只有在一個條件成立的情況下。」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條件?」她眉頭一蹙,似在怪她讓就讓還搞出一堆花樣。

  「只要你宣佈退出演藝圈,我絕不逗留,馬上走人。」

  「什麼?」她一聽,臉色為之一變。

  「周小姐的處境的確令人同情,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既然你這麼癡情,應該會同意我小小的要求。」就看她敢不敢賭。

  「不可能……」

  「咦?」她佯裝疑惑。

  怕心機被人看穿,周潔兒愁眉苦臉地解釋。「我和公司簽有五年合約,一時片刻脫不了身,至少要等上三、四年。」

  「合約的問題好解決,『新揚』唱片公司的陳董是我世伯,我只要跟他提一聲,他馬上會幫你解約。」說世伯是客氣了,其實是她的姑丈,而他又非常疼愛她。

  「可是合約金……」她假裝困擾。

  「以康先生的資產來說,區區一、兩億他還拿得出來。」只要她值得。

  被堵得無話可說的周潔兒惱羞成怒。「你為什麼一直逼我退出演藝圈?誰給了你好處?」

  「因為我愛劍南,所以我要設身處地為他著想,如果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我也才成全得安心。」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又說:「你不是很愛他,非他不可嗎?現在有機會了,你還有什麼割捨不下的?」

  「笑話,誰說愛他就要放棄一切,要不是為開拍的新片籌措資金,我才不會回過頭找上他。」他最大的優點是有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我以為你愛他。」果然五光十色的生活較吸引她。

  「愛能當飯吃嗎?我的世界是他到不了的遼闊,我要飛、飛、飛!飛得更高更遠,讓所有人看見我非凡成就!」她要踏上國際舞台,成為眾所矚目的巨星。

  「所以說你回到幸福鎮是為了他的錢嘍?」金錢是罪惡的源頭。

  「沒錯,當初也是因為他有錢,我才夥同當地幾個小混混假裝要欺負我,讓他路過救了我,我於是有了趁機接近他的借口,當上他的女朋友。」而他的錢也等於她的錢,任她毫無節制的揮霍。

  「你不怕我把事實真相告訴他?」真不知她是傻,還是太天真,無一絲保留地表白。

  周潔兒自信地一揚下顎。「就算你告訴他也沒用,只要我裝可憐,流兩滴眼淚,哭訴你是出自嫉妒而誣陷我,向來同情弱者的他不會相信你的說詞。」

  這點她有把握,因為同樣的招式她用過好幾回,每次都能得逞。

  秦雪緹又歎氣,但是帶著好笑的神情。「我忘了提醒周小姐一件事,我這位朋友的錄音筆一直開著,身為公眾人物的你怎會疏忽這件事呢!」

  苗秀慧像挖到寶似地揚揚手中的錄音筆,又擔心被搶,只晃了下就趕緊收入男友買給她的名牌包包。

  「你、你陷害我——」她怒不可遏,拿起面前的糖罐就想往秦雪緹額頭丟去。

  「潔兒!」她太令人痛心了。

  左腕忽地一疼,周潔兒一臉驚慌地抬起頭,望著用力攫住她手腕的大手,順勢看向那張佈滿失望的俊顏。「劍南……」

  「枉我幫了你那麼多,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他的一片好心全讓她給糟蹋了。

  「呃!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套她話,想看她愛不愛你……」她絕對不能失去他的信任,她還需要他拿錢出來資助她拍片。

  康劍南目光極冷地甩開她的手。「你們從頭到尾的對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你以為我還會把你的謊言當真?」

  「劍南,我……」她伸手想拉他,企圖以嬌弱的模樣緩和他的怒氣,沒想到他竟狠狠地拍開她。

  「原來全是你設計好的圈套,你利用我,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惡,把人全當成踏板。」他真傻,被騙了幾年猶不自知。

  沒辦法再偽裝下去,周潔兒也不客氣的反唇相擊。「你當我真的喜歡你嗎?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沒上進心又自戀,老拿著鏡子照呀照,像個阿花似的,你知道人家背地裡笑我們什麼嗎?」

  「……」阿花!她居然說他像……康劍南的心窩上彷彿被她插上一把刀,大受打擊。

  「大家都說:快來看呀!兩個女人手牽手在談戀愛。你呀!在別人眼中根本就是個女的。」她冷笑地說出放在心底多年的話,存心讓他不好過。

  「……」噢!又中刀了。

  康劍南只差沒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他那張漂亮的臉蛋正嚴重扭曲中。

  「周小姐,你的演藝生涯大概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吧!我很不欣賞你夜叉似的嘴臉。」她的男人只有她能整治,輪不到食物鏈最底層的小蟲。

  「你什麼意思?」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周潔兒打心底感到害怕。

  秦雪緹瞄了眼全心護筆的好友。「秀慧,你知道怎麼寫了嗎?」

  「OK,OK的啦!絕對是頭版!我們總編一定笑到嘴都合不攏,大讚我是報社的中流砥柱!」她是最偉大的八卦女王。

  「報社……記者?」

  周潔兒的臉刷的發白,全無血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3:10

第九章

  「親愛的,雪緹寶貝,我真的很娘嗎?」

  明明是美得飄逸,美得俊朗,美得風華絕代,宛如人間一謫仙,以風雅姿容撫慰人心,造福全天下的女人,他哪裡娘了。

  不就是特別注重儀容,穿著打扮講究了點,每天一定要梳一百遍及腰的長髮,抹點綿羊油保養髮質,不讓人以為邋遢而已。

  有什麼不對呀!挖走他一大筆錢的前女友居然惡意譭謗他。

  幸好他的親親女友不這麼想,不然他準要大鳴不平。

  「你不娘嗎?」她回問。

  自以為天下無敵霹靂帥的男人小小哀怨了下,嘴角輕抽。「我的胸部是平的。」

  「也有平胸女。」秦雪緹差點笑出聲,咬著唇抑制笑聲。

  想到她第一眼看到他時,也是將他錯認為女人。

  以男人來說,他生得太俊美了,還留著比女人還閃閃動人的長髮,就算知道他是男人,也很難不嫉妒他絕色姿容。

  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一聽,康劍南顏面神經抽搐。「我是阿花?」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兩種版本。

  「寶貝,我已經身中數刀了,你確定要補上幾刀?」他傷痕纍纍,奄奄一息。

  秦雪緹輕笑地撫著躺在大腿的男人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真可惜了,要跟它說再見了。」

  臉色黑了一半的男人直接裝死。「雪緹寶貝,你不會真的要我把頭髮給剪了吧?」

  「你想說話不算話,出爾反爾?」她聲音略微一揚,帶了點冷意。

  「可是我留了很多年……」他帥氣的象徵,捨不得剪。

  「你的頭髮比我重要?嗯?」她拉長音。

  一聽到「比較」,他馬上諂媚地幫女友捏腳捶背。「當然是你最重要,無人能及,幾根頭髮算什麼,我明天把它剪了給你編毛襪。」

  康劍南怕死了她說誰比較重要,他沒防著周潔兒使出苦肉計那件事,她記恨得深,不時吐個兩句讓他提心吊膽,還在他傷口上撒鹽。

  他從沒想過單純的幸福鎮也會出個心機深沉的女人,把全鎮的鄉親耍得團團轉,包括他在內,他們都被她甜美無邪的樣子給騙了。

  幸好她不能再騙人了,大家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讓痛恨幸福鎮的她終於能永遠離開了,不再有任何借口逼自己回來。

  「我不會編毛襪,只會縫破掉的肝,碎了一地的腎,滿目瘡痍的心臟……」女人該會的事她通通不會,只會當醫生。

  「停!停!停!我剛吃過飯,別害我把鵝肝醬、麻油腰子、沙參玉竹燉豬心給吐出來。」唉!她為何對血淋淋的事物樂此不疲。

  「同樣是器官,沒什麼不同,你拿它們做料理的時候,怎麼不覺得噁心?」他照樣切切剁剁,下鍋快炒。

  咦!他現在就想反胃了。「跳過,別再提了,那位戴眼鏡的斯文男真是你同學,不是情夫……前男友?」

  「我可以給你電話,你自己去問他。」不過以耿仲豪惡狼般的個性,大概會讓他更不安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相信雪緹寶貝還能相信誰呢,你是我最愛的人……他真的沒親到你,只是做做樣子?」他先是說得濃情蜜意,倏地口氣一變,像是質問她有沒有偷吃。

  秦雪緹停下撫發的動作,似懷念地環視姑媽屋裡的擺飾。「也許我表現得不夠明顯,但我愛你的心並不假。」

  「我知道,你面冷心熱嘛!還有,我也愛你。」他啄了下芬香嬌唇,心滿意足地喟出長歎。

  「可惜你也愛其他人。」他的心,不是她一人獨有。

  他驚跳地抱住她。「哪有,你又聽誰胡說八道了,我的心裡只愛你一個人,別人是嫉妒你才造謠生事。」

  「光是一個周潔兒就測出我在你心中的重量,還有個慫恿弟弟砸破窗戶的小慧,以及看我不順眼,用眼白瞪我的小欣欣,誰曉得你的心裝了多少女人。最愛不代表唯一,而是明白地告訴我第二愛、第三愛、第四愛……如果你真的愛過我,請不要說你愛我,我覺得被羞辱了。」

  以愛為名的傷害最傷人。

  「雪、雪緹,你不要嚇我,你說話的口氣像要和我道別了。」他嚇到了,而且他一點也不喜歡她話中那一句「如果你愛過我」。

  康劍南的手心是冷的,心跳得飛快,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惹她不快的事。潔兒的事情過去後,應該雨過天青,他們會快快樂樂地在一起。

  她輕輕地呵笑。「我終於聽見你不再喊我寶貝了,其實我非常討厭人家叫我親愛的、小心肝、甜心之類,可是你從來都講不聽,一味地以自我為中心,把我變成和你一樣散漫、沒有生活目標的人。」

  「我先聲明,我絕對不跟你分手,你想都別想。」他緊緊抱住她,唯恐一鬆手就失去心愛的女人。

  「我說過若是你再讓周潔兒吻到你的話,我就會離開你,這句話絕對不是開玩笑。」可他仍然沒有放在心上,以為沒有一個女人離得開他。

  他胸口一緊,忘了呼吸。「我沒讓她吻到我,真的,我避開了。」

  「不過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你們確實接吻了。」所以她心很痛,痛得很想不要這段感情。

  一個見到女人就放電的男朋友,叫人實在無法放心。

  「雪緹……」她要放棄他嗎?就為了小小的事情。

  不,他不同意。

  康劍南驀地一凜,回想起當他看到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共進晚餐時,心臟痛得快爆開來,只想把那個男的拉開,不許他再接近他女朋友。

  這也是雪緹的心情嗎?

  當她看他扶著潔兒,甚至被抱住不放,她的心應該也像他當時一般難受,心臟緊縮得抽搐。

  原來,他真的做錯了,沒顧慮相愛的男女都希望自己是對方專注的唯一,沒有人可以分散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今天是我假期的最後一天,明天開始我要回醫院工作了,待會就走。」見到他大驚失色的神情,秦雪緹開心地笑了。「別擔心,我不是要跟你分手。」

  不是分手,不是分手,不是……他的心定了下來,「你的意思是?」

  「我給你一年的時間重新追求我,若是你的表現讓我滿意,不再亂招惹桃花,到時你就可以娶我。」不嚇嚇他,他是不會覺醒。

  秦雪緹這女人對自己的男朋友也耍心機,本來她就打算收假上班了,卻故意在臨走前說些讓他嚇破膽的話。

  愛上一個男人是多麼困難的事,尤其對她來說,所以她從未有過放手的念頭,也許有一絲不確定,但是,她知道除了他以外,沒人能讓她再這般動心。

  「真的?」他倏地雙瞳亮如星辰,不規矩的手往柔腰撫去。

  她拍開他的手。「我可不是自食其言的你,起來吧!我該走了。」

  「現在?」康劍南大驚。

  「不然還要翻翻黃歷,挑個好時辰嗎?」秦雪緹率先起身,腳邊的行李箱仍是初來的那一隻。

  不過這一次有人提了,不再像上回推得快累死也沒人理。

  「不能多留一天?」最好永遠都別走。

  「早走晚走都得走,病人在等我,送我一程吧!」放著病人不管她於心不忍。

  心不甘、情不願的康劍南陪女友走到門口,看她關門、上鎖,打開車子防盜鎖,放下敞篷車蓋,一氣呵成,不見停頓。

  她就這麼想離開他嗎?他不滿地想著。

  依依不捨的只有他一人,明明只差一步他們就能修成正果了,偏偏被他給搞砸,還得多等一年留校查看,其中的變數誰能預料。

  「雪緹,我……」

  他本來想沒志氣地說:我跟你走。誰知有道氣喘吁吁的聲音打斷他的話。

  「小、小雪,不好了,我爸在來找你的途中出車禍,他……他情況很危急,快不行了。」

  「什麼,院長出事了?」正要發車的秦雪緹長腿一跨,連忙下車。

  「快……快跟我走,他一直在大量失血中,別的醫生不敢接手,他在昏迷前不斷喊你的名字,他要你救他。」趙子統說得很急,但飄忽的眼神卻始終未正視她。

  「等一下,我開車……」

  他大力地拉走她。「來不及了,坐我的車,我知道有條直達醫院的捷徑。」

  秦雪緹平常是個精明的人,她有銳利的眼力和洞悉一切的機智,在經歷幾次綁架事件後,她對人的防心其實很重,再熟的人也不輕易相信。

  但是趙康寧不只是她的老師、上司,更像她另一個頑心甚重的父親,一聽到他因她而發生重大事故,心上一急也就疏忽趙子統不太自然的表情。

  匆匆和男友吻別後就坐上趙子統的保時捷。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又有一輛積架橫衝直撞的開進草坪,駕車的是一派悠閒的耿仲豪,而一旁的副駕駛座則衝出神色緊張的苗秀慧。

  「帥、帥哥,你有沒有看到雪緹?我有一件很緊急的事要告訴她。」再遲就會出事了。

  「她剛走。」康劍南心想,她大概是趕來通知那個什麼院長出車禍一事。

  「可她的車還在呀!」

  「有個男的接走她……」

  「是不是姓趙的?高高瘦瘦,眼神有點邪氣……」她很急,有點喘不過氣。

  耿仲豪下了車,走上前,神色略微凝重的說:「剛剛趙院長打電話給慧,說他兒子怪怪的,異想天開想綁走雪緹,強迫她當他的女人。」

  「什麼?」

  本來還帶著不快神色的康劍南驟地目光一駭,俊顏染上著急不已的厲色,他宛如不怕死的烈士坐上秦雪緹的拉風跑車,沒多想地踩下油門,子彈一般快速衝出草坪。

  怕他出事,也想出點力搶救好友的苗秀慧可勇敢了,拉著男友飛車上路,緊追其後。

  兩輛高級跑車一前一後,奔馳在不算寬敞的街道,橫衝直撞不管紅綠燈,把大馬路當成自家開的,造成交通大亂。

  不過趙子統早走了幾分鐘,沒人知曉他所謂的「捷徑」是哪一條,康劍南根本是無頭蒼蠅似的亂闖。

  所幸他是幸福鎮的名人,又是人緣好到足以競選鎮長的康家大少,大家對他的事情特別關心,尤其是他新交的女朋友,更是所有人心目中第一名康夫人人選,自是連帶關注。

  因此他才撥了幾通電話,馬上就有熱心鎮民回報,一輛保時捷剛出鎮西,往六號公路行駛。

  車頭一轉,發出碰撞聲,他沒下車查看撞到什麼,心急如麻地轉動方向盤,油門重踩,直線飆高的車速衝過兩百二十。

  「院長的情況還好嗎?誰負責急救,誰負責麻醉,出血狀況如何,目前的血壓是多少,瞳孔呢?有沒有放大,脈搏一分鐘跳幾下……」

  秦雪緹雖是泌尿科醫生,可是為了她那群生死與共的姐妹淘,她有備無患的選修腦科和心臟科,再加上不定時的進修,她手上起碼有十科以上的合格醫生執照。

  因此她的恩師趙康寧才視她為金雞母,除了本科看診時,有時也兼任其他醫科,連急診室缺人也拉她去排班,視同全能醫生。

  這樣的醫學天才誰也不願意放過,不僅要網羅她,最好一輩子留在自家醫院貢獻所學,讓經營者年年賺錢。

  頗有心機的趙康寧早有此打算,而且兒子的不長進,更讓他下決心要把一手創建的醫院交給愛徒,讓她守住他一生心血。

  可他這念頭稍微跟兒子提了下,趙子統的回應大出他意料之外,不僅不反對還一口贊同,讓他以為好事將近。

  「你一下問那麼多我怎麼回答,我急著找你救命,哪注意得到有幾位醫生進行急救。」趙子統眼神閃爍,迴避問題。

  她有些火大的提高音量。「那是你的父親,你怎能一問三不知,要是有個萬一,你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他不優秀,而且不是個好醫生,常常蹺班,視心情看診,不把病人當一回事,傲慢無禮,這些她都知曉。

  但是,攸關至親的安危,他不該不痛不癢,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好像等著救命的傷患不是他的親人,而是無關緊要的路人,他的焦急之色全是演出來的……

  等等,演的?

  定下心的秦雪緹先穩住紊亂的思緒,讓大腦接管不夠理性的區塊,將私人感情趕出醫生的專業。

  隱約的,她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總覺得有個點無法銜接。

  「所以我來找你了呀!看你能不能及時挽救老爸的命。」他說話的口氣帶了絲不耐煩,似乎不高興她管得太多。

  看他從頭到尾沒正眼看她一次,心中的怪異感加劇。「既然你沒辦法掌握最新消息,我直接打電話和醫院方面聯繫……」

  秦雪緹才一拿起手機準備撥號,身側的男人突然粗暴的一把搶走,在她錯愕的視線下拋出行駛中的車子。

  「你就不能安份點嗎?非要和我唱反調,老是高高在上的嘴臉,目中無人,我趙子統哪一點配不上你?」她居然一再給他臉色看,看輕他。

  柳眉微攏。「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你還敢裝傻,我父親明擺著要撮合我們,你卻連一次機會也不給我,用忙碌當借口搪塞,把我當傻子耍。」這口氣他嚥不下,院長之子慘遭拒絕,整間醫院有多少人暗地裡笑話他。

  「我是真的很忙……等一下,這不是回醫院的路……」驀地,美眸一湛,閃著某種領悟。「院長沒出事是吧?」

  聞言,他冷冷一笑,神色奸佞的看了她一眼。「不要有跳車的念頭,你是醫生,應該明白車子高速行駛下,跳車的危險性有多高。」

  「我被綁架了嗎?」她堪稱冷靜地問道。

  趙子統笑得張狂,白牙泛著光。「只要我想要的,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不管是她,或是醫院,他一併接收,誰也休想搶走。

  「趕快懸崖勒馬,勿做傻事自毀前途,你這是犯法行為。」她拉拉車門把,發現上鎖了。

  「只要得到你的人,你還會告我嗎?我可是準備了不少好料要招待你。」異想天開的趙子統十分得意,以為佔有女人的身體,她便成了他的私有物。

  「你說什麼,我……」忽地一陣暈眩襲來,她愕然看向紫羅蘭形狀的熏香器。

  「你用了迷幻藥?」

  「不愧是醫生,還有一些些大麻,可以助性。」她注定是他的。

  「你還吸毒!」院長曉得此事嗎?他肯定很痛心。

  「這年頭誰不找些新奇玩意提神,我不過請人弄了一些……」他說到一半,一輛有點眼熟的跑車逼近他,朝他車尾頂了下。

  癮頭不小的趙子統習慣了大麻的味道,這點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就像喝烈酒的人改喝啤酒,像喝果汁一樣不來勁。

  可對潔身自好的秦雪緹而言,迷幻藥加上毒品,無疑是要命的刺激,她神智昏沉沉,但身體異常亢奮,似夢似醒地受困在一團找不到出路的迷霧裡。

  恍惚間,她聽見康劍南高喊的嘶吼聲,微微迷亂的神色有片刻清明,略帶暈眩的瞳眸發出迷離亮光。

  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她感到左側車身似乎凹了一塊,車與車的摩擦力度十分明顯,隱含怒意的咒罵聲證明了她的想法。

  「該死,那輛車的駕駛瘋了不成,居然不怕死的撞我的車。」說著說著,後車廂被撞掀了。

  「不要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我勸你最好把車停下來,別再頑強抵抗,你的……邪惡思想不可能成真。」她不是父權當道的古代婦女,受到侵犯反而委身加害者。

  女人的身體不是籌碼,更非男人的財產,因為肉體關係而隸屬於他人。

  「你給我閉嘴,不要逼我動粗,我不會就此認輸,誰敢跟我鬥,我非跟他拼了!啊——他……他不想活了嗎?」

  驚駭萬分的趙子統沒自己所想的英勇,他只敢大聲叫囂,真遇到事來,張狂氣焰立即消失殆盡。

  他驚慌不已的踩下煞車,車身九十度回轉停住,因為他不想死,一輛火紅跑車超過他的保時捷,「嘎吱」一聲停在車頭前,他要不緊急煞車,準會車翻人仰,撞個正著。

  但是他的恐懼尚未平復,車窗驟地被打破,還沒想到該怎麼應付,已經被人像拎小雞似的拖出車外,隨即落下的是疼痛難當的拳頭。

  「我打死你這個沒睜眼的混蛋,我康劍南的女朋友你也敢碰,活得不耐煩呀!我先打斷你的手,再打瘸你的腳……順便把你的腦袋打爆算了,反正留著也沒用,只會一天到晚打別人女朋友的主意……」

  每一腳、每一拳都用足了氣力,氣瘋了的康劍南根本不管會不會打死人,他太生氣了,沒法控制自己,每一次出手都像在報殺父之仇,全無衡量輕重。

  被打趴的趙子統無力反擊,他蜷著身,雙手抱頭,慘叫連連地想閃躲,可沒一次躲得過,他想溜的舉動更激怒失去理智的獅子,身上的青紫痕跡更多。

  「哎呀!別打臉,先等我拍張照再說,傷前傷後的對比一定要強烈,才能吸引廣大的閱報民眾。」嗯!這角度不錯,很上相。

  「慧……」低沉的男聲飽含威脅。

  「好啦!好啦!再拍一張,總要把他的豬頭樣拍下來以茲留念,我從不曉得拳頭也可以幫人整型。」好像周星星的電影喔!

  興致勃勃的苗秀慧太專業,救人不忘記者本色,對著臉嚴重變形的「歹徒」大拍特拍,連嘴角噴血的畫面也不放過,瞬間捕捉到「痛」的驚懼感和恐慌。

  不過她的男人可是看得心驚膽顫,唯恐她靠得太近,不小心被波及,眼見有人殺紅了眼,他身形極快的進入戰鬥圈,並以利落身手擋下差點往女友下巴一拐的肘子。

  「夠了,康先生,打死他只會讓你背負殺人的罪名,划不來。」他們有得是辦法叫趙子統求生不能、求死不行。

  憤怒難休的康劍南又狠狠地朝倒地不起的男人腹部踢了一腳。「他該死,我要剝了他的皮。」

  「這事交給我善後,你先去看看雪緹的狀況。」耿仲豪挪了挪鏡框,笑得非常平和。

  一提到心愛女友,他臉上的狂怒立即退去,換上的是焦急之色,三步並作兩步地把她從副駕駛座抱出。

  「雪緹、雪緹,你沒事吧?快開口說話,你不要嚇我呀!失去你我會死的,你不可以這麼殘忍,讓我愛上你又離開我……」

  「……」地震了嗎?怎麼天搖地動的?「你不要搖來搖去,我、我頭暈……」

  「雪緹……」他喜出望外,停止搖晃他的動作。

  「咦!下雨了嗎?」為什麼臉上有濕濕的感覺?

  康劍南用手背一抹臉,笑得可開心了。「你撞到頭了呀!哪有下雨,是我的口水。」

  她一聽,香眸微瞇。「你把口水噴在我臉……嗯!你的眼眶很紅……」

  鼻頭也紅通通的。

  驀地,秦雪緹的眼中多了一抹柔意,清艷臉龐蒙上淡淡溫柔,動容地撫上他俊雅面容,笑中勾著情絲地拭去那滴熨燙她心湖的淚滴。

  原來這男人真這麼愛她,愛到奮不顧身,愛到忘了他在意的外表,愛到他心中只有她,沒有自己。

  夠了!這就是她要的愛情,而他給了她。

  「我沒有哭喔!剛才撞到消防柱,這是水啦!」為了男性自尊,他堅決否認心急地哭了。

  男人只流血,不流淚。

  「撞?」她視線一調,看向自己剛買的新車。

  呼吸到新鮮空氣,暈眩感慢慢退去,不在密閉空間的秦雪緹除了還有些發軟外,迷幻藥和大麻的影響已經在消失當中,並未造成神智上的傷害。

  「當醫生太危險了,我看你快快辭職,回家讓我養,我保證讓你愛愛愛不完,整天待在床上當『性』福小女人。」一放鬆下來,康劍南又開始不正經,轉移女友的注意力。

  「你撞壞我的車子?」她平靜地道。

  「我最近看上一組意大利進口床墊,它非常柔軟又有彈性,長時間待在上頭不會讓你腰酸背疼,我們正著來、側著來都行,你想用什麼體位,我一定配合你……」絲!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劍南。」秦雪緹輕柔地低喚。

  「什麼事,吾愛,你是不是跟我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試試新床?」他想在她身上撒花瓣,用香檳塗抹她全身。

  蔥白纖指朝他薄嫩面皮一掐。「別再給我轉移話題,本來我還蠻感動你的英勇行徑,為了我連命都不要,可是看到我的車,我決定一年之約……」

  「怎麼樣?」他緊張得屏氣凝神,以為她要改變初衷,不走了。

  「減少一個星期。」

  「嘎?」什麼意思。

  「努力呀!寶貝,只要花十一個月又三個星期追求我,你一定高興得快要跳起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1 00:23:31

第十章

  「等、等一下,佈告欄貼的這一張紙是什麼鬼東西?快把它撕下來丟到垃圾桶,別嚇到其他病人。」

  沒看見,她沒看見……秦雪緹拚命自我催眠是瞎子,沒瞧見青天霹靂的「惡耗」。門呢?要盡早先溜為快。

  咦!怎麼有牆……呃,是護理長,她胸前的偉大還真是讓人自慚形穢。

  「秦醫生,那是院長特意下達的人事命令,指定你即日起為本院代理院長。」

  「許護理長,我平日待你不薄,有必要為難我嗎?」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得了。

  「什麼叫院長跑了?」她有點難以理解。

  頭好痛,快裂開了,誰給她一顆止痛藥。

  「咳!院長說他長期為醫院勞心勞力,身心不堪負荷,積勞成疾,因此醫生的專業建議自放個長假。」院長這招跟誰學的,秦醫生應該心裡有數。

  「他有說到哪去嗎?」那個死老頭可真敢呀!闖了禍之後居然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要是沒有他在一旁推波助瀾,那個龜孫子趙子統哪敢膽大妄為,對她出手。

  一時良心發現不代表無罪,老狐狸早就知道兒子的行為偏差,卻沒有及早通知她此事,可見居心叵測,有意弄假成真。

  哼!根本是畏罪潛逃,不敢面對她,丟下一堆爛攤子讓她忙到焦頭爛額,自然沒空閒追殺他。

  「沒留言,但他留了一封信給你。」盡責的許護理長取出折疊整齊的信封,準備交給代理院長。

  「信……」她瞪著白色標準信封,遲遲不肯接下。

  「秦醫生……」

  「不要叫我,我不看,我絕對不看,一定有陷阱,把信拿去燒了,別讓我看見,順便叫人來做法,把院長的魂魄調回來,對了,秀慧她爸是師公,叫他來驅邪,我們醫院有髒東西……」

  「秦醫生,你在歇斯底里。」要不要給她一針鎮定劑?她看起來很焦慮。

  「歇斯底里……」她慢慢地平靜,而後苦笑。「如果你莫名其妙當個代理院長,你不會有捉狂的感覺?」

  「不,我會很高興。」可惜她沒那個命。

  「……那換你來當。」燙手山芋,誰想要誰拿去。

  從幸福鎮回來後,不可否認的,她的確愛上當地的悠閒和慢步調,她原本想縮減看診時間,一個星期只排三天門診,其他四天便是放鬆身心的充電期。

  再者,她也不放心把漂亮的男友丟在一群豺狼虎豹中,雖然他信誓旦旦不亂瞄女生,不放電,可是公孔雀怎麼可能不開屏,沒人注意他,他大概會得憂鬱症。

  以前太忙了,錯過路上不少好風景,所以她決定不要太拚命,給自己一個戀愛空間,享受當女人的樂趣。

  許護理長看了她好一會,然後——

  「親親雪緹吾徒,都是我對不起你,沒能把你當成女兒照顧,還讓你險些遭孽子毒手,在此我愧疚不已,無顏再見愛徒你,今日東去反省自身,三日不啖肉以淨其心……」

  「等等,你為什麼知道信的內容?」難道是兩人有……姦情?

  「因為院長用念的,我負責寫,而且,」她忽然轉過身,抱出一紙箱。「一共一百五十封,我寫了將近五個小時。」

  許護理長的表情像是咬牙切齒。

  「難怪你背得出來。」秦雪緹忽生同情的看向她纏著彈性繃帶的指頭。「所以你的手發炎是握筆過久?」

  「沒錯。」所以你更要接任代理院長一職,否則就是對不起我。

  這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許護理長,我有事先走一步……呃!請問你們在幹什麼?」

  才想藉詞離院的秦雪緹剛走一步,四名非常「粗勇」的護士分由兩側架住她。

  「不好意思啦!秦醫生,院長說只要我們看住你,他每個月多加我們五千塊薪水。」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

  這些見錢眼開的死丫頭,枉費她平時的疼愛了。「Miss劉、Miss張、Miss王、Miss徐,你們幾個我記住了。」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早晚調她們去清理病人的便盆。

  秦雪緹根本是被架著走,她先是巡房,然後代理院長審核幾份文件,又被迫開了三場會議,視察整個醫院的運作後,她一路走回門診,準備看診。

  可是……

  今天的醫護人員和病患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而且看了她一眼後又馬上低下頭偷笑,如此重複再重複?

  難道是她醫生袍上沾上了穢物,還是頭上長了一朵花,惹得大家竊笑不已?

  得不到答案的秦雪緹渾身難受,大家臉上詭異的笑容實在太刺眼了,不捉一個來拷問,她會先憋死。

  「哦!你到泌尿科門診一看就清楚了,我們呀,一言難盡!」

  一言難盡……

  這算什麼回答,想考她智商有多高嗎?

  明明很想知道這一票人到底在搞什麼鬼,秦雪緹還故作慢條斯理,一步一步的走到診療室。

  沒什麼異常呀!只有一顆大光頭……

  咦!大光頭?

  為什麼有人理顆大光頭來掛號?等等,上面有寫字……今生今世?

  「嘿!我的輸尿管,你今天真是容光煥發,艷驚四方,我為你沉醉,我為你傾倒,我為你上山下海,每天捕捉日月星辰為你綴上新衣服……」

  「等一等,請問你是哪位?」她還算冷靜的問道,眼前的一大束玫瑰花遮住她所有的視線。

  「是我啦!寶貝……啊!不能喊你寶貝,也不可以叫親愛的、小心肝、甜心……哇,真的很難耶!你幫我挑一個順口的。」

  這聲音、這口氣、這調調……「康劍南——」

  秦雪緹一把撥開盛放的紅玫瑰,頓時傻眼,這顆光頭的主人竟然是他?

  天啦!誰來扶住她,她快暈倒了。

  「寶……雪緹,我很帥吧!非常有男子氣概。」康劍南耍帥地一撫光頭,做出很屬的表情。

  吸口氣,再吸一口……「請問這位先生,我們很熟嗎?」

  「咦!你不認識我嗎?是我呀!你的男朋友,宇宙無敵超級大帥哥,天下第一美男子是也。」他耍寶地比了黃飛鴻的手勢。

  「你的頭髮怎麼了,被狗啃了嗎?」她忍不住狂吼。

  他笑得痞痞的。「我不是跟你打賭輸了嗎?願賭服輸,光溜溜的很舒服,洗頭不用洗髮精,水一沖就涼爽。」

  「我只是要你剪頭髮,不是剃光頭。」難道是她的表達能力退化了,才會導致他的誤解?

  真是這樣,該檢討的人是她。

  當初她確實和他打了個賭,如果她能揪出他前女友的真面目,他就得把美得出奇的長髮剪掉。

  可是,她只是說說而已,沒打算當真,畢竟那那頭黑得發亮的頭髮頗為賞心悅目,看久了也順眼,沒想到他倒大氣,一根不留地剃得乾淨。

  「順便嘛!反正要剪就剪得俐落點,你不覺得很炫嗎?」十個人當中有九個回頭,看他有多風光。

  「嗯!炫,很炫,非常炫……」秦雪緹每提一句,康劍南的嘴就揚高一分,得意得快要飛上天了。

  「炫你的頭啦!你左臉上給我寫什麼字,怕我名氣不夠響亮,幫我打知名度嗎?」

  他馬上不滿地一回。「是你說不能說那三個字嘛!所以我直接用寫的,你一眼就能看見我心裡的秘密。」

  左邊臉是,秦雪緹;右側臉則是,我愛你;全起來是,秦雪緹,我愛你,今生今世。

  多感人呀!把對女友的濃密愛意寫在臉上,試問有幾人做得到,豈不叫人感動萬分。

  可如果你是女主角,那可就不是感動了,而是快氣炸了。

  「立刻去洗掉,還有,把你的頭髮留回來,少一根我就在你的手臂上劃一刀,集滿「正」字……等等,你去刺青——」人家刺龍刺鳳,他刺了一隻……加菲貓?

  「不是啦!我怕痛,這是畫上去的,很逼真吧!」他得意揚揚,獻寶地興高臂膀。

  「還逼真……」

  是逼她發瘋。

  「真的很抱歉,小時候沒教好他,長大後又管不動,放牛吃草,才會養成他不正經又散漫的個性。」

  養子不教,你之過。

  「你們是?」

  秦雪緹微訝地看向外表完全不登對的夫妻。

  腦海中浮現一句話——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我爸媽啦!因為醫院人手短缺嘛,我爸剛好是醫生,我媽有藥劑師執照,所以我就叫他們把那間破診所收起來,來這裡幫你忙。」

  瞧,他是多體貼的男友,窩心呀!

  「你爸媽……呃!伯父、伯母好,我是雪緹,是劍南的女朋友。」一遇到長輩,她的態度就顯得恭敬。

  一道柔嫩的女音輕笑著。「我知道你,阿南說你是他未來的老婆。」

  「伯母……」未來表示不確定,她還在考慮中。

  秦雪緹很想問清楚,為何五十多歲仍美得像三十歲出頭、皮膚白皙的氣質美女,會嫁給又矮又胖,黑得有如木炭的老男人?

  「我媽跟我一樣漂亮吧!我遺傳到她所有的基因。」

  康劍南環著母親肩膀。母子倆看起來像一幅賞心悅目的畫,美不勝收。

  「你怎麼不把家也搬來……」她小聲的咕噥。

  「我爺爺過些時日也會上來,他在安排土地買賣的事情,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們買下醫院旁的空地,準備蓋SPA,等你看診看累了就可以來按個摩、修修指甲、做臉部保養,我最近對化妝很感興趣,你來當我的第一個客人……」

  看他不自覺揚起蓮花指,秦雪緹的頭越來越痛了,她撫著額,歎息。

  

  「我告訴你們喔!這裡是鬼屋。」

  「哦!那又怎樣,你不是最怕鬼?」

  「……是啦!我是很怕那個,拜託你別提那個字,很忌諱耶!你不提不會有事,可是一提等於在叫喚他們,很有可能就出現在我們身後……」喝!怎麼後頭涼颼颼的?

  「苗家阿慧,你在耍我們嗎?」她不知道她們很忙嗎?還敢拿她們當白癡耍。

  「哪有,我是帶你們來探險耶!這間房子的磁場怪怪的。」上一回她來時就有所感應了,不過有命犯七殺的男友在,魑魅魍魎不敢靠近。

  「說實話。」她不想聽廢話。

  「幻月,你的疑心病真重,當律師的人都愛疑神疑鬼嗎?」苗秀慧用手肘頂頂身側一位戴眼鏡的女人。「知秋,你告訴她,我有多麼關心你們的身體健康……喂!你不要一直看書,小心把眼睛看瞎掉。」

  推了推眼鏡,知性美女開了尊口。「苗阿慧,你最好老實說,我們不想殺人滅口。」

  「你、你們……哼,好啦!認識太久的結果是什麼也瞞不了你們,上回我來找雪緹時,不小心把把仲豪送我的鑽石手鏈給弄丟了,所以我才來找找看。」

  「你要我們幫你找手鏈?」蘇幻月的聲音略揚,充滿難以置信。

  「呵……順便嘛!舉手之勞。」她笑得很心虛。

  「幻月,我忽然覺得今晚的月亮有點圓。」適合變身為狼人。董知秋的語氣很冷。

  「這裡是鬼屋,殺了她也不會有人知道,人家會以為是冤鬼索魂。」她居然敢因為這點小事麻煩她們。

  「哎呀,你們別這樣嘛!我是擔心仲豪認為我不在乎他才弄丟了手鏈,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耶!當然要……喝!有……有沒有聽見?」出、出來了。

  「你又見鬼了呀!」真是的,鬼有什麼好怕,人比鬼更可怕。

  「幻、幻月,有呻吟聲……」很輕微,從牆壁中傳出。

  蘇幻月很不耐煩地朝她後腦勺一拍。「東西趕快找一找,再囉唆,我把你關在屋裡,讓你跟鬼作伴。」

  「嗚,好凶……」

  怕真被一個人留下,苗秀慧很認真地找尋掉的手鏈,而其他兩人也沒閒著,幫忙翻翻找找,雖然她們很想把她宰了。

  沒多久,鏈子在沙髮夾縫中被找到,三人的「探險」活動告終,歡歡喜喜地離開。

  「唔!疼……疼……這些孩子真是不像話,老人家跌倒了也不扶一下。」噢,閃到腰了啦!

  跑來度假兼逃難的趙院長艱難地從跌跤的衣櫃爬出來,一手扶著腰。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絕對不會有人想得到他借住在雪緹她姑媽的房子。

  「是呀!真沒禮貌,來到人家家裡都不用打招呼。」世代變了,孩子也跟著學壞了。

  一道隱隱約約的白影忽地浮現。

  「對呀!她們的父母不知是怎麼教的……」呃!為什麼有老婦人的聲音?趙康寧微瑟地回頭一看。「你、你是誰?」

  梳著髮髻的老婦一比房子。「我是這房子的主人。」

  「你、你是鬼?」

  咚地!

  昏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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