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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雀]殺手情人夢[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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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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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6-7 00: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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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雀]殺手情人夢[全文完]
殺手情人夢
作者:蔡小雀
喔哦!他害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破了相……
好吧,為了表示負責,他就娶她當新娘子好了,
經過十七年的等待,他們終於到了「當婚當嫁」的年紀,
只不過--殺手配上保鏢,「火力」好像太強了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5:09
第一章
那是一個仲夏的夜晚,幽靜的山坡上到處是飛舞的螢火蟲;同時這也是個生意盎然、萬物低喃的夜晚。
月娘灑下一片銀亮,柔柔地輕撫著這山坡。
山腳下的層層房舍也燃起點點燈光,彷彿在和這靜月的光彩互相呼應似的;夜,既清涼又舒適。
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追逐著一隻兔子上了山坡,就在他飛身要撲上的同時,那兔子卻突然跳入了草叢中,消失不見。
那小男孩懊惱地叫了一聲,黑色晶亮的大眼裡充滿了失望。
「討厭,怎麼突然不見了?」
「你是誰呀?」 一個稚嫩甜美的女聲怯怯響起,男孩嚇了一跳,轉過身來。
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綁著兩根烏黑油亮辮子,有著一雙天真的黑色杏眸和嬌艷小嘴的小女孩。
她眨了眨眼睛,眸光內透露著好奇。
「妳又是誰?」男孩生得濃眉大眼,稚氣的臉龐上卻有著帥氣的線條,可以想見長大後會是個多麼英俊勁健的男人。
小女孩側著頭輕輕一笑,「我先問你的,你不先回答我嗎?」
「我叫韋時濤。」他頭一昂,頗有幾分自負的意味。
小女孩有些艱澀地重複了一遍,「怎麼寫啊?」
「時間的時,海濤的濤。」他斜睨著她,「妳不會寫吧?」
小女孩有些慚愧地低頭道:「我還沒有上學。」
「我已經國小四年級了。」男孩得意非常。
「哇,好厲害喔!學校好玩嗎?」小女孩看著他,大眼睛裡滿是崇拜。
「學校是拿來求學問,不是拿來玩的。」男孩有模有樣地道,滿意地在她眼裹看到了敬意。
「噢。」小女孩的臉龐突然黯了下來,「我真想去上學,可是……」
「可是什麼?」
小女孩坐了下來,眼底有一抹和年齡不相稱的愁色,「我跟著爸爸東跑西
跑的,根本沒有時間去學校讀書。再說,我們家很窮……」
「妳真可憐。」男孩想起了自己的家:教人武術的父親和開裁縫班的母親……他們家雖不富貴,卻幸福殷實。
小女孩玩著地上的碎石子,在幽亮的月光下,她小巧精緻的臉蛋如白玉般晶瑩剔透。
男孩沒來由的一陣心疼,他倏地站了起來,大聲地對她說:「我們不要說這些了。妳會不會爬樹?從樹上望出去的風景很好喔!」
「爬樹?我不會。」可是聽起來很有趣。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來。
「沒關係,我幫妳。從上面可以看到山腳下的房子,還可以看到大海,很漂亮的。」
男孩自告奮勇地拉起她的小手,然而那柔軟的觸感卻隨著血液傳導至他的心頭,男孩驀地心跳加速起來。
幸好夜晚看得並不甚清楚,他低頭掩飾著自己的羞色,急急地拉著她就往樹的方向跑。
小女孩心怦怦跳著,咬著粉唇跟隨在他身後……他的背影在她的面前,看起來是那麼地高大,那麼地安全。
小女孩突然感覺到,這個帥氣聰明的大哥哥可以保護她。
在這一刻,醉醺醺的父親和顛沛流離的生活好像離她好遠好遠,包圍著她的就只有美麗的夜晚和神奇的夢想--可以坐在大樹上悠哉地看著海,看著溫暖的家家戶戶。
而且身旁還有著這個韋哥哥……
小女孩想得太出神,一時沒有留意腳底下,瞬間,她被地面的凸起絆倒。
「哎呀!」小女孩只覺額頭一陣劇痛,忍不住哀叫出聲。
「妳怎麼了?」男孩忙扶住她,吃驚地看著她額頭上血流如注。
他心慌意亂地摀住她的額頭,刺眼地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了出來。
「好痛,好痛啊!」小女孩拚命想忍著,但還是無可避免地低聲呼道。
男孩趕緊撕下上衣,緊緊地壓著她的額頭,經過好半天,血才慢慢地止住。 「我父親曾經說過,額頭上的微血管很多,一點點傷口就會流很多血,不過……」男孩安慰著她也安慰著自己,只要壓著傷口,血就會慢慢地凝住了,妳不會有事的。」
他的瞼色煞白,心如擂鼓,實際上,他也怕得要命;但是小女孩聽了他的話之後,卻是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
「真的?那我會好囉?」她有些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當然。」他慢慢地放下布條,鬆了口氣地看著她那凝著血跡的新月形傷痕。 「沒有流血了。妳放心,只有傷到一點點而已……妳的額頭上多了個小月亮。」
「小月亮?」她舉手就要摸向還隱隱刺痛的額頭。
「不要摸,這個傷痕--」
「很醜嗎?」小女孩擔憂地看著他。
「不,不醜。」男孩心下惴惴。
雖然不醜,但造就是大人說的破相……糟糕,他闖了大禍。而且在她這麼漂亮可愛的瞼蛋上留下個傷痕,她豈不是恨死他了?
「真的不醜?韋哥哥,不要騙我喔!」小女孩擔心他會覺得自己變難看了。
男孩盯著她,那瑩然生光的臉上還掛著兩行淚,「不醜,妳一點都不醜……如果妳不信,那以後我娶妳做新娘好了,我會負責的。」
他努力地學著大人的樣子,正經八百的道;然而在說這話的同時,他自己的心也狂跳著,一股燥熱爬上了他的耳朵。
「真的?」她張大眼睛,臉蛋紅了起來。
她以後可以做韋哥哥的新娘?
男孩輕咳著,臉紅心跳地道:「妳要不要嘛?」
「要,我要。」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堅定地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他再重複一次,「我會負責的,以後妳就是我的新娘了。」
「好。」她低下頭,後又倏地抬了起來,「韋哥哥,你不是說要帶我到樹上看風景的嗎?」
「可是妳受傷--」
「我沒關係,我已經不痛了。」那是她夢想的實現,無論如何都要和韋哥哥坐上大樹看海。「我們去樹上好不好?」
「好,那我--」
「楚楚!楚楚,妳這個丫頭跑到哪裡去啦?」一個粗魯的男聲劃破了這一瞬間的寧靜歡樂。
男孩看見小女孩的臉色一變,幾乎是有些驚懼地道:「我爸爸在找我,我要先回去了,不然他會生氣的。」
「可是我們還沒有爬上樹看風景。」男孩捨不得地看著她。
「我得走了,如果讓我爸爸找不到人的話,他會生氣打人的。」她的小手萬般不捨的鬆開了他。
男孩只覺掌中一陣空虛,他緊緊地盯視著美麗天真的她。
「明天晚上妳還會再來嗎?」他情不自禁地出聲叫道。
「當然。」小女孩甜甜笑道:「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小男孩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一想到明日之約,他不由得咧嘴笑了。
這個小妹妹好可愛;一想到方纔他衝口而出,說長大以後要娶她當新娘……他的臉蛋不禁紅了起來。
* * *
又是月夜,枝葉茂密的大樹上,搖搖擺擺地坐著男孩和小女孩。
從山坡上看過去,大海在黑夜裹顯得寧靜神秘,點點漁火映在海面,平添幾抹燦爛。
看著山腳下家家戶戶的溫暖燈光,女孩卻幽幽地歎了口氣。
「妳歎什麼氣?」男孩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小女孩支著下巴,白嫩的臉蛋上一片憂傷,「如果我能夠永遠住在這裡就好了。」
「妳叫妳爸爸不要再搬家了嘛!」他理所當然地道。
她眨眨眼,神情黯然。「我不敢。再說,爸爸也不會聽我的話。」
「妳爸爸怎麼這樣?」
「他自己也不想這樣的,可是爸爸說他沒讀什麼書,除了捕魚外什麼都不會,所以只好跟著不同的漁船跑來跑去打零工……」她再低低歎了口氣,衷心地道:「不過我很擔心爸爸的身體,真希望他不要再喝那麼多酒了。」
「妳爸爸愛喝酒呀?」他張大眼,有點吃驚地看著她,「我爸說酒最不好了,不但傷身體,還會把一個人搞得昏昏沉沉的。」
「對呀!我爸爸幾乎每天都是醉醺醺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妳媽媽都不管的嗎?」小男孩義憤填膺,抱不平地道。
她的頭更低了,「我媽媽在生我的時候就去世了。」
「對不起!」男孩有些手足無措;他心疼地看著她哀傷的小臉。
一端詳她的臉,又教他忍不住地望向昨天那道被他弄傷的口子。
傷口已經被清理乾淨,也開始結痂了,但是那道新月形的紅色傷痕在她白皙的瞼蛋上更顯得觸目驚心。
他的愧疚更深了。
「還痛不痛?」他舉手要撫摸她的傷處。
小女孩畏縮了一下,臉上卻綻出勇敢的微笑,「不痛了,已經快要好了。」
明知她說的是安慰的話,男孩心裡還是因此好過了些。
凝視著她溫柔的小臉,她的體貼令他感動不已,一顆心也禁不住怦怦直跳。
「妳好好喔!」他近乎崇拜地道。
小女孩紅了臉,「從來沒有人這麼說我。」
「妳真的很好。有妳這麼一個乖巧的女兒,妳爸爸一定很高興吧!」
「爸爸……」她勉強一笑,「對,他很高興。」
小男孩點點頭,「這樣很好哇!雖然妳爸爸愛喝酒,但是他還是很疼妳,這叫……不幸中的大幸。」
她笑了笑,轉移話題。 「韋哥哥,你們在這個棲雲山住很久了嗎?」
「對啊!從我爺爺的時候就住在逭裹了。不過我長大以後要到台北去,去開創事業。」他說著自己遠大的志向。
小女孩崇拜地看著他,「好厲害喔!你以後會當大老闆對不對?」
「我不要當大老闆,我想要辦武術公司,教很多人學武功,行俠仗義。」他正義凜然地道。
「哇!」
「妳呢?妳長大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開一家花店,裡面都是好漂亮好漂亮的花。」她的眼睛第一次發出夢想的光芒來,「要不然就是種菜,種好多好多綠油油的菜。每天都可以吃到嫩嫩的菜……」
她想望地訴說著,小男孩卻嗤笑出聲。
「妳想當農夫種菜啊?這個有什麼難,等一下我幫妳到種子行買菜種,馬上就可以種。」
「那不一樣;我是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家,可以永遠住在那裡,不用再跑來跑去的。」她神情是那麼渴求,「不會有人趕,也不必再搬家,那該有多好……」
「妳真的這麼想要有一個家?」
「當然。」她垂下眼簾,「我可以把家裡佈置得很漂亮、很溫暖,還可以種好多菜、養好多雞。還有,我要養一隻很可愛的小狗陪我,這樣我就不會孤單寂寞了。」
「我可以陪妳啊!」他衝口而出。
「啊?」
「妳忘了,以後妳要當我的新娘?」他面紅紅。
小女孩雙頰嫣紅,卻仍勇敢地點頭,「嗯,對,以後我要當韋哥哥的新娘。」
男孩心兒怦怦直跳,「就這麼說定了。」
就在這時,那殺風景的叫聲又響起--
「楚楚,妳這丫頭死到哪兒去了?」
小女孩心頭一驚,面色有些發白地道:「我爸爸又在叫我了。韋哥哥,我得先回去了。」
「我們明天再在這裡見面。」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來。」她甜甜一笑,在他的幫助之下爬下了樹。
「妳不一定能來嗎?」他有些失望。
「再見,韋哥哥,明天我一定盡量趕來。」她朝山下跑去,最後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燦爛絢麗的笑,「而且我長大後要做你的新娘,我不會忘記的。」
「我也是!」他圈起手掌喊著,失落地看著她小小的身影奔跑下山。
這是個仲夏夜,螢火蟲悄悄地飛舞著,月光柔柔地灑落大地……
第二天,第三天……小男孩卻再也沒有等到她。
楚楚就像是消失在那晚的夜色中,再不復見。
那個夏天的夜晚,也就慢慢地隱沒在童年的記憶中--
* * *
十七年後
台北市的交通只有「車水馬龍」四個字可以形容,但是從高樓往下俯瞰卻是一件再舒服不過的事了。
然而,並不是每一棟樓房都可以傲視四方的。
但佔據這棟大廈第二十至二十五層的「石濤」就有這樣的本錢!
「石濤」是一家很有名的武術公司,提供一流的武術人才,他們無論在槍法、搏擊和格鬥上,都有著相當精湛的技巧。
如此集結一流的武術高手,賣的是什麼呢?
簡而言之,保鏢是也。
「石濤」提供的保鏢可不是那種圍在電影明星旁,驅逐影迷的彪形大漢,而是貨真價實、保護「目標」的終極保鏢。
既然這些保鏢身手如此之好,價碼自然也不低;但是儘管如此,「石濤」的生意還是好得不得了。
身為「石濤」的負責人,韋時濤可以說是賺翻了。
但是他也不得閒,因為身為柔道及空手道高手的他,偶爾也是得「客串」一下保鏢--誰教公司生意太好了呢?
當旗下的精英都被派出去執行任務,分身乏術的時候,他這個老闆當然得「應觀眾要求」重現江湖了。
像此刻,他就剛結束一項任務,回到辦公室。
在時濤乾淨明亮的辦公室內,就只有一幅由他父親親自書寫的「武道俠風」墨書,堅硬光滑的栗木地板上有著幾個黑色的墊子和一個紅檜木的矮桌。
門外是一片晶亮的大理石地,他能幹的秘書就在外頭打理著一切事務。
像往常一樣,時濤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步伐輕巧地走出辦公室。
他的腳步和動作就像只優雅的黑豹,除非他願意,否則沒有人能夠感覺出他的到來。
這是他從小受嚴格武術訓練的成果之一。
「子康,吃過飯了沒?」
溫文儒雅的季子康聞言抬起頭來,既好氣又好笑地對好友道:「現在是下午三點,你問我這句話不是很多餘嗎?」
「我想,你或許會想要喝個下午茶。」
子康推推細框眼鏡,扮了個鬼臉,「如果是你親自做的下午茶點心,那麼抱歉,恕我缺席。」
「你這個不懂得品嚐美食的傢伙。」時濤笑著輕捶他一記。
「我只能說,我對於吃兔子餐並沒有什麼好感。」
「吃素對健康有無比的好處。」
「謝了,我向來不是當牛羊的料。」子康微笑。「對了,紀董事長剛剛已經將尾款匯進銀行賬戶內了,而且他還打電話來,要我向你表達他『深切』的感謝之意。」
「他的確得感謝我。當保鏢是一回事,我還順帶替他揪出了那個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幕後主使者。」
「所以他又多匯了三十萬當感謝金。」
「噢。」時濤眨眨眼,「我像是那種貪財的人嗎?」
「不像,但是他們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充分地表達出他們的謝意。」
時濤聳聳肩,「那多出的款項--」
「照老規矩,捐一半給慈善機構。」
「知我者莫若你。」時濤爬梳過濃密的黑髮,深邃智慧的黑眸中漾著一絲趣意,「今天可有什麼新鮮事?」
「沒什麼新鮮的。只是有一打名媛仕女找你,希望你能陪她們參加宴會。」子康唇邊泛著笑意。
「我看起來像瘟生嗎?」時濤有些莫名其妙,「還是我長得像電影明星或商業鉅子?」
「讓我這麼說吧!」子康輕咳一聲,笑道:「你的容貌像電影明星,身家像商業鉅子,還有一點,就是在你的身邊非常安全,你是她們的凱文科斯納。」
「真是抬舉我了。」時濤揮揮手,興致索然地道:「你都幫我回絕了吧!」
「你不該避女人如蛇蠍。只要你找到適合你的女孩,你便會發現女人是很可愛的。」子康有個知心的未婚妻,他是那種婚姻至上的人。
時濤則不同,他既不是花花公子,也不是「圈內人」 ,只是覺得應付各色女人很麻煩,而他是很怕麻煩的。
再說,他心底深處也有個承諾……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有著一雙天真的眸子,笑起來比蘋果還要甜的女孩。
不知她額上的傷好了嗎?那新月形的傷痕,是否已在歲月的流轉下了然無?
他答應過她,要娶她做新娘子的。
雖然那是孩提時代的話,但是他這麼多年下來,並沒有遇到令他心動或惹他愛憐的女子,因此,這個諾言就越發地歷久彌新。
只不過,伊人不知在何方?
時濤想了想,自己也不禁笑了。
一切自有天安排,他做什麼自尋煩惱、自找麻煩?
「不要擔心我,我看你還是多注意你自己的婚事吧!」他對子康說。
「我和珍安的感情正穩定發展中,預定年底結婚,所以沒什麼好注意的。」
「那就好了。」時濤再拍拍他的背,「我到春芽小館喝杯茶,有事打電話給我。」
「瞭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5:37
第二章
文化大學
和大部分同學一樣,段薇書下了課便抱著書漫步出校園;不同的是,她不到學校臨近的店家去坐下來喝杯飲料或吃個飯什麼的,而是選擇走進了那條奼紫嫣紅的小徑。
她最愛陽明山的自然悠然,這也是她以文化大學為第一志願的最大原因--她想常常接近山林。
如果可以的話,她打算今年畢業後就到這國家公園來工作。她喜歡攝影,屆時她就可以拍下更多美麗的照片。
不過她猜,她父親會氣到爆血管的--雖然她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身為富豪段自雄的女兒,她就只能讀好書,然後在家裡晃來晃去,成天無所事事。
「唉。」她輕歎了一口氣。「這樣做人有什麼趣味呢?
她漫步在山徑上,拿著隨身攜帶的相機隨意地捕捉動人的風景。
枝頭的翠頭鳥嫩綠可愛,路旁的野花迎風含笑……
「……董立委已經答應了,這是合約書,高老大的意思怎麼樣?他可要阿莎力一點啊!」
「放心,我會回去轉告高老大,他絕對不會虧待--」
一陣說話聲驀地傳進她的耳鼓,薇書本能地拿起相機朝聲源望去。
咦,那不是董立委的助理嗎?他這一陣子隨著風頭強健的董立委時常出現在電視螢光幕上,教她想不認識也難。
薇書直覺地按下快門,拍下這不尋常的一刻。
那男子正和一個彪形大漢談話,內容卻令薇書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
「這一次的工程……」
「……投標八千萬元,絕對沒問題。明天開標--」
薇書手一抖,臉色刷白地咬著下唇。他們在談違法的交易,董立委居然和黑道掛勾!
薇書的腦中敲起警鐘,她立刻明白,假如讓他們兩人知道她聽著了這一切,那她絕對會沒命的!
她轉身急急地往回跑,然而離去的腳步聲還是驚動了那兩涸人。
那兩人吃驚地望向薇書的身影,不約而同追了過去。
糟了,他們的話有可能被這個正在逃跑的女孩聽見了,要不然她為什麼像驚弓之鳥般跑掉?
薇書驚懼地跑著,也顧不得手上的書本了,她只記得要緊抓著手上的相機……
那兩人挫敗地看著那女孩隱入樹林內,看情形好像是朝文化大學校園跑去。
「一定要把她追回來,不能留活口。」彪形大漢阿標凶狠地道,一晃身就要再追。
但是董立委的助理江易群就沒有那麼魯莽,他陰沉地抓住阿標的手臂道:「慢著,你想要讓全校園的人都看到我們嗎?那事情不是越搞越槽?」
「那要怎麼辦?這件事絕對不能洩漏出去。」
江易群看著前方遺落的書本,他緩緩地露出笑容。
他走了過去拾起書本,滿意地在書的扉頁上看見一行細緻娟秀的字:
段薇書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購於金石堂
「去查查看,找出這個女的。」
「然後呢?」
「不能讓她說話,更不能讓她有機會作證。」
阿標嘿嘿地笑了,「我知道怎麼做了,只有死人才能不洩漏秘密。」
「高老大的管道多,就拜託你們了。」
「放心,這件事絕對會妥善解決的。」阿標接過他手上的書,「包在我身他們分別從不同的小徑離去。
* * *
薇書急急奔出校園,揮手攔了輛出租車。
上車後,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不已,冷汗緩緩地滑下背脊。
「小姐,要到哪裡?」
薇書緊抱著相機,仍兀自驚愣著。
「小姐!」司機提高聲音。
「啊?什麼?喔,到忠孝東路三段……」
「好。」司機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她,才聳聳肩踩下油門。
薇書回到了家以後,灰敗的臉色讓開門的女傭嚇了一跳。
「小姐,妳怎麼了?」
「呀?」薇書做個深呼吸,勉強笑道:「妳說什麼?」
「小姐,妳的臉色很難看啊!」
「我沒事。」
「要不要我通知老爺……」
「阿春,不用!」她反應激烈地叫了一聲,「我沒事,真的沒事。」
然而當她發現手上只剩下相機,書本已不見蹤影時,她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綠。
「怎麼辦?怎麼辦?我要報警,對了,我要報警。」
「小姐,什麼事呀?」阿春被她繞得團團轉。
「不,我得先打個電話告訴爸爸……」
* * *
時濤坐在辦公室的地板上,專心地審視著一頁頁的業務報告。
紙門上傳來輕微的剝啄聲。
「誰?」
「韋先生,段自雄先生的電話。」上班時間,子康皆如此稱呼時濤。
時濤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段自雄?」
「百貨業大亨段自雄。」
「有什麼事嗎?」
「他要雇保鏢。」子康拉開紙門,微笑道。
時濤抬起頭來,黑眸中有絲困惑,「這事不是一向都由你安排嗎?」
「可是他不要別人,堅持要你。」子康攤了攤手。
時濤緩緩地站了起來,全身矯健的肌肉線條隨之伸展。他微蹙著眉,「為什麼?」
「內容很有趣,我相信你會很有興趣的。」子康笑得好不開心。
時濤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唉,怎麼這麼說我呢?」子康裝出一臉無辜,「段老闆又豈是我能唆使的?」
誰不曉得你最是詭計多端;說,是不是又安排什麼女孩子要我保護了?」 子康笑了,「我不清楚,這得問問段老闆了。
「瞧你一臉黃鼠狼的笑容,真不曉得珍安是看上你哪一點。」時濤沒好氣地咕噥著,邊按下黑色電話上的一個按鈕,「我是韋時濤。」
「韋先生,你這次一定得幫幫忙。」段自雄的聲音雖有些慌亂,但仍不失大亨的氣派。
「請問是什麼事?」
「我希望你能保護小女。」
時濤微訝,抬起頭看了子康一眼,子康回以他會心一笑。
「令千金髮生了什麼事?」
「一時在電話裹也說不清,再說,我怕有人會竊聽這電話。」
「有這麼嚴重?」時濤略一思索,「那麼,請您到敝公司來,一切見面再詳談。」
「謝謝你。這表示……你答應保護小女了?」
「我建議我們見面再談。」
「好,我馬上到。」
時濤掛上電話,迎上子康的目光,「別這樣看著我,我還沒答應。」
「據說段自雄有個飄逸動人的女兒,現在就讀文化大學四年級,已經快要畢業了。」
「你什麼時候有這種花名冊?當心我向珍安告狀。」
「別一心入我的罪好嗎?」子康笑道。「我會這麼熟悉是因為段薇書曾經舉辦過一場個人攝影展,剛好用的是珍安的場地。」
「我不知道珍安的畫廊也會出租給人。」
「兼差嘛!」
「該不會是你這個死要錢的會計師建議的吧!」
子康失笑,「什麼話!只不過秘書當久了,偶爾回復一下我的會計師身份也不錯……再說珍安是絕對感性的人,數學又超級爛,如果我不幫著她打算,只怕她會被這個現實社會吞得連骨渣子都不剩。」
「她有你這個軍師,就足以勝過千軍萬馬了。」
「多謝誇獎,彼此彼此。」
時濤微笑著,「今天約珍安一道吃午飯吧!」
「當然好。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餐館由我選。」
「得了,就知道你怕吃素。」
「誰像你打算當和尚。」
兩人正在談笑間,電梯門緩緩開啟。
「段先生來了。」子康微笑地迎向前,「您好,韋先生已經久候多時,請進。」
「你是季先生嗎?」儘管臉色有些蒼白,但是段自雄還是禮貌地和子康握了握手,「久仰。」
「哪裡。」子康微抬劍眉,「咖啡或茶?」
「咖啡,越濃越好,謝謝你。」段自雄的臉色顯示出,他的確需要強烈的咖啡提神。
「不客氣,請進。」子康替他們關上門,而後退下。
時濤和段自雄握了握手,微笑道:「你好,我是韋時濤,請坐。」
「韋先生,聽說你是這一行的頂尖好手。」段自雄開門見山地道。
「哪裡,大家謬讚。」時濤也不和他說場面話,直截了當道:「令千金有什麼麻煩嗎?」
「其實……其實我們是已經報警處理了,可是這種事難說,一個處理不好就--唉,真是沒想到會碰到這樣子的……」
時濤低沉有力地截斷他的絮念,「發生什麼事了?」
段自雄看著他,大大歎了口氣,「我女兒碰見一樁官商勾結的案子,而且還有黑道介入……我女兒說她聽到一個叫什麼『高老大』的。」
「高老大?高擎天?」時濤挑眉。
「這個高擎天老大是何許人也?」段自雄瞪著他。
「有名的黑道老大,以合法公司做掩護,專門進行不法行為,和國際黑道分子很有交情,傳說世界暗殺組織也和他有所接觸。」時濤緩緩地道。
段白雄的臉色更白了,「為什麼沒有警察把他捉起來?他是個黑道老大,不是嗎?」
時濤摩挲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逭個百貨業大亨,「看來你不是很瞭解這方面的事。基本上,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沒有人動得了高擎天。」
「這兒還有法律嗎?」段自雄不可思議地嚷。
「中華民國的所有法治單位都恨他恨得牙癢癢地,但是沒有抓到他的小辮子,也就只好看著他囂張了。」
「這真是……」
「如果令嬡當真掌握了高擎天的犯罪證據,我想情治單位都會相當感激她的。不過……」時濤凝視他,只怕令嬡活不到出庭作證。」
「這就是我要來找你的原因。」
「警方可以保護她呀!」
「警方會派人保護她,但是我擔心這還不夠。」
時濤點了點頭,神情嚴肅,「假如高擎天尋求那個暗殺組織幫忙的話,那麼令嬡的確是沒有什麼活命的機會……並不是我誇大,但是那個世界性的暗殺集團有著一流的殺手。他們甚至可以潛進克里姆林宮--如果有人出得了高價的話。」
「天!為什麼沒有人制止他們?」
「因為他們非常的神秘,行蹤更是成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巢穴在哪裡。」時濤瞇起眼睛,「不過可以防範他們下手;我倒是很想跟這個組織的殺手打打交道,看看這個聞名已久的集團有多可怕。」
「這表示你答應了嗎?」段自雄眼睛一亮。
門扉被無聲地開啟,一股咖啡的香味飄了進來。
子康端著造形古樸的盤子,上頭放著咖啡和清茶。
「兩位請用。」他動作輕緩地將盤上器具都放在桌上,隨即退下。
「咖啡要幾匙糖?」時濤持著瓷匙詢問。
「一匙,謝謝。」段自雄吁了口氣。
他迫不及待地啜了口咖啡,彷彿要藉著咖啡因舒緩全身的緊繃。
時濤則是不疾不徐地捧著陶杯喝茶;他喜歡看似清澈卻餘味無窮的東西。
喝了咖啡的段自雄心神較定,他仰頭看著時濤。
「韋先生,不知道剛剛我們談的……」
「你確定你不要其它的人選?我旗下的保鏢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並且由我親自挑選的高手,他們每個人都足以保護令嬡的安全;再說我們方才討論的情況未必會發生。」
段自雄急迫地道:「請你相信,我絕沒有看輕貴公司的意思,只不過我真的希望你能夠親自出馬。價錢方面,只要你開口--」
「那還是其次……」時濤沉吟了一下,毅然道:「好吧!我答應承接這件案子。」
「謝謝你,真的是太謝謝你了!開庭日期是下個月十號,在這期間,就全靠你保護小女了。」
「我會盡力的。」時濤淡淡一笑。
「對了,小女自己在忠孝東路有一棟公寓,這段時間她都是住在那裹,我會給你她公寓的鑰匙。」段自雄感激地道:「一切就拜託你了。」
「不用客氣。」
待段自雄千感謝萬叩首地離去後,子康微笑著晃進了他的辦公室。
「嗨,段先生留下一張五十萬的支票。」
「他伯我臨時改變主意嗎?」時濤挑高一邊的眉毛。
「也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請得動你的,誰不曉得你大高手出馬還要看心情的。」
「我可是很注重休閒生活的。」
「嗯哼,恭喜你從明天起就要進駐段家小姐的閨房了。」
「色男,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能打什麼主意?難不成半夜下迷藥給你吃不成?我可沒那麼好的身手。再說,誰能通過你那關?」子康笑咪咪地道。
「知道就好。你知道我向來不鬧桃色新間的,所以這次你也可以死心了。」時濤瞪了他一眼。
「我就怕你這麼說。」子康翻了翻白眼。
「少廢話!快十二點了,你約了珍安沒?」
「約了,她會直接到威法餐館。」
「又是法武料理?你這個外國人。」時濤想到濃濃的起司和一堆高熱量的食物,不禁大皺其眉。
「誰教我留學巴黎呢?」子康給他一個「你認命吧!」的眼光,高高興興地再晃出辦公室。
* * *
他們到餐館的時候、珍安已經坐在精緻優雅的座位上等著了。
珍安和子康雖然是一對感情好得不得了的戀人,但他們可是兩個完全截然不同的人。
子康俊美精明,一身黑色的西裝和玉樹臨風的架勢、教人一見就不由得聯想到出色的銀行家。
他對數字特別敏銳,且觀察力超強,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
而珍安,她看起來慵懶又天真,微鬈的長髮及腰,常穿著長及膝蓋的亞麻上衣,寬寬鬆松的長褲和捆繩涼鞋、十足吉普賽女郎的模樣。
她既嬌美卻又迷糊,是個百分之百的感性女人,從來不知道「精明能幹」這四個字怎麼寫,「專心關注」就只用在她的繪畫創作上。
她是那種常常忘了自己有沒有吃飯的人。
這兩個人居然會湊在一起,還談了個轟轟烈烈的戀愛,讓時濤可真是跌破了眼鏡。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是天生一對,實在是配得剛剛好。
「嗨,我正想你們兩個也差不多該到了。」她揮揮手,細緻修長的手上總是戴著一大堆特別的戒指。
「珍安,好久不見。點了東西嗎?」時濤笑著入座。
「我打算等你們到了再一起點。」
子康愛憐的笑著坐入她身旁的位子,而後正經八百地問,「妳早餐有沒有吃?」
「早餐?」珍安有些茫然,顯然對記性不好的她來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珍!」子康低吼著她的小名,一臉氣憤,「妳又忘了吃對不對?」
「唉,不要問我這麼久以前的事好不好?」珍安連忙搬救兵,急急望向時濤,「韋大哥,你評評理,這人每天都盯著我吃飯哪!好像怕我營養不良似的。」
「誰教妳總是不按時吃飯?像個小孩子一樣。」子康大大皺眉。
「我哪有?」珍安無辜地眨眨眼。
時濤望望服務生,好笑地道:「你們兩個要調情鬥嘴也別在這個時候,人家服務生可是站到腳都酸了。」
珍安瞼一紅,「噢,對不起。」
子康輕咳了一聲,對一旁的服務生微笑,點了一份特餐。
「我要蔬菜色拉跟清蒸鮭魚,謝謝。」時濤合上菜單。
「我要一個牛肉燴面和一杯聖代。」珍安對著服務生甜甜微笑,「謝謝你。」
「妳又吃這麼少?」子康的眉頭忍不住又皺起來,「還有聖代?這哪算是
正餐?」
「子康,不是我說你,你還真像珍安的奶媽。」時濤大笑著拍拍他。
一遇上珍安,子康平常的精明利落就都不見了。
「她如果沒有人盯著,會把自己餓到皮包骨還不自知。」
「你可以先停止撻伐我嗎?」珍安假意搧著額上的汗水,「我真的餓了。」
子康既心疼又生氣,「瞧,妳早上一定沒吃飯的。要不要讓他們先上個雞肉色拉填填胃?」
「好哇!」珍安燦然一笑。
嘿,總算轉移他的目標了,這一招每次都有效。
時濤看著他們之間的情意和默契,心頭陡然湧起一絲羨慕;如果他也有一個如此知心慧黠的女友,感覺起來應該也挺不錯的……
拜託,他在想什麼呀!
菜陸續上桌,他們一邊吃著一邊聊著時事,最後不經意地聊到了時濤明天的任務。
「段薇書?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珍安右手支著頰,眸中閃過一抹思索。
「妳忘了?上次跟妳承租畫廊辦攝影展的,就是段薇書。」子康忍不住提醒她。
「噢,對,就是那個有著一雙大眼睛的女孩。」
珍安覷了時濤一眼,笑吟
吟地道:「那個女孩很可愛,而且相當的有趣喔!」
時濤在他們眼中看到同樣的光芒,他嚥下口中的鮭魚,「你們兩個死心吧!」
「段薇書真的長得飄逸動人哦!」珍安搖頭晃腦道。
「珍安,妳剛剛還忘記人家是何方神聖,所以現在妳的話已經沒有什麼說服力了。」時濤端起冰水啜著。
「那,那那那……」珍安眼珠子亂轉。
「沒有任何結論,OK?」時濤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這對情侶相視一眼,知道好友意志堅定;而只要是他下定決心的事,絕沒有人能左右的了他。
「好吧。」子康招來服務生,「你們要吃什麼甜點?」
一頓飯最後還是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6:06
第三章
時濤身著鐵灰色衣褲,戴著墨鏡,一早便出現在薇書的公寓門前。
他注意著週遭的動靜,舉起手來按門鈴。
「先生,請問你是……」薇書開了門,狐疑地看著他。
「段小姐,我姓韋。」
薇書瞪著面前的高大帥哥,「你就是我爸說的那個保鏢?」
「應該是。」他的眸子隱於墨鏡後,教人看不透;但是他性格的嘴邊泛起的那抹笑,卻讓薇書情不自禁地感到安心。
「請進。」
一想到這麼英俊的一個男人要來保護她,薇書無可避免的心跳狂亂起來。
她順了順頭髮,有些緊張地道:「我爸爸太過緊張了,其實也沒有他想像中嚴重……他甚至連阿春都辭掉了,因為怕她被收買,下藥把我給毒死。」
「阿春是誰?」
「我的女傭。」她露出笑容,「呃,你要不要先坐下?要喝點什麼嗎?」
「開水,謝謝。」時濤取下了墨鏡,仔細的打量著屋內。
薇書走到廚房倒水,有些羞澀地道;「聽說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保鏢。」
「謝謝,不過我是客串的。」他在真皮沙發上坐了下來,語氣平淡。
「那你怎麼會接觸這個行業?」她愣愣地問。
「純粹是興趣。」他接過水杯,隨即站了起來,「我可以看看房子的其它地方嗎?」
「當然。」
時濤審視過臥室和書房、客房,再看了看廚房,最後才繞回客廳。
「有許多地方需要換上百葉窗,床則要挪靠到牆角,不要擺在窗戶前……」
「為什麼?」薇書首次皺起了眉。
「容易被人從窗口狙擊。」
「我以為保鏢只是隨行保護我的安全。」
他看了她一眼,「人在屋子內最容易被暗殺,妳不知道嗎?」
她忿忿地反駁,「我怎麼會知道?」
尋看來這件事對妳造成很大的影響。」她的情緒並不是很好。
「當然,誰教我莫名其妙的碰上了這種事?早知道就不要走那條小徑,不要帶相機,不要把書掉在地上。我現在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會對我不利,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搞不好這一切都是我爸在胡思亂想,事情根本簡單得……」她喘了口氣,氣惱地續道:「我把東西都交給警察,告訴他們是怎麼回事後,犯罪行為就自動瓦解,然後我只要等著上法庭就沒事了。」
「就普通的情形來說,沒錯。但是妳現在的情況不太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她氣呼呼地問。
「現在外面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妳該感謝警方並沒有讓媒體知道妳的存在,要不然鎂光燈早就在妳這棟公寓前閃個不停了。」他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開水,「還有,董立委和高老大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尤其是高老大,他會使出渾身解數來阻止妳上法庭作證,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妳消失。」
薇書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老天……我不相信。」
「妳等著看吧!暗殺行動會一波接一波,最後就算暗殺不成,妳也會被這種詭異的氣氛給逼瘋。所以,妳怎麼能不和我合作呢?」
「你在嚇我。」她瞪著他。
「我還怕我說得不夠詳細呢!」時濤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著沙發扶手,微微笑著。
「你不是說你只是客串保鏢嗎?為什麼你知道這麼多?」
「客串並不代表我就是半桶水。」他嚴肅地說。
「好了,我們沒有時間再多耗,請妳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聽我的安排行事。」
「……好吧!」薇書被他深邃又銳利的眸光一掃,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
時濤站了起來,開始取出隨身行李袋內的物品,一一操作起來。
他動作迅速地在天花板裝設了攝影機,並且在門口及窗口置好超感度的警報器,只要有人闖入就會警告他,但是卻不會發出任何警鈴聲響。
如此一來才不會打草驚蛇,讓對方聞聲脫逃。
薇書看著他熟練快速又專業的動作,不禁在一旁傻住了。
老天,台灣版的「終極保鏢」居然在她身上上演!
這姓韋的男人英氣直逼凱文科斯納,但是她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像惠妮休斯頓!
* * *
她的代號叫「迷迭」;迷迭香是種可安人神魂的植物,但她卻是個攝人魂魄的奪命殺手。
迷迭,變幻萬千、如霧如影,永遠沒有人能看見真實的她,也永遠沒有人能捉得了她。
黑色伯爵暗殺集團的頭號殺手,今日飛抵台北。
* * *
「我知道外面可能有殺手伺機要殺了我,可是今天的課如果不去上的話我的教授會先殺了我。」薇書對著時濤大喊。
她背著包包站在玄關,雙腳已經穿好了鞋子,一副堅決的模樣。
時濤雙手背在身後,挑高眉道:「有那麼嚴重嗎?頂多只是當了妳吧。」
「我不管那麼多了!如果你和我爸想把我當犯人一樣的關在房子裡,那我倒還寧願讓殺手一槍斃了了事。」
「抱歉,這不是妳能決定的。」
「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哦?」他眸光一閃,有趣地道。
薇書深吸一口氣,勉強控制自己焦躁失控的情緒。
「韋先生,我今天的課真的很重要!」
「那走吧!」他聳聳肩,替她開了門。
「謝謝……」她看見他跟隨而出,不禁睜大眼睛,「你要幹什麼?」
「妳忘了我是妳的『貼身保鏢』?」他環視著周圍,而後替她開了車門。
「可是……」
「我不會造成妳的困擾,在上課時,妳甚至完全不會感覺到我的存在。」
「那……那就好。」
後來她又想到,自己被這麼一個大帥哥護送到學校,不知道那些同學會怎麼想?
她的臉紅了起來。
一到校園。眼尖的同學果然都見到這個出了名的校園美女被一位性格大帥哥送到校門口。
酷酷的帥哥隨即消失在校園,薇書立刻被大家包圍起來。
「他是誰?」
「那個男的好帥,是妳的男朋友嗎?」
「哇,我們學校裡可有一大票男生要失戀了。」
薇書聽了這些話,情不自禁有些飄飄然,不過她還是大搖其頭。
「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是妳哥哥嗎?妳什麼時候有一個那麼英俊的哥哥,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嘿,介紹一下吧!」
薇書看著面前一堆口水都快要流下來的女生,俏皮地眨眨眼道:「嗯……不告訴你們。」
「嘩!好小氣。」失望的嚷聲四起。
薇書臉紅紅地道:「他只是我一個朋友而己。」
「唉,反正沒有人能逃得了薇書的魅力,我看他也差不多快變成妳的男朋友了。」
同學們下了這個結論後,這才慢慢散去,只剩下幾個比較要好的還纏在薇書的身邊關懷追問。
薇書面對她們的關注眼光。卻只能回以苦笑--這教她怎麼說呢?
事情真有那麼單純就好了。
在此同時,一個身著白襯衫、白長褲的窈窕女子佇立在校園中,看來就像是個大學生。
但是,她的眼中卻有著一抹異樣的色彩。
* * *
薇書坐在廚房的籐椅上,修長的雙腿晃呀晃的,眼睛卻好奇地瞟向時濤。
他正動作優美地切著洋菇,還一邊好整以暇地掀掀鍋蓋,看著裡頭正在墩煮的馬玲薯。
「你是我唯一見過在廚房裡面烹調,卻絲毫不掩男子氣概的男人。」薇書忍不住開口道。
時濤切菜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他利落地將洋菇切片,然後掃進盤內。「哦?妳見過很多個在廚房裡做菜的男人嗎?」
「我只是要強調這件事帶給我多大的訝異,你不要挑我的語病。」薇書皺了皺眉。
時濤換切小黃瓜,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薇書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雖然她不是那種喜歡招蜂引蝶的人,但是只要她一站出去,所有的男生就會情不自禁地盯著她瞧。
但是這個韋時濤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就算在注視她時,都好像把她當作樹木般的無害絕緣……他壓根沒把她當成女人看。
這教薇書既鬆了口氣卻又不是滋味。
「你在煮什麼?」她好奇地問。
「食物。」
廢言!她勉強抑下翻白眼的衝動,「我當然知道在煮食物。難道你做的菜連個名字都沒有嗎?」
時濤低頭思索了一下,看看手上的蔬菜,「叫蔬菜總匯。」
「你看起來不像是草食性動物啊!」她這才注意到,砧上擺的、鍋裡煮的統統是蔬菜,連條肉絲都不見。
時濤攪動著鍋裡的馬鈴薯,頓時香味四溢,「吃素有益健康。」
「可是你是個保鏢,你這樣不會沒體力嗎?」
「放心,我很會計算熱量的。」
薇書拍拍前額,老天,怎麼她會遇上這麼一個特異的男人呢?
而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對他充滿了好奇和興趣。
「待會兒吃完飯,你可以陪我到郊外去走走嗎?」她甩掉惱人的思緒,希冀地道。
「不行。」
「為什麼?我快悶死了!今天是星期曰,我有權利出去定走,拍拍照的。」
「妳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想必不用我再提醒妳了吧?」他盛起馬鈐薯,在熱騰騰的食物上灑下一些切碎的羅勒葉,然後再重新起鍋翻炒蒜頭和洋菇。
「我拒絕變成你的囚犯。」
「隨便妳怎麼說,我是不會答應的。」
「韋時濤!」
時濤置若罔聞地做著他的蔬菜大餐,「請妳添兩碗飯好嗎?」
「幹嘛?」她還在生氣呢!
「吃午飯了。」
薇書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對待,她生氣地道:「你究竟有沒有聽進我的話?」
我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把我當成囚犯看管,而且連用都不用我。」
「我不是做飯分妳吃了嗎?」他一臉無辜。
「你真是太侮辱我的女性自尊心了!」
他懶洋洋地抬起頭看她,眸中卻充滿嚴肅與犀利,「小姐,這不是一場遊戲也不是在開玩笑,如果妳一意孤行,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的話,那麼我會
通知令尊取回他的支票,這件Case一筆勾消!」
他的威嚴震懾了她,薇書吶吶地道:「我……我又不是……」
「閉嘴,吃飯。」
他自顧自地吃將起來,那股酷勁真是足以迷死人。
薇書的心猛然怦跳起來;他真的好酷。
她覺得她的心已經淪入了愛戀之海,正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全面向他投降--
天!她愛上了這個保鏢!
時濤吃了老半天,發覺她沒半點動靜,忍不住抬頭看著她。
看見那雙眸子裡的癡迷,他在心底重重地申吟了一聲:為什麼每個被他保護的女子都會對他投注這樣愛戀的眼神呢?
他做了什麼引人遐思的舉動嗎?
時濤心底的警鐘又開始噹噹作響--就以前的經驗得知,他從現在起可得注意點,別再令人會錯意了。
他並不是談戀愛的料,再說,薇書是個小妹妹。
時濤在心底大大地歎了口氣,女人真是麻煩呀!
* * *
儘管怕引起誤會,但是時濤還是得帶著薇書出去採購民生用品和食物。
誰教他得寸步不離的保護她呢?
眼看著薇書帶著一臉羞澀笑容跟著他,時濤再暗歎口氣--這個小女孩知不知道他們差太多了?
「以後我們可以天天出來買東西。」薇書挽著他的手微笑道。
「不能冒險,今天出來就要採購一個禮拜的食物。」
「那我們出可以到百貨公司逛逛走走……」
薇書微笑地打算著,時濤則是自顧在生鮮櫃前挑撿著菜蔬。
他的手和另外一隻纖纖小手同時搭上了最後一盒鮑魚菇。
瞬間,有一股莫名特殊的電流觸及了時濤的手,他有些愕然地迅速望向對方。
最先觸及的是一雙幽然的眸子,柔和有神的眼眸中複雜地交織著滄桑與天真的氣息;再來是挺秀的俏鼻和柔軟的薔薇色嘴唇……
她的臉色稍嫌蒼白了些,纖柔的身子也稍顯單薄。
不知怎地,她給他的第一個印象竟是憂傷,和莫以名之的熟悉。
時濤輕蹙起眉頭,拚命搜索腦袋內的記憶;她像誰呢?
「先生,這個讓給你吧!」她開口了,聲音兼具韌性和甜美。
滄桑又天真的眼眸,聲音甜美如蘋果……
他的腦中靈光一閃,差點訝叫出聲。
像楚楚!
她的感覺像極了當年那個和他許下承諾的小女孩。
「請問妳叫什麼名字?」在自己察覺前,他已衝口問出。
那女子有一絲訝異,「呃?」
薇書也錯愕地瞪著他,「你幹嘛呀?」
時濤重重地甩了甩頭,邊暗斥自己邊解釋道:「妳很像一個人,一個我很久沒有見面的朋友。」
「我叫淙琴,淙淙流水弄琴聲。你有印象嗎?」
「淙琴?」他瞇起眼睛,有些失望。
「妳怎麼會有一個這麼難念的名字?」薇書直覺地問出口,隨即訕訕一笑。「抱歉,我太失禮了。」
淙琴笑了,眼底的憂傷瞬間消逝不少。「其實我也很好奇我為什麼有這個奇怪又難念的名字。可能是為了攀風附雅吧!」
「真有趣。」薇書推推時濤,「我們該回家了,走吧!」
面前這個女子太清麗動人,她可不能讓韋時濤被她迷走了。
時濤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這個小妮子在搞什麼鬼,她不是很希望出來晃晃溜溜嗎?怎麼這會兒趕著要走?
淙琴輕輕地對他們點了點頭,「再見。」
「再見。」薇書拉著時濤就要離開。
時濤看著手上還兀自緊握著的鮑魚菇,聳聳肩遞給了淙琴,「給妳,我不是非要煮它不可。」
「沒關係,這是留給你妹妹吃吧。」淙琴望著他伸過來的大手,有些詫異。
「誰?」
「你妹妹啊!」淙琴對著他身後的薇書笑笑。
時濤驀地大笑起來,他揮揮手推著車子往前走,「她?哈哈,妳說的沒錯。」
薇書忿忿地捶了他一拳,氣惱地跟隨離去。
淙琴望著他倆的背影,露出思索的神色。
* * *
媒體這一陣子可有得忙了,因為警方和調查局正忙著傅喚並調查涉及台北市郊土地弊案的董立委和建商高擎天。根據警方表示,有可靠消息指出董立委收受了高氏建築的賄款,讓高氏建築得以順利得標。
警方宣稱已經掌握了涉案雙方交易的證據,但依舊積極搜查,企圖找出更多有力的證據。
對此項指控,董立委和高氏建築的負責人自然是矢口否認。
董立委更揚言說這是政治陰謀……
警方表示,就算沒有找到其它的證據,在下個月十號開庭時,秘密證人和現時手上掌握的證據依舊能夠證明這項犯罪行為。
媒體積極想挖出這位秘密證人的身份,可惜警方和調查局的口風相當嚴緊。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就在各媒體緊咬著這則新聞的時候,薇書正無聊地坐在家裡的電視機前打呵欠呢!
老爸替她請了長長的病假,害她都快要悶出病來了。
而那個令她怦然心跳的保鏢,又每天自得其樂地研究著食譜,連甩都不甩她。
「你究竟有沒有在保護我啊?」她又愛又恨,忍不住大喊。
時濤堅實的手臂正舒展著,攤開一大張麵餅皮;他聞言挑眉道:「當然。」
「你每天就是在廚房裡面動刀動鏟的,怎麼,壞人來的時候,你打算用鍋鏟敲昏他們嗎?」
「好主意。」他奮力地揉著麵團。
「到底有沒有壞人啊?」她開始質疑。
「有。」
「在哪裡?」
「妳看不到的角落。」
「少來了,我才--」她話還沒說完,時濤突然低吼了一聲。
「趴下!」他閃電般地趕到她身邊。將她撲倒在地上,快速地從槍袋中掏出槍來。
一個比打開酒瓶軟木塞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倏地傳來,一枚子彈射向薇書方纔所站的位置,擊破了一隻花瓶。
「我不是教妳不要打開窗廉?」他急促地丟下一句話,快捷地起身至窗邊朝子彈來處射擊了兩槍。
薇書發著抖,臉色灰敗,「我,我我……」
時濤銳利的眸光遠眺外頭,深沉地道:「他走了。」
薇書趴著不肯起來,事實上她已經嚇癱了。「你……你確定?」
時濤收起槍,砰地關上窗子拉起窗簾,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沒事了。」
薇書忍不住撲進他的懷中痛哭,驚懼佔滿心中,「好可怕……真的有人要殺我……我差一點就……」
時濤安慰地摟著她,拍拍她的背,「沒事了。」
「我不要在這裹,我不要住在這裡!」她倏地抓住他堅實的手臂,仰著頭可憐兮兮的瞅著他,「殺手已經知道我住在這裡了……我不要再在這裡坐以待斃。」剛才那一幕已經嚇壞了她,薇書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
她知道有人要殺她,知道危機四伏,但是她直到危機近身,才深刻地感覺到,她真的面臨被「獵殺」!
「有我在這裹保護著妳,不會有事的。」他緩緩地鬆開她,「我去倒杯熱茶給妳。」
「不,萬一殺手再回來了呢?」她死命地揪緊他的衣袖。
「不會的,一擊不中,他們會找更好的時機再下手。」時濤老實道。
她摀住耳朵,不敢置信地叫嚷:「找更好的時機?不,我不要當束手待斃的羔羊!」
「我說過,我會保護妳的安全。」
薇書慢慢做著深呼吸,她的臉色還是白得像紙一樣,「你剛剛怎麼知道有人要殺我?」
「我聽到了扣扳機的聲音。」他淡淡笑道。「在警覺時,我的耳朵可以好得像狼犬。」
「我相信你能保護我,只是……」她環視著這個平常看來安全的家,第一次有了不安全感,「我不要在這裡,這裡很危險。」
時濤沉吟著,「妳真的這麼害怕?」
「我為什麼不怕?歹徒知道我住在哪裡,他一定每天都守在外頭等著槍殺我……我要找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在那裡我就不用每天擔心會有人追上門來。」
「那也只能拖過一、兩天而已,頂尖的殺手都懂得循線追蹤。」
「至少我心裡會比較安慰,我可以試著想像我是安全的,殺手不知道我在哪兒。」她慌亂的眼眸陡然一亮,「韋時濤,我可以躲到你那裡去啊!」
時濤挑高一邊的濃眉,不置可否。
「對,我可以到你那邊去。你是個保鏢,家裡一定也固若金湯對不對?搞不好還有什麼機關可以防範壞人,我到你家裡去一定安全。」
「話是沒錯,只不過……」他微擰眉,「我從來沒有讓『目標』躲進家裡過。再說,再嚴密的地方也不可能絕對安全。」
「求求你,求求你答應我。」她的聲音因驚懼而破碎,眼底有明顯的害怕。
時濤深思著走向破裂的花瓶,撿起一枚子彈。
這是新武長程來復槍的子彈!
看來高擎天真的找了「黑色伯爵」的殺手來狙殺薇書。
不能小覷了。
他神情嚴肅森冷地吩咐:「收拾簡單的衣物,我們離開。」
「你答應了?」薇書驚喜地眨動眼睛,這才放下心頭的大石。
時濤點點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6:31
第四章
時濤住在一棟警備森嚴的大廈內,高踞第三十二層的頂樓。
他的住處除了落地窗皆裝設防彈玻璃外,潔淨的屋內還有著各種精密的機關和高科技的裝備。
但是光從外觀看,卻看不出有什麼兩樣,就連內部,也是收拾得清淨整齊,完全沒有任何「機關」的感覺。
會防備得這麼周全並不是為了怕人尋仇,而是時濤素來小心謹慎,他希望自己的居家是絕對舒適自在的地方。
他討厭有人不請自來的上門打擾,有備無患。
「嘩,你就住在這裡?」 薇書環顱著這個獨樹一格的清雅空間,嘴巴微張。
「是。」他擺了擺手,「客房在左手邊,是和式臥房,妳可能會比較不習慣;我先打個電話通知令尊,讓他知道妳在這裡。」
「好。」來到他的住處,薇書不由得有些臉紅心跳。
「在這裡妳可以比較放心,我的門鎖是採取特殊密碼的計算機鎖,而這道門則是鈦合鋼製的,炸藥絕對炸不開;除非有人駕著直升機帶迫擊炮擊毀防彈玻璃,否則絕不會有人能從外頭狙擊成功。」
「天啊!真神奇。」
「儘管如此,這也不是絕對安全的。」他眸光一閃,「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不會採用重武器攻擊,那太過張揚了,也不符合他們暗殺集團的宗旨。」
「這算什麼?盜亦有盜?」薇書瞪著他。
他微微一笑,「他們還是滿有格的。」
「天!」薇書拍拍額頭,她置身在一個瘋狂的世界!
「對了,既然妳住在這裡,那麼我就不用時時刻刻都跟在妳身邊了。」他含笑道:「白天我會到公司去處理公事,不過都不會太久……妳安心待在家裡吧!」
家裡?
這讓薇書的心窩溫暖了起來,她偷偷地笑了,「反正你不會離開我太久,對不對?」
「是的,而且我也可以乘機去找找有關『黑色伯爵』的資料。」
「好。」她乖順地點點頭。
這個地方處處充斥著他的氣息,有種讓人安心放鬆的感覺。
「還有,任何人叫門都不要開,如果是我回來。我會自己開門。」
「好。」
時濤滿意地看著她,「妳再忍忍,再過十一天,妳就自由了。」
「不會有人挾怨報復我嗎?」
「他們屆時已經自身難保,沒能力報復了。」
「噢。」
時濤看著嘟起嘴的薇書,越來越覺得她像個妹妹。
對他這個獨生子來說,有個逗趣的妹妹其實也不錯;他想到她敏捷的反應和慧黠的話語,不禁笑了。
在大廈門前,淙琴抬頭仰望著這棟高樓,微微瞇起了眼睛。
* * *
「咦,你怎麼有空到公司來?」子康一早來到公司,看到時濤的身影,不禁愣了一下。
時濤穿著簡單輕鬆的休閒服,聳聳肩道:「來做功課。」
「你那個美麗的客戶呢?」
「在家裡。」
「你放心?」子康張大眼睛;這不像是他的風格呀!
更甭說把命在旦夕的客戶丟著乃是保鏢的一大禁忌。
時濤想起那個還趴在客房呼呼大睡的「小女孩」,唇邊不禁泛起一抹微笑,「當然,她在我家裡可是安心的很。」
子康的表情活像是吞下一隻青蛙一樣,眼睛瞪得比誰都大。 「在……在你家?我有沒有聽錯?你不是向來都不跟客戶搞男女關係的嗎?還是她的純真終於讓你想開了?」
看好友一臉見到鬼的模樣,時濤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想到哪裡去了!」
「那麼是怎麼回事?」子康低喘。
時濤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又特別加強語氣道:「我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所以請收起你那抹竊笑。」
子康有些失望,「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要還俗了呢!」
「你真當我是和尚?」
「好了,別鬧了。你那裡還有沒有關於『黑色伯爵』的資料?」
「黑色伯爵?」子康的笑容隱去,「你是說,要暗殺段薇書的就是黑色伯爵的殺手?」
「絕對沒錯。」時濤沉聲點頭,「那種身手還有那枚彈頭,不是一般殺手能擁有的。」
當然,黑色伯爵專門訓練一流殺手。
「所以我得多搜集一些數據,才能夠知道怎麼擊中他們的七寸。」
「你打算抓逭條毒蛇嗎?」子康凝望著他,緩緩綻出一絲微笑。
時濤嘴角微撇,神情堅毅,「既然和我打過照面了,我自然不能放過。」
子康點點頭,在自己的計算機前坐了下來,「那就得向國際刑警調點秘密檔案來瞧瞧了。」
「嗯。」
* * *
淙琴坐在公園的石椅上,陷入沉思。
時濤的車子剛要開入大廈的地下停車場,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形。
他本能地轉過方向盤,將車子停靠在公園旁。
「嗨!」他緩步走向她。
淙琴露出淡淡的笑容。好像兩人是無意間相遇。「你是那天在超市的那位先生?」
「是的。」時濤越看她越有種熟悉感,「妳的記憶力不錯。」
她側著頭,溫柔地笑了。「你並不容易令人忘懷。」
「這是恭維嗎?」
「也許。」她微微牽動嘴角。
「妳就住這附近?」時濤雙手插在休閒褲的口袋裡,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淙琴仰起頭,「不算是。」
「我可以坐下嗎?」他禮貌地問道。
「請。」淙琴看著他在她身旁坐下,怎麼會想要與我長談?你不用上班嗎?」
「那妳呢?妳也不用上班嗎?」他挑眉,不答反問。
淙琴伸直腿,撩撩長髮笑道:「你的反應真快。如果有人想要套你的話,那一定很難。」
「才不,我是個單純的人。」他左手摩挲著堅毅的下巴,「倒是妳,感覺非常神秘。」
「神秘?怎麼會,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女孩。正如你所看見的,我甚至連工作都沒有,只能坐在這裹發呆。」她啞然失笑。
「說我反應快,妳也不差嘛!」不知怎地,這樣一個謎樣的女子勾起了他莫大的好奇心。「妳好,我姓韋。」
「韋?」她眸光一閃,憂傷清冷的眼光陡然放柔了,「你也姓韋?」
「『也』?」他敏感地詢問。
淙琴搖搖頭,思緒有些飄忽,「我有個朋友也姓韋。」那是個溫暖了她心房的男孩……
她倏地凝望著面前這個偉岸的男子。
她不要知道他的名字,這樣她就可以把他當作心上的那個人了。
這樣彷彿就能夠溫暖她被冰山封鎖的身心。
「我可以叫你韋就好嗎?請不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她柔聲要求。
時濤瞇起眼睛,專注地打量著她,「當然可以,妳願意就好。」
「謝謝。對了,你可以叫我淙琴。」
「我就在等妳說這句話呢!」他爽朗地笑。
涼琴偏著頭看向他,「你真的沒事情嗎?」
「什麼事?」
「上班、賺錢、為生活奔波這一類的。」她凝望前方的車水馬龍和高樓大廈,行人匆匆的腳步顯示著忙碌。「就像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一樣。除非你是某企業的小開。」
「這年頭的小開也忙得很。」他嘴角輕撇,「何況可以恣情作樂的夜又還沒到。」
「所以你到底是哪一種人?」她覷著他。
「上班族,只不過不是為生活奔波,而是和興趣一同共舞。」
「用詞隱晦富有深意;好一個和興趣共舞的上班族。不過,我們之間的談話一定要這麼語帶機鋒嗎?」
「我還以為妳不會提呢!」他頗有興味地道:「不過妳年紀輕輕談吐就如此不俗,算起來也是了不起。
」
「好像你有多老似的。別擺出一副前輩訓話的模樣。」她抿著唇輕笑。
「再怎麼樣都比妳大。妳幾歲?有沒有二十四?」
「我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老。」
「看不出來,恭喜妳。」只要她眼中的憂傷和滄桑能夠消散,她看起來會更加活潑有朝氣。
淙琴回以一笑,緩慢地站了起來,「謝謝你;我得先走了,很高興和你聊天。」
「我也是。」時濤盯著她即將離去的身影,心頭倏地閃過奇異的失落感。
「希望下次能有機會再和你聊聊。」她微笑著走向磚路的另一頭,臨別還不忘對他擺擺手,「上班族!」
「希望。」他低低地說,希望很快就能再見到她 。
她挑起了他對女性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神秘女郎!她就像是個飄忽憂傷的影子,放射出強大的吸引力蠱惑著他……他的直覺叫囂著想更加深入地瞭解、認識這個女郎。
他凝視著她背影消失的方向,唇邊不自覺地浮上一抹笑。
也許女人不只是麻煩的東西,有時還滿特別的。
他坐進車內,轉動方向盤駛進大廈的停車場。
* * *
時濤翻閱一頁頁自國際刑警檔案庫裡拷貝出來的數據,皺著眉頭思索。
子康和珍安坐在寬敞潔淨的核桃木地板上,正在和薇書談天說地。
「子康,看來黑色伯爵真的非常神秘,裡頭的成員沒有一個人是登記有案的。」時濤擰眉。
子康雙手交握支著下巴,沉聲道:「這就是他們能夠逍遙法外的原因。黑色伯爵的成員都像是隱形人,無論任務成功或失敗,都沒有人看過他們的真面目。」
「所以他們有可能平常都有著正常的工作,當命令一到就立刻變瞼成為殺手,執行任務。」
「國際刑警的資料已經是最詳細的,」子康搖搖頭苦笑,「我們沒法子更深入瞭解了。黑色伯爵像是一道捉不住的影子,只有無盡的傳言。」
時濤的目光被一行字吸引住,「資料上表示,黑色伯爵的頭號殺手是一個叫作『迷迭』的人。這人來去皆無影蹤,成功的機率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慣常用的武器是新武來復槍和飛刀,這是在受害者的屍體身上發現的。」
「新武來復槍?」薇書驚跳了一下。
時濤對著她緩緩點頭,「沒錯。這次要來暗殺妳的,有可能就是這個名喚『迷迭』的神秘殺手。」
「居然動用到頭號殺手來暗殺妳……」子康吹了聲口哨,「高老大還真捨得。」
「季大哥!」薇書狠狠地賞他一記白眼。
沒想到上次見過面的儒雅紳士也會耍嘴皮子。唉,真是打破她以前對他的好印象。
珍安掐了他一下,笑道:「嚴肅一點,薇書現在的生命可說是危在旦夕。」
「奇怪,為什麼你們都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我以為我們還算是朋友,怎你們都不為我擔憂?」薇書看了看這個,再看了看那個。
珍安和子康相覷一眼,不約而同地笑道:「因為有時濤保護妳啊!」
「好像我在身上戴了一塊免死金牌似的。」她咕噥。
「妹子,妳就甭擔心吧!」時濤揉揉她的頭髮,完全把她當作小妹。
「我才不要當你的妹子。」薇書直覺抗議,「我要當你的女朋友!」
「妳太小了。」時濤毫不掩飾地笑道。
薇書嗆咳了一下。「我太小?我已經大四了。」
「對妳來說,我已經是老頭子。」時濤仍笑著。「我今年三十了。」
「才大我幾歲而已。」她不服氣地噘起嘴。
「妳真的喜歡我?妳喜歡我的什麼?」時濤噙著笑問。
珍安和子康識趣地溜到起居室去,讓他們好好地進行這段「教學談話」。
薇書衝口而出,「你很酷!」
「酷?」他有趣地挑眉。
「是的,而且讓人很有安全感,還帥得一塌糊塗。」薇書揮動著小手,「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
人。」
「哦?那妳會對我有那種刻骨銘心、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摯愛感嗎?」他緊瞅著她,嚴肅地問。
「啊?」她張大嘴。他怎麼突然文謅謅起來?
「妳會願意為我奉獻一切,把妳自己完全地交給我嗎?」他瞇起眼睛,眸光幽然深沉。
「咦?」
「為我生、為我死,就算我要掉下懸崖,妳也會跟著一起跳嗎?」
「呀?」
「妳有那種一刻不見我就相思氾濫,心魂不定的感覺嗎?」他再追問。
「啥?」
「妳有那種患得患失,怕我不開心、怕我不喜歡、怕我厭惡的心情嗎?」
「呃……」她翻了翻白眼,努力思索著。
「妳有--」
「停!」薇書頭都昏了,她瞪大眼睛道:「愛情哪有那麼複雜?我覺得我
很喜歡你,希望你能常常陪在我身邊。」
「那我的功效就像只毛茸茸的泰迪熊。」他皺眉。
薇書的臉紅了紅,「我承認我沒有剛剛你說的那些複雜感覺,可是我看到你會臉紅心跳,這總能證明我喜歡你了吧?」
「喜歡可不是愛。」
「所以呢?」她已經二十二歲,甚至還開過個人攝影展,為什麼在他的眼底,她還是個「小女孩」?
她討厭當小女孩。
時濤聳聳肩,「我承認愛情有很多種,可是我要的愛情卻不是妳說的這一種。再說妳被我拒絕了,可有痛徹心扉的感覺?」
薇書頓時語塞,「呃……我是覺得滿不舒服的,但是離『痛徹心扉』還有一大段距離。」
「就是說嘛!我還是喜歡把妳當妹妹。」他輕拍她兩下,愉快地道:「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嗎?」
薇書沉默了半晌,仔細地思索著他的話,再檢視自己所有的情緒和感覺……
她突然覺得,自己對時濤好像是種偶像式的喜歡,而且被他拒絕了,也沒有想像中的難受。
「也許……是吧!」她不得不承認。
「太好了,這就不枉我們兩個斗了好幾天嘴皮子,這樣聯絡感情的方式還頗有趣的。」時濤鬆了口氣。
女人啦、愛情啦。都是麻煩玩意兒,幸好他順利的解決掉了。
沒想到電影裡頭叨叨唸唸倡導的愛情觀,居然幫了他這麼大的忙。要不然他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適當的話「婉轉」地規勸她呢!
「唉。」薇書突然歎了口氣。
「怎麼?」
「突然覺得變得有些無聊。」她伸伸懶腰,「生活裡沒了愛情的遐想,還真是無趣;如果我能到外頭拍照的話,那就太好了。
」
「別忘了外頭有大野狼等著要吃掉妳。」
她瞪了他一眼,「我怎麼可能忘記?」
時濤哈哈大笑。
愛情的遐想?那是什麼玩意兒?
他的腦中突然出現了淙琴的臉龐……時濤的笑聲陡然消失。
奇怪,他和這位淙琴小姐才不過見了兩次面,為什麼會常常想到她呢?
一見鍾情嗎?
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又被他自己給笑跑了。
一見鍾情?開什麼玩笑!時濤失笑地撫著額頭,他該想想正經事了。
* * *
公園內,淙琴依舊坐在相同的那張石椅上,她的裙上放置著一小包食物,幾隻麻雀正在她腳邊啄著碎餅乾。
「我們又見面了。」時濤緩緩朝她走來的姿勢像一隻大貓,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是爽朗自然的。
那些麻雀被他的來臨驚擾,紛紛振翅飛走。
「是的,沒想到這麼快。」她還是一臉飄忽的神情。
「有緣吧!」時濤抬頭看著天空;他從不知道麻雀也會在人的腳邊吃東西……看她剛才的模樣,就像是寧靜地在巴黎廣場喂鴿子一般。
「看不出你是會說這種話的人。」淙琴的笑語喚回了他的思緒。
「怎麼說?」他頗有興趣地問。
「你看起來專業、冷靜,不像是那種宿命論的人。」她微笑,「你應該是那種堅信命運是掌控在自己手上的人。」
「本來就應該是如此。」
我和你就有不同的感覺;我覺得命運是操縱在老天手上,要生要死全憑牠的喜惡,沒人能逃得了。」她低低道。
「妳把老天想得這麼壞心?」他不禁有些訝異。
「不是壞心,我只是有感而發。」
像現在,她就已逃不過良心的譴責。
「妳發生了什麼事?」他敏銳地問。
淙琴有些勉強地微笑著,「我會發生什麼事?」
「妳說過妳有感而發。」
「有些事情並不需要親自體驗過。」
時濤深思,「是這樣的嗎?」
「你下班了嗎?」她看著他一身休閒衣褲。
時濤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太陽越來越大了,妳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憩一下?
「你要邀請我去你家坐坐嗎?」她挑眉,似笑非笑。
「我也希望能這樣,但是目前卻不方便。」他的笑容充滿歉意。「妳願意讓我陪妳吃頓午餐嗎?」
「你是說真的。」她訝然失笑。
「當然。」不過他懷疑怯生生的她會願意跟一個陌生人共進午餐,儘管他們兩次都相談甚歡。
孰知淙琴卻毫不猶豫地點頭,讓時濤反而有些不
敢相信。
「妳真的答應了?」
淙琴再次點頭。
「那 上車吧。」他微笑地招呼。
淙琴乖順地上了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7:01
第五章
「很難相信妳居然答應和我一起出來吃飯。」
「我也很難相信,我居然跟你出來吃飯。」淙琴手中的叉子捲著意大利面,若有所思地道。
「怎麼說?」
「我從來沒有跟男人單獨出來用餐過。」
「家教這麼嚴?」
淙琴塞進一口面,邊咀嚼邊微笑,「也不是這麼說,只是我一向沒有這種機會。」
「怎麼說?」時濤頗有興致地問。
她巧笑嫣然,「我並不出色,沒人要邀我呀!」
「妳開玩笑。」時濤大搖其頭。
「我何必騙你?」
「台灣的男人怎麼都這麼沒眼光?」
「別忘了你也是台灣的男人之一。」淙琴笑道,「不要這麼批評自己。」
「我是例外。」他扮了個鬼臉,「瞧,我不是把妳邀出來了嗎?」
「哪有人這樣邀功的?」淙琴失笑。
時濤笑著喝了一大口冰茶,「妳笑起來很好看。」
淙琴愣了一下,笑容漸漸在唇邊隱去。
「怎麼,我說錯了什麼?」
她微微牽動唇角,「沒有。對了,你剛剛說我不方便上去你們家喝口茶……怕尊夫人誤會?」
「才不,只是怕我『妹妹』誤會。」他故意強調,「我那個『妹妹』是很凶悍的。」
「你這是取笑我還是取笑令妹?」淙琴看他笑得奇怪,立刻恍然,「她不是你妹妹。」
「雖然不是親妹妹,但是我當她是妹妹一樣。」
「她一定很傷心。」
「妳又猜錯了,她是恍然大悟;原來她沒有愛上我。」時濤笑著搖搖頭,
「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
「在你眼裡,我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嗎?」她瞅著他。
「當然不是,妳是個很有味道的女子。」他誠摯地道。
淙琴為他眼中的光芒有些目眩,她連忙低下頭戳刺著自己的面,輕哼一聲。
時濤看著她的嫩頰悄悄地浮起紅暈,心頭陡然一動。
她真的很迷人,很有味道……
天!他在想什麼?
時濤迅速地回過神來,「呃……妳現在每天就是到公園走走嗎?」
「差不多。」
「沒有想過要找個工作?」
「工作難找。」
「需要我介紹嗎?」
「你要介紹什麼工作給我?」她抬起頭笑看著他。
「妳的專長是什麼?」
「我沒有很高的學歷,」她單手支著下顎,「我能做什麼呢?」
「妳自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妳看起來不像是習慣游手好閒的人。」他微蹙眉。
淙琴笑了,「或許我是個富家女,每天不用工作有錢花,游手好聞就是我的生活方武。」
「妳是嗎?」
「當然不是。」她推開面前還有一半的面,端起
水杯啜飲著。「你不用替
我擔心這個,真的。」
「要不……」他沉吟,「妳到我公司來好了。」
「真的?」她有一絲訝異,「可你不是個上班族?有那麼大的權力可以僱用我嗎?」
「事實上……我這個『上班族』的權限還滿大的。」他輕咳。
淙琴凝視了他一會兒,接著搖搖頭,「謝謝,不了。」
「妳考慮一下。」時濤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她接過來,名片上只簡單地印了他的姓名和行動電話號碼--
簡單,卻重重地敲進了淙琴的心底。她纖瘦的身子晃了一下,「你……」
「妳怎麼了?」他驚覺她臉色刷白,「我的名片有什麼不對勁嗎?」
「你……你叫韋時濤?」時間的海濤……天!她忘情地緊緊揪住他的手臂。
他渾然未覺手臂被她掐得發疼,只是一味地關注她的異常,「是的,我叫韋時濤。怎麼了?」
他是韋哥哥!難怪她對他始終有種熟悉感!
可是,事到如今,她怎麼能夠認……
淙琴閉了閉眼,壓抑地道:「沒事。」
「淙琴,妳怪怪的。」
「我也知道。」她苦笑,試圖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只是我以前有個……好朋友也叫時濤。」
「真巧。我很少碰到和我同名的人。」他爽朗地笑了,「這樣你就認識兩個時韋時濤了。」
「是啊!」她勉強一笑。
「妳真的沒事嗎?」時濤感覺她似乎心裡還有什麼事壓著一般。
淙琴臉色蒼白,顯得她黑色的眸子更加明亮動人,「我會有什麼事呢?只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罷了。」
「希望真是如此。」他深思地瞅著她。
「我該走了。」她看看腕際的手錶。
「我送妳。」
「不用了。」她起身,給他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再見。」
時濤的心猛地撼動了一下,他忍不住脫口道:「我明天還能再見到妳嗎?」
淙琴看著他,唇上那朵微笑溫柔如水,無語翩然離去。
時濤看著她的背影,悵然若失。
* * *?
時濤坐在辦公室內,沉吟地看著手上的資料。
他在思索該擬定什麼樣的計劃殲滅黑色伯爵;對於一個如此神秘的集團,他得採取步步搜密的方式進行追緝。
他身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時濤眼睛看著面前的資料,隨手按下通話鈕。
「我是時濤。」
「我是淙琴。」一聲幽然的歎息隨著語音輕輕響起。
時濤心頭猛然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淙琴?妳真的打過來給我了?」
「你現在可以出來嗎?」
「現在?」他看了看腕表:晚間八點。「可以。妳現在人在哪裡?」
「我在公園裡。」
「妳怎麼這麼晚了還獨自一人在公園裹?很危險的。」他緊張起來。
「我沒事。」
「好,我馬上到。」
時濤切斷通話,略微收拾東西後走出辦公室。
他的心在胸中鼓噪著,以從來沒有過的雀躍和緊張興奮的節奏跳動,心弦輕顫。
怪了,不過是和她見一面罷了,怎麼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呢?
時濤拋開這樣的疑惑,走進電梯。
夜晚的公園顯得沉靜而寂然,除了偶爾會有一對對情人相依偎經過小徑外,下的就是唧唧蟲鳴。
淙琴還是坐在那張石椅上,在微弱月光下的她,飄忽清麗,又彷彿籠罩在一層迷霧之中。
「在想什麼?」他緩緩地走到她身旁。
淙琴抬頭見到他,幽幽一笑,「陪我走走好嗎?」
「當然。」
晚春的夜晚還是有些寒涼,淙琴走在他身旁,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身子。
「冷嗎?」時濤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淙琴攏緊溫熱又充滿他氣息的衣裳,輕輕地道:「謝謝。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們是朋友,而且我最有紳士風範了。」他打趣著。
淙琴微笑,「你說得對。」
「妳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深思地凝視著她。
她身子輕顫了一下,隨即搖頭,「沒有。」
「妳騙人。」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無助,「有什麼困難嗎?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幫上妳的忙。」
「沒有人幫得了我。」她哀傷地道。
「說來聽聽,我相信我有能力幫得了妳。」他神色傲然。
她抬頭瞅了他一眼,眼神溫柔卻憂傷,「我不懷疑你有這樣的能力,只是……」
「嗯?」
「我只希望你能陪陪我,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她伸手輕挽住他的手臂,微帶羞怯卻堅定。
時濤的心被深深撼動,他低頭凝視著她,心變得柔軟起來,「淙琴--」
「什麼都別說,只要陪著我就好。」她的身子像是不勝寒苦,又像是打心裡發冷,微微地顫抖著。
時濤情不自禁地一把擁住她,「妳的身子好冰,是不是不舒服?」
淙琴在他的懷抱中閉上了雙眼,淚悄悄滑落雙頰。「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擁著她柔軟的身子,他的心不禁狂跳著。
淙琴剛要說話,陡然低叫了一聲,「啊!」她瞬間蹲了下來,緊緊地捂著傳來陣陣刺痛的腳。
時濤被她的叫聲奪去了呼吸,飛快地低下身檢視著她。
「怎麼了?妳怎麼了?」他緊張地問。
「我的腳--」她輕蹙眉頭,低低申吟著。
時濤發現了位於那雪白腳踝的兩個傷口,「妳被蛇咬了!該死,公園裡怎會有蛇?」
但是現在他已經沒那麼多時間深究,時濤不假思索地低下頭吮住了她腳上的傷口,快速地將毒血從傷口吸出。
在月光下,他看見自己吐掉的血是鮮紅色的,這才慢慢地放下心。
「這條蛇沒有毒,但是我們還是得去醫院檢查一下。」他掏出手帕緊緊地綁住她的腳踝,而後抬起頭擔憂地道:「妳現在覺得怎麼樣?」
淙琴的臉色還是蒼白,但是顯然鎮定了許多。「只是傷口會痛,其它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望著他緊張擔憂的臉龐,淙琴的心中滑過一抹深沉的感情。
「我載妳到醫院去。」他說著就要攔腰抱起她。
淙琴臉一紅,連忙揮手道:「不用了,我沒事的;你也說過牠不是毒蛇,我們就不用到醫院去了。」
他皺緊眉頭,「那怎麼可以?」
「我真的沒事。」她急急地道,隨即又靦腆地低下頭,「我……我怕打針……」
時濤一怔,不由得失笑,「原來如此。可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會比較保險。
我們還是到醫院一趟吧?」
「不,我不想去。」她懇求著。
「淙琴--」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她的神色有些黯淡,「我只是希望你能陪陪我,這樣就好了。」
「可是妳的傷--」他依舊不放心。
「我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的。如果真的不舒服的話,我再去看醫生好不好?」她輕拉著他的衣袖道。
時濤在她柔和乞求的眼光中軟化了,他怎麼也硬不下心來強迫她。「好吧!不過妳要答應我,真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遵命。」她俏皮地點點頭。
時濤忍不住笑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麼純真無憂的表情呢!
他們繼續散著步,只不過時濤總小心地攙扶著淙琴、唯恐她的腳不舒服。
淙琴慢慢地走著,整個人又慢慢地沉浸在若有所思和輕愁裡。
「妳不舒服嗎?」他關心地問。
淙琴抬頭看了他一眼,眸中閃著一種奇異的光芒,好像想對他表達什麼,卻又不敢開口。
「妳想告訴我什麼?」他停下腳步,輕輕問道。
「我……」她欲言又上,最後毅然地甩甩頭,像是拋開一切束縛,主動貼住他的唇。
時濤彷若被火熱的閃電擊中,他暈眩了一秒鐘,隨即聽憑自己壓抑已久的渴望,深深地反應著。
淙琴的唇冰涼輕柔,但是卻帶給他莫大的震撼--
他靈活地溜入她的口中,舌尖纏綿地輕佻著她;淙琴閉著眼睛,全心全意地接受著這樣狂野悱惻的深吻……
在長長的擁吻之後,時濤眷戀地輕點著她的唇低語。
「妳--嘗起來的感覺真好。」他心醉神迷地道。
淙琴喘息著,癡迷地凝視著他,「你不後悔?」
「後悔?」他瘖□地輕笑一聲,全身因情慾而火熱燃燒,「我只後悔我是個大笨鵝,居然比妳還沒有勇氣。」
她癡癡地看著他,眼中有著薄霧,「別怪你自己,是我太不知羞……」
「不,別這麼說。」
淙琴淒然一笑,「好,我們別說這個了。」
「妳今晚真的有點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他關切至極地道,「還是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只是……」她抬頭仰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很喜歡你,我一直一直都喜歡著你。」
十七年來,她無時無刻不記得他,只是她沒想到,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逢……
這教她情何以堪?
「淙琴--」
「別說話。」她輕點住他的唇,「不要問我為什麼,也不要好奇我為何會這麼做……請你今晚什麼都別說,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好。」
時濤凝望著她,情不自禁地再度吻住了她。
是的,什麼都別說,此時無聲勝有聲--問號是此刻最殺風景的玩意兒。
「愛我……」她癡迷地呢噥,「請你愛我。」
時濤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眸,渾身滾燙,肌肉繃緊。
「妳說什麼?妳的意思是……」
「今夜,請你好好愛我。」她的淚輕輕滑下,帶著無可解釋的悲傷。 「求你,我只希望你好好地愛我。」
「淙琴……」時濤低喘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麼美好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請你,」她閉上眼睛,淒楚地重複:「給我溫暖,愛我。」
時濤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抱起她。
他是男人!再怎麼忍耐,也不能抗拒這個……這個蕩他心神、奪他魂魄的女子!.
* * *
「淙琴。」他自靈魂深處輕喚著她、在飯店冰涼又舒服的大床上。
淙琴衣衫微褪,方才進入房間時的激情此刻更加火熱,她癡癡地望著位在她上方的男人。
韋時濤!
他是那樣的偉岸挺拔、豪氣飛揚;更重要的是,他是她靈魂內最聖潔的想望。
她愛他,在十七年前就愛上了他,那童稚的誓言深深地牽引著他們倆。
再次見面,瞬間便燃起了所有的情焰。
儘管會因此墮入地獄中,她也要緊緊地握住這一刻。
時濤看著淙琴癡迷深情的眼眸,再也忍不住地吻住了她的唇,修長的雙手慢慢地褪下她所有的衣裳,在她雪嫩的肌膚上點燃一簇簇火花。
她狂醉地迎向他的熱吻,身子輕顫著貼上他的……時濤自她嫣紅的唇上離開,迷戀地輕舔著她的頸項,慢慢地吸吮而下,吻上她雪白的酥胸,愛憐癡狂地逗弄著……
淙琴的雙臂緊緊地攬住他寬闊的背,整個人像是被狂喜的閃電擊中般,渾身熾熱起來。
熱情的風暴迅速地裹住了他們,狂野的情潮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淙琴在這令人目眩神迷的歡愉中獻出了她的處子之身……
時濤低吼了一聲,和淙琴雙雙從激動高熱的快感中釋放,而後是歡愛過後的滿足幸福感。
他憐愛地擁緊她,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悄悄地進駐心底。
淙琴蜷縮在他的懷中,全心感受著一個女子在愛人懷抱中的滋味。
逭一刻,悠遠雋永。
她到死都不會忘記這個夜晚。
他們緊緊相擁著,在彼此的心跳聲中沉沉睡去……
天方初亮,淙琴輕柔地起了身,她癡癡地端詳著時濤沉睡如稚子的臉龐,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全繫在他身上。
她緩緩地下床,試圖忽視全身傳來令人羞澀的酸疼;她的腳步輕若貓咪,無聲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之後,她再回到床邊,定定地凝視著他,在心裡對他說--
我愛你。
走出了房間,她渾身無力地貼靠在走道牆壁上,一顆心盈滿了酸楚;淚,再次落下。
* * *
「再過三天,我就自由了。」薇書的目光從新聞報導轉移,快快樂樂地對時濤說。
時濤坐在光潔的地板上出神,炯然的眸子內一片迷霧與思索,還隱隱籠置著一層惆悵。
「韋大哥,你怎麼了?」她忍不住再叫了一聲。
時濤這才回過神來,幽幽歎了一聲。
自那晚繾卷後,已經過了三天了。他特意到公園搜尋等待著淙琴,但是伊人卻始終杳然無蹤。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牽掛是逭樣磨人的玩意兒。
他想念她的輕顰淺笑,想念她的柔弱羞怯,想念她醉人的唇,想念那一夜激情的纏綿……
她為什麼要偷偷離去?
當他睡醒時發現她不見了,整個人就像是瞬間被挖空了一般,空虛到了極點。
「韋大哥,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看著電視屏幕上,董立委臉色凝重地表明他絕沒有涉案, 下個禮拜二開庭後,一切就結束了。」
「我自由囉!」薇書先是歡呼,而後有些依依不捨地看著他,「不過我會想念你的。」
「傻瓜,我們以後也可以見面啊!」
「真的?」薇書皺皺鼻子,「不過我得先解決積壓如山的報告。」
「恭喜妳。」
「唉--」薇書哀歎著。
時濤笑笑,眸子不自禁地望向落地窗外。
夜晚,公園的圓燈燃亮一方溫暖,燈下人影隱隱約約。
雙雙對對的情人們仍在,卻沒有見到那個如孤雁般,令他心迷神馳、魂牽夢縈的身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7:25
第六章
時濤戴著墨鏡,神情冷漠地將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他身旁坐著的是身穿 粉色套裝的薇書。
今天是開庭的日子,他們必須在下午兩點半趕到法院。
他的行動電話驀地響起,時濤單手控制著方向盤,取出電話。
「喂?」
「韋?」一個怯怯沙啞的女聲透入他的耳膜。
「淙琴!」他心一顫,欣喜地道:「妳在哪裡?我找妳好多天了!妳為什消失……」
「我……我現在在公園的電話亭,你可以過來嗎?」
「抱歉,我現在有事。」他挫敗地道,「晚上可以嗎?」
「不行,我……」一陣劇烈的咳嗽阻斷了她的聲音,接著是話筒落下的聲。
「喂?淙琴?」時濤心慌意亂起來,低咒著丟下電話,「我得過去看看。」
「誰?」
「就是--」他的臉色迅速變幻著,「我們上次在超市遇到的那個女孩。」
「她出了什麼事?我們去看看好了,反正現在才兩點。」薇書體貼地說。
「這……好吧!」事實上,時濤早已經心神不寧了。
他迅速將車子駛向公園。
公園的電話亭空無一人,時濤著急地開門下車,邊對薇書囑咐道:「妳等我一下。車門鎖好,放平座椅平躺,不要給殺手任何機會。」
薇書點點頭,然而就在他吩咐完離開之後,她還是捺不住好奇地下了車。
時濤一眼就看見伏在石椅上的淙琴,她動也不動地倒著,像是暈過去了一般。
「淙琴,妳怎麼了?」他大步跑過去,覺得心都冷了。
老天,她千萬不能有事啊!
就在這時,薇書也跟在他後頭追問,「韋大哥,情況怎麼--」
淙琴就在這時迅捷地掏出隱於腰帶內的飛刀,閃電般地疾射而出。
時濤愕然地看著她臉上緩緩現出的淒楚悲哀,然後便聽見薇書的尖叫聲。
他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本能卻驅使他火速地衝回薇書身邊。
薇書痛苦地尖叫著,捂著左胸慢慢地軟倒。血沾滿了她的胸膛。染紅了粉色的套裝……
時濤及時抱住了她,雙眸內滿是痛懺和自責;他知道不能拔出刀來,否則會血流不止。
他迅速地抱著薇書上了車,在關上門的同時,他回頭一瞥,淙琴已然消失無蹤。
他憤恨地怒吼一聲,被欺騙和心痛的情緒一齊湧上,塞滿了他刺痛的心。
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多想,只能猛踩油門--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混亂,時濤守候在急診室外,除了打電話通知段自雄和警方之外,他的內心更是深深的痛譴著自己。
被背叛的痛苦啃噬著他的思想和心靈……他悲痛憤恨地重捶著急診室外的牆……
淙琴!
他抬起血紅的眼睛,憤怒之火熊熊燃燒。
他發誓,無論天涯海角,他都要把逭個陰險的劊子手追緝到案!
這個虛情假意的女人,枉費他還全心全意地投入……
* * *
淙琴戴著墨鏡,冷漠孤獨地坐在機艙內。從窗口望出去,台北已經消失在層層雲朵下。
對不起,韋哥哥,請原諒我!
她並不是故意要欺騙他,只是,她是個殺手啊!
雖說如此,但她還是看在他的情面上刀下留情,並沒有一刀刺入段薇書的心臟。
她只讓她受重傷,上不了法庭……
這是折衷的做法。她知道這麼做回到組織後會受到相當大的責難和懲罰,但是至少她已盡了一半的責任。
「韋哥哥,我知道你會為此恨我一輩子,但是就這樣吧!你永遠不會知道昔日的小新娘楚楚,就是今日的殺手迷迭。」
她輕撫唇辦,回憶著那夜的狂野與溫柔。
她知道經過這次的事情後,時濤一定恨她入骨,更有可能發誓要報仇。
他一向就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哪!尤其人又是在他眼底下被刺殺。
而且……她又利用了他的眷戀與關切。
淙琴靠向椅背,緩緩地閉上眼,淚水情不自禁地掉了下來。
從此,她再也不能夠看著他、聽著他、吻著他了……
她覺得心空了一大半,輕飄飄地找不到落點。
飛機緩緩地航向她的目的地。
時濤坐在幽然寂靜的客廳裡,只有月光隱隱透入屋內,帶來一絲光明。
他手中握著一杯威士忌,尖山形狀的冰塊在他的搖晃下碰撞著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從不喝酒的,但是今夜他卻只想讓酒精麻醉他的心。
門鈴陡然大作,時濤瞇起眼睛,不予理會。
然而來人猶不死心,拚命地按著,一聲聲戳刺著時濤的耳膜。
「誰?」他低吼一聲,不耐煩地起身打開了門。
乾乾淨淨、斯文俊美的子康站在門口,關懷擔憂的眼神投射向他。
「子康?」時濤重重歎了口氣,抹抹臉龐疲倦地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我擔心你。」子康跨進門,聞到酒味時不禁微皺起眉,「你喝了酒?」
「一點點罷了。」時濤隨手按下客廳大燈的開關,頓時柔和的燈光灑遍屋子,「你來陪我喝酒嗎?」
「薇書遇刺不是你的錯,再說她已經沒有性命危險了,只要靜養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
「是我的錯。」時濤重重地捶著牆,怨憤地道:「我不配做一個保鏢。」
別傻了,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當一個保鏢。再說,沒有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出差錯的。」子康凝視著他。
「如果不是我上了殺手的當,薇書會中刀嗎?」他眼睛佈滿血絲。
「這種事誰料想的到?沒有人能夠百分之百保證什麼。」
「你不用為我脫罪或找借口。」他恨自己的傻。
「段自雄已經很感激你了;今天若換作是別人,薇書可能早就遇害。再說檢方也已經同意延後開庭,薇書還是可以出庭作證的。」
「這段時間會有其它人暗殺她。」
不太可能,因為法官日前已經批准凍結高老大和董立委所有財產,他們拿什麼再買個殺手?而且黑色伯爵的習慣是只出一次任務,如果想再請動他們得再花上一大筆錢。」子康沉吟著,「不過那個沒有
成功的殺手可能際遇會滿慘的,據說黑色伯爵對失手殺手的懲罰非常嚴苛恐布。」
「她活該。」時濤恨恨地道;然而說出這三個字,卻讓他的心更加地痛。
一想到纖柔的她有可能遭受懲罰,他的心都擰了。該死!他為什麼還要為「她」擔心?
「依取出的飛刀來看,來者果然是迷迭沒錯,只是--」子康有些不解,「如果真是迷迭,那麼她素來是百發百中的呀!怎麼這次會偏了一些?」
「她該不會是在向我賣乖示好吧?」時濤不屑地撇嘴。
「有可能。」
「笑話!我會因為這樣就原諒她嗎?」
「可是我有一點相當好奇。」子康直視著好友,「她為什麼會手下留情?
看在你的面子上嗎?還是你和她有些熟悉?聽薇書說,她叫作『淙琴』?」
「那一切都是騙局!」他語氣煩躁,「一個可惡的騙局!更該死的是,我居然被她騙得團團轉!」
「英雄難過美人關。」
「該死!」時濤又想起了那夜的纏綿。
子康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我建議你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吧!一切都會沒事的。」
時濤眸中燃起熊熊火光,「誰說的?事情才剛開始呢!」
子康深諳好友的脾氣,當他露出如此堅決的眼神時,就表示事情絕對會照著他所期望的進行。
子康替黑色伯爵難過起來--時濤不會如此輕易就與之罷休的。
時濤一口飲盡手中的威士忌,將桌上剩下的大半瓶拿到廚房倒掉。
「子康,今晚要不要在我這兒過夜?就不用再開車回家了。」他神態冷靜地問。
子康看了他一眼,爽朗道:「好啊!」
夜,燃燒得更黑了。
* * *
珍安坐在子康對面的椅子上,微蹙起眉。
「時濤還在搜集追緝黑色伯爵的消息?」
子康切了一片牛肉送入口,邊咀嚼邊深思。「嗯。依他特殊的管道和情報分析,我想很快就有消息了。」
「他對薇書的事還是那麼自責嗎?董立委和高擎天都已經伏法,薇書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實在沒有必要再這麼責怪自己。」珍安啜了口茶,幽幽地歎了口氣。
「他的個性就是這樣,什麼事都往自個兒身上攬。其實這樣的事情是出人意料,他又何必怪到自己頭上?」子康放下了刀叉,優雅地用餐巾拭了拭嘴角;他沒胃口了。
「真是。不過我覺得這次的情況似乎沒有這麼單純,我覺得他提起迷迭時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她不只是毀了他的自尊心和道義心。」珍安思索著。
子康微帶憂色,「妳也注意到了?」
珍安緩緩地點了點頭,眸光迎上他的,「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
「我知道妳怎麼想。」子康確定地道,「因為我也是這麼懷疑……只不過,我們現在最好祈禱事情別是這樣的。」
時濤可千萬別是愛上了那位殺手迷迭!
* * *
時濤飛快地在計算機鍵盤上輸入一連串的指令,子康站在一旁凝視他。
「進行得如何?」
「我在放餌。」時濤揉揉眉心,解釋道:「你看,最近歐洲報業大亨被刺殺的案子,像不像是黑色伯爵一貫的手法?」
「同是新型的來福狙擊槍,取出的也是尖頭子彈……嗯,手法果然很像。」
「我不敢百分之百確定是迷迭幹的,但是我想和黑色伯爵絕對脫不了關係。」時濤深沉地道。
「你現在打算怎麼做?開始追緝行動嗎?」
「不,我要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時濤翻開手邊一份數據,「我知道如何和黑色伯爵搭上線。」
「這招真妙!」
「是的,我還可以特別請求黑色伯爵派迷迭執行任務。」
一提到迷迭,子康不禁憂慮地看著他,「時濤,你確定那女子就是迷迭嗎?」
「黑色伯爵的組織內或許人人會高超的槍法,但是卻沒有人擁有和迷迭一樣的飛刀技術。」
「話是沒錯,但……」
「你在擔心什麼?擔心我鬥不過迷迭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子康看著他,「你似乎太恨迷迭了。」
「我不該恨她嗎?」
「但你恨她的原因似乎並不單純。」
時濤望著好友,沉痛地搖了搖頭;他什麼都不想說。
子康凝望了他半晌,也只得歎息。「我不勉強你,只是希望你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最近你為了黑色伯爵,已經付出太多體力和精神了。」
時濤點點頭,「我知道。」
話說完之後,他還是埋首在成堆的資料裹頭;子康只得搖頭離開。
* * *
香港的市區內雖然滿是高樓大廈,繁華盡顯,但是在郊區,更可以見到一些較為雅致的獨立別墅,自成一格。
依山而立的這棟米黃色別墅也不例外。
「迷迭,有客戶指定要妳出馬。」坐在大皮椅內的男人說得一口標準的京片子。
脂粉末施的淙琴僵硬地站在他面前,額頭上的那個淡淡的新月疤痕讓她看來分外惹人憐愛。
而她素來沒什麼血色的臉龐更形蒼白……儘管她的神色嚴肅恭謹,但是疲倦之色還是毫不保留地刻畫在她臉上。
她被關進冷牢裹一個星期,為的是懲罰她沒有完美地完成任務。
伯爵挑高了濃眉看著她,輕撫著鬍鬚道:「怎麼不說話?因為我懲罰妳的關係?」
「不敢。」她低下頭,面無表情。
「你該知道我對妳的期望有多高,這樣教我失望實在是太不應該了。」他冷冷地瞅著她,「再說,依妳的身手,根本就不可能失手……妳還是不肯告訴我是為了什麼原因嗎?」
「我真的是失手。」她低聲解釋。
伯爵深沉的眼眸凝視著她,「哦?」
「請問這次的任務是什麼?」她轉移話題。
「妳要接?」
「是的,我希望能有將功折罪的機會。」那也代表她得再度手染鮮血。
「或許我該交給紫羅蘭去做。」伯爵摸摸鬍子哼道:「紫羅蘭的身手雖然不如妳,但也算是頂尖的了……再說,她也不像妳這麼容易心軟。」
「我沒有。」
「我知道妳很厭惡這一行,也很恨我把妳變成一個殺手。」他倏地站了起來,「可是妳別忘了,十年前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們父女早就餓死街頭了。」
「我知道,伯爵的恩情我從來不敢忘。」她頭低低,眸中閃過一絲無可奈何。
「妳知道就好,而且我相信妳也絕不會忘記……」他慢慢地走到她身前語氣森冷,「妳父親還在我的手上。」
「是的。」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遲遲無法脫離組織,無法不繼續雙手染血!
伯爵故意高高在上地道:「紫羅蘭剛結束歐洲的任務,現在一時半刻也回
不來,而其它人也都有任務在身--看來我還是只能把逭件案子交給妳了。唉,妳這個組織第一殺手再不自覺一點的話,很快就會被別人拉下來的。」
「我明白。」
「那麼,明天妳就到台灣去吧!期限是一個星期,務必要完成任務。」
「台灣?」淙琴臉色一白。
「怎麼?」他敏感地察覺到她的異樣。
淙琴深吸了一口氣,語帶艱難地道:「我可不可以不接台灣的案子?除此之外,你要我到哪裡都行。」
「妳說什麼?」伯爵冷喝一聲,眸光像箭一樣地射向她。
淙琴心頭一凜,但還是堅持地道:「我希望--」
「妳敢違抗我的命令?」他的手快如迅雷地一揮,淙琴根本避不開,也不能避。
「啪」的一聲,她白皙的頰頓時腫起來,五指明顯地印在她的臉上。
涼琴被他的重重巴掌打得耳際嗡嗡聲不斷,腦袋一陣暈眩。
「伯爵--」
「妳想再被我鞭打一頓嗎?」他狠狠地道。
伯爵只要脾氣一來,他就像是野獸般地凶野可怕。
淙琴真覺得,他既像狡猾陰狠的狐狼,又像是瘋狂的獅子……
天哪!這種日子還要繼續到什麼時候?夢魘何時能停?
「迷迭不敢。」伯爵看來雖然已呈老態,但是她知道他當年世界第一殺手的身手終是沒有擱下,動作依然快速如閃電。
為了父親,她千萬不能惹惱他。
伯爵冷冷地瞅著她好半晌,而後才丟了一張紙給她,「這是妳這次要下手的人。」
「是。」她迅速地抓住那張紙。
「這個人不是簡單人物,但是我相信以妳的能力,一定可以完成任務。」
他揮了揮手,背過身子。「去吧!」
「是。 」
淙琴緩緩地走出別墅的大門,坐入了自己的車內,整個人疲倦至極地癱坐在座位上。
好半天,她才啟動車子回到自己的住處--一棟小小的、清靜的洋房。
淙琴收拾著簡單的行李,最後才攤開那張紙細看--
她驚喘一聲,臉色灰敗地死瞪著資料上的人名……
她這次的獵物是韋時濤?!
淙琴全身虛脫地坐倒在地,「不,老天不可能這麼殘忍,這樣的事情怎麼可以發生?」
為什麼會有人要置時濤於死地?又為什麼要交付在她手上?
她怎麼下得了手?
「不,我不能下手,我不能殺時濤。」她掙扎著站了起來,慌亂地自語:「我要通知他,有人要對他不利,要他小心--」
她陡然又想起,她不能這麼做!
如果她沒有完美地執行任務,那麼伯爵勢必會傷害爸爸。她不怕受懲罰,但是她不能夠讓父親受苦--雖然她已經十年沒有見過父親,不知他究竟在何處。
但是伯爵還是緊緊控制著他們父女,他們是逃不了的。
手上的那張紙已經被她揉成一團,強烈的痛苦再次撕裂她的心靈。
「我該怎麼辦?」她低低地吶喊著。
沒有人能回答她。
* * *
「計劃很順利,如果我設想得沒錯的話,過幾天我就變成別人的終極標靶了。」時濤玩弄著手上的鉛筆,似笑非笑地宣佈。
「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子康略帶憂心地問。
「不這樣怎麼捉得到迷迭?」他聳聳肩,「再說警方會為此感謝我。」
「我知道你想為薇書報仇,但也犯不著拿自己去冒險啊。」
「冒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你忘了?」
子康凝視著他,最後還是低歎了口氣,「看來我也不用再多說了,你心意已決。」
「是的。」時濤拿出一迭文件來,裝作不在意地道:「我現在就等著她來。
對了,昨天葛升公司的劉總不是要我們安排一位保鏢給他?看看還有沒有人手。」
「立豪剛剛結束休假,他可以接這樁Case。」
「很好。中午約珍安一道出來吃飯吧。」他微笑地提議。
「我會聯絡。」子康心中低歎,最後還是無言地退出辦公室。
似乎沒有人能改變他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7:52
第七章
香港
雜亂不堪的大雜院裹頭,一個憔悴困頓的老人慢慢地捧著一盆水走出院子,他因多年飲酒過量而損害的身體早就如風中之燭般,荏弱不堪。
他邊咳嗽邊顫巍巍地把水潑出巷子,就在這時,一陣車聲伴隨著沿途被驚擾的雞飛狗跳,紛擾地傳進了他的耳裡。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困難地抬頭看著巷口。
一輛再熟悉不過的黑色轎車緩緩地駛近他,老人訝喊了一聲。
「先生,您怎麼有空來呢?」車窗拉下,他看著坐在後座的伯爵。
伯爵順著鬍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女兒托我拿這個月的生活費給你。」
在他的示意之下,司機下了車,冷冷地丟給他一小包紙袋。
老人感激涕零地道:「唉,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趟,實在是太失禮了……這個楚楚也真是的,在您那兒上工那麼久了,都不回來看我這個老頭,還要麻煩您每次替我送生活費來,真是……先生,我們家楚楚這麼多年來真是承蒙您照顧了,她沒給您惹什麼麻煩吧?」
自從遇到伯爵後,他就將女兒楚淙琴交給了他;到現在已經十年了,他從不曾和女兒聯絡過。
有時他真不知道女兒究竟上的是什麼工,為什麼十年來連通電話也沒有,更是不曾回來……如果不是太瞭解楚楚的話,他還真以為女兒早就不要他這個老爸爸了。
伯爵假意地道:「楚楚很好,也很賣力地工作,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遲疑了一下,怯怯地懇求著,「不知道先生能不能轉告楚楚,要她有空也回來看看我;我已經十年沒有見到她,不知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這恐怕不行,楚楚很忙,經常四處跑。」他高傲地點了點頭,「不過我會考慮看看的。」
「謝謝您,真是謝謝您。」老人一邊道謝,嘴裡一邊咕噥著十年未見,可能見到也認不得了之類的話。
「我走了。」
「啊,是是,您慢走呀!」
老人目送著轎車離去,捏緊手上的紙袋,喃喃說著謝詞,緩緩地走回大雜院內。
* * *
淙琴知道這次用偽裝的方式接近時濤是沒用的了,因此她只好像道影子般潛伏在他身旁。
時濤不愧為一流的武術高手,淙琴這才見識到他防衛周密的本領。
無論進出公司或穿梭在台北市各地,他都提高警覺,一有風吹草動就能迅速回擊。
淙琴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是有幾次她只要稍稍靠近他,時濤就好像嗅出了什麼一般,動作更加謹慎。
再看到他,淙琴心中有無限的感慨和心酸;凝視著他偉岸英挺的身影,她除了心醉神馳之外,還有濃濃的相思之情。
但是,他是她的目標!
儘管人已經來到了台北,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殺了那個要取他性命的客戶,這樣他就沒事了。
但是地不能。
淙琴穿著一身黑衣,隱在暗處觀察著他,矛盾和掙扎依舊深深困擾著她。
她該怎麼辦?
父親與苟且貪生、心愛的人和正義之間,她到底該如何選擇?
淙琴咬著牙,伯爵給的期限只剩下四天了,無論是何結果,都要在這四天中揭曉。
她遠遠地望著時濤自跑車出來,走進一家咖啡館。
他走進咖啡館,坐在靠窗邊的座位,隔著透明的玻璃,他可以說是相當不智地暴露在危險下。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舉動?
「難道他就是要我狙擊他嗎?不,不可能。」淙琴猜不透他究竟是何打算,但是她確信自己不會真的就這樣持槍獵殺他。
淙琴放下望遠鏡,輕歎了口氣;她的車子就停在隔街,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她可以掏出槍來殺了他。
但是,她怎麼下得了手?
時濤端起咖啡緩緩啜飲著,看似閒適的他,其實渾身的肌肉都在警戒狀態。
他敏銳地想感應四周的殺氣,但是直覺卻告訴他,跟蹤他的那個人一點獵人的氣息都沒有……好像根本不打算殺他。
時濤馬上又對自己這種奇異的感覺嗤之以鼻;他確信跟蹤他的人就是迷迭,她只是在等待著機會下手。
他那把申請過執照的槍貼身地放著,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他便可以迅速地出擊。
可是時濤這次卻估計錯誤了,他坐在咖啡館裡整整一個小時,對方竟然都沒有出手。
他的眼角曾經捕捉到金屬在陽光下的反光,但是那光芒一閃即逝,隨即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時濤的眉終於緊皺起來。
「迷迭在搞什麼鬼?這麼好的機會她都不下手?莫非她知道我正在等著她?」他低咒了一聲,最後還是只得結帳離去。
看來迷迭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精明。
* * *
他們就在這樣的「追逐」下又過了兩天。時濤在這兩天之中的心情。是憤恨又矛盾的,他有的時後甚至會不自禁地發起呆來,隨後再痛斥自己。
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揮去那種特別的感覺……淙琴在他的身旁緊緊相隨--雖然是在等著要殺了他。
但知道她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竟讓他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一旦他察覺了這樣的心情又浮上心頭時,他就更加地怨恨淙琴和自己。
而淙琴這兩天也過得很不好。
時時刻刻緊盯著他的身影,她看見了他的憔悴,看見了他的惱怒和恨意心裡實在是酸楚不已。
尤其又想到她和他對立的立場,她更是黯然神傷。
到了最後兩天,他們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焦躁著,雖然他們彼此都不知道。
* * *
中午,淙琴再度離開飯店,駕車到公司前等待著時濤出現。
她已經很習慣他的作息時間了;早上八點出門,八點半進公司,中午十二點出公司上素食小館,下午兩點回到公司。
晚上則是留在公司裡加班到八點,再到茶坊喝杯茶回家。
如此規律的生活方武,下手的機會就更多了,但是她連一次都下不了手。
淙琴坐在車內低歎著,現在是十一點五十分,再過五分鐘他就會下褸來了。
就在這時,對街一個跌跌撞撞的女子卻吸引了她的目光--
珍安捂著疼痛的胃,緩緩地走向時濤的公司。
她今天和子康及時濤約好了在門口見,打算一起到忠孝西路一家新開的素食館子捧場的。
但是她的胃不知怎麼搞的,從早上就一直痛到現在,痛得她渾身發軟,雙腳像軟橡皮一樣。
難道是因為她昨天一天忙著畫展的事,而忘記吃飯的原因嗎?
餓了一天一夜應該也沒有這麼虛脫吧?
珍安將長髮撩往肩後,突然又想起她今天早上也因為忙碌而跳過一餐。
這麼說起來,她已經有四餐沒吃飯了?
珍安申吟著,「難怪我覺得頭暈眼花,原來我已經這麼久沒有米飯下肚了。 」
糟糕,這事可不能讓子康知道,要不然她鐵定被剝皮的。
珍安浮動的腳步稍稍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穩健地走向大廈。
但是她實在太虛弱了,胃痛又在此刻變本加厲地折磨起她,珍安暈眩了一下。
老天,太陽曬得她眼花……
淙琴就在她跌倒之前及時扶住了她。
「小姐,妳沒事吧?」淙琴關切地問道。
她的臉色看起來蒼白極了。淙琴自認自己的臉頰已經夠雪白無色了,但是這位小姐看起來更是虛弱。
「我……我沒事。」珍安痛得眉頭都皺在一起了,但是她還是感激地向淙琴道謝,「謝謝妳……我只是……胃痛。」
「要不要我載妳去看醫生?」
「不用了,謝謝,我還要去赴朋友的約呢!」
「那麼,要不要我載妳到你們約定的地方?」淙琴懷疑她還走得動。
「就在前面而已,不遠。」珍安捂著胃部,試圖對她微笑。
「我扶妳過去吧!」雖然她還有任務,但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虛弱的女孩子一路顛顛倒倒。
萬一她暈過去怎麼辦?
珍安感動地看著面前這個秀氣纖柔的女子;雖然她的眉宇間有抹深刻的憂傷,但是她臉上的關懷之色卻是真摯誠懇的。
「謝謝,那就麻煩妳了。」她輕輕地吸了口氣,害怕再刺激抗議不已的胃,「我和我朋友約在那棟大廈的門口。」
淙琴望向她指的地方,心頭一驚;怎麼會這樣巧呢?
假如她被時濤當場碰見的話該怎麼辦呢?真的和他刀刃相向嗎?
她不禁苦笑,他一定不介意這麼做的。
「小姐,妳怎麼了?」珍安看她神色不對。
「沒事的,我扶妳過去。」淙琴甩了甩頭,微笑道。
珍安點點頭,一邊和叫疼的胃抗爭,一邊走向大廈。
子康和時濤相偕走出大廈門口,兩人低聲地交談著,而珍安也差不多同時抵達。
淙琴攙著珍安,正低頭詢問她的身體狀況,卻聽到珍安愉快地輕呼了一聲,「瞧,我的朋友已經出來了。」
淙琴抬頭要綻出禮貌的笑,但是她的笑卻在見到驚愕的時濤那一刻,瞬間凝結在唇邊。
「不!」她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褪得一乾二淨,臉色慘白得就像是要暈倒了一般。
時濤不知道他腦中最初閃過的念頭是狂喜抑或思念,但是當他回過神來,反應卻是憤怒狂野的。
他迅速地掏出槍來,冷冷地道:「迷迭,放開她,否則我要妳吃不完兜著走。」
子康和珍安都驚訝至極地瞪視著他們。迷迭?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就是殺手迷迭?
淙琴慢慢地放開了珍安,淒然地笑了笑,「我們這算不算是『白首相知猶按劍』?」
「誰和妳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相知?」他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道。「妳居然還敢脅迫我的朋友,妳是怎麼抓住她的?」
珍安雖然不太清楚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樣,但是她忍不住開口要解釋,「其實是--」
子康一把攬過她,護著她往後頭走,「小心。」
珍安強忍著胃部的刺痛,揪著子康的手臂道:「你們都搞錯了,其實她--」
時濤低沉的怒吼聲蓋過她的,他恨恨地凝視著淙琴道:「掏出妳的飛刀來啊!我們剛好可以在這裹一決生死。」
淙琴看著他憤怒火紅的雙眸,那模樣活像是恨不得立刻殺了她……她的心酸楚起來,「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決生死太不智了吧?你忘了台灣有警察嗎?」
「不用妳提醒我。妳是國際知名的殺手,而且我也有權利抓妳這個現行犯。」他瞇起眼睛,「別忘了妳剛才脅迫人質。」
淙琴望進他凝眸深處,看見了刻骨銘心的痛苦和恨意,她的心一涼,瞬間知道了自己該怎麼做。
在他的心目中、她永遠是那個欺騙他的冷血殺手,她雙手沾滿血腥和醜惡……
今生,她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看見他溫柔的眼神了。
「好。」她深吸一口氣,「今天晚上九點,我在桃園棲雲山等你。你知道那個地方嗎?」
那是他的家鄉,他如何會不曉得;而她又怎麼會曉得?然而時濤此刻已顧不得思考這許多。
時濤懷疑地瞅著她,冷聲道:「做什麼?」
「一決生死啊!」她低低地道,笑容淒涼而美麗。
「你若不是個懦夫,今天晚上就在那兒的山坡見。如果你今晚沒有來,表示你台灣第一保鏢的名聲根本是浪得虛名,更證明了黑色伯爵的殺手是所向無敵的……以後有我們存在的地方,你最好挾著尾巴離開,別擋了我們的路。」
時濤勃然大怒,冷硬地道:「妳今晚就會知道我究竟是不是浪得虛名了。」
「既然純屬私人恩怨,那麼我想你也不至於會通知警方圍捕我吧?」她面無表情舊。
「妳怕嗎?」他挑眉。
「我怕警察,但是我嘲笑你。」她故意不屑地笑道:「如果你要警察保護你的話,儘管去報警抓我好了。」
時濤的眸光冷得像冰一樣,「區區一名小殺手何須驚動警方?妳放心,我不會報警的。」
「時濤,不要中她的計。」子康摟緊臉色蒼白的珍安,急急叫道:「你必須讓警方……」
「子康,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時濤直視著淙琴,迅速地收起槍,「滾吧!」
淙琴心頭刺痛著,但她還是面無表情,緩緩地轉身離開現場。
她強忍著不要崩潰,淚水不要滑落……
珍安看著這無可收拾的一幕,本能地就要開口解釋方才淙琴的行為,但是陽光毫不留情地曝曬著她,她的胃痛又狠命地攻擊著她的神經--
「她剛剛……」她的額上冒出豆大的冷汗,最後胃痛還是攫住了她的一切思想,「子康,我的胃,好痛……」
子康本能地抱緊她,驚慌地大喊,「珍安,妳怎麼了?」
「迷迭對妳做了什麼?」時濤也焦急地問。
「她沒有……」珍安再也支持不住,痛暈了過去。
* * *
珍安住了院,病因是胃潰瘍。
但這還不是讓她感到最難過的事,最難受的是--
「笨蛋笨蛋,妳到底幾餐沒有吃了?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我告訴妳,從明天開始,我就搬到妳家去天天盯住妳,一餐沒吃我就打妳的屁股!」子康氣瘋了。
看著他既心疼又氣惱的模樣,珍安只能吐吐舌,「你等一下再罵我,有件事我得先向時濤解釋。」
「什麼事?」時濤沉靜地道;自從和淙琴定下今晚之約後,他就是這副深沉的樣子。
「你們都誤會她了,其實她沒有脅迫我。」珍安深吸口氣,「她是看我身體不舒服,所以才自告奮勇扶著我到達約定地點,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再說她那麼善良,我也不相信她會做出傷害我的事來。」
聽到這些話,時濤的心怦然狂跳了一下,但他還是甩了甩頭,冷漠地道:「這只能證明她今天沒有傷害妳的意思。但是她刺殺薇書也是千真萬確的事,我依然不會放過她。」
「可是我覺得她並不像大家印象中的那麼邪惡。」珍安想起了她眉宇間的憂傷,「她好像很苦……」
「珍安,別把妳的感性和同情心浪費在她的身上。」時濤皺眉,拒絕因此而心軟。
「可是--」
「珍安,我們沒有辦法改變時濤的。」子康歎息,明亮的眸子望向時濤,「希望你真的清楚自己的心,我不想你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她騙了我,又雙手沾染血腥和罪惡……」時濤恨恨地道:「我不會放過她,我的良心和正義感都不允許我這麼做。」
「也許她是被逼的,身不由己啊!」珍安忍不住替她辯駁。
「被逼當殺手?被逼一次又一次地奪走別人寶貴的性命?」時濤怒不可遏,「那麼她也太自私太無能了。就因為被逼迫,所以昧著自己的良心去殺人?」
「你就是太剛正不阿了,事情對你來說不是絕對的黑就是絕對的白,你從不認為有灰色地帶的存在。
」子康突然發出感歎,「這樣不能說不好,只是太過正直,怕你會失了彈性。」
「或許你說的對,」時濤深深地凝視著好友,「但是我無法改變我的想法,所以我無法原諒淙琴。」
「淙琴?」珍安奇怪地問。
子康解釋,「也就是迷迭。她之前是用淙琴這名字和時濤打交道。」
「我甚至不知道這名字是否又是她編出來的……」他想起了她的哀愁,想起了她的主動獻身……哼,八成連那條蛇都是她故意安排的。
他不會再信任她了。
「要不要聽她的解釋?」珍安問。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她為黑色伯爵工作,而且這次是來刺殺我的,你們別忘了。」
「誰教你自己沒事買殺手要殺自己?」子康俊美的臉龐上有抹怨氣。
「不這樣怎麼引蛇出洞?」
「那你也沒必要拿自己來做試驗啊!」
「我不得不。」
「我就是想不透,你為何要跟自己過不去。」
「你不會瞭解我的痛苦。」時濤神色黯然。
「我是不瞭解,但是我知道你此刻身處危險當中--」
珍安看著他們兩個爭論,越聽越氣越頭暈,「停!拜託你們兩位,我們現在可不是在談論這個,我們在談淙琴,OK?」
「沒什麼好談的,她不值得妳這麼關心她。」時濤生硬地道。
「你們這兩個遲鈍的臭男人!」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時濤,她如果真要殺你的話,為什麼今天中午她不下手?拉著我當擋箭牌,她是絕對能夠得手的,但她為什麼不?」
「也許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下動手,畢竟殺手只能隱於暗處,像鼠輩一樣地暗箭傷人,而不能光明正大,明刀明槍地決鬥。」他執拗地說。
珍安面對他的固執,真想賞他一記爆栗,看看能不能把他敲醒。「你不要說氣話,我不相信淙琴會是這種人。
「妳被她純真的假相騙了。」時濤苦澀地道;他之前又何嘗不是?
融化在她的溫柔中,心疼著她的憂傷……他覺得自己像個大傻瓜!
珍安微喘著氣,「我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她,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壞女人。」
「珍安,妳太天真純潔了,不明白人心的黑暗詭譎。」他仍舊搖頭。
珍安掙扎著正要講話,時濤重重地歎了口氣,「妳好好休息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子康憂心地看著他,「要不要我陪你談談?」
「不了,你照顧珍安,我回去準備一些事情。」
他站起身來。
珍安喚住了他,「時濤,你真要和她決鬥?」
「我不會輸的。」他微笑,眼中卻未見絲毫暖意,「別阻止我。正如她說的,這是私人恩怨。」
「我只怕你後悔。」不知怎地,珍安敏感地察覺到他和淙琴之間,一定不尋常。
她記得今天中午,曾在他們兩人的眼中看到痛徹心扉的糾結,還有絕望的愛意……
珍安的臉色變白了。
在她思索時,時濤已經離開了病房。
「子康!」她倏地叫了一聲。
「什麼事?」子康被她凝重的臉色嚇了一跳,還以為她身體又不舒服,「妳哪兒痛?」
「不,」她急抓住他的手,「你一定要阻止他們。」
「妳擔心什麼?」
「我擔心他們兩個會玉石俱焚。」她搖了搖頭,改正自己的話,「不,應該說,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若受了傷或有什麼不測,另外一個人一定會懊悔悲傷一輩子的。」
「妳的意思是--」子康明白了她的話,臉色瞬間刷白。
她沉重地點點頭。
「該死,我得快去找他。」他的腳步突地頓住,臉色挫敗,「不,時濤不會改變心意的。」
「不管你要對他下安眠藥或是下瀉藥都可以,只要他今晚別去赴約。」
子康眉頭深鎖,「只怕不容易。」
「總之盡力就是。」
子康點頭,英俊的臉龐散發著決心,「我會努力說服他。可是妳……」
「我不會有事的,在醫院裹有醫生和護士照應著我呢!」她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
子康忍不住過去吻了吻她的前額,輕聲道:「我會盡快趕回來。」
「好,開車慢一點。」她窩心地提醒。
子康揮揮手,迅速地離開。
珍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間有了一個念頭;她按下叫喚鈴。
「護士小姐,可以請妳幫我打通電話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8:17
第八章
子康開車回到了公司,公司裡的人並不知道負責人到哪兒去了,因為他沒有回來。
子康低咒了一聲,飛車駛向時濤住處的同時,一邊撥著時濤行動電話的號碼,試圖聯絡上他。
但是時濤的行動電話卻一直收不到訊號,這讓子康更是擔心不已。
「該死該死!他到底跑到哪裹去了?」再也顧不得珍安的叮嚀,子康用力踩下油門。
他擔心時濤!
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通過了警衛的檢查後,子康快步地走進電梯,直上頂樓。
他在時濤的門外按了半天的門鈐,也不見他出來開門……
直覺告訴他,時濤已經走了。
更教他氣惱的是,他竟不曉得棲雲山在哪兒。
「該死該死該死!」素來溫文儒雅的子康忍不住連聲低咒。
不行,他得查出那見鬼的棲雲山在哪兒!
* * *
初夏的夜晚,風兒還有一絲絲冰涼,滿天的星斗倒已經燦爛的向人顯示,夏曰即將到來。
十七年了,當年的小漁港已經進步許多,但是棲雲山還是保留著原有的風貌,山坡上的那棵老樹更是蔥鬱茂盛。
時濤將車子停在山坡下,一步步地爬上山坡。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悄悄捉住了他,月色雖明亮,但是他的眼中卻有些矇矓。
他陡然想起十七年前在這山坡上,有星星、蟲唧、月光……還有那個額上傷成新月形的小女孩。
楚楚!
他僵硬的臉龐驀地柔和下來,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十七年前的種種。
「你來了。」淙琴從樹後走出來,一身白色衣裳更襯得她飄逸出塵,細緻的臉上依舊漾著揮之不去的憂傷。
時濤一凜,從回憶中驚醒過來。
他冷冷地看著她,「妳為什麼知道這個地方?」
「你不需要知道。」她輕啟淡紅色的櫻唇,低低地道:「你準備好了嗎?」
時濤的左手撫向堅硬胸膛前的槍袋,「妳呢?」
「我也準備好了。」她的手輕抖,亮出了一把亮晃晃的飛刀。
刀鋒在月色的照映下隱隱泛出青光,可見得刀鋒之銳利……
「妳在臨死前有什麼要話想說的嗎?」他硬起心腸,沉聲地道。
「你呢?」她垂下眼簾,凝視著那把飛刀,「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看著她冷漠無情的模樣,時濤的心一痛,接著是凍筋刺骨的寒意。
他緩緩地點點頭,冰冷的話語從齒間進出來,「我只想間妳,為什麼要對我獻身?」
淙琴臉頰一紅,腦中自動憶起他堅實赤裸的身軀和她的火熱迎合……
那一夜,改變了太多的事情。
「我……」她努力地控制著唇辦,不讓它顫抖,「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過問。」
「別忘了我是那個被妳殘忍利用的人。」他恨意滿滿地看著她。
他的眼光讓淙琴從腳底涼上了心頭。
他恨她,真的恨她。
淙琴心痛難忍,申吟出聲道:「別再問這個。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一決生死?」
「妳要像西部牛仔一樣,數十步轉身嗎?」他諷刺地笑了。
淙琴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顫抖,「數三聲,看誰的動作快。造就沒有話講了吧?」
「可以。」看著她蒼白細緻的臉龐在月光下更顯淒楚,時濤突然覺得心底有一角緩緩融化。
不,他絕不能心軟。
時濤努力地回想著她的欺騙、她的殺人如麻……他瞇起眼,冷冷地看著她。
淙琴咬著唇,心痛卻冷靜地道,「一……」
時濤的手緩緩伸向槍袋,淙琴的手則是慢慢揚起。
「二……」
「三」
時濤看著她的眼睛,顫著手開了槍。
然而淙琴的飛刀卻是一開始就鬆手了,直到槍聲砰然響起,她的身子往後倒向大樹時,時濤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老天!」他所有的憤恨都在一瞬間消失無蹤,看著她纖弱的身子像是斷線的紙鳶往後倒下,他的心臟停了幾秒。
鮮血在他眼前爆開,染紅了那件雪白的衣裳,淙琴一動也不動地躺在草地上。
時濤拋開槍,矯健的身形迅速飄向她。
他雙手顫抖地扶起她,那椎心刺骨的痛就像是心臟被撕成兩半……強烈的
「淙琴,妳為什麼沒有動手?」他慘白著臉,避小心翼翼地就要抱起她。
幸好他方才在開槍時稍稍猶豫了一下,要不然子彈早就直直射入她心房了。
「我帶妳去看醫生,我馬上就……」
她的胸膛不斷地冒著血,淙琴面色若雪地輕咳著,「不,不要救我了……
我活得好苦……韋哥哥,能死在你的手裡,也算是……我的福氣了……」
她的一聲「韋哥哥」像是一道青天霹靂,震得他腦袋裹嗡嗡作響,半天說不出話來。
只有一個人這麼叫過他,只有一個!
時濤看著她未施脂粉的臉龐,一個淡淡的新月形疤痕赫然烙印在她額上,他忍不住狂叫起來,「楚楚?妳是楚楚?」
他以前為什麼都沒有發覺?
淙琴的唇避緩緩綻出一抹喜悅的笑容,眼神卻因失血過多而漸漸渙散,最後她終於承受不住地暈了過去。
「楚楚!」他撕心裂肺地狂喊。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他的心已枯萎死去!
* * *
一個星期後,時濤面容憔悴地回到了台北,他進了公司,劈頭第一句話就是--
「迷迭死了。」
子康愕然地睜大眼睛,真不知該驚喜還是扼腕……
時濤眼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光芒,既是悲傷又是欣喜,教子康摸不著頭緒。
「你們真的在那個棲雲山上……」他歎氣,「都怪我來不及阻止你們。我甚至不知道該到哪兒去找你們。」
「一切恩怨都結束了,迷迭已死,從此再也沒有迷迭這號人物。」時濤低語,「她本來就是一個影子,消失時也沒有人會注意。」
「你還好吧?」子康關懷地問,他總覺得時濤不太對勁。「你受傷了嗎?」
「對了,我這次回台北是想跟你交代一些事情。」時濤的眸光依舊是迷迷濛濛的,教子康完全看不透。「我接下來會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不在台北,這兒的事情就交給你全權處理,麻煩你了。」
「時濤,你要去哪裡?」他該不會是刺激過度,精神恍惚了吧?
面對子康的詢問,時濤只是淡淡一笑,「我要去找回一些東西。」
「時濤,其實……」子康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道:「珍安和我都認為迷迭不是我們之前想像的兇手,她一定有苦處。雖然現在說這話已經太晚了,但是這一個星期,我們都拚命地想要找到你們兩個,希望能夠挽救什麼……
珍安甚至都找了薇書做保證,保證迷迭不是存心要傷害她的……你知道嗎?薇書雖然被她所傷,但是她卻一點都不怪迷迭,她也說迷迭看起來不像是那種邪惡嗜血的人。」
可階一切都太晚了,他為什麼不早一點找到時濤呢?
子康自責著,然而他卻看見時濤眼中奇異的色彩。
「我明白。」時濤對他笑了笑,「子康,我知道你們都很擔心我,但是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再過一段時間你們就會明白了。」
「時濤,你怪怪的。」他該不會真是刺激過甚吧?
「再見。」時濤拍了拍他的背,爽朗地道:「祝福我吧!」
「祝……你在搞什麼鬼?」子康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認識時濤這麼久,他第一次啞口無言,渾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 * *
時濤的老家是一棟平實的平房,雖然外表看起來不甚起眼,但是內部可整理得清清爽爽,而且什麼都有。
此刻,時濤正在廚房裹煮晚餐,爐上還煨著魚湯。等待淙琴醒來好餵她喝。
失血過多的病人需要多調養,因此時濤捨棄了一貫的素食烹飪,大量地購買新鮮的魚兒和雞隻,餐餐細心地烹煮,以調理淙琴的身子。
淙琴躺在柔軟的床墊上,直直地瞪著天花板發呆。
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但她還是無法相信此刻的情景是真的。
「我沒死?時濤真的在我身邊?我該不會是在作夢吧?」這是她這些天以來未曾間斷的驚歎。
「楚楚,妳醒了?」時濤端著托盤進來,對她微笑。
淙琴轉過頭望向他,這才慢慢地有幾分真實感。
「你照顧我一個星期了。」雖然在這期間,她有大半時間是在醫院裡昏迷掙扎度過的,但是她永遠記得在對抗痛苦和死神時,時時有一個溫柔卻堅定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醒過來,我要妳醒過來!妳忘了妳還要當我的新娘子嗎?我不准妳走!
是時濤字字傷痛地將她從昏迷中喚了回來。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坐在床畔,擔憂地審視著她的氣色,「妳看妳,瘦了一大圈。我真應該堅持妳待在醫院裡休養的,再怎麼說也可以在裡頭多打打營養針!」
「我討厭醫院。」她低聲道。
「討厭醫院,害怕打針,妳怎麼跟小孩子一樣?
」時濤溫柔地看著她,憐愛地笑了,「這樣一點都不像是超級殺手迷迭喔!」
淙琴的臉色丕變。她最不願想起自己的雙手染滿血腥。「我是迷迭,我是個殺手……天,我真是可怕。」
時濤邊咒罵自己做什麼要提起遣回事,邊輕聲安撫道:「妳不再是殺手迷迭,那個黑色伯爵旗下的頭號殺手已經在一個星期前被我殺死了。現在的妳是重生的人,妳是楚淙琴,我十七年前的小新娘。」
「我怎麼能夠忘記那一切?」她悲傷地看著他,「我的確做了很多違背良心的事,我殺了很多人,這是永遠都沒有辦法抹殺掉的。」
「妳是為了父親,身不由己;該死的是那個利用妳的伯爵,不是妳。」他瞅著她,低歎了口氣,「再說,妳等於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能夠重生,就表示老天爺給妳一個機會去做妳自己……妳那麼善良、體貼,我敢說妳以後一定會過得非常好的。」
「不再夜夜為噩夢所苦嗎?」她希翼地問。
「有我保護妳,妳不會再做噩夢了。」
「你真的原諒我了?」她的眼睛發亮,但還是有些害怕,「你該不會是因為我是故人,才勉強原諒我的吧?」
「不全然是。」他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印下他的真摯。「最主要的是,在妳跟我說了這十七年來所經歷的事後,我發現我不能去苛責妳。當年是妳父親選擇帶妳流浪到香港,也是妳父親選擇讓妳被伯爵帶走,而伯爵會把妳訓練成一個殺手也不是妳的錯,妳完全沒得選擇。」
淙琴打了個寒顫,想起了過去的事。
「妳別害怕,我不會再讓伯爵傷害妳。」他立誓道。
淙琴有些淒苦地笑了,「我知道你會保護我,我們可以一起共同對抗他。
但是我父親怎麼辦?我已經一個星期都沒有消息了,伯爵會怎麼想?我逃走了?
還是我死掉了?不管他如何猜測,我父親的生活會因此過得更糟的,我得趕快回去救他。」
「妳知道伯父現在人在哪裡嗎?」
淙琴一怔,挫敗地閉上眼睛,疲倦地道:「我不曉得伯爵把他安排在哪裡,我已經十年沒有他的消息……伯爵從不准我見我的父親……時濤,我真怕伯爵對我父親不利,我不能放著他不管。」
時濤點了點頭,堅定地道:「我會幫妳救出妳父親的。」
「謝謝你。」她望進他深情的眸中,突然好想哭。「之前我萬念俱灰,打算讓你殺了我,就連父親我也無力去顧慮了;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我的決定太幼稚了,根本不能解決問題。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的話。我恐怕早就……」
「妳才是手下留情,要不然飛刀一出,我可不知道要斷咽喉還是中心臟呢!」他打趣著。
淙琴回想起當時情景,忍不住顫抖起來,哪還有一絲奪命殺手的氣概?
自從遇見他以後,她改變了太多了。
尤其投身情愛的漩渦中,更讓她所有的殺氣都消失無形,剩下的只是柔弱溫和的易感本質。
「別擔心那麼多了。」時濤輕輕地扶起她,細心地道:「先吃飯吧!還是要先喝熱湯?妳必須養好身體!」
他話裡的關懷溫暖了她的心,也激起了她所有的豪情--是的,她何須擔心這麼多?除了她自己的俐落身手外,再加上時濤,他們一定有辦法把父親救出來的。
她甩了甩頭,回復堅毅的神情,「先吃飯。我要好好的調養身體,把我父親救回來。」
時濤欣慰地看見她眼中再度綻放光彩,「太好了,這才是我所認識的楚淙琴。」
淙琴回眸凝望著他,燦爛一笑。
時濤覺得,她的陰霾己被笑容裹的陽光完全驅散了。
他眼眶突然有些濕潤起來。
* * *
伯爵背著雙手在書房內走來踱去。
奇了,迷迭怎麼至今音訊全無,難道她失手被逮了?
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呀!
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個委託人也沒有再和他聯絡。
他前思後想,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迷迭完成任務,但是卻背叛組織逃跑了。
「可惡!她居然不管她老父的性命了?」他冷哼一聲,無法原諒她的叛離。
沒有人能夠離開他、背叛他!
他按下桌上電話的紅色按鈕,「通知所有的情報綱,務必找出迷迭的蹤跡。」
「還有……」他頓了頓,「把楚伯清帶到我的城堡來。」
他是伯爵、國際知名的殺手祖宗,沒有人能夠對抗得了他。
「迷迭,妳別以為翅膀硬了就能飛,我照樣可以把妳的翅膀剪掉!」
他既能一手栽培她,也能一手將她毀掉。
背叛他的人,全部都得死!
* * *
淙琴一身黑衣墨鏡,出現在香港啟德機場。
一名西裝打扮的男士見到她之後、不由得一怔,隨即迅速地隱身至牆角。
他掏出行動電話,口氣有些異樣,「通知伯爵,迷迭沒有跑,她回來了。」
他頓了一會兒,聽著話筒那頭傳來的話語,「是的,我想她現在大概是要向伯爵覆命。」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淙琴已經離開了機場,驅車往「城堡」而去。
淙琴將車開上山,駛近那棟苑若城堡級的別墅。
伯爵有德國的血統,他一直忘不了日耳曼民族的驕傲,他甚至追溯出自己應該是個世襲的海德伯爵、他們家族以前的封地是多麼的廣闊……
淙琴不明白他是什麼樣的心理,但是她總是能清楚地回憶起,當伯爵在提起這一切時,眼中露出的犀利與狂熱。
他是殺手界的伯爵,他們都要聽命與他……這是他另外一種變相的驕傲。
她突然打了一個寒顫;此去對付伯爵,她能夠順利得手嗎?
但是她又想到,時濤正在她的身後支持著她,這讓她的信心再度熊熊燃起。
一定要把父親救出來。
伯爵不動聲色地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慢慢將車開進庭院的淙琴。
他的唇邊泛起了一抹冷冷的微笑。
沒有人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
淙琴一步步地走上樓,清楚各處的監視器正監看著她,堡內負責保護伯爵的殺手們也屏著呼吸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有種獵物走入陷阱的感覺。
但是她依舊平靜地來到門前,和以前做過無數次的舉動一樣,就連敲門也不疾不徐。
此刻,她更該沉住氣。
「進來。」伯爵的聲音也像往常一樣。
淙琴走進了房間,恭謹地道:「伯爵,很抱歉失蹤了這麼久。」
「妳有什麼好的解釋嗎?」他微微挑眉,語氣太過平和了。
「我受傷了。」她輕撫過傷口,露出苦笑。
「傷得重嗎?」
「還好。 」
「還好?可是卻沒辦法和組織聯絡?」
淙琴低下頭,「是我的錯,絕沒有下次。」
「抬起頭來。」他犀利地看進她的眸內,試圖搜索出什麼。
淙琴抬起頭,凜然無懼地望著他。
伯爵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對勁;這一切都太正常了,她的神情和以前一樣居然連一絲慚愧或害怕都沒有。
他懷疑的本性立刻大大發揮起來。
但他還是揮了揮手,「好吧!妳可以回去了。」
「我願意接受懲罰。」她垂首道。
他再次揮揮手,笑了。「算了,這也不能怪妳,妳受傷了嘛!」
「多謝伯爵。」
「妳先回去吧!」
「是。」
就在淙琴離去後,伯爵深思地皺起眉頭,最後毅然按下桌上的通話鈕。
「跟蹤迷迭,她的一舉一動都要回報。」
下達完命令後,他走出房間進入了地下室,楚伯清就在裡頭。
他打開裡間,滿意地看到楚伯清正抓著酒瓶子猛灌,雙手顫抖的程度明顯的表示,他就快要酒精中毒了。
「我特地替你準備的美酒,你可還滿意? 」他緩緩地道。
老人赫了一跳,酒瞬間灑上前襟。一見到伯爵,他馬上堆滿了感激的笑容,「滿意滿意,您對我真是太好了。唉!我們家楚楚真不知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夠有您這 好的一位老闆。」
「那裡。」伯爵故意露出了憂色,「不過我最近很擔心淙琴。」
「擔心楚楚?她怎麼了?」老人心頭一驚。
縱然他已經多年不見女兒,早年也沒有多開愛她,但畢竟還是父女,他對她還是有一份親情在。
伯爵臉色愁苦,「她很好,只不過好像對我有什麼誤會,有點鬧彆扭;我是拿她當自己女兒看待,她變得這麼叛逆……老實說,我也有些心痛。」
看到素來神色淡漠的先生居然會為了女兒而憂心,老人不禁氣憤起來。
「這個楚楚怎麼可以這麼不懂事?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提拔她,是誰救了我們父女倆……」他越想越氣越惶恐,「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楚楚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望您多見諒--」
伯爵心中冷冷一笑,但是他的臉上卻是神態和善,「我當然知道。我是不會多心的,只不過我認為有必要讓你知道這個情形,免得有什麼誤會就不好了。」
「是是是,這是當然的。」老人拚命搖頭,「我們絕對不會對您有什麼誤會,感激您的大恩大德都來不及了呢。」
「你心中明白就好。」伯爵體貼地道:「我還有事要忙,你休息休息,有什麼需要儘管按鈐叫人,不要客氣。」
「謝謝,真是謝謝您。」老人感激涕零地目送他離開。
伯爵順手帶上了門,嘴角帶了一絲得意的笑。
他做事向來喜歡有備無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8:42
第九章
「伯爵太冷靜了。」淙琴咬著唇,面色憂然。
時濤坐在她的床沿,關心地問:「怎麼說?」
「他雖然狡詐似狐,但是假如他毫無懷疑的話,
他會大發脾氣並且懲戒我,就像上次刺殺薇書卻沒有成功一樣。」她搖了搖頭,「情況不太對。」
時濤的臉色陡然難看起來。
「怎麼了?」淙琴有些羞愧地道:「抱歉,我上次真的是逼不得已才殺薇書的,我--」
「我不是說這個。」他深吸了一口氣,語多氣惱,「他懲戒妳?怎麼個懲戒法?」
淙琴悄悄鬆了一口氣,「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其實也沒什麼……」
時濤倏地握緊她的手,「子康說過,黑色伯爵組織的懲戒很可怕,妳上次回來究竟被怎麼了?」
她勉強一笑,試圖輕鬆地道:「什麼叫作被怎麼了?好像我被毛手毛腳一樣。」
「不要跟我說笑,告訴我。」他嚴肅地追問。
淙琴頓了頓,躲避著他的眸光,「也沒什麼,只是被關進冷牢裡幾天罷了。」
「冷牢?那是什麼?」他緊追不捨。
「就像是被關在監獄裹面一樣,沒什麼,只是讓我反省幾天。」
「真的只有這樣嗎?」他仍在懷疑。
「要不還有什麼?浸在水裡嗎?她脆弱地笑笑,「別把它想得太過可怕了。」
「你真的沒事?」他關切至極地看著她。
「別忘了我還是黑色伯爵的頭號殺手,傷害了我只會減少我的戰鬥能力。」
時濤這才鬆了口氣,緩緩地放開了她的手,「幸好。」
「你真的這麼心疼我?」淙琴眼圈兒一紅,覺得心一陣抽動。
從來沒有人這麼關心她的安危死活……
他讓她感覺自己是被呵護、被珍愛的……他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寶貝。
「當然,妳是我最愛的女人。」他誠摯堅決地道:「我絕不讓人再傷害妳,絕對。」
淙琴低喊一聲,忍不住撲進他的懷中;心情激動的她瞬間環緊了他的頸項,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除此之外,她實在不知該怎麼表達她心中漲滿的喜悅。
她柔軟的唇觸動了時濤所有的激情,他緊緊地抱住她,舌尖輾轉探入她的口中,狂熱挑逗所有的愛戀狂潮。
她嚶嚀一聲,本能迎向他……
時濤邊細細品嚐她的櫻唇,邊顫抖地褪去她的衣裳。
天知道,他已經想念她多久了!
她清新神秘的撩人氣息緊緊地勾引著他的心,他的嘴自她唇邊移開,轉往她細緻的脖子,印下摯愛的烙印……
淙琴迷醉地攀著他,全身已然被這樣的熱情燒灼得激動難耐。
時濤心醉神迷地將衣服褪過她的肩膀……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幕令人氣憤的景象!
地白皙雪嫩的肌膚上浮起數道交錯的鞭痕,雖然已經較不明顯,但是那痕跡還是教人心驚不已。
他既心疼又憤怒地吼道:「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
淙琴失措地摟著他,努力想要遮掩他的目光,「沒什麼,這只是--」
「那個渾蛋打了妳?」他的聲音冷到極點。
淙琴緊抱著他,清楚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已經過去了,而且也不怎痛。」
「這就是他給妳的懲罰?除了關在冷牢外,還加以鞭打?」
「這已經是很輕的了。」她想起頭一次任務失敗時的懲戒,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個該死的王八蛋,簡直就是邪惡的化身!」他氣得口不擇言。
「已經過去了。」她再次強調,趕緊安撫他,「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他的瞼上明顯地寫著痛心和不捨,淙琴忍不住再將他摟得更緊。
「我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時濤咬牙切齒地道。
「他遲早會遭到報應的。」淙琴安撫他,「不過我們得先把我父親救出來。」
「這是當然。明天妳就套套他的口風,再不行的話,我還有一個計策。」他微微一笑。
「什麼?」她倏地抬起頭,喜悅地問。
她嬌媚的模樣教時濤瞬間失了魂,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湊向她的臉龐……
「慢慢來,待會再告訴妳。」他輕憐蜜愛地吻上她的唇,繼續方才被打斷的纏綿。
只不過,他的動作越發輕柔憐惜……
* * *
「伯爵,我已經完成這次的任務了,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允許我見見父親?」淙琴凝視著他,語氣懇求卻堅定。
伯爵不動聲色,「我不是告訴過妳了,我把妳的父親安置在一個很好的地方,妳不用擔心那麼多,只要專心替我辦事。」
「我父親是不是已經死了?」她咬著唇直視他。
「妳打哪兒來的這種想法?」他哈哈大笑,眸內卻不見絲毫笑意。
淙琴深吸口氣,誠懇地道:「伯爵,請你看在我多年效忠的份上,讓我見見父親好嗎?」
「如果我不答應的話,那麼妳就不再繼續效忠?」黑色伯爵微挑眉,似笑非笑。
淙琴冷靜地看著他,「不敢。」
「既然不敢,那麼這件事就別再提起了。」他不通人情地拒絕。
「伯爵,為什麼?」她忍不住喊道。
難道她替他辦了這麼多的事,還無法換得見父親一面嗎?
她到今日才有勇氣反抗他,也到今日才看清楚,伯爵是絕不可能放過他們別再癡心妄想了。
伯爵有些訝異,「妳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麼。」
「或許我早就該這麼問了。」她哀傷地看著他,「伯爵,我這十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只要求見父親一面,這也太過分了嗎?」
「妳在跟我談人情?」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妳是什麼意思?」
淙琴知道多說無益,伯爵擺明了不願答應她的請求。
她低歎一口氣,「我知道伯爵的意思了。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提起這件事。」
黑色伯爵瞇起眼睛注視著她,彷彿想找出她話裡真正的意思,「妳真是這想?」
「是的。」
「這才是我的好屬下。」他微微一笑,「身為一個殺手,最不需要的就是親情的牽絆,妳太過多情了,這是妳的致命傷。」
「是。」
「冷血無情才是殺手的座右銘。」
「是。」
「好了,妳下去吧!」他揮揮手,「需要執行任務時,我會再著人通知妳的。」
「是。」淙琴躬身退去。
看來只好用時濤的方法了--
先擒住伯爵,再要挾他放出父親!
淙琴走出房間,緩緩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雖然她已經在逭別墅內來來回回出入十年了,但是別墅內通道曲折,她一直沒有試過去探索。
知己知彼,她要先摸清別墅內的部署。
她離開了那條充滿監視器的走廊,來到了中庭。
她輕輕地按了按耳內裝設的小型收發器,低聲道:「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別墅外的道路上。放心,我掩護得很好。」
「伯爵看來已經對我起疑心了,我們必須盡快地除去他的羽翼,這樣才能夠專心的對付他。」
「別墅內的佈局妳都清楚嗎? 」
「不甚明白,不過我馬上可以弄清楚。」
「小心點,有事隨時叫我。」時濤關心地叮囑。
「我會的。」她結束通話,抬起機警的眸子觀望周圍--
她的動作快如輕煙,一下子就消失在中庭,往東翼方向而去。
時濤的車子隱於叢叢樹蔭後,他緩緩摸了摸腰間那條「皮帶」 。
入境香港是不能帶任何槍械武器的,他還不想在捉到伯爵前就先被公安給逮著,因此他就帶了一些慣常用的小玩意兒。
黑色的環腰皮繩,作用可比擬長鞭,只要一運氣施力,即可達到制敵傷敵的效果。
還有一支外形像笛子的吹箭,裡頭裝的是閃亮的銀針,針頭上抹著一種特製的麻醉藥。
只要一丁點兒。就足夠麻倒一頭美洲豹。
而他那把擁有特殊執照的槍早被他丟掉了……自從他傷了淙琴後。
他痛恨血腥,因此現在身上都是只能制敞卻不能致命的武器,他也比較習慣運用他利落的身手和武術技巧來對抗暴力。
隱藏在太暘眼鏡下的眸子,堅毅果敢地投向那棟米黃色的邪惡之屋。
就快要大展手腳了。
* * *
淙琴像道影子般突然出現在房子的西翼,她悄悄地穿過走道,瞄進一個房間的窗戶。
她方纔已經查過了東翼,現在這邊是--
偌大的房間內有著五、六名男女,那種特殊的氣勢立刻表露出他們的身份,這讓她的腦中敲起了警鐘。
她迅速地縮回身子,讓牆柱遮掩住她。
他們統統都是黑色伯爵旗下的殺手。
這些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伯爵的「城堡」襄,除了專門保護他的人員之外,是不可能有殺手住在這兒的。
為避免殺手們彼此間的明爭暗鬥,因此伯爵總是讓每個殺手都擁有自己的住處,有需要的時候再召喚入「城堡」。
這同時也是防止殺手們連手背叛偷襲他……伯爵生性謹慎多疑。
淙琴微微皺眉,悄悄地貼靠在牆側,竊聽著裡頭的聲音。
語音雖模糊,仍依稀可辨。
「伯爵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把我們召集進來。」開口的是法國美女紫羅蘭,她是排行第二的名殺手。
「我們很少全被召集過來城堡,這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名男子沉聲道。
「奇怪,大家都到齊了,怎麼唯獨不見迷迭?」
「前一陣子伯爵不是下令情報網找她嗎?我想……」
「怎麼?」
「她可能背叛組織了。」
「那不是太好了嗎?」紫羅蘭冷冷一笑,「組織內殺手的排名將重新--」
「妳以為迷迭一離開,妳就會成為第二高手了嗎?」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毫不客氣地諷刺道。
「難不成是讓你這個罌粟成為第一嗎?」她嗤之以鼻,「大男人取個女人的代號,一聽就知道沒什麼勁兒。」
「這是伯爵親自取的代號,妳有什麼意見?」
「你別以為把伯爵抬出來我就怕了你。哼,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裡頭的局勢一觸即發,火藥味濃厚得不得了,但是淙琴卻悲哀地搖了搖頭。
爭這第一殺手的虛名有何意義?
不過是在組織中地位較高,伯爵給的獎金更豐厚罷了;還不是一樣身為他人的傀儡。
可是虛名和實利就這樣地侵蝕了人心,勾動得每個人像是飢餓的狗一樣互相吠咬……
淙琴多希望自己能拋棄這個勞什子「第一殺手」的身份,並永遠脫離這個血腥的圈子。
她又累又厭惡,但是其它人卻像是得了失心瘋般,拚命賣掉自己的靈魂,投入這場貪婪邪惡的遊戲中。
淙琴再搖搖頭,迅捷無聲地離開。
摸清西翼要緊,至於伯爵為何要把全部的殺手調集回來……
她心裡有數了。
* * *
當晚,淙琴坐在沙發上,咬著唇蹙眉道:「別墅內共布有三班守衛,每二十分鐘就互相聯絡訊息,詢問是否有狀況發生,所以我們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料理掉所有的人員。」
「簡單。還有呢?」時濤爽快地道。
「伯爵調了所有的殺手回來。」
時濤聞言,濃密的劍眉微微皺起,唇邊的笑化作謹慎,「他察覺到了什麼?」
「他有殺手的直覺。而且伯爵本來就多疑,我想這次我的失蹤已經引起他的注意。」她眉頭深鎖,「我擔心他連我的父親都已掌控住了。」
「這不是他一向在做的事嗎?掌控。」他沉聲問:「所以呢?」
「困難度會增加許多,而且我們很有可能會失敗。」
「別妄自菲薄好嗎?別忘了妳可是黑色伯爵旗下的第一高手。」
「不能小看這件事。你可知道上次歐洲報業大亨是被誰謀殺的嗎?」她緩緩地說明,「紫羅蘭,黑色伯爵麾下第二殺手。她的槍法雖不敢說百發百中,但是確實十分厲害。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
「我知道妳的意思,我也沒有小覷這次的陣仗。
」他微微一笑,融化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連手出擊,就算不能成功的話,至少也能與他們同歸於盡的,不是嗎?」
淙琴驚跳一下,「你……」
他溫柔至極地看著她,「我知道妳絕對不可能舍下父親獨自離開,所以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要跟妳一起。更何況我們的勝算也不小呢!」
「可是你會很危--」
「妳還信不過我嗎?」他沉著一笑,自信滿滿。
她一怔,低歎著,「不是信不過你,是不希望你有危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妳我都不是簡單人物,所以也別擔心那麼多了。」
「你怎麼這麼有自信?」她微愕地看著他。
她可是擔心死了時濤的安全。自己的生死倒無所謂,但是她絕不能讓他涉險,她受不了這個。
一想到有可能失去他,她的臉色不禁變得蒼白。
時濤望著她,既愛憐又堅定地道:「妳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討論過,我是那種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人?」
她點點頭。
「那就是了。所以妳不用擔心那麼多,再怎麼危險,我們還是有那個本錢溜之大言的。」他打趣道。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眉宇間的哀傷也消退了不少,「什麼叫溜之大吉?這可一點都不像是你韋大保鏢的口氣。」
「總算笑了。」他欣慰地輕撫她的臉,「妳知不知道這幾天妳的臉皺得像苦瓜一樣,我看得都心疼起來了。」
她俏瞼一紅,咬著唇怯怯地道:「對不起,讓你這麼擔心。」
「唉,我想我是要揪著心過一輩子了。」他故意哀聲歎氣。
「為什麼?」她不明所以。
「妳只要皺個眉頭就足夠我心疼三天了,我這下半輩子還怕沒得提心吊膽嗎?」
她又好氣又好笑,同時心裡湧起一股暖流,「我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你如此厚愛……」
看見她的眼眶瞬間紅了,時濤的心又是一陣抽緊。
他連忙擁住她,重重歎了口氣道:「傻瓜,怎麼跟我說這麼見外的話?」
「可是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問會變得這麼脆弱,情緒就像是緊繃的絲絃般一觸即斷。
難道愛上一個人,心就會變得如此柔軟易感嗎?
現在的她動不動就想哭,一點都不像個「冷面殺手」!
時濤緊緊地抱著她,閉了閉雙眼,「我知道;妳別難過了,我都知道。」
「我好怕會失去你,更怕永遠再也見不到你。」
她抬起頭,淚水終於悄悄地滑落,「伯爵也許會把我們兩個分開,我知道他有這樣的實力……以前倒還
罷了,我對我的命本來就不看重,覺得死了反而是解脫。但是現在不一樣,你讓我對生命有了新的希望,我開始覺得,人生是美好的……一旦這麼想,我就更怕失去這些。」
「我明白,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事情威脅到我們倆的。」他眸中的光彩熠熠,笑容更是充滿信心。
淙琴望著他,心頭隨之生起無限的勇氣。
罷了,就算不成功又怎麼樣?至少她是和時濤一起的,同生共死又有何懼?
她緩緩地綻出一抹笑,昔日的氣勢又飛回了眼底。
那屬於高手的氣勢。
「好,我們來擬定戰略吧!」她毅然地點頭,對著時濤微笑道。
時濤笑了,滿足地看見她眼中再度出現的光彩。
是呀!就算情勢險惡,那又如何?他相信他們兩個會是最佳的拍檔。
* * *
子康修長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飛舞著,眉頭卻越蹙越緊。
「季大哥,我們來看你了。」薇書一身夏裝,邁步走進辦公室。
在她身旁的是慵懶優雅的珍安,氣色倒是挺不錯的;看來這兩個「病人」都已經恢復了以往的精力。
「妳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珍安,畫廊沒事嗎?」他推推眼鏡,「薇書,妳今天沒課嗎?」
「我們兩個是早就約好的,打算來探聽現在情況怎麼樣了。」珍安輕輕地握住了子康伸出的手,依偎在他身邊,「還是沒有時濤的消息嗎?」
「我在航空公司一班往香港班機的旅客名單中,發現了他的名字,但是我們在香港並沒有聯絡點,所以並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在香港的什麼地方。」他皺著眉,輕輕歎了口氣。
「韋大哥為什麼要到香港去?」薇書納悶道。
子康嚴肅地回視她,「這也正是我們想知道的。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事跟黑色伯爵脫不了干係。」
一聽到黑色伯爵,薇書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想起了之前自己就曾拜黑色伯爵之賜,差點進了鬼門關。
「可是時濤不是說,迷迭死了嗎?」珍安不解。
「迷迭死了並不表示一切就結束了……」
「我這個當事人都已經不怪迷迭了,難道韋大哥還不能放過她嗎?」薇書忍不住插嘴。
善良爽朗的她在珍安的開導下,已經慢慢地對迷迭改觀,也對那件事情釋懷了。
畢竟殺人也非她所願,主謀者更不是她。
子康緩緩地搖了搖頭、神色凝重。「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依照我看、時濤如果不是要去殲滅黑色伯爵組織,就是為了迷迭要去做些什麼。」
「你怎麼會知道?」薇書愕然。
「我們都曉得時濤對迷迭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但是為何在他宣稱已經殺了迷迭的時候,他卻沒有痛入心扉的樣子呢?反而用一種很奇怪的態度……」他 再度搖頭,「反正我就是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再說,迷迭死了不表示淙琴也死了。不是嗎?」
「你把我搞糊塗了。」珍安眨眨眼,悶聲道。
「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嗎?」薇書也傻傻地瞪著他。
子康沉吟,「我想我有必要找香港當局協助瞭解這件事。」
薇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季大哥,我們和九七後的香港並沒有政治橋樑可以做事務聯絡,再說根據九七年七月香港特區議會擬定的法令--」
「別緊張。」子康神秘一笑,「我有我的辦法。」
「呀?」
珍安看著未婚夫唇邊那抹篤定的微笑,輕拍了拍薇書的肩,「妳別傷腦筋了,他有他的管道,我們不會懂的。」
薇書訝異地打量他,第一次覺得這個溫文儒雅的季大哥也有深沉神秘的一面。
詭異!
難道石濤武術公司裡頭都是一些深藏不露之輩?
她聳了聳肩;算了,還是別試著搞懂,這些對她這個大學生而言實在太遙遠了。
最重要的是,韋大哥不會有麻煩就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9:10
第十章
午夜,時濤和淙琴悄悄地來到別墅的圍牆外。
他們兩個都是一身黑衣,淙琴戴上紅外線夜視鏡,低聲對時濤道:「夜晚圍牆上會通電,所以我們必須小心一點。」
「我們不能走大門嗎?」時濤掏出絕緣手套和小工具,邊低喃道。
「大門通有高壓電,還有警報器。你要哪一個?」她迅速地套上手套,微笑地問道。
時濤揚起眉,「看來我們別無選擇了。」
「的確。」
他們快速地攀上圍牆,在越過上頭的鐵欄杆時都縮著身子跳越過去。
翻進牆內,時濤低低地道:「我對付東翼的人,妳對付西翼,現在對時。」
「十二點零五分。十分的時候開始進行『掃雷』行動。」淙琴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祝好運。」
「妳也是。十二點三十分在中庭會合。」時濤重重地點頭,眸內漾滿關切。
「好,開始。」
時濤首先來到東翼,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安全人員的房間,吹箭一射,當下就有三個男子在監視系統前暈倒。
他再悄聲地進入,破壞所有的監視系統。
當時濤以耳際通話器詢問狀況時,淙琴正沉著冷靜地凝視著面前的紫羅蘭。
紫羅蘭嬌笑一聲,執槍的手穩穩地瞄準她,「迷迭,相傳妳已經背叛組織了,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她的眼底有著得意和怯意,顯然對淙琴還是十分忌憚。
淙琴雙手輕鬆地擺在身後,閒適地道:「妳不知道我這次是奉伯爵的命令消失的嗎?怎麼伯爵沒有告訴妳?」
紫羅蘭微訝,喃喃道:「是嗎?」
「如果不相信的話,妳可以去問問伯爵。」淙琴無所謂地聳聳肩。
組織第一殺手的威勢還是存在,紫羅蘭聞言不禁猶豫了一下。
涼琴覷見這難得的機會,她迅捷地出手,飛刀打落了紫羅蘭手中的槍。
紫羅蘭大驚,一個撲身過來就要搶奪地上的槍,淙琴動作更快,立刻奪到了那把槍,一翻手,拿槍指著紫羅蘭的頭。
紫羅蘭僵住了,眼珠子恐懼地打轉,腦子內飄過幾百種脫身的辦法,卻沒有一樣能夠解決目前的處境。
淙琴低聲命令,「靠牆邊站好。」
紫羅蘭只得慢慢地移向牆角。
「伯爵將你們召來是為了什麼?」
「他要我們保護他,以防有人對他不利。」她據實以告。
「哦?」他沒有說是我嗎?」
「該死!我早該知道是為了防妳。」紫羅蘭平時的冷艷精明全然不見,剩下的只是滿腹的不甘和憤怒,「如果妳不是要對伯爵不利的話,為什麼要闇夜進入別墅?!」
「反應果然快。」淙琴面無表情地道。
「妳為什麼要背叛伯爵?妳不會有好下場的……」
淙琴快速地用槍柄敲昏了紫羅蘭,接著動作利落地綁住了她,最後往她嘴裡塞了一團破布。
她並不想殺人,只想制敵。
料理了紫羅蘭後,她才低聲回答時濤一連串急促的關心問話--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妳怎麼了?有危險嗎?該死,求妳快點回答我一聲啊!」他聲音裹的驚恐明顯可聞。
淙琴窩心一笑,「放心,我沒事。已經有一個殺手被我制伏了。當心,我預估還有四個人,你那裡可能也會有。」
「妳沒事就好。」時濤重重地吁了口氣,再次叮嚀,「一切小心。」
「你也是。」有他的深情關注,淙琴覺得全身都漲滿了源源不絕的活力。
他們一定會成功的。
* * *
伯爵坐在書房的大皮椅內,室內陰暗幽黑,只有他嘴上雪茄的一點紅光忽明忽暗。
夜晚深沉無聲,大地就像是睡著了……然而他卻直覺有股隱約的殺氣。
他緩緩地取下嘴裡的雪茄,幽幽吐出白煙。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昔日稱手的布朗寧手槍緊緊貼在他的身側,楚伯清則被麻醉藥迷倒了,歪坐在他面前的沙發。
黑夜裡,他等待著……
他相信自己殺手的直覺!
* * *
月兒被重重烏雲遮掩,四周悄然靜寂。
淙琴和時濤分別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別墅的中庭花園。
「妳受傷了?」時濤低吼一聲,心疼地看著她變得不甚靈活的左手手臂。
「還好,子彈只是擦過去而已,並沒有太大的傷。」她已經草草地包紮過傷口了。
「該死的,是誰傷了妳?我絕對不饒過他。」他深邃的眸子充滿怒氣。
一看到淙琴受傷,他的冷靜鎮定都快飛上九天外了,胸中漲滿不捨與怒火,恨不能馬上把那人千刀萬剮。
淙琴微微一笑,輕聲道:「我不礙事。你呢?有沒有受傷?」
「一個叫什麼龍舌蘭的男人揍了我一拳,不過已經被我擺平了。」他摩挲著下巴,咧嘴微笑道:「他的拳頭倒還挺夠力的。」
「龍舌蘭最擅長搏擊,沒想到還是打不過你。」
「當然,我武術公司開假的?」他微笑,「不過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他們不逮到機會張揚?總是悶著頭跟我打架,卻不願意出聲示警。」
「莫名其妙的殺手榮譽。」她淡淡地答。「這邊走。」
「怎麼說?」他扶著她,快步朝「目的地」前去。
淙琴腳步快速,語聲幽然,「每個殺手都有自己的傲氣,每個人都不屑出聲示警,他們相信自己絕對有本事擺平,這樣又可以替組織建功,在伯爵面前大大風光一下。」
「殺手間的競爭這麼激烈?」
他們繞過長廊,登上樓梯。
「看過『刺客戰場』嗎?」
「看過。怎麼?」
「殺手界裡也是暗潮洶湧的。」
時濤笑了。
「幸好我跳出來了。」她的聲音倏然停止,眼光望向前方的階梯。
時濤瞥了她一眼,低聲地道:「上了樓梯就是?」
她緩緩點了點頭,在他的眼中看見自己的恐懼。
「好,現在開始分頭進行。」
淙琴點頭,深吸一口氣,腳步輕緩地走向樓梯。
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就是伯爵的書房。
她知道他一定會在那裡的,她就是知道--
* * *
淙琴緩緩地旋開門把,在門扉漸開時看見了幽暗室內,伯爵嘴上的雪茄正一明一滅地燃著紅光。
「你在等我。」她明白了。
「我真是心痛。」他再吸了口煙。
「你怎麼知道的?」她輕輕地移動腳步,跨進屋內。
伯爵取下雪茄,故作閒適地道:「我畢竟也養了妳十年,妳的脾氣我可清楚的很。」
「伯爵,我只想帶走我父親。」
「哦?在妳擺平了我所有的殺手後?」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淙琴緊緊地盯視著他,絲毫不敢放鬆,「我只是制伏他們,並沒有殺了他們。」
「妳該知道,從來沒有人能夠活著脫離組織。」他指出。
「我希望我是那個特例。」
「憑什麼?」
「我請求你。」
伯爵驀地哈哈大笑起來,「妳就是太心軟了。面對敵人時,一念之仁往往會毀了自己。」
「我厭倦了這種冷血仇殺的生活,我寧願被毀掉,也不願意將靈魂賣給撒旦。」
「妳以為妳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他嘿嘿冷笑,「這十年來,妳手上染的鮮血難道還會少了?妳以為妳脫離了組織,就能乾淨得像一張白紙嗎?」
淙琴的臉色瞬間刷白,但是她又想起了自己已經死過一次,想起了時濤對她說過的--這不是她的錯,這不是她所選擇的。
淙琴的勇氣陡生,她輕輕地道:「我的確無法乾淨得像一張白紙,但是我也不要再讓它繼續變黑了;你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會再聽命於你了。」
黑色伯爵的眸子在黑夜中炯炯發光,語氣忽然一變,「迷迭,難道這十年來,我對妳一點恩情都沒有?妳還記得是誰救了瀕臨死亡邊緣的妳?又是誰教妳讀書識字,教了妳一身的絕技?又是誰把妳捧到最高的位子,讓妳冠絕群雄?
在這組織裡,誰不是對妳恭恭敬敬的呢?」
他知道淙琴容易心軟,因此這一番話說得誠懇擎切,就希望能挽回這個好身手的屬下。
他是能殺了她,但是這樣做太暴殄天物了;他費心教導她多年,讓她成為頂尖……他知道其它的手下再沒有像她如此敏銳厲害的本能了。
他不想失去這個得力助手。
更何況,如果就讓她走了,他黑色伯爵在道上豈不是淪為笑柄?
無論如何,他都要留下她。
淙琴看著他,驚覺他鬢髮也有幾絲斑白了,一股歉意頓時湧上心頭。「伯爵,真的很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你要我怎麼報答你都沒關係,就是請你不要再派我去殺人了。」
「妳要浪費這一身好身手?」他瞪視著她。
「我不要再殺人了,請你讓我走。」她認真地道。
伯爵倏然怒吼了一聲,「我已經求妳了,妳依然不肯留下?」
他性格十分極端,易怒與冷酷總是交錯著出現。
「伯爵,我很抱歉。」她堅定地道。
他恨恨地瞪視著她,好半晌才緩緩地吐著氣,性格中冷漠的因子又接替躁怒而冒出--
「妳決定了?」
淙琴嗅出一絲暴風雨前的寧靜,她深吸口氣道:「是的。」
「妳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他的眸子在黑夜中幽幽發亮,既像狐狸又如同豹狼。
「我打算賭一賭。」
「別忘了妳父親還在我手上。」他望向伏在沙發上,因為麻醉藥的效力還兀自昏睡的老人。
淙琴順著他的眼光往後瞧,心頭大震,一聲「爸爸」就要叫了出來。
在昏暗的光線下,她看到了憔悴蒼老的父親……
大敵當前,她只好硬生生地忍下那句叫喚,急切地道:「你給我父親吃了什麼藥?他為什麼昏睡著?」
「他這個樣子不是比較安靜?對妳我也不會有妨礙。」他聳聳肩,「當然,如果他就這麼一睡不醒,對我們會更好。」
「伯爵,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淙琴又氣又急,疾言厲色。
「慢慢來,沒事的。只要妳肯乖乖地聽我的話,他就不會有事。」
「你太卑鄙了!」新仇舊恨一齊湧上淙琴的心頭,「你已經挾持我父親控制我十年了,現在你居然還想這麼做?」
「有何不可?」他語氣森冷,「最重要的是,以前的妳並不會拒絕;為什 妳今天會背叛我呢?」
「我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我再也不要為虎作倀了。」
「好一句為虎作倀。是什麼改變了妳?」他瞇起眼睛,「為什麼?」
她的手輕輕地移向腰間,邊搖頭道:「你永遠不會明白的。」
變化就在這一瞬間,在她閃電般射出飛刀的同時,伯爵的手利落一翻,一槍就射中了她的手臂。
淙琴低哼一聲,眼睜睜地看著他閃過飛刀,然而她的手臂卻被擊中,痛得了下來。
一擊不中,她強忍著手臂火辣燒灼的刺痛,冷靜地看著他。
他的動作之快,不愧是當年國際間的第一殺手。
伯爵得意一笑,就在這時,一陣玻璃碎裂聲傳來,他愕然地望向窗戶,看著一名英毅的男子跳了進來,他當下不假思索地開了槍。
在淙琴的尖叫聲中,時濤身子迅速一轉避過子彈,還踢掉了伯爵手上的槍。
伯爵驚愕地倒在地板上,不可思議地叫道:「怎麼可能?你的動作怎麼可能比我快?」
「你老了。」時濤好整以暇地說,雙眸緊盯著他,邊對淙琴關切地道:「淙琴,這值老渾蛋有沒有傷了妳?」
淙琴欣慰地笑了,「還好。你自己要小心些。」
「放心,我不會大意的。」
伯爵氣憤極了,但是老奸巨猾的他還是沉住氣,「你是誰?」
「你上一票的瘟生。」
「什麼?」他一怔,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耍嘴皮子。
時濤緩緩地掏出「笛子」來,微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誰,因為你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伯爵倏地往沙發那頭奔去,淙琴看出他要挾持父親,驚叫一聲,連忙撲過時濤的動作更加快速,他嘴裡的笛管無聲地射出銀針,準確至極地釘入伯爵的頸間。
伯爵已經抓到老人了,可是麻醉藥很快地就在他體內發生效力,他只能將老人抓下沙發,接著藥力很快地就席捲了他……
他怒吼一聲,不甘地暈厥過去。
老人在他的拉扯下重重撞上地板,麻醉藥力漸退的他瞬間被驚醒。
「哎喲,疼死我了。」他摸摸跌疼了的屁股,矇矓的眼拚命地眨動著,一到底在搞什麼鬼?」
「爸爸!」淙琴忍著手臂上的痛,也不管那滴落地面的鮮血,驚喜地哭叫出來。
「妳是誰?」他傻傻地看著她,有些畏縮。
十年了,這十年的歲月將他折磨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虛弱老人,卻將淙琴轉變成一個風姿綽約、韻味無窮的清麗女子。
「爸,是我,我是淙琴……楚楚啊!」她說著自己的小名,希望能喚醒父親的記憶。
老人努力地眨著眼睛,愣怔地道:「楚楚?真的是妳?」
淙琴緊緊地抱住父親,孺慕之情瞬間攻佔了她所有的感覺,她像是要哭出所有的委屈與擔憂般,泣不成聲。
時濤在一旁替她心疼又替她歡喜,她總算見到父親了。
她總算可以永遠地走出陰霾了。
「楚楚,妳怎麼有空呢?妳怎麼可以回來看我呢?」他情緒激動地問。
「爸,我永遠不離開你了,我們兩個都安全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控制我們,再也不能了!」她抽泣著,眸中露出新生的喜悅。
「什麼叫控制?咦?」他這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先生呢?他叫我來找他,說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談……楚楚,妳知道嗎?先生一直很關心妳呢!妳千萬不要忘恩負義……當初如果不是他可憐咱們父女倆,給我們一口飯吃的話……
妳還耍什麼脾氣呢?先生可是大人有--」
「爸,你怎麼會這麼說?」淙琴拭去淚水,有些驚訝,「伯爵跟你說了什麼?」
「老爸爸我心裡清楚的很,先生對我們恩重如山,妳如果敢對先生發脾氣,耍叛逆的話,那就真的是豬狗不如。」老人自以為是地道:「不用別人說,我們也該知道感恩。」
「爸,你被他騙了。」淙琴輕搖著頭。
老人的臉驀地漲紅,他氣咻咻地道:「騙什麼?妳老爸爸我就這麼沒腦筋嗎?我告訴妳,這十年來都是先生在照顧我,妳根本就不搭理我的死活……先生騙我什麼?他如果騙我,就不會照顧我的生活……反倒是妳,十年來不聞不問,當我死了是不是?」
「爸,這十年來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什麼地方,伯爵根本就不讓我找到你-一」
「那是他怕妳見了我就無心替他工作,這哪有什麼不對?」他執拗地道。
時濤實在聽不下去,他滿肚子的火氣快要爆發出來了。「伯父,你怎麼可以隨便冤枉人?為什麼要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淙琴身上?你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嗎? 」
「時濤,別說了。」淙琴悲傷地道;打從以前,父親一有什麼事就是怪罪在她身上,她已經習慣了。
她也明白父親這種有些病態的心理--他不願面對自己,不肯擔起責任,把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總是比較好過些。
而她,就成了代罪羔羊。
但是越明白這點,她就越可憐這個爸爸。
所以縱然再被冤枉,她也不覺得難過不平了,因為她知道她必須要原諒這樣的父親。
她柔聲地對父親說:「爸,我知道你認為這都是我的錯,媽死了是我的錯,你這麼不得志也是我的錯,甚至於我們會窮困潦倒也是我的錯--」
「淙琴!」時濤忍不住低喚一聲,整顆心都替她揪疼了起來。
她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卻還能夠愛人,能夠寬諒父親……
時濤覺得自己更加地為她傾倒,也更加的癡愛她了。
淙琴咬著唇,真摯地看著有些傻愣的父親,「小時候,我一直認為那真的全是我的錯,所以我一直怪自己。可是我現在長大了,我再見到了時濤,我慢慢明白了一些事情……爸,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必須去面對自己。」
老人被她的話搞昏了,他吶吶地道:「我聽不懂妳在講什麼--」
「我不期望你懂,我只想讓你知道,我長大了,我會為自己負責,請你就不要再替我『擔心』了。」
她望向躺在地上,雖然昏迷著,但還是一臉猙獰的伯爵。「包括他,我會處理好的。」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她驀地綻出一抹笑,那是心靈真正釋放了的笑容。「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安全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這就夠了。」
老人舉起顫抖的手,慢慢搭上她的掌心,「那……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我們回家了。」淙琴和時濤相視一笑,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美好的未來。
「他呢?先生就這樣睡著了?」老人在被扶起的同時,猶自念念不忘地上的伯爵。
「是啊!不過他睡不久就是了。」時濤打算一出別墅就立刻報警。
捉到國際刑警的頭號通緝人物,香港這兒的公安可大大有名了。
淙琴望了他一眼,擔憂的眼神彷彿在問:那我呢?
時濤微微一笑,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有的時候,正義也可以來個小小的狡獪的,不是嗎?
十年來的自責與痛苦哀傷已經懲罰了她,也已經夠了。
他們三人互相攙扶著走出了別墅,夜晚吹來的風捲散了雲層,明月陡然露出了瞼。
月光瑩然地灑落大地,彷彿是為這是非黑白澄清的一刻喝采,並點燃了心靈與希望之光。
* * *
子康吃驚地看著計算機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麼了?」珍安一直陪在他身邊,她微訝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
打了一晚上的計算機,現在已經是凌晨五點;薇書早就受不了回家補眠去,現在公司裹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最新消息,香港的警政部門在凌晨兩點時,破獲了馳名國際的殺手組織:黑色伯爵,捉到了首腦和一干手下,包括知名的殺手……」他蹙著的眉沒來由地鬆開,吐了口氣,「沒有迷迭的名字。」
「幸好。」珍安隨即睜大眼睛,「咦,迷迭不是早就死了嗎?時濤不是這告訴你的?」
「話是沒錯,只是事情有那麼單純嗎?」他沉吟著。
「那麼你的『特殊管道』有沒有說是誰報案的?」
「神秘男子。」
「呀?」珍安望著子康,兩個人同時恍然。
一定是時濤!
子康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我們不用擔心了。」
「但是我很好奇,」珍安隨手將長髮撥向肩後,眉頭打著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看,時濤就快回來了吧!」
「到時候一定要他招供。」珍安雙手抆著腰,「這些日子讓我們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那邊團團轉,替他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怎麼可以不交代一聲呢?」
「好,要交代也得等他回來。」子康伸伸懶腰。
扭扭脖子,起身笑道:「走吧!我們去吃早餐。」
「啥?」怎麼又突然提到吃的?
這些日子,她每天都被逼著乖乖吃三餐加消夜,現在她一聽到食物就開始反胃了。
「我們去喝豆漿吃饅頭吧。」他笑著摟緊她,「我要把妳喂得像山東大妞一樣健康。」
「拜託,你饒了我吧!」她大大申吟一聲,「我看你是想把我喂得跟山東大饅頭一樣胖。」
「好主意。」
「救命啊!」
他難道不知道,吃太飽跟沒吃,對胃腸的傷害一樣大?
但是看著他眼底的深情與擔心,她不由得吞下了所有的抗議。
唉!他那麼愛她,她又怎麼忍心跟他抗爭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7 00:19:32
終曲
回到了台北後,時濤自然免不了被一干親朋好友「嚴刑拷打」。
在時濤說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珍安和薇書忍不住一人一邊、緊緊拉著淙琴的手。
「淙琴,沒想到妳這麼可憐。」珍安感情豐富,早就紅了眼眶,「如果我早一點認識妳就好了,可以早早救妳脫離苦海。」
淙琴微微一笑,感激地看著她,「謝謝妳這麼說。」
「我也是這麼想。」薇書看著面前柔柔弱弱的女子,不禁搖頭道:「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親身經歷,我實在不敢相信這麼漂亮溫柔的人會是個殺手。」
淙琴苦笑道:「我一直對妳感到很抱歉,真的。」
薇書咧嘴一笑,「別再提那件事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我可是一點都不恨妳……其實我還要謝謝妳呢!」
「謝我?」淙琴有一絲訝然。
「是呀!經過這次的事之後,她爸爸想通了,不再嚴格限制她畢業後一定要在家裡插花刺繡當千金小姐,而是讓她自由,隨便她想學什麼,走什麼路。」子康插嘴道。
時濤微微一笑,「看來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也忙得很。」
「那可不。」珍安微笑,「不過最忙的還不是打理我們自己的事,而是你們兩個。」
淙琴和時濤相覷一眼,「我們?」
「嗯,光是猜測你們兩個現在是在搞什麼飛機,就已經占掉我們大部分的時間了,所以最讓我們忙的是你們。」子康笑吟吟地接口。
淙琴和時濤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淙琴有些羞澀。
「只要你們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我們就不算白忙一場了。」薇書湊趣地道,瞧瞧這個再看看那個。
淙琴深情地凝視著時濤,若有所思的笑了。「我們現在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嗎?我們在一起還不到兩個月呢!」
「感覺卻像是已經過了幾百年一樣。」他緊緊握住她的小手,「再說,我是從小就等待著妳了,怎麼能說在一起的時間短呢?」
淙琴被他眸中的真情與癡戀打動,眼中浮上喜悅的淚光,「是,你說的是。」
子康和珍安含笑看著這一切,頓覺心中一陣溫暖。
他們在經歷過這般狂濤風浪之後,想必能更加執著堅定地牽手共度未來的人生旅程。
「你們以後一定會很幸福。」薇書欣羨地看著他們,忍不住說道。
時濤一笑,溫柔地凝望著淙琴,「會的,我們以後一定會很幸福,不會再有刀光血影……」
「因為殺手迷迭已經死了,江湖恩怨已經跟我們沒有關係了。」淙琴輕輕地道。
「可是那個伯爵一到警局,不會把淙琴給抖出來嗎?」薇書仍在擔憂,「他知道妳沒死啊!」
「我懷疑有人會相信他。」珍安皺眉,「他那麼惡名昭彰,而且人家說樹倒猢猻散,首腦和一干手下都被逮了,其它的人要作惡有也是有限的了。」
「是嗎?」薇書眨眨眼。
「放心,不會有人提起迷迭的,而且在紀錄中也會記上:殺手迷迭已歿。」子康神秘一笑。
「為什麼?」珍安訝然地問。
薇書清了清喉嚨,正經八百地道:「他有特殊管道嘛!」
大家聞言不禁笑了起來。
「淙琴,妳有沒有打算以後要做什麼?」珍安突然想起這件事,「如果妳覺得無聊的話,隨時歡迎妳到我的畫廊來打工,還是要成天泡在裹頭玩也可以。」
「謝謝妳。」淙琴由衷地感謝她。
已經很久了,很久沒有這麼多人關懷她,這麼接納她……
她衷心感謝老天!
生命中的風雨已經過去了,從今天開始,她是個全新的楚淙琴。
時濤驀地想起了一件事,他笑嘻嘻地道:「珍安,淙琴恐怕不能到妳的畫廊幫忙了。」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瞪著他,淙琴也不例外。
「淙琴小時候的志願是開一家花店,要不然就是當農夫種菜,種很多很多綠油油的菜--」
「你還記得?」淙琴低呼,掩不住心中的訝異和感動。
「當然。」時濤興匆匆地說:「我明天就到陽明山買塊地讓妳種田好不好?
妳想想地大概要有多大,打算要種什麼……」
淙琴噗哧一笑,柔柔地道:「其實我要的並不一定是種菜生涯,而是一種安定、一種家的感覺……在你身旁,我已經有這種感覺了,所以也不一定非得買塊地給我種東西。」
時濤睜大眼,「真的?」
「真的。」她重重地點頭,唇邊的笑好溫柔、好美麗。
在他身畔,她已經找到了心靈的那塊淨土……
其餘三人不約而同地相覷一眼,都會意地笑了。
「韋大哥,淙琴姊說種菜是代表家的感覺,而且在你身邊就感受得到,那
……」薇書俏皮地眨眨眼,「我倒是很好奇,閣下是屬於那種菜蔬類呀?」
「啥?」時濤一時會意不過來。
淙琴掩著嘴輕笑。
子康咳了一聲,搖頭晃腦地續道:「嗯,我瞧大概是顆大頭菜吧!所以才能夠這麼堅忍不拔。」
「這跟那個又有什麼關係?」時濤簡直被他們搞得頭暈。
「不不,我猜他是顆包心菜。你們看,他不是巴不得永遠把淙琴給包在心裡頭嗎?」珍安也來湊熱鬧。
「你們有完沒完?」時濤居然臉紅了,他沒好氣地道:「怎麼一個個像小孩子一樣,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可是沒人搭理他,大家仍左說一句右插一句的,「虧」的好不開心。
「你們都錯了。」最後加入討論的是淙琴,她微笑著,頑皮地道:「他既不是大頭菜也不是包心菜,而是素食吃太多,那個面有菜色的『菜』。」
所有的人先是一怔,瞬間爆笑出聲。
時濤假意拍著額,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反了反了,這是什麼世界?員工欺負老闆,老婆欺負老公?!」
大家笑得更大聲了。
在歡愉的笑聲中,時濤不經意地對上淙琴的眸光,而後就這樣深深鎖住,再也移不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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