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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淘]春色無邊開(鬼迷心竅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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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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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6-19 00:11:41
標題:
[淘淘]春色無邊開(鬼迷心竅之一)[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2-6-19 00:24 編輯
春色無邊開
【鬼迷心竅1】作者:淘淘
戚冬少天生一雙媚眼勾人,只要是讓他看上的獵物,
不分男女老幼,無不春心蕩漾、乖乖聽話,任他捏圓搓扁,
偏偏一遇上小魚這不解風情的丫頭,他的媚術毫無作用,
別人是見了他便愛上了,可她一見他就要暈過去,氣煞人也!
不把她抓回來調教調教,豈不砸他的名聲?!
這戚大少爺是吃飽沒事做嗎?做啥老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瞧不出個名堂便發脾氣,性子陰晴不定的,真難相處!
況且他老是嫌她笨笨傻傻又慢吞吞,哼,她也是有尊嚴的,
怎可任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即便打不過他,她走人便是,
可他三番兩次不肯放手,好似跟她纏上了,怪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2:08
第一章
興安城
她把人跟丟了。
小魚懊惱地歎口氣,在巷子裡來回踱步,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怎麼就這麼笨呢?連跟個人也不會。
怏怏不樂地走出巷子,迎風吹來一片花瓣,正好落在她頭上,她抬眼望去,發現百花園裡一排排的杏樹都開花了,粉紅的顏色將整條街道妝點得春意盎然,城裡的男男女女、大嬸大伯已有不少坐在樹下賞花談笑。
和樂的氣氛吸引著她也走過街去,買了一支糖葫蘆高興地吃著,方才的失落不快已讓她拋在腦後。這兒是興安城內著名的花園,春天一到,百花齊放,美不勝收,所以城裡的百姓很喜歡到這兒出遊。
她是五天前才到興安城的,對這兒還不是很熟。三天前,方姊曾帶她走過這兒,她記得花園最尾端再往上走一段石階有間寺廟,一想到這兒,她邁開腳步走進百花園。
前頭一群孩童在踢毽子、抓小蟲,幾個姑娘吱吱喳喳地邊說話邊采花插在頭上,她舔著糖葫蘆,往右走去,發現一群姑娘嬌笑著閃來閃去,一邊喊著:「在這兒呢,快來啊——」
小魚閃躲不及,讓跑過來的姑娘給撞上,跌坐在地。
「唉呀,撞了人了,小姑娘不要緊吧?」
小魚頭昏眼花地抬起頭來,對上一張美麗的臉,一時間呆了,還以為是仙女下凡來了。
「是不是撞壞腦袋了,兩眼發直呢。」
小魚回過神,不好意思道:「沒……我沒事。」她拍拍屁股起身,發現糖葫蘆掉在地上。
她惋惜地撿起糖葫蘆,才吃一口呢……
「我賠給姑娘吧。」美得像天仙的姑娘微笑著,身上穿著淺紅錦邊半袖、長袖短衣,披著一條鵝黃帛紗,下身是紅間色條紋長裙,顯得姿態豐腴,婀娜多姿。
她的雙眼熠熠含波,小魚神智恍惚了幾秒,很快恢復過來,搖手說道:「沒關係。」
她往左走要離開,卻讓人擋住去路,抬起頭,又對上另一雙極為好看的眸子,不過這回是個公子。
「還是讓我們賠給姑娘吧。」男子溫潤地笑著,烏黑的髮絲簡單地梳整在後,更顯飄逸。他面如冠玉,五官深邃,尤其是一雙挑動的鳳眼,格外讓人挪不開眼。
月白的外衣將他襯得如仙人般飄雅脫俗,滿身光華,黑眸如同夜空閃動的星星,讓小魚不住地盯著瞧,只覺得這人長得真是好看。微風吹來,夾著青草與花香的氣味,將小魚自恍神之境拉回。
男子眨眨眼,唇角勾起,同時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瓜子臉上最出色的是黑白分明的雙眸,鼻子跟嘴唇都很小巧,沒有沉魚落雁之貌、傾國傾城之姿,只稱得上可愛秀氣,當她怔怔地望著他時,則透著一股傻氣。
「賠你兩根糖葫蘆好嗎?」他溫顏說道。
原本要拒絕的小魚,臨時改了主意,說道:「一根就好。」現在他們堅持要賠,她若不肯讓步,雙方又得花時間勸說,一來一往間不知又要耗掉多少工夫。
「兩根糖葫蘆沒多少錢。」男子朝小販走去。
小魚也只能跟上,離去前對撞上她的美麗姑娘點點頭,姑娘笑著對她揮揮手。原本是姑娘要賠她的,怎麼這會兒卻換成了公子,想來這兩人是認識的朋友,說不定是夫妻呢。
「不是錢的問題,好吃的東西吃太多就不好吃了。」她認真地說。
「真是個老實的孩子。」
他笑了起來,雙眼彎彎如新月,小魚覺得他的黑瞳像漩渦一樣,轉啊轉地把她給轉了進去……她深吸口氣。
他挑眉問道:「姑娘怎麼了?」
她尷尬地搖手。「沒有。」
「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不是。」她的手搖得更急。
男子買下糖葫蘆,遞給她。「會不會撞到頭了?我扶你到那邊的大石上坐著。」他略微彎下身子,關心地盯著她。
一對上他勾人的眸子,小魚趕忙移開視線。「不用,我沒事。」
「我叫戚冬少,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我叫小魚。」
「小魚。」他的聲音轉為低沉。「真是可愛的名字。」他朝她眨了下眼,黑眸隱著誘人的媚意。
小魚頓覺一股熱氣湧上臉面,好怪啊,她摸摸臉,發現臉頰燙燙的。這人的眼睛像會勾人似的,越看越心慌,她拿著糖葫蘆退後一步。「我走了。」
見她倉皇地跑開,戚冬少倒也沒去攔她,只是深思地蹙眉。方才的漂亮姑娘走到他身邊,面露興味地盯著小魚離去的方向。
「這小姑娘有點意思,對上我這絕世美人,竟然不為所動。」女子嬌笑。「還以為我魅力減退,沒想到你也勾不上她。」
戚冬少沒說話,依舊沉思著,這時與他們一起遊玩的小姐公子們跑了過來,將兩人一起拉回遊戲。
小魚沿著石子路前行,慢慢晃至園子盡處,那兒有三十六級石階,最上邊便是普雲寺。
幾個少女走來,嘻笑著說:「這兒的大仙廟很靈驗的,雯芳你去拜拜,說不準明兒個就有人上門提親。」
「胡說什麼!」名喚雯芳的姑娘紅著臉推了對方一把。「你自個兒想求的,怎麼扯到我身上?」
姑娘們互擠互推著,笑著拾階而上。
大仙廟?小魚不解,前幾天上去怎麼沒瞧見有什麼廟,正想跟著她們上石階,眼角忽地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轉頭瞧去,正是方才自己跟蹤的那個男子。
她打消上去大仙廟的念頭,轉身偷偷跟在那人後面,對方腳程極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樹叢後。
小魚奔到樹叢後,納悶地搔頭。「奇怪,怎麼又不見了……」
「姑娘可是在找在下?」
小魚嚇得轉身,手上的糖葫蘆又掉了。
「姑娘為何跟著我?」男子手拿長劍,一臉不悅。
原本一臉心虛的小魚,聽見這話,趕忙挺起胸膛。「我……我沒有跟著你。」好友常欣說過,人最重要的就是氣勢,即使做錯,也要來個死不認錯,氣勢大,理就大。
「姑娘跟了我一路,到底有何目的?」蘇劍冷喝一聲。她先是在街上鬼鬼祟祟跟在他後頭,他不動聲色使了輕功離開,沒想又在這兒碰上她。
「我沒跟著你,你不要血……血口……噴……」唉,要她說謊實在困難,氣勢怎麼樣就是培養不起來,算了,她走好了。「我不說了。」
才轉身,一把劍便搭在她肩上。「姑娘留步。」
小魚推開劍鞘,他又移回原位,她再推,他又移回,她往前走,他也往前,劍鞘依然搭在她肩上,她生氣地推開,他又移回。來回幾次,甚少生氣的她也火了。「你為什麼這樣?」
「姑娘還未說清楚——」
「可找到你了。」
就在兩人糾纏不清時,一個溫朗的聲音插了進來。
戚冬少忽然出現,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他直直走到小魚面前,說道:「你走得還真快,差點趕不上你。」
小魚愣愣地看他,不知他怎麼會出現,而且他為什麼要趕上自己?
戚冬少瞄向她肩上礙眼的長劍,也瞥見地上掉落的糖葫蘆。「這位公子是何意?」
蘇劍手腕一轉,收回劍。「你又是何人?」
「你還沒資格問本公子的名字。」戚冬少沒理他,低頭微笑地看著小姑娘。「才買給你糖葫蘆,你就弄掉了。」
小魚有些尷尬。「不是,剛剛……嚇了一跳。」
「沒關係,我再買一根給你。」他和顏悅色地說。
「不用了。」她急忙道。「是我自己弄掉的,你不要再買給我了。」
他朝她眨眨眼,又特意瞄了眼拿劍的男子,小魚納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走吧。」他托著她的手肘,示意她往前走。
「我還有話要問這姑娘。」蘇劍移動步伐,擋在兩人面前。
戚冬少沒理他,低頭問了小魚一句:「你可有話跟他說?」
小魚連忙搖頭。「沒有。」
「那我們就走吧。」戚冬少抬起眼,直直看著蘇劍,嘴角勾著笑意。
感覺手肘被推了一下,小魚往前走去,經過蘇劍身邊時,她以為會被攔下,沒想他卻沒多加阻攔。
她有些納悶。總覺得有些地方怪怪的,但就是不曉得哪兒怪。
「你為什麼要跟著他?」
這話讓小魚拉回思緒。「沒……沒有。」
他笑道:「我知道,你喜歡他是不是?」
她錯愕道:「不是,你別胡說!」
「真不是?」他低頭看著她。
「不是。」她搖頭。
「我瞧瞧你有沒有說謊?」他瞅著她的眼。
才與他對視,腳下的地便轉了起來,她一個不穩,差點跌倒。戚冬少扶住她。「怎麼了?」
「頭暈。」她蹙著眉頭。
「先坐下。」他扶著她走到前頭的石上稍坐。「天熱,莫不是得了暑病?」
「我不熱啊。」她立刻道。
「我瞧瞧。」他在她身邊坐下,順手搭上她的手腕。
「你是大夫?」她問。
他低垂眼簾,唇角依舊噙著笑。「是啊。」
「我沒病的。」
他鬆開她的手。「是沒病。」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為什麼來找我呢?」
「我沒找你,是正巧經過的時候瞧見你有麻煩,便多管閒事起來。」
「謝謝你幫忙。」小魚誠心道謝。
「你做什麼跟著他?」他又問。
她開始局促不安。「我……我要走了。」她猛地起身。「剛剛謝謝你,我走了。」話畢,不待他反應便匆匆跑走。
她才走,就有人補上她的位子,坐在大石上,是剛剛那個漂亮的女子。
「又讓她逃了——沒想到戚少也有搞不定的女人。」
戚冬少瞥她一眼。「什麼時候變成跟屁蟲了?」
「火氣真大。」女子懶洋洋地伸個懶腰,走到還被定在原地的蘇劍身邊,誘惑地摸著他的臉。
「好久沒看到這麼俊的小子了……」她笑著勾上他的頸項,挑逗地吻上他的嘴。
悅來客棧
站在房門前,小魚不安地來回走動,遲遲不敢開門入內,低頭看著剛買來的蔥大餅,思忖著該怎麼跟方姊說她的跟蹤任務失敗。
來回走了幾趟,還是想不出什麼好說詞,她歎口氣,推門而入。還是實話實說吧!
「方姊,我買了你愛吃的蔥大餅。」小魚討好地將餅放在她面前。
方潔自本子上抬起頭,掃她兩眼。「是不是被發現了?」
小魚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方姊真厲害。」
方潔示意她坐下。「我們認識多久了,你腦子裡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他有武功,我一下就被發現了。」小魚歎氣。
方潔搖頭。「你還得再磨練磨練。」
小魚低頭,一臉懺悔。
「雖然說跟蹤不一定必要,但這也是一種訓練,能鍛鏈你的靈敏跟警覺。」她會指定蘇劍為目標,其實也是碰巧,方才在街上見他拿著劍,知他是有武藝之人,便要小魚去跟蹤他。
「是。」小魚頭垂得更低。
「明天我再親自示範給你看,現在得先辦件事——」
方潔話未說完,房門忽然砰地一聲被踢開,一個穿著銀白長袍的俊秀少年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右手一抖,張開古扇,下巴仰望右上方,長吟道:「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語還休,欲語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方潔瞟她一眼。「你又搞什麼?常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2:32
第二章
她被上頭指派來指導小魚與常欣,這兩人個性正好南轅北轍,小魚老實聽話,常欣卻是油腔滑調,整日只想玩。
常欣咳了兩聲,說道:「請叫我常公子。」她走到小魚面前,以扇子摸了下她的下巴。「大爺看上你了!什麼?已經成親了,不管,我就是要強搶民女,以後你就跟著大爺吃香喝辣。」
小魚笑道:「哪有公子會這樣講話,強搶民女要坐牢的。」
「不怕,我有銀子可以塞給縣太爺。」她拍拍胸脯。「小娘子現在就跟我去滾花床吧!」
「你再瞎扯,我就要你去滾釘床。」方潔冷道。
常欣以扇指著她,震驚地後退兩步。「什麼?!這位大嬸好毒辣的心,竟然棒打鴛鴦,莫非是看上我的男色——」
轉眼,她的嘴巴就被布巾層層捆住,她只能嗚嗚抗議,死命要拉開嘴上的布。
「好了,安靜多了。」方潔揚眉。
「方姊——」
「不用為她求情。」方潔打斷小魚還未說出的話語。「現在有正經事要辦,沒時間看她演戲。」
一聽見有正經事要辦,原本嗚嗚抗議的常欣也安靜下來。
「你們的任務下來了。」她起身從後方櫃子拿出一個黑色的鐵盒。「都過來。」
常欣拉下嘴上的布,與小魚一塊兒走到桌邊,一臉嚴肅地看著方潔取出兩塊木牌。
「你們的第一個任務都在明天晚上。」她將牌子拿給她們。「詳細情形都寫在木牌上。」
「是。」小魚認真地點頭。
「該注意的事項,晚一點我會再說,你們先打坐練功一個時辰,基本功還是要練好,別荒廢了。」方潔說道。
「可不可以晚點再打坐?」常欣問道,她還有很多事要跟小魚說。
方潔掃她一眼,她立刻識趣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翌日
興安城裡黃富商的二公子今年一舉中第,樂壞了兩老及族中長輩,遂辦了一天筵席,招待親朋好友及鄰人,甚至請了雜耍團及戲班,讓大夥兒看個過癮。
戚冬少曾到黃府治過病,自然也受到邀請,原本懶得過來湊熱鬧,但七雲拉著他說黃府四千金今年剛滿十五,生得閉月羞花、國色天香,想瞧瞧是否真有這麼漂亮。
果然四小姐一露臉,各家各府的公子少爺,眼睛全都為之一亮。
「嗯……長得是不錯,不過跟我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七雲評論。
隔壁的蔡公子一聽,促狹道:「只聽過女人互相比美,倒沒聽過男人與女人爭漂亮的。」
這一說,其他幾位公子都笑了。「七雲最愛的就是他那張臉皮,男人長得好看要做什麼?」另一人說道。
「用處可多了,既迷女人也魅惑男人。」七雲笑笑地搭在蔡公子肩上。「別說你看到我跟冬少都不動心,喲,這不是臉紅了嗎?」
「別鬧了。」蔡公子以手肘推他一下,臉倒是紅了。七雲五官陰柔俊美,甚至比女人還美豔。
其他人笑了起來,只有戚冬少喝著酒,似沒聽到他們說的話,目光在各桌轉了一圈。
幾乎城裡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外頭大院裡款待的都是鄰里朋友,廳堂上則是親戚及富商士紳居多。
「戚少在瞧什麼?」
一隻手臂搭上他的肩,戚冬少瞥了眼湊過來的醉臉,不耐地推開,差點讓對方摔下椅。
劉適坐正身子,火氣冒了上來。「你竟敢推本少爺!」
「怎麼了?」七雲自戚冬少右邊起身,繞到他左側,捧著劉適的臉。「劉大爺生什麼氣?」
一見七雲魅惑的雙眼,劉適的怒火一下消散。「沒有,我沒坐好。」
「那就好。」他笑笑地鬆開劉適的臉。
「這不是戚大夫嗎?」
一個美豔的少婦帶著兩名奴婢緩緩走過來,身穿大袖裙衫,露出纖細皓頸與一截白嫩胸口,胸前如雪臉如花,眉眼間盡是笑意,瞧得一桌公子少爺都癡了。少婦福身打過招呼後,才轉向戚冬少。
「妾身正覺得身子不舒服,沒想就遇上大夫了。」她眼波流轉,嗓音嬌媚,如一壇溫潤的美酒。「勞煩大夫為妾身號號脈。」
戚冬少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少婦笑靨如花地對著公子少爺們行禮後,便尾隨戚冬少而去。
「真是騷啊!」一個公子心癢難耐地歎道。
「是啊,刑夫人可是咱們這兒最騷的寡婦,聽說前些日子駱大爺有意納她為妾,卻被她給拒絕了。」
「這有什麼,她都不知拒絕幾個人了,說什麼丈夫才去世一年,心裡頭惦記著沒法改嫁。」
「這話我可不信,她只是還沒找到肥羊罷了。」
「不管怎麼樣,若能進得她的香閨,這輩子也無憾了。」
話一說完,幾位公子一陣訕笑,心思昭然若揭,七雲也跟著笑,接著話題便繞到戚少是否為刑夫人的入幕之賓,七雲自然成為眾人探問的對象。他刻意顧左右而言他,東拉西扯,偶爾說幾句曖昧言語,引得眾人更添想像。
一到簷廊下,刑夫人便道:「這兒不方便號脈,還請戚少到妾身那兒細細診治。」她誘惑地瞧著他。
反正在這兒也無趣,戚冬少點頭應允,刑夫人綻出笑靨,柔媚地勾住他的手,兩人步下廊道。忽然間,眼角閃過一抹身影,戚冬少停下步伐,視線停在右方的轉角。
「怎麼了?」刑夫人順著他的視線也往右方瞧去,卻沒瞧見什麼。
「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再去找你。」他鬆開她的手。
「你要去哪兒?」刑夫人問道。
戚冬少沒答,只是揮了下手,示意她先走。
刑夫人擰下眉心,好奇地想跟上,但走了兩步又停下。與戚少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他的性子她自是清楚,叫她回去便表明了不想她多管多問,她若跟上,他定要發脾氣。
「夫人……」身後的奴婢上前。「咱們要去瞧瞧嗎,還是先回府?」
她想了會兒,才不甘心地說:「先回去吧!」
「是。」
戚冬少繞過轉角,發現自己要找的人正鬼鬼祟祟地伏在窗外,往大廳裡偷窺。
他走到她身後,悄悄低頭在她耳邊問道:「你在幹麼?」
「啊——」小魚驚叫一聲,轉過身來,眼睛瞪大,直喘氣。
「嚇成這樣。」他笑。「都成三白眼了,吊死鬼似的。」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喘氣。
他笑著往她眉心一按,說道:「回魂了。」
她這才回過神來。「你為什麼嚇我?」
「你為什麼鬼鬼祟祟的?」戚冬少反問。
她張嘴,想了想,又閉上嘴巴。
他換個方式問:「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我……你怎麼也在這兒?」一時間想不出好理由,她只好反問。
他微笑。「我是黃府的客人,你呢?」
她有些心急,想破腦袋才擠出一句。「我……我也是客人,我走了。」
他好笑地拉住她的手臂。「怎麼才說兩句就要走,做虧心事了?」
「不是。」她搖頭。
「那為什麼不能說?」他盯著她的眼。
她固執地重複。「就是不能說。」
「真不能說?」他撫上她的眉眼。
她呆呆地看著他漂亮的黑眸,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感覺到他的嗓音低低的、濃濃的,像化不開的麥芽糖。她眨眨眼,覺得頭好暈,不過他的眼睛真漂亮,像天上的星子,閃閃亮亮的。
「告訴我你是誰,來做什麼?」他溫潤的聲音滑過她耳邊,黑眸依舊鎖著她呆滯的眼,刻意使了幾分眼色。
小魚覺得有些困,想眨眼卻力不從心,只是愣愣地瞅著他的眼。
一片樹林在她面前延伸,她高興地哼著歌,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她身邊走著,一下在右邊,一下在左邊,一下在前面,一下在後面……
「小白、小白……」她抬手撫過他的手臂。「你弄得我頭好暈。」
說完,她就暈眩地倒向他,戚冬少攬住她,一臉納悶。
小白是誰?還有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小白……」
他稍稍推開她,晃了下她的肩。「沒事吧?」
小魚茫然地看著他。
他抬手在她眉心按了下,她晃了晃,但神智清醒不少。她疑惑地看著他。「我怎麼又頭暈了?」
他微笑。「是不是還沒用膳,要不要進去吃點東西?」
這一提,她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務。「我要走了。」
「要去哪兒?」他抓住她的手臂。
她急了。「你放開我,我要走了。」
「不是才剛來嗎?」他揚眉。
話才落下,就聽見大廳傳來喧嚷叫囂聲,小魚見他還拉著自己,迫不得已只好右手成劍指,朝他面門點了下。
見他立刻閉眼昏睡,她抽回讓他抓著的左手,喃道:「對不起,一會兒你就會醒了。」
大廳的喧鬧聲越來越大,有人叫嚷著:「快找大夫、快找大夫……」
小魚走進大廳,穿過人群,在昏迷不醒的老人身邊蹲下,輕輕往他頭頂上一拍,任務就算完成一半了。
「咦,怎麼回事?」老人左右張望,發現周遭的人圍成一圈,自己卻飄在半空中。
「老太爺,我們該走了。」小魚小聲說道。
老人轉向她,訝異地看看她,又看看人群,這才發現另一個自己躺在地上。
「我死了?」他恍然大悟。
小魚微笑。「是啊,吃飽了喝足了才上路,您也是有好福氣。」
聽見這話,老人笑了。「原來如此,哈……是啊,都九十一嘍,不容易啊……」他眷戀地回頭看了嚎啕大哭的孫子一眼,歎道:「哭得可真難看,都五十歲的人了,能看嗎?真是……」
「他是捨不得您。」小魚說道。「我們該走了。」
「好,好。」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才下定決心往前走。「還以為會是拿著鎖鏈的黑白無常來接老夫,沒想到是這樣可愛的小姑娘。」
小魚笑笑,握住老人家的手,飄出屋外,消失於夜空中。
「沒想到她竟是鬼差。」窗外的戚冬少望著夜空。
在她進入大廳時,他就睜開眼了。她的法術對他並無效用,配合她不過是想弄清她到底要做什麼。
白天他沒診到脈搏,便知她不是人,但因孤魂野鬼沒有幻化成實體的法力,所以推想她是妖類,沒想到卻是勾魂使者。
看樣子上一任鬼差——黃桐與吳半——升官了,可接任的竟是這樣傻愣的姑娘?
「你看到沒?戚少,剛剛的鬼差是白天見過的姑娘。」七雲悄然來到他身旁。
戚冬少沒回話,聽得七雲繼續說道:「這下謎題總算解了,咱們也不用管她了。」白天會盯上她,也是因為想弄清她的底細,現在既然水落石出,也不需浪費心思在她身上。
戚冬少依舊沒有言語。雖然已解開了小姑娘的身分,但並未解開另一個謎團——為何她不受媚術影響?
「我以為你跟刑夫人走了。」七雲又道。
「嗯。」
戚冬少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連個告別話語都沒說就走開了,七雲也見怪不怪。戚冬少向來憑自己喜好做事,他高興就對人好,心情不好就懶得理人。剛認識時,他還為這事跟戚冬少抱怨過,他只回了句:「我就是這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3:01
第三章
他氣得甩頭就走,他七雲可不是需要搖尾乞憐的人,朋友合則來不合則散,但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兩人又碰在一塊兒,他才曉得戚冬少的惡劣態度並非針對他,是這人天性就是如此。
即使是現在,他也不確定兩人是不是朋友,不過他也不在意,獨居久了就是這樣,陰陽怪氣,各有各的毛病。
室內輕煙嫋嫋,彌漫著一股甜香氣味,戚冬少斜靠在欄邊,無聊地望著窗外,心不在焉地喝了口侍女遞來的香雪酒,腦中一直繞著「小白」二字打轉。
明明就是不相干的名字,怎麼心頭老惦念著?
他想了許久還是沒想起什麼,宛如身在濃霧中分不清方向,聽見了腳步聲,看到了模糊的身影,卻還是不知站在面前的是何人何物。
「想什麼?」刑夫人換了衣裳走出,上身只穿了件鵝黃肚兜,雙肩披著薄紗,笑盈盈地走到他身邊坐下。
「沒什麼。」他懶懶地回了句。
「心情不好?」她靠在他懷裡。
「嗯……」他啜口酒,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剛剛在黃府瞧見什麼了?」她解開他的腰巾。
「沒什麼,野貓罷了。」
她知道他沒說實話,不過識趣地沒再追問,免得把他惹毛了。她使了個眼色,原本在一旁服侍的兩名婢女走了出去,刑夫人正要脫下他的外衣,突然外頭傳來「汪汪」兩聲,一隻白色小狗跑了進來,沖到刑夫人腳邊。
刑夫人笑了笑,輕輕推開它。「這畜生。」
一名婢女急忙跑進來,把小狗抱起來。
「怎麼回事?」戚冬少挑了下眉。
見他感興趣,刑夫人招招手,婢女立刻將小狗放到她懷中。
「前些天田家小姐邀我到她家作客,還請了朝廷上幾個貴夫人,擺明要給我難堪,說我一個下賤的騷貨配不上她爹。」刑夫人摸摸小狗的頭。「我本來對田侍郎沒興趣,經她這一罵就來勁了,非要做上後媽氣死她不可。這狗崽子就是她養的,我讓田侍郎送來給我,那丫頭還不知道。」說到這兒,她得意地笑了起來。
她的話戚冬少左耳進右耳出,沒注意聽,就是盯著動來動去的小狗看,腦海閃過一些模糊的記憶,想抓卻抓不住……
「怎麼,你喜歡這狗?」見他盯著直看,刑夫人訝異地問。
戚冬少隨口問道:「這狗叫什麼名字?」
「聽田侍郎說叫小白公子,蠢吧,這名字。」她笑了起來。
小白,你來追我啊……小白……
這句話一下子閃過戚冬少的腦袋,他皺下眉頭,腦中浮現一個小姑娘在樹林裡跑著,她有張小小的臉蛋、圓圓的雙眼,約莫十一、二歲,穿著滿是補釘的衣服,身後還跟著——
「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刑夫人放下狗,關心地撫過他的臉。
「沒事。」他拉下她的手,腦子裡還印著小姑娘的臉……怎麼覺得跟那鬼差有點像,尤其是帶點傻氣的模樣,奇怪……
「把它帶出去。」刑夫人朝婢女看了一眼。
「是。」奴婢趕忙抱起小狗,走出寢房,小狗大聲吠叫,吵得不得安寧。
「再吵就把你宰了。」刑夫人不悅地說。「養這東西還真麻煩,蠢狗。」
戚冬少突然想到什麼,坐直了身子。
「怎麼?」她問道。
他蹙著眉頭沒說話。剛剛他忽然想起那丫頭是誰了,可是不對,怎麼會呢……應該是自己弄錯人了。
「戚少。」她喊了一聲,正要問他想什麼,一名奴婢在門外說道:「夫人,田大人在外頭,說要見您。」
「說我睡了。」刑夫人不悅地蹙下眉心。
「門房已經說了,但他喝了酒在門外嚷嚷著要見您,說夫人才從黃府出來,哪那麼快就睡了……」
「好了。」刑夫人冷下臉。「我養你們都白養了是不是,這點小事也處理不好。」
戚冬少收回思緒,意態闌珊地說:「你見他吧。」今晚讓那丫頭還有小白弄得心神不寧,他也沒了興致。
「戚少。」她拉住他。「我讓人打發他去。」
「不是想嫁他當繼室嗎?」他揚起嘴角。「加把勁吧。」
「等等……」她話未說完,戚冬少揮了下手,人已不見。
刑夫人氣得把桌上的酒掃到地上。
門外的婢女嚇得不敢出聲,刑夫人氣得想出去賞那田侍郎幾耳光,可轉念一想,又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婢女趕緊出去通報。
刑夫人起身,冷冷地朝地上揮了下手,原本散落的酒壺與杯子一下飛回桌面,灑在地上的酒也回到酒壺內。
明知道他是這種性格,卻還是讓她氣得牙癢癢的。
算了,她坐回銅鏡前,優雅地梳著頭髮。就拿田大人解解悶吧……
「這回你們都做得很好。」方潔贊許地點頭。
小魚笑得燦爛,剛剛她已經把老人家帶到幽冥府裡的掌案司報到,任務圓滿完成,常欣也是,順利完成了勾魂的任務。
「接下來第二個任務呢?」常欣問道。
要成為正式的鬼差,得先過了三個月的試用,那時她與小魚才算真正取得當鬼差的資格,現在她們不過是預備生,還不算真正的勾魂使者,而方潔就是她與小魚的指導監督。
鬼差又稱陰差,也就是勾魂使者,不過最熟為人知的稱呼是黑白無常,說起來是鬼差裡最出名的前輩。
她與小魚只負責勾魂,不負責緝捕逃脫的鬼魂或是孤魂野鬼,是最基本也最前線的工作。
興安城裡香火鼎盛的閻君廟就是他們的大本營,老百姓稱閻君廟,他們自己人喜歡叫幽冥府,算是地府的前哨,裡頭有許多部門分工合作、各司其職,所有的魂魄拘提後,都要先送到閻君廟的掌案司報到,作惡多端的送到地府服刑,其他的就排隊等投胎。
「不用急,先去休息吧。」方潔說道。
「吊人胃口。」常欣咕噥一聲。
「沒關係,不急嘛。」小魚聽話地走進內室,乖乖脫鞋躺到床上。
常欣也跟著在她身邊躺下。其實她們已經不是人了,根本不用睡覺,不過小魚說睡覺很舒服,所以還是乖乖遵守人類的作息。
小魚幾乎是一沾枕就睡著了。夢中,她回到了小時候住的寺廟,開心地吃著糖葫蘆,住持對她很好,喜歡摸她的頭,偶爾跟她說些經文,她很笨,總是聽不懂,住持也不生氣,每天都很有耐心地跟她說話。
打掃完寺廟後,她會在附近玩耍,抓蟋蟀看小蟲,偶爾撿些受傷的小貓小鳥給住持醫治,住持會帶她去采草藥,幫受傷的小動物敷藥包紮。
一年一年過去,住持越來越老,還生了大病,她好難過,每天都去采草藥,希望住持好起來。有一天,她走進山谷采藥,卻發現一隻大狗,大狗好漂亮,全身都是漂亮的白毛……她叫它小白……
夢到這兒,她忽然睜眼醒了過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在寺廟中,揉揉雙眼,發覺天已微亮,明明好像才睡下,怎麼已經清晨了?
身邊的常欣睡得不是很安穩,似乎也在作夢,小魚幫她蓋好薄被後才下床。另一張床上,方姊不像她們躺著入睡,而是盤坐在床上修行。
小魚輕手輕腳地走出房,先到街上吃碗菜粥後,才慢慢步至百花園。
自從來到興安城後,總是夢見普雲寺。普雲寺如今已更名為大度寺,但她還是習慣稱它為普雲寺。那是她生前待的寺廟,距今已五百年了,當時是間小廟,如今卻是城內最大的廟宇。
前幾天她去普雲寺時,只在門外徘徊沒進去,那兒與她過去的記憶相差太遠,人事已非,她找不到勇氣進去。
不過這次的夢比前幾天都要清晰,住持的臉好清楚,想到他對自己的慈愛,令她泫然欲泣,忍不住就想去看看。
一步步邁上石階,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好像走在以前的小山坡。
因天色才破曉,行人非常稀少,小魚走得極慢,半晌才踏上最後一階,幾位小沙彌在門前的石板路清掃。
小魚往旁邊的小路走去,高聳的竹林環繞,顯得幽遠清淨,現在的大度寺比以前還大十倍,大門的位置也不一樣,大度寺的側門才是以前的正門。她走沒幾步就瞧見兩個姑娘輕笑著走來。
「瞧,一大早來是對的,不會人擠人,又能表明誠心,大仙一定會實現我們的願望的。」
「但願如此。」
「一定的,大仙可靈了。」
大仙?小魚猛地想起前天幾個姑娘也提過大仙,這裡哪兒有大仙廟?
正要上前詢問,忽見一男子自前頭疾步而來,喚道:「兩位姑娘請留步。」
男子白淨的臉相貌堂堂,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身青衣,頭戴方巾,一看就是儒雅書生。
穿著一黃一紫的姑娘回過頭,男子上前道:「這帕子可是兩位姑娘的?」
兩位姑娘看著他手上的紅色絲帕,黃衣姑娘臉紅道:「是……是我的。」何時掉的,她一點印象也沒。
「多謝公子。」她伸手接過。
男子微笑。「哪裡,舉手之勞罷了。」
黃衣姑娘瞧著他的笑臉,臉兒更紅了。
小魚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書生,而後不自覺地移動腳步,越走越近。
書生原想與黃衣女子再攀談幾句,誰想旁邊殺出一個程咬金,還一直靠過來,他只好轉頭問道:「姑娘可有事?」
小魚停住步伐,搖搖頭,又點點頭。
「請問姑娘何事?」他依舊彬彬有禮。
「你……」小魚欲言又止,表情困惑。「你……為什麼……」
「什麼?」書生耐著性子,心裡卻不耐煩地想把她趕走。
還在原地的兩位姑娘也不明所以,直直盯著小魚。
「你……你不是女的嗎?」小魚仍舊一臉懷疑。
這話一出,把在場的三人都驚嚇住,書生脹紅臉。「姑娘莫要胡說,在下乃堂堂男子——」
兩位姑娘竊竊私語,懷疑眼前這位莫名其妙的女子是否瞎了眼,怎麼會把男子看成女子?
「可是昨天在百花園……你是女的啊!」小魚想起什麼似地捂住嘴。「啊……對不起……這種事不能說的。」她沒再言語,匆匆忙忙地往前走。
兩位姑娘不以為意,只想著她大概是瘋子或癡兒,把男的看成女的,卻沒注意到眼前的書生變了臉色。他沒再言語,對兩位姑娘點個頭後,便往回走。
「真可惜,讓個瘋子給破壞了。」紫衣姑娘歎道。
「破壞什麼?」
「你沒瞧見那書生對你有意思。」
黃衣女子羞紅臉,急急往前而去。「你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
兩位姑娘的話語聲漸行漸遠,書生一臉惋惜,剛剛那樣好的機會,卻被那傻姑娘給破壞了,想到這兒,不由得來氣,他幾個快步趕上剛剛的程咬金。
「姑娘是何意?」他一把揪住小魚的肩膀。
小魚讓他嚇了一跳。「什麼?」
「咱們各辦各的事,你為什麼故意破壞我的好事?」他不悅道。
「我不明白……」
他冷哼一聲。「不錯嘛,眼力倒好,怎麼瞧出我是昨天的姑娘?」
「你真的是昨天撞到我的姑娘?」小魚眨眨眼。「你……你是易容,還是變的?是人是鬼,還是精怪、妖、仙?」
聽見這話,原本生氣的七雲露出笑。「怎麼,瞧不出來?」還以為她法力高強,沒想到卻是個半吊子。
她搖頭。
「那怎麼知道我是昨天的姑娘?」他追問。
她遲疑了下,才說:「氣是一樣的。」
「什麼氣?」他不明所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3:45
第四章
她比了一下他的身邊。「就是有一圈氣,常欣說那叫氣場,每個人有不一樣的顏色。」
他揚眉。「這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我是什麼顏色?」
「紅……紅的,外面還有一點點黑。」
「真的嗎?」他覺得十分有趣,見她點頭,他忍不住抬頭叫道:「戚少,你聽見沒?」
這時石子路盡頭走來兩男一女,一個樵夫、一個大嬸和一位老丈,七雲說道:「昨天在百花園跟你說話的公子是哪一個?你若說對了,我就原諒你破壞我的好事,如果說錯了,我就打得你魂飛魄散。」
小魚驚訝地看著他,魂飛魄散?「為什麼……我跟你又無冤無仇!」
「別廢話,快說。」七雲瞪著她。
小魚指著老丈。「他。」
七雲正要叫三人變回原形,小魚急念一聲咒語,咻地隱身不見。
「敢耍陰招!」七雲怒叫一聲。
小魚?那間移到石子路上頭的樹林裡,彎身蹲在樹後,緊張地看著前方,深怕被發現。
「我瞧著你的屁股了。」
「啊——」小魚驚呼一聲,轉過頭,就見剛剛那位老丈竟然站在自己面前。
她慌張地又要念咒語,卻讓老丈抓起,身體瞬間讓繩索給捆住,她大驚。「放開我——」
「你真看得到我的氣?」眼前的老人瞬間變回魅惑的男子。
小魚緊張地點頭。「你……你不是人?」
戚冬少微笑。「不是。」他撫上她的雙頰,見她害怕地轉開臉,他笑意更深,看來這女人膽子很小,倒是可以嚇嚇她解悶。「你猜我是什麼?」
「我不知道。」她搖頭。「你放開我,我跟你無冤無仇……」
他低頭盯著她的眼,低聲道:「還頭暈嗎?」
她直愣愣地凝視他的雙眼,移不開目光,只覺眼前的景物旋轉起來。見她搖晃,他抓住她的雙肩,讓她不致倒下。
她搖搖頭。「頭暈……」
他不再盯著她看,將視線移到她頭頂。
「怎麼,還是無效?」七雲突然出現在一旁。
「嗯。」戚冬少簡短應了一聲。
「這女的還真古怪。」七雲瞄了眼還在說頭暈的小魚,昨天在百花園撞上她時,他也曾以雙眼勾過她,但這二愣子絲毫沒反應。「法力這麼弱,卻完全不受媚術影響,還看得到人的氣,我實在想不通。」
「你來這兒做什麼?」戚冬少抬起她的臉,但這次沒用媚術,只是平常地看著她。
小魚抿緊嘴巴不想說。
戚冬少勾起嘴角。「你告訴我,我就解了你身上的繩索。」
她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這樣吧,我先解了你的繩索,不過你可別跑,你的法術比不上我們,跑了也是白跑。」
待她點頭後,他才解了她身上的繩索。
「我只是來這裡走走。」她頓了下。「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七雲瞪她一眼。「誰要抓你,是你莫名其妙跑走!」
「你說要把我打得魂飛魄散。」她立刻道。
「我是說——」
「好了。」戚冬少截斷七雲的話。
「你們到底是什麼?」她戒備地問。
「你又是什麼?」七雲故意反問。
原以為她會撒謊,沒想到她卻老實道:「我是鬼差,不過還不是正式的。」
戚冬少揚眉。「你一大早來勾魂嗎?」
「不是,我來普雲寺。」
她話語才落,戚冬少神色驟變。她為什麼會知道普雲寺?昨天腦中一閃而過的小姑娘,慢慢與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難道她真是記憶中那個小姑娘?但不可能,畢竟那已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七雲皺眉。「這裡哪有普雲寺?」
「就是大度寺,以前叫普雲寺,我以前住這兒。」她解釋。
戚冬少追問:「以前?多久以前?」
「大概五百年前吧。」前幾天剛到這兒的時候,方姊提過現今的年代距離她當時約五百年。
聽見這話,戚冬少變了臉,腦上宛如挨了一記響雷,顧不得自己舉動有多突兀,捉住她的手,說了句:「跟我來。」瞬間,兩人便失去了蹤影。
「等等,你們去哪兒?戚少——」七雲朝空中喊。
一眨眼的工夫,兩人已置身在小屋內,小魚困惑地望著四周。「這是哪兒?」
「我的地方。」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他沒回答,右手扣住她的下巴,一會兒將她的臉面向右邊,一會兒又轉向左邊。
「你做什麼?」她不高興地拉開他的手。
「小白你可有印象?」他問。
「小白?」她訝異地看著他。「你也知道小白?」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昨天曾說過這些。
果真是她!戚冬少難以置信,雖然想過這可能,但他一直不敢確定,如今證實了,卻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為什麼五百年後她又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還是以鬼差的身分……
「你怎麼知道小白?它還好嗎?不對,過了五百年它都死了。」她感傷地歎氣。
「你為什麼會去當鬼差?」
「常欣想當鬼差,就拉我一起。」
他瞄她一眼。「你還真沒主見,別人拉你就做了。」
「常欣對我很好——」
他突然捉住她的臉,左看右看……都五百年了,她的樣貌他早已遺忘,是不是真長這樣也記不清了。
「你生前就長這樣?」他問。
「你為什麼要一直轉我的頭?」她不是很高興。「我有長大,死的時候才十四歲,現在我二十歲。」
他哼哼兩聲。「錯,是五百一十四歲。」
她搖頭。「方姊說我都在睡覺,不能算五百歲,頂多只能算五歲,那就是十九歲。然後我在現代生活了一年,再加一歲那就是二十歲,二十歲是大人。」
他揚眉。「嗯,給你加五百歲是挺不值的,沒見過五百多歲還像你這樣愣頭愣腦的。」
「閻帥大人養的小龜已經六百歲了也不聰明,還只是十歲小娃,但是很可愛。」閻帥大人是幽冥府的頂頭上司,她會與常欣認識就是閻帥大人安排的,大人平時喜歡養寵物,小龜就是他的寵物之一。
他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你跟烏龜比?」
「閻帥大人說,烏龜長得慢但是可以活很久,認定了主人就很忠心,也不愛改變。猴子聰明但是愛搗蛋,像齊天大聖就讓人頭痛,豬八戒是豬所以好吃懶做,白蛇娘娘很妖媚,而我像木頭,雖然不靈巧聰明,可是很可靠。」她認真地又補上一句。「我不是笨,是晚熟,就像王母娘娘的蟠桃園,有三千年結果的,也有六千年或九千年才結果的樹,我就是比較慢,要九千年才結果的那一種。」
他揚起嘴角,諷刺道:「這閻帥還挺會安慰人的。」
她皺眉,不悅道:「閻帥大人對我很好,我知道自己不聰明,就算他是在安慰我,但是我聽了很歡喜,你如果討厭我笨,我不跟你說話了,我要走了。」
「還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脾氣不小。」他壓著她的肩不讓她起身。「我話還沒說完。我與小白是莫逆之交,它曾跟我提過你的事,惦記著一直未能報答你的恩情,既然讓我碰見你,我就代它報這個恩,以後你有要我幫忙的事就喚我。」他右手一翻,一個毛茸茸的小圓球出現在掌心。
原本生氣要走的小魚見到這白色毛球,頓時忘了初衷,好奇道:「這是什麼?」好像毛線球。
他將毛球放到她手上。「你若要找我就燒了這毛球,會用火咒嗎?」
見她一臉茫然,戚冬少歎氣。「你到底是怎麼當上鬼差的——」黃桐與吳半可比她強多了。
他一彈手,火焰便出現在他指尖。「會嗎?」
她搖頭。
他受不了地說:「我念一句你念一句,心裡念就成了,不用特地說出來。」
「可是法術都是方姊教我的。」她將毛球放到桌上。「跟小白在一起我很開心,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它沒有欠我恩情,我不用它報恩的。」她忽地起身。「我要走了。」
他瞥她一眼,揚起眉頭。「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我也不勉強,你走吧。」
她向他點個頭,轉身推開房門,卻愣在原地。外頭霧茫茫一片,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哪兒?
她轉頭問:「我要怎麼回去?」
「用法術回去啊,不是鬼差嗎?這點本事也沒?」他冷語道。
小魚拉起左手的袖子,握住青玉色的手鐲,閉上眼喃喃念了幾句咒語……睜開眼,還是立在門邊,她皺起眉頭,又念幾句,睜開眼,還是站在原地,怎麼會這樣?
她轉頭,瞧著他悠哉地泡茶,急道:「你……你帶我來的,要帶我回去。」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要帶我回去。」她又重複說了一次。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察覺兩人的對話正在重複,她生氣地走到他面前。「我要回去。」
「沒人攔你。」他喝口茶,嘴角帶笑,心情十分愉快。
「你……你……你這樣不對,我真的生氣了!」她大聲道。
他好笑地看著她脹得通紅的臉。「你生氣又怎麼樣?」
「我……」沒遇過這樣的事,她一時間也不知怎麼辦。「你快放我回去。」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你要……」
他笑出聲。「你就只會這句?」
她又羞又惱,卻不知該怎麼辦?只好又握著手鐲念了幾句咒語,但不管她念幾次,人一直在原地,她急得眼眶都紅了。
「這樣就要哭了?」他冷哼一聲。
她不理他,決定走到屋外去,他也沒攔她,仍舊悠閒地泡茶。她走進霧裡,一邊不忘念咒語,但不管怎麼念,四周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在霧中摸索前進,讓樹根與石頭絆了好幾次,不過她沒被這點小挫折打倒,還是努力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隱約瞧見前方有燈光,她精神大振,朝著光前進,一邊大嚷:「有人嗎?」
沒一會兒工夫,就看到前方有個高壯的漢子拿著一隻燈籠,她往前跑,高興道:「壯士——」
她跑到他身邊,興奮道:「請問這是哪兒?普雲寺——不是,大度寺在哪個方向?」
壯漢低頭看她,朝她露出一抹笑容。「大度寺啊……」
他的笑容越來越大,咧到耳根,忽然一顆眼珠掉了出來,小魚驚聲尖叫,一個軟腳,摔倒在地。
「啊——鬼啊——鬼——」
漢子越笑越大聲,小魚害怕地捂住眼睛。「鬼啊——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救我……」
她緊閉著雙眼,沒瞧見那鬼笑著變回原身。
忽然,她膝蓋被踢了一腳,一個帶笑的聲音說道:「不是鬼差嗎?竟然怕鬼,丟不丟臉啊你!」沒想到他隨便變個鬼樣,她就嚇成這樣,果然是個怕鬼的傻妞。
這聲音……小魚放下雙手,戚冬少就站在她眼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蹲下身來,揚眉道:「都嚇出眼淚了,自己都是鬼了還怕鬼?」他拿扇子輕敲她的頭。「我已經幫你把鬼打跑了,快起來吧。」
她懷疑地看著他。「真的是你打跑?」她沒聽到打鬥的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4:01
第五章
「怎麼,不信?算了,我走了。」
「別、別。」她趕忙拉住他的衣袖,害怕地看著四周。「這裡是哪裡?你快帶我出去。」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你說你睡了五百年?」
「嗯。」她點頭,緊張地左右張望,深怕又有鬼物出現。
「為什麼睡了五百年,怎麼沒去投胎?」這事還真有些古怪,一般人死了便是喝孟婆湯入輪回,她為何例外?
「我不知道。」她老實回答。「是閻帥大人讓我睡的,他說我要涵養精氣。」
看來要弄清楚得去找閻君,他轉個話題。「小白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很多啊。」
「你們在一起幾年時間?」
她想了下。「快兩年吧。」
這麼久?他面露詫異。「你不會是記錯了吧?」
「我沒記錯。」她眼神堅定。「桂花開了兩次,李樹也結了兩次果,我跟師父做了兩次醃李子,我有給小白吃,小白很喜歡。」
他眨了下眼,腦中忽然閃過一圓胖小女孩喂吃李子的景象,嘴中似乎也嘗到了酸甜之氣,他心弦一動,說道:「還有呢?」
「還有小白的毛很多,冬天的時候我們擠在一起睡覺,很暖和。小白喜歡追野兔,不喜歡我給它洗澡,有一次我帶它到河邊想幫它洗澡,結果被它撞進河裡,它在岸上跳來跳去的,很開心。」
他露出微笑,經她這麼一說,好像真有這麼回事。
雖然不介意跟他說些小白的事,但身邊濃密的白霧讓小魚始終忐忑不安。「為什麼霧這麼濃?我都看不到路,你為什麼不用法術帶我離開?」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她。「你說你叫小魚。」他對這名字沒有任何感覺,見她頷首後,他繼續問:「是你生前的名字?」
她搖頭。
「你生前叫什麼?」
「方姊說既然已經死了,就不要留戀前塵往事,過去的都要拋掉,名字也是。」
「怎麼,你都沒自個兒的主意,別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一會兒是閻大人一會兒是方姊,還有個常欣,你光聽別人說的,自個兒都沒主見?」
他嘲諷的語氣讓她生氣。「我……我覺得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為什麼不能聽?」
「那我說的有道理你也聽我的?」他挑眉。
他的話讓她一怔,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答,過了會兒才道:「如……如果有道理,那我也是會聽的。」
他笑了起來。「那好。」說得讓她心服口服有何難的?「我先送你回去吧!」
原本對他不滿的小魚,聽見這話,立刻又高興起來。「好。」
他右手一揮,白霧逐漸散去,他帶著她左拐右拐,很快便出了林子,小魚望了下四周,發現他們回到大度寺側門附近的步道。
走下石階後,左邊有間紅色小廟,與大度寺側門相距只有幾尺之遙,正好在一株大樹下,粢盛、香、花、水果、魚肉等供品堆滿四周,莫非那就是大仙廟?
前些天來,她沒走到這兒,所以不曉得這兒有座小廟。她好奇地走到廟前,發現小廟旁立了個石像,石像大約到她膝蓋上一點,她蹲下身,驚喜道:「這狗雕得好可愛。」她伸出手摸摸狗臉。
戚冬少的眼皮抽了下,冷聲道:「那是狐狸。」
她驚訝地看著他。「是嗎?看起來好像小狗。」沒注意戚冬少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偏頭打量。「真的比較像狗。」
「廟上不是寫著狐仙廟嗎?怎麼會是狗?」他斥道。「這廟靈得很,小心狐仙懲戒你。」
他這一說,她趕忙對著廟裡穿著衣服的狐狸神像拜了拜。「我沒有惡意的,請狐仙不要介意。」
他冷哼一聲。
「為什麼狐狸旁邊好多生雞蛋?狐仙喜歡吃雞蛋嗎?」
「還好,最近有點膩了。」他厭惡地說。
「那他現在喜歡吃什麼?」她又問。
「怎麼,你也想求願嗎?」
她點頭。「希望我跟常欣都能順利當上鬼差。」她再次拜了拜神像。
「這是你的願望?」他揚眉。
「嗯。」她順手將供品都排列整齊後才起身。
「你不想成仙?」
「我根基不好,很難的。」她搖手。
「還算有自知之明。」他上下打量她。「你想成仙,我能幫你。」
她訝異地看著他。「我沒有想這麼遠,而且你為什麼要幫我……對了,你剛剛說要還小白的恩情,真的不用——」
「你只告訴我想不想成仙就行了。」他打斷她的話。
她搖頭晃腦。「現在不想。」
他瞪她一眼,冷聲道:「真是不知好歹,知不知道成仙有多難,大禮都送上門了還往外推?」竟然有這麼不上道的丫頭!
「我都說不要了——」
「戚大夫!」
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戚冬少轉頭,看見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廝,由大度寺側門奔來,表情焦急。「終於找到您了,請馬上跟我回去,我家公子又咳血了!」
大夫?小魚疑惑地看著戚冬少,他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還是位大夫?
「我一會兒就過去——」
「我家公子沒法等了,請您快點。」小廝抓著戚大夫衣袖就要往前跑。
戚冬少甩開衣袖,將小廝定在原地後才轉向小魚。「你過來。」
小魚納悶地走到他面前。「你到底是什麼,妖嗎?」他看起來不像鬼也不像仙。
「要知道我是誰,自個兒想辦法弄清楚,別來問我。」
「為什麼?」
他揚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她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閉上嘴巴。
「怎麼,想罵我又不敢?」
「不是。」她蹙眉。「昨天你很親切,像大哥哥一樣,還買糖葫蘆給我,今天卻很壞。」她弄不懂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勾起一抹笑。「這樣就叫壞?你還沒見過我真正壞的樣子,昨天是試探你才對你好,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一下好一下壞的,全看我的心情。」
她蹙緊眉頭。「這樣不是很任性嗎?」
戚冬少一怔,隨即笑了出來。「你倒挺敢講的,我這人一向我行我素,以後你見我臉色難看,別來惹我就是。」
她立刻道:「那我走了。」
他擋住她的去路,不悅道:「我話還沒講完。」
「你這麼任性,我不想惹你,你也不要來惹我。」她老實地說。
他瞪她。「還真敢講,找死是不是?」
她詫異地看他一眼,這人怎麼這樣,她又沒說什麼,他就要她死?她才要說話,他突然靠了過來,朝她臉龐噴了一口氣。
濃郁的香味一下子灌進鼻腔,她咳了出來,還弄不清發生什麼事,他又朝她口鼻吹了口氣,香味嗆得她難受,腦袋跟著暈了起來。
他抬起她的臉,黑眸閃著誘惑。「以後你得聽我的話,知道嗎?」
她眨眨眼,他的臉突然變成了兩個,她搖搖頭,說道:「我頭暈……」
他頓時沉下臉,又朝她吹口氣,小魚又開始咳。「你別吹了,好難受……」
怎麼回事?他皺了皺眉頭,怎麼他的媚術對她總是無效,一般人他只要使個眼神就能讓他們乖乖聽話,能讓他以麝香吐氣的,除非是有法術的妖鬼,按理說她法術這麼差,只要用眼神就能制伏她才對。
但前幾次的失敗讓他改變方法,特意朝她吐氣,還吐了三次,她卻還是不受影響,實在詭異……
「你為什麼要對我吹氣?」小魚咳了一會兒後,終於緩過氣來。
正想抓她回去細細研究,香客談話的聲音由遠而近,慢慢接近,他瞄了眼還被他定住的小廝,想起還有事待做,對小魚說:「晚點兒我再去找你。」
「咦,為什麼……」
他以手指了下小廝,解開法術。
「戚大夫,我們快走吧!」小廝又想來抓他的袖子,戚冬少冷怒地看他一眼,小廝這才收回手。
戚冬少往前走去,小廝著急地跟在後頭,小魚揉揉發暈的腦袋,還弄不清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憂心戚冬少最後所說的話。
為什麼他還要來找她呢?
回到客棧後,小魚將戚冬少的事說給方姊及常欣聽,常欣大感興趣,報恩這事更讓她興致高昂。
「你怎麼這麼呆,他要報恩你就給他報啊!還要幫你成仙,你卻說不要,你腦袋是不是壞了?」她捧住小魚的臉,一臉痛心。「枉費我帶著你在現代住了一年多,怎麼腦袋還是不開竅?」
對冥府的陰差來說,時空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可以利用「異界門」穿梭——當然這只限冥府的職員,一般的鬼怪妖物是做不到的,得遵守時空法則,否則世界會亂成一團。
小魚睡了五百年後,閻帥就讓她帶著小魚到二十一世紀住了一年多,主要是讓這傻姑娘開開眼界、長點智慧,好不容易比以前聰明了一點,怎麼現在智商又下降了?
說起來,她與小魚可說是死後才認識的,緣分也算特別。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我只想跟你還有方姊在一起。」她認真地說。
聽見這話,常欣激動地抱住她。「你讓我太感動了,小魚,不過我還是要說許願是有技巧的,你可以跟他說我要跟常欣一起成仙啊!你這呆瓜,我不是給你看過阿拉丁神燈嗎?那個戚少就是你的神燈精靈,你跟他說報恩的話要三個願望——」
「夠了沒你!」方潔打斷常欣的話。「重點是在許願嗎?應該是先弄清楚對方的底細。」
見方潔一臉不悅,常欣趕忙道:「當然要弄清楚,但這又不是我們在這裡猜就猜得出來的,再說他都表明了要報恩,怎麼會去害小魚?」
小魚在一旁點頭。「他一下對我好,一下又對我凶,可是……好像沒要害我的意思,不過他很任性,又很會說話,我說不過他。」
「這有什麼,你說得過誰,銅像嗎?」常欣好笑道。
小魚脹紅臉,一向不苟言笑的方潔聽見這話也勾起嘴角。
「你幹麼這麼說。」小魚不甘心地蹙眉。「他一不高興就用法術困住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念了好幾次咒語都沒用,還是在原地。」
「你過來。」方潔招了下手。
小魚走到她面前,方潔拉起她左手的衣袖,手指放在她的手鐲上,喃喃念了幾聲咒語,小魚感覺手腕熱了一會兒後,又轉涼。
「以後若還有這種情形,你握著手鐲念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
常欣立刻道:「方姊,那我的手鐲有沒有這個功能?」
方潔瞄她一眼。「沒有。」
「那你也幫我灌一下軟體。」她伸出左手,這手鐲是閻帥給她們的,只要是地府的人都有這個,不過外型不定,有的是手鐲,有的是玉佩、發釵、匕首等等,具備護身符、手機、攝影機等多重功能,除了記錄他們的一舉一動外,也能保命,據說還有其他功用,不過方姊不告訴她們。
「你不用。」方潔說道。
「為什麼?」她不平。「萬一我有危險怎麼辦?」
「自求多福。」
「什麼!你也太大小眼了吧!」常欣火道。
「方姊,你也幫常欣弄嘛。」小魚懇求。
方潔嚴厲道:「要呼喚我就提升自己的法力,咒語我沒教過你嗎?」
「可是……」
「我之前就說過,資質不同我的要求也會不同。」方潔絲毫不退讓。
小魚垂下頭。「那……我也不要好了……」
聽見這話,常欣立刻道:「傻了啊你,幹麼不要,那咒語我隨便練練就會了,不需要她內建軟體給我。」
「可是——」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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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6-19 00:14:29
第六章
「不要再說了。」方潔打斷小魚的話。「我是你們兩個的指導,不是聖誕老公公,你有什麼常欣就要有什麼。你就好比中學生,但常欣已經是大學生了,我不是寵你,也不是對她壞,而是按照資質跟天分來訓練你們,這些話我以前都說過,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下回再鬧這種事,我會把你們關進丹爐內烤一天。」
「知道了。」常欣點頭。
「是。」小魚依舊低著頭。
見她難過,常欣正想安慰,卻聽見方潔接著說道:「戚冬少的事,你們要怎麼做我不會干涉,我說過這期間你們遇上的所有事都會列入評監,有疑問可以問我,能給意見的我會給,但最終決定要怎麼做,你們得自己選擇。這件事先緩下,第二個任務下來了。」她右手一轉,兩支木牌頓時出現在掌心,木牌上刻著死者的資料及照片,方便鬼差認人勾魂,接近勾魂時刻,還會發出嗶嗶聲提醒鬼差。
小魚伸出手,其中一支木牌立刻飛到她手上。
「如果沒事的話就出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她拿起桌上一疊紙翻閱。
「那我們走了。」常欣拉著小魚走出去。
一到外頭,常欣就摟著小魚說:「幹麼愁眉苦臉,我認真起來咒語一下就學會了,根本不用方姊在手鐲上施法術。」
小魚抬眼望她。「你真的會練嗎?」
「當然。」
「可是你最近都沒在打坐……」
「我今天晚上就開始。」話畢,她刻意轉開話題。「你的任務是什麼?」
小魚拿起木牌,就見木牌上立刻浮出幾行字,她要勾魂的資料都在上頭,時間、地點、姓氏、長相都清楚地列出。
「這次的好急,是半個時辰後。」小魚說道。
「我的是晚上。」常欣將木牌收進腹袋內。「我陪你去勾魂,我們一邊討論要跟那個戚冬少許什麼願。」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他替小白報恩。」
「就當是腦力激蕩,記不記得我以前問過你中樂透要做什麼,還有,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要做什麼?」
小魚點頭。
「你記不記得以前看阿拉丁的時候,我問你要許什麼願,你想了一天想到一個?」
小魚立刻道:「要變聰明。」
「你就跟戚冬少要這個。」
「這個怎麼要?」小魚困惑道。
「你看他怎麼答,其實我覺得他的提議不錯,你就跟著他修仙……」
「可是我現在不想……」
「又沒說要現在。」她推了下她的腦袋。「可以以後啊,如果他真的這麼厲害,說不定你跟他學法術會比跟方姊快。」
小魚搖頭。「這樣不好,方姊是我的師父……」
「方姊說了她不是我們的師父,只是指導。」
「那就是師父。」她是這麼認定的。
「又沒人規定師父只能有一個。」常欣繼續說服她。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好,要先問過方姊才行。」她固執道。
「真是被你打敗。」常欣歎氣。「算了,先不管這個,先去索魂的地方。」
兩人結起手印,喃念幾聲咒語,瞬間移至一間房內,床上躺了個年少公子,約莫十四、五歲,面色慘白,滿是病氣,身邊是哭泣的雙親與家人。小魚瞧了眼坐在床邊把脈的男子,瞬間倒抽口氣。
「怎麼?」常欣問。
「他——」小魚指著坐在椅上的男子。「戚冬少。」
常欣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霎時也抽了口氣。「媽呀,大帥哥……你怎麼沒跟我說他長這麼帥!」她作勢抹了下嘴邊的口水,欺到他身邊去,誰曉得還沒近身,就被一股力量震得飛起,往後摔了個狗吃屎。
「唉喲……」
「常欣,你不要緊吧?」小魚趕忙扶起她。
「怎麼回事?」常欣不解。
就在這時,戚冬少正好朝她們的方向望了一眼,兩人背脊一涼,常欣喃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們在這兒?」
「不知道。」小魚蹙眉。「他法術好像很厲害。」
「戚大夫,我兒怎麼樣了?」哭啼的母親問道。
「慚愧,在下無能為力。」戚冬少放開小公子的手,起身搖了搖頭。
話才剛落,四周便是一陣傷心的哭喊,母親甚至昏了過去,做爹的哭著抓住他,求他再試試。
戚冬少歎氣,說自己真是無能為力,那老頭不死心,還來哭啼糾纏,他耐心告罄,黑眸掃過他的眼,老頭恍了恍神,呆呆地又回到床邊哭泣。
「他是不是使了法術?」常欣問道。
「他的眼睛厲害得很,我每次看了就頭暈。」小魚說道。
看了就頭暈?「難道是催眠?」
小魚與常欣在現代住過一年多,自然明白這些現代詞彙,一聽這話,忙不迭地點頭。「有點像,比催眠還厲害,都不用數五四三二一。」
「難不成是什麼攝魂大法之類的?」常欣皺眉。「一會兒回去問方姊有沒有這法術也教教我們。」
見戚冬少朝她們走來,兩人都有些心驚膽跳。明明隱了身,怎麼老覺得他瞧得見她們?
戚冬少沒跟她們兩人廢話,一揚手就把她們兩個轟到房外,小魚與常欣穿門而出,摔成一團。
戚冬少關上房門,揚眉看著兩人狼狽起身。「怎麼又來一個蹩腳貨?」
聽見這話,常欣也氣了。「什麼蹩腳貨!」
「不是你的名字嗎?」戚冬少不屑地瞥她一眼。
「你為什麼罵人?」小魚發出不平之鳴。「她叫常欣,不是什麼蹩腳貨。」
「地府是沒人了嗎?找你們兩個濫竽充數。」戚冬少搖頭。
「好啊!」常欣拉拉袖子,一副要打架的表情。「看你長得帥,講話這麼刻薄,給人報恩姿態還擺這麼高,什麼意思啊你!」
戚冬少睨她一眼,揮了下衣袖,常欣只感到一股強勁的力道把她打了出去,她往後一翻,飛到樹上。
「啊——」常欣尖叫上樹。
「常欣!」
戚冬少抓住要去救人的小魚。「她沒事,教她一點禮貌。」
小魚氣得滿臉通紅。「你才沒禮貌,你為什麼要這樣欺負人!我們又沒惹你!」他為什麼要找她們麻煩?
一道光自樹上打下,戚冬少連看都沒看,袖子一揮,那光又被打了回去,把常欣給打下來。
「啊——」常欣慘叫地摔趴在地。
「這就叫不自量力。」他冷哼一聲。「閻帥是不是腦袋壞了,找你們兩個當鬼差?」
小魚怒目而視。「放開我!」她拚命想抽回手,卻無法撼動他半分。「常欣,你沒事吧?」
「沒事。」常欣灰頭土臉地站起。
「你把報恩的事告訴她了?」戚冬少問道。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走開!」小魚怒道。「我不想看到你!」
戚冬少瞪著她,正要發火,卻聽常欣叫道:「你不是要報恩嗎?小魚已經想到要叫你做什麼了。」
「是嗎?」戚冬少盯著一臉氣憤的小魚。「你要我做什麼?」
常欣搶答。「她要你消失,一百年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戚冬少射過來的冷冽目光,讓常欣又後空翻栽了一個跟頭。「唉喲……」她痛苦申吟。
「你不要再傷害常欣!」小魚又氣又急。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
「再敢耍小聰明,我讓她連翻一百年。」戚冬少冷聲道。他都活多少歲了,這點伎倆他會看不透嗎?
「你為什麼要這樣?」小魚生氣地打他的手。「放開我!」
「說說你要我做什麼事?」他問道。
本來要說沒有,但常欣的申吟讓她臨時改變主意。「不要傷害常欣。」
戚冬少皺眉,一臉不快。
「就這件事,不要傷害她。」小魚無畏地回視。
「辦不到。」
「你——」
「報恩只能用在你身上,還得經過我的許可。」他高傲地說。「你隨隨便便就想打發,是要惹我生氣嗎?」
小魚傻眼。「你——你——」哪有人這樣的,不想接受報恩都不行。
「我難得好心想報個恩,你卻把它當垃圾。」他生氣地眯起眼。「別人來求我幫忙,我還得看心情,這是頭一回我主動要幫,你卻死命推拒,好,我們算是耗上了,你一天沒說出個讓我滿意的答案,就一天別想安寧。」
小魚無法理解地看著他,常欣則在內心哀號,怎麼會這麼倒楣,遇上瘋子,不是……是心理變態啊!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懂。」她半是生氣半是疑惑。
原本不爽的戚冬少見她一臉呆樣,揚起眉頭。「怎麼,腦筋打結了?」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你為什麼要這樣……我說不要,你生氣,然後硬是要我改變主意,我不懂……」
「那你為什麼不改變主意?」他反問,一臉理所當然。
她一怔。「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他追問。
「我不知道……」她皺著小臉。「我對小白好,照顧小白是真心做的,沒想過要它報答,你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這件事?一件簡單的事給你弄得這樣複雜,是我太笨想不清還是你其實比我更笨,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戚冬少的眼皮抽了好幾下。這蠢丫頭,竟敢說他笨,如果不是曉得她腦袋鈍,他立刻就滅了她。
一旁的常欣則是背過身去不住偷笑,倏地,她感到一股殺氣,連忙回過身舉手投降,一邊道:「我沒笑,小魚想事情比較直,轉太多彎她就沒轍了,如果你有辦法,就讓她聰明一點。這任務不容易,如果你真能做到也算報恩了,但是當然——」她趕忙又補上幾句。「這只是我的想法,你大可以不理,我可不想又被你說什麼耍心眼。」
對於比自己強的人,雖然不甘心,也只能低聲下氣,她可不想自討苦吃。
「我真的不用……」小魚還是搖頭。「方姊說智慧慢慢就會長的。」
戚冬少冷哼一聲。「這種話你也信。」
小魚不高興了。「這是真的,我有比以前聰明。」
戚冬少扣著她的下巴轉來轉去,黑眸打量著,小魚生氣地打開他的手。「你為什麼老要這樣轉我的臉?」
「看你為什麼能笨成這樣,是不是豬變的。」戚冬少冷冷地說。
常欣悶笑,小魚則是生氣地瞪著他。「你說話為什麼要這樣傷人?!」
戚冬少沒理她,逕自說道:「好吧,這任務我就應下了。」最近日子實在無聊得緊,有件事打發時間也不錯。
「我不要……」
「那就麻煩了。」常欣還特意給他鞠躬,這人雖然是心理變態,但好歹是個能講道理的變態。
「我不要!」
小魚生氣地又重複一次,可沒人理她。
「這樣吧,三天內你如果能從我的小屋走出去,就證明你夠聰明。」戚冬少說道。
小魚蹙眉。「我法術又沒有你好。」
「那你就認命乖乖聽我的。」
「可為什麼我要聽你的?」她反駁。「你做的事我都不喜歡,我不想聽你的。」
「你這丫頭,脾氣挺倔的。」被她氣了幾回,大略摸熟了她的脾性,戚冬少這次倒沒發火,只想著怎麼整治這顆頑石。
心思一轉,他便想到了。「不是要收魂嗎?先辦了這事我們再說。」
小魚抽出權杖,瞄了一眼。「還沒到時辰。」
「你確定收得到魂魄?」戚冬少淡定地說。
「當然,時間一到,我就能勾魂。」小魚自信地說。
「那我等著。」他勾起嘴角。「要我幫忙的時候再說一聲。」
小魚困惑地看著他。「為什麼你這麼說?我不用你幫忙。」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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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6-19 00:14:53
第七章
常欣小心翼翼開口。「你不會是要阻撓我們吧?」小魚這人拗得很,吃軟不吃硬,如果戚冬少硬來阻擋,以小魚的性子是不會屈服的。
他冷笑。「我阻撓你們幹麼?」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問我?」小魚追問。
「記得我的名字嗎?」
這莫名其妙的問題讓她皺眉,不過她還是老實回答。「戚冬少。」
「記住,一會兒要我幫忙就喊我的名字。」他囑咐。
「可是——」
她話還沒說完,戚冬少忽然甩了下衣袖,人就不見了。
「什麼意思啊他……」常欣有種不安的感覺。
「我們進去吧。」小魚說道。「還是看著小少爺比較好。」
「也對。」常欣點頭。戚冬少一定是想了什麼奸計,猜也沒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兩人走進房內,就見小公子的親人仍舊圍著他哭泣,小公子也好好地躺在床上,小魚這才安心了些。
就在這時,房內的哭泣聲突然止住,小魚與常欣對看一眼,發現屋裡的人全部定住,如同雕像。兩人神情緊張地看著四周。發生什麼事了?
突然,房內多出了一個紅色的身影,奔竄至床上,豔麗的臉蛋貼在小公子臉上,咬著他的嘴,用力吹了一口氣。
「小書呆,你快張嘴,我拿好東西給你!」
小魚與常欣抓著小姑娘的衣裳,將她拉離。
「你是誰,在做什麼?」常欣斥問。
小姑娘揮手打開兩人,嬌聲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鬼差。」小魚立刻道。
小姑娘一雙大眼在兩人身上打轉,隨即叫道:「我不讓你們收書呆的魂!」她變出一把劍,朝兩人刺去。
常欣閃身躲過一劍,回身也給她一腳,沒想這丫頭雖小,法術倒還不弱,輕鬆躲過她的攻擊,但幸好兩人的法術在伯仲間,應付起來不像對上戚冬少時那樣天差地別。
小魚瞧著兩人過招,抖了抖右邊衣袖,從裡頭抽出一條繩子。這是閻帥送給她的,說是遇上麻煩時能拿出來用的法寶,但只能應付一般妖怪,若是倒楣遇上法術高超的,自然無用武之地,因此她從沒拿出來對付戚冬少。
她拿著繩索朝小姑娘拋了過去,繩索就像有生命似的,自動將女孩捆住。
「放開我。」小姑娘大叫。
「馬上就放你。」小魚走到床邊,拿出木牌看看時間。「再一刻鐘就好。」
小姑娘脹紅臉。「不許你收書呆的魂!」
常欣走到她面前,笑道:「怎麼,你喜歡小公子啊,那你就不應該纏著他,人跟妖在一起會倒楣的。」
「你胡說!」小姑娘怒?。「我有仙草可以救他,快放開我,不然等我生起氣來,你們就完了!」她雙手外張,努力想掙脫繩索。
小魚搖頭。「他陽壽已盡——」
「放屁!」小姑娘大吼一聲。
這一聲大吼把小魚跟常欣震得頭暈眼花,小魚捂住耳朵,搖搖頭,好暈啊,常欣則是不停地拍耳朵。
「放開我!」小姑娘又一聲大吼。
「媽啊!」常欣差點站不穩滑倒。
木牌突然開始發出鳴叫,小魚瞧著床上的小公子臉上浮現死氣,立即在他額上拍了拍,頭頂也拍了拍,讓他的魂魄一會兒好出來。
見書呆被鬼差拍來拍去,小姑娘急了。再耽擱下去,書呆就要死了!一想到這兒,她頓時心急如焚,氣血翻湧。
「吼——」
就聽得她一聲長嘯,身形脹大好幾倍,小魚驚訝地看著她,只見小女孩又是一聲吼,可愛的臉蛋竟變成了兇猛的虎臉,朝小魚撲去,將她撞到牆上。
常欣揮出手上的鞭子,打在虎背上。
老虎發怒地一口咬住小魚的肩,而後朝常欣撲來,常欣大叫著閃了開去,一邊大叫:「小魚,快叫戚冬少!」
「可是……」
「不要可是了,屋裡還有人,傷了人就不好了!」她移開被虎尾掃到地上的幾個人。
雖然不想叫戚冬少,但這情勢似乎也由不得她。小魚一邊推開咬著她的虎嘴,一邊叫道:「戚冬少、戚冬少——」
聽到這聲呼喊,老虎突然丟開小魚,往床上撲去,抓了小少爺就消失無影。
糟糕!小魚暗叫一聲,立即追了出去,因老虎腰上還捆著她的繩索,她便循著氣息來到大度寺附近的樹林裡。
小公子躺在樹下,神色看來比方才好上許多,小魚急忙上前查探,在他眉心與頭頂拍了幾下,卻聽見他申吟一聲。
「不好了。」她拿出權杖,發現小公子的資料與照片慢慢淡去。
藏身樹上的虎兒看準時機,狠撲過去,小魚察覺到不對勁,轉過身時已經太慢,整個人被撞飛出去,大虎趁勢將她壓在地上,利爪刺向她眉心——
千鈞一髮間,一把扇子飛來,打上大虎的額頭,把它打飛出去。
「小蘿,她可是鬼差,不得無禮。」戚冬少突然出現在小魚身邊,順勢將她扶起。原以為她自虎口逃生,必定驚惶未定,沒想她倒是一臉鎮定,像個沒事人一般。
小蘿生氣地吼了一聲,戚冬少右手一伸,束在她身上的繩索轉眼飛到他掌心,眼前的大虎也變回了小女孩。
一變回人身,她就嚷嚷地叫著:「她要收小書呆的魂,我不依!」她立刻張手護著仍在樹下昏睡的小公子。
戚冬少沒理她,左右看了看銀繩,還給小魚。「閻帥給你的?」
小魚點頭。「你怎麼知道?」
「上面有他的臭味。」戚冬少一臉嫌惡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小魚驚訝地拿起繩子聞了聞。「沒有啊。」
戚冬少瞪她一眼。「你的法力能跟我比嗎?要給也不給點好東西,拿那種破爛東西有什麼用?」
「這不是破爛東西,能降低對方的法力。」小魚辯駁。「如果不是這繩索,我早就讓她傷了,而且也追不上她。」
「如果我剛剛沒出手,她的爪子已經傷了你的元神。還真以為那破繩子有什麼用處?」他搖頭。「把它丟了。」
她立即橫眉豎眼,生起氣來。「不要。」
小蘿訝異地瞧著兩人吵嘴,隨即不動聲色地抱起小書呆準備逃離,還沒跨出一步,身形就讓人定住,她立即破口大?:「放開——」
戚冬少揮了下手,把她嘴也封了,才又對小魚道:「我們剛剛不是說了,你若喊我的名字要我幫忙,以後就得聽我的,所以第一件事,把那破東西丟了。」
小魚氣憤地看著他。「這是閻帥大人送我的,我不丟。」她把繩索縮小放入懷裡。
「你倒是騾子脾氣。」他冷冷地看著她。「我要毀你那破繩子有什麼難?」
她不說話,一臉倔強,雙手抱住自己的肚子,防他來搶奪。
原本讓她弄得有些上火的戚冬少,瞧見她孩子氣的舉動,好笑地扯了下嘴角。「怎麼,你以為抱著肚子我就拿不到繩子?」他就是看不慣把爛東西當寶的人。
小魚正欲辯駁,忽然感覺身邊有股波動,常欣隨即出現在她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剛剛讓虎精一鬧,被定身的老爺少爺小姐全倒成一團,她花了點時間把眾人弄回原位,還順便變了個小公子躺在床上充數。
「沒事。」小魚回道。
「是戚公子救你的?」她又問。
小魚悶悶地點頭。「其實……他沒救我也沒關係,我都死了,也不會死兩次。」現在她很後悔喊了戚冬少的名字。
見她心有不甘,戚冬少則是露出笑容。「後悔也晚了,再順便告訴你一句,你雖不會死兩次,可元神被打傷可不是好玩的。」
戚冬少走到小蘿面前。「雖然這小子吃了仙草,不過要讓他死也不過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聽見這話,小蘿急了,眼眶都紅了,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嗚嗚地想說話,卻說不出半句。
見狀,小魚歎口氣。「算了,已經過了時辰,我不提他的魂了,你別哭。」
小蘿睜著一雙大眼,定定地瞧著她,像是呆了,常欣則是蹙起眉頭。雖然她也無法對復活的小公子痛下殺手,但是……
「怎麼跟方姊交代?」何況還不知會受到什麼責罰。
「是我沒能力。」小魚喟歎一聲。
戚冬少微笑。「你倒有自知之明,我就想不透地府怎麼會招募你做鬼差,不過既然他們敢收你,大概也料得到你會砸鍋。」
他一說,常欣眼睛一亮。「戚公子說的有理,方姊不是說過,這段期間我們做的每件事都列入考核,也就是說,勾魂只是其中一項,其他還有別的,說不定勾魂這個項目只占評分的百分之三十,人品占了百分之六十,這對你大大有利,你的品行沒話講,光這一項就及格了。」
戚冬少冷哼兩聲。「我今天倒是領會了睜眼說瞎話的境界。」
常欣乾笑兩聲,心裡則是破口大?,上自祖宗下至兒孫全讓她問候一遍,實在不甘,可遇上法術比自己高的,只能這樣忍氣吞聲。
「既然你不想收魂,我就放他們走了,可別後悔。」戚冬少對小魚說道。
小魚堅定地點頭。「不後悔,你放了他們吧!」
戚冬少揚手一指,解了小蘿身上的法術,小蘿抱著小書呆,看了小魚一眼,說道:「這恩情我會還的。」
聽見這話,小魚急道:「不用了。」一個戚冬少已經夠頭疼的,再來一個老虎精,她會受不了。
「我說會還你就會還你。」小蘿不高興地說了句,隨即使了法術離開。
常欣搖頭。「小魚,我看我去叫閻帥大人幫你改運好了,怎麼老碰到這種強要報恩的,脾氣還一個比一個壞,啊——」常欣尖叫著被打上樹。
「你幹什麼!」小魚生氣地看著戚冬少。
他無聊地揮了揮衣袖,小魚氣憤地瞪他一眼後,上樹去找常欣,常欣趁勢抓住她,躲在樹枝間講悄悄話。
「小魚,我是撐不住了,這個心理變態我應付不了,我去討救兵,你要堅強。」她撲上她的肩。「姊姊無能,嗚……」
「你別這麼說。」小魚立刻道。「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常欣假哭幾聲,壓低聲音。「雖然他是個變態,不過到目前為止好像沒傷害你的意思,你機伶點,不要跟他硬拚,他如果要教你法術你就學,我去問方姊這個戚冬少的來歷。」
這時,小魚忽然想起戚冬少說的話。「他認識閻帥大人。」
「好,如果方姊又講一些高深莫測、不著邊際的話,那我就直接去問閻帥,你撐著點。」她作戲似地又哭了幾聲。「我們這兩個歹命的姊妹花啊……」
哭了兩句,她咻地一聲不見,小魚悶悶地下樹,就見戚冬少好整以暇地在等她。「講完悄悄話了?」
「你偷聽?」她緊張地問。
他瞄她一眼。「心理變態是什麼意思?」
小魚一怔,抓抓耳朵,不知怎麼回答。
見她一副呆樣,他搖搖頭。「算了,走吧。」
「去哪兒?」
「偷蟠桃。」
「啊?」她大驚。
「得給你補補才行,看能不能長點智慧。」他彈了下她的腦袋。
「我不去偷東西。」她搖頭。
「我偷又不是你偷。」
「這樣也不好。」她仍是反對。「萬一被抓了怎麼辦?」
他睨她一眼。「這樣你不是正好擺脫我?」
她開竅地瞠大雙眼,對喔,這樣就擺脫他了!不對、不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5:39
第八章
「讓王母娘娘知道,你會沒命的。」
他瞄她一眼,而後突然彎下身,黑眸魅惑地盯著她,唇角漾著笑。「擔心我?」
他的黑瞳像磁一樣,把她吸了過去,身體不自主地開始搖晃,她趕忙閉上雙眼。「你別這樣看我,我頭暈。」
他撫摸她的臉,手指沿著她的眉眼遊走。「睜眼看我。」
「不要。」
他附在她耳邊,低沉道:「真不要?」
「不要。」
「那我咬你了。」他一口咬上她冰涼的耳垂。
她驚嚇地跳了起來,腳步踉蹌地往後摔跌在地,驚恐地看著站在眼前的他。
戚冬少蹲下身,傾身向她,小魚嚇得往後挪。「你做什麼?」她狼狽地想起身,卻讓他一把抓住。
戚冬少妖媚地靠近她的臉。「我就不信勾不上你這條魚。」
小魚害怕地閉緊雙眼,不懂他要幹麼。「你再這樣捉弄我,我要走了——」很想念咒語離開,但想到兩人的法力差距,她又遲疑起來。
「你敢跑,我就把你衣服脫光。」他笑著威脅。
她氣憤地睜開眼,一接觸到他攝魂的眸子又趕忙閉上,開始語無倫次地念著:「南無觀音,觀世音菩薩,南無……南無觀世音菩薩……」
他笑了起來,逼近她的臉,親了下她喃念不停的小嘴。
小魚先是一僵,右手反射地就往他臉上打去,卻讓他捉住,她怒目而視。「你為什麼親人?」
「當然是喜歡你這丫頭。」他故意逗弄她,雙眸閃著幾許火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明明很氣他,卻發現怒氣消失得飛快,心口像被搔了癢似的,彆扭得難受,不想看他的眼睛,眼卻無法合上,他一定又是在對她施幻術、媚術了。
她模糊地感覺四周景物慢慢淡去,樹林突然變成了一間木屋,而她就躺在床上,戚冬少伏在她身上,眉眼間都是無盡春色。
「還頭暈嗎?」他親親她的唇,低沉地問。
她聽見自己說道:「不暈。」
他滿意地笑了。「就不信撂不倒你。」他拉起她的手,在她蒼白的指尖上咬了幾口。「知道為什麼不暈嗎?」
「不知道。」她呆呆地像木偶回應。
「方才親你的時候,我把媚煙吹進你嘴裡了。」他掩不住得意之色。「之前吹在你口鼻上,你沒反應,我只好直接吹進你體內。你也別惱,能讓我做到這樣,你也不容易了,明明法力這麼差……」
他親吻她的掌心,感覺她顫抖了下,他揚起眉,面露詫色。這小丫頭到底什麼來歷,竟然還能動?他低頭又覆上她的嘴,慢慢吹了口氣,她又呆呆不動了。
他抬起頭,撫過她的眉眼。「我瞧瞧你的元神是什麼,放心,不會害你的。」他以劍指在她丹田、胸口及眉心上各點了一下。
一股熱氣自丹田湧上心口,再流向她的喉頭,她眨了下眼,眉頭緊擰著。戚冬少在她丹田上察覺到一股異樣,不由輕挑眉宇。是內丹。莫非她是修煉的妖?
這下更引起他的好奇,他坐正身子,加重法術的力道,硬是將內丹逼出,小魚難受地幹嘔一聲,吐出一顆珠子,原本睜開的眸子頹然閉上,頓時失去意識。
他手一伸,珠子便飛到他掌心,這才發現這珠子不是內丹,而是閻帥的聚靈珠,專門聚集飛散的魂魄。他心一凜,立刻將珠子放回她體內。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的魂魄為何會散裂?她不是說一直在睡覺嗎?睡了五百年等等,莫非是因為魂飛魄散,所以才需要沉睡,藉以將碎裂的魂魄重新聚集。
問題是,她的魂魄為何會四分五裂?
戚冬少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某個重要的片段,他擰緊眉心,努力想抓出小魚去世前的記憶……
思索片刻,他才憶起當時自己似乎不在她身邊。
這時,掛在窗邊的風鈴當當響動,戚冬少不甚高興地攏下眉頭。這是有人闖進結界內的警示。
「戚少。」刑夫人忽然出現在屋內,當她瞧見戚冬少伏坐床上,而床上躺著一個小姑娘時,不由得愣了幾秒。
戚冬少瞄她一眼,重新躺下,低頭親了親小魚的嘴。「你打擾到我了。」
刑夫人扯了下嘴角。「你什麼時候對這種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有興趣了?」
「不關你的事,你走吧!」他以指撥弄小魚額前的劉海,見她又眨了下眼,但眼神迷蒙,仍處在幻術中。
刑夫人臉色十分難看,正想要走,忽然想到七雲說的話。等等……這小丫頭該不會是……她定眼一瞧,果然沒錯,這小姑娘身上沒有人氣。
「她是新來的鬼差?」她走上前。
戚冬少轉頭瞪她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七雲那張大嘴巴說的。
「你做什麼找她麻煩?沒必要跟冥府的人作對。」她提醒一句。
「這是我的事。」他的語氣透著不耐煩。
「媚術不是對她起不了作用嗎?」
戚冬少正要發火趕人,小魚突然咳了一聲,他的手在她眉心抹了下,順勢抹去她的記憶,一邊說道:「我現在沒什麼耐性,你再不走我要轟人了。」
聽見這話,刑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冷哼一聲,身形一轉,隨即消失無影。
小魚揉著眼睛醒來,戚冬少扶起她,問道:「你還好吧?」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回到小木屋,而且還躺在床上。「我怎麼了?為什麼躺在這裡?」
戚冬少瞄她一眼。「我還想問你呢,無緣無故昏倒是什麼意思?想阻止我去偷蟠桃嗎?」
小魚撓撓耳朵,蹙眉回想,他好像有提到要去偷蟠桃給她,可是接下來她就沒印象了……
「我怎麼會昏倒?」她一臉疑惑。
「怎麼,你不是故意的嗎?」他反問。
她搖頭。
「大概是被小蘿傷了吧。」他隨口說道。
想到先前小蘿咬了自己的肩,小魚也不疑有他,算是接受他的說法。
「你不要去偷蟠桃。」她勸道。「聰不聰明我不是很在意。」
他懶得跟她在這件事上打轉,隨口換了話題。「你說你睡了五百年?」
「對。」她下床。
他將她帶到小桌旁,給她倒了杯水,還變出幾盤點心。「坐下,我有話問你。」
她摸摸肚子,倒有些餓了,於是拿了桂花糕就口。為了讓她更融入人群生活,閻帥大人給她的身體與一般人類無異,能吃能睡。
「你說你跟小白相處兩年,為什麼只有兩年?」
她喝口茶,自然地說:「因為我死了。」
「怎麼死的?」這才是他要問的重點。「生病?」
她搖頭。「掉到井裡淹死的,我笨手笨腳地踢到石頭就跌進去了。」
他白她一眼。「這麼笨的死法倒也挺適合你的。」
她生氣地瞪他一眼。「你為什麼說話總要這樣?」
他揚眉。「不是你自己先說笨手笨腳的嗎?」
她呆了幾秒。「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這是你自己記得的,還是閻帥告訴你的?」摔入井裡而死不可能魂飛魄散,這整件事還是不對勁。
他的問題讓她疑惑。「是……」她努力回想,最後放棄。「我也不記得了……」
他瞪她,本來想發火,但想到自己也忘了這事,也無法理直氣壯地罵人。他換個問法:「小白怎麼沒救你?」如果當時小白在附近,把她救上來是絕無問題。
小魚又困惑了。「小白怎麼救我?它是狗耶,跳到井裡也會淹死吧!」
「什麼狗!」他大喝一聲,倏地站起來,椅子都讓他弄倒了。
她讓他嚇了一大跳。「你——」
「小白是狗?」他怒問。
她有些害怕地看著他。「你——」
「回答我的問題!」他生氣地拍了下桌子。
「對……對啊。」她見他眼皮抽得厲害,趕忙問道:「怎麼了……你不是也認識小白嗎?」
「你這個蠢豬!」他咆哮一聲,握緊拳頭免得自己掐死她。竟然說他是狗——他變出一把扇子,火大地敲她的頭。「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
「好痛!啊——」小魚驚叫地閃躲。「你做什麼!我生氣嘍——」
「你氣啊,我怕你嗎?」他繼續攻擊,打得她滿屋子跑。
小魚大聲念著咒語想逃走,無奈就是跑不出去,才想到要呼喚方姊,他突然歇手了,把她抓到身前。
「過來,變小白樣子給我瞧瞧。」他厲聲道。
「我不要……」
「你還想我繼續打你是不是?!」他怒喝一聲。
她害怕地撫著頭。「你為什麼要這樣,難道我說錯了,小白不是狗?」
「你再講一次狗,我就——」
「那你說它是什麼?」她氣問。
「他是——」戚冬少收住口,壓下怒火。「你先變給我看。」
她抗拒地搖頭。「我幻化的法術不好,再說……我用說的你就這麼生氣,如果真的在你面前變成一隻狗,你不是更生氣嗎?」
他深吸口氣。「我不會生氣。」
她不信地睨他一眼。
「我說了不氣就不氣,你再拖拖拉拉才會把我惹火。」他放開她,將扇子丟掉,平靜地坐在椅子上。「我只是想看看你記憶中小白的樣子,我發現我們兩個記得的有出入,如果能確定我們兩個認識的小白不一樣,那我就不用向你報恩了。」
聽見這話,她一陣欣喜。「真的嗎?不用報恩了。」
「先變給我看。」他面無表情地說。
「好。」她先在原地想了想,雙手結印,念了幾聲咒語,就見她全身發出白色光芒,咻地一聲,整個人縮小。
戚冬少視線往下,隨即驚訝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一團毛球。「你搞什麼!變兔子幹麼?!」他要瘋了!
「不是,我要變狗。」她動動耳朵,一臉困惑。
他火道:「那你為什麼變成兔子?」
小兔子抬起前掌摸摸臉。「我變成兔子嗎?我是要變狗。」
他氣到整張臉都要抽搐了。「那就變狗啊你!真的會被你氣死。」
毛茸茸的小兔子坐下來,前掌合在一起,連兩個長耳朵也跟著合起來拜拜,他又生氣又想笑,差點沒內傷。
喃念幾聲咒語,小兔子脹大了一倍,臉還是兔子,四肢卻是狗腳。
戚冬少閉上眼,咬緊牙關。要冷靜……他猛地張開眼,吼道:「臉還是兔子!」
「我說了我不太會變這個,你就要我變……」她再次坐下,狗掌合在一起,長耳朵依舊不忘相貼拜拜,手勢都做好後才又開始念咒語。
戚冬少轉開臉,忍不住笑了聲。這丫頭,哪天真的會被她搞瘋。
就這樣變了兩、三次後,終於弄出一點狗樣,全身白長毛,尾巴也是長長的,末端有三圈紅毛,身形還挺大只的。狗臉她已經不大有印象,所以變了哈士奇的模樣。
「臉的樣子我已經忘了。」她以前掌摸摸耳朵。「小白全身都白白的,只有尾巴有紅色的毛。」
仰著一張狗臉,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戚冬少發現自己無法對眼前的這只狗發火。雖然被比作狗實在難消他的怒火,不過看她這樣眨著無辜大眼,他實在很難發作。
他摸摸她的頭,說道:「你喜歡狗?」
「喜歡。」她晃動尾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5:56
第九章
瞧著尾巴上的三圈紅毛,他歎口氣。「好了,變回來吧。」五百年前她比現在還蠢,會認錯也無可厚非,這樣一想,也不覺得那麼受辱了。
為了避免她變回來時弄個狗臉人身,活活把他氣死,他彈了下手指,助她回復人形。
她擦擦臉上的汗。「好累喔!」變來變去的耗掉她好多氣力。
聽見這話,他眼皮又抽了下。「這樣就累,你真是……」他抹了下臉,突然覺得連罵她的力氣都沒了。
「跟你看到的小白一樣嗎?」她又加了句。「你也變小白給我看好不好?」
「我為什麼要變給你看?」他冷哼一聲。
「不是要比較我們認識的小白是不是同一個嗎?而且我剛剛也變給你看了……」她不高興地蹙下眉頭。
原本是不想變給她看的,他已經幾百年不曾現原形了,但想到她死前不知經歷什麼以致魂飛魄散,他難得軟下心。「我就破例一次。」
「真的嗎?」
她綻出笑靨,那傻氣的模樣讓他心頭一顫,腦中掠過另一張同樣稚氣的笑臉,他突然若有所悟。雖然已不大記得當時與她之間的事,但他相信自己當初沒離開,大抵就是放不下她這傻乎乎的模樣吧……
彈了下手,他現出原形,小魚瞠大雙眼,盯著眼前這只白茸茸的大狗。小白比她記憶中的還大,幾乎與她同高,臉型也比記憶中的狹長,雙眼深邃有神,尾巴長長的,尾端有三圈紅色的毛髮。
她再也忍不住地撲上去抱住他,將臉埋在毛茸茸的頸邊。「小白……小白……」她笑得好開心,臉頰不住地磨蹭著。「我好想你……」
心隱約被扯了下,卻不知為什麼。戚冬少在她一句句的叫喊聲中,思緒恍惚地被帶到了五百年前的秋夜……
「小白,你看,是熠燿,好漂亮,一閃一閃的像天上的星。」小女孩在石路上漫步,伸手想抓發亮的蟲子,卻怎麼也抓不到。
一隻長毛動物走到她身邊,悠閒地晃著尾巴,將蟲子往女孩兒身邊掃去。
「是松果耶!」小女孩彎身撿起地上的松果,忽地使力往前丟。「小白,去!」
他白她一眼,索性不走了。
女孩撓撓耳朵。「奇怪,以前小黑很喜歡的,我一丟就跑去撿,你怎麼都不喜歡,是不是太老跑不動?」
他尾巴一掃,她啪地一聲跌倒在地。
這種難堪的往事,實在不願想起,戚冬少抬起前腳要把她的臉推開,她卻抬起眼,滿是感動。
「小白以前也會這樣推我。」小魚握著他的前腳,眼睛一閃閃的,盈滿水氣。「小白……」她又喊了一聲,把臉埋在他軟軟的毛裡。
如果沒想起被認作狗兒的不堪回憶,他還願意大發慈悲讓她多蹭兩下,現在,哼,沒門兒!
「你好了沒?」他推開她,變回人身。
小魚撲了個空,差點摔倒,一見他恢復原樣,原本熠熠動人的眸子,全成了失望。「唉……你能不能多變一會兒……」
他瞄她一眼。「剛剛看仔細了,那是小白。」
她連連點頭。
「可有瞧出什麼不對勁?」
她疑惑地望著他。不對勁?
這蠢物!他瞪她,咬牙提示。「你還覺得是狗?」
她恍然大悟。「好像不太像,可是又有點像……」見他似要發火,她趕忙道:「不像。」
「那是什麼?」
她蹙眉回想,在現代時,常欣給她看過動物圖監,還讓她看動物節目,帶她去過動物園,除了特別引人注目的大象、長頸鹿、鱷魚、熊、獅子外,她也沒太注意其他的,不過又好像有點印象……
她忽然想到大仙廟前的狐狸雕像,頓時開竅,說道:「狐狸。」
他滿意地微笑。「也算正名了。」
「我在電視上有看過狐狸,怎麼那時就沒想到是小白呢?」小魚喃喃自語,卻不知人的記憶是會扭曲的,當她一直認定是狗時,自然不會再去多做他想,何況已過五百年,雖然五百年間她幾乎都在睡覺,但記憶還是會淡去,更別說她死後魂魄俱散,對記憶也有所影響。
「電視?」
他的聲音將她拉回,她搖搖頭說:「那是很久以後的東西,很難解釋。」
他也沒多問,心裡還掛記著其他事,有些疑點,他得找閻帥問清楚。
「原本想教你幾招法術,不過我忽然想到還有事要辦,你先回去。」他揚手一揮,木屋隱去,兩人回到大仙廟前。
小魚自然很高興能離開,她勾魂失敗還得回去跟方姊領罪,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放了她。
「去吧!」他在她額上彈了下。
小魚疼痛地叫了一聲,正要問他為什麼無緣無故打人,他已經隱身離開。見四下無人,她結印念咒想回客棧,才念到一半,卻感覺四周一股異樣波動,她放下雙手,方姊與常欣忽然出現在她身旁。
「你沒事吧?」常欣上下打量她,雖然覺得戚冬少沒有傷害小魚之意,但他這人陰晴不定,全憑喜好做事,小魚又是個死腦筋,萬一兩人不小心擦槍走火,戚冬少一火大把小魚給滅了,那就糟了。
「沒事。」小魚搖頭。「他說有事情要辦,就放我回來了。」
「沒事就回去吧!」方潔的目光在小魚發紅的眉心上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彈了下手指,將三人一起送回客棧。
小魚忽然想起一件事。「啊!戚冬少不會去偷蟠桃吧?」
「蟠桃?」常欣挑眉。
「他說要偷來給我吃,讓我長智慧。」小魚蹙緊眉頭。「萬一他被人抓了怎麼辦?」
常欣笑道:「那不是正好,他就不會來煩你了。」
「可是如果因為我——」
「不用為他操這份心。」方潔開口。「他是聰明人,不會為了別人而損害到自己。」
「對啊,他那種人怎麼會讓自己吃虧,不用管他。」想到自己被修理,常欣就一肚子火。「方姊,從今天起,我要奮發向上,好好學法術,總有一天我要扳倒他,換我把他揮來揮去,讓他坐雲霄飛車!」
方潔面不改色地說:「最好是這樣,不要又給我三天捕魚,七天曬網。」常欣的這種宣言她已經聽過多次,早麻痹了,只希望戚冬少的出現真能給她們兩個帶來好影響。
她瞄了眼正在抓額頭的小魚,問道:「怎麼?」
「沒有,他走的時候,彈了下我的額頭,到現在還在痛。」小魚皺著眉頭。
「我看看,都紅了。」常欣咬牙切齒。「這個戚冬少也太沒品了吧,方姊,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多少年修行?資料越多越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他是狐妖。」
「原來是狐狸精,難怪一臉不正經!」常欣哼了一聲。
小魚摸摸額頭,恍然大悟,原來他跟小白一樣是狐狸,難怪會認識。
方潔繼續道:「這興安城有不少成精的妖怪,今天早些擾你們勾魂的虎精也是,你們在這兒當鬼差,免不了要跟他們打交道,以後自個兒小心點。」
「是不是要換個高強的法器給我們?」常欣說道。「不然我們都被打好玩的。」
「我會跟閻帥大人說說看,不過呈報公文需要一點時間……」
「就不用寫公文了吧,這種事很緊急,我們去找閻帥……」
方潔瞪她一眼。「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還要規矩律法做什麼?一有事就直接去見大人,他還要做事嗎?」
常欣很想說閻帥大人哪有做什麼事,雖然她只見過大人幾次面,但他每次都在那裡修剪松樹、摸摸蘭花,不然就是喂魚看漫畫打電動,順便喂喂小龜,這算做事嗎?
不過她當然不會笨到把話講出來,方姊這個人也不是不好,可是真的太正經八百、按部就班了,她只怕公文批下來的那一天,她已經被興安城的妖怪整死了。
幽冥府的豪華辦公室內,閻帥大人正揮灑著汗水,努力工作。他嘿喲嘿喲地喊著,揮著木杵用力擊向石臼,在他拉起木杵的時候,一個背著龜殼的小女孩迅速翻動了下石臼內的糯米,也不忘嘿喲嘿喲地唱著。
戚冬少推開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幅揮灑汗水、唱歌吆喝的勞動景象,他的眼皮抽了下,很想轉身就走,當作沒看到,但還是忍下來了,正想開口,頭部卻毫無預警地痛了起來。
「閻帥。」他冷靜地喊了一聲,握拳壓下疼痛。
揮灑汗水的男子停了下來,驚喜道:「唉呀,稀客稀客,你來得正是時候,麻糬快好了,再等我一下。」
「我不吃麻糬。」
閻帥沒聽見,喊了好幾聲嘿喲嘿喲,戚冬少的頭更痛了,他拿起旁邊的盆栽正想砸過去,閻帥立刻叫道:「別啊,我的寶貝呢!」
小龜滾了過來,一把抓住冬少的腳。「我抓住他了,閻帥大人。」小女孩仰著臉看他。
戚冬少抬腳要踢她,她已經先一步把手腳都縮進殼裡,一邊大喊:「踢不到、踢不到。」
他二話不說,正要踩住龜殼,閻帥沖過來把小龜抱起來,順便奪過盆栽。「大膽,不得在冥府放肆!」他怒斥一聲。
戚冬少瞄他一眼。「是誰放肆,不務正業、怠忽職守?閻王曉不曉得你在這裡種花養魚還搗麻糬?」
閻帥冷哼一聲。「這是休閒活動,現在是……」他看了眼時鐘。「下午茶時間,跟你這個鄉巴佬說你也不懂。」
戚冬少沒理他的瘋話,也懶得問他那些名詞是什麼,直接切入正題。「我來問小魚的事,問完就走。」
閻帥揚起眉宇。「原來是為這來的。」
「進冥府之後,我的頭一直脹,剛剛一看到你,頭就痛了,然後讓我想起了幾件事。」他冷下眼。「你是不是封了我一部分的記憶?」
五百年前,他的法力還在閻帥之下,他若要封自己的記憶,並非難事。
閻帥笑著放下盆栽。「我幹麼封你的記憶?你想起什麼了?」
「五百年前小魚死的時候,我來過你這裡,你跟我說小魚投胎了,但她卻跟我說她睡了五百年,為什麼騙我?」他怒道。
「你看到聚靈珠了?」
他點頭,如果不是還等著閻帥來解惑,他現在就會與他動手。
「那你就該知道她的魂魄四散,雖然有聚靈珠,但如果沒好好休息個幾百年,魂魄是無法重新再聚合的,她也算有福報,復原得還不錯,當年就算說了你能怎樣,也幫不上忙。」
「我可以找……」他收住口,沒再說話,臉色仍是十分難看。
閻帥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你當然可以找你父親,不過你開得了口嗎?不是說再也不回去,其實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都過五百年了,還翻什麼舊帳?反正小魚現在也好好的,你要報恩現在也能報。」
「你故意又把她放到我身邊?」
他微笑。「這你就多心了,我本來是想讓她去兩千年後的世界當鬼差,還事先讓她去住了一年多,但她就是不習慣,後來我讓她自己選想去什麼朝代,她丟飛鏢丟中興安城,我就讓她去了。說來你們也算有緣,這麼快就碰上了。」
戚冬少接著問:「她不是掉進井裡死的?為何會魂飛魄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6:40
第十章
閻帥看著他冷沉的臉,說道:「雖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妖界奉行的法則,但我多事說一句,都過五百年了,小魚現在不好好的?那就沒必要追查了。」
戚冬少沒回應他的話,只問:「她死的時候,我不在身邊?」
「不在。」
「你封了我那時候的記憶?」
「沒有,那段記憶你應該是自然而忘的,你回來時聽見她落井而死,就匆匆趕來我這兒,想見她最後一面,後來我告訴你她投胎去了,你雖失望,但也知道人死後就得再入輪回,便走了。」
見戚冬少沒說話,只是冷著臉思考,閻帥繼續說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讓她魂飛魄散的是誰我並不清楚。」
戚冬少不全然相信他的話,但有些事他說得合情合理,畢竟人死便要再入輪回,當時他沒理由不信,如今他懷疑的是,閻帥明明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卻不告訴他。
「我會查清楚的。」留下這句話,戚冬少轉身離開。
他走後,小龜才從龜殼探出頭來,問道:「大人,你真的不知道是誰害死小魚姊姊嗎?」
閻帥放下她,笑道:「這事不歸你管,他們要攪和自去攪和,我們搗麻糬就夠了。」他拉拉袖子,再次拿起木杵。
小龜開心地撥動糯米,房中又開始響起嘿喲嘿喲的叫喊。
子時一過,興安城內的店家便開始收拾,準備歇息。今晚正值朔月,燈火熄滅後,城裡便籠罩在一片黑幕中。
小魚早早便上床,如今已是好夢正酣,當她囈語地翻過身時,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漆黑的房內,望著她熟睡的面容。
戚冬少在床邊坐下,凝眉低望她的臉蛋。清醒時不見聰明相,睡著了更不用提,傻乎乎的一張睡臉,就跟以前沒兩樣。
去了趟幽冥府,便想起一些兩人的事,回憶中,她總穿著一件補了又補的破爛衣裳,住持給她買了一件新衣,她也捨不得穿,壓在箱裡,怕弄髒了。
遇見她的時候,她才十二歲,比一般同齡女孩兒長得嬌小,那時他不小心遭到暗算,傷了腿,她出來采草藥想給住持治病,結果跌落山谷,正好摔到他身上,他氣得差點咬死她。
後來她忙著給他敷藥,他生氣地想趕她走,她就是不走。其實不用她照顧,他的傷沒多久也能好。她雖然怕被咬,卻還是勇敢地接近他,幫他包紮。接連幾天,她都采果子給他吃,還挖薯根給他,每次來就小白、小白地叫他。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小孩的分上,他當下就咬死她。這麼俗氣的名字配得上他嗎?這段往事,他對誰都沒提過,被叫小白就算了,還被認成狗,這種丟臉的事他死也不會說。
傷好了之後,本想離開山谷,但既然受了恩惠,就得報恩,這是妖界一貫的原則,所以雖然不甘願,他還是決定跟她回去。她高興地抱著他跳來跳去。
之後他才曉得,她天生就不太聰明,雖然沒到傻子的地步,卻仍是比常人笨一點,常讓附近的孩子欺負,沒什麼玩伴,只有寺廟的住持和尚對她好些,還有幾個鄰人對她不錯,但終歸不是同年紀,她總是一個人玩。遇上他的前一年,陪著她的小黑狗死了,她哭得極難過,後來遇上他,才又有了玩伴。
一開始,他是極其不甘願的,只想陪她三、四年,待她大了、嫁人了,不受人欺負也就算報恩了,沒想到不到兩年,她就死了——
那時他怎麼會不在她身邊呢?明明要保護她長大,結果卻成了這樣,這算什麼報恩?
他的手撫過她的發,輕輕歎口氣,一時間情緒翻湧,也不知心裡是怎樣的感受,感慨、難過、惋惜、自責全和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如果她真是失足落入井裡也就罷了,他還不會自責太深,只當她是陽壽已盡,但她讓人弄得魂飛魄散,怕是他惹來的禍端。她一個傻娃兒能與人結下什麼仇恨?定是因他緣故才遭此大劫。
活了千歲,從沒對人有任何愧疚之心、虧欠之意,現在全讓他領會了,心裡實在彆扭得難受。
「你要當鬼差就鬼差吧,我會幫你的。」他頓了下,又加上幾句。「你若願意,我也可以踢掉閻帥,讓你去頂他的位子。」
這時,睡在另一張床的方潔聽見這話,抽了下嘴角。這狐妖真是膽大妄為,這事還得稟明大人才是。
念頭才落,便聽見戚冬少冷冷地說一句:「你醒著吧,我有話跟你說。」
方潔明白他在跟自己說話,也沒再裝睡,起身看著他。
「等她醒來,你叫她到我這兒來,我親自教她法術,要收魂時再讓她去。」先前要教她法術,她偏不肯,只說要跟著方姊學,脾氣拗得很,還是直接讓這什麼方姊的說服她,省時省力,免得他一火大,把這傻丫頭打死。
「這事我得先問過閻帥大人。」她面不改色地說。
他冷哼一聲。「我做事可不需要他首肯,為免這傻丫頭鬧彆扭,每隔兩、三天我會讓她回來一次。」
話一說完,他便消失無影。方潔眉頭深鎖,在小魚身邊坐下,輕歎口氣。「唉……簡直就是瞎攪蠻纏。」她為她蓋好被子。「你怎麼就惹上這樣一個妖孽,以後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是福是禍還不知呢……」
第二天一早,方潔便打發小魚去跟戚冬少學法術,聽見這話,不只小魚,連常欣都嚇了一大跳,直嚷著為什麼?
方潔兩、三句就打發她們,說是閻帥大人的意思,小魚與戚冬少有師徒之緣,讓她去歷練歷練也好。
常欣激動地說:「不是歷練,是折磨!那個人是心理變態!」
「你不是說過他要報恩就讓他報嗎?小魚還能學點法術,說不定腦袋也會開竅一點。」方潔瞄她一眼。
常欣一時語塞,一會兒才說:「是沒錯啦,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那個人喜怒無常、自我中心,小魚跟他在一起只會被利用、受折磨。」
「是你被折磨吧!」方潔涼涼地又說一句。
常欣氣結。「方姊,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閻帥大人那邊。」方潔立刻道。「我也覺得不妥,不過閻帥大人既然答應,那我也無話可說,何況他也說了會讓小魚常回來。」雖然與閻帥共事的時間不算短,但她時常還是弄不清他真正的盤算是什麼。
「那種人的話能信嗎?」常欣握拳。
方潔瞥向一直不吭聲的小魚,問道:「你肯不肯去,小魚?」
她低著頭,扭著雙手。「我想跟方姊還有常欣在一起。」
「你看吧、你看吧。」常欣得意地說。
方潔瞪她一眼,雙手一指,把她嘴巴像拉鍊拉起來,讓她不能說話,常欣激動地揮動雙手。
「小魚。」她握著她的肩。「他跟你有宿緣,我雖不願但也沒辦法,閻帥大人自有他的用意,你明白嗎?」
小魚還是低頭不語。
「而且他也說了你可以隨時回來看我們,有任務的時候我也會通知你。」她摸摸她的頭。
小魚泫然欲泣。「我……知道了。」
「當鬼差可不是那麼容易,要堅強點。」她歎氣。「你不是很懊惱自己法術不好,才打不過虎精嗎?跟著他,你的法術會進步很快。」
「好。」她吸吸鼻子又揉揉眼睛。
「有什麼好哭的。」她取笑。「不是說了隨時能回來,你就當去上學,知道嗎?」
「嗯。」她又點頭。
「別揉了。」她拉下她的手,給她擦淚。「鬼差怎能哭?讓人見了會笑話的。」
方潔點了下常欣的嘴,讓她們兩個道別,常欣又是一陣鬼哭神嚎,不停臭?那個心理變態。她瞧瞧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小魚下去,戚冬少早已在樓下等她。
小魚拿著小包袱,雙眼紅通通地走下樓,常欣激動地拍打牆壁,只差沒在地上打滾。
「蒼天啊……這是為何啊……」
方潔冷冷道:「你又發什麼神經?」
「我激動。」常欣深吸幾口氣,嚴肅地看著她。「方姊,你老實告訴我,冥府是不是被黑道——妖道挾持了?」
方潔左手一比,把她嘴巴給關了。「還是這樣清靜。」
小魚來到樓下,難過地垂著肩,戚冬少走到她身邊,不悅道:「就這麼不想跟我在一起?」
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有氣,小魚怒目而視。「是不是你威脅閻帥大人?」
「我威脅他幹麼?」他挑眉。「是他求我收你為徒。」
本來憋了一肚子話要罵他,他一句就把她驚得語塞。
「我本來就打算教你法術,順便把你變聰明點,幫小白報恩,但你這傢伙一直不識好歹又不聽話,本來想隨便教你幾招就算了結此事,但是閻帥希望我認真教你、收你為徒,我也是很勉強才答應的,別以為只有你不甘願,我也不甘願。」
「既然都勉強,那就不要了。」她立刻道。偶爾跟他相處就受不了了,現在還變成師徒,不是自找罪受嗎?閻帥大人為什麼要答應嘛!
他瞪她。「偏要整你。」這不識好歹的東西!
果然是要整她,小魚氣得就要走人,旋即想起方姊已經將她交給戚冬少,心中頓時難過起來。
見她垂頭喪氣,他冷哼一聲。「怎麼,就這點骨氣?」他領著她到對街的魚羹店用早膳。
小魚不理他,逕自生悶氣。
老闆端上兩碗魚羹,還附上幾盤小菜,戚冬少瞥她一眼。「吃吧。」
「我不餓。」雖然幻化成人形時能吃東西,但她現在並不怎麼想吃。
「現在我是你的師父了,叫你吃你就吃,還是說冥府出來的人這麼不懂得尊師重道?」他訓道。
小魚瞥他一眼,不甘心地咕噥一句。「又不是我自願的。」
他假裝沒聽到,繼續道:「回去後就正式拜師,先叫聲師父來聽聽。」
「……我叫不出來。」她皺眉。
「本來想讓你後天回來跟方潔、常欣說說話,既然你這麼頑劣,我就不放你回來——」
「師父、師父!」她急忙喊。
他壓住笑。這傻妞,就不信治不住。「嗯……就勉強收了你這笨徒,快吃吧。」
「好。」她趕緊喝口羹,不忘問道:「後天一大早就能回來嗎?」
「你聽話就讓你早一點回來。」他吃口雞蛋。
小魚安心了些,連連點頭。
「這不是戚大夫嗎?」
小魚抬起眼,一個斯文俊朗的公子拿著扇子搖晃,滿臉笑意,身後還站著另一名拿劍的青衣公子。一見那人的臉,小魚頓時驚訝地睜大眼。
這……這不是蘇劍嗎?相對于她的詫異,蘇劍倒是面無表情。
「怎麼,你們認識?」拿扇子的公子瞧了小姑娘與護衛一眼。
蘇劍立刻道:「前些天有過一面之緣。」
「原來如此,沒想今日還能遇上,也算有緣。」公子笑笑地說。「不知這位小姑娘是……」
戚冬少說道:「小魚,這是羅府的二公子。」
「公子好。」小魚點點頭。
「她是我新收的小徒弟。」戚冬少對羅欽說道,隨即瞥了眼蘇劍。「新來的護院?」
「是啊,才來沒幾日。」他不請自坐。「小姑娘幾歲了?」
「二十。」她回道。
羅欽驚訝道:「在下還以為姑娘才十四、五歲,倒把你瞧小了。」
她不知要回什麼,只是笑笑,又低頭吃羹。
羅欽轉向戚冬少說道:「這幾天我母親老是睡不安寧,正好遇著戚大夫,不知你一會兒有沒有空?」
戚冬少點點頭,說道:「我一會兒就過去。」
「那就麻煩戚大夫了。」語畢,他起身與蘇劍一同離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7:45
第十一章
兩人走後,小魚忍不住問道:「你真會給人看病嗎?」
「這有什麼難的?」他揚眉。
她忽然想起他不是人,是妖,隨便使個法術應該就能把人治好,也不用學什麼醫術。
「那我是不是回客棧等你?」這樣她還能跟方潔、常欣再說說話。
「你跟我一起去。」他怎會不清楚她那點小心思,果然,她一臉失望地垂下眼。「不過,去之前先磕頭拜師。」
「咦?」她一臉錯愕。「磕頭?」
他笑得極其舒爽,心情大好。
見他笑得眼都彎了,小魚頓時鬱悶起來。閻帥大人為什麼要答應他嘛……她不甘地瞪著他,忽然間覺得他的表情好像有點熟悉,那得意洋洋又狡猾的模樣,怎麼這麼眼熟……
「怎麼?」他笑問。
她偏頭仔細端詳。「我只是在想,你這樣……好像小白喔!」
他的表情頓時凝住。
三個月後
時序進入夏暑,天氣越來越熱,不只人受不了,連她作為鬼也倍感艱辛,雖說有法術護身,但烈日對已無陽氣只有陰氣的鬼魂來說還是酷刑。
為此戚冬少煉了幾顆凝神丸給她,讓她服下後即使在日陽底下行走也不會難受。那天他拿藥丸給她時,她還呆愣了好一會兒,沒想到他會為她設想至此,對他的印象也好轉許多。
難道之前錯怪他了,他其實沒那麼壞?
雖然他教法術時是嚴苛了些,但也是為她好,她一向就不是記仇的個性,當人家對她好些,她就不自覺地開始為對方找優點,想著別人待她的好,慢慢地也就接受了做他的徒弟。
這事還傳到了興安城妖怪耳裡,結果三不五時有妖怪好奇地跑來看她,大夥兒都很好奇一向自視甚高的戚冬少,收的是怎樣的徒弟,結果一見她既無美貌又無才智,都百思不得其解。
戚冬少自是不會跟他們解釋,卻大張旗鼓地請了城裡所有的妖怪來吃飯,介紹他的笨徒弟給大家認識,明著說是介紹,暗著當然是警告所有人不許找小魚麻煩。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他戚冬少,絕不寬貸。
對她來說比較困難的是喊他師父,一開始實在彆扭至極,怎麼都喊不出來,畢竟先前對他的印象不好,如今要喊他一聲師父,十次有九次結巴。見她不自在,他就硬要她喊,甚至讓她罰站喊了半個多時辰。
常欣勸她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這人喜歡掐著別人的痛處打,跟他對上沒好處,順著他的毛摸,自己也少吃苦頭,聽到順著毛摸她就懂了。以前小白脾氣也不好,住持也跟她說過這話,不管是對人還是動物,順著毛摸總不會出大差錯。
這日戚冬少躺在榻上,一邊扇涼一邊發號施令。「老鷹、小狗、兔子、桌子、老虎……」
小魚聽著他的話語,不斷變化外形,累得喘籲不休……
「不是叫你變老虎,怎麼還在桌子?」
「我好累,要休息一下。」變成桌子的小魚不肯再動。
「才變這麼幾樣你就累了。」他敲了下桌面。
「好痛喔,你別敲。」她變回自己的模樣,疲累地坐在地板上。
「都三個月了,你還在這種程度。」他搖頭歎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小魚坐在地上沒回話,心裡卻嘀咕著,方姊說她進步很多,她現在只要變一次就可以成功了,不用像以前那樣得一試再試。
「是不是以為方潔說你有進步你就沾沾自喜?」
她驚訝地看著他。「你——」
「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是吧?」他再次說出她心裡所想。
小魚驚恐地以雙手覆住胸口。「你讀我的心?不能這樣。」
扇子敲上她的頭,他冷笑。「我根本不需要讀你的心,你這蠢物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小魚一臉懷疑。
他坐正身子,傲然道:「這是觀察看人的能力,都一起生活三個月了,我如果還摸不透你這呆瓜在想什麼,有資格做你的師父嗎?」
她摸摸被敲疼的頭,沒有辯駁。
「現在換你了。」
「什麼?」
他瞪她。「講這麼白了還不懂,跟我三個月了,最起碼對我有點瞭解,現在變成我的樣子。」
「可是我變幻人形還不太熟練——」
「叫你變就變。」他不悅地打斷她的話。
「喔。」她雙手結印,喃念幾聲咒語,咻一聲變成了他的模樣,隨即全身上下瞧了一遍,還好,沒太離譜。
「嗯,還行……」他審視一眼。
她高興道:「謝謝師父。」
她一開口,戚冬少的火氣就冒上來。「聲音怎麼回事,男身女音能聽嗎?到底是怎麼學的你!」
「變得太急,一時沒弄好。」她趕忙補救,試了兩次才弄好,他臉都青了。
他耐住性子,繼續說道:「外貌是可以了,不過沒神韻,得學我說話的樣子跟舉止。」
「為什麼?」
「我剛不是說要訓練你的觀察能力?」他瞪她。「你的眼神不對,妖媚點。」
妖媚點?怎麼做,她想了下,學他歪頭,而後斜眼瞄他。
他真會被她氣暈。「這是妖媚嗎?瞪人還差不多,過來。」
她走到他面前,他抬手摸了下她的眉眼。「眼神像小小孩子似的——注意瞧我的樣子。」
他做一遍給她看,接著道:「這是今天的考試,你一整天都得變我的模樣,看能不能瞞過別人。」
「咦?」
他右手一彈,卻變成她的樣子,又把她嚇了一跳。「我就變你的樣子。」
小魚驚訝地看著他。「好像我!」
「這不是廢話嗎?」他瞄她一眼。
她想了下。「那……我罵你你會生氣嗎?」
「不是說了今天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好。」意思是可以罵他嘍,她變出一把扇子,深吸口氣壯膽,敲他的頭。「蠢東西,豬變的嗎你?哈……」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打人這麼開心。「蠢東西蠢東西……」她拚命打他的頭。
這要在三個月前她是絕對不敢的,但這陣子戚冬少一直待她不錯,她膽子也就大了。
敲了幾下,他上火了。「乘機報仇是吧?」他變出一把大刀要砍她。
她嚇得趕緊逃跑,他大喝一聲:「跑什麼!你現在就是我,我會跑嗎?」
她定在原地,囁嚅道:「我也不會變大刀,也不會砍你啊……」
真會被她氣死。戚冬少收起大刀,說道:「你今天不是要去收魂嗎?」
她點點頭,昨天方姊已經把木牌給她了。
「收完魂後,你就以我的模樣去看羅老夫人的病。」
她愕然道:「可是我不會看病,在那麼多人面前會穿幫的。」
他瞪她。「這就是考試。沒給你點壓力你會進步嗎?這三個月你不是見過我給人看病很多次了?學個樣子就行了,這也是訓練膽子。」
她畏畏縮縮地瞧他一眼,心裡不願,但不敢辯駁。都三個月了,她多少也知道他的脾氣,怎麼敢反對……
他瞄她一眼,冷道:「剛剛不是很有膽量敢打我嗎?還有,前幾天不是才很得意地說自己好像變機伶了?」
「那……那是方姊跟常欣說的。」她小聲地回答。
常欣還說:「雖然前一陣子不願意你跟著那個心理變態,但是現在看來,我最初始的想法才是對的,跟他在一起對你有好處。」
方潔也感歎地說:「閻帥大人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吧,我太正經嚴肅了,你跟著我反而沒學到多少,那狐妖雖然喜怒無常又自我中心,但也狡猾聰明,跟他一塊兒你還真的開竅許多。」
一開始她雖然很不願意跟著戚冬少學法術,但這三個月下來,她真的進步很多,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可是要她扮成他去騙人……
「萬一被拆穿了怎麼辦?」她憂慮地說。「身形都變了,總不能用易容術蒙混過去,那時他們就會發現我們不是常人。」
「這是你該想的問題。」他說道。「就是要像這樣多想,腦袋才會靈光。」
「我想不出來……」
「還沒想就講這種話,分明不想動腦筋。」他冷道。
她低頭不語。
「好了,別拖拖拉拉的,先去瞧瞧你今天要收魂的對象,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喔。」她拿出木牌。「還有一刻鐘。」他時間掐得真好。
他瞄了眼上頭的地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轉眼間,兩人就來到木牌上所指示之處。小魚訝異地看著四周,這裡好暗,她猜想應該是地下室,牆上點了幾支火把,她順階而下,發現前方是個牢房。
是即將處死的罪犯嗎?她疑惑地往前,突然聽見鞭子的抽打聲和幾聲申吟,她有些緊張,停了幾秒後,才又往前轉向右邊。
一個穿著體面的公子背對她坐著,他前頭站了一個粗壯的屬下,正揮著鞭打向眼前的犯人。因為他擋在犯人面前,所以小魚瞧不見犯人的長相。
她有些疑惑拿出木牌,木牌上貼著女子的照片,她想往前瞧清楚,卻讓戚冬少抓住手臂,她困惑地看著他。
「站這兒就行了。」他沉著一張臉。
她正要問為什麼,坐在椅子上的公子說話了。「還不招嗎?」
這聲音好熟……小魚又想往前,戚冬少卻不放手。「先出去吧,一會兒再來。」
「我還沒確認是不是木牌上的人。」小魚說道。
話語才落,拿鞭子的屬下正巧移開好讓主子問話,他這一動,小魚頓時尖叫出聲。那人全身赤裸,滿身都是血,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不是被打就是被鐵烙的痕跡,臉也被劃得到處都是傷痕,手臂甚至被削掉了一大塊肉,露出骨頭……
戚冬少捂住她的眼,將她攬入懷中,她驚嚇得抱住他,全身顫抖。
「沒事了。」他壓著眉頭,表情冷凝,語氣卻是和緩的。「沒事了,我們回來了。」
她緊緊抱著他,臉蛋依舊埋在他胸前,顫抖道:「她……她的臉……我沒看清……」
「不用看了,那裡沒別人。」戚冬少說道。那裡一看就是私人地牢,不是府衙裡的。「你要做勾魂使者就得堅強些,不能這樣就被嚇著。」
他抬起她的臉蛋,發現她還是一臉懼怕。她十四歲就過世,而後睡了五百年,某方面還像孩子一樣,一般人見了都要害怕的事,對她來講更是加倍的衝擊。
「還是別做鬼差了。」他拇指在她眉心間撫過,以法術安定她的心神。「跟著我修行就成了。」
暖流自她眉心進入體內,慢慢使她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才道:「我簽了約的,也答應常欣要一起做鬼差。」
「那有什麼,我幫你處理就行了。」
她搖頭。「說好就要做到的,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再說……我只是被嚇了一跳,就……當看了恐怖片……」
「恐怖片?」小魚提過她曾透過異界門去未來生活過,因此學了那邊的不少用語,這詞八成是從那邊學來的。
「就是我跟你說過一堆人在演戲,恐怖片就是演很恐怖的故事,有很多血,不過都是假的。」她解釋。
「那你就當成是假的吧!」見她神智已安定下來,戚冬少將手從她眉心移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8:01
第十二章
直到這時小魚才發現自己還抱著他,連忙鬆開手後退一步,神情有些尷尬,心裡卻是有些慌亂。自己怎麼會去抱他呢?
見她紅了臉,戚冬少先是一怔,旋即揚起笑。沒想到這丫頭也會不好意思,先前都是他以媚術迷惑她,而她體內聚靈珠存有閻帥的法力,因而才能抵擋他的媚術,不受影響,他從沒想過不用法術誘惑她……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我們再回去,時間快到了。」雖說剛剛抱住戚冬少讓她覺得羞赧,但對男女情愛這事,她還懵懵懂懂,沒有什麼心思,因此很快就拋開剛剛的尷尬,心思又回到勾魂上。
戚冬少轉了下心思,嘴角一笑,想到該怎麼調教這二愣子了,不過這事得先緩下,先把勾魂的事辦妥再說。
他拉起她的手,兩人又回到地牢內。這回那穿著華美的公子已經不在,只剩揮打皮鞭的下屬與要收魂的對象,小魚不敢看,只是低頭盯著地上,那人每揮一鞭,她就不自主地縮了下肩。
戚冬少望著那殘破不堪的身體,眉頭整個皺下,他低頭對小魚說道:「你別看,繞到她後面拍她的頭頂就成了。」
「好。」她顫抖著說。
見那女子只剩最後一口氣,戚冬少領著小魚走到她身後,拉起小魚的手拍拍她的頭頂,不到幾秒,女子的魂魄慢慢游離而出。鞭子還繼續響著,戚冬少冷冷地瞪了一眼,鞭子立即折斷,揮打的壯漢訝異地看著手上斷落的鞭子。
原本想教訓漢子一頓的戚冬少,最後壓下了這股衝動。人間雖有不平事,但他一向少管,戰亂饑荒的慘狀他也看過許多,但他不似仙界悲憫世人,他自小的家教便是莫管人間事,各界有各界的造化,顧好自己便是。
小魚領著還有點茫然的女魂離開大牢,她瞧瞧自己半透明的身子又瞧瞧小魚與戚冬少,問道:「我死了?」
「是。」小魚回道。
接下來的發展,讓小魚接連幾日惡夢連連。女子聽完小魚答話後,突然變成血盆大口、張牙舞爪的厲鬼,指甲長出一尺有餘,雙眼赤紅,舌頭半露。
女鬼怨氣太重,一下變成厲鬼,小魚唯一能做的就是尖叫,早已忘了自己是鬼差。
站在一旁的戚冬少挑了下眉,泰然地看著那厲鬼。橫行人界一千年,他也見過幾個厲鬼,但頭一次這麼近地觀賞。
見那厲鬼悲憤地仰天長嘯,左右張望似不知要去哪兒,他難得大方地為她指條明路。「要報仇往右邊。」
厲鬼咻一下地不見了,小魚仍驚魂未定地尖叫著。
「已經走了。」戚冬少說道。
小魚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仍是驚恐不已,戚冬少抬手覆上她的額頭,念了安神咒,她的尖叫這才轉小。
戚冬少揮了下手,將她帶回宅子。她已經安靜下來,但臉色十分蒼白,而且表情呆然。
見狀,戚冬少刻意在她額上重拍,她隨即打了個顫,這才回過神來。
「真嚇呆了?這麼膽小還做什麼鬼差。」
想到那厲鬼,小魚害怕道:「是真的好恐怖,不……不是我膽小……」
「別做鬼差了,跟在我身邊修行也是一樣的。」
「你讓我再想想。」話雖這麼說,但她表情已露動搖之色。
戚冬少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方才他刻意不將安神咒使全,就是讓她留點懼怕之意,她才會知道鬼差不好當,還是跟在他身邊修行的好。
「師……師父……」雖三個月了,但叫他師父還是彆扭,一開始她都叫戚冬少,後來被他打頭就改叫戚公子,可還是被打,最後索性就儘量不喊,只有求他的時候才會叫師父。
「什麼事?」
「你可不可以變成小白,抱小白我比較不會那麼怕。」
他其實不怎麼喜歡變回原形,但想到自己故意不把安神咒念全,她才會這麼害怕,便道:「好吧。」
一眨眼,他就變回狐狸模樣。小魚泛著淚光,激動地撲到他身上。「小白、小白……」
一把臉埋進毛茸茸的脖子裡,她頓時安心許多,以前害怕時,只要抱著小白就會感到安心,久而久之小白便成了她的安慰。
看到她熱情激動的模樣,戚冬少突然感到一陣糾結,雖然小白也是他,但心裡就是不爽。這傻妞……第一次看到有人喜歡他的原形甚過人形。
小魚巴在他身上,傻笑地磨蹭他的脖子,好舒服。「小白。」她順手梳理他的長毛。
轉移了心思後,小魚便忘了厲鬼一事,變出梳子專心給他梳毛,戚冬少不自覺地拍動尾巴,慵懶地眨了下眼,忽然想起她以前似乎也很喜歡給他梳毛,有一次還想帶他去溪裡洗澡,結果讓他尾巴一掃,就掉進溪裡去了。
回去後,她就生了病,住持還說了他一頓,要他不可再欺負小花……戚冬少眼睛一亮,坐正身子。想起來了,她以前叫小花——
「怎麼了,小白?」小魚不解地看著他坐正身子。
「沒什麼,繼續梳。」戚冬少趴回地上。
小魚慢慢梳到他尾巴上,他動了下,尾巴掃過她的臉,她笑出聲。「好癢,乖乖地別動。」
她想抓住他的尾巴,他卻一直晃來晃去的,小魚有感而發。「小白都沒變,還是不喜歡人家碰尾巴。」
戚冬少怔了下,沒說什麼,並非他討厭人家碰他的尾巴,而是狐狸都不喜歡讓人碰尾巴。
梳完他全身的毛後,兩人都懶懶地不想動,小魚順勢躺在他身上,把臉埋在他胸口上睡著了。戚冬少低頭凝視她,腦子裡又憶起她以前稚氣的模樣。
他變回人形,抬手將她散在頰邊的髮絲勾至耳後,即使察覺到有人進入他的屋子,他也沒變換姿勢,繼續撫摸她柔軟的髮絲。
刑夫人一現身,見他拿著梳子幫小魚梳發,雙眼閃過一絲妒意,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你何時轉性了,對女人這麼溫柔?」
這樣就算溫柔嗎?戚冬少揚了下嘴角,沒回答她的問題,只道:「什麼事?」
「三日後便是狐王大壽,你可要回去?」
「我不是說了不回去?」
她沉住氣,說道:「你徒兒根基不好,狐王那兒有許多寶物,或許能助她一臂之力。」
「你何時關心起我徒兒了?」他頓了下,說道:「是阿姨找你當說客?」
「你在這兒的一舉一動,她都知道。」她簡短地說。
他轉了下心思,才道:「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見他有軟化的跡象,她也不再繞著這話題,免得惹惱他,他又改變主意。臨走前,她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看上她那一點?」
他睨她一眼,淡然道:「這不關你的事。」
她冷哼一聲,氣衝衝地走了。
他抓起發尾,輕掃過小魚的鼻子,見她不高興地揮手想趕走那惱人的東西,他忍不住微笑,沒再捉弄她,讓她安生地睡個好覺。
這時,離開的刑夫人與要進來的七雲撞上。
「哪個不長眼的混蛋?」刑夫人怒?,一見是七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七雲笑道:「怎麼,在戚少那兒受氣了?」
「關你屁事。」她不客氣地說。
七雲仍是笑笑的。「自然不關我的事,不過你也別把氣發在我身上,冤有頭債有主。」
刑夫人沒與他廢話,逕自走開。
原本要進去找戚冬少的七雲,卻跟了上來。「戚少也是圖個新鮮,小魚就是個傻姑娘,哪有你這等風情,遷怒撒潑可不像你。」
刑夫人瞄他一眼,隨即轉為笑臉。「怎麼,你何時也關心起我來了?」她勾上他的脖子。
七雲也笑。「說關心那是虛偽,不管是狐狸還是人,得不到的永遠最好,同是一族,我勸你還是早點看開得好,得不到的東西就是個虛幻,哪天戚少真對你神魂顛倒,包不准你立刻就厭了。」
「我只是不懂那傻丫頭哪裡好……」
「不如你漂亮、不如你有風情,怎麼戚少就對她好?」七雲接著她的話說。「偷偷告訴你,戚少是在報恩。」
「報恩?」她揚起眉頭。
「這事戚少不想讓人知道,你可別在他面前提,陷我於不義……」
「我知道,快說什麼報恩。」
七雲簡短地說了五百年前小魚與戚冬少的因緣,刑夫人面露詫異,專心聆聽,最後,七雲說道:「經過就是這樣,所以你也別在意,雖然我也不懂戚少幹麼這麼認真。」
對他們來說,報恩這種事可大可小,送一箱白銀給恩人就不錯了,不懂戚少為何如此放不下,雖說小魚現在已是鬼差,白銀對她來說沒什麼用,但他可以教她幾招法術就是,沒想到他卻慎重地收她為徒,把她帶在身邊照顧,想想也是反常。
聽完這話,刑夫人若有所思地走了,七雲識趣地沒再追上。
屋裡,戚冬少搖著扇子給小魚扇涼,七雲進來瞧見了,忍不住打趣:「你這是在作戲,還是真對小魚上心了?」
戚冬少揚了下眉。「我還沒對哪個女人上心過,這樣便是上心嗎?不過是扇涼罷了。」
七雲見他不似在說假話,試探地問:「這幾百年,你就沒個喜歡的姑娘?」
他想了下。「是有幾個還不錯,不過吸完氣我就走了。」一開始修行的時候,他需要人類的陽氣進行修煉,雖說妖物修行並不一定要吸人氣,但吸人氣速度會快些,所以妖類大都採用這種方式。
吸人氣有幾種方式,一種是在人類口鼻下直接吸取,一種便是以交合的方式取得,吸得人氣後,那人並不會死亡,只是會疲倦一些罷了,把人的陽氣吸盡那是不上道的低級妖物才會做的事。
七雲看看小魚又看看戚冬少,小聲說了句:「唉……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你說什麼?」戚冬少皺眉。
「沒,沒說什麼。」他心眼一轉,故意道:「是說這傻丫頭越看越可愛,讓她跟我幾天行嗎?」
一道淩厲的目光掃來,七雲打了個冷顫,但仍硬著頭皮說:「你別誤會,她現在是鬼,我也不能吸她的氣,只是見她可愛,想說教她幾個防身的法術,聽說她剛剛被厲鬼嚇得都癡呆了。」
「她的法術自有我教,你湊什麼熱鬧?」戚冬少冷怒道。
「不就無聊嗎?」七雲聳肩。
「你無聊與我何干?」戚冬少冷哼一聲。
「算了,不借就不借。」七雲在心裡發笑,可給他逮著戚冬少的弱處了。「你要我說的話,我剛剛已經轉達給她了,我走了。」
戚冬少點點頭,甩了下手,示意七雲可以走了。他以法術讓扇子繼續搖動,躺下來摟著小魚午睡。她的身體涼涼的,抱著還挺舒服的,見她似乎睡得不安穩,他抬手碰了下她的眉心,讓她安穩地睡個好覺。
不期然地,他想到七雲方才的話,他似乎還真有點在意這傻丫頭,雖說要報恩,但原以為自己可能撐不過幾天就會把她趕走,沒想到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他還將她留在身邊。
想到方才她害羞的模樣,他忽地心情大好。不管他在意她多少,既然上心了,她也得在乎他才行。
點了下她圓潤的鼻頭,戚冬少微笑地閉上雙眼。既然媚術對她無效,那他便不用法術了,調情這種小事還難得倒他嗎?不下點猛藥,這木頭怎會開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8:26
第十三章
「住持,你好一點了嗎?」放下木碗,小花鎖著眉頭,憂心地幫住持拍背。
「好多了。」年邁的住持微笑地摸摸她的頭。「小花越來越會熬草藥了。」
她高興地笑著。「有一個漂亮的姊姊采了好多草藥給我。」
「是嗎?」他望了眼窗外一閃而過的影子。「小白呢,怎麼今天都沒看到?」
「我跑了好多地方,一直喊小白小白,可是它都不在。」小花一臉苦惱。
「來,這給你。」住持摘下手上的佛珠,套在她手上。「過幾天是你十四歲的生辰,這就當給你的禮物。」
「小花不要禮物,小花要住持好起來。」
見她要脫下,他說道:「你戴著這個,住持高興,高興就好得快。」他笑著又摸摸她的頭。
「真的?好,我戴著。」她寶貝地將念珠往裡頭卷。
「我累了。」他慢慢躺在草蓆上。
小花趕忙幫他蓋好被子,拿了木碗,悄悄走出去。
過了一會兒,住持悶聲咳出一口血,他痛苦地坐起身子,又嘔出血來,良久才緩過氣,歎道:「唉……作孽啊,妖物既要老僧的命,為何又不敢現身?」
「老和尚果然厲害。」女子柔媚地笑著,現身於前。
「老僧已是油枯燈盡,夫人又何必多造殺業,折損道行。」
「萬非得已,還請老和尚見諒。」女子恭敬一伏身。「這罪業妾身盡數擔下。」
「唉……」他歎氣。「夫人執意如此,老僧也無話可說,只是緣生緣滅,自有因果輪回,不是我等能插手的。」
「這便不用老和尚擔心了。」她揚起衣袖,銀光打入和尚體內。
住持悶哼一聲,舍報離世。
戚冬少倏地睜眼,猛然坐起,偎在他身上的小魚差點翻下床,他迅速將她撈回,抱入懷裡,這一連串動作讓小魚迷糊地睜眼。
「怎麼了?」
「沒事。」他再次躺下,讓她繼續靠著他午睡。
怎麼會作這樣的夢?他攏起眉頭,把剛剛的夢又回想一遍,那住持正是將小花養大的老和尚,可女子是誰?他只瞧見她的背影,沒見到她的真面目,她為何要殺和尚?
這是夢,還是五百年前真實發生過的事?
他低頭凝視懷裡的傻丫頭,頓時不安起來。難道當年她的死比他想的複雜,竟然連老和尚都牽扯進來……還有夢中的女子,他有說不出的熟悉感,總覺得似曾相識……
「小白……」她呢喃一聲,往他身上鑽,一下翻到他身上,大剌剌地抱住他。
「沒想到你這樣大膽。」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免得她翻身又摔下去。「真把我當大狗了?讓你瞧瞧你現在是什麼德行。」
他用扇子敲她的頭。「起來,要睡多久啊?」
小魚迷糊地揉揉雙眼,先是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一抬頭,就見他挑眉瞅著自己,唇邊勾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瞧你急的,都爬到我身上來了。」他捧起她的臉蛋,在她額上親了下,開始進行他的「下猛藥」計畫。
她呆愣一秒,才回過神,驚愕地推開他,慌張地要下床,沒想一個翻身就直接摔下去了。
戚冬少右手撐著面頰,看著她狼狽起身,臉蛋都紅透了,他誘惑地勾她一眼,說道:「怎麼,可摔疼了?」
「沒,沒……」她低頭不敢瞧他。
「過來我瞧瞧。」
「不用……」
「你要違抗師父的話?」
「不是……」她蹙著眉心,小心地走近。
「坐下。」他拍拍床沿。
「我站著……站著……」
「我說坐下。」
迫於無奈,她只好坐下,臉蛋還是紅通通的。
「鬼還會臉紅嗎?我倒是開眼界了。」
「閻帥大人的法術很厲害……」
「好了別說他,掃興。」他打斷她的話,扯不相干的人幹麼,真是不解風情的丫頭。
她茫然地抬起頭,不懂哪裡掃興,不過一接觸他勾人的眼,趕忙又低下頭。「師……師父,你為什麼又要對我使媚術?」
「怎麼,不喜歡?」他壓下得意之色。這木頭,還真以為自己被下了媚術。
「不喜歡,心跳得好快。」她摸著胸口。
聽見這話,他莫名覺得高興,故意道:「之前我使媚術你老說頭暈,現在還暈嗎?」
她偷偷瞧他一眼。「不暈。」
「這表示你法術有進步。」
她高興地笑。「是嗎,又進步了?」
這傻蛋……戚冬少忍住笑意,繼續說道:「你過來點,為師要教你怎麼對抗媚術。」
「是。」小魚不疑有他,趕忙爬上床,坐到他面前。
他伸手一攬,一個翻身,俐落地將她壓在身下,小魚又羞又慌。「你……你……」
「慌什麼,鎮定。」他訓斥一句。
「是。」她深吸口氣。「我要怎麼對抗?閉眼睛不看你嗎?」她不敢與他對視,只能閉眼。
「你這樣雖不受媚術影響,但怎麼攻擊我?」他挑起眉頭,想到自己一向獨來獨往也習慣獨居,雖說要報恩,但他也不是沒想過萬一真的沒法跟她相處,就讓她回方潔那兒,兩、三天來一次他這兒學法術。
不過這情形並未發生,雖然有時被她的愚蠢弄得五內俱焚、耐性盡失,甚至有一次把她轟出去,讓她自己在迷霧森林裡找出路,想關她個三天,可後來不到一天就把她領出來了。他對她……似乎總是狠不下心腸。
「攻擊……」她蹙著眉頭思考。「我法術比不上你,怎麼攻擊?」
「所以你打算束手就擒?」雖然是想逗逗她,讓她開點竅,但她若膽敢回答是,他就要她好看。做為他戚冬少的徒弟,絕對不能束手就擒。
「不是,可是我想不出來。」聽他的口氣她知道如果回答是,自己就準備挨打了。
「把眼睛睜開。」
「喔。」一睜眼,就對上他黝黑深邃的雙眼,嚇得她又閉上眼。
「睜眼!」他喝斥。魅惑跟引誘是狐狸最擅長的,偏偏碰上這丫頭就像對著一團棉花,使不上勁。
她深吸口氣,慢慢睜開,一瞧見他的眸子,她就心慌地想閉眼,但想到他說不行,那……那怎麼辦?對了,她轉動眼珠子,往右邊瞧,好,這樣就沒正面對上他的眼睛了。
他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頭往左帶,她的眼睛立即又對上他,小魚趕忙往另一邊看,見她眼珠子動來動去,戚冬少又好笑又好氣。
「這就是你的辦法?轉眼珠子?」
「我想不到別的……」
「蠢東西。」他拍了下她的額頭。「對付法術比你高的,要出其不意。」
「怎麼出其不意?」她虛心求教。
「比如我用媚術誘惑你的時候,你假裝中計來親我,再出其不意打我。」
她恍然大悟。
「好。」他隱住笑,下面才是他的重點。「現在假裝中計來親我。」
「咦?」她驚慌地看著他。
「還咦,做不好就不准你明天回方潔那兒。」他低頭開始親吻她的額頭、眉心、鼻樑……
心跳得好快……小魚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無法思考,只想著要出其不意。
嘴唇被吻住的那一瞬間,她又怕又慌,下意識地在心裡念出咒語。
吻上她的瞬間,戚冬少正一陣歡喜,下一瞬間就發現觸感不對,身下的人兒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粗糙的大石頭。
她竟然變成了一顆大石頭。
他怒喝一聲:「你這蠢豬!」他變出榔頭敲她。
「唉喲!」她痛得變回人形,倉皇而逃。「救命啊——」
悅來客棧
「哈哈——」常欣笑得前俯後仰,拚命敲打桌面。「你怎麼那麼天才,竟然變石頭!」
小魚一臉苦惱。「我不是故意的,師父很生氣,讓我變了一天的石頭,還坐在我身上,不讓我變回來。」
常欣笑得更大聲了,差點沒翻倒在地。
「常欣,你別笑,他到現在都沒消氣,怎麼辦?」她憂心地說,今天早上起來,她賠罪地說了好多話,他都不理。
常欣抹去眼淚。「你管他,愛氣就讓他氣,他這是惱羞成怒。」
「我太笨了才會讓他生氣,他要我勾引他,可是我又不會。」她懊惱地說,如果自己聰明一點就好了。
「唉,遇上你這種不解風情的呆子,連狐狸精都要投降。」她又是歎氣又是笑。「不過你做得好,挫挫那個心理變態是對的。」
見她表情難過,常欣喝口茶,緩緩情緒才道:「你幹麼在乎他,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小魚點點頭。「剛認識的時候雖然覺得他不好,但是現在他對我很好,就跟你、方姊還有閻帥大人對我好一樣。」
「這個話你別讓他聽見,不然又要打你。」常欣抓抓頭,想著該怎麼說。「我說的喜歡不是這種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以前我不是給你看過愛情電影嗎?是那種喜歡,你明不明白?」
小魚詫異地睜大眼,常欣好笑道:「難怪戚冬少會崩潰,一代狐狸精對上你這頭牛,不是對牛彈琴嗎?聽你說跟戚冬少的相處,我也不知道他對你到底是真喜歡還是逗著你玩,你自己留心。」
雖然小魚都會跟她報告自己與戚冬少的事,但她畢竟不是親眼所見,也難以確定戚冬少對小魚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留心什麼?」小魚疑惑地問。
常欣瞄她一眼,歎口氣。「唉……戚冬少,你的悲哀我現在可以體會一點。」
「如果戚冬少只是逗著你玩,你也別付出真心,狐狸這種動物狡猾又陰險,誰曉得他有幾分真心。」
「逗我玩?」小魚困惑道。「不是啊,我們在練習法術。」
常欣翻白眼。「練個頭啦!他是在吃你豆腐,誰曉得豆腐吃一吃變石頭,哈——」她又笑了一陣才道:「他教你媚術幹麼?你是鬼差又不是狐狸。他這個人啊,也太過分了,玩弄清純少女心,男女之間最忌諱肢體接觸,摸來摸去、親來親去的,萬一擦槍走火怎麼辦?」
見小魚似懂非懂地看著自己,常欣簡單地道:「你記住了,下次他要抱你親你,你要先問他,是不是喜歡你,然後你再想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兩個答案都是『是』,才能給他親,知道嗎?如果他誆你說什麼法術練習,你就說鬼差不需要學這個,懂了嗎?」
小魚遲疑地點了下頭。「可是……我說不過師父。」
常欣仰頭長歎。「你就問他喜不喜歡你就對了,然後把我剛才的話說給他聽。還有,身為一個狐狸,要有原則,不可以拐騙少女的心。」
「喔。」小魚陷入沉思,心頭繞著常欣說的話語。
師父真的不是在教她法術嗎?
男女之情……愛情電影,她跟師父嗎?
戚冬少的臉一下蹦在自己眼前,她莫名地紅了臉,心慌地低下頭,想到常欣給她看過的那些愛情電影……難道……自己喜歡師父嗎?
常欣低頭從袋子裡拿出一張表,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閻帥大人說你被厲鬼嚇到的事他知道了,是他疏忽沒有給我們做訓練,這個是地府最近新開的課,我們兩個都要去上厲鬼訓練班。」
聽見這課程,小魚就害怕。「一定要上嗎?」
常欣雙眼閃亮。「當然,聽起來就很有意思。閻帥大人也真是的,幹麼叫你去收厲鬼的魂,這種事幹麼不叫我?」
「那個真的很可怕。」小魚嚴肅地說,她到現在還會作惡夢。
「我不怕那種東西。」她可是期待得很。「對了,我等一下要去收魂,你跟我一起去。」
「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8:53
第十四章
常欣拍拍手,突然間,桌上出現兩個禮盒。「這是我們的新武器,申請了三個月才下來——不管陽間還是陰間,公文往返都這麼耗時間。來,這個你的。」她把紫色盒子推到她面前。「這才剛到,我等你來一起拆。」
「好。」小魚也感染了常欣的興奮。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打開。」常欣大聲喊:「一、二、三!」
兩人雀躍地打開盒子,小魚高興地拿出裡頭的紅色繩索。「哇,好漂亮。」
常欣則是失望大叫,懊惱地看著盒內的金鞭。「搞什麼嘛,從銀鞭換金鞭,我是要新武器,不是要鞭子2.0,我不要升級版。」
小魚眨眨眼,看著手上的紅繩。「升級也沒關係,很漂亮。」她原來的是咖啡色的,換成紅色後,耀眼許多。
「好煩喔,沒誠意……」常欣唉叫,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有卡片。」小魚拿起角落的小卡,上面寫著:除捆物外,系在腰間可變腰帶,功能更貼心。
「什麼卡片?」常欣趕忙拿起鞭子,發現鞭子下附了一張小卡,打開一看,四個大字:知足常樂。
只聽得悅來客棧二樓迸出一聲尖叫:「什麼啊?耍人嘛!」
底下的客人聽見這聲叫喊,不解地往樓上瞧去,不知發生了何事。
一刻鐘後,常欣帶著悲憤的心情下樓,與小魚到隔壁街吃了兩碗豆花,心情才好些。
「唉,難得我變得這麼漂亮,怎麼都沒有人來調戲我。」常欣感歎地說。
她可不像小魚始終以自己生前的模樣示人,既然都做鬼了,又有法術,當然能變多漂亮就變多漂亮,有時她還會故意扮成俊公子調戲小魚,添點樂趣。
小魚笑了。「這兒有捕快巡邏,怎會有人敢調戲姑娘?你又想玩強搶民女的遊戲?」
「對啊。」常欣垂頭喪氣。「不然我來古代幹麼?」她眼珠一轉。「既然這樣,還是我主動出擊,來個誘姦公子爺。」
小魚驚道:「啊?這樣不好。」
「沒真的要奸,只是吃吃豆乾,過過癮而已,嘿……」她一陣淫笑。
忽然,左邊一個正在看字畫的公子笑了出來,他轉過身,一邊晃動手上的扇子,一邊笑盈盈地對常欣說道:「聽姑娘說話真是有趣。」
常欣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的話讓人偷聽去了,她訕笑兩聲。「玩笑話、玩笑話。」不過這男人長得還真好看,不免心裡小鹿亂撞起來。
小魚訝異地看著眼前的公子,這氣場……不是七雲嗎?怎麼他又變模樣了?
「七雲,你為什麼——」
他以扇子堵著她的嘴,可已晚了。
常欣看看兩人。「怎麼,你們認識?」
小魚點頭。「他也是妖,叫七雲。」
七雲長歎口氣,一臉頭痛。「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以後你見到我別拆穿我的底細。」
「喔。」小魚應了一聲。
常欣一臉灰心。「搞什麼,好不容易有個帥哥來搭訕,結果是只妖。」
「是妖怎麼的?」七雲朝她眨了下眼,常欣心中的小鹿差點跨欄奔出。
「好厲害。」她趕緊轉頭。「你是什麼妖?該不會跟戚冬少一樣是個狐狸吧?」
「怎麼,狐狸就不行嗎?」他靠近她,低聲呢喃。
「唉呀,別過來!」常欣又捂眼睛又捂耳朵,她身子都軟一半了,這什麼媚術,太恐怖了!
見她慌張模樣,七雲笑了,小魚擋在常欣面前,不讓他靠近。「你別對常欣用媚術。」
七雲瞟她一眼,知道媚術對小魚沒用,所以也沒費神去迷惑她,只道:「我跟你朋友玩玩。」
「我不跟狐狸玩,太吃虧了,小魚你保護我。」常欣躲在小魚背後。
「好。」小魚一臉戒備地看著七雲。
「原來是個有色無膽的姑娘。」七雲搖頭。
常欣正要駁斥,就聽見木牌嗶嗶叫了聲,連忙道:「小魚,得走了。」
「好。」
兩人走到僻靜無人的巷子後才施法術離開,七雲掃了行人一眼,繼續他的每日獵豔行程。
常欣與小魚來到一處華美的畫舫,當小魚見到船上的人時,驚訝地張了下嘴。
師父怎麼也在這裡?而且好多黑衣人,這是什麼陣仗?
「怎麼回事啊?」常欣也是一臉錯愕,船上大約有十幾名黑衣人,圍著戚冬少、羅欽與蘇劍。「這些人是刺客還殺手?」
戚冬少自然不會將這些黑衣人放在眼裡,他慢條斯理地喝口酒,淡然道:「羅公子這是何意?」
「只是想知道戚大夫到底是何方神聖。」羅欽微笑。
小魚看著一臉溫文儒雅的羅欽,突然輕喊一聲:「原來……地牢裡的人是他!」
「怎麼了?」常欣轉向她。
「昨天地牢裡有一個公子,我覺得有點熟悉但又不曉得在哪兒見過,原來是羅公子。」小魚不可置信地說,這人看起來這麼斯文,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
聽見這話,常欣也是一臉詫異,後來猛地想到一件事。「這些黑衣人不會是什麼暗殺堂的吧?上個月我勾過一個黑衣人的魂,好像是暗殺組織的,就是那種收錢殺人的幫派。」
「我一直覺得你透著古怪,所以叫人探查你的來歷,沒想卻像大海撈針。」羅欽也自在地飲著酒。「不知戚大夫有沒有聽過一種獨門功夫,能奪人心智、勾魂攝魄?我只當是誇大的江湖傳言,可有幾回與戚大夫說話,事後總記不全自己說了什麼,實在古怪至極。我這人記性一向牢靠,偏遇上戚大夫就忘性大,因此心生疑竇,後來聽蘇劍說才知他也曾著過你的道,這下我更好奇了,不知戚大夫是否真會這樣的功夫?」
「這男的不簡單,聰明。」常欣一臉欽佩地望向羅欽。這樣看來羅欽應該是暗殺組織的堂主還是頭頭之類的吧,否則哪能號令那麼多黑衣人?
雖然常欣很欣賞羅欽,小魚卻只覺得可怕,腦子裡浮現那姑娘被淩虐致死的模樣,她走到戚冬少身邊,正想問他要怎麼解決這事,他右手一揚,把船上的人全定住了。
「師父……」
「坐下。」戚冬少瞄了小魚一眼。
小魚聽話地在他身邊坐下,至於常欣則是遠遠地躲到一旁。每次見到戚冬少就沒好事,她才不想自討沒趣。
「腰上是什麼東西?」他瞥了眼她的紅腰帶。
「是閻帥大人送的新武器,可以當腰帶。」她一解下來就變成繩子。
戚冬少冷哼一聲。「淨送這些沒用的東西。」
「不是,閻帥——」見他瞪人,小魚收了口。看來師父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那……那個船上的人怎麼辦?」
「你們要勾誰的魂?」他問道。
常欣拿出木牌,一一對照了下後,才指著其中一名黑衣人。
戚冬少轉向小魚,原本冷漠的神色忽然透出笑意,這笑意燦爛得讓常欣打了個冷顫,直覺認為這妖孽又要使壞了,而一向神經大條的小魚則是一臉困惑。
「師父,你笑什麼?」剛剛不是心情很不好嗎,怎麼現在這麼高興?
「為師突然想到你還有個考試,昨天因你被厲鬼嚇到而取消,記得嗎?」他好意提醒。
小魚猛然想起,昨天本來要假扮師父去替羅老夫人看病的,她點點頭。「記得。」
「現在這機會正好,你假扮我吧!」他笑得鳳眼都彎了,忽然間覺得神清氣爽。
「咦?!」她張大嘴。
常欣也驚愕,她就知道准沒好事,這心理變態又來整人了。
「不要咦咦咦的,快點。」他皺下眉頭。「怕什麼?又死不了。」
「不是……我怕這個人。」她指了下羅欽。
他瞪她一眼。「他有什麼好怕的,沒出息,第一次聽到鬼怕人的。」
「萬一穿幫怎麼辦?」常欣插嘴。
「穿幫就穿幫,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冷哼一聲。「我是看在他還算聰明的分上沒與他計較,畢竟要碰上聰明人也不易,就瞧瞧他能玩出什麼花招,真以為我忌憚他?他是什麼東西,我一根手指頭就能要他的命。」
好吧,他都說得這麼倡狂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常欣乖乖閃到一邊看好戲。
小魚知道多說無益,心不甘情不願地念出咒語,把自己變成戚冬少的模樣。「師父,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戚冬少沒回答她的問題,昨天的氣到現在還沒消呢。「見苗頭不對你就跳湖,明白吧?」
她點點頭。「那他問我問題,我回答不出來怎麼辦?」
他瞪她。「還問我?自己看狀況反應,不然還叫考試嗎?」
「那……那你呢?你要變成什麼?」
他讓出位子,示意她坐到他的位子上。「我就坐在這裡看你怎麼應付。」他一彈手,把自己隱藏起來。
「師父……」小魚左右張望。
「別轉來轉去的。」
他的氣息出現在她耳邊,讓她癢得縮了下肩,戚冬少微微一笑。「好了,拿著酒杯,我要解開他們的法術了。」
「喔。」小魚趕忙拿起杯子。
瞬間,羅欽已如常地放下酒杯,小魚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應付,見羅欽瞥向自己似在等她回答,小魚緊張地給自己斟酒,努力回想被定住前,羅欽講了什麼?
戚冬少在她耳旁提醒一句。「他問你勾魂攝魄的功夫。」
小魚恍然大悟,急忙放下酒壺,說道:「這功夫我是不懂的。」
「是嗎?」羅欽注意到戚冬少斟酒時,手有些不穩,不由覺得有絲怪異,而且仔細一聽,說話的語氣也不大對。
「如果沒事,我要走了。」小魚忙道,還是快溜的好。
聽見這話,戚冬少真想打她一記爆栗。應付不來就想走。
羅欽微笑。「戚大夫覺得自己走得了嗎?」
小魚掃了眼四周的黑衣人,簡單道:「可以。」
羅欽一愣,隨即笑道:「那我倒想見識見識。」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你到底是什麼身分?」小魚好奇道。
羅欽揚起嘴角。「那我也能問一件事嗎?你與剛剛的戚大夫是同一人嗎?」
小魚僵住,常欣張大嘴。「媽啊,好厲害!」連四周的黑衣人也對看一眼,有些驚愕,不明白羅欽為何如此說。
戚冬少揚起眉,倒是一點也不訝異,小魚一開口語氣就不對了。「這次考試不及格。」
見眼前的戚冬少一臉駭然,羅欽給自己倒酒。「莫非你與戚大夫不是人?」
小魚沒回答,只是瞄了眼水面,現在跳下去應該……
羅欽見到她遊移的目光,在她有所動作前,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小魚嚇了一跳,正要掙脫,羅欽突然整個人向後飛去,不消說是戚冬少出了手,黑衣人?那間全動了起來,拔劍向小魚刺去。
戚冬少抱著小魚滾開,她驚叫一聲,戚冬少則是笑著說:「陪他們玩玩吧!」
「我不會打架。」小魚忙道。
「我會。」他抱著小魚飛起,一腳踢落一個黑衣人。在眾人眼中,是小魚踢開了黑衣人,實際上是戚冬少貼在她身後,踢起小魚的腳。
來回了十幾回合後,小魚急道:「我不想玩了,我們走吧。」雖然她已經死了,但刀劍、暗器飛來飛去的,實在很可怕。
「好吧,就饒了他們。」他抱著她翻身入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9:19
第十五章
常欣一臉納悶,原以為戚冬少會殺掉其中一人,怎麼就這樣走了?她還沒理解是怎麼回事,羅欽因憤怒而抬腳踢飛了一名部下,她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人是這樣死的。
這時落水的戚冬少抱著小魚往湖裡沉,正想使法術離開時,卻發覺小魚有絲不對勁。
她驚慌地抱著他的頸項,喃道:「姊姊、姊姊,那是住持……住持給我的念珠,還給我……還給我……」
戚冬少心中一動,念珠……他低頭看著小魚慌亂地擺手。
「還給我……」她掙扎著隨手亂抓。
戚冬少立刻將額頭頂著她的額頭,低聲念咒,將她所見傳入自己腦中。
湖水迷蒙了小魚的視線,她瞧著美麗的姊姊往前跑,拚命想追上,姊姊笑笑地站在井邊。
「來,過來拿……」她右手一松,念珠掉入井裡。
「不要!」她大叫著往前撲。
姊姊笑笑地拍了下她的背,她一個踉蹌,跌進井裡,撞上了頭,涼涼的井水嗆得她不能呼吸,她掙扎著緊緊握住念珠……
「小花,你跟著住持去了吧……」
她揮動手腳想起來。
「姊姊沒告訴你,那些草藥都是毒藥,你把住持害死了,你知道嗎?你把住持毒死了,他那麼疼你,你真壞、真壞啊……」
那話語像劍一樣刺過她的心臟,她想要尖叫,卻吃進了更多的水,她哭得厲害,放棄了掙扎,頭上的傷口流出血來,染紅了井水……
戚冬少抱緊她,巨大的憤怒貫穿他的身體,他撫過她的眉心讓掙扎不休的她安靜下來,沸騰的怒氣讓湖裡的魚兒慌張躲藏。
「戚少,我這小廟容不了你這大和尚,可別在這兒發火,讓我白白遭受池魚之殃。」忽地,湖仙輕柔的聲音傳來。
戚冬少怒哼一聲,右手揚起,抱著小魚離開。
回到小屋後,他先將兩人濕透的衣裳以法術弄乾,再將她安置在床上歇息。她眉心緊擰著,似乎仍被夢魘糾纏。
他想將她記憶壓下,可終究沒有動手,她心上的那根刺由別人種下,他就得替她拔掉,否則永遠都不會好。
雖然想得這樣理智,但那盈滿的怒氣始終在身體裡盤旋。
沒想到她真是被他所累,剛剛她腦中的女子雖然幻化過,但他一眼就瞧出是誰。上次只見到背面,他還不敢如此確定,如今見到正面,他心中的疑惑已解,而憤怒卻如火般燒灼著他,恨不得立刻就找那人當面對質……
「不要……姊姊……住持……」
小魚的低泣聲將戚冬少的神思拉回,見她痛苦地困在惡夢中,他撫過她的額頭,讓她自惡夢中醒來。
她驚恐地睜眼,他便道:「醒了?」
才看著他溫柔的眼睛,小魚的眼淚嘩地掉出。「我……我看到……住持、住持被我害死了……嗚……」
「胡說什麼。」他抹去她的眼淚。「住持是讓別人害死的,關你什麼事?」
「不是……草藥、草藥……有毒的,我給住持喝了,我害死他了……」
見她捂著胸口痛苦呢喃,戚冬少連忙以手覆上她的額頭,欲安下她的心神。「別說了,靜下來。」
她沒有聽到他的話語,心神依舊留在自責與愧疚中。「都是我不好……」她的胸口越來越緊。「唔……痛……」
他捧起她糾結的面孔,怒聲道:「還不靜下心來,你想魂飛魄散是不是?!」
師父……師父……小魚想告訴他胸口好痛,椎心刺骨,她的神智開始渙散,似有什麼東西要從體內沖出,身體即將被撕裂。
戚冬少正想強行用法術讓她沉睡,忽然聽見一聲碎裂,他臉色大變。難道是聚靈珠——該死!他一掌打向她的胸口,隨即咬破拇指,將血滴入她眉間,封住她的神識。
聚靈珠自她口中飛出,他伸手將之握在手心,發現珠子果然裂了一道縫,他將血滴入珠內,讓血沿著裂縫滲入。這樣持續了一刻鐘後,裂縫才慢慢修補起來,他鬆口氣,將珠子重新置入她體內。
這一切都完成後,戚冬少才真正放下心來,隨手抹過拇指,讓傷口收斂,恢復原狀。他以自身血融入她的魂魄中,應該能修補她的魂魄,不過靈珠已有裂縫,還是得想辦法幫她換顆珠子。
他撫過她已恢復血色的面頰,忽然想到七雲的話語,看來自己是真對她上心了,只是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明明就是個傻不隆咚的丫頭,怎麼五百年前放不下她,五百年後還是牽腸掛肚?
想著想著他就來氣,忍不住伸手擰了下她的腮幫子。
小魚輕吟一聲,先是擰著眉頭幾秒後,才迷蒙地張開眼,眼前的景物似蒙了一層白霧,她眨了幾次眼後,才瞧見戚冬少。
一見到他,她鼻頭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師父……」她難受地抱緊他。
「還哭!」他斥責一聲。「知不知道剛剛有多驚險?」除了外力會讓聚靈珠破裂之外,事主本身的情緒若起伏過於劇烈,魂魄在裡頭震盪竄動,也會撞出裂縫來。
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只記得剛剛胸口好痛,然後就昏過去了。現在見他疾言厲色,不由得有些害怕,卻在這時發現他臉上好多汗。
「師父怎麼了?你流好多汗。」她抬手要擦他的臉。
他握住她的手,怒目而視。「以後再不許哭了,聽見沒有,五百年前的事了,有什麼好哭的?」
「我——」
「跟了我幾個月了,就沒長點腦袋,你這蠢東西!」他喝斥一聲。「冤有頭債有主,殺老和尚的是拿毒草給你的女人,幹你什麼事,你搶著認罪幹麼?老和尚地下有知會高興嗎?准給你氣死。」
她抽抽噎噎地哭著,眼淚直流。「嗚……住持……」
「我說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他抹去她的淚。「叫你別哭還哭得更凶,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你是什麼鬼差,擔得起這名號嗎?愛哭鬼還差不多。」
她聽得笑了,雖然他這麼凶,講話毒辣缺德,但抹著眼淚的手卻很溫柔,她把臉埋入他頸項,就像摟著小白那樣。
「為什麼那個姊姊要騙我呢?她明明對我很好的,給我好多吃的東西,還摸我的頭,笑得好溫柔……為什麼騙我呢?」她輕聲哭泣。
對戚冬少來說這事已過了五百年,記憶早已淡去,對小魚來說卻是歷歷在目,五百年雖然漫長,卻像睡了長長的一覺,前世的記憶還是那麼清晰。
「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冷下聲。「給你糖、對你笑的可不全是好人,沒聽過笑裡藏刀?」
「嗚……」她哭得更難過。
「好了。」他拍了下她的額頭。「再哭我要罵人了。」
小魚眨眨眼,擦去眼淚。「你一直在罵我啊……」
他瞪她一眼。
「我只是氣我自己笨……害了……住持……」她忍不住又落淚。
他歎氣,溫柔地撫過她的發,想著要怎麼讓她止住淚。他一向就討厭女人哭哭啼啼,偏偏見她哭得雙眼紅腫,滿頰是淚,又覺心疼,可為了她好,自己是不能縱容她再哭下去,萬一聚靈珠又生出裂縫就麻煩了。
不過輕聲輕語哄著,她的眼淚怕是斷不了,還是採取嚴厲的手段比較好。
打定主意後,他故意用力擦抹她的臉,疼得她一時忘了哭。「我的話你全當耳邊風是不是?說了不是你害的,你是哪句聽不懂?」
「好痛……」她的臉讓他揉得擠成一團。「嗯……好痛……師父……」她拍打他的手。
「再哭,就把你的臉揉成包子。」他發狠話,見她雙眼被他拉得一上一下,雙唇擠成麻花,一抹笑意浮上他的臉。「這蠢樣……」他更用力地捏來揉去。
「你別弄了,好痛……我不是麵團……」
見她被自己揉得像包子,這才放開手,她立刻以掌心搓搓自己的臉,想把痛感降低。
「再不聽話,以後照三餐把你搓成湯圓。」口中雖是訓斥之語,卻不嚴厲。
她不甘地看他一眼,揉著腮幫子沒講話,經他這一鬧,眼淚不掉了,可臉卻疼了。
「老和尚是得道高僧,就算讓人害死了,也不影響他的功德福報,你要真放心不下,冥府也能查到他如今在何處。」
小魚點點頭,心頭還是難過,雖知他說的是對的,可一時間還難以放下,不由得歎息一聲,鬱悶地垂下頭。
他垂首在她頭頂上親了下。「再這樣我又要捏你的臉了。」
「別……」她抬起頭,忽然發現他靠她如此之近,他的臉孔幾乎就在眼前,而且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坐在他腿上,面頰頓時緋紅一片。
她臉紅著想起身,他卻故意抱著她,說道:「怎麼,坐了好一會兒,現在才發現?」
「師父……」她更尷尬了。「你讓我起來。」
「你親我一下,就讓你起來。」他故意道。
果不其然,她的臉更紅了,心思成功地自老和尚那兒離開。
小魚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為……為什麼……要……」
「你忘了昨天媚術不及格?」他低頭咬了下她的耳朵。
小魚一陣酥麻,縮起身子。「別咬……」
感覺她的顫抖,他抱得更緊。「再敢給我變石頭,我就咬死你。」他故意又咬了下她的耳廓。
小魚羞得往他懷裡鑽,忽然想起常欣的話,急嚷道:「我不學媚術,我是鬼差,不是狐狸,不需要學媚術。」
他瞄她一眼。「你倒是越來越會頂嘴。師父教授本領時,是徒弟可以插嘴的嗎?你以為在買菜?挑三揀四。」
她張嘴,不知要回答什麼,於是又閉上,嘴上功夫她哪比得過他?
「今天的考試沒通過,我還沒責罰你,你卻先管起我來了。」他拉下臉。
想起剛剛才說一、兩句話就被羅欽識破,她不由地心虛,低下頭囁嚅道:「那個……羅……羅公子太聰明。」
「你還有話講。」他挑眉。「不找聰明的,難道我找群豬看你表演?」他往前一比,一隻黑豬唰地出現在眼前。
小魚驚訝地看著黑豬,還沒反應過來,戚冬少已推了她一下。「去啊,表演給它看。」
她惱道:「你真的很壞。」怎麼師父老愛這樣捉弄自己。
「我要真壞,就該把你變成豬。」他敲了下她的額頭。「想變豬嗎?」
「不要、不要。」她忙道。
他滿意地勾起笑,一揚手,黑豬便消失了。
坐在他腿上,實在彆扭,腦中又浮現常欣說過的話,小魚期期艾艾地問道:「師父……你……喜歡我嗎?」她揪緊雙手既害羞又緊張。
正想著要怎麼捉弄小魚的戚冬少,聽見這話,低頭看她一眼,就見她臉蛋微紅,滿是羞色,心中大喜。
這木頭竟會問他這樣的話,想來是將他放在心上了。
他的手滑過她粉紅的臉蛋,媚眼勾著她。「你想我喜歡你嗎?」
她一怔,反射地點了點頭。
她不假思索的反應讓他愉悅地彎了雙眼,眼波流轉,眉梢眼底淨是春色,她呆呆地望著他,一時失了心神。
「那我就喜歡你吧!」他一副恩賜的口吻。
還沒自他似是而非的話語中回過神,嘴唇便讓他親了去,小魚暈頭轉向,無法再深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19:44
第十六章
他不像之前那樣淺啄輕嘗,而是結結實實給她一個熱吻,舌頭滑入她唇中挑逗,她羞得想躲,可戚冬少又怎會輕易放過她,他扣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無法動彈。察覺她的顫抖與緊張,他貼著她的唇,粗啞地道:「你再敢變石頭,我就扒光你的衣服。」
他的威脅讓她瞠大眼,他微笑地咬了下她的嘴。「讓你一個月都光著身子,怕不怕?」
她抗議。「你不可以這樣……」
「那就別變成石頭。」他警告地說。「什麼都不許給我變,否則你就等著光溜溜見人。」
「我緊張。」她囁嚅地說,她並不討厭師父的吻,只是好羞人,想把自己藏在棉被裡。
他拉著她的手環上他的頸項。「那就吻到你不緊張。」
她慌亂地看著他的臉在眼前慢慢放大,直到模糊一片,唇上柔軟的壓力讓她羞喘。
一隻手覆上她的眼,遮去她的視線,溫熱的舌頭滑入她口中,帶來暖意與熱度,小魚不自覺地收緊雙臂,環抱著他,連胸口也熱了起來……
翌日
撲通,水面濺起一串水花,小魚驚慌地拍打手腳,人卻越往下沉。一雙手在她沉到水底前將她撈起,她大口喘氣,緊緊地抱住眼前的人兒。
「說過多少次了,越慌就越往下沉。」戚冬少斥責一聲。
「我也不想驚慌,可是一下水就怕。」小魚攀著他,語氣很氣餒。
昨天落湖後,前世的記憶翻湧而出,她心神大亂,致使聚靈珠出現裂痕,戚冬少決定測試她是否每次落水都會憶起前世,特意變出一個大水池,將她丟進去試驗,結果沒喚起什麼記憶,倒是勾出她怕水的病症。
見狀,戚冬少決心讓她克服懼水之症,不顧她的抗議堅決要教她游水,雖然知道他是為她好,但她在水裡就是沒法放鬆。
小魚歎氣,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珠。「衣服好重。」
「誰教你要穿這麼多。」他本想讓她只穿肚兜跟褻褲,她卻紅著臉死活不肯,只脫了外衣,可還穿著裡頭的白色單衣。
聽見這話,小魚渾身不自在,雖說在現代住了一年有餘,那兒的泳衣比肚兜、褻褲還暴露,可她還是不敢。
沒想到戚冬少也沒在衣服上為難她,就讓她穿著單衣、薄長褲下水,絲毫沒留意濕透的單衣如同薄紗,若隱若現,別有一番風情。
兩人昨天才接吻,今天就這麼親近,對她來說還是無法適應,但戚冬少卻不然,非常大方地在她面前裸露上身,她都不知要將目光放哪兒。
「要不要我幫你把單衣脫了?」他故意問。
「不要!」她趕忙改口。「不重,衣服其實不是很重。」
「隨你吧。」
他突然往後移動,她緊張地抱住他,問道:「今天學夠了,明天再學好嗎?」
他挑眉。「從你下水到現在才過了一刻鐘,告訴我你學了什麼?」
她頓時顯得心虛,想了一會兒才道:「我是想……不用學游水也沒關係,我可以用法術離開……」
「昨天你落水時怎麼沒想到用法術離開?」他哼了聲。
「那時掉進水裡,頭就昏了,但是現在不會了。」她立刻道,雖然有點怕水,不過並沒有頭昏的現象。
「既然怕水,這便是你的弱處,必須克服才行。」他扯下她的手。「休息夠了,開始練習。」
小魚歎口氣,乖乖地開始練習,戚冬少也沒要她今天就學會,只想著讓她多親近水,所以並沒特別嚴厲,也一直在她旁邊照看,每當她沉下水時,就把她撈上來。
在水裡原本就費勁,她又穿著一身濕衣,沒多久就累得喘吁吁。
她滑動酸痛的手臂,覺得比練功還累,自己都做鬼了,為什麼還要學游水?
戚冬少托著她的腰,看她賣力的樣子,一開始覺得好笑,後來就有點心不在焉,她一身濕衣黏在身上,曲線畢露,實在誘惑。
小魚渾然不覺身旁灼熱的眼神,仍然不停擺動雙臂,疲累地道:「師父……我手好酸,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戚冬少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若隱若現的背與腰臀上,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得到首肯的小魚高興不已,疲累地停下雙手,轉頭望向他。
當她發現他的雙眼火熱地瞅著自己時,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旋即驚叫出聲。天啊!她的衣物跟沒穿沒兩樣……
她一驚慌,身子緊繃,往下沉去,戚冬少立即伸手抱住她,她大聲喘咳,抹去臉上的水珠。
還沒來得及開口,雙唇已被掠奪,腰際也被一雙臂膀狠狠箍住,她喘息地承受他的熱吻,感覺他的雙手在衣下滑走,每到一處便如火炬,燒燙那兒的肌膚。單衣與肚兜不知何時已被褪下,小魚卻渾然不覺,直到他撫上胸前的丘壑,才將她驚醒。
「師父……」她驚慌地打開他的手,雙臂環在胸前。
「嗯?」他微眯雙眼,黑眸閃著欲火。
她不敢看他的眼,結巴道:「這樣……這樣不好。」
「哪裡不好?」他低頭一路吻下她的頸項,噬咬她纖細的肩頭。
小魚一陣酥軟,若不是他扣著她的腰,她又要滑進水裡了。「那……那個……要……要成親才能。」
他抬起臉,黑眸閃著火光。「成親?鬼跟妖嗎?」
小魚愣了下,對喔,她現在是鬼……她又想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師父,鬼跟妖可以在一起嗎?會不會對你不好?」鬼跟人一塊兒,對人是絕對不好的,但她不曉得對妖是不是也不好。
「會不會損耗你的陽氣?」她不想害了他。
「多多少少。」她擔心的語氣讓他微笑,心底十分歡喜。
「那不要……」她搖頭,不想師父因為她而陽氣受損。
他的手滑過她的腰際,嘴角更往上揚。「你這麼低級的鬼,能傷我什麼?」
聞言,她不高興地抬頭。「幹麼說我低級?」
「你連幻形之術都學不精,還不低級嗎?」他拉開她環在胸前的雙臂。
「啊——」她驚叫,想遮住自己又比不過他的力氣。
他故意抱著她沉入水裡,而她也如他所料,驚慌地抱住自己,柔軟的身子緊貼著他。
欲望一下翻湧而上,戚冬少吻上她的唇,噬咬起來,雙手在她身上點起一連串的火星,燒得她無法思考,只覺身子越來越沉、越來越熱……
幽冥府
明天是狐王生日,雖然雙方沒什麼來往,不過禮不可廢,這種大日子,還是得送個禮意思意思,所以此時閻帥正哼著歌愜意地包裝手工蛋糕、麻糬跟餅乾。
方潔走進來時,就見自家老闆正在蛋糕禮盒上打蝴蝶結,她假裝沒看見,咳了聲後才道:「常欣跟小魚這三個月來的報告我已經打好了。」瞄了下淩亂的桌面,發現沒讓她擺資料的地方。
閻帥頭也沒抬地說:「隨便放。」
見小龜在一旁打瞌睡,龜殼上貼著滿滿的便利貼,上頭都是下屬們要自家老闆做的事,她瞄了下上頭的內容,忍不住說道:「大人,你多久沒處理公事了?」
閻帥抽掉藍絲帶,換個紅絲帶,一邊道:「對,你來得正好,好像積了一堆事,你幫我處理一下。」
「大人——」
「你辦事我放心。」他截斷她還未出口的嘮叨話語。
她一臉無奈,轉身要走,卻讓他喚住。「等等。」
「這三個小包給你還有常欣跟小魚,是我做的蛋糕跟麻糬。」他眨了下右眼,桌上的三個小包裹就落在方潔手上。
方潔深吸口氣,免得自己忍不住想教訓自家老闆。「我不愛吃甜的。」
「你的是鹹的。」他滿意地摸摸紅色蝴蝶結。
鹹的?她皺下眉頭,鹹蛋糕跟咸麻糬嗎?怎麼有種想吐的感覺。算了,不管他,與老闆相處多年,她已經明白有些事別跟他糾纏,反正轉手把他送的東西丟進黑洞就行了。
「資料我放這兒。」她把桌上的禮盒挪開一些,將紙卷放在旁邊。
「好。」
見他彎身找其他材質的絲帶,方潔搖搖頭,受不了地要離開,離去前,她忽然想到擱在心上的問題,遲疑了下,才開口問道:「小魚的事……我們還是不插手嗎?」
「不用,她是戚少的問題。」
「即使他們曾有宿緣,我也不覺得非要讓戚冬少插一手不可。」她頓了下。「雖然小魚資質不是上等,但她德行好,是塊璞玉,很適合修仙之路,為何不讓她到仙子身邊修行,而要讓她跟戚冬少一起?」
「在塵世裡多歷練對小魚有好處。」他抬眼問道:「怎麼,你覺得我做錯了?」
「我沒這麼說。」她淡淡地說。
「雖沒說,可心裡這麼想的吧?」閻帥動動發酸的肩膀,說道:「你以為我整天吃飽沒事幹,專管閒事?個人有個人的因緣,我沒那閒工夫,什麼事都插上一腳。」
「那你當初為何救她?」她不相信他說的話。
他微笑。「我自有我的道理,不過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之後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了。」
他的話讓她眉心一皺。「什麼意思,難道小魚還會有危險?」
閻帥沒正面回答,只道:「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方潔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小魚雖然單純傻氣,但很討她喜歡,雖然自己總是嚴厲以對,但也不過是希望她與常欣能多有上進之心,好好擔任鬼差、好好修行,現在聽見小魚可能有難,心中自然焦急。
「沒事的話就出去吧,我還得把禮品先弄好。」閻帥繼續埋頭苦幹。
「是。」方潔轉身離開,心裡忖道:或者提醒小魚幾句也好,只是她也不知小魚會遭受什麼事,該如何提醒?
但想想,有戚冬少在身邊,小魚應該不會有問題,那人雖然不通人情又我行我素,但他對小魚還是挺照顧的,自己應該不用太擔心才是。
小魚渾身無力,癱軟地趴在戚冬少身上,臉上還殘留著未褪的春色與歡愛後的疲倦,想到方才兩人的親密與纏綿,她羞得真想把自己埋起來……他根本不是什麼狐狸,是大色狼才對!
暗紅的絲綢床幕隨著涼風飄動,戚冬少滿足地勾著笑,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她柔軟的青絲。
雖然很想再與她繾綣一番,不過今天還有事得做,他不想留到明天狐王的壽宴上才解決。
「想不想上街?」他的手順著她的背脊往下滑,來到她的腰臀輕撫。
小魚羞得想鑽到地洞裡,聽到他要上街,趕忙點頭說好,只要能離開這床,哪裡都好。
他坐起身,在她紅通通的臉上親了下後,才彈手施法,眨眼間赤裸的身軀上已覆上衣物,戚冬少明顯感覺小魚鬆了口氣,笑著咬了下她的耳朵。
「晚點為師再來教你媚術。」
「不、不用了……」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嗯?」他故意生氣地看她一眼。「再敢違抗師父,罰責加倍。」
她錯愕地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低下頭,小聲說道:「是。」師父真壞,老是欺負她。
他這才滿意地帶著她到街上閑晃,當然兩個人都變了樣貌,免得又讓羅欽盯上。這舉動著實讓小魚詫異不已,沒想到他除了饒羅欽不死,還願意變換容貌以免惹來羅欽等人的注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20:08
第十七章
聽見小魚的話語,戚冬少冷笑。「在人類裡,他還算是有腦袋的,不過在我眼裡還不值一提,我只是懶得跟他糾纏。」對他來講人類就像螞蟻一樣,要取他們的性命太簡單了,簡單到他根本不屑為之。
「若是四、五百年前,我還願意裝成人的樣子跟他鬥鬥智,現在我連那精神都沒有。」起初幻化成人形時,他也曾好奇地與人相處過一陣子,甚至當過俠士、謀過官職,那時還覺得有趣,但沒多久就膩了。
畢竟他不是真正的人,人類重視的功名利祿在他眼裡一文不值,他是妖,權勢名利對他來說像糞土,他要那些東西幹麼,還不如去偷蟠桃增加修行,所以慢慢地,他不再與人類親近,之後的四百年他都專心在修行,這十年因為無聊,才又扮成人的模樣下山來走走。
瞧見小魚異樣的眼光,他挑眉道:「怎麼?」
她微微一笑。「沒有,只是覺得好像看錯你了,剛開始覺得你好討厭,幼稚又自我中心,還愛找麻煩,實在討厭……」見他拉下臉,她趕忙道:「但是現在不一樣,你很好。」
「哪裡好?」他冷哼。「壞話說了一堆,好話只有很好兩個字,要我把你丟進水裡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急道:「師父就是很好、很好,雖然對我凶,又愛欺負人,但是也對我好。」
「好在哪兒?」他瞪她。這蠢蛋,講好話也不會嗎?
「好在……我不會說。」又不能說他溫柔、善解人意、體貼、隨和,這些優點他都沒有,唉……現在才發現他的優點好難講。
他的眼皮抽了下,正想把她抓起來痛打一頓,她開口道:「我想到怎麼說了,師父好像小白,小白一開始對我也不好,還咬我,住持說小白是在野外長大的,所以不像小黑那麼聽話。但是小白雖然咬我,卻沒有傷我的意思,見我被人家欺負,還會幫我出氣,一開始不喜歡我幫它梳毛,可是後來我幾天沒幫它梳毛,它還會生氣。小白雖然常常不理我,但是它會幫我撿樹枝,還會幫我提水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它就會用尾巴搔我的癢,讓我呵呵笑,還會幫我趕蚊子……」
她歎氣,因往事而眸光閃亮。「師父就像小白一樣,是相處了以後才會知道『好』的人。」
原是要罵她讚美的詞彙還是那樣貧乏,只有「好」一字,但說的事卻讓他勾起笑。五百年前的事他有些印象,但許多都模糊了,不過這一、兩天又憶起了一些,而且都是關鍵之事,他打算今日做個了斷。
偶爾,他會想自己與她究竟是怎樣的因緣,還對她這樣上心,明明不特別漂亮也不特別聰明,怎麼五百年前自己會留在她身邊,如今碰在一塊,還是放不下她?要說她有什麼值得讓人喜歡的地方……性子好、不與人爭,大概是最大的優點。
小魚偷偷瞄他一眼,見他帶著笑,才安心了些。
經過一攤子,戚冬少買了糖葫蘆跟幾塊桂花糕給她,小魚笑開,高興得像是拿了珠寶似的。
「我們今天出來要做什麼?」小魚吃口糕餅。
「看了就知道。」他不著痕跡地動了下食指,迎面而來的男子不知怎地腳下一陣踉蹌,往前撲去。
小魚訝異地看著男子撲在一個姑娘身上,兩人頓時摔成一團,女子驚慌地叫著,那公子趕忙道:「對不住,小生無禮了。」他臉上染了一層紅暈,連忙起身。
被她撞上的姑娘也一臉羞赧。「沒……沒事。」
小魚一臉納悶。「師父,是你弄倒他的嗎?」
「嗯。」
「為什麼?」她更疑惑了。
「他們來求過姻緣。」見她還是一臉茫然,他白她一眼。「你以為狐仙廟裡供奉的是誰?」
狐仙廟?師父?她恍然大悟。「你是說……你……」
「就你一個笨蛋到現在都沒發現。」他受不了地搖頭。
小魚想辯解,卻不知要說什麼,最後只能訕笑幾聲,問道:「沒想到師父會管這種事。」
「當初無聊順手救了一個人,也沒要他報答,沒想到他發達以後幫我蓋了一間廟,我正閑著無聊,於是就做起他們口中的大仙。現在十幾年過去也做厭了,心情好時才出手幫幾個忙。」他停在攤子前,順手拿起珠花幫她插在耳旁。
今天讓她變了個嬌豔的小姑娘,比起平常自是好看不少,不過不知是美女看多了,還是已經習慣她略帶傻氣的面貌,他還是喜歡她原本的樣子。
他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小魚紅霞滿面,販子更在一邊推波助瀾。
「這珠花可適合姑娘了,嬌豔又大方……」
戚冬少左看右看,覺得挺滿意的,尤其小魚靦?的模樣讓他心情大好,除了珠花外,他還給她買了玉簪跟耳璫,她紅著臉收下。
「你為什麼突然送我東西?」她羞怯地問。
「沒為什麼,覺得適合你就送了。」他摸了下她發上的珠花。「喜歡嗎?」
「喜歡。」她紅著臉點頭。是師父送她的禮物呢……
他微笑地摸摸她的臉頰。「讓你變這模樣還真不習慣。」還是覺得她傻愣的樣子順眼。
「師父變成這樣我也不習慣。」小魚說道,他變了個書生模樣,臉龐依舊是俊俏的,可畢竟不是熟悉的樣子,看著還是彆扭。「不過……」
「不過什麼?」
她漾起笑。「眼神是一樣的。」以前瞧著他的眼,總覺得不是嘲諷就是魅惑,如今她也能看出一些不同。
「哪裡一樣?」他挑眉,他自認連眼神都改變了。
「我不會說,反正……就是師父的眼睛。」她堅定地說。
她的回答讓他覺得好笑,明明說得這樣模糊,卻一副「沒錯,就是這樣」、「我說了就算」的表情,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喜歡我的眼睛?」
她頓時手足無措,一遇上他深邃的雙眼,連忙低下頭。「嗯……」以前雖然曉得他長得十分好看,但沒有特別感覺,可自從發現自己在意師父後,光是看著他,就覺得自己的心悸動得厲害。
「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他彎下身子。
她後退一步,慌亂地看著街上的行人。「外面……這樣不好。」萬一他又獸性大發,把她捉回床上……想到兩人先前的纏綿,她羞得不知要看哪兒好。
他笑著摸了下她的髮絲,故意為難。「你回答,我就不逗你了。你喜歡我的眼睛?」
她抬頭對上他促狹的雙眼,又趕忙低下頭。他真壞,每次都這樣捉弄她……
「快點。」他伸手要將她拉入懷中。
她慌道:「喜歡、喜歡。」
他滿意地輕笑,眸子裡都是得意之色。
小魚又羞又氣。「師父就會威脅我——」
「不然當師父要幹麼?」他拉著她走進一條幽靜的巷弄。
見他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她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反駁,最後只能轉開話題,問道:「來這兒做什麼?」
「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
「穀丘。」他揚起衣袖。
小魚眼前頓時一黑,腳下有種虛空感,她緊緊拉著他的手,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處風景明媚之地。
「這是哪兒?」她驚訝地看著四周,這兒草木蓊鬱,樹上結了好多果實,遠遠還能聽見流水潺潺,微風帶著涼意吹拂而來,讓人精神一振。
「狐王居住的地方。」
「狐王?」她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明天是他三千大壽。」
「我在這裡不要緊嗎?」那似乎是他們狐狸一族的聚會,她在這兒不知妥當嗎?
「我沒打算參加他的大壽。」他把她帶到一個山洞前。
「那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她一臉茫然。
「偷東西。」他這次回來穀丘主要是與姨母對質,解開心中的疑惑,不過既然都來了,這山洞又堆了那麼多寶物,來拿點東西也好。
「咦?!」她驚叫。
她驚恐的表情讓他輕笑。「這呆樣,每次就只會咦咦咦。」
她不理他的取笑,急道:「你為什麼要偷東西?」
「這山洞都是壽禮,寶物很多。」他伸手摸了下山洞口,一道強烈的力道將他震退半步。
「你沒事吧?」她著急地拉住他。「別偷東西,我們走了。」
「沒事。」他揚手打向洞口的結界,只聽轟的一聲,山洞晃了下,可仍是完好如初。他倒也不氣惱,狐王的法術本就比他高,來這兒本就是抱持姑且一試的心態,所以得失心不重。
小魚的聚靈珠已有裂縫,雖然還是能用,但他想另找一顆珠子以備不時之需,這山洞裡有他要的東西,只是要破狐王的法術,還得專心修煉一陣子。
「師父!」小魚生氣了。「你為什麼要偷東西?被發現了怎麼辦?」
「我們一進來就有人知道了。」
他話才說完,山洞前忽然有一男子現身,有著狐狸族特有的妖媚外貌,但表情很不高興。
「你一回來就想惹事嗎?」男子慍道,他與戚冬少是一起長大的,但兩人自小到大都不合拍。
戚冬少正要冷諷回去,小魚卻比他先開口。「不是,我們沒有要惹事,師父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她趕忙道歉。
戚冬少火了。「你道什麼歉?」
「師父?」男子鄙夷地看他一眼。「有資格做人師父嗎?」
「怎麼樣都比你這個半吊子強。」戚冬少冷哼。
「你——」
沒等他說完,戚冬少便抓著小魚離開,來到一處花園,小魚問道:「那個人是誰?」
「路人。」他冷言道。
一聽就知道他不想講,小魚也沒多問,只道:「我們回去吧!」
「得先辦一件事。」
他正要邁開腳步,小魚忽然抱住他的腰,叫道:「師父,你不要偷東西,我們走吧!」
他又好氣又好笑。「還不放手。」
「不放!」她急嚷。「住持說了,不能拿別人的東西——」
「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一個女聲突然插話。
小魚抬眼,發現出聲的是刑夫人,察覺到自己還抱著戚冬少,她臉紅地鬆開手,囁嚅道:「我沒胡說,偷東西不好。」
「在我們這兒東西被偷,只能怪自己沒能力保護,怨不了別人。」綺色冷瞄了小魚一眼,但望向戚冬少時,神情立即轉為柔和。「還以為你不來呢!」
「我一會兒就走。」戚冬少語氣淡淡。
「什麼意思?你不留下來?」綺色詫異道。
「嗯。」他將小魚拉到一旁,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綺色冷冷地看著兩人,小魚紅著臉點頭,小聲喊了一句癢,脖子縮在一塊兒,輕輕推了戚冬少一下。
戚冬少直起身子,摸摸她的頭。「在這兒等我。」
「好。」小魚乖乖地點頭。
戚冬少揮了下衣袖,人便咻一聲不見,綺色盯著小魚,問道:「他去哪兒?」
「去看阿姨。」見綺色臉色閃過一絲訝異,小魚問道:「怎麼了?」
綺色沒回答她的話,內心隱隱不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20:33
第十八章
兩百年前,戚冬少與蘭芳姨大吵一架後,他就不曾回來看過她,為何這次……
「我聽七雲說五百年前你住在大度寺裡?」自七雲跟她說了戚冬少與小魚的因緣後,她就一直惶惶不安,遺忘的過去像浪花打上了岸。
「嗯。」
「你是怎麼死的?」她又問了一句。
為什麼她會問這個問題?小魚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老實回答。「落井死的。」
綺色握了一下拳,又緩緩放開。「原來如此。」
見她表情複雜,小魚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對?你的臉色好難看。」
「沒什麼。」綺色露出笑容。「只是覺得你們的緣分很有意思。」
她更糊塗了。「你們是指誰?」
「當然是你跟戚少。」
「我跟師父?」她想了下。「也是,沒想到他會跟小白認識。」如果不是戚冬少硬要報恩,他們也不會糾纏在一塊兒。
這下綺色懵了。「什麼小白?」
小魚簡短將自己以前養的寵物小白與戚冬少認識的事說了下。
綺色越聽越詫異,她在講什麼?她不知道戚冬少就是小白嗎?她脫口就要說出,話到嘴邊,卻念頭一轉。
她幹麼跟小魚說這些,這只會加深他們的羈絆,再說她也沒義務告訴她。
只是經小魚這麼一提,綺色已然確定她就是當初那個小女孩。
可她明明已經魂飛魄散,為何還會出現?
綺色心煩意亂,忽然一陣涼意竄下背脊。難道戚冬少察覺了什麼?所以才去找蘭芳姨嗎?
「你沒事吧?」小魚探問。「你好像快昏倒了,要不要先坐下?」
小魚伸手要攙扶,才碰上她的衣袖,綺色煩躁地揚手一甩,小魚毫無防備,只覺一陣力道擊中她胸口,將她打出幾尺外,砰一聲摔落在地,臉色發白,動彈不得。
糟糕!綺色慌亂地看了下自己的手,出手太重了。她飛到小魚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小魚擰著眉頭,過了一會兒喘道:「胸口很痛。」
她扶起她,正想幫她療傷時,忽然想到一個更好的東西。「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摘果子給你。」
小魚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已經不見了,不過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手上拿了幾顆紅果子。
「這是穀丘獨有的,治傷很有效,你吃了馬上就會好。」她把紅果子拿到她嘴邊。「快吃。」雖然一時失手,但也不是要命的傷,只是她擔心戚冬少回來對他難以交代。
小魚疼道:「師父剛剛說不能吃這裡的東西。」
綺色怔了下,隨即道:「你不吃傷怎麼好,一會兒戚少回來看到你這樣,會怪罪我。」
小魚面露難色,綺色繼續道:「我剛剛沒留神,出手太重,你快把果子吃了。」
「不行,我——」
綺色把果子塞到她嘴裡,小魚倔強地吐出來,綺色火了,低聲道:「我不想傷你,乖乖聽話把果子吃了。」
小魚瞅著她的臉,忽然道:「你是不是那個姊姊?」
綺色愣住,冷聲道:「什麼姊姊不姊姊,我沒那麼大福氣做你姊姊。」
「我看到給我草藥還有讓我跌下水井的姊姊。」小魚疑惑地看著她。「你們長得不像,可是又有一點像。」
還有她週邊的氣場跟當時的姊姊有幾分像,但又不完全一樣,閻帥大人說過,修行和心性的提升都會改變氣場的顏色,所以綺色與五百年前那位姊姊氣場不一樣也不奇怪,但她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她們似乎有關連。
「你笑起來跟那個姊姊有一點像。」她又加上一句。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綺色以法術定住她,而後塞了兩顆果子到她嘴裡。
小魚反抗不了,感覺兩顆果子在口中慢慢化去,流入體內,胸口的疼痛頓時舒緩不少。
綺色看著她,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戚冬少故意把小魚留下是為了試探她吧?她不確定戚冬少到底知道了多少事……不過按兵不動應是最好的選擇,只是五百年前的事,戚冬少真要追究嗎?
不過就是死了兩個人,一個老和尚、一個是小魚。妖族雖不會任意殺人,但若時勢所逼,殺了人又如何?
這五百年來,她也殺過不少人,包括想要為民除害的道士,不管是直接出於她手或是間接,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不濫殺無辜,但擋在路上的,她也不會心軟。他們是妖不是仙,仁慈與德行不是必備之物。
現在殺死小魚,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她要考慮的是真要為此與戚冬少反目成仇嗎?
依他的性子,是絕對下得了手殺她……想到這兒,她咬咬牙,為他的薄情而怒,她對他有情,但幾百年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對她動心,而她對他的情愫已摻雜了太多的不甘心而變了。
或者就像七雲所說的,她只是得不到,所以才始終放在心上,最後,執念成了繞在頸項的藤蔓,掐得自己不能呼吸,成了自己的心魔——
院子裡石榴花開得豔紅似火,燦爛奪目,在風裡輕輕搖動,像在招人近一點瞧她。
年輕的時候,蘭芳並不喜歡火紅俗豔的花朵,只有高傲幽雅的花兒才能入她的眼,年歲漸長後才逐漸欣賞石榴這樣大紅的花卉,尤其是心情憂悶時,見著喜氣的紅總能讓心情好些。
正想要身後的奴婢去摘些紅花,就見一人影自小徑走來,跨進院內,原本懶懶斜躺在長椅上的蘭芳立即坐正身子,雙眸透著欣喜。
「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快去泡茶。」蘭芳對奴婢說道。
戚冬少冷冷地看著帶大自己的姨母。她幾乎沒有什麼變,雪白的肌膚,面貌姣好,但那眸子自始至終都是冷的,他從沒看見這雙眼睛溫暖過。
「不用了,我不是來喝茶的,只是來問你幾句話,一會兒就走。」
蘭芳眸子裡的喜悅褪去,也冷下了聲音。「什麼話這麼重要,還讓你特地回來問我?」
「綺色應該都告訴你了吧。」
「告訴我什麼?」
「別裝了,綺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你報告我的事,小魚與我五百年前的因緣,她應該都告訴你了。」綺色一直以來跟阿姨維持良好關係,只要是他的事,綺色都會如實轉告阿姨。「我要知道五百年前老和尚與小魚的死,是否跟你有關係?」
看著他憤怒的臉,蘭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死了兩個人,還是五百年前的事,值得你這樣跑來質問我?」蘭芳的心態與綺色是一樣的,人類的性命有什麼了不得的嗎?
雖然她沒有直接承認,但她的語氣、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不管你殺誰,但你動到我的人,我便不會與你善罷干休!」他怒聲道:「你若真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當初又何必故意支開我?」昨天,他終於想起自己當初為何會離開小魚,因為綺色告訴他姨母病了,讓他回去一趟。那時的記憶會模模糊糊的,也是因為姨母讓他吃下無根果。
蘭芳輕笑。「當時不想讓你知道,只是想你專心修行,那時是你幻化成形的最好時機,你卻不思長進,陪在一個奶娃旁,像什麼話!」
當初沒告訴他,並不是因為她真覺得自己做錯事有愧於他,畢竟她是妖,不是仙更不是佛,她雖不會濫殺人類,但有必要時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當時會下殺手,是希望他專心修行,那時正值他修煉的重要關卡,他卻成天守著一個小女娃,為此她才動了殺機。要先解決老和尚,是因為他擋了她的路,他雖是人類,但修為極高,已是大悟之人,有他在,她動不了那小姑娘,所以才先利用小姑娘毒害老和尚,而後再除掉那礙事的女娃。
「那是我的事。」他冷厲道。
「你母親臨死前把你交給我,你就是我的事。」她也冷冷回應。
「你少拿我母親來壓我。」他面帶寒霜。
「那你現在想怎麼樣,為那女娃報仇?」她冷笑。
如果是五百年前知道真相的當下,他必定暴怒難忍,說不定真與阿姨拚個你死我活,但畢竟已過了五百年,他雖餘怒未消,卻無殺她之意,因為小魚如今安好在他身旁,為此他可以不再計較。
「以後你再管我的事,別怪我翻臉無情。」
如果不是還念著她的養育之恩,他雖無殺她之意,今天也必與她打一場,不會只是站在這兒與她對質。
「你——」蘭芳深吸口氣,忍住怒氣。「她對你沒有助益,不管是人還是鬼。」
「我不在乎,你若再敢對她出手,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你最好別測試我。」戚冬少轉身拂袖而去。
「你給我站——」蘭芳起身要喚住他,卻突然咳了起來。
「主人。」身旁的奴婢立刻上前拍著她的背。
「沒事,下去。」蘭芳邊咳邊道。
「是。」奴婢起身立在一旁。
蘭芳幽幽地歎口氣。
「隨他去吧,這事你也別再插手了。」一個滿面白胡的老爺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身旁。
所有人立即恭敬道:「狐王。」
他伸手在蘭芳背上拍了幾下,她立刻覺得舒服許多。
「都活多少歲數了,你還不知道天道自有規則,你強硬插手,沒有好處,若不是殺了那老僧,你怎會遭落雷擊中,埋下此患?」狐王緩緩說道。
蘭芳喟歎一聲。「原以為只是毀去兩、三百年修行,沒想幾乎要了我的命。」更氣人的是,老和尚送給小魚的念珠護住了她一縷幽魂,否則閻大人哪能那麼順利將飛散的魂魄再次聚集起來。」
「好好養著身體,別再插手管他的事了,他也大了,無論福禍,他得自己擔待。」狐王拍拍她的手,起身要離去。
「綺色她……」蘭芳欲言又止。
狐王望向遠方的山脈。「她有她的心魔,能不能克服要看她自己,冬少也在試探,她若真動了殺念,那孩子便不會留情了——」
園子裡,綺色揚手要打向小魚胸口,幾度抬了手又放下,難以決定。
小魚眨眨眼,困難道:「你別做傻事,師父一會兒要回來了,你討厭我便走吧,我已經好多了,剛剛的事我也不會告訴師父……」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也不想承你的情。」綺色冷哼一聲。
「我沒要你承我的情,你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你殺死我我不恨你,但你殺死住持,我——」
「殺死你跟老和尚的不是我,是戚冬少的阿姨。五百年前我還不會幻化人形,你們不是我直接殺死的,可我也做了幫手。不過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對妖來說,人命沒那麼了不起。」她原是不想講的,但既然自己已動了殺機,小魚也瞧見了,便沒什麼好瞞的了。
「你這些話我不喜歡聽,但我知道自己不夠聰明,沒辦法說服你,可是不管你怎麼說,我對你還是討厭的。還有戚冬少的阿姨,她殺了住持,我……我不原諒她,也恨她。」說著說著,她眼角滾下一滴淚。
對他們來說是五百年前的事,可對她卻只像過了兩、三年,只要想到住持對她的養育,再想到是自己喂他喝下毒藥,心裡就難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21:01
第十九章
她嗚咽地哭著,想著住持慈愛地摸著她的頭,一句一句不厭其煩地教她念經文,當她讓村裡其他小孩欺負時,他就會溫柔地為她開解……回憶一幕幕閃過她的眼前,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彷佛還能聽見住持慈祥地對她說:笨一點有什麼關係呢?人太聰明反而會自尋煩惱。你雖然笨拙,心眼卻極老實,待人最重要的是心,不是腦袋,你要記得,別人的心我們是管不著的,但自己的心卻要牢牢地看好,聽得懂嗎?
不是很懂。
沒關係,記得做個好孩子就成了。
看她直哭,綺色不耐道:「有什麼好哭的?人本來就有壽命,就算蘭姨不殺那老和尚,他也會死的。」
小魚抹去眼淚。「我知道,人都會死的,住持告訴過我,但你們害死他就是不對。」
綺色冷哼一聲。「那是你一廂情願的看法。」
小魚吸吸鼻子。「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我真的很討厭你……可是住持從小教我要待人慈悲、要為人想,不要心存怨恨,我……我做得不好,但是我一直記著他的話,所以……我會努力原諒戚冬少的阿姨還有你,因為我答應過住持要聽他的話,做一個好孩子……嗚……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說完,小魚又哭了起來。
聽她如此直率地表達對自己的討厭,綺色並沒有被激怒。她何嘗不討厭小魚呢?帶著殺意的心,沒有減少但也沒有增加,不過理智倒是回來了一點,在這地方,小魚若真要有萬一,自己是逃脫不了關係的。
綺色放開她,起身道:「你討厭我最好,我也非常討厭你。」她冷哼一聲,離開花園。
她離去不久,戚冬少正好回來,見小魚躺在地上哭泣,一臉錯愕。「怎麼了?」他蹲下將她扶起。
「師父……」小魚摟住他的頸項,像個委屈的孩子似的,放聲大哭。
「怎麼了,沒事吧?她傷了你?」他的手快速探過她的身體,只感覺她受了一點輕傷,聚靈珠完好如初。
來這裡之前,他以法術將聚靈珠層層護住,若是有人想強行毀去,將會被他的法術反噬。他不知綺色為何沒動手,不過也不關心,只要她不來犯,他就會給她一條活路。
「別哭了。」他抹去她的眼淚,眉頭緊皺。「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哭?」
「我不想待在這裡,我們回去吧……」她哽咽地說。
他也不想在這地方多待,雙手橫抱起她,邁步而去。
「別哭了。」
懷裡的人還是哭個不停。
「好了,再哭我要生氣了。」
懷裡的人置若罔聞,繼續抽泣。
戚冬少瞄她一眼,好啊,越來越不把他的話當話了是不是?「再哭就扒你衣裳。」
小魚紅著一雙眼抬起頭來,臉上都是淚。見她這模樣,戚冬少拿帕子給她擦淚,心裡也悶悶的不痛快。
「前天才哭得喘不過氣,今天又哭,真要惹我生氣?」他撫過她紅腫的眼皮。
「不是……就是難過。」她也不想哭,但心裡就是難受。
剛剛她已經哭哭啼啼的把在花園的事說了一遍,他自然明白她在為住持傷心,幸好他已事先用法術保護聚靈珠,否則以她這種哭法,難保不會又產生裂縫。
「還有,我忘了……問她為什麼要害死住持跟我?」她打聲嗝。「我只顧著哭,都忘了要問……」
戚冬少擰下眉心,不知要如何開口跟她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更擔心她知道真相後無法接受。
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戰戰兢兢的一天。
「你怎麼了?」小魚撫上他的臉,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如果……」他遲疑。
等了一會兒等不到下文,她問道:「是不是跟你阿姨談得不愉快?」
她這一提,倒讓他有個引子說下去。「綺色跟你說了,我姨母害了你跟老和尚,你……可怪我?」
她呆愣。「怪什麼?又不是師父殺死住持。」
他拿帕子擦拭她未幹的淚痕。「我雖沒有直接害死你們,可姨母卻是為了我才動的殺念。」
「為了你?」她想了一下。「我不懂,我們以前有見過嗎?」莫非她、住持與戚冬少五百年前有交集,不然他姨母為什麼無緣無故要殺他們?
戚冬少實在說不出自己就是小白,只好道:「以前見過,不過這不重要,我只問你怪我嗎?」
小魚望著他,第一次在他漂亮的眸子裡瞧見不安與恐懼,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暖意,第一次確切的感覺到師父是真的在意她。
這是不是代表師父真的喜歡她?不是戲耍也不是逗弄,雖然送禮物給她,她也很高興,但這樣真切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在乎,讓她更加心動。
「我沒怪你,也不怪你,你姨母做的事不能算在你頭上。」她環住他的腰,仰著臉認真道:「我是說真的,我已經決定把這件事放下了,師父也放下好嗎?」她想他方才應該是去質問這件事。
他眸中的不安與恐懼被暖意與溫柔取代,心中泛起漣漪,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上她的唇。「好,以後我們不提了。」
感覺他柔情地磨蹭她的雙唇,小魚抱得更緊,他的雙唇如棉花糖般在她臉上滑過,甜甜軟軟的,當他重新覆上她的雙唇時,她顫抖地歎息一聲,為他開啟唇瓣,心神頓時讓他的熱情席捲而去。
這天,例行地勾完魂後,小魚跑到晚風酒肆找常欣。
她們兩人通過審核,告別實習生成了正式鬼差,方姊也沒再一天到晚盯著兩人,她已經功成身退,回冥府參辦別的工作。
成了真正的鬼差後,常欣覺得每天混日子也無聊,不如找個差事做,於是就到晚風酒肆當跑堂的小二。在陽間的一切開銷,鬼差得自行負責,因此幾乎都會找份工作來做。晚風酒肆是間小酒館,客人不那麼多,常欣覺得不會太累,才接下這差事的。
小魚原本也想找份兼差,但戚冬少說她的法術沒達到他的要求前,不能被其他事分心,小魚覺得師父說的話很有道理,自然言聽計從,常欣卻是嗤之以鼻。
「他就是想掌控你,你不要傻傻地什麼都聽他的。」她一邊擦桌子一邊說道。
「師父說的也沒錯,我的法術得再加強,你忘了我被綺色輕輕一揮就飛出去了。」小魚幫忙將乾淨的筷子放進竹筒裡。這小酒館中午才開始營業,她有空就會過來幫忙,順便跟常欣聊聊天。
「那是當然,她跟戚冬少的修行有好幾百年,跟他們比起來我們只是小嬰兒,被打飛是一定的。」常欣瞄她一眼。「那個刑夫人你還是小心一點,誰曉得她會不會突然發神經來殺你。」
「師父說我不用怕她,若是我有生命危險他會知道。」距上次在穀丘見到綺色後,已一個多月了,雖然兩人同在興安城,但她沒再見過她。
「怎麼知道?他在你身上弄了什麼法術?」常欣好奇道。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保護我的魂魄的,只有別人想毀壞聚靈珠時才會啟動。」戚冬少說只要魂魄完好,不管受多大的傷,都能恢復。
常欣揚高眉頭。「那個人變態歸變態,還是挺在乎你的。」
聽見這話,小魚靦?地笑。「師父雖然有點我行我素,可是他的心不壞的,對我也很好。」
常欣故意捉弄道:「心這麼快就偏到他那邊了?」
「不是,我說的是實話。」她的眼神半是害羞半是認真。
「知道了,別在我面前放粉紅彈。」她不免長籲短歎一番。「唉……為什麼我這麼命苦,在世的時候還來不及品嘗男人的滋味就死了,死了也撈不到半個男人……」
「七雲可以——」
「呿!」常欣打斷她的話。「我不要那種花心蘿蔔。」
「你之前不是說什麼男人都好?」小魚一臉疑惑。
常欣挑眉。「武器都有升級版了,我的思想就不能更新嗎?」
「喔。」小魚垂下眼,繼續到別桌放筷子,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興奮道:「我叫師父幫你!他是狐仙,會幫人牽紅線。」當然狐仙是百姓封的,他的修為還不到仙的境地。
「不要,別找他。」常欣搖手。「他那個人心眼不好,一定會故意整我。」
小魚想想,好像也對,師父現在對她不錯,可是對其他人還是會使壞心。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開門了。」老闆娘自廚房走出。
「知道了!」常欣機伶地喊了一聲。
「我也差不多該走了。」小魚拿出木牌看了一眼。
「一會兒有任務?」常欣拉開門閂。
「嗯。」小魚往外走。
正要跨過門檻,常欣忽然想起一件事,趕忙拉住她,神秘兮兮地說道:「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秘密。」
「什麼秘密?」
常欣竊笑著在她耳邊講了幾句話,就聽見小魚驚訝地叫出聲。「咦?什……什麼?怎……怎麼會?」
「我打聽到的,千真萬確。」常欣開心地拍拍小魚的肩。「這是你扳回一城的機會,去吧!」
小魚仍在錯愕中,根本沒聽清楚常欣那是什麼意思,呆呆走出酒肆,過了一條街後,才因為木牌急促的叫聲而回過神來。
她疑惑地拿出木牌,隨即瞠大眼。奇怪,時間怎麼突然提前了?她施法術來到一處宅院,她提魂的對象柳必應就躺在床上,家人圍繞在床邊,臉色凝重、十分焦急。
她走到床邊,發現柳必應慘白著臉、呼吸微弱,她彎身拍拍她的眉心,又移至頭頂拍了拍。坐在床邊的大夫診治良久,眉心糾結,小魚聽見屋裡有人說妹妹是被害死的……
小魚疑惑地拿出木牌,木牌上說這位柳小姐是病死的,怎麼會是被害死的?
她仔細端詳柳小姐的臉色是帶著病氣,但還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受……小魚把手放在柳必應額上兩寸。剛剛拍她額頭的時候,她就覺得觸覺不大對。
她閉上眼,聚精會神感應,隨即張開雙眼,表情愕然。怎麼會這樣……柳小姐的魂魄早已不在軀殼內了!
她驚訝地呆了好幾秒,沒魂魄她要怎麼勾魂?
事情彙報上級之後,引發了一陣混亂。小魚不曉得發生什麼事,長官也沒告訴她,只說他們會處理,便打發她走了。雖然有點好奇,不過上頭的人堅持不說的事,她也無從得知。
她不像常欣可以動用三寸不爛之舌打聽消息,上回她問過閻帥大人住持投胎至何方,但閻帥大人不肯告訴她,只說冥府裡的人不能打聽跟自身相關的事,尤其是身邊的親朋好友,如果開了先例,每個人都來問父親投胎去哪兒了、太太現在在何處、兒子女兒怎麼樣,冥府還要不要運作?這些規矩早在進來前就說過,如果還有疑問,可以回去翻《如何做個冥府好員工》手冊。
她一聽,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再問。這些她自然清楚,所以一直拖著不敢來問,好不容易提起勇氣,果然被罵了。
後來常欣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消息,說住持現在已是得道之人,要她不用擔心,她的心這才真的放下。
想到住持,小魚心念一動,不覺又來到大度寺,望著殿內的大佛,誠心地叩首,希望佛祖保佑住持,願他一切都好,福報綿延。
走出大度寺,她心情愉悅,而後蹲在狐仙廟前擺好散亂的供品,微笑地摸著廟前的狐狸,想到常欣方才告訴她的秘密,不由地發起怔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21:27
終章
「蹲在這兒幹麼,想求大仙什麼?」
熟悉的聲音讓小魚轉過身,歡欣地撲進他懷裡。「你回來啦?」
對於她的熱烈歡迎,戚冬少自是十分高興。「想我了?」
她害羞地點頭,仰首望著他。「不是說回穀丘三天,怎麼今天就回來了?」按理他應該明天才會回來。
「兩天已經是我的極限了。」若不是狐王手裡有他要的東西,他才不會回去。
「狐王找你什麼事?」前兩天,狐王派人來說有事要見他,原本戚冬少是不理的,但那人低聲說了幾句話後,他便改變主意。
「給我寶珠。」
「寶珠?夜明珠嗎?」
他好笑道:「夜明珠是什麼寶珠,人類把它當寶,我還不屑一顧。狐王送的寶珠類似聚靈珠,不過是狐王親手制的,比閻帥那個更好,一會兒我幫你換過來。」若不是要學怎麼運用這寶珠,他才不會待兩天。
小魚不解。「為什麼狐王要送寶珠給你?」
「其實是給你,算是姨母做錯事的補償,還有你及時拉住綺色,沒讓她走上姨母的路,算那老頭還有點良心。」他揚袖將兩人帶回宅子。
「但那時我並沒有要拉住綺色。」她搖頭。
「不用管有沒有,反正他給我們就收。」
戚冬少拿出寶珠。小魚看著他掌心上紅透的寶珠,比雞蛋大一些,圓潤光滑而且周圍有一層淡淡的光暈,一看就是很好的寶物。
「這麼好的東西真的要給我?」小魚伸出手想摸,又有點膽怯。
他抬起另一隻手,敲了下她的額頭。「沒出息,不過是一顆珠子,值得這麼小心翼翼?」
他把寶珠放到她掌心,一股暖流立即竄過她的身子,她高興地綻出笑。「好暖喔!我是不是要去謝謝狐王?」
「不用了。」他指示她把珠子吞下去。「晚一點我再把你的魂魄放進寶珠裡。」
「好。」小魚聽話的把珠子吞進肚裡,暖流立即散至四肢百骸。
「一會兒會有點熱。」他變出一個小水池。「下去坐著。」
她脫下外袍和鞋襪,走進池子裡坐著,像在泡冷泉,戚冬少隨即也坐進池子裡,與她不同的是他全身赤裸,不著一縷。
小魚羞窘地不知要看哪裡,她實在無法像他一樣處之泰然。戚冬少自然明白她臉皮薄,故意將她拉近,說道:「怎麼穿這麼多?」
她紅著臉說道:「你別捉弄我。」
他低頭親了下她的嘴。「我有捉弄你嗎?誰在水裡穿這麼多?」
「等等……」感覺他開始扯她衣服,小魚連忙阻止他。「我有話問你。」
「什麼?」
「那……那個,我好像沒問過你怎麼跟小白認識的。」
「不是跟你說了我們都是狐狸,自然會認識。」戚冬少揚起眉宇。
「小白也是狐妖嗎?」她追問。
他盯著她的眼睛。「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見她露出心虛之色,他心裡便有底了。
「沒……沒有。」她的目光閃爍不定。
他微笑地咬了下她的嘴。「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那寶珠很厲害,你只要說謊,眼睛就會變紅。」
她嚇得摸上眼睛。「真的嗎?」
「這麼緊張?」他彈了下她的額頭,冷聲道:「敢說謊騙我?」
「不是、不是。」她摸摸發痛的額頭。「人家只是想問你……」她鼓起勇氣。「你是不是小白?」
「這很重要嗎?」他瞪她。
她搖頭,直率道:「不管你是不是小白,我都喜歡你啊!」
他的眸子浮上喜色,她抱著他的脖子說道:「等一等你讓我幫你梳毛。」
「我考慮一下。」他咬了下她的耳垂。
還要考慮啊?真小氣。小魚在心裡咕噥,常欣說他不想讓她知道,大概是覺得當過她的寵物,身分會矮一截,畢竟那時她是主人。
可以前他是小白的時候,他也沒有一點寵物該有的樣子,常常違背她的命令,還會凶她,感覺他還比較像主人。
唉,怎麼自己這麼窩囊,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想到之前戚冬少問過她是否怪他?畢竟殺死住持的是他阿姨,或許他不想讓她知道也是因為這原因吧,若真是如此,她也不想再探究了。
其實他是不是小白並不重要,對他們的關係也不會有影響,因為她與小白並無恩怨。不過既然他彆扭不想說,她也不問了,現在師父雖然一樣會欺負她、戲弄她,但也常會做讓她窩心的事。
前幾天,她在街上看到一隻小白狗,就吵著讓師父變小白給她看,雖然一開始不願意,但最後他還是順了她的意變回狐狸,讓她抱個過癮。
「想什麼?」
回過神來,小魚搖搖頭。「沒有。」
戚冬少瞅著她的臉,黑眸若有所思,撫過她的眉眼,低聲道:「以前的事別去想了。」他不想成為她心中那根刺,雖然她說姨母是姨母、他是他,但他不能確定她是否真的毫無芥蒂。
她聽話地點頭。「我已經不想了,而且也不生氣了。」她抱緊他,微笑地仰望。「我真的不在意。」
他又恢復自信高傲的神情,轉了話題。「好一陣沒教你游水了,今天再來吧!」
「不是泡著就好……」
「我有這麼說嗎?」他挑眉。
「可不可以不要練了?」她一臉苦惱,若真的練游水也不要緊,可基於前幾次的經驗,最後都變成……變成……那個……她的臉紅透了,不敢再想。
瞄了眼她紅通通的臉頰,戚冬少惡意道:「想什麼yin蕩的事?」
她拚命搖頭。「沒有、沒有。」她慌張地推開他,趕緊打水,沒幾下就沉到水裡。
他歎口氣,把她撈起來。「沒見過這麼笨手笨腳的,沒把你訓練成一條魚之前,得一直練下去……還敢叫小魚,簡直侮辱了這名字。」
小魚抹去臉上的水滴,咳道:「什……麼?不是,我名字裡的魚不是指真的魚,是木魚的魚,我喜歡聽敲木魚的聲音,所以叫小魚。」
他瞪著她認真的表情,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竟然是木魚的魚,你這蠢東西,果然人如其名。」他故意敲打她的額頭。「我讓你做木魚——」
「唉喲,好痛!」小魚躲進水裡。
他笑著也沉入水裡,抓住想逃跑的小魚,摟著她在水裡翻滾。小魚嚇得抱緊他,被他弄得七葷八素,頭暈目眩,他開心大笑,最後不知怎麼的,又滾上了床。
唉……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才能學好游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21:52
番外之一
五百年前
小花拿著木梳喜孜孜地給小白理毛,小白趴在地上,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晃著,無聊地打個呵欠。
「小白,你的毛真好看,而且都不長蝨子。」她一邊梳毛一邊找蝨子,竟然沒看到半隻。「以前小黑好多喔!」
小白不屑地噗了一聲。他怎麼可能長蝨子?
她往他的肚子梳,搔癢似的,弄得他哼哼兩聲。
「舒服吧?」小花笑咪咪的。「對了,村子的大嬸要我看看你是公的還母的——」她推他的肚子,想讓他抬起來。
小白尾巴一掃,把她撂倒在地。誰敢看他的下半身,他就讓誰死!
五百年後
小魚給戚冬少梳毛的時候,突然想到這一段往事,雙頰頓時緋紅一片。以前只當小白是狗,也沒覺得自己的舉動不妥,現在想想真是羞人。
「師父,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我是說五百年前。」她梳著他的尾巴。
戚冬少舒服地閉著眼,懶懶地反問:「你有聰明過嗎?」
她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是想問五百年前,你是小白的時候會說話嗎?」
「嗯。」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講話?是不是暗地裡看我笑話?」
聽她語氣鬱悶,他睜開一眼。「你以前比現在更呆,跟你說話不是把你嚇死?」
她想想,好像有道理,她是做鬼了之後,才曉得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
他接著說:「就算你沒嚇死,依你的性子一定到處獻寶,說養了一隻會講話的狗,我不想被人當妖怪殺死。」
「……也是。」動物會說話,這麼新鮮的事,她一定無法忍住不說。
「跟你說多少次了,以前的事有什麼好想的。」他翻身仰臥,示意她梳理肚子的毛。
「我沒想,是腦袋突然迸出來的。」沒想到他這麼乾脆地亮出肚子,小魚不由得有些高興。這是不是表示師父越來越信任她?
「師父……你……你一直說我笨,那……那你喜歡我什麼?」她半是害羞半是好奇地問。
他抬起一隻眼。「我也想知道。」
「……」她再次無言。
瞥見她失望的臉色,他轉口說道:「喜歡一個人,跟這個人聰不聰明沒關係,我覺得你好就好了,最重要的是處得來,比起笨,我更討厭聰明又有心機的女人。」
小魚一聽,高興了,喜孜孜地繼續幫他梳毛。
「什麼?這樣就讓他唬哢過去?!」聽了小魚轉述的話語,常欣發出不平之語。
「師父這樣說,我就很高興了。」小魚甜甜地笑著。
「真的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常欣歎氣。「我看戚冬少是S,你是M。」
小魚皺眉。「師父不是屎,你不要這樣罵他!」
常欣一怔,笑到不能自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22:20
番外之二
小魚臉色發白地從「厲鬼訓練班」走出來,膝蓋抖個不停,差點撐不住自己。
「小魚妹妹,你沒事吧?」走在她身後的一名鬼差攙了她一把。
「我沒事,謝謝你,阿牛哥。」小魚虛弱地微笑。這已經是她第二次來上課了,常欣第一次就晉級了,而她考試沒過被留級了。
「後天就要考試了,你有把握嗎?」
小魚害怕地搖頭。
阿牛歎氣。「我也沒有,對了,不如我們一起特訓好了。」
「怎麼特訓?」
「聽說地府有一特區,都是厲鬼,我們去轉一圈,壯壯膽。」阿牛抬起胸膛。
小魚一聽,臉色更白了。「我……我不敢……」
阿牛將她攙到閻君廟外。「你別怕,我保護你——」
「你是什麼東西?」
阿牛轉頭,看到一個男子冷著臉正瞪著他,目光像刀劍一樣,刺得他難受,彷佛在剁砍他放在小魚臂上的手,他心中一凜,還來不及收回手,一道力量把他轟得退了好幾步,摔在地上。
「師父,你做什麼?他是鬼差。阿牛哥你沒事吧?」小魚趕忙要扶起他,卻讓戚冬少抓住手臂。
「他自己會起來。」戚冬少冷哼一聲。
「唉喲!」阿牛悶悶地摸著腦後,起身道:「在下阿牛,不知何處得罪公子?」想到小魚剛剛喊對方師父,他趕忙又改口。「不知道阿牛哪裡得罪了師父?」
戚冬少冷道:「誰是你師父?」
阿牛立刻道:「小魚妹妹的師父就是阿牛的師父。」
小魚妹妹?戚冬少更不爽了,冷冷一笑。「那她的相公也是你的相公嗎?」
阿牛呆住。
小魚也呆,回過神時,師父已經拉著她離開閻君廟,走上大街。想到師父剛剛的話,她不由得紅著臉傻笑。相公……
「你笑什麼?」
她還來不及說話,他臭著臉說道:「那個什麼阿牛的,以後不許再跟他說話。」
小魚錯愕地正想追問為什麼,忽然聽見一旁茶棚的客人說道:「聽說狐仙要娶親了。」
「哪裡的狐仙要娶親?」
「就大度寺旁的大仙廟。」
咦,小魚停下腳步,聽得其中一人又道:「前幾日這兒的富商萬大戶夢見狐仙來托夢,說他要娶親了,讓萬大戶給他鑄一個母的狐狸像,放在身邊。」
「真的假的?我不信這種怪力亂神。」
「你別這麼說,聽說那狐仙廟靈得很。」
小魚望了戚冬少一眼,臉又紅了。「師父,那……那個是不是你……」
「沒錯,是我托夢給那胖子的。」他爽快承認。「雖然做他們口裡的狐仙沒什麼意思,不過人間的香火供奉對你有益,我就勉為其難再做幾年。」
小魚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心裡暖暖的。「師父,你對我真好。」
「知道就好。」他大方接受稱讚,滿意地勾起笑。
「可是……我是鬼,對師父會不好。」她一方面高興,但又遲疑。
她不過是一隻小鬼,對他根本沒什麼影響,再說他又不是凡人受不得鬼氣,不過為了讓她好好修行,他並沒加以澄清,而是說道:「鬼也能成仙,你努力點好好修煉,以後陰氣便不會傷到我。」
聽見這話,小魚激動了。「是,師父!」
他滿意地點頭,眉開眼笑。
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師父,那個鑄像弄成狐狸好嗎?我又不是狐狸。」
「不弄成狐狸,要弄成人嗎?」他瞪她一眼。「萬一被認成二郎神跟哮天犬,能看嗎?」
小魚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想到被她認成狗的狐狸雕像。
戚冬少拍了下她的頭。「再笑,就叫萬大戶把你弄成一隻豬!」
「不要啊!師父。」她驚恐道。「還是狐狸好,狐狸好。」
「那是當然。」戚冬少微笑地攥著她的手逛大街。
三個月後,狐仙廟裡多了一個穿紅衣的母狐狸,不只如此,萬大戶還十分熱心地附送了三隻小狐狸,一個小小的狐仙廟擠了一窩狐狸。戚冬少十分火大,好好一間廟被弄成豬圈,可小魚害羞地傻笑,很喜歡這三個可愛的小狐狸像,每天都把他們擦得亮晶晶。
狐仙廟的香火自此沒有斷過,一直延續至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19 00:23:04
後記
淘淘
時序進入夏季後,電費上漲的程度讓我心驚,意志每每總在節能減碳與中暑之間擺蕩,為什麼七月會這麼熱?午後雷陣雨跑去哪兒了?高溫都要把人烤成肉乾了。雖然我也不是很喜歡冬天,但這時候就希望冬天快來。三到五月,還有十一、二月是我覺得氣候比較宜人的月份。
接著回歸正題,聊聊這次的套書,如果是我與喬安的老讀者,應該曉得我們是大學同學,我們曾說過幾次若在同一家出版社就合作寫套書,沒想願望成真之際已經過了十幾年,呃……為什麼會隔這麼久,說起來很複雜,所以直接省略,反正就是終於合作了,哈~~
雖說這是套書,但我還會繼續延伸,畢竟是比較特別的設定,只寫一本有點可惜。喬安應該也有這打算,但我說「應該」的原因,是她現在出書如龜速,所以本人持保留態度(不是我在給你漏氣,請卯起來寫吧,喬安)。
接下來會有點劇透,不想破壞閱讀樂趣的就先跳過,等看完書再接著看吧——
這次套書裡提到的閻君廟以及閻帥大人,其實並非地府,而是類似城隍廟,可算是進入地府的轉運站,裡頭有各個單位,不過為了不想弄得太複雜,我並沒有一一列出。
國曆八月正好是農曆鬼月,所以寫這套書也算應景,但我不想把地府或陰間寫得很恐怖,所以都是朝著「陽光」、「歡樂」的方向寫,至於男女主角的身分,我還是先賣個關子。
他們兩人的故事我寫得很開心,我喜歡男主角罵女主角的樣子。編輯說:這男的怎麼有點變態,要柔情一點。我說:這男主角就這樣,哈~~他只是比較任性,但是不壞啦,對女主角也是很好的。
女主角有點傻乎乎,可我還挺喜歡她的。說起來戚冬少跟小白,嗯……我跟女主一樣比較喜歡小白,感覺就像一個大布偶,毛又多,冬天抱著睡覺一定很舒服。
下一本是常欣的故事,我們下次聊,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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