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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顏]盜狼(馴夫系列第二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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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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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5-23 00:37:58
標題:
[莫顏]盜狼(馴夫系列第二部)[全文完]
盜狼
(馴夫系列第二部) 作者:莫顏
為了要馴服狡詐如狼又行蹤詭譎的盜狼,
美麗沉靜的慕容紫決定以己為餌,深入賊窟!
可她不懂,為何巡撫大人執意要降服盜狼,收為己用?
這男人心狠手辣,甚至還提出無理的歸降條件,
除了羞辱她,完全看不到任何能被馴服的地方,
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順利完成使命呢?
盜狼原以為自己夠桀驁難馴了,想不到這個叫慕容紫的女人比他更難搞定!
她不但冷靜自製,膽子大到完全不輸給男人,
而且為了達成使命,對他的羞辱無動於衷,
不但置個人死生於度外,連自己的貞操也可以犧牲,
氣得他咬牙切齒,數度失控!
為了不准其他男人碰她,他也只好跟著去涉險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38:18
楔子
荒煙蔓草,屍骸遍地。
斷臂、殘腿,散落一地,死狀淒慘,幾乎無一具完整。
眼前的修羅煉獄場景,無法用一個慘字來形容,在經過一場殘忍的殺伐後,大概無人生還,就算有,也是凶多吉少——
「嗚……」
有人生還?
「嗚嗚……」
女人的哭聲?
斷斷續續的哽咽,飄飄渺渺的,在這場寂靜的人間煉獄中低泣著。
一抹身影由遠而近,那身影如夢似幻,從模糊中逐漸彙聚成影,最後變得清晰鮮明,直挺挺的站在女人的面前。
孤魅剛冷的面孔上,那一對比豺狼更深沉的黑眸,望著眼前這個全身沾染汙血的女人。
敏銳的嗅覺告訴他,空氣中血味鮮濃,表示這場殺戮才剛結束不久。
這唯一倖存的女人,呆坐在屍堆血泊中,髮絲淩亂,衣衫破亂,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驚嚇的魂,還留在先前那一場血腥的惡夢中,氣若遊絲的嗚咽著。
男人手上的大刀,擱在女人的下巴,緩緩托起那張臉。
她雖沒死,但也跟死了一般,那失魂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很顯然對眼前視而不見,淚痕未乾的臉上,全是血污。
精湛如狼的黑眸,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看得出來,她身邊所躺的那些男人,似乎在拚命保護她,才讓她苟延殘喘至此。
沒死,不代表幸運。
在這人煙罕至的荒郊野外,她沒成為刀下亡魂,也遲早成為虎豹爪下的現成獵物。
將鋼刀收回,男子轉身打算離去。
遠處傳來狼之聲,讓那跨出幾步的身形定住,孤冷的面孔上,濃眉微微一擰。
血腥味,會引來狼群。
入夜之後,狼群一聚集,肯定會瘋狂搶食這些屍身,更別說這全身染血的女子了。
薄唇扯出一絲譏誚。良心這種東西,八百年前早被吃了,他可是惡名昭彰的盜狼哪,救這個女人?太侮辱他的名聲了。
跨了幾步,逐漸接近的狼聲,又讓那身形停住。
心中竟莫名起了一絲猶豫?
這種猶豫,著實令他不屑,而當他回過頭時,卻瞧見她已躺在地上。
盜狼低聲咒駡著,返身走回來,審視地上的女人。
死了?
他蹲下身,伸手探她的鼻息,還有氣,表示她只是暈過去了。理智告訴他,帶她回去是不智的抉擇,等於給自己找麻煩。
但最終,大掌一抓,輕易將她給拎起,扛在肩上。
魁梧的身影,融入樹林陰暗裏,消失在荒煙蔓草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38:51
第一章
「不得了!」
什麼事不得了?
「盜狼回來啦!」
呿!盜狼回來就回來,鬼吼鬼叫的做啥?
「盜狼抱個女人回來啦!」
什麼?!女人!
原本安靜的山崖峭壁,看起來連只飛禽走獸都沒有,突然之間冒出了上下跳躍的黑影,矯捷如猴,迅如鬼魅。
這些黑影並不是山林的野猴,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一個個身手矯健,動作靈活,在這難以立足的山崖峭壁之間,卻能行動自如。
沒人知道,這兒是山寨土匪頭子石彪的大本營,也是官府急欲緝拿、最惡名昭彰的土匪窩。
這群土匪,無所不奪,無所不搶,囂張的行徑令人髮指,可他們藏匿的本事也很在行,這正是他們搶遍大江南北,官府卻始終緝拿他們不成的原因。
一名手下匆匆跑進山寨老大石彪的賊窩裏。
「老大,盜狼帶回一個女人哩。」
臥榻上,側躺著一個霸氣魁梧的光頭男子,身下鋪的是紋路鮮豔的老虎皮,左右兩旁是兩名姿色姣好、體態豐勻又穿得極少的女奴,一個幫他按摩肩膀,一個喂他吃果肉。
他是山寨賊窩的老大石彪,光頭方正的臉上戴著獨眼罩,渾身散發著狠勁和霸氣。
「喔?」石彪應了聲,沒戴眼罩的那只獨眼,閃過一抹狡詐銳利的芒光。
女人和財寶,永遠是土匪最感興趣的兩樣東西,尤其是盜狼帶回的女人,更讓石彪坐起身子。
「這可有趣了,每次咱們搶銀兩、搶女人,那傢伙都在一旁納涼,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多瞧一眼,我叫他下山打探,他卻帶個女人回來?那女人長什麼樣子?」
「稟告老大,那女人……」手下狀似在回想。
大掌抓住餵食果肉的女人下巴,指著她的臉蛋。「有沒有她漂亮?」
「沒有。」
又把按摩的女人一把抓入懷裏,掐住她飽滿的胸脯。「身材有沒有這麼豐滿?」
手下的回答依然相同。「沒有。」
石彪兩條濃得像毛蟲的眉頭皺在一塊。「沒有?不漂亮又不豐滿?那他帶回來做什麼?」
「報告老大,屬下沒看清楚。」
「呿!沒看清楚你來報告個啥?滾出去,叫盜狼立刻來見我!」
「是、是,老大。」手下匆匆退出,在老大發飆前急忙滾出去。
沒多久,盜狼進來了,如手下所報,盜狼的肩膀上果然扛著一個女人。
盜狼立在廳堂上,直挺挺的站著,慵懶的眼眸,望著臥榻上被兩個女人伺候的石彪。
「嗨,石老大。」
石彪吞下女人喂入口中的葡萄,將葡萄籽粗蠻的吐到地上後,才開口。
「據說有人在咱地盤馬嵬坡那兒打打殺殺,我派你出去打探,你卻帶個女人回來?」
盜狼咧著一絲邪笑。「這女人是唯一的倖存者。」
「喔?」石彪坐起身,粗眉又擰成一塊。「全死了?」
「沒活的,滿地屍殘,車毀人亡,一個不剩。」
「連個渣也沒有?」
「有的話,就不會只扛個女人回來了。」
石彪憤怒拍椅,將身旁兩個女人全嚇得跌到一旁。
「太可惡了!竟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殺人劫財!」
盜狼揚了揚眉,好笑的看著石彪一臉的憤恨不平。「可惡?你是在打抱不平?」
「當然不是,我是為了財寶,他們居然把錢財搶光了,連個渣也沒留下!真沒天良!」
石彪的憤怒,當然不是為那些死去的人,人命不值錢,但是有人在他們的地盤上殺人劫財,那就不同了。
他走下榻,那張兇神惡煞的光頭臉來到他面前,用一隻獨眼瞪他。
「你有沒有看清楚?真的連個金子銀子都沒剩?」
「金子銀子沒有,倒是腸子一堆掛在山頭上。」
「他奶奶的!這年頭居然有人跟咱們搶生意?!簡直沒天理啊!」
石彪來回走著,一想到連個元寶都沒撈到,興致都沒了,突然想到盜狼肩上還扛個女人。
他走過去,大掌粗蠻的托住那妞兒的臉,想看看貨色,然而,他只看到一臉的血污,便嫌惡的放下。
「你也真是的,把這半死不活的女人帶回來幹啥?」如果姿色不錯,他還可以收下來暖床,多一個禁臠來玩玩,可那一臉的血污,讓他見了連最後一點興致都沒了。
「給你交代用的。」盜狼無所謂的勾著唇角。
「呿!有時候老子真不明白你,連個固定暖床的女人也沒有,頭一回聽你帶個女人回來,卻是給老子交代用的?」
「你不要?」
石彪粗蠻的抓來一名女奴,大掌往她胸脯一罩。
「仔細瞧,老子要的是這種貨色!皮膚要白嫩、胸部要有肉!你肩上那個看起來沒幾兩重,給我塞牙縫都不夠!」
胸脯被他抓疼的女奴,不依的捶打他。「好痛,放開我!」
石彪獸心被挑起,女人越掙扎,他越愛,咧開了淫笑,伸出舌頭在她脖子上舔著,嘿嘿的發笑。
盜狼淡淡地問:「要怎麼處置她?」
石彪揮揮手。「隨便你!要殺要賣,都行!」意思就是,他可以走了。
盜狼看似漫不經心的眼中,閃過一抹精芒,他要的,就是石彪這句話。
扛著肩上的女人,轉身走出去。石彪是山寨老大,只要他沒意見,要留下這女人也方便多了。
回到屋裏後,一直到了夜晚,桌上點了一盞燈,盜狼坐在案前,用布擦拭大刀,深思的眸子,不時望向床上昏迷的女人。
將她帶回山寨純粹是一時興起,不讓這女人成為狼群口中的食物,至於怎麼處置她,他還在思考當中。
床上的人兒突然有了動作,原本昏迷的人兒,緩緩坐起身。
那張臉蛋,一開始還處在精神恍惚中,直到那雙迷茫的眼對上他,猶如雷擊一般,定住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個受驚嚇的女人,淡道:「你終於醒了。」
女人依然瞪著他,像是迷失在森林中的小羊,突然巧遇了吃肉的大黑狼那般,動彈不得。
他將手中的大刀放下,可不想因為嚇到她,而得忍受她歇斯底里的哭叫聲。
「你叫什麼名字?」
她沒有回答,依然像個木頭人,讓他有些不耐的開口。「別讓我問第二次。」
或許是他的瞪視生效了,她呐呐的開口:「不知道……」
「什麼?」
「我……」她搖著頭,眼中有著驚惶,痛苦的抱著頭,顯得倉皇而無助。「我是誰?為什麼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這是什麼地方……天呀!為什麼我身上都是血?」
失憶?
盜狼擰緊眉頭,站起身走向她,他才一有動作,反倒讓她驚惶的往床角縮去,眼神充滿害怕。
大掌一抓,輕易將她抓到面前來,面對他嚇人的目光。
「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她驚恐的搖頭。
「在馬嵬坡發生了什麼事?還記得嗎?」
她依然搖頭。
「我、我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又是誰?」
這女人該不會是因為驚嚇過度,以至於忘記自己的名字身分,甚至之前所發生的事了吧?
瞧她顫抖得像是隨時會昏倒一樣,先前那場殺戮,對她而言是太過可怕的記憶,或許忘了,對她來說是好的。
漠冷如刀的眸子,望著她,一字一字的宣佈——
「我是你的主人,盜狼。」
睡夢中,他的警覺性也依然敏銳如狼。
清晨,一向習慣獨眠的他,當身邊一有動靜,原本熟睡的眼眸猛地睜開,凶光乍現,迅如狼地坐起身,同時抽出放在枕間的利刃,指著那個闖入他地盤的女人。
「呀——」女子嚇得尖叫出聲,當刀子指著她的脖子時,也將她手上的杯子嚇得掉在地上。
殺氣騰騰的眼,瞪著眼前花容失色的美麗女子。
「你是誰?」
「主、主人……」
主人?
他擰著眉,原本殺氣橫溢的眼中,顯現出驚疑。「你是紫衣?」
紫衣是他給她取的名字,因為他救回她時,她穿著紫色的衣裳,於是便這麼叫她了。
「是、是的。」紫衣怯怯的點頭。
盜狼詫異的盯著那張素淨的容顏,眼前的女子不再是那個髮絲淩亂,一身髒汙的女人了;當洗去一身塵埃,換上乾淨的衣裳後,原來她竟生得如此標致美麗,著實令人意外。
他盯著她,像是頭一回見到她似的。
「主人?」她怯怯的喊著,並小心的瞄著他。
她的容貌秀麗,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仕女一般,舉手投足間,有著大家閨秀的溫婉嫵媚,換上乾淨衣裳後的身段,也是玲瓏有致。
盜狼並沒有因為帶回的女奴原來是個大美人而感到高興,反倒擰緊了眉頭。因為她的美,會招來麻煩,在這個山寨中,肯定會掀起一場風暴,而這不是他當初帶她回來所樂見的。
盜狼終於意識到自己撿了個麻煩回來——這女人會製造混亂。
他將利刃收起來,一雙眼依然炯炯有神的盯住她,看著她怯怯的蹲下身,撿拾地上破碎的杯子。
盜狼心下懊惱著。這下可好了,帶回這麼一個大美人,沒讓她被狼群吃了,卻等於將她從一個狼窟,帶到另一個虎窩。
這山寨匪窩裏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將她吞吃入腹,下場並沒有比丟在荒山野地自生自滅的好。
啷!
杯子摔地的聲音再度傳來。
盜狼轉回頭,看著她一臉的驚惶臉紅。「怎麼了?」
就見她整張臉脹成了鮮豔的酡紅,雙手捂住眼,低垂的不敢看。
「你你你——沒穿——」
他下了床,原本蓋在身上的狼皮也拿下,一身的精壯全露在外,當然,也包括他昂然的男性驕傲,而他大剌剌的站著,絲毫不以為意。
大熱天的,他一向裸著睡,只是他這個賊窩突然多了一個女人,他還不習慣,自然也改不了裸睡的習慣。
「請你……快穿上衣服好嗎?」
瞧她大驚小怪的樣子,他只覺得無趣,看樣子他要是不拿塊布遮著,她大概會一直縮在那兒,什麼事都幹不了。
「嘖,麻煩。」
他伸手抓了件褲子穿上,系上腰帶,套上靴子,仍是打赤膊,然後才看她。
「好了。」
紫衣怯怯的露出眼睛,兩隻手還不放心的遮著臉。
「你……沒穿上衣……」
他沉下臉。「那你最好趕快習慣,一是看我上半身,二是看我下半身,你自己挑一個。」
她驚惶的囁嚅。「奴婢、奴婢不敢,這樣……就行了。」
「很好,把地上收拾乾淨。」
「是……」她怯怯的低頭,連看他上半身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如此害怕,像是稍一不慎就會嚇得魂飛魄散似的,如此膽小如鼠,令他只感到不耐。
這女人雖然長得美,卻引不起他的欲火,他對太柔弱的女人沒興趣。
看來,他最好儘早把這女人處理掉,因為他可不想一天到晚聽到她歇斯底里的叫聲,騷擾他的耳。
「狼爺。」門外的手下,恭敬的叫喚。
盜狼這才走出屋外。「什麼事?」
「石老大有事找你。」
又要找他?上回叫他下山去打探,這回石彪又想幹什麼?
他望向屋內,思考了一會兒,才道:「我等會兒過去。」
對方點頭,轉身去覆命。
待人走後,他回到屋裏,對她命令:「我出去一會兒,你待在屋裏,不准跨出屋外一步,知道嗎?」
她小聲地問:「為什麼?」
黑眸轉為嚴峻,射出一道冷光。「這是命令。」
「是,奴婢知道……」她忙縮頭,低下臉,害怕得不敢看他。
「很好。」
見她害怕得有如驚弓之鳥,心想應該是沒膽子到屋外去。
交代完後,他轉身走出門外,而當他一踏出屋子時,身後那一雙低垂的美眸緩緩抬起,閃過一抹無比冷靜的精芒。
盜狼原本考慮有個女奴幫他打雜做事也不錯,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這個女人不適合在此久留,他得在別人發現她的美貌前,想辦法把她送走。
來到石彪住處,門口的手下早奉石老大的命令,盜狼一來,便請他在前廳候著,因為石彪正在裏頭忙著「辦事」。
盜狼坐在石椅上,內房裏不時傳來女人痛苦的呻吟,石彪的兩名手下聽得心裏直發癢,不停的舔著唇,而盜狼則面無表情,早已見怪不怪。
過了一會兒,女人的呻吟聲結束了,石彪從內房裏走出來,還邊走邊拉著褲兜。
「嘿嘿,狼兄弟,你來啦。」
盜狼慵懶的開口。「下次麻煩辦完事再找我。」
「嘿嘿,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叫小青去伺候你,幫你消消火。」
「不必了,找我什麼事?」
石彪一臉興奮道:「當然是有大生意可做。」
盜狼心中有數,石彪口中的大生意,不外乎殺人放火、劫財盜寶一事。
石彪命令手下。「快說給狼兄弟聽聽。」
「是,老大。狼爺,是這樣的,小的打聽到,最近從京城,有一批車馬會經過咱們縣城的官道——」
一聽到京城二字,盜狼連聽下去的興致都沒有,直接打斷對方的話。
「我沒興趣。」
「咦?狼爺,小的還沒說完呢。」
「我不搶賑災的官銀米糧。」
「欸?你怎麼知道?」石彪一臉意外,想不到盜狼知道得比他更清楚。
「你找別人吧。」盜狼二話不說,站起身就要走人。
「等等,狼兄弟,咱們沒叫你搶呀。」石彪忙叫住他,心下咒駡,原來他早知道了,真是失策啊。
他攔住盜狼,笑嘻嘻的解釋給他聽。
「你不用搶,只要幫咱們擋住官府的追兵,咱們其他人負責搶,事後少不了你好處。」
廢話一句。
「不幫。」
盜狼不幫,石彪可急了,因為這事非盜狼幫忙不可。
在山寨裏,大夥兒都叫他盜狼,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因為當個山寨土匪,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手好,腦袋聰明,懂得指揮作戰。
石彪雖是山寨裏的老大,但他極為倚重盜狼,偏偏這傢伙獨來獨往,不受約束,不想做土匪老大,可也不受任何人指使,就像一隻放浪不羈的黑狼,搶劫還得看他大爺心情好不好,還有就是舉凡賑災的官銀或官糧,盜狼從來不碰。
這次的米糧和官銀若是搶到手,足夠他們三世也吃不完,花不盡,可以金盆洗手去享受榮華富貴了。
「老大哥明白你不碰官銀官糧,可咱們不搶,別人會搶呀!就拿這次馬嵬坡這事來說吧,別人還不是搶到咱們地盤上了?既然到頭來還是搶,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
石彪苦口婆心,說得頭頭是道,可盜狼依然是一句話。
「沒興趣。」
「狼兄弟,狼兄弟,你別走呀,我話還沒說完——」
石彪要說的,聽在他耳裏全是廢話,懶得理!
不理會石彪的叫喚,他跨出屋外,才走沒幾步,就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女人的尖叫聲,讓他不由得一怔。
遠處一個女人被一群男人拖著走,而那個女人,正是紫衣。
盜狼低聲咒駡著,即刻朝那尖叫聲飛奔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39:15
第二章
一群土匪漢子,將紫衣團團圍住。他們涎著笑,一雙雙色欲熏心的眼,盯著她美麗的臉蛋,像是野獸在吞食獵物之前,先享受玩弄的樂趣。
「這妞兒生得真標致哪!」
其中一名漢子抓住她,摸著她細皮嫩肉的臉蛋。
「放手!」紫衣驚恐的推開他,才掙脫這頭的虎爪,又落入另一頭的魔掌。
「不!」她尖叫著,驚慌失措的又踢又打。
「來,用力打,打得大爺我好舒服哩,帶回去每天給我捶背捏腿。」
她越是掙扎,漢子們玩得越開心,甚至故意溜了手讓她脫逃,獵物的恐懼是他們最好的饗宴。大夥兒輪流玩弄著,將她困在中間,不時伸出魔掌。「來,給大爺親一個。」
「不要!」
她驚惶的掙扎,豆大的淚水在眼眶裏轉著,她的恐懼,不會得到同情,反而惹得一群野獸更加興高采烈。
「這妞兒我要了!」黑熊一把抓住她,等不及擄回屋裏去嘗鮮。
「不,放開我!」
紫衣一腳狠狠往黑熊的胯下踢去,讓他當場痛得咆哮,氣怒之下,一巴掌將她打得跌在地上。
「該死的娘兒們,看老子怎麼狠狠整妳!」
紫衣驚惶得像一隻可憐的小母狗,在地上拚命爬著,努力逃離這些男人的魔掌,被抓到肯定完蛋。她拚命逃,而當前頭出現一線生機時,她即刻爬向救命恩人那兒。
驚恐的小母狗,躲到一雙腳後,抱著對方的腿,不停的發抖。
「救我……」她顫抖的求救。
盜狼站在那兒,雙臂橫胸的低頭瞧著這個巴著他的腿,已經抖得不成人樣的女人,然後緩緩抬起的目光,掃了大夥兒一眼,他不用開口,光是一個冷淡的眼神,就讓其他人莫敢妄動。
漢子們彼此互望一眼,仗著人多,語氣也不怎麼客氣。
「喂,盜狼,讓開。」
盜狼慵懶的開口:「這女人是我帶回來的。」
被踢了命根子的黑熊,氣憤大罵:「這該死的娘兒們竟敢踢我,我要她賠罪。」
盜狼低下臉,對腿邊的小母狗命令:「跟熊爺道個歉。」
她還沒開口,黑熊便搶先罵了出來。
「沒這麼簡單,想道歉了事?我要她給我暖床!」
「不!」她拚命的搖頭,整個人縮得跟個球兒似的,其他漢子則發出淫笑,等著看好戲。
盜狼聳聳肩。「她說不要。」
「哪有她選擇的餘地,過來!」黑熊伸手想抓她,可連她的一根頭髮都沒碰到,就被另一隻有力的大掌給制住手腕。
「我說了,她不要。」盜狼沈聲開口,淡然無波的眼底,暗藏一絲銳利,令人無端繃緊了神經。
在這兒,大夥兒對盜狼多少有些忌憚,不單因為他本身的能力,還有他的狡黠強悍。
這是個以強欺弱的世界,山寨裏更是比力氣、比狠勁。
誰夠狠,誰就是老大,雖然盜狼不好惹,但他黑熊也不是省油的燈,如今被一個娘兒們踢了命根子,若不討回面子,往後他在山寨中還怎麼混啊?
「好歹咱們都在山寨裏混口飯吃,平日咱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想為了一個女人,跟我黑熊過不去?」
在這兒,女人只是男人的奴隸和禁臠,沒有人會傻得為一個女人去得罪其他人,除非頭殼壞了。
峻冷的面孔依然不慍不火,卻散發咄咄逼人的氣息,薄唇的笑意更深了。
「這要看我心情好不好,不巧的是,今日狼爺我正好有這個興致。」兩人四目較勁著,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周遭看熱鬧的人開始叫囂,唯恐天下不亂的起哄。有人則開盤押注,叫大家來賭賭,盜狼和黑熊對決,誰贏誰輸。
所有人大聲吆喝著,就希望兩人打起來,好為大夥兒助興。
跟盜狼鬥?恐怕勝算不大,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他黑熊何必這時候給自己找罪受?更何況,要報復不急於一時,機會多的是。
黑熊突然大笑出聲。「大夥兒都是兄弟嘛,為了點小事傷了和氣太不值了,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不為難她。」
黑熊爽快的收手,表現得很大方,表明了不和他計較,不過是一個女人,沒什麼好在乎的,轉身和其他人有說有笑去。
盜狼這才轉過頭,一把將她拉起。「沒事吧?」
「我!」她才開口,就被他身後的景象給嚇得倒抽了口氣。
身後的五爪鋼刀冷不防的刺過來,盜狼連瞧都沒瞧,彷佛背上長了眼睛似的抓住黑熊那只拿刀的手腕,往旁邊一推,刺向左邊前來偷襲的漢子,命中他的大腿,接著打出的拳頭,正中右邊偷襲漢子的鼻骨,再迅雷不及掩耳的拿出腰間的短刃,快狠准的把「熊掌」直接釘在地上。這一切,只發生在眨眼的瞬間。三個男人的慘叫聲無比淒厲,一個大腿上深深插著五爪鋼刀,一個為了自己被打碎的鼻骨發出淒厲的哀號,黑熊則是吼出痛苦的咆哮,被利刃釘在地上的手掌,讓他痛得一張臉都扭曲了。
在山寨中,打鬥是常有的事,若有任何糾紛,通常都以武力解決,其他在一旁看好戲的土匪們,根本不在乎誰的鼻骨碎了,誰又被桶了一刀,押贏的人只忙著向押輸的人收銀子。
盜狼蹲在黑熊面前,搖搖頭。「好歹咱們都在山寨中混口飯吃,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盜狼過不去呢?」
「你竟敢……小心我……」
話沒說完,釘在手上的利刃,又被盜狼推進更深的土裏,讓黑熊痛得臉色發青,額冒冷汗。
「小心什麼?」盜狼滿臉疑惑地問。
「饒……」
「什麼?我聽不清楚。」
黑熊咬牙道:「狼爺饒命,我……我知錯了!」
「真的?」
「是真的,小弟認輸了!求狼爺開恩哪!」
盜狼揚了揚眉,然後搖搖頭,歎了口氣,下一刻,冷不防的拔起短刀,又讓黑熊痛得嘶吼,握著那只血流滿地的手,在地上痛苦的打滾。
盜狼舔著刀上的血,勾著嗜血的笑,像是剛才發生的激鬥,不過是伸展筋骨的活動罷了。
瞄了一眼旁邊早已臉色泛白的女人,那害怕膽小的模樣,令他冷哼一聲,轉身往自個兒屋子走去。
猛然回神的紫衣,這才急急爬起來,趕緊跟上主人的步伐,還不時回頭望著那三個在地上打滾的男人。
她低著頭,跟著主人回到屋子裏,心中無限感激。
「主人,謝謝你救了我……」
她一腳才跨進屋子裏,連感謝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被迅雷不及掩耳的大掌掐住了脖子。冷漠淬毒的利眸,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瞪進她驚駭的眼底。「誰准妳走出屋子的?」
脖子上的力道,幾乎讓她無法呼吸,而他森冷的語氣,帶著強烈的殺機。
「我說過,不准踏出屋子一步,妳竟敢違抗我的命令?」
畏怯的美眸泛著水光,因為不能呼吸而逐漸痛苦,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絲毫沒讓那黑眸中的無情,產生一絲憐惜。
老天!他要殺了她嗎?
「如果妳這麼想找死,我剛才就應該讓他們把妳奸殺或玩弄至死。」
他神色冷漠,任由滑下臉龐的淚水滴在自己的手臂上,也依然無動於衷。
為了這個愚蠢的女人,他适才和黑熊等人結怨,雖說他並不在乎,也不怕後果,但他討厭為了這種事節外生枝,尤其是在他警告過她不准踏出房門一步之後,這個笨女人卻自尋死路,就別怪他下手狠毒。
「唔……」她張著嘴,額頭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泌出,幾乎就要翻白眼窒息了,他再不鬆手的話,她就要一命嗚呼了。
盜狼哼了哼,突然將她丟下。
「咳咳!」紫衣不停的咳著,並大口喘息,急欲把空氣吸回肺腔裏,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
那纖細的頸子上,清楚的留下了掐痕,她跪在地上,顫抖的摸著自己的脖子,淚水不由得一顆一顆的掉下來,聲如蚊鈉的賠不是。
「對……對不起……奴婢、奴婢錯了……」
她哭哭啼啼的道歉,可憐受驚的她,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
「那些打妳主意的人不會放棄,隨時會伺機而動,如果妳不想被一群男人輪奸的話,從現在開始,一步都別踏出去。」
「我、我明白了。」
「找機會,我會送妳出去,離開這裏。」
小臉驚訝的抬頭,望向那冷漠的面孔。「主人……要送我出去?」
盜狼轉身坐下來,拿起桌上的酒壺,對口就飲。
紫衣從地上爬起來,怯怯地問:「主人要送我去哪兒?」
「還沒想到,到時候再說。」黑眸瞄向她,見她還杵在那兒,並一臉訝異的望著他,不耐的瞇細了眼。「怎麼?妳該不會不想離開這裏?」她忙低下頭,顫聲道:「奴婢以為……奴婢是主人的奴隸,但……主人要放我走?」
他哼了一聲。「我不需要女奴,帶妳回來是不得已,現在看來,更證明這是一個愚蠢的做法,妳在這裏,只會給我添麻煩。」
麻煩,是生性狂野不羈的他,最不需要的東西。
「可是……奴婢失去了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除了主人,奴婢不知道該依靠誰?」
那張容顏顯得悽楚哀怨,嬌柔無助得不知所措,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想好好將她摟在懷裏,好生疼惜。
只可惜,他盜狼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突然站起身向她逼近,而她不由自主的被他渾身的危險氣息給嚇得往後退去。
「女人,妳該不會天真的想賴在我身邊一輩子吧?」
「我……」她被他逼得不住後退,碰到了床角,一個失衡,往後跌到床上,而那如狼的氣息也欺來,將她困在一小方天地裏。
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花容失色的看著他那深黑不見底的眸子,逐漸轉為詭譎的邪惡,在她意識到他的意圖之前,已然來不及逃走。
大掌粗魯的罩上她柔軟敏感的胸脯。
「啊!」這獰不及防的偷襲,讓她又驚又慌。
「別忘了我是土匪,是男人,也是有獸性的,我只是不興姦淫女人為樂那一套,但是心血來潮時,我也不介意試試。」
他貪婪的眼神,像會噬人心魂;鄙惡的笑,令人膽戰心驚。
大掌將她的胸脯抓得好疼,看不到半點憐香惜玉,彷佛他隨時可以撕碎她的衣衫,將她盡情的蹂躪,只為了發洩最原始的獸欲。
她驚惶的囁嚅,顫抖的求饒。「不要,求求你!不要!」眼淚再度不聽使喚,撲簌簌的滑落。
當他一放開她,她趕忙用手緊緊拉住自己的衣襟,上氣不接下氣的抽噎著。他神情冰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紫衣難堪的爬下床,踉蹌的逃離他,躲回自己的小天地。
她被嚇壞了,躲在角落蜷縮著身子,小聲的啜泣。
「狼爺。」
門外傳來手下的聲音。
「什麼事?」
「石老大找你。」
濃眉不耐煩的蹙起。「又有什麼事?」
「石老大沒說,只交代一定要你過去。」
肯定又是為了搶官銀的事,這石老大可真煩!
「告訴他,我在忙。」
「石老大還說……」
「說什麼?」他不耐地問。
「他說不管狼爺忙多久,他都會等,如果狼爺沒過去,石老大就自己過來拜訪。」
盜狼粗聲的咒駡幾句。基本上他可以不管石老大,大不了下山閑晃一個月,免得聽石老大碎碎念,可現在多了這個女人,山寨內的豺狼虎豹都見著了她的美貌,尤其黑熊那些傢伙,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門外的手下,還在等他的回復。
不如趁這機會,跟石老大說他要先下山幾天,查探敵情再考慮要不要答應,一來也可以借機帶這女人離開,就說需要暖床的人,石老大絕對樂於答應。
「嗚……嗚……嗚……」
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一聲又一聲的,泣訴著她的委屈,令他眉宇間緊擰出一個結,心思也被擾得煩躁起來,更加速他的決定。
盜狼霍地站起身,走出屋外,決定去見石老大。
有了前車之鑒,盜狼這回特地囑咐自己的手下守在門口。
「看著那女人,別讓任何人接近她,也不准她出去。」
「是,狼爺。」
盜狼這才往石老大的屋子走去,而當他離開的同時,屋內的哭聲也戛然止住。原本淚流滿面的容顏,從掩面的雙手裏抬起,朝屋外瞧了一會兒,確定盜狼暫時不會回來後,那悽楚哀怨的神情,瞬間回復平靜,膽小面色消失了,轉為一種無比清冷的沈靜。
美眸瞧了眼門口,有人守著,令那秀眉輕蹙。
這個賊窩果然隱密,在這寸步難行的山崖峭壁中,竟然別有洞天,難怪地方官府找不到這群山賊,拿他們沒辦法。
受巡撫大人之命,她花了不少心血和計畫才混進這個賊窩,否則,恐怕連她翻遍了山嶺,也找不著入口。
為了剿滅這批神出鬼沒的賊匪,得先搞清楚這兒的地形。
趁盜狼不在時,她偷偷出去晃了一下,暗中四處查探,适才她故意趁著被那群土匪調戲時,估算了一下山寨裏的人數。
石彪的手下,果然跟師爺估算的人數相差不多,只可惜沒將石彪引來,中途被那個男人給破壞了,現在又叫人看住她。
奇怪的男人。
她以為,自己表現得越柔弱可憐,他會越想吃她。這男人,似乎跟其他土匪不太一樣,不但沒有佔有她,還說要送她下山?或許,只是因為她不合他的胃口吧,也或許是他想將她賣到青樓,好從中大撈一筆。
倘若如此就不好了,她得在他把自己送下山前,加快行動。
盜狼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适才見識到他的身手,又瞧見他那股狠勁,禁不住懷疑師爺的建議。
剿滅山賊,降服盜狼。
剿滅山賊,她萬分同意,可降服盜狼,讓他歸順朝廷,收為己用,可行嗎?
初見這男人第一眼,他身上孤冷不羈的野性,比一隻狼更加難以掌控。
這男人不會受制於任何人的,這是她的直覺,大人想收服盜狼,只怕是引狼入室,吉凶難測。
既然她的美色對盜狼起不了作用,最好另尋目標。
她摸著自己的脖子,望著銅鏡,膚白的雪頸上,手印清楚可見。
适才這男人幾乎就要殺了她,只差一步,她就要現出原形出招了,可想起師爺的話,她極力忍了下來。盜狼是可用之才,若收為麾下,如虎添翼。這是人稱鬼才的溫師爺,向巡撫大人極力建議的忠告,也是為什麼她此刻會在盜狼這裏的原因。
溫師爺算盡所有,獨獨失算一著,美人計是行不通了,對她根本沒興趣,反倒是其他想吃她的土匪漢子有一籮筐。
看來,她得另覓獵物才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39:42
第三章
盜狼和石老大商量後,只答應要下山一趟,去打探官府銀兩押送的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幫石老大這個忙。果然不出他所料,石老大一口答應,催促他越快行動越好。
有了石老大的同意,接下來,只要帶這女人下山,花點銀兩找戶人家請他們照顧一下就行了。
兩天後,他叮囑要紫衣收拾東西好上路,他則出去交代手下一些事情。
表面上,他說自己下山十天後就回來,其實他是打算一、兩個月後再回來,免得石老大又跟他囉哩叭嗦。
出發的時辰到了,他卻沒見到紫衣的影子,不由得蹙起眉頭。
這女人拖拖拉拉的在幹什麼?他正想回屋子去看看怎麼回事,就見遠處一抹女人的身影,姍姍來遲。很好,她總算來了,雖不悅,但只要再忍耐個幾日,就可以甩開這個麻煩了。帶著這個麻煩的女人下山後,一路上他走在前頭,紫衣則靜靜的跟在後頭。
山路險阻,偶爾,他會回過頭,瞧她有沒有跟上,心中不禁感到可笑,這輩子他從來沒這個耐心等一個女人。
那女人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行動更加笨拙遲緩,他走個五步,就得停下來,瞧瞧她有沒有掉到山谷裏去。
直到後來,他終於忍到極點,因為這女人腳程實在太慢,讓他的耐心用罄,不管她要不要,他決定直接把這慢吞吞的女人扛在肩上走。
他回頭大步朝她走去,當他接近時,頭上蓋著帽兜,始終低頭的紫衣,不由得往後退卻,他不耐煩的大手一抓。
「過來!」
「啊!」
女子低呼,被他這一抓,不小心踉蹌了下,原本覆蓋在頭上的帽兜也掉了,露出一張陌生的面孔。
盜狼怔住,直直瞪著她!眼前的女子不是紫衣,而是山寨裏其中一名女奴。
「狼爺……」女奴貌美,那敬畏的眼神中,對他勾著媚眼。不好的預感閃過心頭!
「紫衣人呢?」
「奴婢不知……啊!狼、狼爺?」女奴纖細脆弱的手,被大掌抓得好疼,那勁道,幾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別讓我問第二次。」盜狼神情森冷,表示她的回答若沒讓他滿意,折斷這只手,他是不會有任何猶豫的。
女奴痛得掉淚求饒。「奴家是受了彪爺的命令,特來陪狼爺下山,給狼爺暖床……」
是石彪!
盜狼低咒一聲,拋下女奴,即刻返回山寨去。
原以為把她帶下山就沒事了,到頭來仍是慢了一步。
怪了,她是怎麼被帶走的?明明派人緊盯著,沒見她跨出屋外一步,短短時間內,她是怎麼被掉包的?盜狼用最快的速度奔回山寨,嘴上頻頻咒駡。該死的女人!她果然是個麻煩,希望這一切還來得及。
石彪直勾勾的眼,猛盯著眼前姿色迷人、身段姣好的女子,瞪得眼珠子幾乎都要凸出來了。
「她就是盜狼帶回來的那個女人?」
「是的老大。」黑熊嘿嘿笑道:「盜狼那傢伙,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裏,帶回這麼標致的女人,卻故意藏起來自己享用,小弟實在看不下去,就把她帶來獻給老大。」
這話,說得加油添醋,存心挑撥離間,還不忘給自己邀上一功。
石彪緊盯著縮在地上的女人,那容貌,比他任何一個女奴都要美上百倍。上回這女人全身髒兮兮,所以沒看清楚樣貌,現在一見,令他驚豔連連,直勾得心癢癢。
「盜狼不知道?」
「小弟自作主張,抓了一個女奴跟這妞兒掉包,花了我很大的功夫哩。」其實是這妞兒自投羅網,偷溜出屋子,正好給他遇見,逮著了機會把她擄到老大這兒來。
盜狼那傢伙害他一隻手掌廢了,為了報復他,黑熊心生一計,索性把這女人獻給老大,他就不信盜狼連老大也敢惹,除非他要與全山寨的弟兄為敵。
果然老大一見到這妞兒,盯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正中他下懷。
「我看盜狼這會兒大概已經到山下了,老大不如就睡了她,盜狼就算趕回來,再怎麼不滿,也得認了。」
「這倒是。」石彪摸著下巴,一雙色迷迷的眼兒已經在剝她的衣服,想像這衣裳下的胴體,會是如何的銷魂迷人。
紫衣狀若一隻害怕的羊兒,不斷發抖,水汪汪的眼兒滿布驚惶,那憐人的模樣,越加勾引得石彪血脈賁張。
當他們說話時,在沒人注意之下,那雙美眸便透著無比的冷靜,找不到一絲驚徨。
石彪是山寨老大,擒賊先擒王,大人的兵馬就要到了,為了把賊窩的土匪一網打盡,她故意偷溜出屋子讓人發現她,想不到計畫如此順利,黑熊將她獻給了石彪,只要石彪帶她進了內房,四下無人,還怕不讓石彪束手就擒麼?
石彪果然上當,霸氣的抓住她纖弱的手腕,就要拖回房裏,等不及捱到晚上,現在就要她,還命令所有人出去,不准打擾他享受豔福。
紫衣被石彪拖進了內房裏,硬生生被推倒。
「啊……」她跌在床上,回過頭,花容失色的瞧著咧開淫笑的石彪,正猴急的扒下自個兒身上的衣衫和褲子。
「嘿嘿,美人,別怕,跟大爺睡過後,包妳以後天天都纏著老子不肯走。」
脫下了靴子,壯大的身子欺壓過來,她假裝害怕的掙扎,實際上心思卻在轉著下一步計畫。
「不要……」她掙扎著,美眸泛著水光,如此楚楚可憐,直勾引得石彪迫不及待想要扯下她的衣裳。
她的衣裳被撕碎,連最後一件肚兜也被他粗蠻的扯下,一頭長髮披落肩膀,只能用少得可憐的碎布,遮住胸前的柔軟,而她露在外頭的雪膚玉肌,任何男人瞧了,都要為她血脈賁張。石彪的唇舌在她頸項間放肆,不知怎麼著,在這當口,她卻想起盜狼。當他發現帶下山的女人不是她,必然很訝異吧。他可會焦急?
焦急?這兩個字多麼虛幻啊,人家憑什麼焦急?
她不禁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可笑。他當然不會焦急,她又不是他的誰,說不定他也懶得理,將錯就錯,索性帶那女人下山了,絕不會返回山寨來找她。
事不宜遲,趁石彪色字當頭,連防身的刀子都隨著扒下的衣物,而被丟到地上去了,她纖細的五根手指成爪,準備擒王。
突然間,石彪停住了掠奪,沒有再繼續欺淩她。
她也同樣一呆,因為石彪的脖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子抵著,將他一張嘴硬是從她的頸子上移開。
拿著刀子的人,不是別人,是盜狼。
「放開她。」盜狼低沈命令,語氣輕得不能再輕,充滿危險。
「盜狼?」
「可不是嗎?正是小弟我,石老大。」
石彪一臉吃驚,卻又努力鎮定,他沒想到盜狼這麼快就返回山寨,也想不到他會直接闖進來,更想不到盜狼竟用刀子抵住他的脖子來威脅他。「狼兄弟,你不是下山了,怎麼又回來了?」
「我為什麼回來,你最清楚不是嗎?石老大。」
石彪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在山寨裏,雖然他是老大,但盜狼一向我行我素,不買任何人的帳,不過他不信盜狼會真的跟他翻臉。
「兄弟,犯不著為了一個女人,跟老大哥傷和氣吧?」
「小弟也不想呀,不過小弟更討厭被人擺一道。」
石彪咧著邪笑。「我不信你敢。」
「可以試試看。」
抵著脖子的銳利刀鋒,更往肉裏壓了幾分,滴出了幾滴鮮血,讓石彪變了臉。
他真的敢!
石彪不由得心驚。「輕點、輕點,不過是個女人,還給你就是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石彪雖不高興,但他要仰賴盜狼的地方還很多,女人隨時都有,不必在這時候跟盜狼撕破臉。石彪放開了她,兩手舉高,表示退讓,當那抵在脖子上的刀子移開,石彪才鬆了口氣。紫衣心中依然處在震撼中,當那雙深黑的眸子落在她這一頭,心口,像被什麼
給重重敲了一記。
他返回來了?為了救她?
平靜的心湖無端被風吹亂了,泛起了波紋漣漪。
她以為他會走過來,但他沒有,伸出的手,抓住的卻是床上的毯子,正當她納悶時,就見他一使勁,那毯子忽地朝她卷來。
「啊!」
薄毯包住她衣衫不整的身子,隨著大掌一收勁,她的身子一輕,像在空中打轉的陀螺,轉轉轉的,就這麼轉到他懷抱裏去了。
下一刻,她的人已被扛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身子包得像個春捲,不該露的全沒露,只剩一顆頭露在外,一路被他扛著走出去。
她縮在床上,靠著身上僅有的一件薄毯,將她曼妙的身子包裹住。那雙美眸,小心的瞄著盜狼陰森冷沈的臉色,他看起來很不高興哪……對於他並沒有將她置之不理,趕回來救她,不惜和石彪撕破臉的行徑,直到現在她還覺得不可思議,禁不住陷入了深思。
這男人不是不在乎她嗎?
他是惡名昭彰的盜匪呀,不該與英雄救美這種行徑畫上等號才對。
先是將她從殘屍血泊中帶回,免於成為狼牙下的冤魂;又從黑熊等人手中救出她,避免被淩虐羞辱。
這回為了她,竟去而複返,還冒著得罪石老大的危險,將她帶回來。
如果他救她,是為了搶奪女人,她能理解,但救了她,卻又不碰她,同時又嫌惡她,這種矛盾的行為,令她迷惑了。
難道他跟其他土匪不一樣,還存有一絲天良?
這也是研究盜狼多年的師爺,向大人極力勸諫降服盜狼的原因?
望著眼前峻冷狂狷的男子,那雙清澈靈秀的美眸閃著晃動的迷芒,隨著眼前來回走動的人而移動。明明心狠手辣,卻又做著令人不解的事。多奇怪的男人啊……
將她扛回屋子後,盜狼便開始傷腦筋,現在多了石彪打她的主意,想帶下山更難了。
他很明白石彪對於想要的女人有多麼不擇手段,只不過忌諱他盜狼,所以表面上裝得很大方,實際上已在心中算計,隨時伺機而動。
這石彪,比黑熊難應付多了,倘若叫所有弟兄一起對付他,他盜狼一個人不怕,可多了她,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脫身。
「爺,喝茶……」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紫衣身上。
眼前的美人靠著身上僅有的一件薄毯包裹住身子,更加引人遐思,在薄毯裏的曼妙身子,幾乎沒穿。
那怯怯無辜的臉蛋,小心的將茶碗呈到他面前,捧著茶碗的手,還輕輕的顫抖著。他的眉宇間擰出的折痕更深了,心中也更加肯定,石彪絕對不會放過紫衣,這女人很有禍水的本事。「拿走。」
他不領情的態度,讓那小臉顯得很受傷,貝齒將唇瓣咬得更加嫣紅,彷佛隨時會掉下一滴淚來。
「呀!」紫衣不小心,將茶碗給抖落,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大掌快手的接住,不但完好如初的接住茶碗,也沒讓碗裏的茶水,灑出一滴。
接茶的人沒受到驚嚇,反倒是不小心掉了茶的人,因此驚惶不已,連身上的薄毯都不小心松落了。
「啊!」紫衣驚慌失措的忙要將薄毯拉好,可笨手笨腳的越弄越糟,最後竟連自己的腳步都不穩,眼看就要跌倒,還是盜狼及時一把將她撈起,才沒讓她跌到地上。
「爺……」
被摟在有力的臂膀中,那張容顏驚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此刻一身裸露在外,美麗的削肩、白哲的玉膚一覽無遺。破碎的衣衫讓她看起來更加可口,而這個意外,也讓她柔軟的胸脯貼上了他厚實的胸膛。她的笨手笨腳只會惹得他不耐,對於已經到手的軟嫩嬌軀,只要他肯,隨時可以大肆飽嘗一頓。
很遺憾,他對怯懦又膽小的女人,一點胃口也沒有,而且,他最討厭女人咿呀哎喲的亂叫。
「爺,喝茶……」
無辜的大眼對他懇求著,彷佛他要是不喝這杯茶,那雙泛著水光的美眸,肯定給他噴出兩條飛瀑。
他可不想在思考如何對付石彪他們時,還要分神來應付這女人的眼淚。
盜狼盯了她一會兒,才悶不吭聲的拿起茶碗,一口飲盡,沈聲命令。
「去把衣服穿上。」大掌不客氣的把懷中的人推開。
她低著頭,默默將薄毯拉好,包住一身的軟嫩嬌媚,站在那兒,並沒有走開。
他蹙著眉。「妳還杵在這裏做什麼?」
「我在等。」
他不耐地問:「等什麼?」那張低頭的小臉,緩緩抬起,當那清冷的美眸迎視他的眼,令他不由得怔住。在她臉上,再也看不見任何怯懦膽小之色,反而由一種無比冷靜自持的沈穩所取代。
這樣的她,讓盜狼心驚,隨即一個念頭閃過,他眼露凶光,下意識的摸了下腰間,卻發現腰間的短刀已經不見了。
「你在找這個嗎?」
薄毯包裹的身子裏,緩緩伸出手,她的手上正拿著他的防身利器,那柄黑色的短刃。
緊盯著眼前沈靜的女子,盜狼突然恍悟了。
該死的!他竟然被她的外表矇騙,同時意識到她的詭計。
他臉色沈下。「妳在茶裏下了毒?」
「放心,只是讓你昏睡的迷藥而已。」
黑眸像刀鋒一般銳利的鎖住她。「妳是誰?」
她沒回答,依然沈靜得如畫中女子,與先前判若兩人,盜狼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看走眼,錯把狐狸當白兔?「怎麼?有膽子對我下藥,卻沒膽子報上姓名?怕我報復?」到了這地步,這男人還笑得出來?
「你命在日一夕,先擔心自己吧。」
薄唇上的笑意更深了,不但沒有因此慌張失措,反而輕鬆自在得彷佛他才是那個占上風的人。
「不,妳不會殺我,如果妳要殺我,現在已經動手了。」
他臉上那副狂妄的自信,令她秀眉輕蹙,即使知道自己中了計,渾身散發的危險氣息依然讓人不容小覦。
「妳不回答,就表示我說對了。」
他眼中綻放著熾芒,緊緊盯住這個女人,將她沈靜如晦的一面烙進眼底。
這會是那個畏縮膽小的女人?
不,她一點也不膽小,這女人竟然敢單槍匹馬的潛入山寨裏,的確出乎他意料之外,還將他騙得團團轉,不但讓他和黑熊交手,還跟石彪對立。
薄唇彎起嗜血的笑意,很好,非常好!這男人,像隨時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即使已經和他保持距離,她依然可以感受到這男人身上的陰寒,禁不住悄悄握緊手上短刃,以防他做出困獸之鬥。所幸,迷藥發揮了功效,當盜狼不支倒地,躺在地上昏過去的那一刻,慕容紫終於鬆了口氣。
事不宜遲,大人的兵馬就快到了,她得快點行動才行。
首先,她得先找件衣服穿上,正當她走向木櫃,想從裏頭找出幾件男衫和褲子時,她動作突然一頓,身後無端泛寒的感覺,讓她想也沒想的把手上的利刃往後揮去。
有力的大掌抓住她握著利刃的手,邪惡的面孔就近在咫尺,即使慣於冷靜的她,也禁不住大驚失色。
他竟然還沒昏倒?怎麼可能!
盜狼噙著邪笑。「哼哼,原來還是個練家子。」很好,這女人一點也不弱,是一隻會咬人的貓兒。
「唔……」 她額頭沁出了冷汗,被他抓住的手腕,幾乎要掐碎了手骨,讓手上的利刃終於髭脫。
「妳一定很驚訝我為何沒昏迷是吧?幸好我一直有個良好習慣,就是從不吃喝別人送上的東西,那杯茶,我早吐掉了。」她心驚於他的狡猾,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盜狼比她想像的還要更奸詐。
兩人扭打在地上,她雖震驚,倒還能保持冷靜,直到他一隻手伸進了薄毯裏,令她變了臉。
這無恥的男人竟然下流的在她身上到處亂摸,更可惡的是身上的薄毯,反而成了困住她的障礙,這男人相准這一點,用粗壯的身子壓住她,對她上下其手。
盜狼一隻大掌在她胸前來回揉捏撫摸,果然見到她怒紅的臉色,更令薄唇上的邪笑上揚幾分。
「這種下迷藥的三歲小孩手法,老子打娘胎出生就會了。」
她不語,只是用一雙眼瞪著他,緊閉的唇瓣沒哼一聲,只除了那怒紅的臉蛋,和一雙想殺了他的眼。
「妳是誰?」
她沈默著。
「不說?好。」邪惡的大掌,改往她雙腿間滑去,邪惡的眼,也沒放過她臉上的表情。女人再如何逞強,遇到這種事也會忍不住尖叫或求饒,而她依然緊閉唇瓣,冷冷的瞪著他,倔強得不肯吐出任何一個軟弱的字眼。
他不得不欣賞她的勇氣和毅力,不論粗糙的大掌如何在她雙腿間的軟嫩處邪惡的侮辱,她都始終不肯開口示弱,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盜狼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畏縮膽怯?不,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冷靜,膽大,而且……性子倔得很呢。
那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或尖叫的女人,全是裝出來的。
黑眸底,燃著從沒有過的熾熱,他要她!
屋外的騷動,令盜狼警覺起來,也收起了笑。
外頭殺聲震天及刀劍相擊的聲響,令他心下大驚,再看看身下的女人,那冷靜的容顏上,唇角微微彎起,令他大皺其眉。
「妳是官府的人?」
「巡撫大人的兵馬已到,這兒的每個人,就算插翅也難飛,包括你。」
盜狼瞇細了銳眸,進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裏應外合,要剿平這山寨窩,的確得有個內應才做得到,真傷腦筋,不過……」欺近的鼻息,灼熱的在她耳邊吹拂。「想抓我盜狼,還言之過早,咱們也算有緣,這些日子我也挺照顧妳,好歹臨走前,妳總得送點什麼禮物給我做紀念。」
慕容紫體內不由得竄出一股顫慄,這人想幹什麼?
正當她有不好的預感時,他卻突然用唇舌舔吮她的脖子,甚至咬下去。
「嗯!」她屏住了呼吸,他的唇,在她白哲細嫩的脖子上吮吻著,就像主人在給女奴身上烙下記號一般,令她憤怒不已。
當大掌在她身下遊移時,她被盜狼真正的企圖給激出了無比的憤怒,她恨不得想賞他一巴掌,也恨自己被困得無法動彈。
該死的男人!
他不但在她脖子上烙下清楚的狼吻,放開她的同時,還狡詐的將她身上的薄毯一扯,讓她又在空中轉得像個陀螺。
雖然她已用最快的速度將薄毯包回自己的身子,同時將地上的利刃一踢,刀鋒朝那逃走的身影射去,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利刃插入門板上,晃動的刀身閃著銀光,映照出他笑得狡詐的面孔。「後會有期了。」丟下這句話,迅捷的身影也消失在門外。她憤恨的追出去,屋外此刻殺聲遍地,逃竄的盜賊和攻入的官兵廝殺得如火如荼,到處是一片混亂。
她極目在人群中搜尋盜狼的影子,可除了塵土飛揚,女人四處尖叫,以及混戰的人馬,盜狼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她緊緊握著拳頭,原本冷靜的神色也因為憤怒而激動著。
「啊哈!」
一抹高大的身影跳到她面前,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一直在打她歪主意的黑熊。
他一雙眼直盯著她身上單薄的毯子,嘿嘿淫笑著。
「妞兒,總算給我逮著機會,我就不信現在還有誰能救得了妳。」
他一直想找機會教訓這女人,以泄他命根子被踢之恨,雖然眼下情況危急,但色字當頭,他決定先奸了這個女人再逃也不遲。
「看大爺我怎麼好好!」威脅的話語還未說完,迅雷不及掩耳的拳頭,直接把他鼻樑打歪,叫這吵死人的畜生閉上嘴。
可憐的黑熊還沒搞清怎麼回事,就被打倒在地,暈死過去。冷若冰霜的美麗臉龐上,貝齒將唇瓣咬得鮮紅,即使狠狠揍了男人一拳也難消她心中的憤怒。慕容紫握著拳,恨恨的咒駡。
那個下流的男人!
那個該死下流的男人!竟然把她的褻褲給搶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0:06
第四章
官府議事廳堂上的太師椅,坐著一名男子,三十來歲,相貌威嚴,剛冷深沈如鐵面,在深檀色的桌案前,批閱著地方官送來的卷宗公文。身為巡撫大人,公正嚴明是第一,他生平最恨有二,一是貪官污吏,二是地方劫匪。
剷除貪贓枉法,是巡撫大人項少懷一生的職志。
他的左方,站著溫師爺,一手拂搖羽扇,臉上總是和和氣氣的,不管何時何地,他的表情始終笑容可掬,天下太平。
昂然挺胸站在右方的,則是巡撫大人的貼身護衛榮應,一身功夫了得,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大人。
至於站在桌案前頭十步遠,恭敬垂首等待的兩位,則是戰戰兢兢的縣令大人,和一直冒冷汗的府衙大人。安靜的議事廳內,只聞項少懷翻閱卷宗的聲音,剛冷的眉宇間,散發一股不容輕蔑的威儀,他不吭聲,兩位大人連大氣都不敢亂吸一口。
巡撫大人到全國各地視察政績,下鄉明察暗訪百姓疾苦,這一回,來到了柳平縣,落腳於他們小小府衙內。
巡撫大人終於沈聲開口。
「這次抓了多少人?」
光是聽這淡定威嚴的聲音,便讓人不自覺的恭謹起來。
「稟大人,這次捕獲盜賊總共四十一人,活口二十三人,死傷十八人,山寨老大石彪已死。」府衙大人恭謹的報告。
一旁的縣令大人也拱手道:「恭喜大人,一舉剿滅這批為害地方已久的劫匪,為百姓造福,大人的福德!」
「夠了。」巡撫大人打斷縣令大人的話。
「奉承的廢話少說,本官只聽有用的。」
「是、是,下官知罪。」縣令大人嚇得不敢再多置一詞。聽聞這位三十來歲的巡撫大人,辦案向來鐵面無私,不喜別人諂媚奉承,看來似乎是真的。也難怪兩位大人如此畢恭畢敬,這位巡撫大人年紀輕輕,就累積不少政績,打擊地方貪官污吏不遺餘力,許多地方官吏一聽到巡撫大人項少懷的名字,人還沒來,就嚇得從椅子上掉下來。
據說上個月,他就懲治了某位貪官,上報朝廷,將一干人等押入大牢懲處,毫不寬赦,而這次巡撫大人之所以巡察到柳平縣來,為的,就是緝捕石彪這批山寨土匪。
柳平縣飽受土匪的侵擾,原本地方官府束手無策,想不到巡撫大人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將這一批狠毒的土匪給剿平了。
兩位大人躬著身,垂著頭,彼此互瞄一眼,不時小心的瞄著巡撫大人沈斂如晦的嚴謹神色,府衙大人還向縣令大人擠擠眼,縣令大人會意,一塊求救的看向那位斯文俊秀且笑容滿面的溫師爺。
溫子韌一襲素雅白袍,俊朗儒雅的相貌十分和藹可親,俊眸一瞄,瞧見兩位大人不停的對他擠眉弄眼,暗示求救。想想待在府衙這段日子,兩位大人對他十分友善,他就幫對方這個忙吧。
溫師爺拱手道:「大人,這次剿平山寨賊窩,官兵們立了大功,該好好獎賞有功之人,死傷的,也要儘快給予撫恤。」
原本還在審視清冊的巡撫大人,經師爺提醒,這才點頭,對罰站了好一會兒的兩位大人命令。
「好好安撫士兵們,賞罰要分明,那些被盜匪抓去當奴隸的人,也要好好將他們安頓。」
兩位大人忙不迭的哈腰。「下官遵命。」
「下去吧。」
「下官告退。」彷佛得到特赦一般,兩位大人躬著身子,一路恭敬的退出廳堂外,臨走前,還不忘感激的看了溫師爺一眼。
不一會兒,門外衙役來報。
「稟大人,慕容姑娘求見。」
巡撫大人目光一凜,沈聲道:「召。」
「是。」衙役退出後,沒多久,一位輕裝束褲,打扮英氣俐落的女子走進來。「慕容紫參見大人。」女子神態清冷,穿上束裝的她,少了女人的嬌媚,反倒有一分拒人於外的沈靜,若是不識她的人,絕不會想到眼前的慕容紫,與那個潛入山寨窩看似怯懦膽小的紫衣,會是同一人。
溫師爺笑道:「慕容姑娘辛苦了,這回柳平縣的土匪被押入大牢,姑娘功不可沒。」
「師爺誇獎了,慕容紫是來請罪的。」
這話,倒讓師爺意外,好奇問道:「姑娘何罪之有?」
慕容紫朝堂上的巡撫大人望了一眼,便斂下眼簾,愧疚的低頭。
「盜狼逃走了。」
在死傷清冊和活口清冊上,都沒見到盜狼的名字,巡撫大人心裏便有數了。
任誰都感受得到,大人對盜狼逃走一事,很不高興。
為了剿滅石彪這一批山寨土匪,項少懷派人暗地查訪,策劃佈局,秘密進行剿滅計畫,其中最重要一個目的,便是抓到那只狡猾的狼。
「屬下辦事不力,請大人降罪。」慕容紫單膝跪地,自請處分。廳堂上,霎時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這時候總得有人來圓圓場,緩和緩和一下氣氛,就是他溫師爺啦。「下官恭喜大人。」師爺拱起手,深深一揖。
巡撫大人銳利的冷眸,朝那張笑咪咪的面孔掃去。
「最大的一條魚沒抓到,何喜之有?」
面對大人質疑的目光,溫師爺不慌不忙的回復:「沒抓到的這條魚,並非泛泛之輩,這更證明了大人的眼光精准,所以下官才要恭喜大人,倘若魚兒如此容易上鉤,想必大人也失去釣魚的興致。」
面對大人嚴肅的神情,師爺始終輕鬆以對,臉上的笑容,不多也不少。
軍師這話,倒是說到項少懷的心坎裏,雖然悔恨沒抓到盜狼,但更增加了他馴服這頭狼、收為己用的決心。
目光掃回跪在地上,等著請罪的慕容紫。
「起來吧。」
「是……」
她站起身,依然恭敬垂首,芳容清冷無波。「慕容。」
「屬下在。」
「妳潛入山寨這段日子,可查出盜狼有何弱點?」
「稟大人,這男人沒有弱點。」
「喔?」巡撫大人沈聲命令:「說來聽聽。」
慕容紫想了想,稟告道:「據屬下觀察,盜狼狂野不羈,心狠手辣,卻又膽大心細,不好女色,對女人和男人一樣,不會手下留情,他比石彪更難對付。」
慕容紫將自己潛入山寨裏的所見所聞,及與盜狼之間的相處,娓娓說了一遍。
眾人聽完後,巡撫大人劍眉微擰。「這匹狼,真如此難以馴服?」
「依屬下之見,這匹狼生性狡詐,孤傲狂妄,絕不會任人擺佈,屬下親眼看見,他對同伴毫不手軟,對石老大也是一樣。」
一旁的護衛榮應憂心道:「大人,照這樣看來,就算盜狼願意歸降,無異引狼入室,請大人三思。」
巡撫大人沈吟了會兒,望向一旁的師爺,內斂的黑眸閃過一絲精芒。
所有人都眉頭深鎖,卻獨見師爺依然滿臉的笑容可掬,這人一年到頭都是笑咪咪的,有時候,他也很想看看那張臉哭的樣子。「師爺有何看法?」
被點名的溫子韌,輕搖羽扇。「下官的看法和兩位不同,下官倒認為,是人,都有弱點。」
巡撫大人冷斂的眸子炯炯有神,反問一句。「如果是狼呢?」
哎呀呀,抓語病,有一點挑釁味兒呢,可見巡撫大人真的很不開心哩,呵呵呵。
「是狼,那更好辦。」師爺笑得更加神秘,讓其他人提高了好奇心,知道聰明絕頂的師爺,總有過人的見解。
巡撫大人投來警告的目光。「快說。」
「是,大人。」師爺收起羽扇,這個關子再賣下去,可會虧本哪,朝大人恭敬一揖,笑意盈盈的說下去。「依下官判斷,慕容姑娘此行任務,並未失敗。」
這話,的確讓大夥兒意外,果然有點譜。
「此話怎說?」榮應也很好奇。
「按照慕容姑娘剛才的敍述,那盜狼知道了慕容姑娘是臥底後,明明有機會,卻沒殺她,因此下官敢保證,慕容姑娘並未失敗,是吧?慕容姑娘。」
三人的目光,一致朝慕容紫望去,而她,在聽到師爺的話後,心中不禁一動。當時,盜狼在逃走前,的確有機會殺她,可他放過了她,還盜走了她的……暗地咬了咬牙,這件事,她當然不會說出來。
見她沈默沒有否認,溫子韌更加肯定其中有譜。
「所以下官相信,要逮到這頭狼,還得仰仗姑娘。」
「我?」那冰冷清靈的容顏抬起,眼中有著疑惑。
溫子韌斯文面孔上堆滿笑,斬釘截鐵的斷定。
「下官認為,盜狼勢必會找上姑娘。」
明月高掛的深夜,打更人的報更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月光透過窗櫺,灑落在布幔輕垂的繡房裏,隱約照出床榻上,那嬌娜多姿的身影。
靜靜側躺在柔軟大床上的慕容紫,倏地睜開眼,同時伸手往內床一摸,黑暗中傳來低沈的命令。「別動。」
她的脖子上傳來冰冷的感覺,利刃抵著她的喉間,正是她藏在床邊防身的那把短刃,卻已落入了對方的手中。
她驚訝的瞪著男人,像一頭野獸,伏跪在她上頭,將她困在危險的氣息之間。
是盜狼!
這男人何時潛進房的?神出鬼沒的行徑,竟然讓人渾然不覺。
房中昏暗,但上頭那一雙眼,依然璀璨雪亮,彷佛仍可在黑暗中透視她的一切,令人不由自主的心驚。
盜狼好整以暇的審視這張冷靜的容顏,無一絲慌亂害怕,讓薄唇勾起淡笑的弧度。
「咱們又相見了,慕容姑娘。」灼熱的氣息,離她很近。
她很驚訝,他在短短時間內,就查出了她的名字,八成也知道了她的底。
「你要殺我?」
「妳怕嗎?」
「你希望我怕嗎?」她問的口氣,跟他同樣的漫不經心。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喜歡她冷然鎮定的樣子,即使刀子抵著脖子,也沒見她臉上慌張,好整以暇的欣賞著。
「自從那日一別,我發現自己實在懷念妳冷靜的模樣。」
「喜歡到不請自來,半夜摸上我的床,拿刀架著我?真是心領了。」她淡然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的挑釁。
他不怒反笑,這女人夠味,膽子夠大。
「原來妳這麼想念我,睡覺時,不忘把我的刀子放在枕邊。」 手上的這把黑色短刃,正是當日他留下的那把。「不枉費我也日夜將姑娘的褻褲,放在身上思念姑娘。」
「下流!」不顧抵著脖子上的刀子是否會弄傷自己,她碎不及防的伸手攻擊他。
盜狼忙將刀子撇開,閃身到一旁。
這女人竟完全不顧自身危險也要攻擊他,出乎意料哪。
「哎呀呀,小心刀子不長眼,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身上有任何刀疤。」
「誰是你的女人!」她伸手涮地一聲,抽出藏在花瓶裏的長劍,下手不留情的朝他刺殺去,屋內兩條竄飛的黑影,轉眼間已對打了幾百招。
這女人功夫原來如此了得,上回有毯子助陣,讓他占了上風,這回要馴服這只刁鑽的貓兒,可得憑真功夫了。
她手中鋒利的長劍,招招皆往他的要害刺去,他一邊躲,一邊搖頭。
「妳當真想謀害親夫?」
「胡說八道!」
「別看我是盜匪,那些煙花女子可是一個個都希望伺候我,連肚兜繡花褲都雙手奉上,給我當護身符。」
在這生死交關的時刻,他依然不減逗她的興致,長劍的威力更加猛烈,可以感覺到,他的話令她非常火大。
「好好好,我不說,娘子在吃醋了,妳放心,有了娘子的褻褲,為夫心滿意足,不過我希望,下回妳可以穿花一點的!」
「找死!」打斷他的話,不想再聽他說出更多下流齷齪之詞。劍鋒如浪,霎時如百劍齊發,招招都往他的要害攻去,料不到這回他竟來不及躲開,來不及收回的劍勢,往他胸口刺了進去。
「唔!」盜狼悶哼一聲,反倒讓她愣住了,借著月光銀輝瞧見,劍身上沾了血。
他搗著胸口,痛苦的跪下,鮮血在他胸前的衣襟上逐漸擴大。
糟了!
她只想制伏他,並沒有直一要置他於死地的意思,一見他倒下,立刻上前察看。
可她才剛走近,就被盜狼獰不及防的翻身制住,要掙脫已來不及,她的人被他的雙臂給牢牢縛困住。
怎麼可能?她明明刺了他一劍啊!
「娘子別慌,這是雞血,為夫閑來沒事,喜歡把雞血放在豬腸子裏帶在身上。」
「你!不但下流無恥,而且奸詐狡猾!」
「多謝誇獎。」
這該死的男人!她憤恨的使勁,始終掙脫不了這孔武有力的雙臂,越是用力,他綁縛得越緊,將兩人的身子緊緊貼著。當大掌摸上她的胸時,再度讓那冷靜的容顏變了臉。「住手!」
這男人不但厚臉皮的抱住她、摸她,一張嘴還無恥的想親她的臉。
不管她怎麼躲,他就是有辦法堵到她的唇,恣意輕薄,當唇舌強行滑入她嘴裏,她不甘示弱的狠狠咬了他,果然讓他吃痛的離開她的唇。
然而,這並沒有嚇阻他,對方甚至邪氣的笑了,意猶未盡的舔著嘴角的血絲,令她心底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換成其他男人,或許打退堂鼓了,可他是盜狼,在刀口和生死之間游走的男人,區區一咬,杜絕不了他想吃她的野心。
「啊!」
她感覺被扳到身後的雙臂一麻,強大的手勁,逼著她的頭往後一仰,硬是要她張開嘴,接納他火辣的吻。
烙下的狼吻,挾帶著強悍征服的氣息,硬是要摘下這朵嬌豔帶刺的花兒,聞她的香氣,嘗她的味道。這是頭一回,她想要拚命掙扎,這男人的霸氣孟浪令她心驚。他不是對她沒興趣嗎?怎麼一曉得她的底後,就對她露出這種貪婪的臉?她寧可他是那個對她態度嫌惡、冷漠以對的男人,好過眼前這個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狼。
師爺料事如神,這剽悍的野狼真的找來了。
今晚她的任務是成為他的誘餌,以往為了達成目的,她不惜以自己的美色去誘敵,可遇上了他,讓她向來自製的冷靜給打亂了。
她怒火中燒,卻無法阻止這男人的火舌,侵入她嘴裏糾纏揉弄,讓她清醒的腦子也跟著一團混亂,心跳加速。
「唔!」她努力掙扎,卻換來更多的佔有。
他的貪心不因一個吻而滿足,不規矩的大掌硬是探入她衣襟裏,捧住一邊的柔嫩飽滿。
粗糙的掌心揉搓著粉嫩的胸脯,所帶來的刺激讓她虛軟失措,尚未,馴服這頭狼,就被占去大半便宜了,令她氣惱不已,可同時,她也感到體內竄起莫名的熱燙,令她全身發熱。屋外突然火光大作,讓盜狼停止了掠奪,對這突來的變數感到吃驚。窗外四周全是火炬,火光透過窗櫺,讓他得以將懷中女人的表情瞧得更加清楚。
她被吻腫的唇瓣,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盜狼這才恍然大悟。
有埋伏,他中計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0:35
第五章
屋外火光林立,人影交錯。盜狼雖驚訝,卻依然能保持冷靜,他盯著懷中的女人,眼中有著佩服。「原來這是陷阱。」
「巡撫大人的兵馬,已經把這兒團團包圍,你逃不了了。」
「巡撫大人?」犀利的狼眸,瞇出一抹淩厲,當她說出「巡撫大人」這四個字時,口氣似乎特別不尋常。
「盜狼,你逃不了了,快束手就擒吧。」屋外宏亮的聲音,清楚的傳進屋內。
盜狼挾持她一塊來到門口,果然見到官兵將屋子重重包圍,連高處上,都埋伏了大批的弓箭手,一個個把箭搭上弦,全對準他。
「為了迎接我,居然派了這麼多人來,好大排場哪。」他臉上無一絲慌張,反倒一派輕鬆的勾著唇角。
「你逃不了的,還是乖乖向大人投降吧。」黑眸閃過不悅,大人二字實在聽得很刺耳,他內心不怎麼喜歡她將這兩個字掛在嘴上。
他犀利的目光,很快在官兵群中找著那位穿著官服、頭戴烏紗帽的男子,也將那凜然威嚴的相貌仔細打量,灼熱的氣息貼著她耳畔的髮,吹拂著熱氣。
「坐在馬背上的,就是巡撫大人是吧?」
她感到手臂一陣吃痛,不明白他突然的怒氣因何而來?
「沒錯,就是威震各方的巡撫大人項少懷。」當她說出項少懷三個字時,帶著一種尊敬的得意,令他無端升起一股妒意。
屋外帶頭的官兵高聲喊道:「盜狼,你只有兩條路,一是向大人歸降,二是死在萬箭穿心之下,聰明的話,就乖乖出來投降!」
要他歸降?別逗了!
盜狼將她抱到身前,親密的摟著,冷笑道:「好啊,想不到老子我下黃泉時,還有這麼美的妞兒一起作伴,求之不得哩。」 他一手箝制她的雙腕,另一手則親密的摟住她的人,那雙淩厲的狼眸,直直盯住那位巡撫大人,頗有挑釁的意味。
「我不怕死,快射!」 她厲聲道,早有心理準備迎接這一天,她不希望自己成為別人的絆腳石。
「妳這麼想死?只可惜沒人敢成全妳哩。」
只要慕容紫在盜狼手裏,這箭一射出去,絕對會傷了她,如此一來,沒人敢動了。
「大人,怎麼辦?」
官差頭兒拿不定主意,唯有請一不大人,所有人都在等著大人的指令。
項少懷沈默著,峻凜漠冷的面孔上,始終高深莫測,穩如泰山。
「師爺。」
「下官在。」被點名的師爺,恭敬向大人揖禮。
「你確定盜狼對紫兒有意?」
儒雅俊逸的面孔上,翩然一笑,毫不考慮的回答。「下官肯定。」
「好!」巡撫大人突然對一旁的弓箭手命令。
「拿弓箭來!」弓箭手忙將長弓利箭奉上,就見巡撫大人俐落的把箭上了弦,拉起長弓對準慕容紫,在眾人大驚之下,利箭飛也似的彈射出去。原本會射穿慕容紫的那把利箭,被有力的大掌快手接住,這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
不只眾人驚訝,連跌倒在地的慕容紫也呆愕住了,無法置信的瞪著盜狼,因為他推開了她!
能夠單手接他這一箭的人並不多,而不閃不躲,接了箭之後,還狠狠瞪他的人更不多。
巡撫大人薄唇彎起,看著那張森冷憤怒的面孔,這場角力賽,很明顯是巡撫大人技高一籌。
猛地,盜狼關上門,巡撫大人立刻下令。
「抓到有賞!」
眾官兵一聽,全部一擁而上;對方現在沒了人質,就不用怕了,獵物已入甕,抓到只是遲早的問題。
慕容紫被擁來的官兵扶起,救回大人身邊。
「妳沒事吧?」項少懷問。
「屬下沒事。」 她低著頭,恭敬的回答。「把頭抬起來。」
慕容紫依言抬頭,望向大人。
「妳怪本官嗎?」
她搖頭,再度垂下臉。「慕容紫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大人做任何事,都有其道理,屬下不敢怪,也不會多問。」
巡撫大人銳利的眼神轉為柔和。「抓到盜狼,妳功勞最大,本官會好好論功行賞。」
「多謝大人。」她退到一旁,沈靜如初,只有當那清冷無波的美眸,望向被官兵團團包圍的屋子時,平靜的眸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把她推開了?為什麼?
他其實可以不顧她的生死,將她當成盾牌抵擋利箭,可他選擇了推開她,為什麼?
紛亂的思緒在胸口翻攪著,擾亂了她平靜的心,看著越多官兵攻進屋子裏,她的心也不自覺的揪緊著。她在為他擔心?不!她應該希望他被抓到才對,那可恨的男人,适才還在屋裏羞辱她,她應該恨不得他立刻被繩之以法才對呀。
好在大夥兒現在的焦點全在盜狼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她異樣的神色,以及她因為心頭混亂而捏緊的拳頭。
巡撫大人瞄了身旁一眼,淡道:「榮護衛看起來似乎很緊張?」
榮應一臉慚愧。「不瞞大人,屬下剛才可真被您給嚇出一身冷汗哪。」
「哼,本官早料到盜狼會把慕容紫推開,才敢射這一箭,你該學學師爺,瞧他多鎮定哪。」清冷淡笑的目光,瞄向師爺那張佛光滿面的笑臉。
那個鎮定的人,向大人恭敬一揖。
「是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榮應一臉欽佩的拱手。「不愧是足智多謀的師爺,您果然料事如神。」
「好說、好說,呵呵!」
他沒被嚇到?唉唉唉,沒人知道他的苦啊,即使心下冒冷汗,這面子還是得顧呀,別以為談笑風生這麼簡單,沒練過的話可是會內傷的。唉,誰叫自己伺候的主子是個愛折騰人的巡撫大人哪,就算想看他溫子韌哭,也別這樣嚇人嘛,會心臟病發的。
他閒適自在的輕搖羽扇,保持微笑、保持微笑呀。
府衙裏,彌漫著一股沉重窒悶的氛圍。上自縣令大人,下至官兵奴僕,沒有一個人不繃緊了皮,少說話,多做事,戰戰兢兢的幹活,守著自個兒的本分。
幾個官差趁閒暇余時,聚在一塊兒長籲短歎。
「這幾日,巡撫大人的臉色很沈,可見盜狼逃走一事,讓大人極為不高興。」
「唉,可不是,原以為這回勝券在握,盜狼勢必插翅也難飛,可那盜狼彷佛身上真的長了翅膀,咱們那麼多人將那屋子團團圍住,硬是被他狡猾的趁亂逃掉了。」
「說得是,大人這幾年到各省掃蕩不少土匪窩,哪個土匪頭子聽了大人的名號,不嚇得捲舖蓋拔腿就跑?」
「說來這盜狼也真是了得,兩次都被他逃掉了,損了大人的威名,難怪大人會不高興。」
話說到這裏,大夥兒一致的歎了口氣。
「咱們可得把皮繃緊點,腦子放靈光點,照子放亮點,大人心情不好,別這時候惹大人不快呀。」
大夥兒點頭,都叮囑彼此要小心謹慎行事。
其中一名官差眼睛一亮,欣喜道:「那不是溫師爺嗎?」
說到溫子韌溫師爺,這府裏上下,不管是官差奴僕或丫鬟,沒人不喜歡他。
溫師爺不但聰明絕頂,說話圓滑,人更是風趣得很,只要和他聊上幾句,立刻就會被他詼諧談笑中的妙語如珠所吸引,和嚴肅威懾的大人不同,溫師爺總是和藹可親,沒有當官的架子。
與他說話,有如沐春風之感,而他總是笑容滿面,斯文有禮,不管發生什麼事,從沒見溫師爺動怒過,或是露出不高興的神色。
彷佛天大的事,到了他那兒,都變成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樁了。
「師爺,師爺。」官差們聚了過去,大夥兒見到師爺,都迫不及待和他說說話。溫師爺搖著羽扇,瞧見大夥兒,含笑有禮的拱手招呼。
「各位官差大哥好啊。」
「師爺來得正好,咱們有事想請教師爺哩。」
「說請教太客氣了,除了生兒子娶老婆這等家務事,在下不能代勞之外,若有幫得上各位大哥的地方,理當盡力而為。」
官差們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瞧,沒幾句,就被師爺逗得眉笑眼開。
大夥兒殷勤的圍著師爺,平日有什麼問題,都是來請教博學多聞的師爺,眼下大夥兒遇上的難題,還得靠師爺聰明的腦子。
「師爺,您得想想辦法,救救大夥兒呀。」
「盜狼逃走,可把咱們害慘了,這幾日府裏的氣氛哪,可比烏煙瘴氣還要糟。」
「大人為了抓盜狼,全城宵禁,出城守衛不分日夜嚴加戒備,咱們連晚上的休憩玩樂都被迫取消了。」
「不僅如此,還得每日逐戶的嚴加搜索,在抓到盜狼之前,大人還宣佈禁酒令,咱們連喝酒解悶都不行。」說著酒哪,大夥兒忍不住唉聲歎氣,苦著一張臉。
溫子韌恍悟的點點頭。「原來如此,各位大哥別難過,依在下判斷,大人很快就會抓到盜狼了。」
眾人一聽,臉現大喜。「師爺此話當真?」
「在下判斷,盜狼歸降大人,指日可待,為期不遠矣。」
這話果然讓官差們精神為之大振。
「太好了,其他弟兄聽了,也會很高興。」
「那麼師爺,所謂就快了,大概是多快啊?」
溫師爺笑得一臉神秘。「天機不可洩漏,說了,萬一傳出去,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這話有理,溫師爺說不能講,那就是不能講,大夥兒不但用力點頭,還彼此叮嚀不可再問,一副非常明白的表情。
「說得是,說得是。」溫子韌向大夥兒揖禮後,便搖著扇子,笑容滿面的翩翩離開,舉手投足,總是閒適自在得不慌不忙。有多快?老實說,他溫子韌心中是一點譜也沒有。
說這話,不過是安大夥兒的心罷了,一個月也是快,三個月也是快,反正太快沒差,太慢也不會死,除非盜狼從天下掉下來,否則抓不到,急也沒用,等火燒屁股再說嘍。
他搖著扇子,悠哉悠哉的走著,心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找榮護衛下盤棋,嗑嗑瓜子喝杯茶吧。
才這麼想著,不過拐個彎,突然一陣風掃過,他還沒來得及回身,便感到腰間被一把尖刃抵著。
「不准聲張,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
「閣下是……」
「立刻帶我去找巡撫大人。」
找巡撫大人?
溫師爺心中一動,緩緩往身後一瞧,剛好與一雙淩厲邪氣的銳目對上。他猜得沒錯,拿刀挾持他的,正是大人日也想、夜也想的盜狼本尊。大夥兒遍抓不著,正在傷腦筋的時刻,神出鬼沒的盜狼卻找上了他,心中恍悟,原來這頭狡猾的狼,就藏在府裏啊。
溫師爺目光中現出一抹佩服之色,臉上笑容不減一分。
「聽到沒,立刻帶我去找巡撫大人,否則要你的命。」
他溫子韌今日真是走運了,才說快了,想不到連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找上門來。
「盜狼閣下親自大駕光臨,真是稀客哩。」
「少囉唆,快走。」
俊臉咧開了笑。「是,在下立刻為閣下帶路。」
沒看過有人被刀抵著,還這麼悠哉悠哉,笑嘻嘻的。
「你膽子挺大,被刀挾持著,還笑得出來?」
「有貴客到,在下理當笑臉迎人,不能失禮呀。」
「你不怕我殺了你?」
溫師爺笑著搖頭。「閣下大可逃之夭夭,犯不著干冒危險潛入府中,何況殺了在下,給自己落得一個殺官的罪名,何益之有?在下若猜得沒錯,閣下必是另有其他目的,既然有目的,就不會對在下和大人不利,否則在下這條小命,早已不保。」他輕搖羽扇,繼續呵呵的笑著。
盜狼挑了挑眉。「素聞巡撫大人身邊,有個料事如神的溫師爺,看來此話不假。」
「過獎過獎,在下只是有些小聰明,混口飯吃、混口飯吃,來,這邊請。」
溫師爺不但沒拒絕,還合作得很,並且勤用待客之禮,哈腰賣笑寒暄一番,為他引路。
見對方如此合作,盜狼反而猶豫了,猜測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見盜狼遲遲沒有動作,溫師爺笑問:「閣下有膽子獨闖大人府,卻不敢跟在下去見大人?」
盜狼冷著臉,殺氣騰騰的警告:「你要是敢搞鬼,我第一個取你的命。」
「是、是,在下這條命,暫時給您保管著,咱們大人等您很久了,請。」
盜狼收起利刃,冷道:「帶路。」
巡撫大人正在案前看著卷宗,當師爺進來時,他並未抬起頭,守在一旁負責保護大人的榮應,一見到盜狼,立刻拔出長劍。巡撫大人這才抬眼,當瞧見軍師身後的人時,先是一怔,而後冷冷命令。
「來人,將他抓起來。」
榮應大聲應著,在他高喊中,迅速趕來的官差們,將盜狼和師爺團團圍住。
當所有人的劍指向盜狼時,他手中的利刃也再度抵上軍師的脖子。
「誰敢妄動,我就殺了他。」
巡撫大人不為所動,面不改色的輕吐一句。「相信師爺,很願意犧牲自己一條小命,來為民除害,造福百姓。」
大人這話,耳朵沒聾的人都聽得出來,他是故意的。
「呵呵……大人,平常您說笑沒關係,這時候說笑,可得看看對方開不開得起玩笑呀。」
師爺微笑的臉上,沁出一絲冷汗,忙向身後的盜狼解釋:「盜狼兄,巡撫大人是跟您開玩笑的,你快說出來此的目的吧。」
盜狼冷道:「我是來歸降的。」這話,果然讓巡撫大人銳目一亮。
「太好了,太好了,人家是來歸降,不是來打架的,大家把刀收起來、收起來。」師爺呵呵笑道。
巡撫大人一點頭,榮應和官差們這才紛紛收劍回鞘。
「盜狼兄能有歸降之心,直一是太好了,咱們大人看中閣下的長才,閣下若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從此向咱們大人效忠,為朝廷盡力,是百姓之福呀。」師爺一邊笑說,一邊用扇子把脖子上的刀子架遠一點。
「但是我有條件,你們必須同意,我才歸降。」
巡撫大人神色一凜,再度命令。「抓起來!」
長劍又涮的一聲紛紛出鞘,直指向盜狼,才剛移開的利刃也同時回到師爺的脖子上。
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一觸即發。
「有話好說、有話好話。」師爺忙道,心中暗自叫苦。大人還沒玩夠啊?
項少懷冷哼。「本官不殺你,已是你的福氣,竟敢跟本官談條件。」
盜狼勾著唇角,逸出一抹邪佞的笑。「一句話,答應,我歸降,不答應,我走人,誰也斕不住我。」銳利的刀子,往師爺脖子上印出了刀痕,表示得很明白,他盜狼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榮應和官差們都很緊張,就怕盜狼真的傷了師爺,唯獨巡撫大人仍然面不改色,甚至還拿起案上的香茗,閒適的以杯蓋滑著杯緣,開始涼涼的品茗茶香,輕鬆的神情上,不見一絲緊張。
現在不是喝茶的時候好不好?
師爺臉上的笑容幾乎凍著。大人這遊戲也玩得太過火了吧,想看他哭的樣子也別拿他的小命開玩笑呀,盜狼會提條件,是早預料到的事,大人明明知道,卻在這時候故意悶不吭聲。
別人以為大人是不肯妥協,他師爺心中可明白得很,大人其實是想看他師爺哭的表情罷了。
嗚嗚嗚。。他又不是慕容紫,盜狼對他可不會手下留情呀。
「大人,就聽聽看盜狼兄的條件呀,要知道,人才不可多得、人才不可多得呀。」這人才,當然是指他自己,他在提醒大人,少了他這個師爺,大人要到哪兒去找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才呀?瞧見師爺臉上露出難得的苦笑後,巡撫大人峻冷的唇瓣,揚起一絲淺笑。
「說吧。」
師爺一顆吊得老高的心,總算放下來。
「大人願意聽了,大家把劍放下、把劍放下,盜狼兄,你現在可以說了。」師爺一邊笑道,一邊用扇子將盜狼的利刃慢慢移開,唉唉唉,小心他的脖子哪。
盜狼直截了當,不說廢話。「我要慕容紫。」
這頭狼果然是為了慕容紫而來,更證明了師爺料事如神。巡撫大人眼神如炬,神態高深莫測。
「哎呀呀呀,你要慕容姑娘?這可為難了大人呀,該如何是好啊?」師爺故作驚訝和為難,表示盜狼提的條件,實在是強人所難。
榮應憤怒道:「慕容姑娘是大人的得力助手,豈容你像貨物一般要去?」
「就是呀。」師爺也發出不平之鳴。「你要銀子就行了,怎麼偏偏要個人呢,大人,你可別答應呀!」瞧師爺唱作俱佳的發出不平之鳴,巡撫大人微挑著眉,品味著茶香,始終不置一詞。
「我就要她,大人答不答應?」盜狼犀利挑釁的目光,與巡撫大人深沈的眸子對峙著。
越難得到的東西,就越想得到,慕容紫,他盜狼是要定了。
巡撫大人斂下的眉目,閃過一抹不為人察覺的笑意。
盜狼雖是盜匪,卻也是個難得的人才,若能收為己用,必然如虎添翼,可一直無人可以馴服這匹狼。
連著幾次抓狼失敗,讓他臉面無光,如今有了盜狼的弱點,他當然欣然同意,因為這也是他派慕容紫潛入山寨的最終目的。
終究,這匹狼還是臣服於他了,怎不讓他心中竊喜?
「不行!與其讓你糟蹋了慕容姑娘,還不如送上我一條賤命好了!」
巡撫大人一愣,瞪向師爺,就見他一副慷慨激昂的大力反對。
「大人絕不會答應,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說著還把盜狼的刀子往自個兒的脖子上架回來。「要人沒有,要命一條,拿去吧!」他準備慷慨就義了。
「住口!」巡撫大人雙眸迸射出怒光。師爺轉頭對盜狼道:「聽到沒?大人叫你住口。」
「我是叫你!」巡撫大人咬牙道。
師爺一臉詫異的指著自己。「咦?叫我?」
「本官還沒開口,你做什麼決定?多舌!」
巡撫大人忍不住拍桌,可惡的傢伙,還裝糊塗,分明是故意的,明知他一定會答應,故意來攪局,是在回報适才的事嗎?
師爺一臉恍然大悟,忙陪上滿臉笑意。
「是,是,下官多舌,原來大人表面冷漠,其實私底下還是捨不得下官,下官萬分欣慰哩。」
巡撫大人臉色極其難看,其他人一聽到師爺這麼說,也忍不住想笑,卻死命憋著,深怕自己不小心笑出來,惹火了大人,可要倒大楣。
盜狼沈聲問:「到底如何?我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巡撫大人沈著臉。「如果我讓慕容紫去服侍你,你當真歸順我?」
「當然。」
「口說無憑。」
「我可以公告天下,向天下人立誓,這樣大人就不必擔心了。」
巡撫大人還在考慮著,有人嫌命太長又來攪局。
「這可不行,依我看!」
師爺的話還沒說完,巡撫大人便立刻截斷他。
「好,一言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0:59
第六章
城內胡同,一名百姓猛敲銅鑼,四處高聲宣揚。「大消息,盜狼歸降巡撫大人嘍!」宏亮的聲音,隨著敲鑼聲,傳遍柳平縣的大街小巷。
不管是茶館的、客棧的,或店鋪裏的男男女女,抑或正在看戲的、聽說書的,或是在路邊攤子把玩小玩意兒的百姓,人人扶老攜幼,結伴成群,在張貼的告示前,一下子就聚集了人潮。
大夥兒人擠人,擠不進去的用跳的,不夠高的爬上了樹,大人將小孩舉到肩上,人人伸長了脖子,為的就是想親眼看看告示上寫的是否為真?
盜狼歸降的消息很快傳開,一時之間各地傳為佳話,到處是鞭炮聲,百姓都說大人英明,先是剿平了土匪窩,接著又降服桀驚不馴的盜狼,願意放下屠刀,加入大人麾下,從此為朝廷效命。許多商家店鋪因此大開流水席,要不就喝酒免銀子,買賣打折兼慶祝,全城籠罩在一片歡欣鼓舞之中。
相對於百姓的興奮,巡撫大人卻很冷靜,不因盜狼的歸降而樂昏了頭。
項少懷心知肚明,要真正降服這只桀驚不馴的狼,還得花一番功夫,而要控制這匹狼,心甘情願為他效命,必須掌握他的弱點。
「屬下參見大人。」
一身輕裝束腰紮褲的慕容紫,單膝跪地叩首。
「起來。」
「謝大人。」
站在窗邊的項少懷,雙手負在身後,望著窗外,並未轉過身來。
「盜狼向本官歸降,妳聽說了嗎?」
「回大人,屬下聽說了。」
「那麼妳可知道,他歸降本官,是有條件的。」
慕容紫沈默著,垂首不語。修長的身影轉過身,精炯有神的眸子直直看進她的眼。「他向本官要求,要妳伺候他。」那張臉依然低垂,無一絲驚訝動容,神情沈靜得彷佛那是別人的事。
「屬下聽候大人差遣。」
巡撫大人緩緩走上前,伸出的大掌,輕輕托起那張始終低垂的美麗容顏。
她的眼,也終於看向他。
黑眸細細審視她的表情。「妳真的願意?」
「這是屬下的職責。」
他早料到她會這麼說,那年,他帶回她時,她才十三歲,卻有一雙飽經世事滄桑的眼神,為了報恩,她對他百依百順,只要他開口,她就去做,而聰慧冷靜的她,也總能不負他所托,完成交付的任務。
可這一次,事情沒這麼簡單,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妳自己的意思呢?」
那張沈靜的容顏,依然面不改色,只有眸底隱隱閃動的光芒,卻又瞬間即逝,回復清冷無波。「屬下的意思,便是完成大人交付的任務。」「不後悔?」
「為百姓造福,毋須後悔。」
項少懷深深望著她,這麼多年來,紫兒總是如此,不邀功,不反對,完全聽命行事,沒有任何怨懟和不滿,一切以他的命令為依歸。
只要是他交付的任務,她都自告奮勇去做,從不喊苦,也不皺一下眉頭,把自己的意志和情感放在最後,甚至壓抑。
她長大了,但那個飽受滄桑苦難的十三歲孩子,還活在這雙眼睛裏面;世故,防衛,冷絕,但孤獨。望著這雙眼,他很好奇,把紫兒和那頭狼放在一塊,會擦出什麼火花?
薄唇抿出似有若無的笑意,收回托住她下巴的手,負在身後,沈聲命令。
「那匹狼,交由妳看管,隨時向我報告。」
她恭敬垂首,拱手接令。
「屬下遵命。」
盜狼為何指名要她成為他的女人,做為歸降的條件?當大人告訴她這個消息時,慕容紫雖然表面鎮定,其實心中非常訝異和迷惑,她不認為盜狼真的喜歡她,在山寨時,她就瞭解到這男人狂野得不受女人掌控,也絕不會沈迷美色。
他要她?為了什麼?
既然大人要她去服侍盜狼,藉以監管他的一舉一動,為了任務,她已有將自己奉獻出去的心理準備,可內心深處,卻對這份差事有一股說不出的排斥和畏懼。
這令她有些卻步,難不成……她在怕盜狼?
不,太可笑了,她才不怕他呢。
忙甩開這不該有的思緒,也不想探究為何她的心口會莫名的緊繃,不過是個土匪罷了,既然他指名要她,這表示終究他還是一個男人,自己可以應付的,就像應付其他土匪一般。
明月高掛,在就寢前,剛沐浴完的她,換下了平日的束裝紮褲,一頭烏絲長髮垂肩,一襲素雅的衫裙,配上罩紗薄綢,讓走在月光下的她,宛如出水芙蓉,嫵媚動人。她來到門前,深吸了口氣,才敲門。
「進來吧。」門內傳來慵懶的聲音。
她推門而入,將門帶上後,轉過身,抬起的眼,對上那貪黑如狼的炯眸,心口不由得漏跳一拍。
盜狼側坐在臥榻上,抬起的一腳跨在榻上,一手放在抬起的膝蓋上,那模樣充滿了孤傲不羈,看她的眼神像在瞧獵物那般犀利,那勾著邪笑的神情,彷佛等待已久,終究獵物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隨時準備將她吞吃入腹。
她垂下蠔首,所有情緒隱藏在斂下的眼睫裏,封閉起來,對他輕輕福身。
「狼爺。」柔嫩細細的嗓音,令人悅耳。
他直勾勾的盯著她,把她從頭打量到腳,薄紗底下的玲瓏曲線,令他眼中燃起了火苗。
「過來。」他命令。
她輕瞄了床榻一眼,雖然離床沿只有十步之距,但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步。離床沿只有一步之距時,突然伸來的有力大掌,穩穩抓住她的手腕,勁力一拉,將人兒困在蠻橫霸氣的懷抱裏。他將她壓在床上,大掌罩上她胸前的柔軟,烙下的唇舌挾帶佔有的貪婪,恣意品嘗她細緻的頸項。
她將臉轉開,任由他對自己放肆品嘗,因為順從,是她的任務。
他突然停止了動作,抬起的眼,銳利的鎖住她。
「妳不掙扎?」
「慕容紫奉大人之命,特來服侍狼爺。」她淡道,目光依然定在別處。
大掌握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扳過來,硬是要她的眼看著自己。
「奉大人之命?那妳的意思呢?」
這話,倒令她心中一怔,因為他的話跟大人一樣,竟然問起她的意思?
她的意思並不重要,不是嗎?
大人為民造福,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心甘情願奉獻自己,完成使命,而這男人要她,不過是為了逞一時之欲,做為歸降的條件,何必問她的意思?太奇怪了吧。
「我自當聽從大人的意思。」
他語氣中有著不耐。「那傢伙什麼意思我不管,我是在問妳的意思。」
她望著他一會兒,才回答:「我這不就在服侍狼爺了嗎?」黑眸中閃過一抹怒意,因為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是那個男人命令妳潛入山寨?」
她緊閉著唇,沒開口。
「回答我!」
扣住下巴的手,弄疼了她,逼不得已,她只好回答。
「是又如何?」
不明白這男人到底怎麼回事,問她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如果今天歸降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妳也會答應服侍?」
「對。」
她答得毫無猶豫,也太理所當然,令他沒來由的火大。
慕容紫來到他的房間,只因為「那個男人」要她來服侍他,所以她來了,這讓他心中冒出一股火氣,但眼中的怒火,很快由狡黠的邪氣笑意所取代。
猛地,大掌粗魯的撕開她的衣襟,露出一大片粉胸雪膚,這突然的粗蠻舉止令她一怔,大眼瞪著他。他用力扯下她的肚兜,把她身上的衣裳毫不客氣的剝下,動作粗魯又無禮,而他的眼神既無情又睥睨,像刀子一般會傷人,彷佛在告訴她,他都是這麼對待青樓妓女的。
她強忍著不去抵抗,告訴自己可以忍受這種粗魯的對待,儘管她內心非常排拒他的粗魯對待,直到他突然蠻橫的將她轉過身,一把扯下她的褻褲,強壓下她的背,要讓她像狗一樣低賤的跪趴著,她終於忍無可忍。
不!她拒絕被如此踐踏般的羞辱!
一手往後打去,卻被他抓個正著,箝制住她的手腕,她另一手再打去,同樣被他格擋住,兩手都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他將她的雙手縛綁,然後再度粗魯的強迫她趴下,扳開她的雙腿,可以預料到,接下來的佔有會是如何的羞辱和不堪。
「住手!」她忍不住叫出口。
他停止了動作,將她拉起來,困在雙臂中,灼熱的氣息貼著她敏感的耳。
「為什麼要住手?妳不是來服侍我的嗎?」
「不……」
「什麼?」
她咬著唇,拒絕再吐露更多脆弱的字眼。
他眼神瞇著危險,再度粗魯的將她壓下,準備用這不堪的姿勢來直接佔有她。
「不要!」她終於還是妥協了。
粗啞邪惡的低沈嗓音又來到她的耳邊。「不要什麼?」
她喉頭一緊,終於低聲下氣的開口。「不要這樣……」
「求我。」
她強吞下拒絕的衝動,咬著牙。「求你……」
突然,他放開了她。
雙手一得到自由後,她立即慌張的轉過身,用已然被撕破的碎衣裳,遮住自己赤裸的身子,羞赧憎恨的瞪著他。
「老子今晚沒興致了,妳走吧。」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适才還想強迫佔有她,現在卻像在趕一個卑賤的女人一般,要趕她走?
厲眸一瞪,將其他衣物丟給她。「滾!」
她鐵青著臉色,抓起破碎的衣裳,用最快的速度穿上,然後倉皇逃出門,狼狽踉蹌的奔離屋子。
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失控,儘管此刻她的胸口如巨濤駭浪在翻攪著。
直到躲回自己的房裏,關上門後,她雙臂環抱著自己,試圖冷靜下來,但氣怒攻心,讓她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可恨的男人!
她的情緒從沒像現在這般激動過,為了任務,她可以犧牲自己的命,甚至去服侍那可恨的傢伙,因為她始終堅信這麼做,是為民除害,造福百姓,也能完成大人的心願。
可那個該死的男人!竟用如此卑劣的方式羞辱她!
他算什麼東西啊!
不過是個土匪罷了,憑什麼這樣對她!
為了報復嗎?所以他才歸降,向大人要求以她做為賞賜?
抱著雙臂的手指,深深掐進肉裏,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不可亂了方寸,可為何她的心,遲遲無法平靜下來呢?那男人的眼神,像針一樣狠狠插入她的心,他的話,也像抹了毒藥的利剜,無情的踐踏她的自尊。
她不喜歡這樣,也恨自己竟因此動搖了,甚至懷疑自己。
師爺說,只有她可以馴服盜狼,可适才發生的事,很明顯宣告她的失敗,她完全掌控不了那狂野無禮的男人,師爺肯定弄錯了!
該死……
她閉上眼,不停的自問,自己真的能完成大人交付的任務嗎?
那天之後,她以為盜狼不會再碰她,而她也不想再見到他,當她正考慮是否該向大人說明自己無法掌控盜狼時,護衛大人榮應來找她。
「盜狼那傢伙,三天來,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大人屢次派人來命令他出任務,可這傢伙卻喝得斕醉如泥,別說命令了,要把話傳到他耳裏也不行。」
聽了榮應的話後,慕容紫低頭深思,過了一會兒後,她抬頭告訴他。「我知道了,請轉告大人,我會試著讓他清醒,好讓他出任務。」
榮應點點頭,便告退了。待榮應走後,慕容紫一個人在房裏踱步深思了會兒,最後強打起精神,認為不可以就這樣退縮,否則有負大人使命,於是她下了決心,踏出門檻,去找盜狼。
馬蹄聲由遠而近,來到城西的酒館客棧。
慕容紫騎的馬匹來到客棧門口,俐落的下了馬,守在客棧門外的官差立刻迎上來。
「慕容姑娘。」官差們拱手揖禮。
「盜狼呢?」
「在裏邊。」
她將駿馬的韁繩交給一名官差,便踏進客棧裏,除了一名官差在前頭引路,其他官差則在後頭跟著。
他們上了酒館客棧的上房,掌櫃的早已等在門邊。
當慕容紫踏進房裏,撲鼻而來的,便是濃濃的酒味。
清冷的面容,瞪著那個睡得死去活來的男人。「他醉多久了?」
掌櫃的忙上前應答。「這位客官天天都喝得醉醺醺,今日這一醉,大概睡了整整一日了。」
她皺起眉頭。「每天?」
當櫃哈腰,恭敬的回答:「是的,這位客官每天喝醉了,就在咱們這兒倒頭就睡,這酒錢……還沒給呢。」
慕容紫沈著臉,從腰間的錢袋裏拿出銀子給掌櫃。
「這些夠不夠?」
有人付酒錢,掌櫃高興得忙雙手接過銀子。「夠了,夠了,小的這就找零給姑娘。」
「不必了。」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平白無故多賺了銀子,掌櫃笑得合不攏嘴,這腰也彎得更深了。
慕容紫冰冷的瞪著床上的人,身為巡撫大人的官差,竟然大白天喝醉酒,怠忽職守,簡直荒唐!
「為什麼不將他抬回去?在這兒丟人現眼。」她冷聲質問其他官差。
「稟慕容姑娘,咱們也想,可是……」
美眸橫了過去。「可是什麼?」
「慕容姑娘有所不知,盜狼雖然醉了,可一有人想動他,不是被他踢出去,就是打飛出去。」
秀眉緊擰。「有這種事?」
官差們用力點頭。「是真的,慕容姑娘,這傢伙邪門得很,連醉了,都還警覺得很哩。」
慕容紫半信半疑,其他官差畏懼盜狼,她可不怕,於是她走上前,冷冷瞪著那個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伸手要抓他。
說也邪門,她才抓住盜狼的手腕,他的大掌便反扣住她,她再出另一隻手牽制他,盜狼的飛腿便掃來,幸虧她反應夠快,以手臂格擋開,便迅速往後跳開。
盜狼大腿放下,呈大字形,依然睡得無法無天。
這男人,即便醉了,也依然危險得很,她就不信制伏不了他!
美眸瞟向桌上,她拿起茶壺,在眾人噤聲中,毫不客氣的將壺裏的水往盜狼臉上潑去。所有人屏住呼吸警戒著,等著那個被潑水的人大發雷霆跳起來。床上的人毫無動靜,依然打著舒服的鼾聲,睡得香甜。
一名官差小心建議。「慕容姑娘,還是等他醒來吧,他現在醉成這樣,不但叫也叫不醒,潑水也沒用。」
慕容紫神情更冷。「哼,潑水沒用,那就試試別的。」
試別的?能試什麼?
在大夥兒疑惑之際,就見慕容姑娘放下茶壺,改而拾起地上的夜壺,不由得倒抽一口氣,瞠目結舌的瞪著。
不會吧?真的要這麼做?
慕容紫沒有猶豫,直接將夜壺往盜狼的頭上倒下去。
有人掩著口鼻,有點想吐了,現場氣氛安靜得連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
猛地,床上的人突然跳起來,口中還罵著粗話,一臉驚怒交加的瞪著前方,那渾身的殺氣,可真像是地獄來的惡鬼,直把人給嚇得噤若寒蟬。
「搞什麼― 」盜狼暴跳如雷,只感到臭氣衝天,瞪著自己滿身的汙臭,神情扭曲而猙獰。
慕容紫神情冰冷的開口。「終於醒了?」
他驚愕的瞪著她,再看看自己滿身的黃汙,然後瞧瞧她手上已經空了的夜壺,乍然恍悟,驚怒的瞪回她。
「是妳做的?」燃著兩簇火苗的眼底,陰鷥而危險。
「大白天醉得不醒人事,曠職又怠忽職守,巡撫大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那銳利的狼眸緩緩瞇細,原本暴怒猙獰的神情也逐漸冷斂下來,望著那冰冷沈靜的美麗容顏,唇角邪邪勾起一抹笑。
那笑,令人不自覺的警戒。
本該氣急敗壞的人,卻反常的笑了,眼中那抹陰邪,著實令人不安的繃緊神經。
他該不會是氣到不正常了吧?
盜狼不但沒有立即想找水把自己臉上和身上的尿騷味給擦乾淨,反倒用雙手在臉上和身上塗塗抹抹,兩隻大掌也沾了黃色的尿騷味。
「原來娘子是擔心為夫貪杯,誤了正事。」
她出聲制止。「哼!誰是你娘子,少臭美了!」
「娘子忘了?大人將妳給了我,妳就是我的人。」此話一出,其他官差都露出訝異之色。
「大人只是要我看住你,少胡說!」
她憤怒的更正他的話,鐵青著臉色。大人要她迷惑盜狼,是私底下的命令,並未公開,如今他故意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根本是存心羞辱她。
慕容紫握緊拳頭,緊咬著牙,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被他的話給激怒而沈不住氣。
「既然娘子對為夫如此關心,為夫怎能不接受娘子的好意呢?」他緩緩上前一步,慕容紫立刻警覺的退後。
「你想幹什麼?」
「娘子的一番苦心,為夫當然要好好回報一下,想想這幾日為夫貪杯,冷落了娘子,實在不該。」
他眼中閃過的狡膾笑意,令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在察覺出他的企圖後,嚴厲警告。「你要是敢過來,小心我!啊!」警告,最後轉成了尖叫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1:23
第七章
慕容紫忍不住花容失色,轉身要逃,可惜已來不及,盜狼從身後一把抱住她,令她尖叫出聲。「放開我!你敢― 來人啊!快把他架開!」
其他官差早看傻了眼,呆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一個是慕容姑娘,一個是官差頭兒,要幫哪邊好?或許……哪邊都不幫比較安全。
盜狼不但將她抱得死緊,還當著眾人的面吻了她。
「唔!不!」
火熱的唇舌,夾雜著騷味難耐的臭味,狠狠吻住她。
噢― 她要殺了他!殺了這個卑鄙下流可恨的男人!
他竟敢在所有人面前這樣對她,慕容紫再度被他激怒得失去了冷靜,對他又踢又打,可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抱得死緊,她越是打罵,他笑得越樂,彷佛她這麼做,反倒取悅了他。在憤怒的同時,她的心也被深深撼動著,他的張狂孟浪,他的強悍霸氣,還有這烈火焚燒似的吻,讓她一顆冰冷的心,再也回復不了沈著冷靜。
交纏的火舌,挾帶強悍的氣息,硬是要征服她,讓她的心,在頑強抵抗之中悄悄顫抖著。
直到滿意的嘗夠這張小嘴後,他一鬆手,她便立刻跳開,喘著大氣,身上跟他一樣狼狽,衣裳和臉上全都沾了尿騷味,小巧的唇也被他吻得鮮紅腫脹,還是硬撐著,才沒讓自己的腿軟下去,一臉驚恐的瞪著他。
「你無恥……」
他咧開大笑。「多謝娘子,為夫果然有精神多了,可以幹活了。」
她氣得渾身發抖,差點忘了這男人有多麼下流卑鄙,罵他無恥,他還當是讚美,可恨的是,她再也沒有勇氣接近他,因為這男人還不曉得會做出什麼更齷齪的事。
盜狼大笑的往門外跨出,其他官差紛紛讓路,動作慢的,便倒楣的被他一把抓來。「找我什麼事?」
可憐的官差,一臉苦哈哈道:「頭兒,巡、巡撫大人命您帶著咱們,去瓦南縣抓犯人。」
「喔?那還等什麼,我正愁沒地方活動筋骨,走吧。」他轉過頭,對她咧開一笑。「娘子,為夫去幹活了,等回來後,再好好疼愛娘子。」
她狠狠瞪著他。「你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盜狼對她的話完全不在意,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臭騷味,大笑著揚長而去,官差們則尷尬的別開眼,匆匆跟去。
盜狼人一走,慕容紫立刻用布巾把臉上的尿騷味給用力擦掉。
噢!她真是恨死他了!
瞧她這身的狼狽樣,叫她怎麼出去見人?
一抬眼,她愣住了,因為門外還探進一顆頭在看她,是酒樓的掌櫃。
「看什麼!」
那顆頭立刻縮到門後。「是、是,小的不敢。」
「站住。」
在她憤怒的命令下,原本想溜的掌櫃,又嚇得定住不動。「姑……姑娘有何吩咐。」
「去打水到房裏來,我要沐浴,還有,準備一套乾淨的衣服來。」
「是、是,小的立刻去吩咐。」掌櫃的匆匆離去,留下慕容紫一人在房裏氣得一張臉都扭曲了。
她受夠了!
這男人根本以羞辱她為樂,還當眾親吻她,讓她的臉都丟光了,以後在其他官差面前,她還怎麼見人?
她隱咬著牙,不允許自己脆弱得掉下一滴眼淚,冷靜,她一定要冷靜,並在心中發誓,她再也不要見到他了,只要能遠離這男人,叫她做什麼都願意。
她不要再見到他,不要了……
「妳要推辭這個任務?」廳堂上,主座上的巡撫大人,抬起的眸子,頗為訝異的朝慕容紫望去。
「是的,大人。」慕容紫低垂著頭,站在大人面前,向來沈靜的面容,多了一絲陰暗。
項少懷放下手上的公文,臉現意外之色,如果他記得沒錯,以往不管他交代多困難的任務,紫兒從沒拒絕過。
可這回,她竟自動來請辭這項任務。
「為什麼?」他問,想聽聽原因。
「因為屬下有愧大人期望,無法馴服盜狼,自知不能勝任,請大人責罰。」
巡撫大人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走到窗前,狀似在思考。慕容紫對他交付的任務,一向盡力完成,從不讓他失望,今日特來請辭,一定有原因。
「妳是因為盜狼在酒館強吻妳,所以想辭去?」他早有耳聞盜狼和紫兒之間的事,望著紫兒,他想從那始終靜默的臉上,瞧出一些端倪。
「屬下是因為知道無法勝任,才提出的。」
「喔?」
巡撫大人緩步走向她,伸出手,將那張容顏抬起來,迎向自己的眼。從這繃緊的神色,果然瞧見了壓抑,她似乎在隱忍著怒氣。劍眉揚了揚,多難得呀,這張清冷沈靜的容顏,也會有有情緒的時候。「盜狼歸降的條件,是為了妳,這表示,他很在乎妳才對。」
慕容紫暗地咬了咬牙。「大人有所不知,其實那盜狼……並未碰屬下。」
這回答,倒讓巡撫大人驚訝了。
「他沒碰妳?」
「是的,他不但沒碰屬下,也完全不聽屬下指示,恣意妄為,每日不是去賭場,就是泡在酒館裏買醉,屬下根本無法掌控他。」她愧疚的單膝跪地。「這也是為什麼屬下特來告知大人,屬下沒法完成大人交付的任務,請大人原諒屬下失職。」
巡撫大人擰著眉頭,他知道紫兒對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不會欺瞞他,難道師爺判斷錯誤?
沈吟了一會兒,他道:「起來吧,這不是妳的錯,本官不會降罪於妳。」
「謝大人。」
項少懷來回走著,陷入思考,而她則在一旁安靜的等著,過了一會兒,像是心中有了定見,他轉回頭,對紫兒開口。「既然妳無法掌控盜狼,本官會找其他人看著他。」
「是,大人。」
項少懷轉身坐回案前,手一揮。「沒事的話,退下吧。」
「大人,屬下還有一事相求。」
項少懷揚眉。「說。」
「請大人派屬下去抓銀狐。」
「妳想抓銀狐?」
「是,屬下聽榮大人說,有了銀狐的消息,屬下希望能代榮大人接下這個任務,讓榮大人留在府裏,好保護大人,也讓屬下有將功贖罪的機會。」
去抓銀狐的任務,本來分給榮應,而榮應明日就要出發了,紫兒在這時候提出來,讓他猶豫了下。
「這……」
她單膝跪地,態度堅決。「請大人成全屬下。」
項少懷沈吟著,手指敲著桌面,考慮之後,允了她的請求。「好吧,就交給妳。」
「謝大人,屬下這就去找榮大人,屬下告退。」她恭敬的退出室外,直到離開了大人的書齋後,四下無人之際,那張面無表情的容顏,才輕輕閉上眼,終於鬆了口氣。
能夠脫離那匹狼,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一顆心,終於可以回歸平靜了,她一刻都無法忍受待在他身邊。
幸好,她可以不用再和那男人周旋,幸好……
盜狼將瓦南縣通緝的犯人抓到後,一一押回官府大牢,解決了這項任務,交了差,他走回差房。
十天沒見到她了。
在這十天之間,他的腦子裏全是紫兒的影子,一回到府衙裏,他立刻去找她。
官差弟兄說,沒瞧見她的人,他去問守門的官兵,才知道她出了府衙,可沒人曉得她去了哪兒。既然如此,他乾脆直闖她的房間,在那兒等她回來。他開了門,進了房,屋內的擺設簡單乾淨,平整的床鋪中規中矩,就像她一樣,一絲不苟。
他搖搖頭,除了銅鏡,這女人連個妝台都沒有。
坐在床沿,大掌執起被單,放在鼻下,聞著她的氣息,冷峻剛硬的面孔,柔和了不少。
這幾日見不到她的人,腦海裏盤旋著她的身影,不管是冷漠、瞪人,或是氣得咬牙切齒,都令他懷念。
他從沒想要過任何女人,初見她時,只覺得她不過是個漂亮的女人罷了,對於空有其表卻沒個性的女人,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然而,在發現真實的她,原來是個膽大又沈靜的女人時,他的心被挑起了從未有過的欲望。
他的野心很大,一旦看上的女人,就不容許她忽視他的存在。
他要她在乎,要她冷漠的心對他動情。
沒立刻要她,是因為他貪的更多,他不只要她的人,還要她的心。薄唇勾起笑,他等不及看她瞧見自己時的那種表情。他喜歡見到她失了冷靜,這表示,他可以影響她,可以撼動她,因為他不允許自己看上的女人對他視若無睹,並因為別人的命令,而對他假以辭色。
他想見她,想親親她的嘴兒,好慰勞他多日的思念。
上回在酒館裏,他故意對所有人宣告,她是他的,如此一來,他才能獨佔她,不准其他男人打她的主意。
他在房裏等著,還打了個盹,直到夕陽西下,依然不見佳人身影。
她去了哪裡?
盜狼起身,決定再回官府找去,也許她人已經回到官府裏了。
到了官府,他抓了一個官差來問。
「慕容紫呢?」
「不知道。」
他放開對方,又抓了別的官差來問,可一連問了幾十個人,竟沒有人知道慕容紫的下落。
「慕容姑娘已有好幾日沒出現在府裏了。」一名官差道。
盜狼皺起了眉頭,竟沒有人知道她去了何處,還消失了好幾天?
「狼爺?」被問的官差,還被抓在他手中呢,心驚膽跳著。盜狼這才放開他,官差對他恭敬揖禮後,便走開。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同時也知道要去哪兒要人,慕容紫的消失,肯定跟那人有關。
二話不說,他大步直往巡撫大人的議事房走去。
此刻,巡撫大人正在看各地送來的公文,下人來報,說盜狼求見。
「喔?」巡撫大人的目光依然落在公文上,淡道:「讓他進來。」
「是。」
沒多久,那霸氣的身影跨進來,連個噓寒問暖都沒有,還省了三跪九叩,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慕容紫呢?」
一旁的榮應斥聲道:「放肆!見到大人,竟沒下跪。」
盜狼雙臂橫胸,懶懶地道:「歸降條件裏,沒這一條。」
「放肆!」在榮應拔出劍,要教訓盜狼前,巡撫大人沈聲開口。「住手。」
榮應身形一頓,這才退回大人身邊。「是,大人。」
項少懷內斂如晦的神態,不因這頭狼的無禮而動氣,始終穩重如山,這頭狼若當真向他下跪,他還當對方神智不清呢。
「真難得,你會來見我?如果我記得沒錯,要找你來,還得三催四請呢。」每回要人傳盜狼來,不是酒醉未醒,要不就是在哪家賭坊裏徹夜未歸。
他心中很明白,盜狼表面歸順,但實際上並不服從任何人,依然我行我素。
「慕容紫呢?」他廢話不多說,還是那句話,來要人的。
巡撫大人並未回答,繼續批他的公文。
盜狼目光危險,冷沈的語氣裏,藏著濃濃的火氣。「慕容紫在哪裡?」
「我會換另一個更合你意的女人,代替她。」
「誰說我要換了?」
「據我所知,你對她很不滿意。」
「滿不滿意,那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放肆!盜狼,大人容你說話如此無禮!我可不許!」榮應憤怒道,這頭狼,實在太囂張了。盜狼冷笑。
「有禮也好,無禮也好,總之,我要知道,慕容紫在哪裡?當初歸降時,咱們說好了條件,你想反悔?」
「本官說話算話,她仍是你的,只不過我派她出任務去了。」
盜狼沈下臉。「什麼?你竟然派她出任務?」
「別忘了,我只是派她去服侍你,但她仍是本官的屬下,何況,她也是自願的。」
盜狼緊咬著牙。「她去了哪?」
「既是任務,豈能隨你想問就問,任務完成後,她自然會回來,沒事的話退下。」
盜狼渾身散發著熊熊怒氣,榮應立刻擋在大人前頭,與他目光對峙,只要盜狼敢再上前一步,就別怪他出劍教訓。盜狼握緊拳頭,最後,他憤然轉身跨出門檻外,榮應握著劍柄的手才鬆開。
「這傢伙簡直目中無人,刁得很,原以為他不在乎慕容,現在卻又非要找到慕容不可,大人,看樣子他還是挺在乎慕容。」
巡撫大人沈下臉,哼了一聲,令榮應深感疑惑。「知道慕容姑娘對盜狼仍有影響力,大人不開心?」
「哼,損失了一百兩,有什麼好開心的。」
「呃?」
大人的話,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一百兩?什麼一百兩?
項少懷本以為盜狼對紫兒失去興趣,他正愁沒有弱點可以控制這只狡猾不羈的狼,師爺卻向他保證,慕容紫消失,盜狼勢必找來。
想不到,真被師爺料中了,讓他一百兩的賭注輸了。
「大人?」
「沒事。」巡撫大人繼續悶不吭聲的批閱公文。
他心下,可是不甘心得很哪。
在另一頭,溫師爺正搖著羽扇,悠哉悠哉的走在府裏,遇上官差大哥們,就寒暄幾句,要不就是找人下棋喝茶,日子愜意得很。此刻既然沒事,大人也沒傳喚他,不如去睡個午覺好了。才這麼想著,身後一陣冷風掃過,神不知鬼不覺的背後出現一個人,抵著他的腰間穴位。
「師爺,我有事問你,你最好老實告訴我。」
溫子韌的臉上爾雅含笑,毋須回頭,聽這聲音就明白是誰了。
「原來是狼爺,今兒怎麼有空找下官聊天呀,瞧您口氣好似吃了火藥,是誰招惹你了?」
「廢話少說,慕容紫在哪?」
斯文俊逸的面孔上,閃過恍悟的神色,不慌不忙的反問:「咦?慕容姑娘是狼爺的人,怎麼會找下官要呢?」
「姓項的派她去出任務,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裡?」
姓項的?在這府衙裏頭,大概也只有盜狼敢如此無禮稱呼大人,看來,慕容姑娘的失蹤,讓這頭狼動了火氣哩!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哪。
師爺故意歎了口氣。「狼爺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說了出來,大人會降罪我的。」
按著腰間穴位的指掌,更加施了勁。「不說,你現在就會吃苦頭。」
「哎呀,在下是一介文弱書生,禁不起狼兄弟的折騰呀,好好好,我說,輕一點,我怕痛呀。」
「快說!」
「哎哎哎,別急呀,在下說就是了,是這樣的,慕容姑娘奉命去捉銀狐了。」
當聽到銀狐二字,盜狼神色一變,立即放開他,人也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見了。
師爺揉著自個兒的腰,笑咪咪的搖著羽扇。
這麼急?不會吧,呵呵,活似自己老婆要生兒子一樣,跑得無影無蹤。
一名官差經過,見著師爺臉上的春風得意,好奇走過來。
「嘿,師爺,您今個兒似乎特別高興,有什麼喜事啊?」
溫子韌頓了下。「喜事?」他搖著羽扇,點點頭,笑容更深了。「贏了一百兩,的確是喜事一樁。」
「贏?您去賭錢?」
「不,我只是跟人打賭。」
「啊?」
溫師爺淡笑不語,拍拍官差的肩膀,繼續搖著羽扇,舉步閒適自得。
睡午覺去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1:49
第八章
銀狐,是橫行江南的采花賊。多少美麗的姑娘家,被爹娘捧在掌心裏呵護著拉拔長大,就望女兒嫁個好歸宿,相夫教子,一生平安順遂的度過。
可一個個在睡夢的夜裏被銀狐擄走了,失蹤了三天後,當她們被官府找到時,每個姑娘都像發了瘋似的恐懼哭喊,因為清白的貞操毀在銀狐的手上,有的姑娘家因此受不了打擊而自盡,沒死的,也變得精神不正常,等同斷送了一生。
銀狐的橫行,讓凡是家中有女初長成的爹娘,沒錢的,無不想盡辦法托人將女兒送到遠方親戚那兒暫避,要不就是快快找個夫婿嫁了。
有錢的大戶人家,則是請了大批的保鏢護院,日夜保護女兒,非不得已,絕不讓女兒出門,王家便是如此。此人好女色,而且非常挑,根據師爺的研究,銀狐大部分專找擁有眾多護衛的大戶人家之女,這代表銀狐好大喜功。王員外的掌上明珠王柔柔,十六歲的年華,據說生得美麗溫婉,王員外對她疼愛有加,保護甚深。
為了避免銀狐找上女兒,王員外特地養了大批的護衛,日夜保護女兒,並且不准任何男人靠近女兒,連家中男僕要見上小姐一面,都難如登天。
養在深閨的王柔柔,幾乎足不出戶,每日待在繡樓閨房裏,不是玩針線,就是撫琴弄墨,出入的丫鬟全是經過精挑細選,練過武的女婢。
夜晚,在王員外府邸的繡樓裏,房內的燈火透過布幔,隱約可見一抹窈窕玲瓏的身影。
「環兒,玉蘋,妳們去歇息吧。」
伴隨著軟儂好聽的嗓音,布幔裏那抹纖細的身影,在丫鬟的服侍下,一頭長髮輕垂,卸下身上的罩衫後,曼妙的身段若隱若現。
「是,小姐。」
丫鬟玉蘋福了福,退出閨房外,將門帶上,另一名丫鬟環兒則留下來,伺候小姐上床榻,蓋好被子,熄滅燈火後,便退出內房,睡在外頭的花廳,今晚輪到她陪著小姐。寂靜的夜,過了三更,床上的人兒倏地睜開眼,悄悄下了床榻,那雙美眸,在黑暗中戒備的微瞇著。
她悄悄伸出手,從枕頭後拿出一把短劍,赤足輕踩在地上,往花廳移去。
從屏風後,她仔細瞧了一眼,環兒仍趴在桌上安靜的睡著。
環兒是個警覺的人,若有任何不對勁,不會到現在還趴在桌上休憩,難不成是她多心了?可她敏銳的感覺告訴自己,似乎有人闖了進來。
她走過去,想叫醒環兒,可她才上前一步,立刻感到身後有人,她的反應是馬上將短劍往身後攻擊去。
她的手腕被有力的大掌握住,同時人也被強悍的氣息給籠罩,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擁入懷中,在她開口之前,一張嘴已被封緘住。
是他!
她心下驚駭不已,只要被這人吻過一次,她就記住了這霸氣的吻,佔有的唇,還有熟悉的氣息。因為太過訝異,以至於她猶豫了下,給對方得了先機,將她拐回內房的床上。霸氣灼熱的吻,貪婪的在她可口的雙唇裏恣意索求,侵入的火舌,釋放狂野的熱情,吻得讓她幾乎招架不住,好不容易才從激烈的吻中找回自己的呼吸。
「你怎麼會在這裏?」慕容紫瞪著上頭那雙雪亮灼熱的眼,聲音壓得很低,不敢置信這個她适才以為是銀狐的男人,竟是盜狼。
「妳又為什麼在這裏?『王柔柔』姑娘。」盜狼用著只有他倆才聽得到的聲音,吹拂著她臉部細嫩柔滑的肌膚。
聽得出來,他的語氣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我不能說。」
「好,那就甭說了。」唇再度烙下,他本來就不想多說,還是吃吃這張小嘴解饞,好滿足他多日來壓抑的欲望,以及想罵人的衝動,這該死的女人竟來當別人的餌。
她忙努力分開兩人的唇,低聲警告。「你不可以在這裏。」
「我可以。」
她憤怒警告。「我有任務在身,你在這裏,會壞了我的事。」
「妳以為,我會忍受我的女人讓那個采花賊來碰?」這話著實讓她再度驚愕住,呆瞪著盜狼。他知道?
他知道她假扮成王員外的千金王柔柔,在這守株待兔多日,目的是為了引采花賊來?
這就是他出現在此的原因?為什麼?
他的口氣,像是妒火中燒的丈夫,跑來質問她的不忠。
這男人明明不喜歡她,甚至羞辱她,當她已經認定這男人厭惡她時,卻又霸道的出現,吻她的唇,對她宣告,不准其他男人碰她。
她平靜的心湖再度投入了巨石,掀起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復,可她拒絕被干擾。
「我不是你的女人。」
他眼中簇著兩團火,心頭一把火氣獰然湧上,不管這唇怎麼躲,他就是有辦法準確的找到她,狠狠攫住,直接用霸氣的深吻來向她宣告,她是他的女人!
滑入的火舌,揉入了怒氣,狠狠糾纏住她的丁香小舌,像要將她整個吞噬掉。她無法不心驚,他想要她?在這裏?
「我是不介意有人來當觀眾,如果妳想吵醒所有人的話。」她怒瞪他,不敢相信這人竟然毫不知恥的說出這種話,可她心底卻真的相信他,相信這男人絕對說到做到,倘若真的驚擾到外頭的守衛,他絕對會在眾人面前繼續做他愛做的事,因為,他不是沒做過,酒樓那一次,他就證明了。
薄唇勾著笑,繼續在她滑嫩的肌膚上烙下狼吻,也知道這倔強的女人以冷漠取代了掙扎。
想用冰冷澆熄他的欲火?不,別想!
他強悍的氣息將她包圍住,不准她忽略,她越是逃避,越是冷漠,他就越要激發她的熱情。
寬厚有力的大掌,舔吻的舌,令她肌膚一陣酥麻發軟,顫慄竄過全身,像要將她整個人吞入無底的深谷中。
她緊咬著唇,不敢嶺出一絲聲響。這男人又在折磨她了,原以為他會像先前那樣,不放過任何羞辱她的機會,可她料錯了。
或許他的吻很張狂孟浪,可他的動作一點也不粗蠻,帶著挑逗的,溫柔地撫著她的臉、她的肩、她的……身子。
為何她會有一種他在疼愛她的錯覺呢?原以為即將來臨的惡意佔有,會讓她不堪,可他這回的霸氣不同以往,似乎……融合了溫柔與寵愛……
誰敢碰她,就要有身首異處的心理準備,他這麼對她說,這是吃醋嗎?為何聽在她耳裏,會讓她歡喜呢?她的冰冷抵抗,一點一點的,如被陽光融化的春雪,給他的情熱消蝕得涓滴不剩。
他的唇舌在肌膚上灼得好燙,讓她開始暈眩的腦子無法思考,當他的大掌徐徐往下滑去,揉撚著雙腿間的脆弱時,粗糙的指掌帶著無比的溫柔,令她不由自主的喘息,還拱起身子,只為了更迎合他。
她想抗拒,驚覺一顆頑強的心在沈淪,他的指掌熱燙一直在折磨她,卻也帶給她歡愉……歡愉?不,這只是他的詭計,她不想上當,不想……
在黑暗中,她瞧見他唇上的笑意,沒有邪氣,沒有睥睨,而是柔情的,令她不敢置信,彷佛置身夢中。是他醉了,還是她醉了?她分不清,只知道當他進入的那一刻,強烈的歡愉在她體內流竄爆開,將她帶入了另一個風暴中。
天才濛濛亮,慕容紫便猛然醒來,一夜的困倦,竟讓她不小心睡著了。
床的另一半是空的,他走了。
她緩緩起身,昨晚徹夜的激情,讓她累癱了,坐在床上,她竟失神了。
我不會讓其他男人碰我的女人。
這話,深深烙印在她心裏,擦不掉,也抹不去,令她冰冷的容顏,竟莫名的熱了……
他的每一個吻,每一個撫摸,以及對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到現在還讓她心頭一陣激蕩翻騰。
昨夜,他佔有了她,而她,在無法反抗之下,不自覺的沈淪在他的懷抱中,肌膚相親的熾熱未滅,還熨燙著她的心,強迫她想起每一刻與他激情纏綿的細節。她每一寸肌膚,都被他從頭到腳吻過。是錯覺嗎?她感到他這回的吻,跟以往不同,依然強悍,但……似乎也格外的溫柔。
雙臂不由自主的環抱自己,多奇怪呀,為何她一點也不生氣他的霸王硬上弓,反而像是剛洞房的新娘,顯得羞澀難當?不該這樣的呀。
她發怔的思緒,猛地被屋外的尖叫聲給驚回神智。
慕容紫二話不說,用最快的速度披上衣裳,抽出長劍,衝了出去。
一名丫鬟驚嚇得兩腿發軟,坐在地上,匆匆趕來的慕容紫,將她拉起來質問。
「發生什麼事?」
「慕容姑娘,上面……上面……」
順著丫鬟指的方向,慕容紫抬起頭,也被上頭的畫面給愣住了。
在院子裏的一株梧桐大樹上,一名男子被五花大綁的掛在樹幹上,全身狼狽不堪,像是被人狠狠修理過,人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而已。
其他人也匆匆趕來,望著樹上的人,也都震驚連連。
這兒的守衛森嚴,大夥兒整日輪番守夜,竟沒人發現是誰將這男人掛在樹上,心下都驚駭不已。當大夥兒都在猜測樹上那傢伙的身分時,慕容紫突然想起來,在她累得睡著之前,盜狼在她耳畔說了這麼一句!
要是有其他男人妄想碰妳,我會宰了他!管他是狐狸還是狗!
「是銀狐。」她瞬間恍悟。
其他人驚訝的看向慕容紫。
「慕容姑娘?那上頭……就是銀狐?」
「沒錯。」慕容紫拿起劍,往上彈射出去,鋒利的劍尖在她的勁力下,絲毫不差的削斷了繩子,然後以冷靜的語氣命令。「去看看死了沒有,沒死的話,將他押回去。」
在眾人詫異之下,她鎮定的轉過身,回到屋裏去。
他們緝捕了許久,花盡心思追緝銀狐的蹤跡,好不容易才得到銀狐出現在這兒的消息,並設下陷阱,只能守株待兔,等銀狐自動上門。想不到,銀狐竟落網了!她知道是盜狼,他竟然抓到了銀狐,而原因,只是不准任何男人碰她。他……為了她,將銀狐逮住,贈送給她。
這行為,即使在他霸道的佔有她之後,也讓她恨不起他。
銀狐落網的消息已傳遍大街小巷,在說書人的誇大宣傳,以及百姓爭相傳頌之下,所有人都以為是她慕容紫抓到的,只有她心裏明白,是盜狼下的手。
為了不讓其他男人碰她,所以親自將銀狐緝捕嗎?
她不懂這男人啊,看似無情卻有情,如同撼動大地的風暴將她席捲,讓她的心,片刻無法安寧。
從那天開始,每一晚,盜狼都來與她同榻而眠。
白天,他依然放蕩不羈,不受任何人指使,喝他的酒,想睡就睡,想醉就醉,絲毫沒有官差的樣,依然我行我素,狂野放浪。
「我只是歸降,沒說要服從他。」
「既然你不服從,就不該碰我。」
床榻上,布幔內,兩人互相對峙,慕容紫拒絕服侍他,如果他沒盡到當一名官差的義務,等於背信,她不需要順從他。這男人,在圓月高掛的夜晚,滿身酒味的回來,未經她同意,恣意闖入她的閨房。
「可上回妳沒拒絕。」
「我有,是你霸王硬上弓。」她嚴厲的更正,不想讓他認為自己是自願的。
「妳的任務,不就是要誘惑我,好讓我這只狡猾不羈的狼,乖乖迷戀妳嗎?」
她冰冷的臉上染了紅暈,原來他全知道,知道大人的目的,知道她接近他全是為了色誘,可惡啊這男人,明明知道,卻將她耍著玩。
「你違抗大人的命令,等於背信,我也沒必要任你玩弄。」
她不是在裝高潔,也清楚明白自己的角色,為了完成大人賦予的任務,她願意將自己獻給他,只是為了換來更多寶貴的生命,救更多百姓脫離苦難。
她的心一向清明如鏡,屹立不搖,也因為這份執著,她才能支撐到今天,讓自己無欲無求,冷靜自持。
直到遇上盜狼,她驚覺的發現,這男人太會穿透人心,不斷打擊她建立的防衛高牆,總要戳得她傷痕累累,失了冷靜,他才甘心,而天殺的,她為自己受到的撼動感到慚愧,所以她怕他,想逃開。可不管怎麼逃,他就是緊咬不放的追來,讓她的心無法回復平靜。每當她口中說出大人二字,在盜狼耳朵聽來,就是特別刺耳。
「我違抗那傢伙的命令,是我跟他的事,我和妳,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妳不是想馴服我嗎?我正在給妳機會。」
他上前欺吻她,封住這張嘴,不准她再提大人二字,非要她的心裏只想著他,只容得下他。
「住手!盜狼― 」
「我叫蕭長風,記住這名字。」
她愣住,他是真的醉了嗎?
告訴了她真名,這代表什麼?她不想異想天開的認為,這其中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她心中在抗拒,而她的身子卻不聽使喚,竟然起了反應。
他的大掌,像一把火熨燙著她的肌膚,他的吮吻,是如此激情,霸道得連她的感官也要佔據。
她的心警告她要抵抗,可她很明白,自己沒有盡全力,否則,她不會感到暈眩如火,不會隨著他一塊燃燒。身上單薄的衣裳在他的掠奪下,扒得一絲不剩,而他的吮吻也像狂風暴雨般席捲她,讓她連想忽視的機會都沒有。
他像是看透了她,知道她故意冰冷,大掌捧著她的臉,不准她看向別處,非要正視他明亮深邃的眸子。
尤其在他進入她體內的那一剎那,他緊盯住她的臉,像要把她從頭到腳給看透,不准她掩飾或逃避。
如果她緊咬著唇,倔強得不肯發出一絲呻吟,他會用磨人緩慢的韻律,折磨著她敏感的花蕊,在他的進出下,變得更加潤澤。
這男人好可惡,像黑暗中無禮的侵入者,硬是攪亂她的生活。
在征服她的同時,他也深受渴望要她的折磨,想要看她為他而笑,在他的熱情下融化,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夜夜隱忍著身下的衝動,沒有立刻要了她,是因為他的自尊不容許被人當成一隻棋子,更不允許她假裝,對他獻身的目的只是為了什麼狗屁任務,或是討好那姓項的。
她會為他笑嗎?他想看她笑,只為他而笑。他的野心很大,要她只屬於他一個人,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他嫉妒項少懷,那個該死的官,嫉妒他對紫兒的影響力,當他曉得她為了緝捕銀狐,寧可自己冒著危險當誘餌時,簡直氣炸了。
他早知道,紫兒仰慕姓項的,這令他憤怒,嫉妒得想殺人,他要把她搶過來,因為,他是盜狼,有著強盜土匪的野心,相准了獵物,絕不允許別人分食。
「妳是我的女人― 」
嘶啞的氣息,像是命令,又像是愛語,不斷的在她耳畔邊喃喃低語。
夜夜的譴卷纏綿,總要揮汗到天明,這男人非要她筋疲力盡才甘心。
激情過後,她偷偷瞧著他,確定他睡著時,她才放下一顆心。
這懷抱太溫暖,太安逸,她不想貪戀這副懷抱,如果要她躺在一個男人懷裏,她必須有把握自己是清醒的。
所以她悄悄起身,想趁他睡著時,無聲無息的離開,把床讓給他,她自己找地方睡去。
可她才一有動作,身旁便傳來低沈的嗓音。「去哪?」
她沒有回頭,但仍能感到,一雙眼在黑暗中,清醒的鎖住她。「我睡不著,想出去透透氣。」
纖腰被圈來的手臂給牢牢環住,將她佔有的摟回熱燙的懷抱中,再度充滿他的氣息,低啞的嗓音,也在吹拂她的耳。
「這是逃開我的藉口吧。」
「我又不怕你,有什麼好逃的。」無端被說中了心事,讓她向來冷淡的性子也禁不住動了氣。
他一把將她摟回,壓在身下,熱切如火的吻她,她感覺得到他在笑。
為什麼?當她順從他時,他憤怒,甚至羞辱她,而當她不想再假裝,反抗他時,他卻夜夜進她的房,對她展現熱情。
她的心,被他攪亂了,再也回復不了那個心如止水的慕容紫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2:24
第九章
這一日,項少懷差人來,要慕容紫到項府一趟。她立刻整裝出發,騎了馬,往大人府邸前進。平日,大人若有事交代,都在府衙的議事廳內,倘若有秘密任務,大人便會私下派人傳口信給她,到項府一趟,以防人多口雜。
當接到了口信,她便悄悄出門,沒讓任何人知道她去哪兒,當然包括盜狼,這是她和大人之間的默契。
項府門房的人受了大人的命令,早在大門守候著,一見到她遠遠騎來的身影,立刻敞開大門,讓她和馬兒直接通過。
到了馬廄,將馬兒交給負責看管照料馬兒的下人後,她便直接朝內院的書齋走去,大人一向在那兒等她。項府裏,全是受過精良訓練的僕人,也都認得慕容紫。
來到書齋,跨進門檻,等候她的項少懷正坐在書案前,拿著丹青在紙上揮毫。她沒有立刻上前打擾,而是安靜的候著。
陽光透過窗櫺灑進的光線,投射在牆上掛著的水墨字畫,那字跡筆墨,剛勁有力,書齋內的擺設工整有序,安靜的室內,偶爾傳來窗外清脆的鳥鳴。
項少懷將最後一筆勾勒完後,放下羊毛筆,沈穩內斂的眸子這才抬起,落在那沈靜得幾乎要融入空氣裏的容顏上。
「讓妳久等了。」
「大人言重。」
這時候門外的僕人走來,為兩人端來香茗,這僕人也聰明伶俐,熟知大人習性,抓准了時間,不需大人吩咐,將上茶的時刻掐得恰到好處。
僕人將茶壺放好,為兩人的茶杯裏各斟上半分滿後,便恭敬的退出門外。
「坐下吧,陪本官品茗這上好的茶香。」
「是,大人。」
她順從的入了座,捧起茶杯,聞著茶香,安靜的入口。待喝了幾杯後,項少懷才緩緩開口。「白紹東,妳可還記得?」
她點頭。「鐵劍山莊的莊主。」
「還記得幾個月前,我派妳去鐵劍山莊一趟?」
「記得,當時大人要屬下送一份禮到鐵劍山莊,給白老夫人送祝壽賀禮,屬下也在那兒住了半個月,直到白老夫人壽宴結束才離開。」
「那麼妳對白莊主印象如何?」
「白莊主為人正直,樂善好施,是個直爽的人。」
她心中奇怪,不明白巡撫大人怎麼會突然談到白莊主。
「妳可知,白莊主自從見到妳,便心儀於妳,多次差人送信來邀妳再去作客,逢年過節,還叫人送禮來。」
「……白莊主,是好客多禮之人。」
「好客多禮,也要看對象是誰。」
大人話中透露的訊息,令她心兒一跳,垂下的眼,避開大人的目光。
「三天前,白莊主派人來拜訪本官,還送了一份大禮,妳可知,為了什麼?」
她搖頭。「屬下不知。」
「猜猜看。」她想了想,仍是搖頭。「屬下愚昧。」
項少懷剛冷嚴峻的神情,難得露出親切和藹的笑容。
「白莊主派人來,希望能讓本官作個媒,向妳提親。」
她驚訝的抬起頭,望著項少懷,雖然心中有預感,但經由大人口中說出,還是嚇了一跳。
在鐵劍山莊作客的那半個月,她知道白莊主對她有意,不單對她禮遇有加,他看她的眼神,早讓她心裏有數。
可郎有情,妹無意,她始終淡然有禮,保持距離,完成大人交付的命令後,白老夫人壽宴一結束,隔日便啟程,婉拒了白莊主慰留的好意。
之後,白莊主都會派人送禮來,目的當然是討好她的心意,只是這一次,想不到白莊主竟派人來提親。
「本官想問問,妳意下如何?」
她望著項少懷,瞧見了他含笑的眼底,有著欣喜。「大人……希望我怎麼做?」
「鐵劍山莊在江湖上享有盛名,本官認為,這是一份很好的姻緣,本官倒很樂意促成這段良緣。」
她心頭一緊。「大人希望我嫁給他?」
巡撫大人溫和道:「還記得妳十三歲時,因饑寒交迫,流浪昏倒在路旁,本官將妳帶回,並收留了妳,除了訓練妳武藝,也請來先生教妳琴棋書畫,只要本官要妳學的,妳都不眠不休的去學習,加上天資聰穎,從來沒讓本官失望過。」
在他腦海裏,回憶起七年前,那個才十三歲,卻有著一雙冷然目光的小女孩,如今已長得婷婷玉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妳是本官一手拉拔長大,這些年來,對本官忠心耿耿,本官說一,妳從不想二,也毫無怨尤,為了百姓出生入死,本官也是會疼借妳。」
「大人……」
「妳也二十了,一般姑娘家到了十七、八歲,都已嫁作他人婦,是本官疏忽了,妳應該有個好的歸宿,當鐵劍山莊的莊主夫人,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她避開大人的視線,輕咬著唇。「屬下配不上。」
「白莊主為人豪情灑脫,閱歷豐富,絕不是心胸狹窄之人,一般的閨秀,他是看不上的,而他愛的,正是像妳這樣聰慧俠義的女子,本官相信,他會好好善待妳的。」
「我……」她沈默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大人雖要看她的意思,但從大人期待的語氣中,她聽得出來,大人希望她能答應這門親事。
而她,從以前到現在,也盡全力完成大人的心願,只要他開口,她一定全力以赴。
若是以往,她一定毫不猶豫的點頭,絕無任何遲疑,可這回,她卻遲疑了,腦海裏竟浮現盜狼的影子。
是怎麼回事?她……在顧慮他?為何她會遲遲拿不定主意?
有力的大掌,輕放在她肩膀上,慕容紫抬起臉,望著大人清澈透利的眸子。
「妳考慮看看,再做決定,三日後回復我,嗯?」
這肩上的手,突然之間讓她覺得好沉重,望著大人,她說不出拒絕的話,終究,她低下了頭。
「屬下……會好好考慮的。」
返回住處後,慕容紫一個人發著呆,陷入了沈思。嫁人?她想都沒想過,總認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嫁人,也不打算嫁人,曾經想過自己老了,便長伴青燈,孑然一身的過著隱居的日子。
她該答應嗎?
腦海中,禁不住又浮起那桀驚不馴的身影。盜狼老是對她自稱為夫,以她丈夫自居,她只當是他耍弄的戲言,可在內心深處,卻為他這句戲言靜海生波,悄悄坪動著。
想起上回,當她扮成王柔柔引銀狐上鉤,盜狼卻闖進了她的房,同時也闖進了她的心,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到現在她還弄不懂,只知道這男人就是有辦法找到她,連銀狐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直到現在,除了大人和師爺,沒人曉得他才是逮著銀狐的大功臣,但他從不說,也不邀功。他只讓她曉得,抓銀狐,是為了她。他真是個謎樣的男人,看似無情,卻又熱得像一把燎原的野火,一到了夜晚,當睡眠中的她感到熟悉的胸膛將她環繞時,她心中不由得歎氣了。
對他的氣味,她已經很熟悉了,沒有抗拒,因為抗拒也沒用,儘管他們白天針鋒相對,可到了夜晚,一切紛爭止息於他索取的吻、有力的環抱,而她只能嬌軟順從,因為她也求取這副胸膛的溫暖,來煨燙自己冰冷的身心。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她猶豫了。
他……可有想過娶她為妻?
他對她,到底是真情真意?還是……只是一場交易?
當他曉得有人向她提親,不知會做何反應?是聽若罔聞?抑或大發雷霆?然後將她困在懷裏,就像每一次,霸氣的宣示,她是他的。
思及此,她臉淡淡的紅了,心中竟升起了期待……
她決定去問問盜狼的意思,因為她必須確定盜狼真正的心意。
她來到差房,裏頭正有幾名值勤的官差,他們談天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還未進門的她,聽得一清二楚。
「這盜狼也太囂張了吧,去酒樓賭坊也就罷了,竟然還公然跑到青樓享豔福。」慕容紫頓住腳步,站在門外沒有進去,這話令她訝異。
「他去青樓?」
「可不是,去的還是月華坊的明月樓。」
其他人譁然,睜大了眼。說起月華坊,大夥兒的眼睛可是比天上的太陽還雪亮,因為月華坊一個月前來了一位姑娘叫明月,造成不小的轟動,而這位明月姑娘美得傾國傾城,才華洋溢,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成為月華坊的花魁。
多少公子想見這位明月姑娘,還得看她願不願意,只有她點頭,外人才能進入她的明月樓,與她共處一室。
「那傢伙見到了明月?還被邀請入了明月樓?」
「可不是,說來真氣人,要不是我無意中親眼看到他走進明月樓,不然打死我都不相信哩,最近都不見他的人影,還不是因為天天往月華坊跑,真令人氣憤!他昨晚沒回來,肯定是睡在溫柔鄉里徹夜不歸,實在不甘心。」
聽到這兒,慕容紫心兒一沈,心口像是被一塊鉛石重重壓著,她安靜的離開,騎上馬,直往月華坊賓士而去。
華燈初上,青樓門前,門庭若市,尤其是數一數二的月華坊,有了明月這朵美麗的花魁後,尋芳客更加絡繹不絕,門庭若市。
等著見明月一面的公子們,個個引頸期盼,希望有幸能進明月樓,與這神秘嬌客會上一面。
雖說有銀子的是大爺,有元寶的是姑爺,但對方若是女客,就可得斟酌斟酌了。
「哎呀― 這位姑娘,妳不能亂闖呀!」月華坊的老鴇徐貴娘,忙著阻止闖進來的慕容紫。「這兒是男人來的地方,妳一個大家閨秀不能來呀。」
慕容紫冷冷盯著徐貴娘。「我來找一個人。」
「妳要找誰啊?」
「盜狼。」
徐貴娘一臉恍悟。「原來是要找狼爺呀,哎呀,狼爺沒來呀。」
慕容紫冷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他在明月那兒。」此話一出,令眾人譁然!要知道連高官顯貴,都難見上明月一面,倘若盜狼真在明月樓裏,大夥兒可是非常不服氣,還會大聲抗議呢。
徐貴娘心下訝異,但表面上裝出一副天大的冤枉。
「那更不可能,咱們明月挑人見面,可是很嚴謹的哪,連縣大人想見明月一面都不容易,姑娘可別亂說呀,要找人請往別處去,咱們還要做生意哪。」
慕容紫很明白,像徐貴娘這種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當然不會照實告訴她,於是改口。
「好,我想見明月。」
「要見明月?那更不可能了,妳瞧瞧咱們這兒,全是想見明月的公子大爺,明月不是想見就見得了呀,得照順序來。」
慕容紫從袖袋裏拿出一錠元寶。「這樣夠不夠?」
「哎呀姑娘,這不是夠不夠的問題,這兒的大爺每個都能拿出元寶。」
其他男人也連連點頭,沒錯沒錯,要元寶,人人有,這場競賽,比的是耐力、毅力,和運氣。
慕容紫將元寶收起,淡道:「好吧,我走。」
她轉身狀似要離開,身後的徐貴娘這才偷偷鬆了口氣。慕容紫原本朝大門走去,突然輕身一躍,越過了徐貴娘一干人等所組成的人牆,直接跳到了往二樓的臺階上,嚇得徐貴娘再度尖叫。
「快斕著她,斕著她呀!」
月華坊的護衛們,試圖攔阻她,可一上前,沒幾下就被慕容紫給打飛回去,把後頭趕來的護院像骨牌一樣摔得四腳朝天。
她抓住其中一名青樓姑娘,冷聲質問:「明月樓在哪?」
「我不知道啊!」小姑娘嚇得顫聲連連。
她單手一抖,劍身出鞘一截,那閃著白光的劍身,將姑娘嚇得倒抽口涼氣。
「快說!」
姑娘忙用手指著後頭方向。「往那兒,有個通道,過了橋就是……」
慕容紫立刻放開她,朝她說的方向奔去。
明月是月華坊的花魁,擁有的私人院落,自然比一般姑娘更廣,也更華麗。
她飛快的奔向內院,沒有一個護院攔得住她,這些護院平時只能抵擋當地的地痞流氓,遇到像她這樣的武功高手,就只有挨打或被踢下水的分。越過了曲橋和假山流水,她踏上雨花石階,經過拱門後,一楝雅致的繡樓映入眼簾,她推開雕鏤精緻的門坊,直接經過花廳,闖入內房,果不其然在那繡花枕被上,發現了盜狼,他正躺在上頭呼呼大睡著。
他衣衫不整,沒蓋被子的上半身赤裸在外,而陪侍在一旁的女子,也驚訝的望向她。
那女子,果真生得花容月貌,嫵媚嬌柔得如一朵豔麗的牡丹。
女子站起身,美眸打量著她,戚到有些驚訝。
「請問姑娘……」
慕容紫直截了當地問:「他在這兒過夜?」
明月瞧了眼睡得正沈的盜狼,點頭道:「是的。」
慕容紫緊握著拳頭,臉容冷若冰霜,隱咬著牙,瞪著床上呼呼大睡的盜狼,瞧女子單薄的衣料,明眼人都曉得,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
原本心中的期待破碎了,她眼中的最後一絲熱度,降至冰點。
明月打量眼前這位美麗冷沈的女子,心兒一動。「小女子明月,請教姑娘……」
「我明白了。」慕容紫丟下這句話後,連和對方自我介紹的興致都沒有,立刻走出屋外,正好和後頭氣喘吁吁追來的徐貴娘及青樓護院們相遇。
徐貴娘一看慕容紫從明月房裏走出來,便知道這下慘了,狼爺明明交代過別讓任何人進來的。
「姑娘,妳!」
「不用說了,我立刻離開。」她越過徐貴娘和所有人,在眾人詫異下,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徐貴娘急急忙忙的把明月拉過來,問道:「狼爺醒了?」
明月嫣媚一笑。「放心吧,他喝醉了,依我看,不到明日不會醒來。」
徐貴娘一顆吊得老高的心,這才放下,拍拍胸口。「幸好狼爺沒醒,不然怪罪下來,我這把老骨頭可擔不起呀。」
「貴娘,這是怎麼回事?」
徐貴娘手上的花巾一揮。「誰曉得,這女的一進來就要找人,我還想是哪位大爺的正房找上門來理論,結果一聽是要找狼爺,我當然沒告訴她,卻還是給她闖進來,怪怪,這女的可真兇悍,把我的人給打得全趴在地上。」說著轉向其他人。「沒事了,沒事了,各自幹活去,走走走。」
將所有人趕走後,徐貴娘叮囑明月幾句後,人也速速離去。
這一次,她不會再猶豫了。
離開月華坊後,慕容紫下了鐵一般的決心,來到項府,告訴大人她的決定。
「妳答應?」巡撫大人一臉意外,原以為紫兒會考慮個幾天,未料她去而複返,給了他肯定的答復。
「是的。」她抬起臉,將猶豫的思緒甩開,換成一張冷然的神情,堅定道:「我願意。」
巡撫大人在她眼中,瞧不到先前的遲疑,興味的揚著眉,思忖著是什麼事,讓她前後態度大相徑庭?
「是什麼原因,讓妳答應得這麼快?」
慕容紫心中一痛,一想到盜狼留連青樓,與明月共度春宵,她的心也更加冷硬,回復了以往的孤絕冷漠。「屬下只是想通了,認為大人說得對,白莊主是個難得的好對象,一定會善待紫兒,嫁給他,是紫兒的福氣。」
巡撫大人當然不相信她的說詞,不過她能答應,正中他下懷。
「不愧是我的好紫兒,既然如此,本官會回復給白莊主,告訴他擇日來下聘,選個黃道吉日― 」
「不必麻煩了,屬下即刻啟程,前往鐵劍山莊。」
「這麼快?」
「送聘迎娶,耗時費日,屬下只希望一切從簡。」其實,她是想早點離開這兒,好讓自己死了這條心,也可以不必再看見那可恨的男人了,她需要完完全全切斷和盜狼之間的糾葛,不再牽絲纏結。
巡撫大人點頭。「好,既然是妳的心願,本官依妳,不過妳畢竟是本官的愛將,喜宴仍不得馬虎,本官不想委屈了妳,過幾日,本官會到山莊和白莊主商討細節。」
「謝大人。」
「去吧。」
慕容紫向大人叩頭拜別,站起身,望著大人的美眸裏,有著臨別的依依不捨,最後,她收拾起哀傷的心情,告別了項少懷。
待慕容紫走後,門簾後的榮應和溫師爺,才從裏頭走出來。
适才大人和慕容紫的對話,他們全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裏了。
榮應好奇問:「想不到慕容姑娘這麼快就答應了,大人,這樣好嗎?把她蒙在鼓裏?」
「戲要演得像,才能讓那只狡猾不馴的狼,乖乖服從。」項少懷之所以要讓紫兒嫁給白紹東,其實是另有用意。
盜狼表面歸降他,實際上仍是我行我素,根本沒把他這個巡撫大人放在眼裏。
「若不能馴服這頭狼,本官以後還能服眾嗎?這頭狼以為本官奈何不了他,本官倒要看看,他有多少能耐。」項少懷勾著滿意的微笑,認為此計萬無一失,沈斂的眸子瞄了眼一旁的溫師爺,瞧他一邊搖著羽扇,一邊晃著頭,彷佛對這計策不置可否。
巡撫大人瞇出危險的光芒。「怎麼,師爺有意見嗎?」
師爺忙躬身垂首。「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擔心大人的安危。」
項少懷冷哼一聲。「你是說那頭狼會來找本官算帳?」
「有我保護大人,誰敢對大人放肆!那盜狼要是敢對大人不利,我第一個不饒他。」榮應握著劍柄,一臉忠貞不二,他對巡撫大人忠心耿耿,拚了命,也不准任何人對大人不利。
「榮大人對本官一片赤膽忠心,讓本官很感動。」
「大人言重,大人對屬下有知遇之恩,屬下早發過誓,對大人誓死效忠。」
巡撫大人點頭淡笑,目光掃向師爺。
「有榮大人保護本官,師爺可以放心。」
「是。」師爺躬身,維持他一貫的笑容,不反對,也不多說,心下卻很明白,巡撫大人是在整那只狼呀。
盜狼知道了,肯定氣炸,大人這棋下得重,就不知這頑劣的盜狼,肯不肯與大人下這盤棋?
官兵捉強盜,這戲,還有得瞧哪。
足足睡到日上三竿,盜狼才醒來,他伸了個大懶腰,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
丫鬟通報說盜狼醒了,明月這才進房來。
「你可終於醒了。」
盜狼動動頸子,順便伸展四肢,指關節喀啦的響著,用著丫鬟端來的洗臉水和,讓自己更清醒些。
「什麼時候了?」
「都正午了。」明月轉身吩咐。「幫狼爺倒杯醒酒茶。」
「是,小姐。」
盜狼接過丫鬟端來的茶,一口飲盡,茶味清涼,喝下肚,果然好多了。
「昨兒個夜裏,盜爺為了和李三那些人拚酒,足足喝了五十幾壇哪。」
「他們呢?」
「還沒醒呢。」
盜狼勾著笑。「那就是我贏了。」
明月以袖掩嘴失笑,搖搖頭。「連這也要比,你們男人呀,真是好鬥。」
「為了從李三那兒套到消息,值得。」別人以為他盜狼來青樓,是為了女人,實際上,他是另有目的。
要打聽消息,就得到是非之地,龍蛇雜處的酒樓、賭坊和青樓最適合,上回銀狐的消息,他就是從月華坊這兒打聽來的。
「狼爺,奴家心中有個疑惑,始終弄不懂,一直很想問狼爺呢。」
「說。」
「狼爺可有喜歡的人?」
「問這做什麼?」
「因為奴家喜歡狼爺嘛。」
盜狼拿著杯子的手一頓,瞄了瞄那張含羞嬌媚的臉,便放下杯子,大掌改托起她的下巴,探近鼻息。
「妳可知道,我為什麼找上妳。」
「當然是因為狼爺看上奴家了嘛。」她媚著笑,嬌豔如花,少有男人可以逃得過她散發出的美豔動人,總要勾得男人連三魂七魄都飛掉。
盜狼慵懶的目光帶著笑。「錯,在下是欣賞姑娘的豁達,雖然身在煙花之地,卻樂在其中,妳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對男人和財寶沈迷,更不會對我這種人動情,任何男人對妳癡心,只會被妳踩在腳底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哎呀,瞧您把奴家說得沒心少肺的,認識這麼久了,說話還這麼毒。」纖手拍開托著下巴的掌,語氣很無辜,臉上卻笑得燦爛。
沒人知道,其實她和盜狼本是舊識,一個月前,盜狼前來找她,說要她幫忙打探消息,很少求人的盜狼,竟然向她開口,當時,她便一口答應了。
「有個女人很像妳。」
「喔?」明月眨了眨美眸,好奇問:「誰?」
盜狼的腦海中,浮現那張美麗倔強的容顏,宛如開在冰天雪地中的一朵白梅,原本鷹集的眼神也變得溫柔了。
「她看起來很冷漠無情,當她在笑的時候,妳瞧不出她的心,不過那只是她故意裝出來的,她雖冷若冰霜,卻也是吸引我的地方,我感覺得到,在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心防下,有一顆火熱的心,她和我是同類人。」
「是不是有一雙冷然看世情的眼神,美麗無雙的臉蛋,穿著勁裝束褲的冰山美人呀?」
盜狼蹙起眉頭。「妳怎麼知道?」
「她來過嘛。」明月故意說得漫不經心。
大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她來過?」
「哎呀,你弄痛奴家了呀。」
「她何時來的?說了什麼?又是何時走的?」
明月抽回手,咕噥道:「瞧你緊張的,昨晚來,也是昨晚走的,什麼都沒說,不過臉色很難看就是了,依我看呀,她肯定是認定你在昨兒個夜裏與我共度春宵,翻雲覆雨!」說了一半的話驀地頓住,明月眨眨眼,因為盜狼早已人去無蹤了。
「哎呀,這麼快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明月掩嘴輕笑,想不到這世上,還有能讓這頭狼緊張的人,她猜呀,大概有好一陣子盜狼不會來她這兒打探消息了。唉,少了一個可以消遣的人,會很無聊的。
匆匆奔出月華坊後,盜狼忙著去找紫兒,他知道紫兒誤會他了,他和月華坊的花魁明月,並不是那種關係。
他必須去告訴她,他之所以到月華坊,其實另有目的。一想到佳人可能誤會了,他便加快腳步,心想只要讓她瞭解事實真相就沒事了,卻尚未知曉,這時候的慕容紫早已策馬出城,在前往鐵劍山莊的途中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3:05
第十章
一名僕人,急急忙忙的在項府裏奔跑著,那慌張的神色,彷佛天要塌下來似的,一路從前院奔向內院,嘴上不住的喊著。「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正在書齋內閱讀經史的項少懷,對於由遠而近的喊叫聲,依然不動如山,冷靜的神色上未見一分動容,直到那僕人氣喘吁吁的奔進門內,跪在地上。
「大人,不好啦,那盜盜盜盜盜― 」盜了半天,還盜不出個所以然來。
「有話慢慢說,一字一字的來。」相較於僕人的驚恐慌亂,項少懷始終沈穩,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僕人好不容易順了氣,將未說完的下文大聲念出來。
「盜狼殺進來啦!」
「喔?」項少懷不但未露驚訝之色,還端起茶盤,啜飲著香茗,閒適自在得宛如僕人在跟他報告一項輕鬆平常的小事,不足以大驚小怪。
「大人― 」僕人都快哭出來了,偏偏大人還一副悠哉的表情,可把他給急死了。
項少懷合上書卷,站起身。「哼,不過是一頭狗急跳牆的狼,待本官去瞧瞧他有多大能耐。」項少懷撩袍跨出門檻,雙手負在身後,踏著穩健的步伐,不慌不忙的朝前院走去。
前頭的廣場上,護衛和官差們將闖進來的盜狼團團圍住,此刻榮應大人正和盜狼兩人打得如火如荼,不相上下,刀劍相鳴之聲,遠遠就傳到項少懷耳裏。
見大人來到,溫師爺臉上笑笑的拱手相迎。「大人。」
冷眸瞄了眼溫師爺一張笑臉迎人的面孔,盜狼會殺進府邸,師爺早就提醒過,項少懷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佩服子韌的料事如神。
他望著前頭那打得正激烈的身影,薄唇逸出一絲冷哼。「這膽大包天的傢伙,竟然真的殺進來了。」
溫師爺笑道:「不慌,不慌,依下官愚見,這頭狼雖然兇狠,但還沒到發瘋的地步,大人放心。」
「拿刀殺進本官府邸,是斷頭之罪,連命都不要了,還不算發瘋?」
「盜狼的目的,只在引出大人,依下官判斷,現在正是大人跟他談判的好時機。」
項少懷冷斂的視線從師爺移到前頭,沈吟了會兒,便厲聲命令。「榮應,回來!」
原本和盜狼激戰的榮應,一接到大人的命令,立刻收劍跳開,躍回了大人身邊,而其他官兵護院則圍著一道又一道的人牆擋在大人面前,以防盜狼越雷池一步。
盜狼渾身殺氣騰騰,握著大刀的手臂,青筋賁起,淬毒的怒眸狠狠瞪向項少懷,那眼神,是真的想殺了他。
項少懷冷哼。「你拿著大刀,擅闖本官府邸,想造反嗎?」
「她在哪裡?」
「無名無姓的,本官怎知你問的是誰?」
「少給我裝糊塗,姓項的,快把紫兒交出來!」盜狼心中無法不焦急,從那日離開月華坊後,他想找紫兒解釋清楚,但紫兒卻不在了,姓項的騙他說紫兒去了京城一趟,他上京找了半個月,完全沒有紫兒的下落,這才發現是調虎離山之計,於是他又趕回來,登門興師問罪,這來回一趟,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令他氣煞不已。
「你意圖刺殺本官,已犯了殺頭之罪,卻還敢大言不慚的跟本官談條件,憑什麼?」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過就是要我盜狼聽命於你,為你辦事。」盜狼將手上的大刀往地上一扔,從衣襟裏拿出一封信,對他大聲道:「我用這個跟你交換紫兒。」
巡撫大人瞇著眼。「那是什麼?」
「相信大人對這封信會非常有興趣,霍七這個人,大人應該聽過吧?」
當聽到霍七的名字時,項少懷原本內斂的眸子,霎時如火炬一般灼亮。霍七可是江南沿海一帶最大的走私鹽梟,他心下暗驚,料不到盜狼會知道霍七這個人。
盜狼一見他神情,就知道押對寶了,微勾的唇角,逸出一抹邪氣。
巡撫大人朝一旁手下示意,一名官差上前,將盜狼手中的信接過,然後交給榮應,再由榮應恭敬的呈給大人。項少懷打開信箋,當看到信的內容後,那向來剛靜冷沈的面孔,難得現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再度瞪向盜狼。
「你有線索?」
「我不只有線索,還有鐵證如山的證據,他是如何走私、走哪一條陸路、跟誰勾結,我都查得一清二楚。」
為了查霍七這條線,他已經暗中佈局了很久,由於鹽梟走私太過倡狂,遍及各省,並且勢力太過龐大,甚至擁有自己的軍隊和人馬,連朝廷都下令要消滅這股勢力龐大的走私鹽梟。
打從一開始,盜狼就知道項少懷一直處心積慮想抓鹽梟的幕後老大,因此他長期暗中調查,看在別人眼中,以為他嗜酒好賭,又留連青樓,事實上,他是在打探消息。
好一匹聰明過人的狡詐之狼!
項少懷不由得暗暗吃驚,並且恍然大悟,原來盜狼早就打算有計劃的用這條件來交換紫兒,表面上看起來整日無所事事,懶散不羈,其實早就暗中佈局,直到這關鍵時刻,才拿出籌碼與他對決。而該死的,這籌碼正中下懷,完全對準了他項少懷的脾胃,是一場穩賺不賠的交易。
盜狼好整以暇的雙臂橫在胸前,不怕項少懷不動心,因為他很明白,項少懷有多麼想逮住霍七,消滅這股讓朝廷有如芒刺在背的勢力。
項少懷將信箋緩緩捏在手上,裏頭除了寫上霍七及幾個重要分部的名字之外,還有另外四個關鍵字― 鐵劍山莊。
他早就懷疑,鐵劍山莊莊主白紹東,與霍七暗中勾結,可惜查了這麼多年,始終揪不到鐵劍山莊的狐狸尾巴,盜狼卻掌握了證據,怎不叫他對這只狼又愛又恨,好傢伙!
「如何?大人是想一刀殺了我這頭狼出氣?還是跟我交換條件,做這穩賺不賠的生意?」
項少懷心知肚明盜狼說的沒錯,只要一句命令,或許可以將這頭狼制伏,可他目的並不在此,他要的,是霍七的項上人頭,以及拆穿白紹東多年的假面具。「你要什麼條件?」
「我只要紫兒。」
「沒問題。」
「不,你沒搞懂我的意思,我要的,是完完整整的她,也就是說,今後她將不再聽命於你,也不再是你的屬下,而是完全屬於我,你不能再命令她。」
項少懷挑著眉,冷睨的銳目微瞇。好個狡猾的傢伙,要一勞永逸,斷了後顧之憂是嗎?
斂下的眼,瞄著手中的信箋,兩相權衡之下,項少懷知道必須接受他的條件。
「好,本官答應你。」
盜狼內心暗喜,他知道項少懷足智多謀,也不是省油的燈,但官威正直,說話算話,何況又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答應他,只要切斷了紫兒和項少懷之間的主僕關係,事情就好辦了。
他從衣襟拿出一本冊子,大聲道:「這是鐵劍山莊的帳冊,還有他們接線的地點、暗號,掩人耳目的店鋪及人名,全在上頭。」
看著官差從他手上接過冊子,交給大人後,盜狼才道:「現在告訴我,紫兒在哪裡?」他雖然表面鎮定,心下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回他的女人,一直沒有紫兒的消息,讓他心中焦急不已。
握著手中的帳本名冊,巡撫大人交給溫師爺,師爺翻閱了下,然後對大人點點頭,項少懷這才咧開滿意的笑容,慢條斯理的開口。
「想見紫兒,就去鐵劍山莊吧。」
盜狼擰眉,對這答案大為詫異,面露凶光。
「她去了鐵劍山莊?你派她去那兒查案?」
「不要說,千萬不要說。」一旁的溫師爺,用羽扇遮住口,小小聲的提點大人。
項少懷睨了他一眼。不說?不等於擺明瞭他怕盜狼?傲然的性子,當然無法忍受讓一個土匪來質問他這個做大人的,不理會師爺的警告,哼笑道。
「你再拖拖拉拉的,等過了今日,她就是別人的妻子了。」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盜狼驚怒交加的臉上,露出駭人的猙獰和殺氣。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溫師爺口中喃喃念著,並歎了口氣,遺憾歸遺憾,但保命更要緊,悄悄往一旁挪了幾步,離大人遠一點。
「你竟然將她嫁給白紹東!」盜狼一雙噴火的眼,就像惡鬼要出籠一般,渾身勃發的殺氣,既森冷又令人膽寒,讓所有官兵護院全神戒備。
盜狼知道鐵劍山莊在忙著辦喜事,卻不曉得新娘子是何人,直到項少懷說出口,他才恍然大悟,立刻明白這個老狐狸的用意,原來對方早就在算計他了,故意將紫兒許給白紹東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逼他盜狼插手管鐵劍山莊的事。
可恨!
「我以為我盜狼夠狡詐卑鄙了,想不到你更加陰險無恥!」
項少懷噙著勝利的微笑,對他的怒駡非但不生氣,反倒當成了誇讚。
「你再不趕快出發,本官可要替你惋惜錯失一段大好姻緣了。」他相信盜狼不會笨得為了找他算帳,耽擱了時辰,而冒著失去紫兒的風險,也就毫無所懼,到頭來,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這頭狼,終究只能乖乖向他臣服認輸。
盜狼憤怒得青筋浮現,雙拳因為緊握,指關節還喀啦的響著,但最後,他還是轉過身,大步朝門口走去。
正當大夥兒以為他趕著離開時,卻沒料到他腳一挑,地上的鋼刀因勁力彈起,一個迥旋踢,將鋼刀踢了出去。鋒利的鋼刀,筆直的往大人飛去,由於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又太快,沒人料到盜狼還有這臨門一腳,連榮應都來不及阻擋。
刀刃破風而至,擦過項少懷的頭頂,將他系住發聖口的藍帶削斷,霎時長髮披散而下,垂散在寬肩上。
眾人禁不住屏息驚懼,望著大人鐵青的臉色,只要那鋼刀再往下一寸,項少懷就一命嗚呼了,這是盜狼的警告,明白表示他若要取他的命,就算再多人也攔不住。
給了對方一個警告後,盜狼立刻閃出大門外,上馬賓士而去,留下臉色難看的項少懷,繃緊了下顎,憤怒難當的瞪著眼。
偷偷躲在一旁的溫師爺,喃喃自語的歎了口氣。
「所以說,千萬不要說嘛……」
美麗的臉龐,塗上了淡淡的胭脂,唇上抹著嫣紅。穿戴著鳳冠霞被的慕容紫,一旁華麗的珠寶絲綢,全是白莊主派人送來討好她的。待在鐵劍山莊這些日子,白莊主待她極好,侍僕無數,任她使喚,而白莊主人也正直海派,對她極盡寵愛。
今日是成親的日子,她就要與他拜堂,成為他的妻了。
有這樣的男人待她好,她該高興才是,可為何她開心不起來?像白莊主這樣才華洋溢,又身分尊榮的男子,有多少姑娘家求之不得,她該滿足才是。
纖手不小心碰著了繡枕下的硬物,是那把黑色短刃,當她來到鐵劍山莊時,不由自主的將它帶來了。
這把短刃,是他的隨身物。
猶記兩人第一次見面,這把短刃,總在兩人之間周旋好幾回,幾次交手後,這把黑色如漆的利刃,便這麼留在她身邊,做為護身之用了。
輕輕摸著樸素的黑色刀鞘,沒有太多華麗的贅飾,也沒雕花刻痕,就像它的主人一樣,銳利內斂,但迷人。
屋外,突然傳來騷動聲。「有刺客!來人呀― 抓刺客― 」
刺客?慕容紫心下大驚,是什麼人會選在這喜氣洋洋的大日子裏,闖進鐵劍山莊行刺?
她走出屋外,莊裏的丫鬟正好急急忙忙的從外頭奔進院落裏,嘴裏還嚷著。
「不好了不好了!慕容姑娘,有個男人闖進來,自稱是姑娘的丈夫,來向莊主要人,正在前廳大鬧呀。」
慕容紫心下一驚,自稱她丈夫,該不會是!
「他長什麼樣子?」
「奴婢沒看清楚,只知道那人很厲害,像猴子一樣在屋瓦上跳來跳去的,大家都抓不到他,莊主很生氣,因為賓客都到了。」
慕容紫拋下丫鬟,決定自己去看個究竟,嚇得丫鬟在後頭連連喊叫阻止,可她的人已飛快朝前廳奔去了。
受白莊主之邀,今日賓客雲集,時辰還未到,白紹東和白老夫人,親自招待著前來參加大喜之日的貴客們,豈料,在這重要時刻竟有人來攪局,站在屋瓦上大聲嚷嚷,說新娘子是他老婆,他是來要人的。如此大逆不道又敗壞新娘子婦德的話,讓白紹東十分震怒,還讓他在賓客面前顏面盡失,遂命令所有手下,非要將對方捉到不可。
慕容紫匆匆趕到前院,抬頭一看,果然瞧見了屋瓦上與鐵劍山莊手下刀劍相擊的男子,正如她所料,大鬧鐵劍山莊的是盜狼。
「住手!」
在她斥聲命令下,那些原本忙著緝拿對方的手下,全停住了,盜狼也一愣,那眸子的淩厲殺氣,當瞧見人群中那抹豔麗的紅裯嫁紗時,瞬間消褪了。
他終於找到了她,而她那美麗無雙的新娘子打扮,更令他心頭一熱。
「你來做什麼?」她冷聲質問。
「我來找我的女人。」
「要找女人,去青樓妓院找,這兒沒有你要的!」
瞧那憤怒的嬌容,依然美豔無比,令他心兒一蕩。
她果然誤會了,而且還大吃飛醋。
「紫兒,跟我走。」
「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請回吧。」
「我說過,妳是我的女人。」
「住口!再這樣糾纏不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面對他,比寒冬更冷的美眸,寫著恩斷義絕,明白告訴他,若是他敢再放肆,就別怪她狠心無情。
白紹東來到她身旁,大掌輕摟著她的肩,明白昭示的佔有。
「別理他,我送妳回房去,自有人來料理這無禮之徒。」白紹東溫柔低語,摟著未過門的妻子,對她安慰幾句,她輕輕點頭,任由白紹東摟著,轉身就要回房。
這情景看在盜狼眼裏,不由得火冒三丈,臉色也轉為陰沈。
很好,逼他出賤招是吧?
通常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輕易把壓箱寶拿出來用的,但逼不得已時,他也只好物盡其用。
「妳忘了咱們互訂終身,想不認帳是嗎?」他用清楚嘹亮的聲音,大聲說道,讓她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怒瞪他。
「我何時跟你互訂終身了?少胡說八道!」
「怎麼沒有?咱們不但互訂終身,還交換訂情物!我送了妳一把黑色短刀作為護身之用,妳忘了?」
她臉色一僵,瞧了白紹東一眼,見他臉色有異,因為白紹東是看過她身上帶著那把黑色短刀的。
她氣得面紅耳赤。「你再亂說,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這可恨的男人,到底前世兩人結了什麼怨,在她大婚之日,還要如此苦苦相逼?
盜狼抬頭挺胸,臉不紅,氣不喘,將宏亮的聲音,傳遍現場賓客每人的耳裏。
「我有證物,瞧,這是妳送我的訂情物!」說著,從衣襟裏拿出一塊布、在手上晃,讓大家瞧個仔細。
看熱鬧的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有人說道:「是女人的繡帕。」
「不對,看起來不像呀。」
「什麼繡帕,看清楚,那是女人的……哎呀,是褻褲?」
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瞪著眼,大夥兒沒看錯,那真的是一條女人的褻褲,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朝新娘子望去。
慕容紫全身僵硬,神色鐵青,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卑鄙無恥下流的男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她的褻褲大剌刺的拿出來,隨風搖晃。某一根繃緊的弦,斷了!涮地一聲,長劍出鞘,新娘子氣急敗壞的點地一躍,追殺而去。「我殺了你!」
她恨死他了,若不將他千刀萬剮,誓不罷手!
她的追殺,正中他下懷,因為他就是要將她引過來,這是帶她離開鐵刺山莊最快,也最安全的唯一方法。
他在前頭東躲西閃,後頭的劍尖死命的追來,不是要斬一條胳臂,就是割一隻大腿,總之,非在他身上切塊肉下來不可。
兩人一前一後,他一路沒有還手,而是晃著那件小褻褲,咧著邪笑,讓她氣得更加運著輕功,不追上他,誓不為人。
直到將她引離了後頭的追兵,盜狼猛然一個翻躍,迅雷不及掩耳的跳到她身後,令她大驚,料不到他突然返回,手上的劍也毫不遲疑的往後一掃,可惜來不及,已被他格擋,震掉她手上的劍。
兩人徒手交戰,扭打在一團,她太過憤怒,亂了招,被他制住了雙腕,壓在地上。
「放開!」
「紫兒!」
「不要叫我,你不配!」她失控的又踢又打,滿心積壓的情緒如江水潰堤,再也無法克制的大吼。
「為什麼羞辱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紫兒!」
「你說― 你說― 我到底哪裡惹你,讓你如此逼迫我― 」
「紫兒!」
「你說呀!」
「因為我愛妳!」他也吼了出來。
這一吼,總算讓她整個人傻住,不再又踢又打,而是呆呆的瞪住他。
「你……說什麼?」
「聽好,我蕭長風,愛妳慕容紫,明白嗎?」他堅定的眼神,直直看進她的眼,一字一字的對她說清楚。
「你愛我?」
「對。」她更加憤怒了,再度掙扎著大吼。
「騙人!我不信,如果你愛我,為什麼要折磨我、羞唇我,還傷害我!」
「因為我要妳的人,也要妳的心,這輩子,妳的眼只能看我,心裏只能想我,我要將項少懷踢出妳心房外,丟到糞池裏去!」
她渾身劇震,無法置信的瞪住他。
原來他早知道她內心埋藏多年的秘密,知道她對大人心存愛意,她從來沒讓人知道,也極力壓抑著,可他瞧出來了,一直知道著。
「我知道妳喜歡他,為了那個老狐狸,妳願意做任何事,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這讓我非常憤怒。」
說穿了,他是嫉妒,這把妒火燒得他很火大。
他無法忍受她的假以辭色,無法忍受當她笑的時候,只是敷衍他,只是假裝,他的男人自尊不允許她這麼做。
所以他故意羞辱她,只因為要拆穿她的假面具。
只有她被惹怒時,他才能感覺到她的心、她的在乎;她恨他,表示他起碼可以影響她,可以和那男人對敵。正當他以為快要得到她的心時,她竟然要嫁給其他男人,而且,還是那個姓項的作的媒,怎不叫他氣炸?
他恨不得宰了項少懷!
這番坦白,令她驚訝得不敢置信。
他愛她?這是真的嗎?
在她好不容易死了心,斷了對他的想念,關上心房後,他又狠狠的闖進來,告訴她,他愛她,不肯放過她,而她,也不爭氣的因為他這句話,棄械投降了。
冰冷孤絕的美眸,終於流下了眼淚,再也無法掩飾脆弱的一面。
「你好可惡!」
「紫兒……」她的眼淚令他動容。
「不要!不要看我……」她不想讓他瞧見自己的淚水,想躲開,可是雙腕被他箝制著,哪兒都去不得。
大掌捧著她的臉,硬是要將她最真的一面看個仔細。
「我要妳為我哭,為我笑,一切的喜怒哀樂,全因為我,我要把那男人狠狠踢出妳的心房,佔據妳全部。」既然躲不開,她只好望著他的眼。「為什麼愛我?」
她要答案,如果他不准她逃避,那麼他得用坦白來換取她的真心。
「因為妳是這世上唯一可以讓我甘心為妳死的女人。」
他的語氣堅決,說得斬釘截鐵,再度震撼她的心,令她呆愕久久,無法言語。
大掌放在她的心口上。「要馴服我,降服我,很簡單,把心給我。」
他歸降的對象,並不是巡撫大人,而是她,狼不會歸降任何人,只會選擇讓他願意歸順的人,他選擇了她,只是他在等,等著她把心送上,這一刻,他等很久了,而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能不投降嗎?
這一生,她從沒在任何男人面前掉過眼淚,這該死的男人,硬是將她的淚水逼出,完全不給她機會掩蓋,更是要將她的心,赤裸裸的攤在他面前,臣服在他激狂的愛戀波濤中,無法自拔。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非要等到我嫁人了,你才說這些話?」如果他早點坦白,她不會衝動的跑到鐵劍山莊,答應嫁給白紹東。
盜狼歎了口氣,他心愛的女人,總算願意聽他解釋了。於是他將自己的計畫全部吐實,告訴她一切真相。
那個姓項的老狐狸,早知道鐵劍山莊有問題,這些年來,白莊主表面上是個大善人,廣為佈施,但實則暗中和霍七勾結,專營南北走私的勾當,只因鐵劍山莊勢力龐大,隱瞞得太好,官府始終找不到有力證據。
那個老狐狸,知道無法掌控他,竟下這著狠棋,明知他對紫兒勢在必得,利用紫兒對他的忠心耿耿,把紫兒嫁給白紹東,等同是在對他宣告,逼他找出白紹東走私的證據,否則就眼看著心愛的女人嫁給其他男人。
「這樣,妳明白了吧?」
慕容紫張著嘴,一臉驚訝,他望著她,耐心給她時間思考。
「你怎能肯定白紹東和霍七是同夥?」
「要打探消息,很簡單,去酒樓、賭場和妓院。」
她更加詫異了。「你去妓院,是為了打探消息?」
「對。」他又將自己如何在酒樓和賭場暗中佈局,以及為何故意留連青樓,一五一十的告訴她,為了取信於人,他甚至在明月那兒過夜,這些全都是障眼法,因為明月是他的消息來源,不管是哪家鏢局要運鏢,哪個地方官府辦什麼案,只要去賭坊和妓院轉一圈就對了。
多年來,他在賭坊和妓院有人,青樓花魁明月,交際手腕一流,不管是三教九流,江湖人士,甚至朝廷官府,利用周遊在各江湖人士和那些尋芳客之間,便能打聽到消息。
相信聰慧的她,很快就能舉一反三,了然於心。
原來,他留連賭場和青樓,是為了打探消息,抓銀狐,也是因為他早就得知了消息,才能將狡猾的銀狐給逮著。
「這樣妳明白了吧?我已經和大人談好了條件,將霍七和鐵劍山莊勾結的證據交給他後,他便不再是妳的大人了,妳自由了,從今而後,妳不欠他任何恩情,也毋須聽令於他,知道嗎?妳不用再為他赴湯蹈火。」
她望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仔細的端詳他,而他,也任她看著,大掌輕撫這沾滿淚水的臉蛋,黑眸柔和了許多。
「我要娶妳為妻。」
這話,果然讓她為之一愣,應該說,是吃驚,還有點歡喜,他勾著唇角,知道自己早該向她提親了。
「你要娶我?」
盜狼沈下臉色。「若非那姓項的從中作梗,妳早該是我盜狼的妻了,這一次,我要妳完完全全屬於我,如果那老狐狸再來搗亂,我就上京告他一個搶奪人妻,傷風敗俗之罪。」
她總算破涕為笑,他這番胡說,令她忍不住繡拳往他胸口上輕捶一記。
「誰說我要嫁你了,我還沒答應呢。」
「妳當然得嫁我,別忘了,咱們可是交換了訂情物。」
一說到這個,她立刻轉笑為怒,差點忘了這男人有多麼可惡,不管他多麼迫不得已,拿著她的褻褲在大庭廣眾下昭告世人,實在太令人氣憤了!
「你還敢說,我還沒跟你算這筆帳!唔!」
她的嘴,被這烙下的唇給封緘住,阻止她的縵罵。
火熱的吻,直吻上她的心,她的心再冷漠,也終究被他融化了。
「親愛的娘子,嫁給為夫後,不愁沒時間給妳算帳,現在當務之急,咱們先逃命要緊。」遠處的人聲騷動,正往他們這兒接近,她想想也對,不能誤了正事,點點頭,對他露出生平第一次真心的羞澀笑容,令他為之一愣。
那笑,如此令人心曠神怡,令他心火沸騰,忍不住又低頭吻了她。
她的心,終於屬於他了!
好不容易克制住衝動,沒關係,要洞房,有的是機會,盜狼帶著他搶來的新娘,消失在林間深處。
這一回,他不會再放開她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3:20
尾聲
項府的花園裏,梧桐樹下,兩把石椅,一張石桌。巡撫大人坐在石椅上,沈斂的黑眸落在石桌上的棋盤,思量上頭的棋局該怎麼下,而坐在對面的,則是陪他對弈的溫師爺。望著棋局,巡撫大人難得的歎了口氣。
多難得呀,大人竟會歎氣?
「大人因何歎氣?」
項少懷幽遠的目光,看向一旁花園裏,初開的一朵紫色幽蘭,師爺見狀,立即會意。
「大人可是想起了慕容姑娘?」
巡撫大人輕輕點頭。「希望那只狼,能好好善待紫兒。」
師爺聞言,一臉不可思議。「大人在關心慕容姑娘?」
「紫兒畢竟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人,本官當然會關心。」
「想不到大人也有溫情的一面呀。」這口氣,聽來頗有太陽打西邊出來之意,不可能。
利眸冷不防的掃來。「怎麼?你以為我很冷血嗎?」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大人冷哼,嘴上說不敢,但那笑容滿面的神情上,可一點都看不到「不敢」兩個字。
不過,一想起當盜狼知道了他送給紫兒的大禮後,可能會有的反應,薄唇不自覺彎起得意的笑,那只狼肯定氣急敗壞,但也莫可奈何了。
端詳大人臉上詭異的笑容,溫師爺小心詢問。「大人心情似乎又變得特別好?」
「怎麼?本官不該好嗎?」
「不不不,下官是以為,少了慕容姑娘這得力手下,大人會不愉快。」
「哼,盜狼以為把紫兒娶到手,成為他的妻子後,本官就拿他沒轍了。」
「自古以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慕容姑娘既然嫁給了盜狼,理當跟了他。」言下之意,是要想再以慕容紫來牽制盜狼,已經行不通了,畢竟慕容紫已不是大人的屬下。
「要那只狼乖乖臣服本官,方法多得是。」
這話,讓溫子韌揚了揚眉,心知有鬼。「聽起來,似乎大人又想到了什麼良策?」
「不是想到,是已經做了。」
望著大人嘴邊那抹神秘的笑容,師爺更加好奇。
「想請教大人,可否指教一二。」
「你猜。」
師爺左思右想,左搖右晃,手上的羽扇也不停的扇呀扇的,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一個主意來。
「怎麼?素有鬼才之稱的師爺,竟然也有想不到的事?」
「下官愚昧,不如大人十二萬分之一的聰明絕頂呀。」
哼,這傢伙就會裝笑,以退為進,不過他今日心情好,不跟師爺一般見識。巡撫大人勾著唇,道出他預留對付盜狼的一招狠棋,師爺聞言,做出誇張之色,同時比出大拇指。「大人真是高招呀。」
巡撫大人哼哼冷笑,看得出,他對下的這步棋,可是非常洋洋得意。
「果然夠奸……」
「你說什麼?」厲眸掃來。
「下官佩服,下官佩服,有大人在,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呀。」
瞧師爺的腰都快彎到地上去了,依然笑容滿面,謙遜有禮,巡撫大人這才收回淩厲的視線。
「輪到你了,快下子。」
「是、是,下官這就走棋。」
梧桐樹下,兩個男人繼續對弈,微風拂來,吹落了花瓣,隨風飛揚,飄向了遠處。
另一頭,盜狼帶著新媳婦慕容紫,騎著兩匹馬,一塊出了城,從今而後,他們將邁向新的里程。
「紫兒,妳可有想去的地方?」遙望天邊雲彩,看著青山綠水風光,盜狼回過頭,望著他的妻子。
「不管是大漠黃土,或是寸草不生之地,夫君去的地方,妾身都會相隨。」
慕容紫回以他嬌豔明朗的笑容,不怕吃苦的她,表示得很明白,今後不管去什麼地方,遇到什麼事,她將和丈夫榮辱與共,廝守一生。
盜狼深情的望著她,豪邁的笑了,他們是江湖兒女,本不拘小節,只要對方在身邊,哪兒安身,哪兒是家。
「好,咱們去忘憂谷。」
「忘憂谷?」
「我一個老朋友,隱居在哪兒,他是個怪人,醫術高超,不如就趁此機會去拜訪他吧。」
忘憂谷這地方,她耳聞過,禁不住驚訝。「夫君是指冥王所住的忘憂谷?而你說的那位老朋友,不會就是冥王吧?」
「正是。」
原來夫君和冥王是舊識,驚訝的同時,她也被挑起了興趣,輕輕點頭。「好,就依夫君。」忘憂谷呀……據說那是一個非常美的山谷,不知這位冥王長得什麼模樣,她倒要會上一會。
「咦?妳手上戴著什麼?」
盜狼這會兒才注意到,妻子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紫色的玉鐲子。
摸著手上的玉鐲子,慕容紫淡然一笑。「是義兄送給我的成親賀禮。」
盜狼不由得愣住,眉頭緊蹙。「義兄?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我怎麼從沒聽妳提起過妳有義兄?」
慕容紫奇怪的望著他。「義兄就是巡撫大人呀。」
盜狼臉上的笑容瞬間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震驚。
「他收妳做義妹?」
慕容紫也是一愣,這才知道原來大人根本沒有告訴夫君這件事。
「是呀,大人現在是我的義兄了,這玉鐲子,是他以大哥的身分送給我當賀禮的,我和大人現在是兄妹了,這樣你不也可以放心了?」
放心?別開玩笑,他現在不光一把火燒起來,還很想殺人!
小心的瞧著盜狼額角微微青筋浮現的臉色,她忙避開眼,知道他要吃醋了。「走吧,在太陽下山之前,還得趕路呢。」她駕著韁繩,踢著馬肚,率先奔向前頭,趁盜狼沒看見時,偷偷吐了舌頭。
他媽的鬼義兄!
盜狼憤憤駕馭著馬兒,也向前奔去,心下大罵那只老狐狸,竟然擺了他一道。
他已經開始在認真考慮,把紫兒帶離越遠越好,絕對不讓那老狐狸找到。
不,這樣不妥,他應該殺了老狐狸,把這陰魂不散的傢伙大卸八塊,丟到山溝裏去喂狼,永除後患才對。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5-23 00:43:53
後記
鏘鏘鏘―
什麼聲音這麼大聲?免驚!免驚!是小女子在敲鑼打鼓。為什麼要敲鑼打鼓。
因為【馴夫系列】第二部《盜狼》生出來啦!
這一回,由慕容紫承擔,馴服盜狼的重責大任,和第一部不同,慕容紫飽受折磨和痛苦(其實向淨雪受的苦也少不到哪裡去)。
別別別!別怪小女子,只是因為劇情需要,加上土匪總是比較惡劣,希望若有為女主角打抱不平的,別怪我呀之"(要怪就怪盜狼好了)
每次生完一本書,抬起頭來,看著窗外的天色,總是很疑惑,心下不禁納悶,現在到底是傍晚還是清晨?
這回盜狼太難纏,為了搞定他,小女子日夜顛倒,作息大亂,靈感兄又不來串門子,冷落我就算了,連我的編編也跟著我受苦,嗚嗚嗚"我對不起妳,好不容易,等到了靈感兄,讓小女子及時把稿子交了出去,可是還有後記得寫,做事要有始有終,望著窗外,小女子把心一橫,繼續寫後記。
今天,來跟大家聊聊小女子在緝捕《盜狼》期間,所發生的一件小插曲好。
話說,某一天小女子因為寫到清晨六點多,所以一覺睡到下午兩點鐘,突然大樓警鈴大作,小女子……當然是照睡不誤。
不是小女子不怕死,而是先前警鈴秀逗,無端響了好幾次,久了,也以為這次又是警鈴故障(狼來了效應),豈料這回是好心的鄰居和警衛忙來按我家門鈴,知道我可能在睡覺(原來大家都知道我在過美國時間,果然遠親不如近鄰)。
鈴聲把小女子吵醒,只好睡眼惺忪的爬到門口來開門。
「隔壁失火了,快收拾束西!」鄰居說。
「啊?」呆愕的小女子,還真的聞到了燒焦味,味道還是從我家隔壁傳來的,小女子完全醒來了,立刻換了衣服,包袱款款,帶著我家招財Ally和大小S (SONY和ASUS 筆電),準備逃難去。消防隊員和員警都來了,十幾個大男人擠在我家隔壁門口,不停的敲門,討論要不要立刻破門而入,因為開鎖的鎖匠還沒到,怕來不及。
小女子背著大小S,帶著Ally ,向十幾個大男人借過,麻煩讓我坐電梯逃命去。
其中一位消防大哥還對我說!
「好肥。」
驚!我臉色一僵,人家最近是胖了一點沒錯,可是應該沒到「肥」的地步吧?
「妳這只貓好肥。」
這位大哥,說清楚好不好?請不要隨便省略主詞。
小女子逃到一樓,已經很多鄰居聚在大廳了,看著消防隊員和員警拿著無線電,來來回回的穿梭著,反正閑著沒事,就打起電腦,繼續趕稿。
聖嚴法師說過,火還沒燒到你,不要怕,燒到了,再避火還來得及。
小女子饉記在心,急也沒用,還是趕快利用時間寫寫稿,免得火燒屁股來不及寫完,會燒到很多無辜的人(> O > )。(最後,消防大哥們還是破門而入了,原來是廚房煮東西大火乾燒,主人卻出門了,幸好及時發現之) 接下來,要來和「笑面軍師」喝茶聊天嘍,待小女子好好拷問他,他到底喜歡什麼姑娘,再來跟各位報告,也歡迎大家來參加〈 馴夫有術抽獎活動〉喔,詳情請洽〈狗屋網站〉或小說廣告內頁,《笑面軍師》即將在六月與各位見面,後會有期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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