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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清]召妻回(套書系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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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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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5-13 01:3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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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清]召妻回(套書系列)[全文完]
召妻回
(套書系列) 作者:連清
果真是孽緣!她和他八字不合,命中相剋,
一碰上就禍事不斷,水火不容……
她並非不知感恩,襲家救了她,
現在連大少爺都要送給她當老公,這等好事她卻不想要;
何況那據說是「善良人類」的大少爺,
在她眼中活脫脫是降世惡魔,狂妄可惡極了!
於是她裝作要嫁他來騙他煩死他,藉以消消氣,
然而她竟玩火過了頭,引來焚身的危險……
對於父母壞心眼地指婚,他已經很忍耐了,
沒想到對方竟有意執行那無聊的婚配遊戲,
面對這未婚妻笑容裡的挑戰意味,和她眼中閃爍的好戰光芒,
他決定要好好「疼惜」她,教她知道,
想當他老婆可不是尋常人所能為也!她且等著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36:55
第一章
「孽緣。」
「嘎?」
「是非常悲慘的孽緣!」冷硬的聲音堅決地說道,並且不容許坐在前方的兩位訪客再度發出質疑之聲來。
一對年約六十的夫妻,兩人好不容易才探聽到這位名聞遐邇的算命大師的落腳處,並且苦苦等候了三個月才排隊輪到他們,自然得要好好把握住。忙不迭地送上寫著出生年月日的紅色紙條,夫妻倆屏氣凝神地看他撥撥算算一番。
沒想到在合完八字之後,竟出乎意料地得到這種令人錯愕的結論來。
「這個名叫襲冰玠的男性與這個名叫凌綾的女性「絕對」不可以結婚的。他們不僅僅是相剋孽緣這麼簡單,倘若相處在一塊的話,還會發生許多料想不到的意外來。」人稱無上大師的算命高手冷森森地評論著,嚇得夫妻倆頭暈了起來。
「真……真的嗎?」
「怎麼,你們不相信我的能力?」聲音瞬間拔高,想他堂堂無上大師,怎麼可以被懷疑算命的功力。
夫妻倆見他不開心,連忙低頭道歉,並且囁嚅的解釋著:「請……請大師別生氣,我們當然相信大師您的能力,要是不信您,又怎麼願意苦苦等候您來替我們的女兒和未來的女婿合八字呢?」這位無上大師是非常非常厲害的!正因為如此,他的聲名才會在四方遠播,並且讓許多大人物都甘心拿出大把鈔票來奉承他。
「信就成。」無上大師口氣這才緩和些。「這麼吧,看在你們夫妻倆這麼有誠意的面子上,我也不好讓你們帶著失望回去,我呢……」他忽然頓了頓,睇住他們。
夫妻倆相覷一眼,隨即心照不宣地將一包厚厚的紅包呈遞給他。
「這是我們的謝意。」白話一點叫酬金。
「很好。」無上大師不客氣地收下紅袋子,拽進口袋中,露出滿意的笑臉來。「好人做到底,看在你們這麼有誠意的面子上,我可以免費再送你們一樣禮物。」
「禮物?」
一個巴掌大的錦盒被擺上桌面,看得兩人一頭霧水。
「可別小看這個錦盒,它可是擁有神秘的力量,要是遇上麻煩打開它,保證會為你們指點迷津、消災解厄。」
「是嗎?」
「懷疑?」
「不不,怎麼會呢……」
無上大師緩了緩神情,再度交代道:「記住,千萬千萬別讓這對男女結為夫妻,否則就是違背了上天的旨意,要是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們。」
「知道了,謝謝大師指點,謝謝!」
此時桌上的擺鐘已經指著十點鐘。「時間到了,你們走吧!」
「是是。」
夫妻倆小心翼翼地護持著錦盒,站起,轉身往門口走去,一推開門扉,迎面而來的是──
好大的風,好大的雨,強大的風勢將夫婦倆吹得搖搖晃晃,宛若石頭般的斗大雨珠打在身上都還會隱隱作痛,想當然耳,手上那把雨傘早被吹得七零八落。
「果然是掃把,掃把呀掃把……」心情跌落到谷底的凌老爹不斷哀歎著,丟掉手中再沒有用處的雨傘,也彷彿丟掉了全部的希望。
「嗚……我們以前是太樂觀了點,掃把星所生的女兒理所當然也會是支掃把呀,嗚……」凌母的臉上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但臉上的難過與痛苦絕對無庸置疑的。
「天哪,我們還能期待什麼呢?」命呀,全都是命呀,早該認命的,沒有資格癡心妄想、沒有資格……
「沒錯,我們是不該癡心妄想的,只不過、只不過,欸──怎麼會呢?」凌母幾番吞吐後,還是道出了心中的遺憾。「孩子的爸,我們的動作是不是太快了,我們不該這麼早就前來求無上大師合這兩份八字的?」否則打擊也可以晚一些再到來,美夢也不會破碎得這麼快速。
「孩子的媽,你這話就不對了,要不是先算出結果來,我們怎麼會知道女兒跟他大大不配,所以先來合這兩份八字是對的,是對的;不對的是我們的命,不對的是我們的癡心妄想,你懂不懂、明不明白呀?」
凌媽媽慚愧地猛點頭,丈夫說得有道理!
「我們還是快點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再也沒有臉繼續留在襲家了,我們該走人。」夫妻倆走向停車場,一輛賓士轎車連忙駛前迎接被風雨淋成落湯雞的兩人。
兩條濕答答的身子、兩張憂鬱的臉孔,讓開車的司機不敢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從後視鏡中不斷地偷覷他們。
賓士車駛進私人道路,開進了一間佔地寬廣的豪華大別墅。
駛進車庫後,夫妻倆像兩縷幽魂似的飄下車。
無上大師的斷語深深影響著兩人,也讓他們作下決定。
「不可以留下來!」
「沒錯,襲家對我們已經夠好的了,千萬千萬不能去傷害咱們的大恩人。」走進傭人房,夫妻開始打包行李。
「這下子找到離開襲家的理由了,也總算可以徹底的死心,不要再賴住下去。」打包好兩箱行李,夫妻倆一人提一個,踏著沉重步伐準備跨出門──
「凌老爹、凌媽媽,老爺、夫人請兩位到客廳一趟。」忽然間有人從背後喚住他們。
凌氏夫婦一愣!
「老爺和夫人在家?」怎麼會,他們不是出國處理公務去,怎麼會在家裡?
「昨晚就回來了。」
夫妻倆相覷一眼,老爺夫人有請當然得去,只是離開一事要不要告知一聲呢?他們原本不想帶走一片雲彩的。
帶著慚愧又內疚的表情,凌氏夫妻走進客廳,頭低低的,怎地也不敢抬起來面對恩人。
「你們怎麼回事?身體不舒服嗎?」襲夫人見到兩張如喪考妣似的臉孔,驚愕的走上前探問,怎麼搞的?兩人的臉上甚至還泛著青光。
「夫人……」才開口,聲音便梗住,怎麼說呢?羞慚地看著照顧他們三年的大恩人──欸!實在太對不起大恩人了。
「怎麼回事?」夫人轉頭去拿電話。「我請家庭醫師過來一趟。」
「不不不,我們沒有生病,不用請醫生,我們只是……我們只是……」
「只是什麼?」
牙一咬,道了:「我們是來跟老爺和夫人辭行的,我跟我孩子的媽決定離開襲家,而且要滾得遠遠地,再也不會靠近襲家半步,這樣才不會把晦氣帶給你們,替襲家惹來災禍。」
「什麼晦氣?把什麼災禍帶給我們?我們聽不明白。」襲老爺兩鬢雖已斑白,然而王者之風倒無折損半分,精明又帶著狡黠的眼眸望著這對樸實的夫妻,再道:「倒是你們兩個無緣無故怎麼會有這種說法?」
柔如春風的口吻讓凌氏夫婦胸口一熱,再也憋不住地將心底話嘰哩嚕咕宣洩而出──
「老爺,您和夫人前些時候不是說要把少爺和綾綾配成一對?」見襲老爺點頭,他深深吸了口氣後再道:「對於您的提議,我們覺得不好啦,請老爺和夫人打消主意吧,別撮合他們了。」
「為什麼?你們嫌棄冰玠不好?覺得冰玠配不上綾綾?」襲老爺檢討的是自己的獨生子,嗯,是有這種可能性。
凌老爹急了,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啦,我們算哪根蔥,怎麼敢說少爺配不上綾綾。」要搞清楚呀,襲家可是跺跺腳就可以讓世界經濟為之震動的經濟霸主,凌家算什麼,不過是個傭人身份。
「不然是什麼原因?」一看凌氏夫妻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老爺您……您和夫人為什麼一定要把綾綾介紹給少爺呢?而且還決定讓他們兩人結成夫妻?」來到襲家三年,凌老爹頭一次敢反問老闆。
「難道你們不覺得兩個小輩很適合?」襲夫人一想到兩人的相處情況,就覺得樂趣無窮。
「會嗎……會適合嗎?」橫看豎看也看不出哪裡相配來著?
「適合的,你們要相信我們的眼光。什麼樣的女孩子才能吸引冰玠,什麼樣個性的女孩才能勾住冰玠的心,我們做父母的很明白,而綾綾就是一個最好最棒的媳婦人選!」
恩人執意如此,凌氏夫婦更苦了。「可是……可是……」
「怎麼一回事,你們兩位怎麼突然後悔了?」早先提議時,凌氏夫妻可是同意的喲。
「可是……可是……」先前老爺提議時,他們夫妻倆是受寵若驚,不敢吭聲,誰知就被當作是默允了,更沒料到事情會演變至此。
「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直說吧!」
「哇,是……是這樣子的啦,我們把少爺的八字和綾綾的八字拿去給一位知名的大師合算過,結果無上大師居然算出這兩個人八字不合,是孽緣,他們大大不配,而且絕對不可以在一起,不能交往,甚至連互相認識都不容許。倘若不聽勸,強行撮合這兩人的話,會惹禍上身的。」凌老爹心一橫把話全招了。
「老凌你……你竟然去算命?」襲氏夫婦的臉皮一抖一抖的,差點笑出來,但見凌氏夫妻是這麼緊張、這麼的在意,只好強忍住。「你們兩個不但去算小輩的八字,竟還深深相信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
「無上大師不是江湖術士,他的算命能力是國際知名的,況且我們是未雨綢繆,既然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八字相剋,是孽緣,不容許在一起,就別去冒這樣子的風險。我們知道您一定覺得很荒謬,可是……可是我們相信哪,記得我們夫妻倆在十多年前也曾經去算過命,當時的無上大師也斷定過我們會遇上許許多多的災難,果然,厄運一項一項的實現,壞事一項一項的降臨在我們頭頂上,所以……所以為了保護少爺的安全,絕對不可以讓他跟綾綾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老凌……」襲老爺吁了口氣,這對夫妻不僅是普通的活寶貝,而且老實到了極點。
攀權附貴的好事誰不愛,偏偏這對夫妻就是會拚命拒絕。
「老爺,夫人,請聽我們的建議吧,讓我們離開襲家,這樣一來綾綾和少爺也就不會有認識的機會……」兩人天真的盤算著。
「來不及了。」襲氏夫妻忽然笑咪咪地道。
「來不及?」什麼意思?
「冰玠今天回國,我讓綾綾去機場接機。」
「什麼?」
「冰玠和綾綾就要見面啦!」襲老爺的臉龐儘是耐人尋味的愉悅笑容。
「哇!」兩老慘呼。「慘了、慘了,少爺慘了,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完蛋了,死定了,少爺這下子完蛋了!誰來救命啊──」
※ ※ ※
「樓叔,班機不是已經抵達了,為什麼還見不到咱們的「少爺」出關呢?」嬌柔的呢喃在念出「少爺」兩字時顯得異常冷冽,讓襲家的管家樓麟不得不收回梭巡的視線,回望她一眼。
「大概是為了避開記者吧。」精銳的眼神又轉往前面擠成一團的人群,攝影機、照相機、麥克風,樣樣皆全,全部就戰鬥位置,只等狩獵的目標一現身,就要把他吞噬入腹。
「想避開記者可以包專機回國呀,不僅氣派,而且時間自由控制,絕對不會招來這群礙眼的記者,反正他又不是出不起這個錢。呀,該不會他也想出出鋒頭吧?」嬌柔的嗓子諷刺地說著。
「能省則省,錢不好賺。」樓管家隨口輕應一句,等候多時的記者有些已經支撐不住,疲累地坐在地上捶肩捏背的。
「懂得斤斤計較,難怪他這麼有錢。」凌綾看了腕表,分針又跑過三十分鐘,但仍不見其蹤影。「樓叔,你認為咱們還要恭候多久才可以覲見到他?」她的耐性已經用罄,今天本來安排要去舞團練舞,然而臨出門前,襲伯伯和襲伯母卻拜託她來接機,她當然不能拒絕,只是沒料到時間會拖得這麼長。
偉大的襲家少爺最好別破壞她的機會──舞蹈團最近就要確定首席女主角的人選,準備前往國外演出,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更關係著她的未來前途。
「綾綾,你似乎很討厭冰玠少爺。」樓叔突如其來一問。
她怔了下,迅速回神。
「我哪敢呀!」她眨著大大的眼睛無辜地瞅著樓叔看。「樓叔叔的話嚇死我了啦,襲伯父和襲伯母可是凌家的再造恩人,而且兩位老人家更是對我們好得不得了,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敢去討厭襲家少爺;雖然我在襲家三年從來沒有機會親眼見到襲少爺,只曾瞄過他的照片,可是看在襲伯父和伯母的面子上,無論如何我都得尊敬他,要是允許的話,我也可以把他當作是神明來拜,早晚各上一炷香。」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明明我很厭惡的態度,一開口就是諷刺。
她一臉無辜。「樓叔要聽清楚,我是崇拜他啦!」才怪。
不知為何,她就是對襲冰玠沒有好感。而原因,她不想去釐清,也不想去分析。
只是在作鴕鳥之餘,她也曾經捫心自問過。是嫉妒吧?嫉妒襲冰玠年紀輕輕,卻有商場戰神的美譽,受到眾多人的讚賞與肯定;反觀她呢,至今一事無成,仍然得受襲家庇佑。她的無能對上襲冰玠的成就,讓她覺得自己是這麼的渺小與無用。
「不要討厭少爺。」樓叔突然又迸出一句意料外的話。「少爺雖然是位天之驕子,也擁有眾人難以項背的種種優點,不過──」樓管家堅毅的聲音傳來,讓凌綾不得不靜下心來傾聽。「他的個性很善良,其實是很好相處的。」
「是嗎?」凌綾心虛地一哼。
但不可諱言,聽到個性善良這四個字,對他莫名的怨氣倒是少了些。
「少爺很懂得體諒人。」
「哦?」
「所以你必須摒除對他的不信任與陌生感,好好跟他相處才是。況且老爺和夫人已經把你跟少爺配成一對了,你一定要學著去接受他。」
她噗哧一笑。
「樓叔信呀?」她搖著小腦袋。「這是老爺和夫人的玩笑話啦,怎麼可以當真呢。」
「我看不出有玩笑的跡象。」
她蹙眉,樓叔不像爸媽那般的天真,但為何也會說這種話,實在是……欸欸欸!難道蠢病會傳染嗎?
她不再談「配對事件」,沒有意義嘛。
時間又流失四十分鐘,仍不見襲冰玠現身,這位大少爺到底是在幹什麼?
「孵蛋嗎?」她咕噥了聲,翻了記白眼。
鈴~~
樓叔的行動電話響起。
只見他接起,聽完,關機。
「我們回去吧。」他道。
「回去?」她愣住。
「少爺已經離開機場。」
「他走掉囉?」聲音陡地降得好低。
「少爺擔心記者糾纏會耽誤正事,所以要機場人員安排他從特殊通道出關。而總公司那邊早就派車到特殊出口接人,所以他們已經離開桃園。」樓叔不以為意地準備離開候客大廳。
「既然有另外的人馬前來接機,為何不事先通知我們,要我們白跑一趟。」修長玉腿杵在原地不動,美麗的瞳眸聚滿了冷冷的光影。「我挪出練舞的寶貴時間特地來接機,卻得到這種待遇。這算什麼,他真當自己是神祇?」
「綾綾,你別惱,是他的秘書顏振林先生忘了通知我們,罪不在少爺。」樓叔將過失歸給該怪罪的人。
「所以我們活該倒楣。」櫻唇冷冷一揚,反正有錢少爺就是這副德行,根本不管別人的心情。
「綾綾?」
她揚起唇畔,笑靨如花地道:「樓叔,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咱們身為傭人,是沙、是泥,老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當下人的,就是沒有權利過問,即使被耍了,也要把怨氣咽進去。」
樓叔突然不再多言。
「樓叔,你先回去吧,我要到舞團練舞。」她決定道。
「綾綾?」
「我走了,回頭見。」她擺手,踩著重重的步伐離開。
樓叔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搖搖頭,笑一笑,這丫頭的個性就是這麼的倔強,要是跟少爺衝突起來,肯定鬧得天翻地覆。
兩個個性強烈的人配成一對,那是恁地一種光景?
想來老爺和夫人就是壞心眼地計劃著,要這對冤家從「爭鬥」中去激發愛情火花吧。
「呼,一群老天真。」樓叔吁口氣,不過也不排斥這種遊戲法啦,反正他就樂得看戲嘛,也挺有趣的。隨後,他走向停車場,準備返回襲家去。
而凌綾一踏出機場大門,立刻坐上計程車,朝台北方向而去,直奔舞蹈團。
※ ※ ※
凌綾並不想住在襲家,也不想承受襲家的恩澤,她一點都不想的,可是襲家人卻對他們一家三口好友善,更是傾盡全力的照顧,完全沒有富豪人家的囂張狂態。
三年前,他們所住的房子被判定是危樓,可是還有一大筆房屋貸款得付,緊接著跟了一年半的互助會突然被倒掉,拿不回一分半毫,更慘的是,父母辛苦半輩子的公司一夜之間惡性倒閉,不僅退休金沒了,連延遲了三個月的薪水也甭想要到一個子兒。
遭受連番打擊的父母一時之間亂了方寸,竟然傻呼呼地跑去向高利貸借一筆錢應急,結果可想而知,被追債的八點檔爛劇情竟然活生生地在凌家上演,凌家頓時生活在被恐嚇的陰影下。
完全絕望的父母就在走投無路的當口,襲家夫婦在路上見到哭哭啼啼的一家人,問明原因,立即伸出援手救助,把父女三人給撿回家。
聽起來很神奇,也很不可思議,可是,凌家確確實實遇見了幸運之神。
當時,她十五歲。
襲家替他們解決高利貸的追逼,也替凌家繳清未付完的房屋貸款,接著,安排凌氏夫婦在襲家幫傭、供應食宿,還很大方地替她繳付學費,甚至連昂貴的學舞費用都攬在身上。
是的,打從三歲起凌綾就開始練芭蕾舞,學舞是她最大的興趣,她立志要當一位世界知名的舞蹈家,而父母也傾盡全力支持,直到後來家庭劇變,眼看辛苦了十多年的成果要報銷,幸虧是靠了襲家的協助。
恩重如山呀,面對這種恩情她當然感激涕零。
自然地,對襲家少爺她也應該敬重一點,敬重的方式就是以下對上,以傭人之女對富家之子的卑微姿態,千萬千萬別以為就此飛上枝頭當鳳凰,是襲家媳婦。
唧──
砰!
「呀!」陷入冥想中,凌綾完全來不及防備,在計程車緊急煞車的同時她的身體狠狠撞上椅背。「呀,我的腳,痛……」膝蓋好疼,搞什麼?居然撞車。
計程車司機立刻下車查看,凌綾皺著眉頭看著前方狀況,計程車司機看著被撞凹的車頭,一臉懊惱。而對方的車子是氣派且昂貴的勞斯萊斯。果然,千萬鈔票打造出來的車體連一點撞痕都沒有。
接著兩個司機嘰嘰咕咕地討論肇事責任歸屬,不過看兩人的態度,計程車司機的氣勢顯然愈來愈微弱,好像矮人家一截,怎麼,對方開勞斯萊斯,就可以盛氣凌人嗎?
一股莫名的火氣湧上心間,她不想分對錯,只想教訓有錢人。
凌綾下車,故意一拐一拐地走到前頭,然後插入對話。
「先生,我的腳受傷了,怎麼辦?你打算怎麼給我交代?」她把勞斯萊斯的司機當勒索對象。
計程車司機倏地退到一旁,緊張又好奇地觀望這女孩子是怎麼一回事?
勞斯萊斯的司機望了她一眼。「你的腳還能走動,沒事吧!」
「得瘸了才叫有事嗎?」看他這種態度,就知道是那種橫行霸道的仗勢混蛋。凌綾口吻更冷冽。
司機橫睇她一眼,心裡有底。「你是想敲詐?」
「我,敲詐?」她笑得好甜美。「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啦,我並不反對。」
司機面無表情,忽然拿起手機。「我去叫救護車過來。」
「可以,不過要是我的腿出了問題,我一定告你們到死。」
「小陳,先等一下。」勞斯萊斯的車門打開,走出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他手提公事包,斯文面孔看起來非常和煦,可是一開口果斷力十足。「你先請警察過來判定車禍對錯,若是我們的過失,負責計程車司機的修車費用,至於這位小姐──」他看向她。「能不能請你到我車裡一談?」
「要我上你的車?」開什麼玩笑。
「小姐,我沒惡意。」而是四周已漸漸聚集許多看熱鬧的民眾,沒必要當眾吵架吧。
「不。」她才不會笨得羊入虎口。
斯文男子只好道:「那麼,可否請你上人行道上談,我們不好站在路口妨礙交通。」
是影響路況了。
「好吧。」她故意一拐一拐,吃力地往人行道走去,而勞斯萊斯的車門第三度打開,又有一名男子跨出車門外。
他,鼻樑上懸著一副深色墨鏡,修長的身軀是簡便的黑色牛仔褲與恤衫,簡單的打扮卻烘托出也無與倫比的霸氣,一出場就掠奪去眾人的目光。
凌綾也是其中一員,輕輕易易地就被他攫去全副的精神。
她的心臟甚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怎麼會這樣?」她咕噥著,不滿自己「激烈」的反應,莫名地被一個陌生男人給吸引了去?還允許他的身影烙印在腦海中,甚至還覺得這個男人很熟悉?
他一步步地朝她走來。
她的心臟愈跳愈快,被制壓住的不安也愈來愈嚴重。
「你……你想要幹什麼?」凌綾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喉管裡像是塞住石頭一般,得好用力好用力才吞得進口水,而且──他似乎對她懷著某種敵意……
男人終於停下腳步,敏捷如黑豹的身軀就在觸手可及的範圍內。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又退後一步,那種熟悉感好強烈,可是他臉戴墨鏡,一下子也想不起他的身份。
才思忖著,戴著墨鏡的臉孔突然傾近她,冷情異常。
不友善的氛圍在四周流轉,讓她的寒毛一根根直豎起來!
這個男人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做,她就有投降的念頭。
「你的腳傷了?」男人開了口,慵懶的口吻夾著極度的冷冽,墨鏡下的眼眸凌厲非常,竟能穿透黑色鏡片讓她清楚的感受到。
「是、是傷了呀……」她好不容易才迸出話來,轉移目光,怯懦得不敢與他對峙。
「你確定?」疏冷的口吻又丟出。
「當、當然確定。」她咬住牙,道。「而且就是你們害我傷了腳。」很好,總算找回勇氣,說話順了點,可是焦距仍然不敢停留在他臉上。「先生,你的老師應該有教過你,做錯事情一定要負責任,千萬別找理由脫罪。」
「小姐,你別亂說話。」提著公事包的男人擰起眉頭,這女孩講話也太放肆了點。
「怎麼,我連講話的自由都沒有嗎?難不成你們想仗著人多欺負人?」她露出害怕的表情來。
「欺負人?」低沉有力的磁嗓沒有忿怒的波動,反帶笑意。「我們要欺負誰?你?」
「廢話。」
他低低笑出聲,凌綾震動了下,說真的,他連笑聲都能撼人靈魂!
「我明白了,用錢就可以解決你的腳傷吧。」男人諷刺的冷語讓凌綾瞬間白了臉色!
一股怒火立刻衝破防護網;沒錯,有錢就可以,有錢就萬事無礙。
「所以你乾脆也讓我踢上一腳,我再拿錢來賠償你。」猛地一回首,長長的玉腿倏地弓起,不由分說便朝著男人的小腹用力頂去──
本來以為可以狠狠教訓他的失言,哪知他的手卻飛快地勾住她攻擊的玉腿。
勻稱右腿就這麼地懸在他的腰際處,害得她一時重心不穩,上身趴偎進他的胸膛上。
兩人親匿地「粘貼」在一塊。
臉對著臉,他陰沈的表情讓她打了個哆嗦,還有,勾住她長腿的手臂明明是暖和無比,她卻全身泛涼。
「看來你的寶貝玉腿是安然無恙的,還有能力傷人。」他放過她的長腿,凌綾蹎蹎僕僕的退了好幾步。
她喘了絲氣,睖瞪他。
「還想繼續敲詐嗎?凌綾小姐。」男人摘下臉上的墨鏡,完美如雕的面孔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她眼前。
「你認識我?呀!」這張臉不就是……是……
襲冰玠──難怪老覺得面熟;樓叔騙人,竟然會說這名狂狷男人是個「善良」人類,什麼跟什麼,錯錯錯!
「如何,凌綾小姐?」他不懷好意地逼問。坐在車內,瞧見她忿怒走下計程車,跟司機爭執,讓顏振林出面處理,她仍然不從,從她的動作中便可以斷定這妮子心懷不軌。
而這妮子竟然就是他未來的妻子。
凌綾深深吸口氣,斂下腹中火,綻起笑顏道。
「想,我還要敲詐人,而且我唯一打算敲詐的對象就是你!」她撂下戰帖。「真是有意思,在機場見不到面,居然會在這裡撞成一團,果然是冤家路窄。」對於這樣的巧合,凌綾一時之間也無法解釋。
襲冰玠無意解釋放鴿子之事,他只感受到她的笑容裡所散發出來的挑戰意味,對於襲氏夫婦的「婚配遊戲」,她似乎有興趣「執行」,也有意思要嫁給他。
「你決定玩它一玩?當我的妻子?」他聲音變得輕柔。
「當然!」反正騙死人又不需要償命,騙騙他,讓襲冰玠背著這個「婚配遊戲」煩惱一陣子,算是報仇。
她已不管襲冰玠這個名字在經濟圈中赫赫有名,光環之絢爛已經接近神話地步,非要鬥一鬥他不可。
「你的智商果然不高。」挺大膽的,大概是有他父母當靠山,讓她有恃無恐。
「看你娶個呆瓜老婆肯定很有意思。」凌綾忍耐著,叫自己不可以生氣。
「哦?」他倏地出手勾起她的臉蛋,她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即使感覺狼狽,她仍死硬地道:「你不必威脅我,我不會屈服的,我一定要看見你被煩死才甘心。」
「惹惱我對你並沒有好處。」
「是嗎?我會遭受到什麼待遇?」她反問道。
「我保證精彩。」
「隨便你。」她揮掉他的手,睇著他。「少爺,我期待你的報復快點到來,只不過呢……」她嫣然一笑。「你可不要害人不成反被害!」丟完話,她突然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接著轉身就跑,至於留下的麻煩要怎麼收拾,完全不關她的事。
被她狠狠一推,蹎躓幾步的襲冰玠,俊美的臉龐晃過一絲狂暴氣息。
這丫頭,膽敢用這種態度對他,有意思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37:22
第二章
「少爺。」顏振林趨前一步,多年的相處讓他明瞭少爺似乎有其他打算,所以他就不去「逮捕」溜掉的凌綾。
襲冰玠唇邊的寒意凍人心脾。「別去公司,我們先繞到另一個地方去。」回台的工作計劃看來得要暫時擺到一邊去,現下應付這個「可愛」的丫頭比較有趣些。
直接出手了,讓父母親知道他們所屬意的媳婦人選是多麼的無知,讓他們瞧瞧自己的眼光是多麼的「特殊」。
「要去哪?」顏振林再問。
「到醫院去。」
「我說會出事就是會出事,現在果然應驗了無上大師的算命結論了吧。我們該死,我們太對不起老爺夫人和少爺了,您還是趕我們出去吧,把我們父女三個人掃地出門才是保命的最好方法,老爺和夫人就成全我們吧。」凌老爹淚眼汪汪地不斷鞠躬道歉,內疚到幾乎要跪倒在地。
凌母也加入丈夫的自責行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泣道:「是……是呀,無上大師再三提醒我們不許讓這兩個人見面,否則會有禍事發生,要是我們夫妻倆努力執行大師的警告,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她嗚咽地說著,頭也不敢抬。「是……是我們沒有防範好,都是我們不好,是我們……」
「夠了──」襲老爺輕喝出聲,阻止凌氏夫婦繼續自虐下去。吁口氣,上前安慰兩人道。「你們太多心了,沒有孽緣這檔子事,江湖術士的謬論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兩顆頭顱快要垂地。
「可是什麼?」襲老爺銳利的眼眸覷了眼左側方,神色漠然的獨生子像在看戲似的緘默不語,靜靜聆聽觀看兩方的「表演」。
「老爺,不可以再罔顧事實,認為全是我們多心,要知道冰玠少爺他……他從醫院回來,而且都已經坐在輪椅上了,這難道還不嚴重嗎?」凌父聲音破破地說著,顫巍巍的食指指向襲冰玠。
沒錯,襲冰玠此刻確實是坐在輪椅上,神情冷淡地睇著凌氏夫妻倆。
少爺表情冷然他們絕對可以接受,而且也要無怨無悔的承受,因為是他們阻止不力,導致了「孽緣之旅」的開啟。
早上派凌綾去接機,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工作,沒完成也就算了,居然會迎回來一位坐著輪椅的冰玠少爺。
而且根據顏秘書的指控,是凌綾狠狠推了少爺一把,才害得少爺傷到腳,傷勢居然嚴重到必須坐輪椅的地步。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教女無方,全是我們的錯,少爺要怎麼責罰凌家都沒有關係,我們也絕對沒有怨言,不敢有怨言哪。」災難的本身果然是凌綾,她是災星,她是掃把,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襲冰玠端坐在輪椅上看著凌氏夫妻所演出的懺悔戲碼。
對凌家,他並不瞭解,只大略知曉在三年前老頭子發了慈悲收留他們在襲家幫傭,就跟其他員工一樣,應該沒有特別之處。然而,三年幫傭下來可以幫到讓老頭子發昏做出「指婚」的決定,凌家就頗值得研究了。
襲冰玠正要開口,襲老爺忽然搶快一步道:「老凌,你去忙,這事我會解決。」兒子要動怒了。
「可是……」
「忙去,還有,不准罵綾綾。」
「什麼?不能罵綾綾?」凌氏夫婦不以為然的揚聲。
「這是命令,不准對她生氣!」
「嘎?」凌氏夫妻頓時啞口,幾番張口欲言,最後還是吞回肚裡去。沒辦法,老爺的命令就是聖旨,是違逆不得的。夫妻倆垂頭喪氣的離開客廳,先工作去,等凌綾練舞回來,再好好跟她「談談」。
「你打算做什麼?」凌氏夫妻離開後,襲夫人看著神情不善的兒子,走到他身後,又愛又氣的摟了摟他,這孩子,愈來愈陰陽怪氣了。
「我腳傷了,不該懲罰肇事者?」老頭子察覺到他即將動怒的先兆,才會遣走凌家夫婦以免遭殃。挺有意思的,會護著外人。
「你的腳到底怎麼傷的?我們很想知道,說說吧!」襲夫人再次問兒子,欸,這孩子大概是被忙碌的工作與壓力給弄昏頭,才會變得這麼難搞定。
「事情發生的經過振林已經向兩位報告過,爸媽是不信我嗎?」竟會相信外人而不信任親生兒子,凌氏一家三口,是有能耐。
「你確定是綾綾做的?」襲夫人第三次問,擺明不相信顏振林的說詞。
襲冰玠淺淺地勾起笑紋來。「有人證在。」
「哦?」
「算了,先不談腳傷。」他回下眼眸,藏住了眼底下的深沉黑闇,改變話題道。「爸媽,我久未回來台灣,一踏進國門,就收到這份「見面禮」,我不得不說凌綾是很特別,也令我感到驚奇。」
襲氏夫婦心喜極了。「你是想通了,願意喜歡綾綾了?」
「我是可以考慮「接受」她。」他抬眼,眼底下的闇沈消散得無影無蹤,姿態輕鬆地靠回椅背,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狂放不羈的氣息。
襲夫人堆滿笑意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其實綾綾可是個寶貝。聽好,你要答應爸媽會好好疼惜她,如何?」
「當然!」
「那麼我們就把人交給你囉。」
「放心,我會好好「疼惜」她的!」眸光一閃,活脫脫像是降世惡魔。
※ ※ ※
「冤孽呀冤孽……」愁眉苦臉的兩張臉孔對看著,非常非常的煩惱,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可以拯救相剋的兩人脫離危機,不會繼續糾纏下去?「孩子的爸,你說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做才好?我都已經快煩死了,可是老爺竟然還交代我們不准罵綾綾。」
「不罵,用說的總可以吧──」門扉恰巧被拉開來,是凌綾返家了。凌氏夫妻一見女兒,立刻彈起來,激動地拉著她道:「綾綾,你聽好,你要保證以後不會再接近少爺半步,行不行?」
「啥?」凌綾眨著大眼,望著臉色鐵青的父母,怎麼回事?「怎麼啦?都已經兩點鐘了,你們怎麼還沒有去睡覺?」練舞結束的凌綾驚訝地看著父母,都三更半夜了,早睡的爸媽怎麼捱到現在仍然不上床。
哪裡還睡得著?「綾綾,我們剛剛提醒你的話你聽進去沒有?這可是很嚴重的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們。」他們激動的要求女兒許下承諾。
小臉一歪,她輕輕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
「你還反問我們?」自己做的「好事」難道不記得?
「就是不明白啊!」她放下肩上的包包,揉了揉額角,折騰了一整天,好累哦,不過今天練舞的成績她滿意極了,舞團的總監不知道會不會選擇她當首席女主角。
「你還笑還笑……」在說正經事,她的唇角居然揚起笑意,真不像話。「綾綾,你要記住,從今天起,絕對不許再接近少爺半步──不!連面都不可以見上。」
她誇張的歎口氣,很故意的反問道:「我不懂了?前些時候爸爸媽媽還很期待我跟「少爺」看對眼,急著要拉攏我跟他的「姻緣」,怎麼今天晚上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居然下令不准我去接近冰玠少爺?」
「以前是以前,是我們糊塗,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現在知道了,當然就要全力阻止厄運蔓延下去。」
「厄運?什麼厄運?」她等候父母解釋。
凌母吸了吸氣後,道:「是你們兩個不配啦!」
「不配?」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你們現在才發現我們兩個不配呀?」欸!
「而且還是很可怕的不配喲,你跟少爺的八字嚴重不合,無上大師算出你們兩個是孽緣、命格嚴重相剋,絕對不能在一起,倘若不信邪,偏要在一塊,就會惹禍上身。」凌母也擔心女兒遭到不幸,當然得阻止禍事上身。「所以先前提議你們交往的事情通通作廢,不算數了,婚事到此為止,不會再提起。還有,你們最好連面都不要見上,綾綾,你以後離少爺遠些。」
原來如此呀,原來是算命大師幫的大忙,不然還想說爸媽怎麼敢違背老爺和夫人的決定呢;這三年來,爸媽一向奉襲家的決定為圭臬。
「你們放心吧,要我離開少爺,我求之不得呢!」她一點都不想理會情愛,她一心一意只想把舞蹈練好,她唯一的志向就是不辜負幫助過她的恩人。
「你這麼說爸媽很高興。」凌氏夫妻大大鬆了一口氣。
「放心放心,我也巴不得離他遠遠地。」誰要跟那種男人有瓜葛,又不是瞎了眼睛。
凌氏夫妻總算可以安下心來,不過也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你明天還是先跟少爺道個歉好了,畢竟你也做得太過分了。」
她愣了下。「道歉?我幹麼跟他道歉?我又哪裡過分了?」
「你害少爺坐輪椅,怎麼可以不承認。」遇事推諉不妥吧,這孩子從進門到現在完全不承認自己所做的「好事」。
「我害他坐輪椅?什麼時候?」凌綾訝異極了,她哪時做出這麼值得放鞭炮慶祝的大事情來,她怎麼沒印象?
「你還不承認?顏秘書說你狠狠推了少爺一把,害少爺傷了腿,嚴重到必須坐輪椅,你怎麼可以推諉責任,完全不認帳?」他們都快內疚至死了,簡直是無顏見襲家人。
「有嗎?」她是有狠推襲冰玠一把,可是有嚴重到這種地步嗎?真的假的?
「少爺確實受了傷,他是被推回家的。」
「真的?」她暗笑。懂了,一定是報應,他欺負人,結果被詛咒,真好,啦啦啦……
「綾綾,你又是什麼表情?」竟然眉開眼笑。
「沒、沒什麼啦!」她連忙收斂起興奮的表情,不想跟父母扯太多。「你們快去睡覺吧,不然明天會沒精神哦。」
是好累,兩老打了記大呵欠。「那我們去睡了,不過你一定要道歉,道完歉之後就要離少爺遠一些,聽見沒有?」
「聽見聽見,快去睡吧,晚安。」
「晚安。」
把父母催促進房睡覺後,她癱坐椅子上吐出一口長氣。襲冰玠坐輪椅?嘿嘿,那是什麼蠢樣子呀?
好期待看見哦。
瞧了眼腕表,兩點半,三更半夜地,想必一定都睡覺去了。
想看笑話似乎得要等到明天才可以。
「呼!」凌綾又伸了伸懶腰,起身,大步踏出門外,步伐輕巧地走進花園中。
襲氏別墅花園的曲徑也是經過設計的,環繞著綺麗寬敞的園子,讓進入園中的客人可以舒展身心。
夜風徐徐,一陣陣撲來的清新花草香味讓人聞之心曠神怡;凌綾置身在絲絨般的夜幕底下,即使她也算是襲家的一員,早該熟悉襲家的一草一木,但仍然愛極這塊能讓她享受靜謐之美的庭園。
不得不稱讚聰明的襲家主人,不但擁有驚人的財富,亦懂得享受人生,不學只入不出的守財奴,一輩子被錢財捆綁死,反倒懂得利用錢財的好處,為自己、為旁人築構出美麗世界。
這樣就足夠了,她才不奢求去當襲家少夫人呢,她才不想去撈好處。
凌綾轉個彎,不意,竟然撞見襲冰玠。
太意外了──
四目交錯!
凌綾傻愣愣地看著襲冰玠;被他如黑夜般難以捉摸的目光給深深吸引住。
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心跳開始莫名地狂奏!
怦怦、怦怦、怦怦怦……
一股麻酥感更是從她體內炸了開來!
他的眼神好奇怪?這般懾人的視線,她幾乎未曾見過……
凌綾望著他,水盈盈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臉頰線條,落到他的嘴唇上。
他的唇,像極了山中甜美的甘泉,正散發出無比驚人的誘惑力,吸引著她去掬取。
她舔了舔突然顯得乾澀的雙唇,忽地有股「想喝水」的衝動──
凌綾不曾對男人有過這般踰矩的感受與想像;但,倘若能夠觸碰襲冰玠的嘴唇,倘若能夠碰觸到的話──
哇!
凌綾打了記大哆嗦。
搞什麼搞什麼,她瘋了是嗎?莫名其妙發起花癡來,還想到接吻去,她耍白癡呀,竟然會被大沙豬給攝去了心神,還讓他帥帥的皮相給迷得方寸大亂,甚至想跟他接吻。
呸呸呸……
肯定是浪漫的黑夜情調在作祟,讓她的賀爾蒙突然失調。
啐!要知道跟這種沙豬主義男人接了吻可是會髒掉嘴皮子的,她才不是飢不擇食的花癡女。
凌綾暗吸口氣,走上前去,綻露甜美的笑靨道:「你好啊,冰玠少爺。」眼珠兒瞄了瞄他,還真是坐輪椅咧,不過他的權威感可沒有削弱一丁點,尤其眉宇間那股不容輕忽的冷硬氣息,在在讓人覺得他是一位傲不可侵的王者。
「還沒睡?」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說著,氣勢自然彰顯,毫無一分一毫的做作。
「睡不太著,所以走到園子裡來乘涼,倒是很意外可以瞧見少爺你……」她倏地閉緊嘴唇。
「我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了?」
「能說嗎?」她眨著無辜大眼。
「聊聊。」濃眉微挑,允了她。
「那麼你的心臟可要練強些喲,襲少爺──」她清清喉嚨,一臉嚴肅地開了口。「其實哪,我很意外在花園裡看見少爺你──你這個大笑話。」她口不擇言地挑釁道,完全不理會後果,反正算命師說與他天生相剋,那就克個徹底吧。
「笑話?」他斂下黑眸,頗為她可惜地說道。「真糟糕,我錯估了你的個性,我原本以為你是來領罰的?沒想到是來取笑我。」
「領罰?領什麼罰?你的腿傷與我無關吧,冰玠少爺可不要隨便誣賴我喲,我擔待不起的。」她無辜地繼續撇清。
「你不承認罪行?」他倏地抬眼,冰冰涼涼的視線鎖住她不放。
「什麼……什麼罪行?我又、又沒犯罪?」即使做好心理準備,仍然被他尖銳的王者氣勢給蟄得心律加快。
園子內的照明燈光溫柔地灑落在四周,本該是很靜謐的和緩氛圍,卻在坐著輪椅的襲冰玠加入後,開始走了樣。
「裝傻,罪加一等。」他自成一格的幽逸魅惑,輕輕易易就破壞了這份安逸氣息。
「什麼話?」她驚惶地反駁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襲冰玠幽幽一笑,隨之而起的指控像蜂針似地刺進她的皮骨內。
「你若認為是欲加之罪──也無妨,那就繼續把我的話當成聖旨吧,哪怕是我在強辭奪理,你也只能默默承受下來。」
聞言,凌綾頓時失去立場反駁。
沒錯,他是「少爺」,以他的身份若打算以強凌弱,她也無可奈何。
「收起你不滿的眼神,你可沒有資格這麼對待我。」他提醒她道。
凌綾乾脆別過臉去,也叫自己吞下他的諷刺。
「看著我。」他不滿意地又下命令。
「做什麼?」
「過來。」他支著下巴,深瞳睨鎖她不放,氣勢之強悍,一點都不像是受傷的病人。
「少爺要我過去做什麼?」忍耐、必須忍耐,他是少爺,也是凌家的恩人,恩澤不可忘。
「當然是過來侍候我。」
「要我侍候你?」瞳眸驀然瞠大。「你有沒有搞錯──」
「服侍我有什麼不對?」他打斷她的話。
「不對,當然不對。你憑什麼指使我?」他真當自己是皇帝,囂張又狂妄,甚至還打算將她逼向懸崖處。
「你是我「預定」的妻子,丈夫受了傷,做妻子的人難道不用表示你的關心?」磁嗓慵懶地低喃出令她錯愕的說法。
凌綾呆怔了好半天,他的說辭未免太過可笑了。「不會吧?你當我是你的妻子,你居然用這套理由脅迫我?」
「脅迫?」他咋舌。「凌綾,不要把自己當成是「受難者一方」,我現在的作法可是在成全你的心願,你不該覺得委屈才是。」
「我的心願?」她好想笑,他真的以為她想嫁給他呀,襲冰玠把她白天時的遊戲話給當真了。
烏瞳忽地一轉,原本冰涼的表情忽然驟變,連口吻也變得好溫柔。「也是啦,嫁給冰玠少爺是我的夢想啦,承蒙老爺和夫人的抬愛,願意選擇我當襲家的媳婦,而且現在又得到──」她媚媚地拋了記誘惑的眼神給他瞧。「又得到你的欽點,讓我有機會接近你、侍候你,我好喜出望外呀,我實在太高興了,倘若消息傳揚出去,一定會讓全天下的女人嫉妒死的,呵呵呵……」
襲冰玠一瞬不瞬地睇緊她,她的神色變化之快倒是挺神速的,也出乎他的意料外,他的眸光更深沉了。
「你很開心?」他問。
「當然開心。」她款款地走近他,繞到他身後,慢慢地推動輪椅。「如果少爺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妻,我當然高興,並且呀,我會很樂意開始善盡「為人妻」的責任。」她好體貼地推著輪椅離開花圃,往主屋前面行去。「真不好意思,都是我害你瘸了腿,你可以原諒我先前的冒失嗎?」
「你願意認罪了?」
她大力點頭。「而且我還要想個法子彌補自己的過錯才行。我、得、贖、罪、呀──」眼神一寒,凌綾突然很用力的將輪椅推出去,輪子順著微斜的坡度滑動,往大門口溜逸而下,前方,就是雕花銅門。
只聽凌綾驚呼一聲。「哇,慘了,怎麼會滑掉呢,糟糕了……」她追著輪椅跑,努力要去抓住椅把,無奈怎麼都穩定不住滑動的輪椅;也難怪她拉不住,她壓根兒就沒有使力,只是在裝腔作勢罷了。
「怎麼會這樣咧?我拉不住呀,你會摔倒的,你趕快想想辦法啊!」撞門去吧,快摔倒吧,摔死最好,不趁此時狠狠教訓他一番,更待何時。
襲冰玠一句話也不吭,無所謂似的,安坐不動,任由輪椅滑動。
「我拉不住呀!」她故作緊張的大聲嘶吼。「呼,呼……」還故意喘大氣,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救人。「少爺,怎麼辦?快要撞上門了啦,你也想想辦法呀……」紅唇邪惡地漸漸揚高。「哇,快撞上門了!」
倏地,襲冰玠敏捷地跳下輪椅,俐落的旋身,手臂跟著一勾,環住以為即將勝利在望的凌綾。
纖腰被他纏住,她毫無心理準備,驚呼一聲,兩人隨即失去平衡,她就這麼倒在地上,而襲冰玠修長的體魄也跟著壓在她嬌軟的身軀上。
「腳?你?你的腳?」她震驚極了,也嚇傻了,他行動自如的模樣分明就──沒事?!
砰!輪椅撞門翻倒的聲響,讓她的心跟著吊高起來。
襲冰玠牢牢地將她鎖在身下,恍如一頭撲住獵物的猛獸,禁錮得死緊,完全不給她逃開的空間。
「我的腳怎麼了?」他譏諷地反問她道,吁出來的熱氣幽幽地在她的臉龐上拂繞著。
她的寒毛全部豎了起來。「你的腳……你的腳,沒事?」
「誰說沒事來著。」俊臉張揚著狂狷的霸氣,深眸半瞇起。「我的腳受了傷,而且還是被你所害,你還沒給我個交代,現在竟然又意圖謀殺我,凌小姐,你到底想做什麼呢?」
「你……你……」她明白了,她根本是被耍了。
「我什麼?」他還反問。
細緻的容顏因為憤怒與心慌而泛出玫瑰色澤。凌綾畢竟歷練不足,哪裡鬥得過赫赫有名的商場戰神。
「你好惡劣,事已至此,你還想要我給什麼交代?沒這個必要吧,況且就算要給交代,也該是你給我才對,是你該給我個交代。」她激動地指控他。
「哦?」劍眉一揚,讓人完全讀不出他的想法來,襲冰玠突然伸出食指滑過她的臉頰,教她打了個寒顫。「好吧,我就給你一個交代!」他突然捧住她的雙頰,定住,隨即俯下臉去,擒住她柔軟的唇瓣。
襲冰玠的吻來得非常突然而且快速,料不到他會這麼做的凌綾傻住了。
她被他吻了,就這樣被他奪去了初吻,幾十分鐘前她是曾經幻想過與他接吻的鏡頭,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成真呀──
全身僵硬的凌綾由得他吮吻數分鐘,奔騰的怒氣才往腦門衝去!她開始掙扎。「不……唔!」
他的右手強硬地捧住她轉動的臉龐,另一手則圈住她的纖腰,不理會她的反抗,反倒更加放肆的去攫取她粉嫩柔軟的嘴兒。
「你該死,唔,色魔……」她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因為襲冰玠的吮吻來得既狂且妄,彷彿在諷刺她不過是個供人洩慾的工具罷了。
「放開我!混帳!放開──」她的詛咒突然化為力量,讓她掙出他的鉗制外,一個翻身,嬌軀轉為疊在他身上,變成是她制住他。「你這個傢伙,你竟然這樣對待我?你居然敢──」她氣喘吁吁,方纔的掙扎讓她的鈕扣迸開好幾顆,衣衫下的雪白肌膚綻露出一大片,然而她恍若未覺,只是氣急敗壞地坐在他的小腹上,拳頭抵住他的頸項處,大有重擊一拳的慾望。
襲冰玠耐人尋味地凝視著她微腫的櫻唇,只說道:「這麼生氣,看來這是你的初吻?」
「你敢侵犯我,你竟然敢,竟然敢……」她渾身發抖,滿腦子都是被欺負的不甘心。
「侵犯?我以為你會覺得很快樂?」她是不是有點「特別」?一張紅透的小臉可不是因為羞赧而泛紅,而是打從心底爆發出來的忿怒。
這妮子不是一心一意想當他的妻子?
那麼她是在生什麼氣?
「你這個混蛋,你──你──」她喘著氣,小手緊緊揪住他的襟口,她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才甘心,才甘心呀!
「哇!綾綾,你在幹什麼?你在做什麼呀?你怎麼可以凌辱冰玠少爺呢?」凌氏夫妻的尖銳嗓門突然響起!聳動的指責聲更讓隨後跑出來的主僕十餘人全都瞪大了眼珠子,想笑……可是凌氏夫婦已經害怕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了。
「凌辱?」凌綾被斥責的吼聲給嚇醒,看到自己坐在襲冰玠的小腹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地。「爸、媽、樓叔,還有……襲伯伯,襲媽媽……」她愈說聲音愈小聲。
「綾綾,你你你……你在幹什麼呀?你怎麼可以欺侮少爺呢?我的天哪,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竟然衣衫不整地坐在少爺身上,你你你……你不是答應過爸媽要遠離少爺的,怎麼會變成在──侮辱少爺!」
「我……我是……我不是啦……」她百口莫辯,當場成了色女,而且還是一個打算強佔襲冰玠身體的魔女。
「老凌,沒關係的,你們不必介意,這副畫面原本就是我們期待想看見的。」襲氏夫婦非但不以為忤,反倒還喜樂得很,似乎巴不得曖昧戲碼狂演下去。
「可是老爺……」那群觀眾竟然圍成一團「討論情勢」起來,而想挖地洞埋進去的凌綾在羞憤過後,俏臉漸漸轉為漠然。
「你很厲害。」月光下的蒼白容顏散發尖銳的指控。
他微微一笑,異常輕鬆地回道:「我是挺厲害的。」
「你承認你是故意的?!」這更加證明他的詭詐,想必他是故意讓事情演變成這副情景,他要眾人證明她──凌綾──是個想要攀權附貴的拜金女郎。
「也不能全怪我,挑起這場戲碼的元兇是你自己,否則哪能玩得下去。」他學她撇清。
「你──」
「決定了。」襲老爺醇厚的嗓音傳來,打破對峙的氣氛。自從兒子接掌襲氏龐大的家業後,他跟妻子的生活由炫麗忙碌中回歸於平淡,雖然可以四處玩樂,不過有時候也挺無聊的啦,而玩玩兒子的婚姻正是點綴生活的一種樂趣。「從今天起,就讓綾綾跟隨在冰玠身旁照料,直到冰玠的腳傷痊癒為止。我想過了,綾綾現在的主要功課就是練舞,而練完舞後的空餘時間用來照顧受傷的冰玠也適當,一來算是給冰玠陪罪,二來可以培養感情,兩全其美,你們說可好?」
「好,當然好,就這麼辦。」大夥兒全都贊同,唯二的兩張苦瓜臉就是凌氏夫婦。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偏偏不信邪,綾綾跟冰玠少爺明明是冤家,這兩人的八字嚴重不合,並且不合的慘事都已經發生了,百分百的印證了無上大師算命結論,既然是孽緣,為什麼老爺和夫人還要強行把這兩個人給牽在一塊?
莫可奈何的凌母拉起女兒,慚愧到無法言語的凌老爹連忙扶起少爺,協助他坐上輪椅。
「對不起。」突然間,凌綾走到襲冰玠面前彎腰鞠躬,可憐兮兮地瞅著他,小嘴很慎重的啟合著。「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全部都是我的過錯,打從一開始害你受傷,現在又害你跌倒,都是我的過錯。」泫然欲泣的表情惹人心憐,就算鐵石心腸也會軟了心的。「少爺,請你原諒我吧!」
不等兒子開口,襲夫人搶話道:「不怪不怪,冰玠不會怪你的,都說是無心之過了,冰玠不會那麼小心眼的。」
「可是我真的很差勁呀,什麼事情都做不好,老惹麻煩。」她不斷地責怪自己。
「冰玠,你還不說句話。」襲夫人睖瞪兒子,兒子的脾氣她豈會不知,有時候麻煩得氣死人。
「不行,少爺不可以道歉啦,綾綾受不起的。」凌氏夫婦慌了手腳的阻止恩人兼老闆認錯,這像什麼話!
「無妨無妨,讓小倆口自己說去。」
「可是──」
「綾──」原本緘默的襲冰玠忽然很溫柔地喊出她的名,磁嗓之魅惑讓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算了,不愉快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放心,我不會責怪你的,其實看到你今晚的表現,我漸漸開始懂得欣賞你的「優點」了。」
此話一出,襲氏夫婦眉開眼笑。
然而凌綾卻知道他話中涵義絕對不是如此簡單,難不成,她又做錯了?
「你過來。」襲冰玠朝她伸出友善的手。
「不!」她驚悸了下!
「怎能說不,還不快過去,聽好,要誠懇的跟少爺道歉,聽見沒有,要誠懇一點哦!」凌母推了推她,就算要杜絕兩人相處,也不能毫無禮貌的冒犯恩人。
凌綾躊躇著,可是現場十多對眼睛容不得她反抗。最後,她走上前,謹慎地靠過去。
才接近他,襲冰玠立刻牽起她的柔荑,握住,凌綾的眉宇立刻蹙起。
不是他用了力,而是從他手心傳過來的冰沁涼意,讓她清楚的感受到襲冰玠沒有善罷甘休的意圖。
只聽他又道:「就聽大家的建議吧,你就跟在我身邊,讓我瞧瞧你,也好瞭解真正的凌綾。」饒富興味的低嗓緩緩逸出,她的心陡然一沉!
他的說法意味著,她決定獨善其身的生涯,到此終止!
也證明,她的詭計適得其反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37:46
第三章
只要踏上舞台,凌綾就不再是凌綾,她必須沉醉在角色之中,以古典的藝術內涵、細膩迷人的優雅動作,輕盈地在台上舞動,和著音樂翩翩起舞,展現出讓人悸動的美麗,成為最耀眼的芭蕾舞伶。
「好,真美,太美了!從指尖、從眉梢、從靈動程度,在在都證明綾綾是皇家芭蕾舞團內的菁英之一。」皇家芭蕾舞團的藝術總監巴特既滿意又欣慰地說著,多年來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舞團又培養出一個凌綾來,當然令人高興。「想來這次登上國際舞台,咱們舞團的名聲一定可以揚威芭蕾舞界。」
在台灣,學習芭蕾的舞者雖多,然而真正懂得芭蕾藝術的菁英卻是寥寥無幾,而凌綾靠著本身的天賦及不倦的苦練,加上背後有財團的支持,總算展現出令人滿意的成績來。
見總監如此的讚譽,凌綾既驚且喜的走到照顧她的總監身旁,不敢相信地再問一次。「真的可以嗎?總監真的覺得好嗎?不許安慰我喲,我想知道自己的舞技還有哪裡需要改進的。」
「嗯──」總監撫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最後竟然點點頭。「嚴格說來是有一點小小的缺憾。」
「缺憾?」她緊張極了,追問道。「哪裡不好?請總監指導。」一定要修正到完美境界才行;其實在皇家芭蕾舞團中,會跳舞的菁英可是很多,倘若想躍上首席地位,就得擁有讓人心服口服的魅力。
這家舞蹈團的成員,上自幕後出資養成舞團經營的神秘老闆,下至舞團員工,乃至於舞者的選拔,一向力持公平原則。
總監歪了歪嘴巴,想了一會兒後,終於掀開嘴皮道:「你的小缺憾就是──感情放得不夠深入,你得把深藏的情感給釋放出來,雖然你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可是這個小缺點若能改正過來,就堪稱完美了。」
「感情?什麼感情哪?」她喃念。
「就是對愛情的想像。」
聞言,她像跳蚤似地立刻彈起,反駁。
「我已經很盡力去摸索了,也自認明白個七、八分來,我的表現應該很足夠才對。」雖然她努力替自己辯解,眼神卻不由得驚慌了起來。
「卻不夠深刻!」他深深看著她,心有所感地說道。「也怪不得你會懵懵懂懂的,畢竟你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不識情愁滋味也很正常。綾綾,如何,學著把心胸放開些好不好?不要閉鎖得太緊,小心你的封閉會讓自己喪失許多精彩的人生歷程。」巴特可是搞藝術的,感覺神經自然會比一般人纖細許多,自然也看出凌綾的某些缺陷來。
「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可是沒談過戀愛不意味著我就不懂得想像戀愛呀。」她低頭看著腳上的粉色舞鞋,不以為然地反駁總監的論點。
「可是你的想像力確實有待加強──」
叩、叩,有人敲門,打斷了對談,探頭進來的是櫃檯服務小姐。
「綾綾,有一位先生在會客室等你,說要接你回家耶。」來者西裝筆挺,氣質出眾,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凡人物,一進入舞團就直接指明要接凌綾回家。
「接我回家?誰?」她一向都是自己搭公車,再換騎機車回到襲家別墅,再說現在也才中午時分,還不到回家時刻吧。
「是個生面孔,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不過對方長得滿帥的喲。」她陶醉地說著,似乎恨不得被他看中呢。
「帥?」
「氣質很出眾喲。」她的眼睛都快化為心形形狀了。
「我去看看好了。」瞧瞧是誰能讓小晶犯花癡?凌綾走去會客廳,一見來人,眼神驟冷。
這個男人叫顏振林,是襲冰玠的得力助手、也是最倚重的心腹秘書,上回撞車事件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所以認識他。
「顏秘書,怎麼會是你?」她開口問,但口氣不怎麼好。
「我奉少爺的命令前來接你回去。」顏振林回道,並不在意她的冒犯。
「少爺的命令?」水瞳凝聚起一團陰影來。「有什麼重要事情嗎?我還得練舞,不能早退。」
「少爺希望你早點回去照顧他。」顏振林嚴肅回道。
「照顧?」果然原形畢露了,什麼妻子身份,是把她當作女傭看待才對吧,甚至還要她隨傳隨到。「少爺不能體諒我功課在身?」
「麻煩你自己跟少爺直接溝通,我只是奉命行事。」
「不能代傳話?」
「不能。」顏振林不把不屬於他的責任攬上身。「你是少爺的未婚妻,理該由你親自跟他溝通比較妥當。」
「啥?未婚妻?」未婚妻三個字讓舞團人員嚇一大跳!全部驚呼出聲!
「綾綾,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不,是未婚夫?」巴特總監嚇得下巴掉下來。
「我……」
「誰呀?是誰呀?怎麼我們都不知道,對方是誰?綾綾,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麼可以瞞著我們呢!」
「是啊,是啊,你什麼時候偷偷交了男朋友的?居然不跟我們說。」其餘圍過來的工作人員驚奇的左說一句、右問一句的,表情比她還要激動快樂。
「你們別聽他胡扯啦!」她急急要阻止眾人「擴大事端」。
「凌小姐的未婚夫就是襲冰玠先生。」顏振林卻唯恐天下不亂的加上一句。
「哇塞,襲冰玠,原來是襲家少爺!綾綾,你太棒了,你要嫁入豪門耶,恭喜、恭喜你呀,近水樓台的完滿結局又添上一例了。」喜孜孜的道賀聲隨即而來,不過也含著某種欽羨。
「太過分了,是誰允許你這麼說的?」眼見眾人「歡喜無比」,嬌脆的聲音卻是陡然降得好低,杏眼睖瞪顏振林。
迎視她殺人的目光,他卻八風吹不動地道:「是少爺親口允的,絕無問題。」
「是襲冰玠他親口說的?」凌綾大吃一驚。「他真的這麼說?」
「是的!」顏振林豈敢假傳老闆意思。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呢……」襲冰玠當真了,他怎麼可能當真呢?「他應該是瘸了腿,而不是傷了腦袋瓜子才對,怎麼敢做出這種宣佈?」襲冰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上回陷害她還不夠?而且還打算玩下去,非得要把她逼絕了才甘願。
顏振林直視她,又道:「凌小姐若覺委屈,不如詢問少爺去。」
「不,我不想見他。」她沒有義務配合他的「瘋狂」。
「為何不去見?你好奇怪喲!凌綾,你該不會是想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吧?」不知何時容芸優雅的身形闖進「討論」行列裡,艷美的面孔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直瞧。
容芸,同是皇家舞蹈團的一員,和凌綾可謂是競爭對手,兩人的舞藝旗鼓相當,不一樣的區別只有身份:容芸出身豪門,自小就是備受寵愛的千金小姐,而她則是傭人一「枚」,身份高低懸殊。
「關你什麼事?」凌綾不客氣地警告她別插手。
「幹麼這麼凶,我是好心提醒你,既然有機會當上鳳凰,就要好好的把握住,千萬別浪費了。」容芸不知是出於諷刺,還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竟然煽誘凌綾去糾纏襲冰玠。
然而凌綾最無法容忍的便是讓人認為她的成功是來自旁人的協助。
「多謝你的雞婆哦!」她冷笑一聲,心有一團烈焰在燃燒。她的人生要怎麼走、要怎麼做、旁人無權置喙。
容芸微側著臉蛋,似挑釁卻又欣賞地再補上一句。「說我雞婆,那麼我就雞婆到底好了,奉勸你的追夫行動可要積極一點,千萬別讓自己還沒進門,就成了下堂妻。」
「容小姐,你實在是太好心了,那麼我也不得不回敬你一句,小心我的成功之日,就是你被我幹掉之時。」凌綾撂完話後,回首望著顏振林。「走吧,我去找少爺好好談一談。」
※ ※ ※
「不是要回襲家去?」隨著顏振林上車,不過司機開往的方向並非襲宅,而是朝市區而行。
「不回別墅。」
「不回別墅?你要把我帶去哪?」顏振林跟襲冰玠果然是一丘之貉,同一副德行,以說謊為本質,以玩弄他人為樂。
「我送你到公司,少爺在公司等你。」
「公司。」她深深吸了口氣後,道:「隨便了,反正在哪兒見面都無所謂。」她靠向椅背,望著車窗外,襲冰玠的絕俊面容忽然躍上心間,她倉皇的閉上眼,甩掉不該上心的迷惘。
怎麼能夠容許他的吞噬呢?她是這麼努力的想擺脫他。
未幾後,座車駛進襲氏機構設在台灣的總管理處,兩人下車即刻登上直達總裁辦公室的電梯內,電梯很快的抵達頂樓,電梯門一開,氣派萬千的辦公室映入眼中,凌綾在暗中咋舌之餘又聽見顏振林說道──
「少爺在辦公室等你,請進。」他並沒有跟進的打算。
「進去就進去。」吐出一口長氣後,她挺了挺背脊,翩然轉身,開門入內。
襲冰玠安適地坐在大皮椅上望著她步入,嘴角的淡笑似魔似魅地,讓人看得很礙眼。凌綾暗暗又深吸口氣,全力應付他傲視群倫的領袖霸氣。
「來了。」襲冰玠放下手中的鋼筆,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卻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瀟灑來。
女人會傾心於他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襲冰玠確實有魅力讓女人沉淪、讓女人想愛、讓女人想……
停!她幹麼一直滅自己的威風,抬舉這個富家男?
「是,我來報到了。」她撩了下垂於耳鬢的長髮,蹙前,很卑微地說道:「少爺有令,綾綾豈敢不來,承蒙少爺你的愛戴,突然賜我「未婚妻」這個名分,綾綾感激涕零,所以馬上趕來答謝你了。」
「你喜歡就好。」襲冰玠很滿意她的回答。
他滿意的表情卻讓她更加「感冒」,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想來凌綾這個賤名很快地就會傳遍大街小巷,而且麻雀變鳳凰的故事肯定又會熱炒一回。」
「恭喜你名揚天下。」他再度說出讓她意外的話語來。
這回,她緘默了,靜靜看著他。
半晌後,才又開口。
「我不懂,你為何要把我拉進這出爛戲碼中?對我,你該避而遠之才是,而且你也是這麼打算的,不是嗎?」再度揚起的嗓音雖然柔媚,卻繃得死緊。
「當我的未婚妻是出爛戲?」他的十指交錯呈金字塔狀,擱在檀木桌面上,動作之悠閒,更對照出她的氣急敗壞來。「這話讓人聽起來很傷心。我以為女人都期待被我挑選上、幻想著被我所擁抱、期待著能被我所寵幸,哪怕從此以後得由我來主宰人生,也都甘願承受。」他說得夠囂張也夠明白。
「問題是,你不該選擇我。」襲冰玠應該很討厭她才對。
「為何不該?」他反問她。
「上次的輪椅事件你忘記了?」她曾經很卑鄙的陷害他,雖然最後結果適得其反,然而她不相信他會因此喜歡上她。
他微微一笑,寬大為懷地說了。
「我沒忘,我記得很清楚。」他深深地睇住她,然而口吻卻是毫無芥蒂。「從認識你以來,你的每一張表情、你的每一絲情緒、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深印在我腦海中。」
心臟重跳一拍。「那麼你應該更加討厭我才對,怎麼反而決定讓我「噹」你的未婚妻?這似乎不合邏輯。」
「你的表現讓我對你更感興趣。」看她努力的「表演」也是一種快樂。
她臉色一白。
「更何況咱們的父母不都在期待著我們可以共結連理。」他的笑意更深,深邃的黑眸緊瞅著她不放,似在欣賞些什麼。
「可是我們的「婚事」已經取消了,你知道的,我爸媽去合過我跟你的八字,咱們的八字相剋,是孽緣,要是不聽無上大師的勸告,非要在一塊,是會惹上災禍。」嚇他這招可行吧?
「聽起來很有意思。」他不為所動。
俏臉微微一沉。「你不怕?」
「不。」他無所謂地道。
「你不信邪?」連「恫嚇」這招都沒用。
「我有興趣瞧瞧所謂的災禍是個什麼景況?」他完全不留後路給她。
凌綾怔在原地,望著他好半晌,而後暗暗深吸一口氣,再將胸臆內的淤塞氣息給慢慢地吐了出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看樣子我的憂慮全都是多餘的了。」再開口的凌綾姿態輕鬆,彷彿卸下了某種重擔似地。「我原本還擔心你會記恨我,氣我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情來,我更擔心你會相信算命師的警告,不敢跟我在一塊,沒想到你居然完全不在意。」
「江湖術士之語聽聽就算,我現在最大的興趣莫過於猜測我「妻子」的腦袋到底在轉些什麼思緒?心裡頭又是在打著什麼主意?這非常有意思。」上回的推輪椅事件讓他覺得「事有蹊蹺」,凌綾可是名雙面女郎?每次面對他,總是在「演戲」,沒有一絲真性情,就如同此刻一樣。
「呵呵呵……」她嬌笑著。「我好榮幸能成為你研究的對象。」
「終於想通了,不再迴避我?」她又想玩什麼?
「是想通了,既然你已經做下決定,那麼……那麼我就安心地當你的未婚妻吧,老公──」她親親匿匿地粘喚著他,態度之嬌嗔,像極了中了樂透頭獎的幸運女郎。
襲冰玠微笑著。「等會兒陪我去赴個約會。」他突然改變話題。
「約會?什麼約會?」
「今晚要與禾川集團簽約,你陪我走一趟。」
一樣是大財團的禾川集團。「簽約這麼重要的行程讓我跟去好嗎?你敢邀我這少不更事的傻丫頭隨行,不怕出事,真大膽。」
「無妨的。」他無所謂。
她眼珠兒一轉。
「不過……我要怎麼去呢?」她身上就是牛仔褲、普通襯衫,如何出得了大場面?
他下巴一努。「前面左邊有一間小套房,我已經讓服飾店的人送來新衣服,進去試試。」
「你連衣服都幫我準備好了?」她再度領教到他的狂妄個性。
「以後還會有更多的驚奇等著你。」襲冰玠像在預告什麼一樣拋下這句話。
凌綾呆了呆,最後仍得收拾忐忑的情緒,依照他的指示走進小套房內。套房約略十坪大小,房內擺著舒服的床鋪,也有沙發椅,整體設計極為典雅舒適,也難怪,畢竟是大老闆疲累時要休息的地方,總不能亂七八糟得像是間狗窩。
她看著衣架上那件白色絲衫衣裙,很飄逸美麗,一旦穿在她身上,肯定能襯托出她白裡透紅的肌膚,烘托出她美麗的倩影。
「你怎麼曉得我的尺寸?」她不解地問道。
「奇怪嗎?」嘴唇勾出耐人尋味的笑意來。
「當然奇──嘎!」她頓時啞口,尷尬地眨了眨眼皮。笨呀,怎麼忘了上回兩人曾經「相疊」在一塊過,還有──「去!你無賴。」她啐了聲,被強吻的記憶仍然深刻地鑴鏤在心版上。
「換衣服吧。」他說道,隨即退出套房。
凌綾又回首看著那件白色絲衫衣裙,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它。是上好的布料,摸起來好舒服。她換上,尺寸果然毫無差錯,想來襲冰玠的獵艷工夫是頂尖一流的,嘗盡了各式胭脂滋味,自然把女孩子的曲線給摸得一清二楚。
換上衣衫後的她款款步出,凌綾的身材本就穠纖合度,身著雪白衣衫後,整個人更柔得像水一般,散發出飄忽卻又澄亮的奇特美感來。
襲冰玠打量她,眼皮一瞬也不瞬,一會兒後,讚道:「你果然值得被打造。」
「這是恭維之詞,還是諷刺之語?」她不認為襲冰玠會安好心。
「你認為呢?」他興味地笑笑,愈跟她交手愈能感覺到趣味之所在。有些明白母親會說凌綾是個寶貝的原因,能讓他感覺新鮮且有趣的女子,至今仍扳不出一個手指頭來,她算是第一人。
襲冰玠太深沉,也太難測,誰曉得下一步他又會玩出什麼花樣來,跟他同行妥當嗎?
「少爺,你還有後悔的機會,要不要打消主意別讓我隨行了。」凌綾突然建議他,實在不想跟他並肩走在一塊。
「你放心,本人最想嘗試的,正是後悔的滋味。」低沉的嗓音再度狠狠鞭笞她的自尊。
凌綾氣在心中,努力忍住想撕掉他逼人俊容的衝動,真不明白為何會變成他狩獵的目標,她是那麼努力地、辛苦地想去剝離與他接近的一切機會。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孽緣在作祟?
※ ※ ※
尊皇館──
假山流水,庭園造景,佔地數百坪的高級餐廳「尊皇館」,除了擁有美景佳餚深獲客人讚譽以外,由於受接待的客人都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超級人物,對於客人的隱私也相當重視,這也是大人物們喜愛來此用餐談合同的最主要原因。
打從一踏進尊皇館,侍者便恭謹地迎接來客,並且帶領襲冰玠偕同凌綾走往預定的包廂方向。
一身黑色西裝的襲冰玠不需要花費心思去整理儀容,便能散發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氣質來。
而伴在身畔的凌綾也十分的搶眼。
一白一黑的搭配十分契合,惹得旁人頻頻回眸注視。
襲冰玠也不去坐什麼輪椅了,上次全是演戲給宅子裡頭的人看,他的身體本來就無恙。
襲家成員私下是覺得好玩極了,個個都在偷笑,唯獨凌氏夫妻仍被困於「孽緣」兩字上,想盡辦法都要把女兒跟少爺「拆散」。
她也想配合爸媽呀,無奈襲冰玠不允許。
侍者將門打開,邀約的客人已經在包廳內等候,見襲冰玠來到,立刻起身,先來客套的一番寒暄。
對方是兩名中年男子外加一名年輕女孩,中年男子的感覺很有氣勢,一看便知是習慣掌權的人物,想當然耳,禾川集團的總裁非同小可,連帶那名外貌甜美的女孩氣質也極佳,應該是千金小姐之類的角色吧。
不是來簽契約的嗎?怎麼感覺很像相親宴?
而這兩男一女六道視線也落在凌綾臉上好一會兒,犀利的目光鎖住她不放,簡直深深看進她的骨子裡頭去了。
凌綾只是頷首,不答腔,靜觀其變。
「坐。」眾人落坐。
接下來又是一串無關緊要的開胃話題後,晚餐一道道的布上桌,話題也漸漸轉入合作契約的條文如何修正到雙方都有利的原則上。
凌綾甚少開口,也不想開口,其實不只是她沉默寡言,另外那位女孩也沒有介入合約的話題中,只不過她一直在找機會偷覷襲冰玠,並且,對凌綾有一股強烈的敵意。
凌綾心思一轉,大略明白雷月的心思,嘿嘿,那就利用這機會為自己扳回一城吧。
「雷月小姐,你的年紀與我相當吧?」她忽然主動且熱情地與她攀談起來,讓一直視她如仇敵的雷月驚詫極了。
她奇怪凌綾會主動開口跟她說話?「我今年二十二歲。」雷月有禮卻生疏地回答她。
「哦~~大我兩歲,配襲先生非常適合。」凌綾喜孜孜地建議道。
雷月傻了。「你、你怎麼會這麼說?」什麼意思?她跟襲冰玠的關係不是很密切?雖然從未聽聞過襲冰玠有正式的女朋友,不過他會帶凌綾前來,必是意味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絕非普通關係。
「我當然要這麼說。」凌綾甜美地笑道。「我覺得雷小姐氣質極好,家世又優,個性又和善,最適合成為我家少爺的女朋友了。」
「你家少爺?」雷月再一次被嚇到。
她很用力的點頭。「是我家少爺啊!」她強調道,眼角覷了眼襲冰玠,眼神寫滿了──「感謝我吧」四個大字。
襲冰玠端起茶杯,淺嘗口熱茶,放下茶杯後,只是揚起一抹淡笑,對凌綾的言論並無解釋之意。
凌綾暗暗鬆了口氣。而偷聽女孩子談話的兩名中年男子也終於露出輕鬆的表情來,女兒這回有希望了,跟襲家聯姻的計劃肯定可以往前邁進一大步。
雷月仍然未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有些離譜了,凌綾即使不是女朋友身份,也該是助理、秘書之類的角色,怎麼一降十級變成僕人的階級呢?
「少爺就跟大家說個清楚嘛,免得雷小姐誤會我們的關係。」幸虧在舞蹈團被冠上未婚妻的「醜事」還沒有宣揚出去,可以讓自己演大戲。
瞧雷家人心喜的面孔,她果然做了件大功德,幫助了別人,也幫助了自己,這下子襲冰玠應該很滿意吧。
瞧她努力的撮合,倘若因此協助襲冰玠簽成一項大契約──「你可要謝謝我的用心喲」。她再度丟了記邀功的眼神給他,哪知襲冰玠這次卻表情詭異地回望她。
凌綾打了個顫,心裡才暗呼聲慘了,果然──
「綾綾愛玩,別聽信她的胡言亂語。」襲冰玠親親愛愛地執起凌綾的小手,愛憐橫溢地緊握不放,並且非常慎重地向禾川集團的貴客開始作介紹。「很抱歉,一直忘了介紹綾綾的身份,她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什麼傭人的。」
「什麼?」雷家臉孔頓時僵住。
凌綾的小臉跟著垮下來,被耍玩的慘劇再度發生。
「我的未婚妻,凌綾。」襲冰玠不厭其煩地再度重複。
「可是……她剛才明明說……說……」一記狠瞪怒射凌綾,雷月惱火了,這女人剛才在演什麼戲,是在諷刺她得不到所愛嗎,還是在嘲笑她是個失敗者?
「我……我剛才說的話全是真的。」凌綾努力做最後的反撲。
「她愛玩,請各位原諒她年紀輕,不懂事。」襲冰玠四兩撥千斤的一句話又把凌綾打成了箭靶子。
「我……」
「別解釋了,我相信襲少爺的話,恭喜兩位,恭喜。」雷月咬牙道賀,雖然她失望極了,也覺得丟臉極了,可是身為有教養的千金小姐,即使憤怒,也不能抓狂,所以她只用兇惡的眼神射殺撒謊的凌綾。
凌綾當下又被襲冰玠給擺了一道。
接下來雷家人又把話題轉回到公事上面,而被涼在一旁的凌綾三不五時就被禾川集團的六道視線給「刺殺」得坐立難安。
襲冰玠自顧自地談論契約條文,沒有拯救凌綾脫離苦海的意圖,久久後,他忽然掃了她一眼。
那一記眼神,寫滿了瞭解與明白,彷彿她的內心世界全部被他給摸了透。
怎麼會這樣?她最害怕的慘事終於發生了。
現在該怎麼做才能讓他討厭她呀?並且要讓他討厭個徹底?她沒有時間跟他玩遊戲,她的人生可不是為了襲冰玠而存在的呀!
她一定要讓他討厭,一定要,否則她會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中。
「失敗?」
「嗯,是不是很神奇呢,談生意向來無往不利的冰玠少爺也會有失敗的時候,真是不可思議呀!」
「對耶,好奇怪呢!報紙的說法到底正不正確呀?太令人懷疑了!」幾顆頭顱又湊到報紙前面仔仔細細研究著每一個字。經濟版的斗大標題上寫道──襲氏集團與雷家的合作案破局!原本預計要簽下價值百億的合約突然間喊停,並且毫無轉圜餘地,兩邊在簽約當日竟然不歡而散,這可是前所未聞的重大轉折,強烈震撼了經濟界!所以襲家的成員都聚在廚房內討論得不亦樂乎。
「還有哦,報上有寫冰玠少爺帶著綾綾一塊去赴約,還說──」
「啥?少爺帶綾綾一塊去赴約?」凌老爹尖銳的聲音突然從背後炸了出來,並且冒出一張黑色臉孔來。
「是啊,報上是這麼寫的。」小麗指給他看。
「我瞧瞧。」凌老爹顫巍巍地拿起報紙。
「記者還寫,少爺跟雷家人宣佈綾綾是他未婚妻……」
「哇!」凌老爹一屁股跌坐地上,雙眼暴睜,不敢相信。「這這這……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子……」
「凌老爹,你怎麼了?」其他工作同仁見他跌坐地上,七手八腳的扶起他,又是摸他額頭,又是量他心跳,深怕他昏厥過去,凌老爹的臉色居然泛出鐵青來。
「我……咳咳!」他難受得直抽氣。「完蛋了、完蛋了,這下子沒救了,再也沒救了,嗚嗚嗚……」
「老爹別哭啊,什麼事情完蛋了?什麼東西沒救了?你別急,慢慢告訴我們,來,慢慢喘口氣,喝口茶……」眾人又是拍背、又是安慰、又是倒茶給他喝,久久過後,凌老爹總算順過氣來,擦了擦眼淚,只是聲音仍然破破碎碎的。
「嗚……你們……你們難道還不明白嗎?少爺跟雷家的合作會突然破局,一定是綾綾她……一定是綾綾的八字又克住少爺啦,是綾綾害得少爺生意談不攏,是她的八字在作怪啦,都是綾綾不好,都怪她……」
「是嗎?會這樣嗎?老爹是不是想太多了?」大夥兒挺狐疑地,有這麼誇張嗎?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凌老爹堅持己見,並且開始自責起來。「為什麼不聽勸呢,為什麼你們就是不信邪呢,早點分開就不會有禍事發生了,我一直提醒大家,無上大師的算命功力舉世無雙,很厲害的,為什麼就是不聽話?偏偏要去試驗大師的警告,吶,先前已經有個輪椅事件,現下又來個合約破局,下一次又會發生什麼災難呢?我不敢想像……」他叨叨絮絮說個沒完沒了。
「少爺。」
「少……少爺?」凌老爹倏地閉上嘴巴,僵硬的脖子慢慢轉向,果然是襲冰玠!頓時,他把老臉孔埋進手掌內,無顏見人哪。「少……少爺,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綾綾她又給您……給您惹麻煩了。」他羞愧難當。
「伯父,你這是做什麼?」襲冰玠走向驚駭過頭的凌老爹。
「伯父?」凌老爹尖嚷一聲,身體搖晃得厲害,差點跌倒。
哇咧,伯……伯父?不會吧,他喊他伯父?
「伯父。」襲冰玠覺得不夠刺激似地再喊一次。
「哇!」凌老爹簡直快崩潰,不僅五官扭曲成一團,還一直搓揉耳朵,揉到耳朵紅通通,幾乎快掉下來。
「小心,這樣會受傷。」襲冰玠迅速拉下他的手腕,阻止他再繼續折騰無辜的雙耳。
凌老爹驚恐莫名,雙目含恨。「我……我的耳朵壞掉了,我的聽覺有問題,我……」
「沒事!」襲冰玠緊緊握住他顫抖的雙手,深邃瞳眸緊緊凝視他不放,漸漸地,襲冰玠沉穩的氣息感染了凌老爹,也慢慢穩定下他的情緒,讓凌老爹不再歇斯底里。「你沒事,你很好,你不用懷疑你所聽見的每句話,一切都是真實的!」磁嗓雖輕,卻有著無比撼人的力量。
「為什麼?」雖然不再恐懼,可是凌老爹的腦袋依然糊得像團漿糊,怎麼也無法理解少爺的心思。
襲冰玠覷了眼報紙,也掃視過數張好奇的面孔,輕輕又說:「你老要學著習慣,或許再過幾天,我就要改口喊你一聲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凌老爹雙目再度暴睜,不斷不斷吞嚥口水阻止心臟從喉嚨裡迸出來,他快厥過去了。「我我我……」
「老爹撐著點啊!」大夥兒又七手八腳的攙扶住他。
「這這這……這絕對不可以,那個那個孽緣……那個那個相剋,還有八字不合。」
「我並不介意。」襲冰玠打斷他的叨絮。
「可是……」
「青叔,廚房有沒有吃的,我肚子餓了。」悅耳的嬌嗓由廚房外面傳了進來,但見合上嘴巴的凌老爹突然像中了邪似地彈起來,立刻就往門口奔去,速度快得像個火車頭;一衝出門後立刻抓住迎面而來的女兒,驚慌地喊:「綾綾,快跑呀!」
「幹麼,爸──」她嚇一大跳,老爸怎麼跟個失控的火車頭一樣隆隆隆的衝過來。
「快跑啊,咱們快逃啊,少爺在廚房,你不要進去,你跟他見面肯定又會出事的。」
「他在這裡?」聞言,凌綾嚇壞了,驚慌地跟著父親的腳步準備逃竄。
「你們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會立刻公佈婚期,想不想試試看?」夾雜濃烈警告的溫柔磁嗓適時傳出,兩人硬是被制住腳步!
「嘎!」再也不敢動一下。
「很好,回頭,過來。」襲冰玠命令這對耍寶父女「面對事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38:07
第四章
凌綾躊躇著。
「嗯?」
她悲慘地吐出口長氣,只能回頭,也必須回頭。
故意躲開襲冰玠,是打定主意要把煩惱給拋到九霄雲外去,於是跑到舞團,拉著巴特總監為她做特別指導,以為回來後,吃個飯,又可以偷偷躲藏起來,哪知大少爺竟然現身廚房,被逮個正著。
凌綾無奈地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朝他綻放出笑容來,焦距卻是不願停留在他臉上。
「我來了,謹遵「聖意」,不敢違抗。」凌綾嘲弄地說著。
如花的粲笑卻是虛假得可以,襲冰玠閃過一絲有趣的神情。「我真替你感到可惜,躲了一個上午,全成了白費工夫。」還真的去躲藏起來?他是豺狼還是虎豹,這般的抗拒他?對她的好,她完全視若無睹。
「是白忙了一場,誰叫少爺懂得神算,把我的心思抓得死死。」他是魔鬼啊,連猜心術都懂,知道來廚房堵她。
「還喊我少爺?」修長的手指點住她的櫻唇,不滿她的喊法,非要逼她承認自己的身份不可。
彷彿被雷擊中,她嬌顏一凜。
「該喊什麼?」他貓兒戲鼠似地咄咄逼問她。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哪。
「冰……冰玠。」她幾近無聲地低喃著。
凌老爹臉色慘白兮兮地杵在一旁,完全不敢攫其鋒芒,更不敢出言反駁,只能由得少爺掌控全局,任由內心恐懼蔓延下去。
「很好,襲家的女主人都該是聰明識相的。」說完,他趨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掬起她的容顏,俯下首,吻住了她。
「哇!」見證的襲家成員個個鼓掌拍手,大聲喝采!
「唔……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凌綾手忙腳亂地推開他,連連倒退數步,趁她不備偷襲她,愈見發現襲冰玠很喜歡玩突襲遊戲。
「就是在確定你的媳婦身份,你該高興才對,怎麼慌成這副模樣?」他取笑起她來。
只見凌老爹又開始抖得不成人形。
「真好,這樣真的很好哩!拍拍手……」觀眾們是一片贊成聲。
慘了,完了,誤會大到無法收拾了。
「青叔,劉嫂,小麗……你們──呀。不是那個樣子啦,不是你們想像的情況……」她狼狽極了,那一吻儼然奠定她是襲家少夫人的身份。
「這樣才好哇,患難見真情,就是在不如意當中,才能體驗出愛情的偉大來。綾綾,你瞧瞧,雖然報紙大書特書,暗指你是這次合同破局的關鍵,可是少爺非但沒有責怪你,反而正式宣佈你的身份,這種負責任的態度,教人好生感動哪。」
他們真的以為現在是在上演麻雀變鳳凰的戲碼嗎?
「你們太多心了,事情才沒有那麼簡單。」襲冰玠是否打從心底在意她?值得商榷。
「綾綾,少爺對你很好,你應該珍惜才對。」襲家的員工竟然集體變成了說客。
「是啊,是啊,我們是愈看愈感動,自從少爺回國之後,雖然一直跟你起衝突,可是少爺卻從來不計較,還一直保護著你,少爺對你的感情實在下得很深呢。」原來一見鍾情的愛情故事是這般浪漫美麗,太令人嚮往了!「雖然你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久,可是你們的愛情好特別,也讓人好羨慕,綾綾你好幸福,好幸福喲!」
瞧他們個個都感動無比,彷彿拒絕襲冰玠,就是愚蠢,就是個不知感恩的笨蛋。
「你看,每個人都祝福我們。」襲冰玠伸手撫過她冰沁的面頰,她不禁瑟縮了下。
瑟縮?
不僅是她,連凌老爹都驚駭莫名的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收拾這「慘況」。
凌家三口像是真心在抗拒著聯姻事件,並非是在玩弄欲擒故縱的戲碼,他是沒見過這麼「沒圖謀」的對象。
原本對凌家的排斥感消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想擊碎凌綾冰封的情感,他不相信他沒有能力讓她打開心扉。
襲冰玠現在一心一意想要抓牢她,想去解剖改變她腦袋裡的每一種思緒。
「怎麼會幸福呢?怎麼可以這麼樂觀呢?有誰可以保證?」凌綾喃喃地說道,她從來不以為婚姻會帶給她幸福。
「當然會幸福,只要繼續進行下去,一定會有喜酒可喝的。」眾人又瞎和成一團。
「大家說的沒錯!」他執起她的柔荑,握住,就是要讓她徹底領悟。
她又重重一震!
襲冰玠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大勢抵定的堅決,在在都讓她背脊發涼。
是她用錯方式,收放之間的尺度拿捏錯誤,反而被他抓住了心思,她的拒絕反倒惹起他的佔有慾望。
是這樣嗎?
「綾綾,你就不要再抗拒了。」襲冰玠悠然的勸告一出,凌綾很想一頭撞死去!
※ ※ ※
日與月的交替時刻,艷紅的晚霞在掙扎出最後一抹光亮之後,瞬間熄滅。沈闇的陰影立即籠罩住天地世界,而佇立在落地窗前的修長身影也在瞬間與夜幕相融成一體。
四週一片黑暗,他卻一動也不動,彷彿習慣了黑暗,也熟知了黑暗,更是在享受著黑暗所帶來的沉重壓迫感。
直到敲門聲響起,有人開門走進,水晶燈大放光明,他才像被打擾似地移動修長軀幹,回首。
「如何?」男人擁有一張極為俊美的五官,不過流瀉出來的卻是邪質氣息,絕美而陰森,幽魅得像是無底寒潭般不可測。
「襲冰玠並沒有成功,他跟禾川集團的合約沒有完成。」開燈者是男人的手下,奉命調查襲氏集團的商業走向,原本他是勇敢地迎視主子的詢問,然而在主子那對充滿主宰慾望的目光之下,像要起昏眩似的忙掉開眼神,不敢與他對望。
「沒有簽成。」唇瓣逸出輕蔑的輕哼。「換言之,禾川集團的合約將成為我的囊中物。」
「是的。」手下開心地道。「樓先生,你的機會來了。」
他卻冷冽地笑起來,從容的笑聲,卻讓他聽得毛骨悚然。
「原來我只能取得襲冰玠棄之不要的合約。」男子消遣自己道。
「不!」手下大驚失色,連忙解釋道:「不是這樣子,樓先生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解釋。」他閉上雙眼,也藏住了濃密睫毛下的殘虐思緒。「下去!」
「樓先生──」手下驚恐得不知如何化解主子的不悅。
「要說廢話不如想個辦法將功折罪。」男人好心地建議手下該往哪個方向行動。
「呃!是!我……我會的,我會將功折罪,請樓先生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把成果呈送上來給你評分。」手下咬緊牙關應聲,他是該想個法子做出讓樓先生滿意的成績來,否則無法想像自己與家人未來的生活將會怎地「可怕」,要整人,以生不如死為最高境界,而老闆最擅長的,正是把人整得生不如死。
「好好去做吧!也唯有如此才能逼出你的潛能來,倘若有了成績,你會感激我的用心良苦。」他好似和煦地鼓勵他,然而射出的目光卻宛如冰劍般的犀利。
「是。」手下不敢多言,立即退出辦公室外,多說無益哪,唯有實質成績才可以讓他免於被「判罪」,樓先生的手段他太清楚了。
人離去,辦公室又恢復早先的凝窒,即使燈光明亮,然而飄蕩在他週身的,仍是濃厚暗影。
「我期待已久的遊戲總算開始了,一場值得期待的美麗爭奪……」喀!紅光一閃,菸草味隨即漫揚開來,手上的長菸燃起氤氳煙霧,也緩緩遮住他莫測高深的臉孔。「盡情享受吧,直到襲家的一切回歸我手,才是結束!」
※ ※ ※
凌綾旋轉著,伸展著纖長手指,綻放出大膽的美麗,在挑逗的空氣下,盡情展現出內心裡的搶奪慾望,黑天鵝,必定是舞台上最耀眼的一顆星光。
她在襲家專門為她闢建的舞室中練舞,輕盈地做著高難度的肢體動作,身子轉呀旋地,一圈一圈再一圈……本該是最拿手的旋轉動作,卻一個重心不穩,腳步一蹎,跌坐地板上。
「搞什麼呀?」凌綾生著悶氣,懊惱地猛敲地板。她明白自己為何會出差錯,是襲冰玠讓她分了心。「該死該死的,怎麼一回事啊──」坐在地板的她突然騰空而起,嚇得她驚呼出聲,定眼一看,是襲冰玠,是他抱起她。
「你在幹什麼?你幹什麼呀?你抱我上哪兒去?」這男人是魔是魅呀,無聲無息地闖進舞室,她渾然不知。
「你受傷了。」襲冰玠毫不猶疑地抱著她往門外行去。
「誰受傷了!」小臉又氣又窘。「我沒有受傷,你少咒我,放我下來。」
他停下腳步,望著懷中嬌容失色的她。「我看見你摔倒,而且不開心地猛打地板,好像結了仇。」
「我是生氣。」她壓抑下滿腔怒焰,逼迫自己面無表情,沒必要在他面前展露出最真實的情緒。
「生誰的氣?」他饒富興味地問,將她放回地板上。
「生你的氣。」一落地,她盤腿而坐,瞅著他,小心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原來是生我的氣,在下榮幸之至。」襲冰玠微笑,完全不被她所激怒,隨即跟著坐下,凌綾像被針扎似地立刻移遠些,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你怎麼在家裡?」她換了個話題,免得被他嘔到得內傷。
「你不喜歡見到我?」他反問道。
「我是覺得很奇怪,你好像很空閒,身為大企業家,應該忙得昏天暗地才對,怎麼老是悠哉悠哉的在我身邊亂晃。」
「你在輕賤我對你的專注心。」唇角的笑意一冷,又來了,這世上唯有凌綾敢這麼對待他。
為了她,他暫時放下忙碌的公事,想不到在她眼中,倒成了無所事事。
她果然是獨一無二的奇怪女郎,奇特的思緒讓他的目光只為她而轉。
「你忘了,上回跟雷氏的合作案因為我的因素而搞砸,你不快去找筆生意好扳回你商場戰神的聲譽,反而耗在無意義的遊戲上,不覺得是在浪費時間?」凌綾很樂意把自己弄成討厭人物,不斷地抹黑自己。
「你認為雷氏案是個失敗?」他的口吻倒像是她說了個蠢笑話。
「怎麼,難不成我誤會了,雷氏案的破局影響不了襲氏機構的名望?」可能嗎?他可是失敗的一方。
「你太不瞭解我了。」濃眉一揚,身軀又移向她,凌綾反射性地挪退,然而她已經縮到角落邊了,哪裡還有空間可以躲避,只能由得他的男性氣息鎖困住她的心魂,教她動彈不得!
「我當然不瞭解你,我本來就跟你不熟悉。」她急切地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相對望,深怕抵擋不住他眼眸下所散發出的蠱惑魅力。「還是說你跟雷氏的合約破局與我無關,而是你本來就不想跟他們簽約?」
「答對了。」
她嚇一大跳!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為什麼?這筆生意不是水到渠成了,眼看百億元商機就這麼溜走,你該扼腕才是。」
他欣賞她自然流露的神態,難得她會卸下心防,呈現出最真實的情緒。
「跟個公私不分的企業主合作沒什麼意思,況且我還有更重要的目標。」他也投桃報李地回以她真心話。
「什麼目標?」她好奇了。
「我要誘出一個人。」他莫測高深地道。
「誘出一個人?誰?」
「秘密。」還不到公佈的時機。
尋寶的心情硬生生被毀掉,她心情又亂了。「什麼跟什麼嘛,你說得好神奇,可惜我完全聽不懂。」忍不住譏諷他的心眼多。「不過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原來襲大少爺你老謀深算,每一項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都是有目的的。」
輪椅事件、雷月事件,每次的交手她都落了個慘敗境地,甚而至今仍然被他牢牢掌握住,原因也在此。
「所以說呢──」他靠得更近,屬於他的氣味在她鼻端拂繞著,讓她體內燃起一股又一股的燥熱感。「你就不必躲我了,反正躲也躲不開,既然如此,何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好好瞭解你的未婚夫──襲冰玠,我,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凌綾跳起來,閃身一旁去,抓住鏡子前的欄杆,故意背對他,做著拉筋動作。
「怎麼,不願意?」他走到另一端,看著努力練舞的她。
「沒,沒什麼不願意的。」她敷衍的應聲,轉過身去,就是不願跟他相對望。
他看著鏡中的凌綾,她伸展肢體練著舞步,姿態之優美,跟平常時候不太相同。
「你很迷戀芭蕾?」他改變話題道,這是顏振林的報告資料。
沉靜了半晌,她才開口說:「我是喜歡芭蕾,也打算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舞藝的訓練上,其他事,我不喜歡想太多,也不願意讓其他無聊的情緒影響到我。」而談戀愛就是無聊的情緒,所以她才會避而遠之。
「很好,有毅力,懂得執著就會有美麗收穫。」不容否認,跳舞的她優雅極了,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著煽誘的強烈魅力。
「我知道我很好。」凌綾聆聽他的讚美詞,在關於執著與毅力的稱許上,她是接受的。「但反觀你呢?」她忽然停下動作,走到他跟前。
「我怎麼?」嬌顏充滿挑釁意味,他期待她的發問。
「你有什麼好的?」她忽問他。
「我有什麼好的?」襲冰玠笑了,多麼有趣的題目呀,他被她看得這麼扁。
她睖瞪他,冷冷地啟開櫻唇,一字一字地再問道──
「我何必要你?」
「你有什麼能耐?」
「跟你在一起又有什麼好處?」
「你憑什麼認為我該對你死心塌地?」
「要知道這世上沒有誰是不可以被取代的──」
鷹隼般的利眸瞇起,笑意更深了。「很有意思的說法,但,我反問你,你確定這世上沒有誰是不可以被取代的?」
「當然,而且包括你在內,即使你是天之驕子也一樣!」她未必非要他不可,況且她是個討厭感情、討厭負擔的女人。
他耐人尋味地望住她,也很有耐心地指正她道:「你錯了,你誤判了一件事。」
「有嗎?」
他開口,自信道:「在這世上,絕對沒有別的男人可以取代我。」
「你狂妄!」啐,她不以為然。
「狂妄也罷、自負也無所謂……」慵懶的眸光慢慢轉為侵略,而清淡的嗓音也流露出不容質疑的堅決語調來。「這個世上不僅沒有別的男人可以取代我,你的人生更只能依附我而生存。」
「開什麼玩笑。」喉頭縮得緊緊,一聲不可聞的命運之歎重重衝擊她心間,惹得她心緒狂亂不安。她努力漠視這份波瀾,努力藏住最真的心緒。是的,對他,唯一可以展現的,便是假假的笑靨。「女人不見得要當籐蔓,而且不用依附也能生存。」
他忽爾道:「綾綾,你發現沒有,每次你一生氣,表情就變得好虛假,就如此刻一樣。」伸手探向她柔軟的右頰,撫住。
笑容瞬間凍住,被掌握住的束縛感讓她驚惶的彈退!
他如魔如魅的嗓音卻追緝著她不放。
「你逃不掉的,我掌握住了你,而你也只能被我所掌握,即使不當籐蔓,你依然只能站在我身旁。」
「這是你的宣告?」他不像在開玩笑。
「我只是提醒你別做出錯誤的判斷。」
心一窒!回下水眸凝視著緊緊扣握住的十指,凌綾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你的個性不僅霸道,侵略性更是強悍。」
「不錯,很好,開始進入狀況了,瞭解我的性子,對你只有好處。」他挺「欣慰」地說著。
天哪,命運之神到底跟她開了什麼玩笑哪?
她沉默半晌,也作好了重要的決定。
既然他喜愛苦苦糾纏,倒不如乘機拿來──拿來試煉愛情滋味。總監說過,她對愛情的想像力不夠,既然襲冰玠自告奮勇且糾纏不休地要當她的男人,那麼何不拿他來試煉一番。
反正不用白不用。
而且被冠上未婚妻身份又如何?結了婚的夫妻都能夠離婚,未婚妻身份又能保證些什麼,搞不好明天不爽就又分道揚鑣,不必太在乎。
主意一定,凌綾也就不再這麼排斥他。再度坐下,曲起長腿,藕臂抱住雙膝,小巧的眉毛揚了揚。
「我說不過你,好吧,我投降了,咱們就開始來談戀愛吧!」她乾脆置之死地而後生。
襲冰玠覺得可笑之至,滑稽地問:「談戀愛需要事先聲明,還得刻意營造?」他竟然淪為「工具」;凌綾似乎把對愛情的輕視與漠然全部丟回他身上,只因是他在強求她。
「喏,我就是這種人,很不識相的。不喜歡嗎?不願意就散場吧,別再這麼糾纏不休,煩死人了!」她挑釁地回嘴。
「我怎麼捨得放棄呢?」他並沒有她預期下的憤怒,反而興味盎然地接了招。「一個新鮮感十足的凌綾,有意思。」特立獨行的思緒,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風,激盪出一股莫名的情愫,進而發酵著一股想知道最後結果的強烈慾望。
凌綾是徹頭徹尾地挑起他天生的戰鬥細胞。
她雙手一攤,睨看著他。「你別太過興致勃勃,我並沒有太多「內涵」讓你挖掘,很快的,當你不再覺得我新鮮有趣,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也得等那天到來,我才知道怎麼做。」現在的她,是值得讓他「傾注心力」,其實他也是在試驗,試驗自己能夠注意她到幾時?試驗自己會對她釋放出多少的感情?
凌綾之於他,是一項嚴苛的挑戰。
他的答案和她臆測的一模一樣,襲冰玠果然沒有許下今生不悔不棄的浪漫承諾,面對他近乎無情的說辭,她一點都不傷心,何必傷心呢……
「你說的也有道理啦,就等那一天到來,再來決定由哪個女人取代我。」凌綾水眸漾漾,奇亮眸光反倒像在遮掩什麼似的。不值得難過或爭論,像他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對她專情一世,她不會自我抬舉。「況且我剛剛才說過,這世上沒有誰是不可以被取代的,自然,我也可以被換掉。」說完了話,她吐出一口氣,動了動僵硬的肩膀,輕鬆又道:「OK,我們開始談戀愛吧,那麼戀愛的第一步做什麼好呢?」靈眸一轉,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唇片上,他的嘴唇散發出驚人的誘惑力,吸引著她去掬取。
曾經發生過的蠱惑再度出現,勾引她去掬飲的震撼又滑過她心間!
「哪,慶祝戀愛開始,就──一個吻!」猛然,她如惡虎撲羊地壓住他,兩張臉孔幾乎相貼,鼻息互相騷亂,僅是氣息相通,臉孔已經滾燙成一片。「你──你有沒有意見?」她控制不住的先臉紅。
縱容她發表一串「高調」的襲冰玠緩緩開了口。
「隨你。」她的馨香浸透心坎,挑逗著變得敏感的神經線,黑色瞳眸閃爍迷離的色澤……
他的眼神,好誘人!
「那我就──我就吃掉你囉。」她吻下,雖然笨拙,但在四唇相貼的一剎那,全身細胞都亢奮了起來。
她含吮住他溫熱柔軟的嘴唇,輕輕摩挲著,雖然不斷要求自己冷靜,可是心臟好像快從胸臆跳出來了……
他被動地任她「遊戲」。
櫻唇作怪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分開來,對上他的臉,那張佈滿情慾的俊容真的是好美好美。
而她,亦然。
她笨拙的動作輕易喚醒他蟄伏的熱情,下一秒,不給她任何思考空間,他的手掌立即壓下她的後腦勺,奪回主控權,纏吻住她的小嘴,霸氣卻也蝕骨銷魂地焚燒著她的唇瓣。
舌尖不斷地挑逗與品嚐她,誘惑她跟他而動。暈陶陶的凌綾忍不住從喉嚨發出呻吟聲,唇瓣下意識的為他而啟開,旋即,他侵佔住她的口舌,恣意地斂取她的香甜。
手臂愈鎖愈緊,凌綾的身體熱度也愈來愈高,幾乎可以灼燙人,她突地打了個戰慄,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不!」一股即將失去童貞的惶恐讓她驚慌撤退並且推抗他。意識到她的抗拒,襲冰玠也不勉強,立刻結束幾乎失控的波動,不讓一切演變為不可收拾。
她大大喘息著,胸口起伏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嬌羞又窘迫的模樣讓襲冰玠再度悸動,並且比剛才更強烈,但他必須壓抑住體內強烈的躁動,否則與她之間的「交流」必將終止──可以想見凌綾會後悔自己的情不自禁,甚至因而仇視自己的失敗。
「如何?」他問,磁嗓啞得不像話。「第一步還順利吧?」
鼻間漾著他的氣味,騷得她心癢難耐,並且,回味無窮。
生平第一次,她嘗到戀愛的其中一種滋味──斂取的滋味。
「還不錯啦!」她呢喃回道,粉紅色的舌尖舔了下微腫的唇瓣,在不經意間說出了實話。
「既然還不錯……」他不懷好意地揚唇,那姿態,簡直就是預備使壞的撒旦。「那麼就讓你再享受一次接吻的滋味吧。」
「唔……」凌綾來不及反應,唇舌再次陷入他的糾纏之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38:34
第五章
「少夫人。」
這聲恭謹的呼喚,讓凌綾嘴裡的茶水差點噴出來,硬是吞回去的結果,差點又嗆死。「咳……咳咳,什──什麼?樓叔,你剛剛喊我什麼?咳咳咳……」
「少夫人。」樓管家嚴肅且咬字清晰地再喊一遍,睇住她的眸子帶著濃濃的笑意。
好不容易終於順過氣來,她摀住起伏的胸脯,不敢置信地道:「不會吧,少夫人?一大清早的,樓叔你別嚇我。」
「怎麼會是嚇人,樓管家並沒有喊錯稱謂,你是襲家的少夫人,家裡人是該改口稱呼你。」第三道音束闖入,並且唱和樓叔的論調。
不會吧,又來一雙,誰來殺了她!
「伯父,伯母。」凌綾硬著頭皮轉過身,所謂的「一雙」是指襲家的老爺跟夫人,對於他們的附和是不該意外啦,不過他們手上的行李箱倒是讓她愣了愣。「兩位要出遠門?」
「是啊!」襲夫人笑意盈盈地走到凌綾跟前,愛溢橫憐地牽起她的手,左看右瞧,仔仔細細像在端詳什麼寶貝似的。
她被瞧得渾身起疙瘩。「伯母在看什麼?」
「看你有沒有好好的呀。」柳眉擰了擰,還很不滿意地搖起頭。「怎麼搞的,愈來愈瘦。」
「有嗎?」她沒有感覺自己瘦了。
「有,綾綾,你千萬要記住,千萬別為了貪美就節食瘦身,你已經夠瘦的了,再瘦下去成了骷髏精,伯父跟伯母可是會心疼的喲。」
「我才沒有貪美節食。」而且就算有節食,也是為了芭蕾,誰會為了貪美而節食。
襲夫人不以為然地回道:「女篇悅己者容,你現在正跟冰玠在談戀愛,愛美也很正常,你就不要否認了。」
她嚇一跳!「伯母想太多了,怎麼會扯到冰玠少爺,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天哪,太扯了!
「什麼冰玠少爺,都到「那個」程度了,說話還這麼生疏。」襲夫人曖昧地猛眨著眼皮。
「什麼什麼那個程度?」水眸瞠得大大,襲伯母說得好曖昧。
「你這丫頭……嘻……」襲夫人掩起嘴兒笑,彷彿曾經親眼撞見過她跟襲冰玠做出見不得光的事情來一樣。「總之,你跟冰玠的相處是愈來愈融洽了,我們真高興,我還常常瞧見你們互拋媚眼。」
「沒有啦,我們才沒有互拋媚眼。」她急急否認,小臉脹得紅通通。「我沒有、沒有啦,我跟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三雙好奇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瞠得圓圓,等她主動說實情。
「我……沒啦,沒什麼……」還是不要承認兩人協調好要談戀愛。
「口是心非。」襲夫人拍了拍她粉嫩嫩的小臉蛋,彷彿非常瞭解她小女兒的害羞心態。「乖孩子,別想太多,其實冰玠那孩子不難搞定,只要你肯花點心思,就可以掌握住他的心理,很快地可以吃定他。」做母親的很樂意獻出詭計來。
問題是她根本不想對他花心思哪。
「伯父跟伯母這回去哪玩?」不能再扯下去,會沒完沒了的,她連忙改變話題。
「南極。」
「南極?好遠,而且會不會很辛苦?極地之旅,有沒有危險性?」
「放心,會很順利的,只要我們出門前,綾綾願意答應送給我們一項禮物,我跟你伯父的這趟旅程一定會更加圓滿開心。」
「禮物?」她不解,通常都是兩位長輩塞大禮給她,而她除了銘記在心,並且努力思索回報方式外,也找不到禮物可以回贈。襲家不缺東西的,而且從來不會開口要求回報。
「就是用一個婚禮迎接我們回國,如何?」這次換襲老爺說話。
「婚禮?」她張大嘴。
「你跟冰玠的婚禮。」
「這……這怎麼可能?」她聲音都變了調。
「可能,當然可能。綾綾,你就答應我們,這樣一來我們兩個老人家也就可以放心的出國玩樂。」襲老爺努力地敲起邊鼓來。
「可是……」
「行的。」三個人同時開口,氣勢驚人,壓迫感更是十足。
「我……好吧!」只好敷衍他們了,也別怪她唬攏人,要知道最後決定權根本不是掌握在她手上,襲冰玠那個男人,豈能容得旁人越俎代庖。
「乖。」得到承諾,興奮不已的襲氏夫婦立刻笑咪咪地拉著行李箱在樓管家的陪同下出發去機場。
也是一副大勢抵定的放心姿態。
儼然是摘不掉了,襲冰玠未婚妻的高貴帽子現在緊緊扣在她頭上,讓她甩也甩不開。
「天哪……」她疲憊地喃道,頹坐沙發上,一步錯,滿盤輸,當下成了獵物,被纏在蜘蛛絲中,掙脫不得。
她呆呆望向窗外,腦袋一片空……
「綾綾、綾綾……」輕細到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鑽進她耳膜內,她有所感應的回頭,見著兩顆頭顱古里古怪的在玄關處探頭探腦。
「爸媽,你們在幹什麼?」偷偷摸摸像在作賊。
「噓,別說話。」凌老爹制止她開口,東張西望確定客廳沒有外人後,才快步走入,並且立刻說道。「綾綾,咱們明天下午兩點鐘到台北車站會合,而且你要小心謹慎,千萬不可以露出破綻。」
什麼意思?她不懂?「為什麼要去車站會合?還要不露破綻?」
「這樣才不會引人注意啊!」凌母唯恐被發現地左顧右盼,確定沒有其他人進來,才又謹慎地說道:「你也知道,這陣子少爺總是不願意我們留在台北,不斷吩咐我跟你爸爸到中南部的別墅去處理事情,少爺分明是不讓我們一家三口有機會密謀逃跑。」
「是沒錯。」襲冰玠的確做足防範措施。
「但我們還是要逃走,繼續留在襲家只會把災禍招來,不過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們分批集合。就利用明天下南部的機會,你偷偷到車站來跟我們會合,我想,一定不會被發現的──」
「嗯咳,很抱歉,我全部聽到了。」
「哇,顏先生!」凌家父母大嚷一聲,驚駭莫名地看著他,不愧是襲冰玠的手下愛將,神出鬼沒的好本事跟襲冰玠如出一轍。「你,你聽見什麼?我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啊!」
「有說、有做,我全都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顏振林微笑以對。
「哇,顏先生,拜託你啦,你就放過我們一家三口吧,當作沒聽見行不行?」凌氏夫妻誠懇地請求道。
顏振林點頭。「我是可以當作沒聽見。」
「真的?」兩老一聽,大大鬆了口氣,太好了、太好了,逃難計劃可以順利進行下去。
哪知顏振林還有下文。「我是可以當作沒聽見,不過兩位長輩也要打消逃跑的主意。」
「啥?」
「不同意的話我也只能照實向上稟報,我相信兩位明天就可以榮升成少爺的岳父母,振林先恭喜兩位。」
「哇,不要啊,千萬不要啊!」兩老驚恐的阻止。「好,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們不偷溜了。」造孽了嗎?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神奇到老是有人會來破壞他們的逃跑計劃,難不成真是冤家路窄?
被掐住要害,他們的逃脫計劃算是夭折了。
凌綾目送垂頭喪氣的父母離去,不禁撇撇唇,轉而面對顏振林道:「你真的會去告狀?」
「只要少夫人同意不會不告而別,那麼我就不會多嘴讓少爺煩心。」顏振林說出最後底限。
她靜靜再道:「第一,我還不是少夫人,所以顏先生不必太尊敬我,第二,我不會不告而別,因為逃也沒用,我相信冰玠少爺不過輕易放過我的。對了,冰玠少爺沒跟你一塊回來?」
「沒。少爺另外有事,他去會見一位重要客人,我是來別墅替少爺拿些資料。」
「他沒讓你陪同?」凌綾隨口問了句。
「有些工作是不需要我在旁的。」他應了聲。
凌綾怔了下,莫名地感覺到這話聽來怪怪的,算了,不關她的事。「那你忙你的,我去舞社練舞。」
「我讓司機送你過去。」即使少爺已經對外宣佈她的身份,但凌綾還是不願意接受似地,繼續騎著她的機車,換搭公車的隨興方式過著她自認最符合她身份的生活。除非有人硬逼,否則她依然會過著她所喜歡的生活方式。
「不用,我自己騎車就行。」她果然如此說。
顏振林覷了眼外頭天空,灰濛濛的一片。「快要下雨了。」
「那就下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懂得照顧自己。」襲家上下除了凌家自己人以外,每個人都喜歡花心思照顧她。
「你不擔心被攔截?」顏振林換個方式提醒她。
對哦,她怎麼忘了,她現在「身份非凡」,是被一群記者與眼紅者盯梢的對象。
「還是讓司機送你去舞蹈室比較妥當。」顏振林很好心地建議著。
他的笑容好礙眼,卻又不無道理。「好吧!」她輕輕一應。
「李叔。」顏振林替她喚來司機。
十分鐘後,座車駛離別墅,往皇家芭蕾舞團而行。外頭天空果然開始飄墜細雨,幸運地,交通一路順暢,並沒有遇到塞車情況。
賓士車平順馳騁著,在離舞團五分鐘車程的一處商業地帶,凌綾突然出聲拜託道:「李叔,麻煩你停車,我想去買個東西,你送我到這裡就行了。」
李叔將車子往人行道邊停靠後,回首露出白牙道:「你去買,我等你。」他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行動。
「不用了,李叔先回別墅吧,我買完東西自己走去舞團就行。」
「這樣好嗎?」他蹙了蹙眉。
「沒問題的。喏,你瞧,我變裝,這樣就不會被記者認出來,你放心吧!」她揮了揮手上的帽子和雨傘。
自從襲家少夫人的身份成為定局後,凌綾這兩個字儼然是許多報章雜誌的搖錢樹,可憐她現在都得變裝躲避記者的追蹤。
甚至連進出舞蹈團,都要舞團成員幫忙掩護身份。
「那好吧,你自己可要小心一點。」外面已經下起細雨來,這種灰濛濛的壞天氣,是會減低人們的好奇慾望。
「知道了,拜。」她戴好可以遮去大半張臉孔的帽子,開門下車,打起傘把她的「真面目」掩蓋住。
她慢步走在人行道上,細雨依然紛飛,霧氣層層地,朦朦朧朧的縹緲之美讓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很不真切。
凌綾停下腳步,像是著了魔似地凝視眼前的夢幻虛無,好半天都無法移動。
放眼望去的世界感覺很虛幻,也美極!然而,只要陽光一露臉,這副美麗景象必然會被打回原形,回復到混亂的城市面貌。
烏鴉永遠是烏鴉,披上綵衣也成不了鳳凰。她與襲冰玠之間的關係就宛若此景,一旦被戳穿了,就會各歸各位。
既然知道結果,那又何必去沾染情愛,讓心弦起了波動,何苦來哉。
凌綾輕輕吐歎一口長氣,慢慢走著,在人群中移動著,眼瞳沒有定點的四處張望,不意,走過一間咖啡屋,從透明的玻璃窗外猛然抓住一條熟悉的背影。
即使是背影,她仍然輕易地認出他的身份來──是襲冰玠。
再睇一眼,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女孩子,不知為何,一道冰沁涼意也在同時狠狠劃過她的心口!
「怎麼回事?」心臟一糾縮,甚至覺得痛。
雖然才覷了一眼,那名女孩的容貌卻清楚的映入她的瞳眸中;天生麗質的姝容,翦水雙瞳十分靈動,然而眉宇間卻又散發出媚冷的光彩來,很奇特的氣質,融合了純真與妖邪,卻是絕對的吸引人。
一股強烈的不安撲襲而來!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卻是狠狠的困鎖住她……
「那個美麗的女孩是誰?」傘緣壓得低低,她疾步走到角落去,不讓襲冰玠抓住她曾經現身過的痕跡。
「她是誰呢?」公眾場合是不可能做出什麼曖昧動作,然而她就是很不舒服。
心情變得很沉重……
她又偷偷再覷一眼,那位一身綠裝的年輕女孩不知在惱些什麼,手指卷玩垂於肩上的髮辮,表情不太好看。
「連生起氣來都這麼吸引人,彷彿是個精靈,而我,只不過是個人間俗物,如何與精靈比評。」她咬住下唇,身子竟然打了個冷顫,發現四肢變得僵硬。
感謝上蒼嗎?在沉淪之前,適時的抽身而退。
「竟然會這般的巧合,巧合到令人毛骨悚然,讓我看到不該看見的一幕,難不成是孽緣作祟?」
面對不可思議的巧合,她竟也往沒有科學根據的玄妙之處想了去──「就因為有孽緣作祟,才會處處有阻礙,才會互看不順眼,一定是這樣的,也該是這樣的……」
她縮了縮身子,背過身去,原本覺得虛幻的美麗雨景現在看來卻變得冷森淒淒。
一個鐘頭前還是人人羨慕且讚歎的鳳凰女,但美麗外衣一被扯去,立刻就被打回原形。「可笑,美夢這麼快就清醒了,太可笑了……不過,敗給她也沒丟面子啦,雖然有些悵然,倒是,我又增長了一次見識……悵然的滋味呵……」她笑一笑,旋過身,邁步離去。
※ ※ ※
「綾綾,你不專心,音樂停!」巴特總監大吼一聲,台上的舞者及樂團全都停止下來。巴特總監難得板起面孔,不開心地斥責道:「綾綾,你的注意力呢?你的心思飛到哪去了?居然沒有跟上大家的動作。」離出國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月,絕不許在緊要關頭出現任何閃失。
「對不起。」她道歉,煩躁的心情讓她的注意力無法集中,老是出錯。
「凌大小姐呀……」膩膩的嗓子也跟著不客氣地傳了出來,是容芸,她也參上一腳。「我看她的心思已經飛到鳳凰城去囉,只要想到以後過的是飯來張口、茶來伸手、要什麼就有什麼的幸福日子,又何必在此揮汗狂練芭蕾呢!」
凌綾倏地側首瞅住她。
容芸不在乎她不善的眼神,繼續嘲諷道:「生氣啦,生氣的話就請下台,不想練舞也不要妨礙其他人。」
凌綾仍是望著她。
「不要瞪我,該問問你的腦袋裡現在裝的是什麼東西?」
凌綾繼續冷漠以對。
「哈,不說話,難不成被我說中心事,你真的不想再跳芭蕾了?」容芸挑釁地逼她回答。
凌綾閉上眸,片刻後才又睜開,並且漠然開口道:「我不說話是在思考,思考該怎麼做才能跳得更加完美,我要怎麼練習才能把你踩在腳底下,拉開與你之間的距離,遠遠勝過你。」撂完話,她重新走回舞台中央,與自己重新競賽。
不能再想下去,她已經夠失敗的了,難道還要把自己弄成一文不值才甘心。
黑天鵝狂舞,眩惑了十數位舞伴,巴特總監表情亮起,立刻下指示放下樂曲。
襲冰玠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可以左右她的情緒?
凌綾冷銳舞動著,冰冷的伸展著肢體,每一個動作都凝聚著難以形容的蠱惑魔力,吸引住每一雙注視的眼睛。
都決定要遠離愛情遊戲了,那麼她現在是在煩躁什麼?
愈去探索自己的內心,就會愈厭惡自己,凌綾從來沒有這麼厭惡自己過,也把對自己的厭惡全都釋放在舞步當中。
她,凌綾,究竟在嫉妒些什麼?
「好,太好了,第一次看見綾綾跳出這麼棒的黑天鵝出來。」一幕舞畢,台上響起熱烈的掌聲,凌綾對於眾人的喝采卻顯得非常尷尬。
她輕喘著。
「我沒有這麼好啦……」天知道大家若是知曉她怎麼突然間脫胎換骨,準會恥笑她個三天三夜。
容芸悠哉地踱步到她身畔,艷美的臉孔似笑非笑地。「你是不是要好好謝謝我?」
「是啊,多謝哦!」對於容芸,平心而論,她們雖是處於競爭狀態,可是又會在某些關鍵之處互相扶持一把,雖然總是用刺激方式在惡整對方。
「還有,不單謝我一個,另外還有個人你也要好好感激人家。」容芸指向舞台下方的座椅上。「你的真命天子已經觀賞許久了。」
襲冰玠在這裡?
凌綾吃驚地側首,台下沒有燈光照射,她仍然可以把他看個徹底,他的存在永遠都是最搶眼的發光體。
「你說他來很久了?」方纔的投入讓她沒有注意到台下多了位不速之客。
「是好一會兒囉。」其他舞伴也道。
她忽然覺得很狼狽,被他看見舞姿,方才在舞台上所呈現出來的可是最真實的情緒。
她竟然是一臉的錯愕與不滿,凌綾似乎直到此刻才發現他的存在。
她跳舞,極為投入,投入的她,就會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魔力,吸引著週遭人的目光,並且難以移開。
投入,是她的天性,以至於當他「求愛」時,她亦是很投入的拒絕。也正是這股堅毅的個性引燃他的挑戰慾望;想看見,投入愛情海之中的她,是否也會學那飛蛾撲火,完全不顧一切……
「好了好了,今天就練習到這裡,大家休息了。」巴特總監宣佈道,不知是無心抑或故意,要把空間留給這一對戀人。
「耶,休息囉!」勤練了一個下午,也真是累了,舞者陸陸續續離開舞台,往後台休息去,凌綾本來也想跟著舞伴離開,然而容芸卻故意走到她身邊,「提醒」她道。
「還不去謝謝人家。」不理凌綾冷冷的面孔,容芸依然猛扎她的痛處。「你能跳得這麼精彩,是他刺激你的吧?」
沒錯,全是他的刺激。
「你想看笑話嗎?」凌綾睨視她,看出她的不懷好意。
容芸挑挑眉。「對啊,我是想看耶。」
「不好意思,你等下輩子吧!」凌綾擺明容芸不離開,她就不會有任何動作,她怎麼可能讓人看笑話。
瞧她意志堅決,容芸無趣地撇撇唇,既無好戲可笑,那就算了,下回吧,要看笑話的機會多得很。
「好吧,今天就饒過你,我期待下一次的好戲吧。」容芸翩然離去。
數十位舞者與工作人員魚貫離開,偌大的空間安靜無聲,只剩舞台上的凌綾與安坐台下的襲冰玠,氣氛顯得有些滯凝。
「要不要獨舞一曲?讓我欣賞你的精湛舞藝。」久久後,由他率先打破沉默,這妮子倔強起來很固執。
「不想。」她道,走下舞台。
「不讓我看?」
「我跳得不好,不敢浪費你的寶貴時間。」
他瞇了瞇眼,凌綾疏冷的個性又展現,有問題。
「你在生氣?」
「沒有。」
「撒謊。」
「我豈敢對冰玠少爺又是生氣又是撒謊的。」她言笑晏晏地說著。
他犀利地睇緊她。「這世上沒有你不敢做的事吧!」
「你太抬舉我了。」她下意識地避開他審量的眸光,也壓抑下波瀾的嫉妒情緒。她沒有資格擁有嫉妒心,他只是她的試煉罷了,會決定談戀愛,只為了提升自己的舞技而已。
「你的模樣像極是在吃醋。」深眸閃過一道光。
「吃醋!」她表情丕變。
「我猜對了。」
「呿,自以為是。」她急急否認道。
他卻不理她的說辭,認定了她的心緒。「無緣無故怎麼吃起醋來?」
「我沒有。」她逼迫自己的表情要自然。
「你有,不許用虛假的臉孔面對我,把你的心底話說出來。」
「我沒話說──呀!」他驀然將她拉進懷裡,掌心擺在她的心口位置上,不僅撫住她半邊渾圓,也感受著她劇烈的心跳速度。「你──你這算什麼?」她狼狽的羞紅臉孔。
「我在計算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原本悠閒的表情也倏地變為凌厲。「看來,你仍然沒有對我打開心扉,你仍舊把自己閉鎖得死緊,你還是決定隨時準備把我換掉,你並沒有意思把我當成是戀人。」
他的神情好可怕。「你……你凶什麼凶,就算我們在談戀愛,也是這幾天的決定,時間這麼短暫,你以為我就必須愛你到死嗎?」
「只是時間太短,讓你無法深愛我?」
「沒……沒錯!」
他幽幽一笑。「你還是在敷衍我。」
「我……」話一出,卻又吞回去。不說,不能說,她不可以主動質問那個女孩的事,問了他,就代表在乎他,意味她交心了。
只是他的表情卻篤定她一定會坦白告知似的。
「你相不相信命運?」凌綾話峰一轉,改變話題道。
「為什麼問我這問題?」他玩味地反問。
「你只需回答我信或不信?」否則她怎麼會這麼湊巧的瞧見他跟那個美麗的女孩在幽會。
睥睨之意躍然而起,他道:「不信!」
「不信?是嗎……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她頓了頓,才又開口。「很奇怪,突然之間我覺得,有些事情也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比方說我跟你之間的姻緣,算命師警告過,我們八字相剋,是孽緣,不許在一塊,就算強行去相處,也一定是波折重重,從事實來印證也沒有出錯,我們從來沒有和平相處過。」
「你是這麼的自憐與悲觀?」他稀奇地挑眉,有趣地搖頭。「換個角度想,或許我們是天生一對,還是難得一見的天賜良緣,現下的風波不過是在為以後下半輩子的幸福鋪路。」
「你想得真美好。」
「不是想,而是在做了,徹底的執行,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拿到手,不管有多少障礙,都不能阻擋我,連上帝也不行!」溫柔的聲音卻篤定的令她戰慄。
她的心,愈跳愈快,愈跳愈急……
迎上他狂妄的眼神,著迷似的再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眼中開始有我了?」視線與她相交錯,淺淺笑容裡,有堅決、有自傲,儼然抓住了她的心事一般。
心跳怦動得更厲害。
「如何,為我跳支舞,我想看你獨舞。」他附在她耳畔魔魅地蠱惑她。
她不會允許的,她的舞蹈是給大眾欣賞,而非為他一人,她不讓人專屬。
可是,她卻站起身,像被催眠般的走上舞台,在燈光下,雖然沒有音樂為伴,但她的舉手投足仍然充盈著生命的脈動。
忘了剛才的惆悵心,忘了剛才的嫉妒情。
她為他而舞,破天荒的為他一人獨舞,全心全意只為他而跳舞。
襲冰玠的視線,追隨著她的舞步而飄動,只專注於她,只對她散發出最狂熱的掠奪!
「在發什麼愣?」
「總監。」站在窗邊的凌綾嚇了一跳,一回身便迎上巴特總監奇特的笑臉,猛然間有股被他看穿的狼狽感!
「這些天來你的舞藝有長足的進步呢。」巴特總監不吝對她的贊言,也有意培養她的自信心。
小臉紅了紅,不過馬上也跟著嚴肅起來。「我的進步都要歸功於總監的方法奏效,是你把我的潛能給激發出來的。」
「哦?是我罵人的功力起了作用?」他不以為然地揚揚眉,箇中原因他可清楚得很。「呵,才不是因為我的因素,你的進步是因為聽進了我的建議,開始嘗試談戀愛吧!」他意味深長地眨著眼皮,誇張地再道。「一定是戀愛的滋味豐富了你的肢體語言,讓你在詮釋感情方面的功力更加精準,是戀愛的甜蜜幫助了你,應該是這樣才對吧?」
她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讓人一眼就看穿。
「才不是這樣呢!」她怎樣也不會承認是因為襲冰玠的關係。「要不然就是我有天賦,所以進步神速囉。」
「你呀,總是這麼倔強,真傷腦筋。」談戀愛就談戀愛,有必要否認嗎?
「我不是倔強,我只是覺得,人活著,就一定要去談感情嗎?」她暗暗吁出了口長氣,望向窗外。
「你這是什麼話?」
「心底話。」她虛緲一笑。「情多,負擔重,好累。」
巴特總監又聳起棕色眉毛,不以為然地說著:「你這丫頭冷情過了頭,這樣不好喔。」
她恍若未聞,繼續說著:「而且我戀愛的對象可是襲氏集團的大少爺,他不僅是個有錢有勢的優秀男人,還是眾家名媛淑女所愛慕的天之驕子,他婚配的對象應該是貨真價實的鳳凰女才對吧。反觀我,只是傭人之女,以什麼優勢去跟那些光鮮亮麗的名媛千金爭奪尊貴公子,雖然冰玠少爺對外宣稱跟我有婚約關係,但,誰會相信呢?連我自己都當作是笑話一則,沒有人會當真的。所以囉,大家就把這件事當作是閒磕牙的話題好了,千萬別以為我跟他會有好結果。」她的表情愈來愈輕鬆。
巴特總監忍不住又蹙起眉頭來,他愈聽愈覺不對呀!「綾綾,你不像是膽小之人,你一向對自己極有自信,有自信的你,總是極力爭取你想要的東西,從不退縮。」他不解地看著她逃避的表情。「就算對象是襲冰玠,你也應該有擄獲他的自信才是。」
「有自信不保證會成功,我很有自知之明,什麼東西可以屬於我、什麼東西不該讓我擁有,我分辨得很清楚。」
巴特總監卻被她弄糊塗了。「綾綾,你究竟是自卑,還是自信?」
她一震,在這一瞬,她竟然無言以對!
半個多月前,倘若有人膽敢譏笑她在自卑,那麼她一定會很用力的反擊回去。
可如今,她卻不敢抬頭挺胸的高呼,她是太有自信而不屑於襲冰玠。此刻的她,是認為自己卑微到匹配不起他。
「我是個蠢蛋,沒能好好把持住自己,才會自找罪受。」她又望向窗外,喃喃自語著,也訴說出自己的心情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39:00
第六章
「奇怪?我為什麼要去拯救他?」澄澈瑩亮的水眸直視襲冰玠不放,心形臉蛋漾出不滿的表情來,美麗的櫻唇抿得緊緊,等候他的解釋。
襲冰玠與她對峙著,優雅的將手中的細長菸捻熄,犀利說道:「綠,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你的個性一向好打不平,並且,相當有愛心。」
「跟那種人不必有愛心。」被稱為綠的女孩橫眉豎眼的,雖然氣惱著一張粉臉,依然美得蕩人心魂。
襲冰玠沒有被她所吸引,因為她的美麗是用來對付另一個男人。
「你有責任。」他直接道。
「責任?哼,什麼責任,你根本是吃定我!」綠不滿地回嘴。
「你要這樣想也無所謂,論現實,就算我要吃定你,你也只能乖乖承受。」襲冰玠完全不介意被她封為惡魔。
「你真的敢威脅我耶?」若非需要那十億元的援救計劃,她豈會讓人隨意擺弄。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只是在分析厲害得失給你知道,讓你選擇。」他一笑,笑容中已經篤定她會認輸。
綠實在是沒有辦法反抗,誰叫她需要錢?撇撇美麗的櫻唇,昂首看他,忍不住譏諷他一下下。
「你這個小人,跟你認識真倒楣,而且我可以想像,將來被你選中的妻子一定也會被你吃得死死,你跟他不愧是出身同一個家族,卑鄙行徑如出一轍。」
「你是答應了?」他不跟她討論那個「他」,只要得到她的答案。
「不答應也不行。好,我答應你,我會去找他的。」
「一有消息,回報給我知道。」他厲聲道。
「真希望你們鬥得兩敗俱傷。」她也不懷好意地詛咒他。綠一向心胸寬闊,對誰都好,唯獨這個姓襲的與那個姓樓的總是讓她恨不得咬上一口,不愧是堂兄弟,同出一宗,耍卑鄙的手段也都是一流。
「我走人了。」綠疾步朝門口走去,才拉開門扉,適巧外頭有一位女孩準備要敲門入內。
是凌綾,她奉命前來「覲見」襲大少爺,沒想到會與「她」面對面碰個正著。
「是你?」凌綾錯愕地愣住,在這裡也會瞧見她?
綠瞧著她吃驚的表情,不解地問道:「我們認識嗎?」在台灣,她並沒有朋友,印象中也不曾見過這個女孩。
凌綾連忙搖頭,沒有說出先前那一場詭異的「邂逅」。
「不,我們沒有見過面,我只是被你突然開門嚇一跳。」真有趣哪,而且竟然會這麼的湊巧,肯定是孽緣在作祟,才總是以不適時不適地的方式偶遇。
「我很抱歉,嚇著你了,真不好意思哦,我得走了。」綠不再逗留,立刻踏出襲氏集團總部大樓外,她的前面有個更大的挑戰在迎接她,至於身後這個男人,目前是「恩人」身份,她得罪不起,也沒有興趣去理會他的事。
凌綾目送她離去,目光久久無法移開。
「一張癡呆的面孔。」襲冰玠來到她身後,恥笑她的失神。
「我?癡呆?」她回首,露出燦美的甜笑來。「我的面孔一向很美麗的,才不癡呆哩!」
「又戴上假面具了。」食指滑過她粉頰,暫時不跟她計較。「你進來。」
凌綾乖乖走入,闔上門。
襲冰玠按下內線囑咐秘書送來兩杯熱咖啡。
凌綾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在辦公室游遊走走,對於他大辦公桌上的擺設特意多瞄兩眼,想找找那名女孩是否留有照片在辦公室裡,可以讓他一解相思苦,也可以讓她佐證對方與襲冰玠的關係。
「怎麼不坐下?」她在偷覷些什麼?
「哦。」她差點嚇破膽,不敢再妄動。
「魂不守舍的。」襲冰玠瞥了她一眼。秘書端來兩杯熱咖啡,放在桌上,就退下;而凌綾拿起咖啡杯,嗅著濃郁的咖啡香味,正打算喝一口──
「要你來,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襲冰玠在她面前坐下。「等會兒我會介紹一位女孩給你認識。」
凌綾一晃,手上的咖啡杯翻倒。
「呀,痛!」滾燙的咖啡頓時淋下,澆在她的手上,痛得她驚呼出聲;而且,不止她一人遭殃,襲冰玠的手掌也被熱咖啡淋中;雖然他眼尖的發現到她的閃神,卻來不及搭救,只能出手盡量讓傷害減到最低,結果是兩人的手掌都燙傷。
「沖水去。」他立刻拉著她的藕臂往盥洗室而行。
「不用了,」她硬是抽回自己的手,退後幾步。「你自己快去沖冷水,燙傷大少爺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我承擔不起這種罪名,你快去。」她咬住下唇,情願忍痛,也不願讓他碰著半分,情願捧著發紅的手掌,也不肯承受他的一絲關懷。
看來他是要跟她攤牌了,未婚妻的遊戲決定不再玩下去了,所以要介紹那位女孩給她認識,讓她有自知之明的退開。
「你是怎麼回事?」襲冰玠對她莫名的態度很疑惑──她像是在鬧彆扭。
「別管我,你快去沖水。」她趕他。
襲冰玠趨前,伸手抓住她,這回是牢牢緊握住,讓她無法掙脫。
「只有傻瓜才會不識好歹,自找罪受。」他硬是將她拉進化妝間,扭開水龍頭,讓冷水不斷沖洗髮紅的掌背。
「沒有這麼嚴重,你太小題大作了,我自己來……」她不斷想把手掌給抽回來,不要他的照顧。「沒事了,你不用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反正你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有用處,只要我們兩個一見上面,就會有災禍降臨,我已經覺悟了,也奉勸你,離我遠一點才是最安全的。」
他不答腔,硬是扣住她的手,直到手上的紅痕慢慢消褪掉,才關掉水龍頭,放開她。
「你的說法很有意思。」他聲音冰冷,讓她渾身不自在,彷彿即將有事發生。
但來不及分析預感內容,襲冰玠的眼神倏變張狂,旋即制住她的皓腕,臉孔貼近得幾乎沒有距離。
「你你你……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凌綾傻眼,他咄咄逼人的深瞳凝聚尖銳,好像要將她撕裂了一樣。
「沒做什麼,就做我想做的事,吻住你這張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異常沉穩地慢慢說道。
「不、不會吧……這裡是化妝間,會有員工……員工進來的,你不會這麼大膽吧?敢鬧這種笑話?」她倉皇地低嚷道。
「那又如何?」他反問道。凌綾抗拒的心意固若金湯,她從來沒有真正臣服過,可笑他竟然沒有辦法擊碎她的保護網,把她的愛情線給抽出來。
「會被瞧見的!」襲冰玠的目光儘是霸氣之火,意味她無法拒絕的弱勢。
他揚唇。
「瞧見了又怎樣,我跟你之間的關係早就天下皆知,還需要避諱嗎?」他伸手摟住她的纖腰,讓她整個人偎近他懷裡。
「呀──」她驚呼一聲,但也只有一聲,之後的話語全被他吞進嘴巴裡,襲冰玠俯下首,擒住她的櫻唇,一開始便是蝕骨銷魂的熱吻。
「唔……」柔軟的唇瓣灼熱的燒向她,烈火般的狂放熱吻釋放出全部的掠奪,他吮著、挑逗著,凌綾腦袋漸漸暈沈、昏眩了,理智逐漸模糊,甚至慢慢忘記前一分鐘她才決定跟他徹底斬斷關係。
「啊!」門外乍起一道驚呼!凌綾驚駭的張目,瞧見一位女員工呆站在門口,凌綾大吃一驚,窘迫得要推開襲冰玠。
「放開……唔……」他卻吻得更激狂,怎地也不肯放過她的櫻唇,她氣喘吁吁,體內凝聚著令她難堪的反應,她居然也有索求更多的慾念。
他的唇舌霸道地探入她口內,非要她把拒絕化成享受的呢喃囈語。
門外的不速之客急急退開,而她,亦不由自主地開始低低吟哦……
久久後,他才放過她。
凌綾全身無力的癱偎在他懷裡,拚命地調整劇烈起伏的呼吸與心跳。
「慘了,再也厘不清了……愈來愈混亂……好慘……」她無聲的低喃著,未婚妻這名號怎地也摘除不下來,想必她與襲冰玠擁吻的糗事很快就會傳遍襲氏集團的每一個角落,人盡皆知。
他簇擁她,溫熱的男性氣息不斷不斷拂動她每一寸肌膚與每一顆細胞。
「徹底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吧!」他的宣告展現出效果,他不會讓她有任何空隙可以溜走。
她閉上水眸,埋進他的胸膛裡,不說話,享受著他的體溫。
好喜歡呀,捨不得離開他的身體,就想這樣永遠的佔有,永遠永遠的佔據他。
襲冰玠好像罌粟,沾上他,就會上了癮,並且愈陷愈深……愈陷愈深……
甚至不願讓別人分享他。
原來,愛上一個人,就會想要索求得更多?
原來,愛上了,就抑止不了貪心的念頭?
是這樣的嗎?
凌綾忽地一顫,抬起首,望著他的臉,問道:「你這樣吻我、抱我是不對的,你有沒有想過要怎麼跟她交代呢?」別忘了他的「外遇」。
眉峰微擰,他玩味著她的話。「我要跟誰交代?」
「那個女孩呀!」
「那個女孩?」
「你自己的事情居然反問我。」還裝傻,難不成想腳踏兩條船。凌綾嚥下不滿,挺直身,退出他的胸懷外。「冰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些天我到底在生什麼氣?」
「你總算願意說了?」他望著她。是想知道先前她那副陰陰鬱郁的態度是為誰而起?即使他對外宣稱已有未婚妻,但是,一些雜誌仍然喜歡把他和某幾位名媛寫在一塊,難不成她是為此大吃飛醋?
「是啊,我說,我願意告訴你實話。」水瞳浮上一層光彩,炫亮得驚人。「其實我會生氣,是因為我吃醋,我好嫉妒,我嫉妒到心臟都快要炸開來了!」
「嫉妒?」他瞇了瞇眼,果然。
「嗯!」她重重點頭。「我好嫉妒,好嫉妒!」
「你在吃誰的醋?嫉妒誰?」
「就是剛才那位綠衣美人。」她毫不掩飾眼中的濃濃妒意。
「綠?」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外。
望著他微詫的表情,凌綾心口揪得越緊。「你跟她交情匪淺吧?一下子約在辦公室會面,一下子又約在咖啡館幽會,怎麼我老是碰見你們兩個在偷情,好像愛得難分難捨喔……」
「咖啡館。」他打斷她的話,陰沈驟現。「你怎麼知道咖啡館的事?」他跟綠會面之事並沒有外傳。
「我就是知道。」她譏誚地說著,瞧他的表情,就知道掐住要害。「幹麼嚇成這樣?你聽過一句話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是從哪裡獲得的消息?」他追問。
凌綾壞壞一笑,道:「你心虛啦?」
他完全沒有表情,更沒有解釋的念頭。
凌綾指責的迸話道:「其實不管是誰幫我,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擔心被我抓住小辮子呢!」櫻唇幽幽揚起,神情也愈變愈猙獰,原本只是作戲,哪知她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未婚妻,然而你卻背著我一直跟綠衣美人幽會,你根本就不尊重我,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調戲我而已,對不對?現在,被我抓到偷情的證據,你是不是要好好跟我解釋一下你背叛的行為。」
「綾,你還沒有回答我是如何知道我跟綠在咖啡館見面的事?」面對她的質問,襲冰玠依然只針對原先的問題發問。
她一愣,口氣緩了緩,才輕輕說道:「徵信社。」
「徵信社?你找徵信社?」
「對!」她說謊,不肯說出實情,不願告訴他咖啡館之事其實純粹是巧合。
襲冰玠冷笑,不屑的斥責。「只有沒自信的人才會做出這種可笑的行為。」
「你說我可笑?」她不敢相信,瞪大眼,他的諷刺讓她心痛得好厲害。不應該的呀!她應該高興才對,因為他上當了,他生氣了。
「而且,無聊!」他再沉聲斥道。
她倒抽一口氣,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久久後,才又開口。
「你別怪我,誰叫我愛上你了,就因為愛上了你,才會貪你,才會想要保住目前的一切,我只是保護自己的權益罷了,你又何必生氣呢?」凌綾嫣然一笑,口吻變得好輕鬆,她故作姿態的激怒他、想惹他生氣,凌綾是想盡辦法要斬斷與他之間的牽扯;只是在輕鬆口吻的背後──心是酸的、是痛的,她對綠的出現是在乎的,在乎到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計較的情緒……
「貪我?」襲冰玠嗤了聲,對她的說法感到有意思。
「是的,貪你,貪你襲冰玠。再說,換成是你,你也會貪我吧,貪我的心、貪我的情、貪我的身體、貪我的一切一切,你也不會容許我跟別的男人有所接觸,你也會想要調查我的感情動向,你也會想要確定我的心裡是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對不對?所以我去找徵信社調查你有沒有「外遇」也很正常。」
「你依然認為去找徵信社的做法是正確的?」笑意更冷。
「是!」
襲冰玠閉上眼。對她,從初期的輕蔑,到對她改觀,近來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挖掘出她的美好,尤其她聰穎的頭腦和特別的性情,在在都引發起他佔有的慾望。
難不成美好的觀感到此為止!
「凌綾,你讓我感到很失望。」襲冰玠輕聲道。
心一涼,襲冰玠總算對她嫌惡了起來,而他的表情也同時驚醒她!沒錯,他們本來就是八字不合,不應該在一起。
「得了吧,你少假清高了,換成是你,你難道不會調查我、跟監我?」凌綾忍住心酸的悸動,又開始作起戲來,要把握機會啊,現下正是一刀兩斷的最好時機,千萬別錯過。
「我是不會找人調查你的一舉一動,這種行為幼稚至極。」他答道。
「啐,說得這麼容易。」她嗤之以鼻,一臉不信。
「我是不需要把心思和金錢花費在調查工作上,我更不需要像條鬼魂似地分分秒秒糾纏住你,我只要去感受你的心思、你的情緒,就知道你的心中、眼底是否有我的存在。」他對她的行為是失望的。「去找徵信社做調查,不過是對自己的魅力沒有信心的一種展現罷了。」
「你是天之驕子,哪裡懂得平凡女子的不安。」
「難道你不懂得感受?」
「我是沒有你厲害,只好藉由外力幫忙。」
「甚至持續下去。」
「是的。」
聞言,他倏地退離數步,一向好聽的磁嗓完全沒了溫度。「好,我明白了。」
異常冷峻的表情,凌綾一顆心向下沉了去。
「你明白什麼?」她問。「少爺,雖然你口口聲聲說要我,卻也不敢對我許下今生不悔不棄的承諾?你也不敢保證會愛我一輩子吧?而我,小小一介平凡女子,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調查你,並不過分,你該體諒才是。」
「你回去。」襲冰玠忽道。
「回去?我們還沒有談完……」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磁嗓仍然冰冰冷冷。
「你要我想什麼?」好陌生的表情、好疏離的態度,凌綾第一次明顯感受到他的厭惡──看來,她的計劃成功了。
俊美的面容化為嚴厲線條,冷聲道:「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不就離開、滾蛋。「可是你剛才還說要介紹一個女孩子給我認識……」
「走。」輕淡的命令讓她明顯感受到他極度的不悅。
「你在生氣嗎?」她忍住心口的躁動繼續撩撥,非要惹到他忍耐不住為止。
襲冰玠這回不再開口,只是睇著她,目光冷厲,毫無感情。
「好吧。」凌綾垂下眼,撇撇美麗的唇兒,說道。「我回去,我很識相的,不會惹人嫌。」說完,她旋身,挺直背脊大步離去。
看來,她已經成功惹惱了襲冰玠,讓他生氣,讓他決定擺脫她。
她的逃脫計劃成功了。
她終於成功了。
背對他的美麗櫻唇無聲地扯出一抹笑紋來……
襲冰玠也邁開步伐,但不是追凌綾回來,而是從她身後走過,逕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內。
向來,襲冰玠的身上一直有股芳暖淡雅的氣味,讓她感覺舒服又安全,她總是偷偷地享受著,可如今,就在辦公室的門板闔起的一剎那,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結束了,她該開心才對。
可,嬌顏上的甜笑,卻在同時,僵住!
※ ※ ※
凌綾返回襲宅,回到凌家住宿的屋宇,一刻不停地整理衣服,把她的家當都放進大皮箱內。收拾好屬於自己的部分,正打算前去主屋喚回父母親收拾行囊;兩位老天真昨天才從台中回來,經過上次被顏振林撞破逃走詭計後,近日來都不敢有偷溜的念頭。
「綾綾,你在幹什麼?」凌氏夫妻剛好返回住處,看見女兒整理好兩隻皮箱擺在櫃子邊,一副準備要離開的打算。
「爸媽,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現在就等你們兩位整理妥當,我們就可以走了。」
「走?走去哪?怎麼走?」兩老一臉不解,呆呆地看著女兒。
「就大大方方的從正門口走出襲家大門呀!」她大大吁了口氣。「現在,我們總算可以離開襲家了,不必再受拘禁,想走就走。」
「真的嗎?」兩老仍然一頭霧水。「可是冰玠少爺不是一直告誡過我們不能不告而別?」
「現在已經准了。」她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他准了!我跟他決定分手,我不再是他的未婚妻,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
「什麼?你跟少爺斷絕關係了?」凌氏夫妻驚詫的張大嘴巴。
「是,他不會再理我了,所以不必我們開口要求,他就會把我們掃地出門。爸爸媽媽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八字相剋的事情。」
凌氏夫妻面面相覷,片刻後,看向女兒,天真又高興地說道:「等一等,如果你們分手了,真的切了,那我們就不必走人呀。先前急著要逃出襲家,是不想讓你們有相處的機會,如今感情問題既然已經解決好,那又何必走,我們還是繼續留在襲家服務,為襲家盡一分心力。」兩老才不捨得離開襲家呢。
「啥?」凌綾一愣。
「沒道理嗎?」夫妻倆眼睛瞪得大大,無辜極了。
「呃,有,是有道理啦,可是,我是不可以留下來的……」尾句幾近無聲。
然而,全家一走了之也很難對襲老爺和襲夫人交代,畢竟他們一向照顧凌家呀,而且恩德還沒報答呢。再說,離開襲家,兩位老人家要找新工作也會有些困難,經濟不景氣呀!稍微一個不留神,又重走以前老路,那可怎麼辦。「不然,我搬出去住好了,我不留在襲家別墅比較妥當。」這也是另一種法子。
凌老爹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是有道理啦,問題是,你要去住哪?」總不能不顧寶貝女兒吧。
「我住舞蹈社,反正再過幾天我就要出國演出,我去住舞團也滿方便的,最重要的是不必跟冰玠少爺同住一個屋簷下。」
凌老爹頭點得好用力。「這樣的安排有道理,免得你老是碰到少爺,要是一個不小心又重新點燃愛的火花,那可就麻煩了。」
「就這麼決定了。」
「有事情要打電話給我們,自己要照顧自己哦!」
「明白,拜!」立即,她提著行李走出襲家。
要斷,就要快!
凌綾拉著行李,召來計程車,直奔舞團。
一到工作室,她跟巴特總監撒了個小謊,欺騙他是為了專心練舞,所以暫時搬到社裡住,至於跟襲冰玠之間的戰爭,沒有必要解釋太多。
「好吧,就住下來。」巴特總監同意道。
「那我出去買些用品,等會兒就回來。」找好棲身處,她去張羅欠缺的生活用品。
這樣才是最好的,回歸原點才是最幸福的,她的心,只要專注在舞蹈便可。
從便利商店出來,她彎進巷子裡,遠遠的,瞧見一輛線條流暢、艷紅如血的紅色跑車疾快地直駛著,完全不管是在巷子內,竟然旁若無人的猖狂開車,我行我素的以為是在練習場上賽車。
從轉角處走出來的凌綾睖瞪那抹炫麗的紅影瘋狂馳騁,她已經很小心地注意著,而且盡量閃到最旁邊。只是跑車好像以她為目標,車頭竟然愈彎愈向她,根本就朝著她所站立的位置直駛過來。
「不會吧……」她傻愣在原地,引擎聲宛若猙獰的雷聲般,撲擊而至!「啊!」她尖叫一聲,反射性的閃躲迎面撞來的跑車;而車上的駕駛,直到要撞上她的前一剎才猛然轉動方向盤。
唧──
驚心動魄的煞車和尖叫聲劃破天際,喧囂聲過後,下一瞬現場凝滯無聲,靜到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會吧?!」
跑車並沒有直接撞上凌綾,車頭與車速在緊要關頭全部精準的被控制住,才沒有將凌綾撞飛出去,僅是微微擦過她的身側。
雖然只是微微的擦過,但也夠凌綾受的了,她整個人摔跌在地上,完全不能動彈,回神後,瑟瑟地直發抖,還痛得直抽氣。
「好痛,我到底造了什麼孽?我怎麼這麼倒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幾近崩潰的念著……無語問蒼天哪,怎麼會這樣?不是遠離襲冰玠了,那麼八字相剋的孽緣魔咒也應該畫下句點,怎麼又──
痛……
「小姐。」低沉宛若天鵝絨的迷人磁嗓由上方傳下。
她抖著,緊咬住下唇,忍住尖叫的衝動,抬首,一條修長的身影恍若鬼魅般的立在她跟前;午後的陽光投射在那張宛若被刻意雕鑿出來的完美面孔上,她甫一抬首,立刻被他俊美的相貌給奪去心神。
「你還好吧?」對方再問,溫柔的口吻卻像蜂針般地刺進她的皮骨內,而且,那對閃爍冰冷光彩的眸子,睥睨人間的魔之眼,竟然讓她打起寒顫來,對他的畏懼感甚至讓她忘記身上的痛楚。
「我……」
「你怎樣了?」
「你,你想殺人啊?」好不容易總算迸出話來。
「我的車子失控。」隨意一句,就是解釋。
「失控──呃!」右腳一動,痛楚立即攫住了她的神經線。「我的腳?我的腳?」不會吧,受傷了嗎?她臉色大變!
「你別緊張,我送你去醫院。」男人很負責任地說著。
但凌綾的腦袋已經混亂成一片,腳受傷可是個致命打擊,至於肇事者說了些什麼,她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沒有聽進去。
男人垂下眸,陰森地將她震驚的表情盡收眼底,瞳眸倏忽糾縮,旋即,抱起她蜷縮住的嬌軟身子,置於車內,隨即啟動引擎,疾馳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39:26
第七章
「還痛?」
他的出現總是無聲無息,很奇怪,這種習性跟襲冰玠滿相像的,甚且連他的外貌也跟襲冰玠有些神似……
可是他自稱樓寂滅。
「醫生說我的傷勢還要治療多久才能痊癒?」倚坐在病床上的凌綾心情又驚又恐,暫時理不得他的外貌與誰相像,她的腿傷更是要緊。
腳踝處的痛感雖然正在逐步消失中,可是狀況如何,她急著想知道。
樓寂滅走近她的床邊,掃了她一眼,露出一抹漫不經心的迷人笑容來。「放心,小傷而已,休息個兩、三天就會痊癒了。」
「你確定?」
瞳眸一瞬不瞬,全部的自信寫在眼神之中。「梁醫生是骨科權威,他有能力治癒這種小傷勢,你儘管安心吧。」
凌綾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奇怪?你何必這麼緊張腳傷呢?」他點燃長菸,不理會這裡是醫院,而且病人就躺在床上,目中無人的做著他想做的一切。
「我當然緊張了。」凌綾蹙起眉頭,打從一開始就覺得他跟襲冰玠的長相有些神似,並且氣質也挺相近的,尤其是那種正大光明使壞的狂傲,簡直就像是跟襲冰玠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不過,此人比襲冰玠多了一份詭譎的氣息,他渾身上下充滿著殘虐的味道。「我是舞者,即將出國演出,一個舞者傷了腳,你說嚴重不嚴重?」她說完,樓寂滅的表情也立刻變得很嚴峻。
「原來你是舞者,難怪會這麼緊張了,是我不對,很抱歉。」宛若黑礦石的眼眸異常炯亮,但就是太過璀璨,刺眼得像會攝人神魂似的。「都是我不好,請你原諒我,凌小姐,敝人鄭重向你賠個不是。」
他嘴巴說著道歉話,凌綾卻看不出他的誠意來,她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闇影正不斷地從他的體內擴散出來,想把她給吞噬掉。
很奇怪?樓寂滅跟襲冰玠一樣的出色,可是樓寂滅卻引不起她的好感。
同是狂妄男人,她卻不喜歡樓寂滅,連一絲絲好感都沒有。反觀襲冰玠,雖然她口口聲聲老掛著討厭他的話語,但是但是,她卻會惦念他……
「你在我臉上找什麼?」樓寂滅挑眉問,瞧她一臉呆怔地瞅著他不放,然而看的並不是他。
她狼狽的紅了臉,像在掩藏什麼似地用力回瞪他。「哪有,你的臉上還不就是一對眉毛、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雖然很俊很美,不過你的行為卻是──非、常、惡、劣!」
「這麼糟糕,我還以為你在我臉上找另外一個男人的痕跡。」
「胡說!」她一驚!
「這麼緊張。」他取笑道。
凌綾端起面孔指責道:「喂,你這個人實在很過分,在巷子裡瘋狂開車,嚴重違反公共安全,這種惡劣的行為豈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他居心何在?而且她一直感覺到他心懷不軌,只是──他們互不相識,樓寂滅何必特別針對她?這沒有理由啊!
「也對,這麼嚴重的過錯是不該用一句道歉話就打發掉。」樓寂滅非常同意她的看法。抿唇一笑,走到桌前,從公事包內拿出支票簿,寫上金額,折回床邊。「除了醫藥費由我負責以外,這是我的賠償金。」他將開好的支票遞交給她。
她望著支票上的數字,杏眸頓時圓瞪!
「五百萬。」不會吧,不過支票上頭的確明明白白寫著這一大筆數字。
他好誠意的執起她的手,將支票放在她手上。「這是我的道歉,請你接受。」
「五百萬,我的扭傷價值五百萬?!」嬌柔的聲音變了調。可笑呀,難不成她的臉上寫著嗜錢兩字?否則這個男人怎麼會一出手便是用金錢砸她。
「怎麼,不夠?如果不夠的話你開價吧,只要你開口,我都負責。」他把她的錯愕當作是不滿意,居然更加大方的同意順遂她全部的心願。
凌綾怔了好半晌,而後才慢慢轉動僵硬的柔頸,盯著他,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雙瞳閃過利刃般的寒芒,一閃即逝,讓人誤以為方纔所見只是錯覺。
「你為何要給我這筆鉅款作為賠償?」雖然他是一臉和善,可是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著挑釁意味,她不會以為樓寂滅是真心誠意的想做補償動作。
他捻熄菸屁股,又燃上另一根,道:「不為什麼,就因為你值得。」
「我值得?」她並不笨,豈會相信他的滿口謊言……
「你不必懷疑我的話。」他強調著,非要她相信不可。
凌綾回下眸光,看著支票上的數字,每一個零都代表著一份勾引。
「是嗎?只要我開價,你就會給?」嬌嗓降得好沈啞。
「是的,只要你開口。」樓寂滅熄掉手上的菸,修長的身軀坐上床邊,傾近她,調情的姿態極為誘人,卻逼得她向後一縮。
她屏住氣,驚愕地看著奪人心魂的絕俊面孔在她眼前晃呀晃,她不知道他竟然這麼的膽大妄為。
樓寂滅湊得她更近。
「你說吧,放心大膽的開價,即使傾盡我的所有,我也全數奉送!」天鵝絨的嗓音哄哄誘誘地,一心一意要把她拐進魔幻的深淵中,只要把她勾引進他所設下的陷阱裡,從此後便由得他予取予求,那麼──跟襲家的爭鬥,他就獲得一次重大的勝利。
凌綾不由自主地嚥了咽梗在喉嚨的唾液。
「你要把你的所有全數奉送給我?」聲音好沙啞,她到底是交了什麼「好運道」,揮別了一個襲冰玠,立刻又補上一個樓寂滅,這兩個男人,都毫無理由的主動纏上她。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迷人。
「是的,我保證。」
凌綾閉了閉眼,想到這麼荒唐有趣的「艷遇」都發生在她身上,不由得失笑起來。
歎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這一切。「我從來不曉得自己這麼有魅力,隨隨便便就可以吸引住男人,而且還是出色不凡的頂尖級人物。」
「意外嗎?」他輕笑一聲。「原來你是這麼的不瞭解自己。綾,你可是璀璨的稀世珍寶,既瑩亮又眩目,任何一個男人見到你,都會想要把你佔為己有。」
她一顫!「你的稱讚才讓我意外。」襲冰玠也會把她當作是稀世珍寶嗎?不會吧,她是庸俗之物,了不起就是鍍了金的假貨,有眼光的人是不可能看上她。
「你是極品。」樓寂滅的俊容正慢慢地接近她的小臉蛋。
「我是極品?」她眨眼,又眨眼,朱唇啟開又合上,想反駁,竟是說不出話來。
「你是獨一無二的珍寶,這一點毋庸置疑。」他不斷不斷吐喃出對她的稱讚。
凌綾傻愕愕地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貼向自己,黑瞳中的熾焰,熊熊熱度簡直快要把她融化成泥。
「你──你想做什麼?」她想逃,然而他釋放出的壓迫感卻讓她無法動彈!
「我……我只是想珍愛你……」他呢喃吐話。「而你,也盼著我的,對不?」
「我才沒……」
「千萬不要否認喔。」不讓她說完,他截斷她的話。「綾,把過去都忘了吧,既然我們有緣相遇,就不該辜負這場上天注定下的安排,我有預感,咱們是天賜良緣,放棄了我,你會後悔一輩子。」
驚慌的水瞳對著他鷙狂的眸子,兩雙眼睛相距不到三公分。
「不!」她嚷。「就算揮別過去的男人,我也不必選擇你。」
「卻只有我,才能讓你徹底忘掉先前的男人。」
「不用你,我也可以忘掉他,而且我已經做到了、也成功了!」她跟襲冰玠不會再有交集,再也不會、永遠不曾,襲冰玠已經把她徹底摒除出心房外,她已經被踢出去,不用再藉助他來擺脫襲冰玠。
「你確定已經擺脫掉他?」
「是。」她咬牙迸話。「我跟他不會再有交集的機會。」
樓寂滅驀然一笑,臉孔傾近她。
凌綾驚悸一退,低叫:「你還想──」煽誘的表情分明是要掠奪她的櫻唇。
「對,我就是要你!」
凌綾不敢相信他仍然這麼的膽大妄為,小手倏握成拳,準備揍人!
就在樓寂滅的嘴唇快要貼上她的唇瓣時,緊握的拳頭也即將揮出,但在同一剎那,眼角餘光竟然瞥見襲冰玠出現在病房門口處。
她錯愕,以為自己看錯了?
襲冰玠現身在門口?他就站在那方?她太意外了,他怎麼會出現?他又是怎麼找到醫院來的?一個揮別了的對象,不應該出現在此地。
思緒飛快繞轉一圈後,下一秒,凌綾突然抬手,不是揍人,而是扣住樓寂滅的後腦勺,將他的臉孔壓向自己的──
她的動作讓門口的襲冰玠與樓寂滅同感訝異!
凌綾先聲奪人地將自己的唇片粘上樓寂滅的,四唇膠著住,樓寂滅自然不浪費機會的吻住她,不假思索地吮吻著她,像是囤積已久的慾望突然得到解放似地,兩人的唇舌狠狠地、狂放地交纏在一塊。如此激烈的熱吻,不會有人相信這兩人才認識半天時間。
凌綾很努力的舌吻著樓寂滅,也很努力地任由他侵略,她一定要表現出很迷戀、很喜愛樓寂滅的態度才可以,她一定要讓襲冰玠拂袖而去!
她很努力地執行「吻」的工作。
焚燒的狂潮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凌綾突然嘗到嘴中的鹼味,不解地張目一望,才發現樓寂滅的嘴唇上竟然有血漬,而且還在細細的滲出中。
她咬了他的唇。
「呀,我……我……」她急急分開,驚愕極了,她怎麼會……怎麼會咬傷了他的嘴唇,她怎麼如此不濟,好丟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咬傷你的……對不起……」
樓寂滅不以為意地以舌尖舔掉唇上的血漬,縱容一笑,而那抹笑,蘊藏某種陰森的詭譎。
「不怪你,是我們太過投入,這是不小心,你不用介意。」樓寂滅反倒安慰起她來。側首,睨看一直站在門口不動的襲冰玠,冷然的眼神充滿著挑釁意味。
襲冰玠無動於衷。
「很對不起呀……」凌綾低頭不斷說著抱歉的話語,她不敢抬頭,目光也不肯落在襲冰玠的身上。
襲冰玠怎麼還不趕快掉頭走人?要不然開口大罵她是花癡也行,但是但是,他沒有任何動作與表情,完全沒有,竟然就站在那邊「欣賞」他們在熱吻。
「你為什麼還杵在這裡不走?很殺風景的。」樓寂滅進一步調侃他,好樣地,他的忍耐力值得褒獎。
襲冰玠不被激怒,反倒走進病房,來到床邊,望著凌綾低垂的腦門,輕柔地開口道。
「我會走,會接綾綾一塊回去。」磁嗓流露出無限的珍愛,對於剛才的情景似乎並不以為意。
「你要接我回去?」她不得不抬首。
「嘖嘖……」樓寂滅驚詫的直咋舌,搖著頭,提醒他道。「你眼盲了嗎?難道沒有瞧見剛才的場景,還要接她回去?」
「是看見了,看見了兩個作戲的演員,演得很辛苦。」襲冰玠輕鬆地答道,無視於他的冷語。投射在凌綾臉上的目光,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她更加吃驚,也窘迫的別開臉。
樓寂滅表情森冷了。「有趣,真是有趣,你的說法讓我非常佩服,竟然反諷我們是在作戲表演。不過──你是在為你自己的失敗找借口才會偽裝得這麼大方吧。」
「究竟誰才是失敗者?你我心知肚明。」襲冰玠再度反擊,目光凝視逃避的笨丫頭,只專注於她,也只在乎她。
凌綾心臟跳得好快好快……一股即將炸開來的緊繃感讓她難受極了,那是一股即將廝殺的冷凝氣氛,並且就是由這兩個男人身上迸射出來的。
他們該不會以命相搏吧?而且──他們認識嗎?怎麼好像很熟悉似的?
樓寂滅驀然收回對峙的視線,從床上拾起被遺忘的支票,再次遞交給凌綾,他該回敬襲冰玠一筆才是,而回擊的「利器」便是由她擔綱。「綾,這張支票──」
她不假思索的立刻搶過。「這筆錢,我要。」她露出貪婪的嘴臉來。
如他所料的,樓寂滅滿意極了,又交給她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絡電話,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好,我會找你。」凌綾二話不說又收起名片。
樓寂滅笑容好放肆,更進一步要求道:「我看你乾脆就跟我一塊走吧?」
「我……」她頓住,躊躇起來,沒有剛才的爽快。「我……我……我看還是緩一緩吧。」最後她選擇了不字,沒有繼續應允他。別蠢了,這個樓寂滅究竟是在幹什麼的?她一無所知?她剛才不過是利用他來激走襲冰玠,只不過結果是失敗的。「寂滅,我再打電話跟你聯絡好不好,現在可不可以請你先離開,我不太舒服,想休息。」她好累、好辛苦,無法再應付下去了,她得好好放空腦袋。
樓寂滅挑挑眉,最後答應她的請求。
「好,我先走,反正以後我們有的是見面機會。」雖然無法親眼瞧見即將而起的風暴,不過,日子還長得很……要看亂局,有的是機會。「那麼我就先走囉,記住,要來找我。」他附在她耳畔勾引道。
凌綾沒答腔,垂著眼,只看著床單。
樓寂滅瀟灑離開。
在他離開病房後,凌綾也幽幽開口問著一動不動的襲冰玠。
「你呢?你怎麼不走?」她好疲憊,沒有心力應付人了。
「腿傷嚴不嚴重?」襲冰玠坐在床沿處,取代樓寂滅的位置。
她立刻躺回床上,想拉上被單,不過他卻抓住被單的一角,不讓她蒙住頭。
凌綾咬牙道:「醫生剛剛說沒什麼大礙,你可以離開了,我想睡覺休息。」給了答案,他就可以滾了吧。
「回家再睡。」他道。
「回家睡?」家?哪裡才是她的家。「你指舞蹈社嗎?我還是等傷好一些再回去。」
「你還想留在這家醫院?」
「我想留在哪裡是我的自由,與你無關。」
「你當真打算跟樓寂滅見面交往?」
凌綾睜開眼,襲冰玠果然知道他的身份,她沒提過他的名字,他卻知道。「你知道他叫樓寂滅?」她驚訝之餘又有滿肚子疑惑。
「很奇怪嗎?」他反問道。
「是啊,是很奇怪,而且你是怎麼找到這家醫院來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小鴕鳥能藏到哪邊去。」他隨便一問,誰敢不招。
想也知道是父母洩了她的落腳處,只是,查出她住舞蹈社沒啥好訝異的,但令人不解的是他怎麼知道她住進了這家醫院。
「這場車禍是個意外,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到我?」她不懂的是這問題。
他淡道:「在失去你的下落後,我派襲氏集團的保全部門全員出動,查問到了附近巷子曾經發生過一場車禍,於是懷疑與你有關,所以我就讓振林接洽北部地區的所有徵信社調查車號,確定那是樓寂滅的座車,然後就找到這家與他有私交的醫院。」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花費的心力與金錢她明白的。
「何必花這種冤枉錢,真不值得。」嘴巴雖道,心裡卻有一股甜甜的感覺在孳生。
「我覺得開心就值得。」黑眸低視著她。
她又別過臉去。「樓寂滅呢?你又怎麼清楚他的身份,好像跟他很熟悉似的?」
襲冰玠輕蔑一笑,道:「不僅熟悉,甚至他為何找上你,我也一清二楚。反倒是你,他的身份你可知曉?他的底細你又瞭解多少?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你居然敢相信,還敢跟著他?」
他在恥笑她是被利用的大白癡嗎?「跟著樓寂滅有什麼不好?」
「你喜歡被拋棄?」
凌綾又意外了!「什麼意思?」
「你想知道?」
「是想!」
他慈藹地微笑起來,又體貼地替她理了理微亂的髮絲,慢慢地,才解釋。「他打算誘惑你愛上他,等到你對他投入感情時,再狠狠拋棄你。」
「你的態度好像在諷刺我很無知似的。」她不免狼狽。其實她也猜測得到樓寂滅有企圖。
他不放過的繼續調侃她。「為了逼我放開你,你是會做出一些傻瓜事來。」
她更難堪,小手握得緊緊,連青筋都浮現出來。「你……你胡說,誰會為了逼你、氣你,做出傻瓜事來著。而且我剛剛跟樓寂滅接吻,全是出於心甘情願。」對於方纔的熱吻,襲冰玠一句介意的話也沒說,而且顯得毫不在乎,看來,他對她果然是「不貪心」,是毫不在意的。「襲少爺,我們結束了,我現在想跟那個男人在一塊,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干涉!」
「誰告訴你我們已經結束?」目光不曾移開過她臉龐,緊緊地鎖住不放。
心底猛然竄過一道熱流,他的說法讓她再度意外。
「是你自己啊!」停,不能感動,不能覺得溫暖,會功虧一簣的呀。「你討厭我調查你的外遇,你不屑我偵探你的行為,你已經選擇分手,何不了斷個乾脆。」
「我並不記得有說過分手的話?」
「你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暗示過我,我很識相的,不會死皮賴臉地纏住你不放。」
他失笑了。「我要你回去反省去找徵信社的行為,你卻當成我趕你出門。」
她又意外地嚇住!
「原來你是靠想像力在過日子。」他壞壞一笑。捧住她驚嚇過度的小臉蛋,又道:「我是要你好好想想,調查追蹤情人的作息可有意義?成天做著偵探的行為對於維繫感情可有任何的助益?我是不想你掉進泥沼中而不自知。不過……我很滿意,你果然是聰明的,是有智慧的,不會做蠢事,你並沒有調查我;不僅沒有,還懂得利用機會反將我一軍,差點就騙過我。」
「呃你──」他知道前因後果了,他知道一切都是巧合了,而且也明白她將計就計地誤導他生氣。
瞧著她的呆樣,他點點她的小鼻子,調笑道:「撒謊的丫頭。」
她眨眼,又眨眼,好不容易緩和下劇烈起伏的呼息,腦中雖然仍是一片混亂,但已經清明許多。「我不懂,真的不懂!你為何不直接將錯就錯,就這麼散了不就是最好的結果,你又何必找我重續孽緣。」
「因為我捨不得……」
「啥?」她怔住,呆呆的無法反應。
「我捨不得哪……」他俯下臉龐,唇片落在她的額頭上、落在她的鼻尖上、拂在她的臉頰上,每烙印下一個吻,就柔聲地說一句。「我捨不得你,非常非常捨不得你,捨不得與你分開呵……」這名女子是他唯一割捨不下的牽絆,完全放不開呀。
不容否認,從一開始,他就在測試能夠注意她到幾時?測驗會對她釋放出多少感情來。
而今,答案已顯現!
凌綾強烈地吸引著他,她的性情、她的脾氣、她的反應、她的種種一切都讓他毫無理由的著迷,甚至分分秒秒地依戀著她,不曾厭惡過,不曾有過終止迷戀的念頭,甚至還有預感會持續保持下去直到永久……
「你、你──呀,你──」她心如擂鼓,被他的親吻駭得語無倫次,氣息又不穩了起來。襲冰玠是在做什麼呀?他剛剛又說了什麼呀?而且未經她同意就親吻起她來,行徑蠻橫,她卻手足無措。
「還是得由我來指導你才行呵……」他又烙下一吻,這次是糾纏住她的櫻唇。
「唔……」她輕吟一聲。
他的吻柔緩但誘惑力十足,輕輕地、柔柔地吸吮著。而虛軟無力的她,已經被他蝕骨銷魂的溫柔之吻給吞噬到忘了抗拒,再度毫無保留地接納了他。
深濃的情意被撩起,四唇纏吻了許久許久才終止。
「這才是接吻。」他的食指輕撫著她微脹的紅唇,既是教導又是訕笑地說著。「瞧瞧樓寂滅的嘴唇都被你咬破了,可見得你有多麼討厭他。」
血液衝上她的腦又刷地流逝,她好不容易總算迸出話來。「可是你並不在乎我跟樓寂滅親吻過?」他到現在仍然沒有指責的意味,她豈能自以為是的認定他是喜愛她的。
他不以為意地開口道:「既然我以前也曾經吻過別的女人,那又憑什麼跟你計較樓寂滅的事,更何況,你是為了激怒我才跟他接吻,你是不甘心的。」
「啥?」她啞口,襲冰玠到底是無心,還是自負過了頭?
「現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吧。」他說著。
「我不……啊!」鐵鉗似的手臂由她身後橫過,抱起她,不容她拒絕反抗。「你做什麼?你要把我抓去哪裡──」小嘴嚷嚷著,一旦回去,就注定她將是他的人。
「把你抓去哪裡?」他睇著她,墨黑有神的眼瞳閃爍著兩簇極端的烈焰,認真且強烈。「把你抓回我的掌心中,把你帶進我的心裡頭,我的妻,就該待在我懷裡!」
她混亂了,亂到無法釐清思路。
襲冰玠笑意盈盈地抱起她離開醫院。
他的妻……他的妻……此話不斷在她腦中盤旋,甘甜的情絲也一滴一滴地捆繞她心口。
不懂不懂呀!為什麼他老是讓她驚奇,讓她無法控制?
襲冰玠為何總是讓她意外連連?
「哇!」匆匆奔到床邊的凌老爹跟凌母一聽到女兒被少爺從醫院帶回家,並且還受了傷,再也忍耐不住的哇哇大叫起來。「綾綾,你騙我們,你根本就沒和少爺分手,你們根本就沒有分手對不對?沒分手……沒分手……就是沒有分手才會……才會受傷,厄運又降臨了,又降臨了啦……」原本以為危機已除的凌氏夫婦正期待著坦順的未來,額手稱慶之際,哪知竟然是空歡喜一場,禍事又發生了。
被放在床上的凌綾一臉委屈,她也沒有料到事情的轉折會是這麼的不可思議。「我確實是跟少爺分了手,哪知他會突然改變主意?」該喜?該悲?她一路思索下來,竟然也無法決定。
他是那樣認真且強烈的宣告她是他的妻!
而且毫無轉圜餘地的。
襲冰玠立在床邊等著他們父女三人哀嚎夠了,才悠然介入道:「一切都是誤會,是綾綾的想像力過於豐富,才會負氣離家,現在解釋清楚,已經沒事了。」他把她形容成是負氣小丫頭。
「事實才不是這樣呢!」她反駁道,可是在他疼寵的眼神下,凌綾又紅了頰,羞赧地別過臉去。
凌母左看女兒,右看少爺,憂愁地開口問:「少爺還是喜歡綾綾呀?你們還是決定當男女朋友?」
「我在想,該不該開始籌辦婚禮了。」襲冰玠笑容可掬地提議。
「哇!」老夫妻驚駭的嚷嚷道。「不要啦,不行啦!千萬不能結婚的,你們看──就是因為你們牽扯不清,綾綾才會受傷,你們的姻緣是受到詛咒的,你們八字相剋,根本就不能結成夫妻。」兩老捂著胸口,急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父母驚懼成這副德行,做女兒的也於心不忍。「你夠了吧,冰玠少爺,嚇人也該有個分寸,要是把人給嚇出病來,你要怎麼收拾?」
「那麼你不斷偷跑的行為是不是也該告一個段落,我也不喜歡被人嚇。」精銳如鷹的眸子閃爍笑意與算計,逼她做出交換條件。
不愧是商場戰神,每做一事都要得到相對的利益。
「如何,怎麼不說話了?」襲冰玠不放過的咄咄追問道。
她望著父母,兩位老人家驚恐的猛搖頭,要她反對,那麼她只好反對──「我……」
「我去請樓叔籌劃婚禮。」她的話還沒有逸出口,襲冰玠卻像知道了答案,毫不猶疑地反將一軍。
「不可以不可以,綾綾願意答應少爺,她答應不再亂跑,只要少爺你打消籌辦婚禮的主意,綾綾一定會安分的待在襲家,讓你天天見到她。」跳出來叫嚷的還是兩位老寶貝。
「綾綾,你聽見了,不再逃跑。」襲冰玠勾起勝利的微笑。
她終究贏不了他的決心,在他面前都只有認輸的分。「我聽見了,我不會再躲起來,也不會再離開你的視線外。」許了承諾,卻說不出是喜還是憂。「不過樓寂滅的五百萬支票該怎麼辦?我得還給他。」手上還有一個燙手山芋呢。
「不必還他,就送人吧!」襲冰玠不假思索地道。
「送人?」她吃驚。「要送給誰?」
「送給需要這筆鉅款的善心人。」黑眸閃爍詭譎的光華。「這筆錢送給她正是適得其所。」
凌綾糊塗了。「誰需要這筆錢?」五百萬鉅款可以隨便送人哦?
「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綠衣女孩。」瞧她臉色驀地驟變,襲冰玠再補一句。「別吃醋,她是樓寂滅的未婚妻。」
「未婚妻?」凌綾彈起來,顧不得他的調侃,驚詫於未婚妻這三個字。「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綠衣女孩是樓寂滅的未婚妻?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說是便是。」
「哪有你說是就是的,開什麼玩笑……」
「相信我,不用多久,你就會看見他們難分難捨的鏡頭。」他道,異常的篤定,儼然有著勝券在握的把握。
他的堅毅讓她啞口,而杵在一旁的凌氏夫妻更完全搭不上腔,此刻夫妻倆的腦袋轉的全是同一碼子事。
怎麼辦?怎麼辦?少爺跟凌綾愛得難分難捨了,這可是嚴重犯了禁忌,違背了無上大師的交代,將有大禍降臨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39:54
第八章
「襲先生。」醫生受命來到,帶著最先進的醫療器材來襲宅替凌綾做一次精密檢查,以防先前的診療有所疏漏。
「凌綾的腳傷我麻煩呂醫師你看顧。」吩咐完,他向凌綾交代。「你先安心把腳傷養好,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處理,你不要再亂動心眼。」
在他的警告下,想動心眼也不敢,凌綾只好點頭,同意安分些。
不然又能怎麼樣,現下最要緊的是把腳傷養好。
襲冰玠先行離開。而呂醫生幫凌綾做完檢查後,說道:「不是很嚴重,休息兩、三天就沒事了。」
「謝謝。」她大大鬆了口氣,再度確定腳傷無礙,是放心許多,要知道離出國的日子只剩下七天時間。
「那麼我先告辭了。」
「謝謝呂醫師,謝謝。」
目送他離開,凌綾吁出了悶在心口的瘀氣,一身舒暢。
對襲冰玠的心結解開大半,腳傷亦無礙,一切都雨過天晴,沒事了。
然,兩張憂心忡忡的面孔卻又飄了過來。
「綾綾……」連聲音都頹靡到像是要斷了氣。
「爸媽?」如喪考妣的表情讓她怵目驚心,怎麼啦?
「綾綾,這下子完蛋了,你又被少爺給逮回來,而且少爺這一次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你結婚,怎麼也不肯放你走,怎麼辦?怎麼辦?接下來我們該怎麼應付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況且以我現在的情形……想走也走不了。」嘴巴說得委屈,可是心裡並不覺得難受,甚至喜孜孜的甜蜜不斷在發酵中。
凌老爹恐慌的喃喃念道:「我以為災禍已過,孽緣的厄運不會再困擾你跟少爺,可是現在──」凌老爹愁眉苦臉地看著女兒的腿傷。「現在又證明了孽緣根本沒有斬斷,而且還粘得更緊密,我無法想像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慘事?」他愈說愈心驚。
「孩子的爸,你別嚇我啊!」凌母也恐慌地嚷。
「孩子的媽,我比你更駭怕呀!」
「爸媽,沒事的,沒事的,你們不要杞人憂天,不會有事的。」凌綾趕緊開口安撫中了算命毒的父母,打從三年多前,凌家遭遇到一件又一件的不幸慘事後,兩老就對算命言論深信不疑。
「哇,好可怕呀!」只是兩人已經被夢魘纏身,脫不了困,完全沉溺在想像中,想像著女兒跟少爺遇到災禍的慘況,想像他們事事不順、災禍連連的情景……
「爸──呃,總監,容芸,你們怎麼來了?」同時間,巴特總監、容芸,以及舞團的夥伴們全部出現在門口。聞訊趕到襲家的他們聽到車禍消息後憂心忡忡,在知道她的下落後,立刻趕來探望受傷的夥伴。
「怎樣,要不要緊?」大夥兒圍在床邊七嘴八舌的詢問凌綾的最近情況,而完全被嚇呆掉的凌氏夫婦竟然對這群客人視若無睹。
「呿,你上不了台了。」容芸開口損她,臉色卻是很難看,重要的成員受了傷,是會嚴重影響演出效果。她跟凌綾鬥嘴歸鬥嘴,卻沒有拉下她的意思,尤其每個人都知道凌綾有多麼重視和在乎這次的演出。「居然選在這種時候受傷,你實在是太笨了點,這麼一來由我獨撐大局,我已經可以想像到容芸這個名字將會揚威海外,備受重視。雖然說,我的成功來自你的受傷,有點勝之不武,不過會搞成這樣全部是你自找的,你可不要嫉妒我。」
凌綾撇撇唇,水眸卻含著深深的笑意。大家從小一塊練舞,一起長大,她豈會不知容芸的個性。「醫生說了,我的傷勢很輕微,只要休息個兩、三天,就可以回復正常,跳舞是沒問題的。」
「是嗎?」
「當然是真的,容大小姐,你的如意算盤白撥了。」
呼,巴特總監總算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太好了,這樣大家就安心了,我原本還擔心凌綾上不了台呢!」
「哼,算你好運!」容芸嗤了聲,緊繃的臉色也逐漸和緩下來。
凌綾笑一笑,一側首,卻瞧見兩位「石頭人」。
「爸,媽?」好奇怪,兩位老人家從剛才起就沒有開口說過話;呆杵在一旁,表情僵硬,臉色發白,直挺挺地像是「石頭人」。「怎麼啦?」凌綾蹙眉,緊張地喊了聲。
兩人沒答腔。
大夥兒不解地望著凌家父母,怎麼回事?臉色這麼難看?
「爸媽?」凌綾不放心的移下床,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兩位老人家的神情太奇怪了,怎麼回事?「爸?媽?」不動。「你們別嚇我!」她輕輕搖了搖母親。「媽?」
凌母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爸?」
他也沒有反應。
凌綾緊張的伸手要拉起父親。「爸──」
「啊!」凌老爹突然爆吼一聲,像中邪似地彈起來,惡魔來了,災難降臨了,來了!找來了!「惡魔,你滾開!」凌老爹突然用力一堆,把前面的人用力推了出去。
「呀!」毫無心理準備的凌綾被狠推一把,跌在地上。「痛……」腳踝扭了。
「綾綾……」眾人大驚失色,巴特總監反應忒快,迅速地將跌坐在地的凌綾抱回床上去。
「綾綾?」回過神來的凌氏夫妻看見自己的傑作,呆住。
巴特總監回頭道:「快去請醫生。」
「快快……」又是打電話、又是喊人地,一陣忙亂後,原本回到市區的呂醫生又被召回襲家替凌綾看傷。
「我不是囑咐過要好好休養,怎麼轉個眼就又出了狀況?」呂醫生想不透是怎麼發生的?
「意外,是意外。」不會有人相信居然會發生這種烏龍事。
呂醫生眉頭鎖得緊緊,凝重道:「凌小姐需要上醫院做檢查,她的腳踝受到重擊,這一次嚴重了。」
「什麼?」眾人臉色一白,凌綾更是一臉鐵青。
「得上醫院。」呂醫生沉重地向大夥兒宣佈。
※ ※ ※
經過一連串的治療後,終於把折騰了好幾個鐘頭的凌綾送進病房休息。
「為了避免留下後遺症,還是先住院幾天比較保險。」呂醫生表情一直很凝重,似乎在預告凌綾最害怕的情況是無法避免了。
「醫生的意思是說……」凌綾忍痛,屏氣問道。「我在短期間內是不能跳舞的?」
「別說是跳舞,至少得靠柺杖走路一個月。」
此話一出,不僅凌綾臉色大變;皇家芭蕾舞團的全體成員個個都面面相覷。
「完了……」
「七天後就要出國到甘迺迪劇院演出耶!」
「怎麼辦?綾綾是首席舞者,她不能跳,要由誰取代她上台呢?」
「誰都不能取代綾綾,她是最棒的舞者呀!」
「不然就……就取消演出好了,我們等綾綾腳傷完全痊癒之後再去表演。」眾人驚慌的你一言我一語,全都亂了方寸。
國際芭蕾舞公演,這是一場備受國際矚目的芭蕾舞盛會,想要爭取上台演出的舞團不計其數,能夠登台的舞團更是經過嚴苛的選擇;好不容易他們爭取到了,也預備好以最佳的狀態向觀眾們細說演出的舞碼,團員們有信心表現出最佳的舞劇,誰知會……
「不行不演,我們好不容易才擠進國際舞台,場次已定,票也售完,更重要的是芭蕾舞界的精英都會齊聚觀賞,這是十多年來難得一見的盛況,倘若我們臨時取消演出,身為舞界新兵的我們,將來要如何在舞界立足?我們不能隨便放棄哪……」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一直沉默無言的凌綾終於開了口。「總監,就由容芸帶領團員們登上舞台,我相信就算沒有我在場,一樣會有好成績可以展現給觀眾。」
「那你呢?你期待了這麼久的盛會,這可是你展現十多年來努力成果的最佳機會。」
「但也不能因為我而讓大家的努力全成了白費。」她強忍哭泣的衝動,絕對不能讓他們擔心,禍是自己闖的,理當要由自己一力承擔。
「天哪,怎麼會出現這種意外呢?」愁眉苦臉中,有人無奈地哀歎。
「誰也不想的。」一場集合各界名流、舞界精英所共襄盛舉的重要演出,卻獨缺最重要的首席舞者,怎麼甘心?怎麼會不難過?
凌綾咬住顫抖的唇瓣,閉上眸。
「綾綾?」
「我……沒、沒事。」她咬緊牙關,忍著酸意襲心,可以捱過去的,她可以承受得住。「你們快回去練習吧,總監,你得盡快決定人選補上我的位置,這幾天你會很忙碌的,而且你的責任重大,容不得一丁點閃失。」
大家沉默了。
凌綾吸了口氣,露齒一笑,反倒安慰起他們來。「大家不要這麼消極嘛,反正只要咱們的舞團名聲打響了,還怕以後沒有機會表演嗎?到時候我可要沾大家的光彩,重新走上舞台,所以你們要加油哦。」
「綾綾……」
「別愁眉苦臉的嘛,快回去練舞,杵在這裡我的腳傷也不會突然痊癒。」
巴特總監點頭道:「我們是不能意志消沉,我們是要走上國際舞台的舞蹈藝術家。走,大家回去排練,我相信綾綾不會被打敗,這一次不能上台,那就等待下一次的機會,有實力的人是不會被埋沒的。」
「沒錯。」言之有理。
「那就回去練舞囉,你們一定要盡力哦,闖出名號來,這樣我才可以倚藉你們的名氣在將來發光發亮。」凌綾笑咪咪,輕鬆地鼓勵大家振奮精神,別被她給牽連了。
「你自己就安分些,好好保護好自己的腿,別又受傷了,毀了你的夢。」容芸心急卻也無奈。
「明白,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烏龍事。」凌綾強忍傷悲,微笑地許下承諾。
「那麼我們走了。」
「拜,過兩天我再去欣賞你們的練習成果。」
大家魚貫離去,凌綾也一直保持笑容目送他們離開,直到門扉關起的剎那,她的笑臉僵住。
她期待已久的機會,想望已久的演出,就這麼──破碎!
※ ※ ※
「孩子的爸,」凌母不斷搓著手,因為除了搓手以外,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補救的工作。老公呆呆傻傻地,仍然在為誤傷綾綾的事情自責不已。「孩子的爸,你別發呆呀,說說話好不好?我快擔心死了!」
凌老爹無神地瞅著老婆,好半晌後才傻怔怔地開口道:「孽緣纏身,再玩下去,死棋一局啊!」
「什麼死棋一局,你別嚇我呀!」難不成這種倒楣事還會沒完沒了的發生?
「孩子的媽,我像是在嚇人嗎?」他面如槁灰,一副了無生機的悲哀表情。
凌母啞了口,久久後,才又道:「現在怎麼辦?我們該怎麼做?難不成就束手無策的任由霉運纏身。」
「所以我們要想辦法呀!」
「有什麼辦法好想的?」
「就是要想呀,我想我想我在想,想……啊!」他叫一聲。「想到了,我們怎麼給忘記了,無上大師啊!」
「找無上大師?怎麼找?沒有在三個月前預約,根本見不到他。更何況,無上大師一開始就警告我們要放棄這一段姻緣,是我們沒有做到──」
「不是不是!」凌老爹急切的解釋。「孩子的媽,你忘了嗎?那個錦盒。」
「錦盒?什麼錦盒……呃,對喔,那個錦盒,就是無上大師送我們的錦盒──」她跳起來。「快快,我們快去拿──」夫妻倆急沖沖的奔到儲藏室。
當日捧回無上大師所賜的錦盒後,就把它擺在特別訂做的高腳方桌上,還用白色紗幔小心地圍護著,等待「麻煩」到來時,靠它拯救。
初初,因為少爺看不上女兒,而女兒也努力想要擺脫少爺,於是乎就忘記了錦盒的作用。
直到事態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不得不動用到它了。
凌老爹捧起寶盒,記起無上大師提過,這只寶貝錦盒可以在遇上無法解決的麻煩時,為他們指點明路。
眼下,確實有個麻煩。
而且還是大大的麻煩呀!
「孩子的爸,我們選擇今天打開它嗎?」凌母緊張極了。
「別無退路了,我們再也沒有別的選擇,或許大師在寶盒裡施了法術,有能力解救我們脫離苦海,不試試看怎行。」
「是只能寄托神跡了。」
於是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充滿期待地、打開了錦盒──
「咦?裡面有一張紙條,上面還有寫字。」
「寫什麼?」
「我看看。」
速速去尋靈仙,必能消災解厄。
旁邊還有一行地址。
「找靈仙呀?靈仙是個什麼東西?又是一位大師級人物嗎?」
「管不得了,先去找靈仙再說,現在全得靠他救命了。」
※ ※ ※
這種機會並不是隨便可以擁有的,即使身為舞者,也未必能夠站在那一方重要的舞台上,在一群芭蕾菁英面前展露自己的實力。
原以為,苦練多年的成果將會得到肯定,要不然,也該是舞蹈生命的重要轉折點,誰知,竟然會碰到這麼荒謬的挫折。
難不成她的人生注定波折重重。
她沒有權利享受成功的滋味?
凌綾回下眸,怔怔地望著纏住繃帶的腳踝,癡癡地望著……
病房門被推開,一道輕巧的腳步聲疾快的踱到床邊。
凌綾抬首,是襲冰玠,她怔怔地望著他,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嗨,你來了。」
嬌顏蒼白如雪,倚著枕頭的身子顯得很虛弱,可是她的表情卻異常平靜。
「怎麼啦?」凌綾小臉一歪,開口打破這股凝滯,她不願意被濃稠的窒息感給壓迫住,怕會──「你不用擔心我啦,我的腳不痛了,呂醫生很盡力在照顧我,不會有事。」她輕鬆地說著,只是──襲冰玠仍然沒開口,依舊靜靜「觀察」著她。
凌綾侷促地動了動身子,尷尬地問道:「怎麼不說話?你幹麼一直盯著我看?你說幾句話好嗎?悶得我好難受。」他在觀察什麼?他在剖析什麼?面對他的表情,凌綾不禁焦躁難安。「我知道你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居然會發生這種烏龍事,可是我也沒有辦法阻止啊……」
「的確是很荒謬。」襲冰玠終於開了口。
她吁口氣,幸好他開口了,否則她的情緒會被逼露出來。
襲冰玠接續再道:「才短短幾個鐘頭時間,竟然可以搞成這副模樣?」
她無奈地聳了聳肩,露出十分迷人的淺笑來。「不止是你不相信,連我自己都覺得好荒謬,荒謬到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這種現象,難不成是──」
「別扯孽緣論,無稽之談少掛在嘴上,我不想聽!」他阻止她扯出算命說,況且會導致這一切的禍首便是無上大師的孽緣謬論,凌老夫婦就是中毒太深。
她閉上嘴,不再爭辯,爭論這種算命論調是不會有解答的。
襲冰玠拉了張椅子坐於床邊,凌厲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臉上。
凌綾忍俊不禁地問:「你到底在看什麼?我臉上沾有東西嗎?打從你走進病房起就一直盯著我不放,你是在找什麼?」打量她的眼神銳利如針,一根根的刺進她的靈魂深處裡,螫得她坐立不安,逼迫她幾乎要洩漏出心底事來了。
「你猜不著嗎?」他反問道。
「我猜不著。」她咬牙道。
他頓了頓,失望地道:「你還是不坦率。」
「才沒呢!你冤枉我。」她輕嚷。
「你依然在迴避我。」襲冰玠表情複雜,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唯有凌綾能讓他備感挫折。
凌綾脹紫臉,不以為然的反擊道:「好,你說,我哪裡迴避你了?我又哪裡不坦率來著?我覺得自己表現得很良好啊,遭遇到這種打擊,我沒有生氣怨恨、我沒有歇斯底里,我平心靜氣的接受你們的安慰,我把情緒控制得這麼理想,你們應該很安心才對,怎麼你反倒覺得我不正常。」她可以獨自扛起所有的負擔,不用靠別人。
「眼淚?」他道。
「啥?」
「你的眼淚?」磁嗓好低沉。
「我的……眼淚?」杏眸緩緩瞠大。
「你的眼淚……」右手探上她的臉頰,溫柔地撫住:「為什麼不讓它流下?」
她眨眼,又眨眼,小手撫住狂跳的心口,唇瓣卻再度綻出笑靨來。「你好壞,居然是想看我掉眼淚?」
「別這麼冷靜。」襲冰玠斥道,她把哀傷深深埋藏在心底,不肯表露,不讓人知曉,不願意讓人陪她承擔,就獨自一人苦苦吞下。
她要排斥別人,可以!唯獨不可以把他列入排斥的名單中。
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名分已定,而夫妻,就該互相扶持。
櫻唇顫抖起來,凌綾仍然迭聲否認。「我沒有難過,也沒有傷心,更不會──脆弱。」
「所以你選擇掩飾情緒。」
她僵硬地笑。「你在強迫我哭泣?」
「我不喜歡看見你把壓力深藏在心裡,獨自受苦。」
「我並沒有。」
「不要防備我。」他凝視她,在經過連番考驗後仍然無法打開她的心扉?這對他而言是徹底的失敗。「綾,你仍然不肯在我面前表露最真實的自己?說到底,你不愛我。」
「不是的……」她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的衝動,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解釋的好。「跟愛無關,我只是……只是……」只是習慣自己承擔,她向來沒有找尋倚靠者的習慣。
「我去訂機票。」襲冰玠忽然站起,撂話道。
「訂機票,你要離開台灣?」她慌了,嬌顏泛青,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可是小嘴仍然強硬地道。「你留在台灣的時間也夠久的了,是該去處理你自己的事業,再見。」被拋棄的虛空感讓她想尖叫,但她得忍住。
「你就這樣放我走?」他真要歎息了。
「我……我並沒有權利阻止你。」她咬牙迸話。
「綾綾,你是信任我,放心讓我離開,還是壓根兒就不在乎我?」
「我……我沒有資格回答你的問題。」天之驕子豈是她這種平凡女孩可以置喙的。
他冷笑了。「你很厲害,思考邏輯總是跳脫我的預期,就是因為你的飄忽不定,讓我不得不對你──專心一意。免得一個不小心讓你從我手中飛走了。」
「你是什麼意思,都要走了,還跟我說這些?你是存著什麼心?」是誰無法被掌控,是他吧,可憐她總是被撩撥得忐忑不安。「你混蛋,你惡毒,你欺負我,卻回過頭來指責我。」
「你在罵我?」
「不該嗎?你撩撥了我的心,卻突然決定要出國,拋下我!」
「原來你是在緊張吶。」凌綾聞言一愣,他卻開懷大笑了起來。「幸好呀,我並沒有做白工。」他坐在她身邊,擁著她的肩,言笑晏晏地說著。「別緊張,出國的機票是訂兩張,就我跟你。我們去美國,去替你的舞團夥伴們加油打氣,雖然這一次你無法上台演出,但先去觀摩、去欣賞也是好事一樁,可以為你下一回的上台預做準備。」
聽完他的解釋,一顆淚珠竟然不聽話的從她眼角滾落下來。
原來他是為她著想。
「事實上,只要我開口,國際芭蕾公演的日期絕對可以順延,我也可以請來相同觀眾齊聚一堂。但,我不動用關係為你解困,因為我瞭解你的傲氣,你無法忍受你的成功是因為別人的協助,你要的,是靠自己的實力踏上舞台;你要的,是得到觀眾衷心的認同。所以,我不做讓你不開心的事,但,你自己也必須堅強,等傷好之後,再找機會,踏上舞台發光發亮。」
淚,掉得更急,她從不哭的,她的堅強每個人都知道。
然,她流淚了,這份被寵愛的感動讓她眼淚直流,再也停不住……
原來他是這麼的瞭解她、明白她。
「我……我……」凌綾無法再戴著面具,那張偽裝的面孔再也無法在襲冰玠面前戴著──「其實我……我好難過、好傷心……」她啜泣,哭倒在他懷裡,尋求慰藉。
「我好痛、好疼……」
手臂緊緊環住她纖腰,手心撫揉著她的髮絲,細細呵護她,讓她盡情哭泣……
「心,都碎了……」她不斷地喃道。
襲冰玠由得她發洩情緒,直到泣聲漸歇,才柔聲地對她許下諾言道:「記住,以後心痛、心疼,找我!我的世界,讓你進駐,我的胸懷,任由你依靠。」
原來呵……有個港灣是這麼甜美及幸福。
「冰玠……」她呼喚他的名,早就期待這一天到來,可以永遠待在他身邊,早就期待這一日來臨,一輩子倚偎在他懷中。
久久後,她停止了抽噎,仰起的嬌顏,眉宇間再沒有任何負荷。
「發了誓,可是要做到的,你不會後悔嗎?」她俏皮問著,也壞心的調侃他的選擇。
「怎麼後悔?打從見面之初,你就緊緊牽動著我的情緒,凌綾這名字讓我揪心入骨,教我怎地也剝離不開。」
她皺皺小鼻子。「你把我形容得很像女巫,而且還邪惡地對你種下情蠱。」
「你要這麼想也無妨。」他緊緊圈住她,情深意濃地道。「我的小女巫,我容許你牽制我一輩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13 01:40:28
第九章
「就是這個地方了。」凌氏夫妻花費半天時間後,終於找到了靈仙居住的所在位置,那是位於一處隱密的山腰地點,風景十分秀麗,搭建屋子的材料竟然是用綠竹子,很有古早味,不過也透露出一絲絲詭異來。
四周好靜,杳無人煙,除了登門求事的兩人外,就僅有樹葉的沙沙聲。
「仙人住的地方果然不同凡響。」凌母心情好緊張,期盼錦盒的指示能發揮效果,連番意外讓他倆快崩潰了。
「我們快點拜訪靈仙,請他救苦救難吧!」
「嗯。」
叩叩,敲門。竹門咿呀的打開來,兩人步入,門關上,來不及打量屋內環境,就聽見命令聲。
「快!坐下。」
「是!」凌氏夫婦連忙聽話坐好,不敢有異議。「靈仙大師,我們是來──」
「是來求我替你們解決困難,你們無法阻止一樁姻緣,很煩惱,對不對?」一個身著道服的中年人坐在竹椅上,是有仙風道骨的味兒,不過凌氏夫妻無暇打量他的外形,只對他的斷定拜服得五體投地。
「天哪,靈仙好厲害。」對於算命深信不疑的凌氏夫妻更是不用腦袋思考。
「我是什麼人,當然厲害,我是可以跟神佛通靈的靈仙。」靈仙陰惻惻地警告他們說話小心一點。
「是,是我們太笨了,不會說話,請大師原諒、大師原諒。」凌老爹愁下臉來,悲淒地道。「我們就是計窮了,不管用多少辦法,就是分不開他們,我們夫婦倆已經想破了頭,還是無法阻止他們倆相愛,只能眼睜睜看著一件接一件的災難發生──」
「要處理這事很簡單,只要給那兩個人吃下這個,保證分手。」靈仙不說廢話,直接從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裡面是一顆紅色藥丸。
「這是什麼?」
「離心丸,是我下了咒法的神奇寶物,可以藉由神佛的力量,把這兩人的執念給抽離,讓他們不會喜歡對方,相看兩厭,自然而然就會分手了。」
「這麼神奇?」
「怎麼,你們又不信?」靈仙臭下臉。
「不是不信,我們怎麼敢不信靈仙呢?我們只是想請求靈仙大發慈悲,將離心丸賜給我們。」
「賜給你們可以,只是──」他瞅著他們。
「呀,我們知道,我們有經驗。」凌老爹連忙掏出一隻厚厚的紅包呈遞給他。「這是我們的酬金。」
「你們知道行情吧?」
「知道知道。」二十萬嘛,雖然多,兩次算命下來,幾乎花掉了全部積蓄,但只要女兒和少爺能平安無事,一切就值得。
「好,離心丸就賜給你們,用法很簡單,過兩天就是農曆十五,就選在月亮正圓的時刻,把離心丸放進水中,給兩個人喝下,就大功告成了。」
「這麼簡單,謝謝靈仙,謝謝……我們告辭了,謝謝……」凌氏夫婦感激涕零地捧著離心丸迅速返家,等待十五月圓日到來。
太好了,凌綾和少爺得救了。
「嘿嘿……」靈仙目送這對夫妻離開竹屋,隨後縱聲大笑起來。「簡單幾句話就進帳二十萬,真是好賺哪。」他一邊數著鈔票,一邊得意洋洋地說著。「雖然還要跟無上五五分帳,不過他介紹的客人都是大戶,很好撈。」隨口幾句就可以賺錢,這種生意太美妙。「嘿……別怪我們耍手段,何況都是你情我願的,你們信神信佛信我靈神,我就替你們想辦法解決難題,稱得上是功德一件。」瞧見那對虔誠夫妻喜孜孜的模樣,大功一件。「再說那顆紅色藥丸是健康食品,吃下肚子也不會有事──」
「仙仔,仙仔。」後方竹門突然探出一張臉來,臉上全是汗漬,神色慌忙的。
「幹麼?」這個笨東西,跑來拜師學藝,卻一天到晚不見蹤影,再不聽話,趕回去吃自己。「幹什麼?賊頭賊腦的!」
「仙仔,我放在後面櫃子上的紅色藥丸你看見沒有?」阿雄擦著汗。
「紅色藥丸?」他從自己的抽屜拿出一個袋子,裡頭還有十多顆紅色藥丸。「你說這個啊,你找這些藥丸幹什麼,它是我要給客人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丸子是養顏美容的維他命。」雖然跟上一批的顏色不一樣,不過不會吃死人,只是健康食品。
「那個紅丸子不是什麼維他命啦,明仔還沒把貨送來,那一包是阿財他們借放在我這裡的,它們是……是……」
「是什麼?」
「它們是……是……」
「是什麼?」他吼道。
「是春藥啦!」阿雄豁出去道。
「春藥?」靈仙跳起來。
「還是一種很強勁的春藥,剛剛研發出來,一顆很貴的,吃下去的人會很……很熱情,一定要那個那個……」
「要那個?」他揍他。「哇哩咧,你這個死孩子,無緣無故把違禁品放在櫃子裡,害我拿錯,以為是唬人的健康食品,還給了剛才那兩個老東西。死了,死了,要是出事,警察一定會抄過來,還不快閃。」靈仙邊吼邊揍阿雄的腦袋。「給你害死了啦,會給你害死的啦!」
※ ※ ※
「要出國?」
「嗯,後天就出門,冰玠要帶我去觀賞舞團的演出,替團員加油打氣。」凌綾從醫院返家休養,坐在客廳翻閱雜誌,爸媽晃了過來,她順道把出國的事告訴兩人。
「不行出國!」凌老爹脫口阻止。
「不行?為什麼?」
「綾綾,你還不怕嗎?要是出了事,該怎麼辦?」十五還沒到呀,在吃下離心丸之前,千萬別做「危險動作」,跟少爺搭飛機出國太危險了。
「爸爸,我們是不是太緊張了,也許……也許算命師的話是瞎掰的,根本沒有那麼可怕。」她試圖緩和算命毒素作祟。
「綾綾,你不相信無上大師的警告?你不在乎災難降臨?」
「就是相信了,才會愈搞愈糟。」她叨念著,這回的受傷嚴格說來,就是那個算命師惹的禍。
凌老爹覷了老婆一眼,看來不使出撒手簡是不成了。「孩子的媽,看來我們一定要──呃!」倏地噤了口。
「要什麼?爸你說什麼?」
「沒,沒說什麼。」凌老爹拉著老婆逃開,差點就破功。
「怎麼回事?」像逃難似的。凌綾搖了搖頭,爸媽老是做荒唐事,她也無力阻止。
倒是──她的腳?
凌綾深深吸了口氣,站起來,試圖走幾步,腳不怎麼疼,又走幾步,輕輕一跳。
「呀!」腳踝還是無法承受力道。
「你這傻丫頭,打算斷送自己的舞蹈生命嗎?」襲冰玠的斥責傳來,適時扶住她,抱她坐回沙發上。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
「不必跟我說對不起,你該道歉的對象是你自己,不好好保護自己的腿,倒楣的也是你自己。」
「嗯。」教訓得是。
樓管家行色匆匆地從二樓衝下來。
「樓叔,怎麼了?」跑得這麼快,從沒見他這麼驚慌失措過。
「我出去一趟。」他有意隱瞞,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衝去。
「樓叔?說完再走!」能讓他這麼驚惶,肯定有大事發生。
樓管家硬生生停下腳步,冰玠的個性他明白得很,現下不說,怕會更麻煩。「電視轉播。」
「電視轉播?」凌綾連忙按下電視開關,新聞台正用SNG在連線一則新聞現場,而且還是採用高空拍攝的方式,不僅有記者租借的直升機在空中盤旋,還有另一架直升機在現場,那是救難機,機上的人員正在做救援工作。「怎麼回事?這麼大的陣仗?」轟隆隆的吵雜聲與記者的播報聲交織成一股緊繃的氣息。
一條繩索由直升機上垂下,目標地是一處陡峭的斜坡地。
記者將鏡頭焦距拉近,從螢光幕上可以看見一輛跑車卡在樹幹上,還在搖搖晃晃,十分的驚險,隨時會掉落山崖下,而就在那一塊小斜坡上,有兩個人正在等待救援。
鏡頭再拉近,凌綾嚇一大跳,指著電視道:「那兩個人是……是……樓寂滅跟綠?」
記者緊張的聲音也抖抖地同時傳出。「救難人員已經開始動作了,不過由於地勢陡峭,而且風勢極強,救人的難度極高。不過,政府高層已經下達指示,無論如何都要平安救起樓寂滅先生,針對這個情況,本台記者也十分好奇,他的身份有何特殊?否則一個救難行動竟會驚動到政府高層,還特別下指示。等待救援行動結束後,本台記者會為您追蹤樓寂滅的真正身份……」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墜落山崖,而且,綠也在身邊?」凌綾不解地問。
「以寂滅的個性,他沒有什麼不敢做的。」樓叔幽邈的聲音疲憊地緩緩傳出。
「樓叔?」凌綾驚詫地睇著他。樓叔說的沒錯,樓寂滅的個性極偏執,而且偏執到令人駭怕,她自己就曾經被他的尖銳給戲弄過。
只是,樓叔為何憂心忡忡,那抹神態?「樓叔姓樓,他也姓樓,難道說──」
「樓寂滅是樓叔的兒子,是我的堂兄弟。」襲冰玠直接道。
「什麼?堂兄弟?」他們有親戚關係?
「樓叔跟我父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樓寂滅就是我的堂兄弟。」
「可是樓叔怎麼會是襲家的管家,如果他跟襲伯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也該是老闆身份,怎麼成了管家?」難不成是什麼家族爭產的風波?
「綾綾,襲家並沒有虧待我們,當管家,是我的要求,至於寂滅的事……一言難盡。」那是另一則故事,一個讓他做父親的都無能為力的故事。「綾綾,襲家沒有虧待我,你不用替我抱不平。」
是不必懷疑,以襲伯父跟襲伯母的個性,不可能虧待自家人。
「救援成功了。」記者的聲音傳出,又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綠和樓寂滅都被拉上直升機,鏡頭抓到機艙門的情景,清楚的拍攝到樓寂滅與綠的表情。這兩人,沒有任何驚惶的神態,一絲絲都沒有,悠悠然然的反倒像在享受空中飛行的快樂。這是什麼個性?無視生死,無視恐懼!
「綠怎麼會跟樓寂滅在一起?」凌綾忽地看向襲冰玠。「是你搞的鬼吧!」
「我說過,他們是天生一對,不必我出主意,也會互相吸引,不關我的事。」一推二淨,完全不關他的事。「樓叔還要跑一趟嗎?」襲冰玠問道。
樓叔看著螢幕,救援飛機已經消失在雲霧中,只剩記者嘰嘰喳喳的聲音作結尾。「不了,既然沒事,就不用跑這一趟,而且去也沒有用。」眼神變得空茫。
樓叔的淒涼感染了凌綾,她想出聲安慰,但在襲冰玠的示意下,仍得選擇封口。
樓家的故事,是另一個篇幅,除了當事者,誰都無權干涉。
※ ※ ※
十五,月圓,就是今晚。
好不容易捱到了。
「凌綾,你過來一下。」凌母拿著透明水杯,朝女兒招了招手,凌老爹一臉鬼祟的站在身後,一臉要做壞事的模樣。
「怎麼啦?」她謹慎地走向父母,小心保護自己的腳傷,她現在唯一要「防備」的人就是自己的寶貝父母,想想也真可笑。
「綾綾,你明天晚上就要搭飛機出國,爸爸媽媽有件事要你「服從」,你絕對不可以拒絕。」她趨前去。「來,你把這杯水喝下。」
「這是什麼?」凌綾謹慎地問,預防他們又搞烏龍。
「這是白開水。」凌母咬字清晰的回答。
「我知道它是白開水。只是,你們無緣無故幹麼要我喝白開水?」想也知道必有古怪。
「因為它可以──」
「綾綾,這不是普通的白開水啦!」凌老爹連忙阻止老婆說出真話來,「聰明」的找了個不會引起反感的理由道:「其實這杯水是爸媽特地去廟裡求來的神水,你也知道爸爸和媽媽很擔心你跟少爺會遇到麻煩,尤其你們又要出國去,所以……所以我們特地去廟裡拜拜,祈求神明保佑你們一路平安,還求了香灰回來,只要你跟少爺喝下這杯香灰水,神明會保護你們一路平安,順順利利的。」他不敢說出靈仙之事,更不敢說花了二十萬買了離心丸,另外胡謅一番說辭,總之只要騙他們喝下離心丸水,以後相看兩厭,不必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兩個人分開。
凌綾蹙著眉。「原來是放了香灰。」爸媽對神佛之說毫無抵抗力。
「綾綾,就是一杯水而已,喝了不會怎麼樣的,爸媽又不會害你,你就讓我們安心一點嘛。」
在兩對充滿期待的眼神下,凌綾只好接過,反正從小到大她也吞了不少香灰在肚子裡。
凌氏夫婦大喜。「乖,你先喝半杯。」
「哦。」她聽話的喝下半杯。
夫妻倆笑呵呵地。「剩下的半杯就麻煩你拿去給少爺喝,記住,一定要讓少爺喝下,這樣才能解除厄運。」
「好……好啦!」
「要記得哦。」凌氏夫婦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工作崗位去。呵呵,效果明天就出來了,花了二十萬雖然心痛,但絕對有意義。
凌綾癟癟嘴,深信算命論調的父母儼然走火入魔,不過若能撫平他們的不安,順順他們的心意也無妨啦,反正就只是喝喝白開水罷了。
她拿著水杯,慢慢走進冰玠房間。他還沒回家,這兩天忙得把台灣的工作處理妥當,好陪她一塊去美國替舞團成員們加油打氣。
看著手上的水晶杯,搖了搖它,水紋一波波,也浮出一層淡淡的粉末。她失笑了,冰玠怎麼會相信這一套呢,太可笑了,放下杯子,轉身要踏出房外──
「唔……」莫名地,一股奇異的燥熱突然從她體內炸了開來!凌綾來不及反應,強烈的麻酥感立刻竄遍她全身。她一顛,跌坐床褥上,神智跟著昏茫了起來。「怎麼回事?我……我……頭好昏……身子──身子好難受……」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體內不斷在彙集蠢動的洪流,那是最原始的慾望……
凌綾控制不住愈來愈急促的呼吸,更制止不了小嘴逸出吟哦聲。
「我……我……」她嬌吟著,氣喘吁吁,縮在床上,難受地垂著螓首。「好熱……好疼……我、我……」
門開,門關。
返家的襲冰玠步入臥室,房裡燈光暈黃,正欲開啟大燈,一道細碎的吟哦倏地鑽入他耳膜,他一驚,這微弱的嬌吟是凌綾的。
「綾?」怎麼回事?他立刻疾步走進內室,朦朧的暈黃燈下,嬌軀捲縮在床角,腦袋垂得低低,身子在顫抖,像是在忍受某種痛苦。
「綾?」他立刻靠過去喚她。
凌綾晃了晃螓首,半昏半醒地抬起頭來,一見襲冰玠擔憂的眼神,體內的熱潮猛然又刷過全身細胞。
「玠,我……嗯……」好難受、好難受,她想要……她想要攀住他哪……
「綾?你是怎麼了?」小臉異樣的潮紅,原木該是慧黠的眸光卻是渙散迷濛,並且,佈滿著情慾?
凌綾坐在床褥上,水瞳望著他──
「你不舒服?」他再問,雙手捧住她的小臉,好熱。「怎麼啦?你的樣子不太對勁……」
「我……我好難受……」思維飄呀飄,飄蕩在雲端,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要他──想要他。
「哪裡難受?」聲音緊繃極了。
「嗯……」
「綾?」她連身子都是滾燙。「我送你去醫院。」他起身,打算抱起她,她的神智不清不楚。
「不要不要不要……」他要走,她不讓,她只想攀住他,只要他呀。小手倏地環住他的頸項,圈得緊緊。「不許走,不可以,不……」她語無倫次地念著,似在央求,鉗住他的藕臂怎地也不肯鬆開。
他神色一凜,她的態度很像被下了藥。「不行,我們得去醫院。」
「我要……」她嬌喘,強大的能量在她體內奔流竄動,她難受地不斷扭動身子,昏沉沈的她只想把體內的騷動釋放出來,她要釋放才行,絕不容許襲冰玠離開她的身子。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襲冰玠一時之間竟也無法掙脫她。
是誰搞的鬼?
今天襲家人作息正常,並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的氣氛,而且敢與襲家為敵的,唯有樓寂滅。
只是樓寂滅目前被「綠」纏住,不可能有餘力再來設計襲家。
「你忍著點,我送你去醫院,等會兒就沒事了。」得先讓凌綾回復正常,瞧她難受的模樣,襲冰玠神情愈見冷冽。幾次的禍事都讓她受盡折磨,也該終止了吧!
「呃。」凌綾突然狠狠地將他拉上床,軟軟的嘴唇攫住他的,體內的燥熱讓她完全透不過氣來,她一定要釋放出來,她非要纏住他不可。
「唔……」她的唇在他唇上肆虐。「綾?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好不容易才分開些,凌綾卻不讓他移開太久,再度輾壓他的唇。
燙人的唇熱終於找到可以紓解的管道,怎麼可以放過呢……不可以……
軟綿綿的丁香小舌探入他唇內,瘋狂掠奪。
嬌軀粘貼在他身上,大膽的蠕動與嬌弱的細喘打翻了他壓抑的慾望,凌綾本來就是他的渴望,襲冰玠在備受刺激之餘理智也散去……
他開始主動,舌尖探入她的唇內與之嬉戲,原始的慾望從兩人身上一波波的迸出來,狂妄的糾纏。
「綾……」與她瘋狂纏吻後,他最後又忍住亢奮的衝動,拉開點距離,他必須冷靜下來,不可放任自己隨她「共舞」,她現下處在混亂狀態,而他的意志是正常的。「你是不是吃了什麼?你清醒一點。」
「唔……」她嚶嚀,不夠,仍然不夠,身子好難受,好難受……
「我帶你去醫院。」他壓抑下即將逸出的呻吟,打算起身送她上醫院。
「不要。」凌綾攬緊他,即使身子酥軟無力,仍然執意攀住他,完全不讓他有移動的機會。「我要你,要你。」胴體壓上他的身,飢渴的磨蹭他,還貪婪的開始撕扯他的襯衫。
「綾……」
「我要你……」
「我也想要你哪……」嬌柔的身軀滑膩無骨,他也不想走,也盼著佔有她的身子,只是──在此情此境下,要了她的身子會不會太過奸詐?
「冰玠。」迷濛的眸光乍現清靈,她彷彿從迷茫中回復了神智,凝視他,囈語道。「不走,我……要你……我抓住你了,我終於得到你了……」她喃道,不像受了藥物控制的胡言,而是真心想要得到他。
他重重一震!天知道他只是強忍住自身的慾望罷了。
她嬌喘著,眨眼,又眨眼,倏地,小手扯去他的衣物,也扯掉自己的,柔軟豐潤的身體貼住他,小臉揉蹭他的頰。「綾要你……綾要你呵……」
耳聞她深情的呢喃,愛意也滿滿地氾出胸臆外。襲冰玠驀然收緊手臂,俐落一翻身,壓住她,兩具軀體再無任何間隙。
「好,我就允了你的要求,讓你滿意。」他含吮著她的耳垂,邊吻邊道。
沉重結實的軀體疊在她身上,壓得她動彈不得。
「你……你……」
「我怎麼?」
「你……好重!」
「呵……只好委屈你承受了,這可是個重要的必經過程……」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身體在她不著寸縷的裸軀上肆無忌憚的巡弋,耳鬢廝磨,紊亂了兩顆心。
凌綾歡喜地任由他的攫取,享受著體膚與體膚交纏的美妙節奏,小嘴舒服的吟哦。
他的氣息漸漸狂熱,絲絨般的聲音濃情滿懷。「你的心,已給我,而你的身,也在此時此刻,與我結合。」
「是……」她應了聲。
在她的呼喚下,他得到全部完整的她。
「嗯……唔……」好舒服,好舒服的美夢,一場既甜蜜又浪漫的美麗夢境。凌綾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大作春夢,而且夢中的自己像是中了詛咒一般,著魔似地成了女色鬼,不斷不斷地向對方索求;不過也因為是他,才會這麼的快樂與滿足。
襲冰玠呵……
閉著眼的她愉悅地嚶嚀了聲,嬌軀一動,找了處最舒服的位置來窩著,溫熱的氣息就在這處專屬的空間內流動,拂撩她的心窩。
這股氣息是屬於襲冰玠獨有的,滿滿的溫柔讓她暈陶陶……
是啊,只要待在襲冰玠身邊就會,就會呃──
腦袋轟然一響,她睜開眼,呆呆地,睜大眼眸呆呆地望著他,一瞬不瞬。
是襲冰玠,她身旁躺著襲冰玠,溫暖幸福的氣流不是夢境,而是真實存在著,全是真的!
而且兩人身無寸縷。
他們做過什麼事情?
記得在夢中,她對他──對他──
「天哪,我……我……」小臉嫣紅,朱唇啟了又合,合了又啟,卻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襲冰玠低低一笑,忍不住調侃道:「你的臉又紅了,怎麼,又想要我?」
「哇!」臆測成真。「不是啦、不是的,我……我……」
「你怎麼?」他也樂得扮無辜。
「我……我竟然,我竟然欺負了你,我……我不敢相信自己對你──對你做了那種惡劣的事,天哪!」她主動侵犯他,凌綾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做出這麼放蕩的行為,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是怎麼了?像發了瘋似的,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這種行為來。」她縮到床的最邊緣,彷彿這麼做就可以洗刷她的惡行似的。
「那又怎麼樣,做都做了,沒辦法改變。」他更加無辜,身子卻是靠過去。
「什麼做都做了?」她瞠大水瞳,腦袋一片昏亂。「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很自然,是該發生的?」
「不該發生嗎?」他反問,嚇得她當場啞口。襲冰玠將她拉進懷裡,啄了下她玫瑰般的麗顏。「你很懊惱,後悔了?」
「我當然很懊惱,我從來沒預期會有這種狀況。」是哪兒出了錯?她成了色女,強行逼迫他跟自己做……做愛──她滿腦子的記憶都寫著,是她強要他。
「不然你期待是什麼狀況?」他的手又不安分地滑上她柔軀,一寸寸的游移著。「是我表現得不理想,讓你很不舒服,覺得這次的經驗很不愉快。」
「不是的啦!」心思飛揚起來,又暈了,可是又懊惱自己的行為,兩種情緒拉鋸,她的呼吸又開始急促。
「不然是哪裡不對?」
「是……是我的行為像個浪女、色魔呃!」她輕呼了聲,他的眼眸盈滿煽情氣氛,刺激她又飢渴起來。
他微笑,輕撫她嫩如嬰孩的身軀,撫平她的渴望。「你別介意,事實上剛才的你很像是被下了藥。」
「下藥?」她錯愕。「怎麼會,怎麼可能?」她記起那杯水。「難不成是──爸媽?」
「你爸媽?」襲冰玠眸光一閃,不免歎口氣,兩個老寶貝是很可能做出「爆笑事」出來。
「一定是爸媽又聽了什麼鬼言鬼語,上了當,給我吃了怪藥,才會引發這一切,讓我們上了床,成了夫妻。」爸媽的「天真」會讓她「崩潰」。
「幸好這次的對象是我,沒有關係。」他笑彎了眼,但凌厲之氣已在心中成形,再讓無上胡搞下去,哪天出了無法彌補的災禍,後悔莫及。
「你無所謂?」她一直以為他會生氣的。
「嘗了甜頭的人是我,有什麼好不滿意的?」他邪笑道。
對哦!「再加上本該是受害人的我卻得向你道歉,你確實是佔了所有的便宜。」她嬌嗔道,但也幸好是他,否則──後果無法想像。
「不過我該重視算命問題,是該要好好解決。」
「嗯。」她同意。「不然一定又會發生雞飛狗跳的烏龍事來,而且防不勝防。只是,我們該怎麼做?」
「既然兩位老人家相信算命言論,那就讓他們深信不疑。只是,倒過來,讓兩位老人家相信沒有孽緣這件事。」
真的沒有嗎?
「你該不會也著了魔吧?」她表情奇異,襲冰玠一猜便猜中她的心思。
「我……我只是覺得,覺得──」
「幸福還是不幸福?」他直接問道。「你告訴我,現在的你幸福不幸福、快樂不快樂?就算你我之間曾經有過波折,但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她一頓,思忖著,而後微微一笑,道:「是幸福的,是快樂的……沒錯,每一次的考驗都是以完美的結局作為收場。」
「你還會相信無上的謬論嗎?」他再問。
「當然──不了!」
「很好,我解開了你的心結,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還要報答你呀……」
「當然,報酬我也想好了──」他欺上她,唇片附她耳邊呢喃。「如何?」
嬌顏瞬間炸紅,但凌綾來不及開口,身心再度淪陷。
※ ※ ※
清晨──
襲冰玠扶著凌綾踏出房外,而一夜不敢入睡、待在客廳來來回回踱步的凌氏夫妻又慌又急,凌綾昨晚喝了離心丸水後就跟少爺待在房裡,應該是在做分手的「談判」吧,只是談得怎麼樣?還沒有訊息出來。
「爸媽。」
「綾綾呃──少爺?」兩老很疑惑,好奇怪呢,這兩人的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幸福感,愣了愣,問:「你們──你們沒事吧?」怎麼會是幸福的訊息呢?應該要決裂才對呀!
「我們沒事,很好。」凌綾柔聲柔氣地回答道。
「很好?」這就更古怪了。「怎麼會呢?」奇哩?怪咧?應該相看兩厭才對。
「爸媽求來的神水非常有效果,我跟綾綾喝完後,同時出現一種感應,一種被幸福籠罩的奇妙感受,那是一種神跡吧。」襲冰玠以毒攻毒,既然兩人相信算命論調,那麼用神跡之說來收服這兩位老寶貝最為適合。
「神跡?」離心丸是來搞破壞,不是用來製造幸福的。「怎麼會這樣?」好奇怪?
「拜爸媽之賜,替我們求來神水,這杯神水把纏住我們的厄運給消除掉。」
「呃?」老人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怎麼可能?怎麼會變成這樣……」
「爸媽不是求神水來讓我們幸福的嗎?」凌綾反問。
「嘎!」啞巴吃黃連,又不能說出真相,最叫人難以相信的是,這一對老是吵鬧的冤家變得很和諧,互視的眼波全是愛意、幸福……
「孩子的爸,到底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是「物極必反」了。」凌母把老公拉到一旁去,又驚又喜的推測道。
「什麼意思?」
「苦盡甘來的意思呀!」凌母感受到幸福滿滿的氛圍,忍不住說著。「是不是離心丸發揮了作用,把附在他們身上的壞運氣統統驅趕掉,一旦壞運氣消失了,接著下來就會是好日子。」
「是這樣嗎?」
「爸媽也期望綾綾得到幸福吧!」襲冰玠穩定且堅毅的話語一出,兩位老人家立刻點頭。
「當然!」
「兩位老人家最初的心願也是希望我跟綾綾快樂幸福的在一起吧?」
凌氏夫妻又用力點頭。最初時,是希望他們結為夫妻,若不是合出了個相剋的八字,也不會有後來的種種阻止。
「現在,幸福的日子來臨了。」襲冰玠握住凌綾的手,給凌氏夫妻安心的保證。「這要感謝爸媽替我們想出破解孽緣魔咒的方法。以後不會再有災難發生了。」
「哦。」誤打誤撞下居然破了孽緣的魔咒,靈仙果然是神仙,太神奇、太有本事了,這二十萬花得太有價值了;而且更厲害的是無上大師,只要有他的指點,所有的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沒錯沒錯,壞事都過去,一切雨過天晴,那個孽緣已經被破解掉,被破解開了……」兩老笑呵呵。
「等我們從美國回來後,我會帶著凌綾去拜訪無上大師。」
「少爺也要去向無上大師求教?」
「當然,這麼神奇的仙人,不去拜訪說不過去。」他微笑道。是該去拜訪,好好向他「求教」,問問無上何時要從算命界消失。
「我先去向大師預約,我想無上大師一定會賜給少爺最有用的建議。」凌氏夫妻喜孜孜地,兩人快樂的工作去,凌老爹卻忽然回頭一問。「綾綾,你覺得跟少爺在一起幸福嗎?」
她深情地望著襲冰玠,道:「我很幸福。」
「少爺,你認為綾綾適合當你的妻子嗎?」他再問道。
襲冰玠擁著她,道:「只有綾綾,才是我的妻。」
「好,好,太好了,實在太好了……」凌氏夫妻笑逐顏開地準備去預約算命,至於孽緣之事,再也困擾不了他們。
襲冰玠輕易解決兩位老人家的「魔障」,心思轉回凌綾身上。「等我們回國後,就要籌備婚禮,你答應過,要送給從南極旅遊回來的爸媽一個禮物。」
她嬌羞地埋在他懷中,柔柔地道:「是啊,我是該實踐承諾了!」
「不是你,是我們一起來實踐承諾,幸福的承諾!」
陽光從落地窗外照射進來,燦亮地籠罩住他們,將這一對人兒描繪成最美麗的剪影。
「良緣。」
經過掐指拈算外加一番搖頭晃腦後,無上大師終於把這對前來「花錢」,噢,不,是前來求教的年輕男女八字給合算妥當,算出他們未來的姻緣路將會是平坦順遂,並且將一路幸福到永遠。
「是嗎?你確定?」平淡口吻背後帶著淡淡的冷沈,年輕男子的口氣醞釀著某種風暴,也讓無上大師瞪起凶眼。
「沒錯,你們是難得一見的良緣,我當然確定。」無上大師的口氣很不滿,想他算命功夫名聞遐邇,豈容他人懷疑。「你們不僅僅是天賜良緣這麼簡單,倘若相處在一塊的話,更會帶來許多想不到的財富與幸運。怎麼,你們不相信我的能力?」
「是不相信!」
「啥?」無上大師傻眼。
坐在俊美男子身邊的女孩也加入討論。「大師呀,我們本來以為這條姻緣路會滿佈荊棘,走得跌跌撞撞,還是一段必須迅速了結的孽緣呢!」凌綾嘲諷地道。
「胡說八道!怎麼會是孽緣呢。」無上大師冷嗤了聲。
陽光無法從窗外投射進來,因為所有的窗子都用布幔圍攏住,而屋內唯一的光源來自桌上的數根蠟燭,朦朦朧朧的光暈讓屋內氣氛顯得詭譎極了。
凌綾抿唇一笑,瞅著無上大師不懷好意道:「無上大師,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同樣的八字曾經找你合算過,可是你的答案跟現在所說的相差十萬八千里。」
無上大師愣了愣,忽然有大事不妙的預感。「怎麼可能?你們兩個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看你們兩個根本是找碴來的,你們是故意來找我麻煩的,對不對?」慘了,他是不是真的弄錯了?不過當務之急就是咬死否認先前的說法。
「你看看這張相片。」
無上大師暗吃一驚!相片上的老夫妻他有印象,啊,想起來了,當時這對老夫妻誠惶誠恐的來合算八字,並且接受他的建言,說要回去拆散這一對鴛鴦。
而現在──
「你現在怎麼說?」襲冰玠的輕笑像極是來自鬼域的使者,正要捆綁他下地獄。
「我……我……你要我說什麼?」無上大師期期艾艾的反問道,驚駭地縮了縮身子。慘了,這對男女竟然就是當事者,更慘的是他腦袋發昏,竟然將同一份八字給算出南轅北轍的答案來。
「說說你算命的本事行不行?說說我和我妻子到底能不能白頭到老?說說我們究竟是良緣還是孽緣?嗯?」
「呃──」無上大師驚惶地看著漸漸逼近的襲冰玠。
「我等著你的答案。」
「答……答案?啊,有了,姻緣天注定,沒錯,就是姻緣天注定!這個答案你們滿意了沒有。」無上大師縮進椅角內,身子發著抖,拚命解釋道。「神明剛剛告訴了我,你跟這位小姐是上天安排好的姻緣,不管你們交往的過程是如何的峰迴路轉、阻礙重重,屬於你的伴侶必然還是屬於你的,不管怎麼抗拒,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呃,這樣的解釋你們滿意了沒有?應該滿意了吧!」他掰得合情合理,而且假借神意又可以把他的地位往上拉一層。
「好個姻緣天注定呀,無上大師。」冷冷的語調扎進他心間。
「你……你要做什麼?」無上大師呆了呆,心裡暗叫不妙,於是急急吼道。「喂,喂,我已經給了你解釋,況且,我可是神人哦,我是赫赫有名的無上大師……」
「那麼──你應該算得出來自己今天會遭此一劫吧。」襲冰玠截斷他的話,拳頭慢慢握緊。
「你……你……」
「如你說的,「不管怎麼抗拒,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無上大師臉色刷白,這個俊美男人的意思是──
「你就好好欣賞你的鼻樑是怎麼掉下來的。」一拳擊出。
「啊──」慘叫聲頓時響徹雲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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