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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煓梓]親愛的惡鄰 (惡鄰實錄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16:19     標題: [煓梓]親愛的惡鄰 (惡鄰實錄之一)[全文完]

親愛的惡鄰 (惡鄰實錄之一) 作者:煓梓

打從楚家三姐妹搬到魏家三兄弟隔壁後,
男爭女斗的精彩過招就此引爆!
魏家老二魏汗青,是處事周密、頭腦靈敏、
性感英俊的出版社負責人,
自小在家教嚴謹的書香世家中長大,
認定女性就要溫柔婉約、以夫為天,
對於住在隔壁、老愛拋頭露面批評男人的楚謹言
他的抱怨一羅筐——是,她是夠美,但飛揚跋扈、
口不遮攔的洋派作風他硬是瞧得不順眼,
成天高分貝的播放歌劇「杜壯朵公主」,
更是令他頭大!她的最愛就是他的最恨,
他決定和她卯、上、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17:10

第一章

  紅色的磚塊,堆砌出長長的圍牆,圍住台北市的某一大片土地,這片土地位於台北市的黃金地帶,佔地約四百坪,卻只住了兩戶人家。

  嚴格說起來,這兩戶人家除了都在院子中栽種了濃密的大樹之外,沒有一處相同。一戶的房屋是復古西洋造型,另一戶則是傳統中國建築。要不是礙於土地不夠大,中式建築的那一戶可能還會把房子搞成四合院,徹底遵守傳統。

  換句話說,這兩戶人家的想法不同,做法也不同。要不是倒楣成為鄰居,恐怕至死都不會互相往來,更不會結怨。

  像今天,本來是一個風和日麗、普天同慶的美麗星期天。中式建築那一戶人家,正蹺高二郎腿,悠閒的喝著烏龍茶,品嚐春茶的美味。他們喝著喝著,鼻端末梢忽地飄進一股濃郁的香味,混淆他們的嗅覺。其中一個男子攢緊濃眉放下茶杯,打開側窗撐住窗沿追查香味的來源,赫然發現——

  「隔壁的女巫又在調製毒藥了,你們快過來看!」

  此話一出,其餘的兩個男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趕到側窗,一同仰望隔壁那棟兩層樓高的小洋房。香味正從二樓右邊的一個房間飄過來,越界溜進他們的家。

  「可惡!」昂頭仰望著維多利亞式建築的小洋房,魏汗青心裡有說不出來的嘔。自從一年前那三個女巫搬到他們家隔壁以後,天氣就沒晴朗過,總是晦暗不明。

  「大哥,隔壁女巫的行為如此囂張,你就不能想個法子,隨便找個名目到法院告她們嗎?」魏汗青一面詛咒,一面偏頭問他大哥,恨不得隔壁那三個女巫立刻受到審判。

  「恐怕不行,汗青。」哈雷露亞,雖然他也很想。「就法律上的觀點,她們在自己的土地上做自己的事,並不犯法,除非你能證明她們在院子裡偷偷埋了幾具屍體,否則要用法律扳倒她們,我看很難。」遺憾。

  「不能就只告她們造成隔壁鄰居的困擾嗎?」整天拿花精來薰他們,鼻子不過敏才怪。

  「法官恐怕不會同意你的辯詞。」魏千古聳肩,多少遺憾中華民國的法律不夠周延。

  「天要滅我。」魏汗青猛拍自己的額頭,換邊問。

  「你呢,丹心?」他滿懷希望地看著身邊的小弟。「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解決掉隔壁那三個女巫?」

  「除非你希望我去坐牢。」否則什麼都不必說。

  魏丹心極為乾脆的回答,立即引來兩道懷疑的眼光。魏千古和魏汗青同時打量了一下他們小弟壯碩的身材後,不約而同的點頭,齊聲說道——

  「你說得對,是不該引誘你去犯罪。』省得日後還得幫他打官司保命,自找麻煩。

  「難道就沒法子可治她們?」魏汗青生氣的挈掌,左右兩邊的兄弟紛紛歎息,怨歎老天空給他們良好的生長條件,卻沒辦法治隔壁的女巫。

  說起魏家,在方圓十里內,也算是赫赫有名。他們雖然不是什麼企業名流,但至少是書香世家。祖父母早年在大陸的時候,就是書畫界的名人。隨國民政府渡海來台後,雖沒有往日在大陸的風光,但至少保持了優良的家族傳統。身為魏家在台第三代的傳人,魏氏三兄弟各自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也有極好的出路。排行老大的魏千古,大學法律系畢業後,便考上律師執照,目前正與朋友合夥開業中,事業做得有聲有色。

  而排行老二的魏汗青呢?表現也不遑多讓。頭腦靈敏的他,在校時就是校刊的總編輯,大學畢業後不久,即投身於出版界,如今已是一家出版社的老闆。出版的出版晶五花八門,從中國詩詞到八卦占星,樣樣不落人後,也都有很好的成績。今年更計劃擴大編製,出版一些類似幾米作品之類的畫冊,畫冊的題目都想好了,就叫「向前走,向後走。」保證一定大賣。

  至於排行老三的魏丹心,走的方向則跟兩個兄長完全不同。

  虎背熊腰的他,長得既不若大哥溫文俊雅,也沒有二哥來得性感酷勁,唯一贏得了他們的只有塊頭。因此他便善用一八六的身高,練出一身強壯的肌肉,跟人從事健身工作。如此磨練了幾年,終於在兩年前獨立開了一家健身俱樂部。個性開朗的他,更是憑著他那一口媲美廣告模特兒的潔白牙齒,擄獲了不少寂寞少女芳心。才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會員的人數從剛開幕的幾十個人,擴充到幾百個人之譜。目前正計劃開立第二家分店,以容納日漸擁擠的人潮,成功指日可待。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魏家三兄弟做什麼都無往不利,唯一的挫敗只發生在隔壁三個姐妹身上,而且這還都不是他們造成的。

  「真個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深受中國傳統思想影響,魏汗青握緊拳頭,能想到的只有這古老的格言。雖說前人的智慧固然不可小覷,他這後人的頭腦也不是蓋的,看他怎麼反擊回去。

  「跟她們拼了!」身為優良傳統的傳承者,魏汗青二話不說鬆手離開窗沿,轉身踏人客廳,突兀的動作引來老大和老三的面面相覷。

  他們這個家裡的總指揮又想做什麼?該不會又要……

  就在魏家的總指揮忙著對付隔壁鄰居的同時,隔壁的總指揮也沒閒著,正和家中的老三一來一往吵得凶。

  事實上半個鐘頭以前,她原本還是一個心平氣和、充滿了優雅知性的現代新女性。哪知她稿子寫到一半,就聞到幾乎可以把人薰到吐的濃郁香味,想來又是她家老大的傑作。

  她旋即去敲她大姐的門,只見她大姐頭綁著凡賽斯的彩色絲巾,專心一志的攪動眼底下那一盆顏色詭異的花料,霎時她覺得天旋地轉,直想吐。

  算了。

  不想就此喪命在濃郁的花精下,排行楚家第二的楚謹言只好投降,下樓到客廳呼吸新鮮空氣,怎知又碰上行蹤可疑的老三,她立刻由她的背後出聲叫住她。

  「慎行,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是不是又偷偷跑去買書?」身為家中總司令的楚謹言,顯然非常瞭解家裡頭所有人的惡行、逮個正著。

  「呃,二、二姐。」不幸遭生逮的楚慎行恐懼的轉身,不知該如何隱藏手裡那一包深綠色的東西。

  「你又去誠品。」楚謹言的眼光利得像劍,一眼就看穿她手裡那個紙袋是屬於那家書局。「這次你又買了什麼奇怪的書回來?」

  「沒、沒有。」楚慎行想盡辦法藏書。「我沒買什麼……」

  「騙人。」楚謹言一把奪過她小抹手中的紙袋,將裡面的書一本一本拿出來檢查。

  「哈,我就知道。」她一面看,一面點頭。「『如何區分普洱茶的等級』、『伊斯蘭教小辭典』、『一生受用的公式』、『太陽系的華爾滋』……」她砰地放下手中的書,板起臉來開罵道。

  「請問你買這些書回來做什麼?開茶館嗎?還是改行當科學家?」她會被慎行氣死。「這些書你——輩子也用不著,幹嘛把它們買回來佔空間?你沒看家裡到處擺滿了你的書,你還一味的買買買,是想把家裡擠破才甘願,啊引?!」

  別看楚謹言一副母夜又的模樣,其實她生氣是有道理的,楚家這棟不算小的小洋樓,擠滿了楚慎行平日採購的書,早已到達擠爆的邊緣。

  「二姐,你先別生氣嘛!我這次買的書保證有用,你聽了就知道。」見她二姐頭頂快著火了,楚慎行忙著滅火。

  「哦?」楚謹言聞言,懷疑的斜瞄她。「你說來聽聽看,哪—點有用?」

  「當然是對於我的工作呀!」說到這個,楚慎行可興奮了,言談之中充滿了驕傲。「我打算寫一套有關沙漠的書,既是沙漠,就免不了牽扯上酋長或石油大王之類的男主角。這些男主角多半信奉伊斯蘭教,所以我才二話不說的把這本『伊斯蘭教小辭典』給買回來。」所謂知己知彼,總要知道其中的精髓,才能寫出好作品來,大家說是吧?楚慎行用期盼的眼光看著她二姐,試圖說服她的二姐。只見她外型現代感十足的二姐,冷漠的拿起另一本書,逼問她。

  「你可以說你是為了工作才買那本『伊斯蘭教小辭典』,但這本呢?」她把手中的書拿得好高,殺氣十足。「你該不會也想告訴我,你之後又打算寫一套有關於如何制茶的書,所以必須先懂得區分它的種類?」

  「對啊,二姐,你好瞭解我哦!我就是打算寫一套有關於普洱茶的書。」而且還是古代的。

  「對個頭!」楚謹言為之氣結,這個不知節制的小笨蛋!

  「上個禮拜你買了本『喪服制度的文化意義』也說為了寫書,上上個禮拜買了一套『當代文化資產系列』還是為了寫書。還有上上個禮拜,你郵購了一套兒童百科全書,辯稱說是將來要寫童話。我請問你,這些書都不要錢嗎?你怎麼支付這些費用?」「呃,刷、刷卡……」冷不防被問及最敏感的話題,楚慎行立即變得支支吾吾。

  「對,刷卡。」楚謹言簡直快氣死。「先刷卡後付款,多棒的消費方式。」

  她頓了一下。

  「但你有沒有想過,每個月的卡費都是誰在幫你付的,你居然還敢隨便浪費?!

  付錢的人——是她,每個月帳單繳不完的人——還是她。而她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妹,居然敢在這兒大聲辯稱她的無辜?「我、我領到稿費就還你了嘛!」幹嘛這麼凶。

  「哼,說得好聽。」楚謹言冷哼。「等你領到稿費那是民國幾百年以後的事,更何況還不知道會不會過稿。」

  楚慎行是一個言情小說作家,人行多年,卻常常因為寫作題材過於冷門而被退稿,因此收入不穩定,長期處於靠人接濟的邊緣。

  「我一定會過稿,你別觸我霉頭。」楚慎行這一生除了書之外,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工作,絕不容許有人污蔑她的能力。

  「我就是要觸你霉頭,怎麼樣?」也不想想現在是靠誰吃飯,還敢凶她。「你要是真有志氣,就靠自己的能力買書,別老是指望我付錢。

  「你要是不爽付,可以動用公基金呀,又沒人硬逼著你非付錢不可。」楚慎行被罵到眼眶微紅,情緒十分激動、

  「抱歉,那是爸媽的錢,不能用來糟蹋在無意義的事上,」以為爸媽有留些錢就可以亂用啊,哼!

  「買書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怎能說無意義?」楚慎行跳腳,對她二姐的說法深深不能贊同。

  「對工作沒幫助就是無意義。」楚謹言的語氣還是一樣冷。

  「等哪天你寫出哪一部了不起的大作,再來跟我討論這個問題,否則免談。」多浪費口水而已。「你說話怎麼這麼毒?虧爸媽還幫你取了『謹言』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說話小心點,不要傷了人家的自尊心。」結果也是枉然。

  「你才需要檢討。」楚謹言不甘示弱。「爸媽也給你取了個『慎行』的好名字,要你凡事小心點,多用大腦。結果你不但行事粗糙,還特會惹事,留下髒屁股讓人擦不完。」還敢說她。

  「我哪有留下髒屁股,你不要亂說!」楚慎行喊冤。

  「誰亂說了?要不然帳單你自己付,別想動公基金的主意。」

  門兒都沒有。

  「別以為爸媽把權力交給你,你就可以挾怨報復。」小人。

  「我就是挾怨報復,你敢怎麼樣?」

  「我要打電話到英國告訴爸媽,說你欺侮我!」

  「去說啊,看他兩老聽誰的!』

  「楚謹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好怕哦。」楚謹言朝她小抹撇嘴。「你是不是又要來嚎啕大哭那一套?不過我可先告訴你,這裡沒有王子,沒有人會來救你。」所以還是死心。

  「誰要別人救,我可以救自己。」脫離她的魔掌。

  「那最好,你不要到時又像上次一樣,半夜打電話到英國找不到人。」

  「這次我會弄清楚時差。」楚慎行紅著一張臉爭辯。

  「給你拍拍手。」楚謹言挈掌。「希望你的減法不會出問題,算錯了時間。」

  「你說話好毒。」

  「你行為好蠢。」

  「你一定會遭到報應。」

  「到時候我的身邊一定有你。」

  「你實在是太……」

  「你才太……」

  姐妹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轟隆隆的炮聲終於也把在樓上調製香精的楚懷柔轟下樓,問她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們兩個又在吵什麼?屋頂都快掀了。」一走下螺旋狀的扶梯,楚懷柔就忙著抱怨她們打擾到她的工作。

  「大姐,你來得正好。」楚慎行像見到救星似的巴著她大姐。

  「你來評評理,看二姐罵我罵得有沒有道理。」

  「謹言,你幹嘛又罵慎行?」楚懷柔攢著一雙秀眉問她二妹。

  「因為我高興。」楚謹言超級不爽的回答。「你和慎行都一樣,只會把房子弄得亂七八糟。」害她清不完。

  「慎行是慎行,我是我,幹嘛把我們扯在一塊兒?」楚懷柔顯然也不想和她小妹沾上邊,急忙撇清。

  「大姐!」楚慎行在一旁抗議,她們應該是一掛的,怎麼攻擊自家人?「在我看來都一樣。」都是silly一族,難怪這麼合,楚謹言撇嘴。「你們一樣光會破壞,沒有建設,所以統統打入一個等級。」一一笨蛋。

  「謹言,你這話說得太過分了,我和慎行可是兩回事,怎麼可以把我們放在一起?」污蔑她的智慧。

  「大姐!」楚慎行還是抗議。

  「都一樣啦!」楚謹言推開煩人的小抹,直接和她大姐槓上。

  「你沒事把房子搞得像女巫上身一樣,你不曉得我已經聞到都想吐了嗎?還成天搞那些飛機。」薰死人!

  「這是我的工作啊!」盡忠職守有什麼不對?「我是芳療師,當然要多懂一點有關花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否則我怎麼出去跟人競爭?」鐵定被淘汰。

  「那也不必把房子弄得到處都是花香味!」分明狡辯。

  「誰叫你鼻子那麼靈敏,什麼味道都聞得到。」怎能怪別人,、

  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又不是死人,當然聞得到香味!」

  「說的也是。』她都忘了。「死人哪有你的嘴利,成天和人吵!」

  「我什麼時候和人吵架?」

  「現在就是!」專挑自己的姐妹下手。「—會兒罵嗅行,一會兒又罵我,還敢辯稱說自己沒有。」

  「你不要打人喊救命,要不是你和慎行老是做出一些蠢事來,我怎麼會罵你門?」

  「我們什麼時候做過蠢事?」

  「無時無刻。」楚謹言反擊。「你們根本就是破壞大隊一—」

  囂張至此,楚謹言突然閉了嘴。原本想再聚集力氣好好和她大戰三百回合的楚懷柔也瞬間合上嘴巴,和驟然貼近她的楚慎行安靜下來,聆聽由隔壁傳來的動靜。

  只見原本還算安靜的庭院,不知何時飄滿了銅鈸響鼓的刺耳聲音,緊接著一個有力的聲音登場——星沉月落天地時。

  十六年報國壯志凌宵漢、到今日才知我、一身是錯、錯、錯、錯啊、前路欲行難、難、難!

  這、這是?路安州、這三個字、早巳聽慣,沒錯,她們的確是聽過好幾回,都快會背了。

  只當是、金邦征宋、捷報一篇,可惡,她們要是認輪,那可要白白送給對方一次勝利,讓他們免費撈到一次捷報。

  誰知它、它、它競與我血脈相通、息息相關,那還不相關嗎?住在隔壁,又只有一道矮牆圍著,互相有什麼動靜,對方都一清二楚。

  它是我、父母之鄉、生我的家園。

  思家山、念家山、家山何在?家山何在?家山何在?對,為了保住她們的顏面,她們豁出去了,決心和隔壁的惡鄰奮戰到底。

  「二姐,隔壁那三個老古董又來搞破壞,我們該怎麼回應他們?」到底是自家人,平日吵歸吵,一旦有外敵侵入,炮口還是一致對外。

  「我想想看。」楚謹言冷笑。「那三個古董俱樂部的成員,要是以為播放京劇就能扳倒我們,就太天真了。』

  這即便是魏汗青想出來反擊她們的方法,既然在法律上動不了她們,只好污染她們的耳朵,看誰比較痛苦。

  「謹言,你有什麼辦法?」楚懷柔向來就不喜歡硬邦邦的音樂,她聽了會頭痛。

  「很簡單。」她點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去把我們那些歌劇CD片搬來。」好好吵上一回。

  楚慎行立即採取行動。

  「都搬來了!」足足有一大箱。「你要放哪—片?」有茶花女、波希米亞人、費加洛婚禮……

  「杜蘭朵公主。」楚謹言斬釘截鐵的決定道。「前面那些都不必聽了,直接把它跳到『准都不許睡』,就讓PAVAROTFH代我們迎戰隔壁那三個混蛋。」(註:PAVAROTH乃為目前世界第一男高音,歌劇「杜蘭采公主」中的經典詠歎調「誰都不許睡」,中文原譯「公主徹夜未眠」,乃是他手拿手絕活,為世界所公認。)「好,看我的。」楚慎行一接到總司令的命令,馬上將「杜蘭朵公主」的CD放進唱機裡面,連按了幾下遙控器,利用PAVAROTFH與隔壁對抗。

  幾秒鐘後,但聞PAVAROTrl優雅高亢的歌聲,竄入耳際,直上雲霄。「把音響調到最大,慎行。」楚謹言揚高聲調指揮道。「我要讓隔壁那三個老古董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絕對奮戰到底。」

  「是,二姐。」沒有問題。

  於是乎,京劇夾雜歌劇,一來一往認得不亦樂乎。

  「吵死了。」過路行人紛紛掩耳走避,免得被吵成耳聾。

  問蒼天、何謂異鄉、何謂家?Dilegua,onotte!,Ihmorludcstelle!

  (消失吧,黑夜啊!快落下吧,星星啊!)誰是仇人、誰親眷?Trama'aateistelle!all』albavineeo!(星星快落下,黎明我將得勝!)何為惡、何為善?何為恩?何為冤?——

  Vincero!Vincero!(我將得勝!我將得勝!)中文大戰意大利文,看來有得吵了。

  星期一,風和日麗。微風徐徐吹拂,為燠熱的台北增添些許詩意,也消去了不少暑氣。

  伸出纖纖玉手,將額頭上的劉海往上推高,楚謹言的火氣非但沒有因為微風而減緩,反而越燒越旺。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notbad。只要她的嘴不要探得那麼緊,一切就很完美了。

  都怪隔壁那三個老古董,好好一個星期天,被他們搞得不得安寧,連帶地影響了她的工作情緒。

  「楚小姐,你的妝都化好了嗎?」

  就在她想著隔壁的惡鄰有多可恨時,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忽地探頭。

  「再過五分鐘,節目就要開始了哦,你趕快準備一下。」

  楚謹言的身份是兩性諮詢專家,以辛辣敢言聞名於全國,更是許多談話性節目競相邀約的對象,手上的節目多到忙不完,幾乎天天錄影。

  『『我馬上過去。」楚證言先是對工作人員一笑,接著馬上調整呼吸,免得被胸口那股怨氣影響到她的工作,那才划不來。

  今天她上的節目叫做「男爭女斗」,專門探討現代婚姻、愛情,屬常態性節目。從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都有播放,而且是現場節目,並且接受callin。她是這個節目的固定來賓,相當受歡迎。

  「謹言,今天你可能要多說點話哦,小call。已沒來。」現場導播在開始前臨時丟給她這個訊息,害她小愣了一下。

  「小call怎麼了,感冒了嗎?」她問導播。

  「嗯。」導播點頭。「聽說是喉嚨發炎,所以不能上節目。等會兒她的部分麻煩請你也一起補足,免得觀眾覺得我們節目太空洞,OK?「OK。」她點頭表示不成問題,她雖不像小call是星座專家,但說話她在行,絕不會漏氣。

  「各就各位。」打點好一切後,導播朝所有人比了一個開始的手勢,現場立時進入倒數,五、四、三、二、一……

  「大家晚安,歡迎收看『男爭女斗』,我是節目主持人蕭茜茜,現場的來賓有命理專家德安居士,記者胡艾莎小姐,以及兩性專家楚謹言楚專家,歡迎你們來。」

  現場來賓一律點頭致意。

  今天星座專家小call因為感冒沒來,不過沒關係,我們現場有這三個來賓就夠了。尤其是楚謹言小姐,我相信觀眾朋友一定有許多問題想問她。」女主持人說了一大串後停下來朝楚謹言一笑,楚謹言只得回以一個最美麗的笑容,暗中和女主持人較勁。

  「我們等會兒才開放callin。」主持人調開視線,頗有故意捉弄楚謹言之嫌。

  「今天我們討論的主題是:『壞男人』為何總是比好男人更具有吸引力?歡迎各位來賓盡情說出你們的看法,我們先請德安居士為我們分析。」

  不給楚謹言更多上鏡頭的機會,女主持人隨即將說話機會撥給坐在她身邊的命理專家,開始今天的討論。

  「就五行來看……」命理專家一逮到機會,就對著鏡頭分析屬金的男人如何、屬水的男人又如何。楚謹言始終冷眼旁觀,十分清楚這是主持人玩的把戲。目的是不想給她更多鏡頭。

  真蠢。

  她梳了梳額前的劉海,眼光不經意和女主持人交鋒,從她眼中看見明顯的嫉妒。她嫉妒她的美貌,這是她除了鋒利口才外,另一項利器。女主持人雖然也長得很美,但畢竟已經過氣,不若年輕自信的她受歡迎,自然免不了表現出醜態。

  「接下來我們請艾莎給我們說一些演藝圈裡面的秘辛,你以前是這方面的記者,一定知道不少內幕消息。」

  命理專家說完,女主持人接著又把鏡頭轉給女記者,就是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無所謂。

  楚謹言冷靜以對。反正最後鏡頭還是會輪到她這邊,她不急。更何況在節目結束之前,還有十分鐘callin時間,那是專屬於她的時段,誰都拾不走,不急在這一時。

  四十分鐘過去,整個節目都只有看見命理專家、記者、女主持人三個人輪來輪去,競相發言,,最後導播也火了,連忙朝女主持人做個手勢,要她把節目重心放在楚謹言那—邊,她才不甘願的開口:「楚小姐,對於今天討論的話題,你有什麼意見?」

  女主持人歪斜的嘴角,透露出她有多討厭楚謹言搶她的鏡頭,只見楚謹言甜甜一笑,故意朝著鏡頭回道——

  「終於輪到我了,我等很久了呢!」她笑得很開心、很自然,襯著她那張極有個性的臉,現代感十足、

  「抱歉,我們談得太投入,差點忘了你的存在。」楚謹言辛辣,女主持人可也不好惹,馬上回回去。

  」沒關係。」她笑得更甜。「反正接下來都是我的時間,我會為有感情問題的觀眾一一解答,盡可能給觀眾朋友建議。

  楚謹言不愧是辛辣派,相當懂得適時嘲諷,氣得女主持人除了生悶氣之外,別無他法。

  見女主持人終於閉嘴,楚謹言這才有時間針對題目發表她的個人看法。

  「有關於壞男人為什麼總比好男人吃香,我想自古至今都是如此,不必太驚訝。」她很自然的分析。「就拿我們最熟悉的童話來說好了,我們總以為童話中的男主角完美多情,其實是錯得離譜。無論是青蛙王子,或是美女與野獸,甚至是灰姑娘。其實這些男主角都是壞男人的典範,但卻很少人會去注意。」

  「怎麼說?」在導播的強烈暗示下,主持人不得不回應。

  「很簡單。」楚謨言微笑。「因為他們都各自代表了不同程度的自私和缺陷,而大多數女人看不清這一點,總在心底偷偷將自己視為親吻青蛙的公主,或是拯救野獸的貝兒,再不就是遺落玻璃鞋的灰姑娘。一直要到發現結局和童話不一樣,才發現自己受騙了,所以我說女人通常比較喜歡壞男人,就是這個道理。」

  「但我可不覺得童話中的主角是壞男人,他們都很可愛。」也很夢幻,主持人為童話中的男主角打抱不平。

  「那可不。」笨女人,難怪會受騙。「但你有沒有發現這些男主角,不是因自信心不足,或是一時粗心大意沒把工作做好,找理由推托;要不然就是因為太驕傲搞砸了一切,等到為時已晚才後悔不已。只是因為有童話這層糖衣包著,讀者無法直接聯想到他們的過錯,因而轉移焦點。」

  青蛙王子看似可憐,其實是待整修的愛人。美女與野獸的愛情很美,但野獸其實是個受傷的詩人,情緒起伏不定。灰姑娘更扯,王子根本上是個追求權力的人,渴望擁有完美無瑕的公主。

  」這……」女主持人沒想到童話也能這麼辦,一時亂了陣腳,不曉得該如何反駁楚謹言。

  「你不懂沒關係。」楚謹言二話不說,立即斬斷她的退路。「以後我會在節目上慢慢解釋,為何這些童話和壞男人有關。現在我把話題轉回到壞男人為何比好男人受女性歡迎上,就兩性的觀點……」

  楚謹言滔滔不絕地分析兩性之間的矛盾之處,秀麗;現代感十足的五官透過導播的鏡頭傳送到全國觀眾的面前。只要是有在收看這個節目的人,莫不為她鋒利的言詞、獨特的觀點折服,忍不住繼續收看下去。

  這是一般人會有的反應,偏偏就有一戶人家的反應不同。

  「咦,這不是隔壁那個女巫嗎?她怎麼在電視上?」

  星期一晚上差幾分鐘十點,難得魏氏兄弟都在家。才打開電視還沒跳到運動頻道,魏汗青就看見楚謹言秀麗的五官出現在電視上,不禁皺眉呢喃。

  「哪一個?」魏丹心好奇地靠過來看一眼。「哦,原來是聖女團隊中的老二啊,沒想到她是兩性專家。」佩服佩服……

  「騙吃騙喝而已。」魏汗青反瞪他小弟一眼。「你看她滿口胡說八道,哪像什麼專家!」』魏汗青這輩子最討厭自大的女人,偏偏他鄰居不但自大,還仗著上電視的機會大放絕詞……

  「越壞的男人越討人喜愛,這樣的情形並非只有在童話才出現,電視劇乃至於電影的例子比比皆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到,女人只要一提起吸血鬼就會又愛又怕?這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大多數的女人,禁不住英俊吸血鬼的誘惑,更禁不住他們在半夜裡爬上你的床,與你溫存、吸乾你的血的幻想。雖然明知不應該,卻還是寧可貢獻出自己的鮮血,以滿足內心深處對壞男人的渴望,而不願去選擇苦苦要求你回頭的牧師……」

  一個好好的傳奇故事,卻被分解得支離破碎,最後連無辜的牧師也被扯上邊。

  怒瞪著螢幕上那滔滔不絕、自以為是的表情,魏汗青真想直接砸壞電視算了,也好過看那女巫的嘴臉。

  「你說說看,丹心。」氣不過的魏汗青拉著他的小弟評理。「她是不是妖言惑眾,淨說些廢話?」

  「是有點嫌疑。」魏丹心不像他二哥對吸血鬼的故事這麼瞭解,只記得那好像是國外的傳說。「不過,我目前沒空理你,我要去視察俱樂部的工程進度。」抱歉。

  「好吧!」沒義氣的傢伙,魏汗青轉而跟他大哥求援。

  「你呢,大哥?」換新的盟友。「你是不是也覺得那女人在胡說八道、妖言惑眾?」

  冷不防被問及對隔壁鄰居的觀感,只見一向穩重的魏千古,微微蹙起眉頭,不帶勁兒的回道——

  「那本來就是一個無聊的傳說。」不必細究。「我現在有比對付隔壁女巫更重要的問題待解決,必須趕到客戶那邊。」

  「發生了什麼事?」魏丹心好奇的看著他大哥,很少看他慌慌張張。

  「還不是我那天才合夥人又捅樓子。」魏千古歎氣。「客戶打電話告訴我,說要換律師。我現在要趕去客戶那邊瞭解到底是怎麼回事。」

  接著他拿起公事包。

  「你自己留在這裡慢慢開罵吧!我先走了。」魏千古丟下這麼一句後,便跟在魏丹心的屁股後面出門,不再理他這個戰鬥力旺盛的二弟。

  「慢走。」魏汗青漫不經心地朝他們背後揮揮手,眼睛依然盯著電視裡那道秀麗的身影。

  「所以說女人都愛壞男人,對好男人不感興趣。因為他們索然無味,就像一杯沒有味道的白開水,無法吸引女人……」

  螢幕上的楚謹言,依然用著一貫鋒利的言詞,剖析壞男人比好男人受歡迎的原因。

  魏汗青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的臉,心想——這女人,果然在妖言惑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17:53

  第二章

  隔天早上,雲淡風輕,是個工作的奸大氣。

  帶著—雙惺忪的眼睛走進公司,魏汗青一邊打呵欠,一邊跟同仁問安,同時要總編輯把上下年度的出書計劃,帶進辦公室與他討論。都怪隔壁那個女巫,害他沒睡飽,今天可得努力把精神補回來才行。

  楚謹言怪魏汗青,魏汗青怪她。兩個戰鬥力十足的死對頭,還沒真正槓上就在心裡面互相責怪起對方來,不難預見若真正發生衝突,場面有多火爆、、

  「社長,你叫我?」總編帶著一疊厚厚的報表敲魏汗青辦公室的門,讓他不得不將思緒從楚謹言身上拉回來。

  「小陳,進來坐。」魏汗青示意。「我想跟你討論一下有關於下半年度的工作。」

  「是,社長。」總編依言坐下,同時好奇的盯著他的黑眼圈,他看起來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我昨晚失眠。」見下屬如此關心他的生理狀況,魏汗青乾脆自己解釋。「我在想公司下半年的計劃,想著想著便睡不著。」

  魏汗青很自然地扯謊,總編也很自然地點頭.配合程度相當不錯。

  「咳咳。」魏汗青反倒先不好意思的乾咬了兒聲、「我說小陳,最近有什麼新的戰利品沒有?」

  所謂的戰利品,即是指從別的出版社挖角挖到的作者或稿子:

  「有,社長。」總編報告說。「最近我們社裡增加了不少戰利品,其中並包含了最熱門的稿子,是我用血和熱淚和人搶來的,」

  非常珍貴。

  「辛苦你了。」魏汗青拍拍總編的肩膀,以茲慰勞。

  「這是我該做的事。」身為出版社的一份子,本來就該為出版社盡心盡力,總編含淚。

  「好了,小陳。」社交時間已過,現在該說正經的事啦。「你所謂的『熱門稿子』,是指……該不會是幾米吧?「楚謹言的最新書。」結果不是,他們沒那麼走運。

  「楚謹言?」魏汗青差點被這三個字梗到。

  「對啊,社長。」有什麼不對嗎?「最近她很熱門哦,上一本書也賣得很好,同仁還開香檳慶祝。」以感謝額外多出來的獎金。

  「我知道她最近很熱門。」熱門到上電視胡說八道。「但我沒想到她居然也是我們公司的作者。」

  「她上一本書就到我們公司了,社長。」總編奇怪的看著魏汗青。「上次慶功宴的時候,你人在國外,所以沒參與到那次盛會。」

  可不是故意不邀他。

  說到這兒,總編的情緒突然變得高亢,口氣興奮的高聲論說。

  「社長,告訴你哦,她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總編的臉上呈現夢幻的表情。「五官突出,輪廓分明,外表現代感十足,我幾乎都要以為她有外國人血統了呢!」

  顯然楚謹言令總編陶醉的,不只是她傲人的銷量,還有出色的外表。由他淌著口水的表情看起來,他也陷入了她的魔咒。

  不愧是女巫,迷惑人的功夫一流,連他的總編都不放過。

  「我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不就是一副女巫樣,有什麼好強調的。

  「什麼?」總編沒聽清楚,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沒事。」他隨手揮掉總編的疑慮,懶得再繞著她的外表打轉。「你說,她又有新稿子?」

  「嗯,社長。」總編點頭。「下個月出,現在正在審稿。」

  「已經交來了?」魏汗青皺眉。

  「對。』』總編把計劃表交給他過目。「新書的名字就叫『男人,狗的好兄弟』,書名非常聳動。」

  「聳動?」魏汗青差點沒當著總編的面把血噴出來。「你居然讓這種嚴重侮辱男性的書名過關,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氣死他也。

  「沒辦法,現代人就愛這一套。」總編無奈的聳肩。「她上—本書的書名更過分,還不是照樣賣得呱呱叫。」誰要現代人的口味重,淨喜歡吞些重辣的東西,他也很無辜啊!

  「她上一本書的書名叫什麼?」算了,現代的讀者的確挺喜歡標新立異的。

  「如果你的男人是狗的話』。」總編據實以告。

  魏汗青當場吐血。

  敢情是天真的要滅他,想他堂堂一個秉承優良傳統的熱血男子漢,居然得靠那個女人的胡說八道賺錢。

  「把她最新的稿子拿來給我。」他要看她在胡辦些什麼,又要把男人糟蹋到什麼程度才甘心。

  「是,社長。』臨走前總編奇怪的看了魏汗青一眼,他的表情像是要殺人,感覺恐怖極了。

  不明就裡的總編打了一個冷顫,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把楚謹言最新一本稿子送來,供他的老闆狂吠幾聲。

  汪、汪!

  魏汗青一看見書名,就忍不住先叫了兩聲,以表示對全天下男人的哀悼。接著才翻開書,看楚謹言在書裡胡認些什麼。

  男人是狗,因為他們邋遢、守舊,不懂得變化。

  稿子一開頭,就好像針對魏汗青數落一番,氣得魏汗青差點當場把它丟到辦公室外。

  忍耐,魏汗青。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沒有必要和一個女人一般見識。

  他強忍著情緒逼迫自己往下看,內容卻越來越糟。

  即使偶有裝扮人時的男人,也像是貴賓狗。趾高氣昂,只是為了讓女人知道他們全身的毛皮多存價值,俗不可耐。

  夠了!

  生氣的把稿子甩到桌面,魏汗青已經無法勉強自己再看下去。

  不打扮自己的男人邋遢、沒有魅力。懂得裝扮的男人,又被譏諷為趾高氣昂的貴賓狗,這女人根本天生跟男人有仇,真不曉得她憑什麼受歡迎?魏汗青氣得頻頻詛咒,抽搐的腦神經七搞八攪的結成一團,猶如一年前的情景。

  還記得一年前,他也是如此生氣的看著隔壁大興土木,破壞他家周圍整體的風水,氣得一直咬牙。

  那天,正是難得的黃金假期。他依稀記得,陽光穿透樹梢,灑落點點樹影。微風吹動著印著一字圖樣的窗簾,他們兄弟三人各自端茶品茗,日子說有多愜意,就有多愜意,未料隔壁卻傳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

  「吵死人了!」重重的放下茶杯,魏汗青再也受不了震耳欲聾的擾人魔音,遂站起來咆哮。

  「隔壁到底在幹什麼?製造地震嗎?」然後他又生氣的踱步到落地窗前,偏頭探望矮牆那邊的動靜,那兒正聚集了一堆人,不知在幹嘛。

  「我想他們大概是在拆房子吧!」魏千古頭抬都沒抬一下的猜。「聽說隔壁賣給了一戶移民到英國的人家,要重建。」

  「重建,幹嘛要重建?」聽見這個字眼,魏汗青到口的茶差點喝不下去。「馮老爹以前那棟房子好得很,我多欣賞。」

  「你欣賞,別人不欣賞,不行嗎?」一旁的魏丹心吐他二哥的槽。「你之所以欣賞馮老爹的房子,是因為他家和我們家是同樣的格局。但是你別忘了,我們家重建過,馮老爹家可沒有,到處是白蟻。」

  說起白蟻,可謂是天下所有木造房子的噩夢。前不久他家才被馮老爹家的白蟻撈過界,搬了不少家眷進駐他們家。雖然只有幾隻,但已足夠他們雞飛狗跳,連夜找來除蟻專家把它們送回老家,否則真要睡不安寧。

  「那也不必連地都翻開來吧?」魏汗青還是不滿。「簡直吵死人了。」

  這倒是。

  目光一致地盯著矮牆那端人來人往的活絡景象,魏家兄弟不得不承認老二的抱怨是有幾分道理的,對方製造出來的噪音甚至比飛機起降還吵。

  「忍耐吧,拆房子又不犯法。」魏千古勸他二弟看開點。「再吵也是一、兩個禮拜,忍一忍就過去。」

  忍,是先人遺留下來的智慧。掛在壁上的那—幅大大的書法「忍」字,也叫他們要忍耐。魏汗青只得先憋住—肚子的氣,忍下來再說。

  只不過,上天像是有意考驗他耐性般的連連出招。先是送給他拆房子的開胃萊,再來—盤翻土整地的沙拉。最後再上建築主架構的主菜,每天轟轟轟的日也吵、夜也鬧,而且他發誓他看見有人在半夜偷偷種樹。

  終於,他發膘了?

  再好的脾氣也會被這終日不停的轟隆聲激起來,更何況他們已經整整忍了兩個月,不瘋才怪。

  「我去找隔壁理論,你們等著!」決定不再縱容隔壁的劣行,魏汗青甩下手中的報紙就衝出去找人,魏千古連阻止都來不及。

  算了,他皺眉。讓汗青去講一講也好,隔壁的行為確實是有些過分,需要人矯正一下。

  魏氏兄弟都一致認為,隔壁鄰居需要—點教訓,而魏汗青最愛訓人,尤其是不僅禮貌的鄰居。

  他帶著一肚子怨氣踏進隔壁土地,放眼望去.到處—片狼藉。砌磚的砌磚,割玻璃的割玻璃,亂中有序,但還是一樣的吵。

  「我要見你們的負責人。」他隨意看了工地—下,發現房子的格局跟他家的大不同,采西洋式建築,不禁大大皺眉。

  「你是說工頭嗎?」被捉住問話的工人一頭霧水,搞不清他找誰。

  「不,是這家的主人。」他越看越不高興,好好的一塊地,給他們弄得亂七八糟,完全失去傳統之美。

  「原來你找楚小姐啊!」工人總算弄懂他的來意。「她今天正好有來現場,你自己過去找她。」

  隨著工人指引的方向,魏汗青果然看見一個頭戴安全帽的窈窕身影,就站在一根梁下同一個男人說話。

  「這家的主人是女的?」魏汗青有些驚訝,在他自大的想法裡,總以為女人買不起超過三十坪的房子,何況是自建。

  「對,而且還是三個。」工人伸出三根手指頭,徹底打垮他的自信。「她們是姐妹,都長得很漂亮。今天來的是老二,大部分的工程都由她監督,聽說房子的樣式也由她設計,能幹得很哩!」

  工人顯然非常欣賞業主的idea,一張嘴巴讚美個不停。魏汗青卻不,事實上,他恨透了她的設計,那根本就是崇洋、媚外,一點中國人的情操都沒有。

  「我去找她!」他拳握得緊緊的,跨大步就要找對方理論,順便教會她愛國的道理。

  「我說這位小姐——」一就定位後,魏汗青隨即由背後輕點對方的肩,對方馬上轉身。

  「什麼事?」對方回頭的動作飛快。攢緊的秀眉,顯示她非常不悅被打擾,推高安全帽的動作很不耐煩。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對方不只表情凶,口氣也不佳。魏汗青卻相對的有如木頭人,呆呆的看著對方。

  這個女人……長得好美。不,與其說美,不如說是很有個性。

  心形的臉上五官分明,眼睛大小適中,鼻子如希臘人一般高挺,唯一的遺憾該說是她的嘴,此刻它正凶悍的嘟起,有如噴火龍的對準他噴火。

  「這位小姐——」

  「我姓楚。」對方在他還沒說完話之前,隨即打斷他的話,讓他更加確定她的禮貌需要改進。

  「好吧,楚小姐——」

  「楚謹言,我叫楚謹言。」她又再一次不經同意打斷他的話。

  「我家有三個楚小姐,請你搞清楚你正在跟誰說話,OK?」

  不耐煩的語氣,睥睨的眼神。

  這個女人真是令人生氣,看來他也不必跟她太客氣。

  「OK,楚謹言小姐。」他跟她卯上了。「既然你要沒禮貌,我想我也不必太講求禮數。我知道你是這家的老二,不幸我也排行老二,就住在你家隔壁。」

  魏汗青的手指清清楚楚地指向矮牆的另一端,告訴她,他是她的鄰居,最好彼此互相尊重。

  楚謹言反瞄他一眼,不怎麼帶勁兒的問:「SO?」

  「S0?!」這下子他真的被惹毛了,口氣立即變得很不好。「所以你應該尊重鄰居的權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噪音減到最低,大家往後才好相處。」

  「光憑你現在的口氣聽起來,我們以後要好好相處的機會就很難,我這個人從來不怕威脅。」她才不甩他那一套。「而且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1我現在是在蓋房子,怎麼減低噪音?你家當初在蓋房子的時候,都不發出聲音嗎?現在才來要求別人!」所以說人就是這麼自私,自己打擾別人的時候都視而不見,別人稍微侵犯到一點權益,就哇哇叫了。

  「我家當初在蓋房子的時候——很抱歉,我還沒出生,所以不知道有沒有吵到別人。」就算有,也肯定不會這麼囂張。「倒是你,我很確定已經吵到別人,而且是不分晝夜的吵。拆完了房子換翻土,翻完了土換打樁,打完了樁換建牆壁,建完了牆壁換蓋屋頂,到了晚上還偷偷種樹,從沒停止過,儼然是最勤勞的罪犯。」

  罪犯,這項指控太嚴重了吧?她們不過是蓋個房子而已,

  「你是故意來和我吵架的嗎?」眼看著情形不對,楚謹言馬上拉高分貝。

  「不,我本來是來勸告的,誰知道會遇上一隻母老虎。」蠻不講理。

  「我母老虎?你才是秦始皇呢!」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我告訴你,我愛怎麼製造噪音是我的事,你管不著。」還是趕快回去數兵馬俑的數量,省得被盜墓者搬了都不知道。

  「你錯了,武則天,我當然可以管你。」他反唇相稽。「現在是民主社會,當心我去法院按鈴申告,告你製造的噪音超出限制規定。」

  「儘管去,秦朝的考古董。」誰告誰還不知道呢。「上法庭的時候,別忘了把分貝探測器也一起搬去,免得法官因為證據不足而不予採信,到時你就烽糗了。」哭著回家。

  事走至此,可說是狠話揚盡,臉色壞絕,只差沒有拳腳相向而己。

  「好,我總算見識到何謂現代新女性,告辭!」這筆帳他會記得,以後必定加倍要回來。

  「不送!」記就記,誰怕誰啊?她也不是好惹的。

  兩人第一次會面,就在如此火爆的情況下結束。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的,更可怕的衝突還在後頭。

  魏汗青很快發現到,隔壁的新住戶,不但蠻不講理,而且還是—個道地的媚外者。拆了馮老爹典雅的房子不說,並擅自將原來的中式建築改為只有天才知道的格局,徹底氣壞了他。

  「隔壁到底是蓋什麼鬼房子啊?怪形怪狀的。」魏汗青生平最討厭中國傳統遭破壞,特別是經由隔壁悍女之手。

  「聽說是維多利亞式的建築。」魏千古一方面低頭研究客戶資料,一方面端茶就口說道,一樣沒抬頭。

  「維多利亞。」詛咒那個英國女王。「我看八國聯軍進攻咱們中國的時候,隔壁那些女的八成也有一份,丹心你說是不是?」

  「別問我。」魏丹心不怎麼帶勁的回答他二哥的問話。「你知道我的歷史一向不好,我連維多利亞女王是誰都搞不清楚,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不愧是丹心,除了身體比別人強壯、心地比別人善良之外,其餘沒一項及格,問了也是白問。

  「反正我就是認定她們是賣國賊、漢奸。」魏汗青氣急敗壞的驟下斷言,剩下的兩兄弟互看一眼。不曉得隔壁的新住戶哪一點惹到他們的兄弟,讓他這樣罵個不停。

  八個月後,房子終於完成。的確是維多利亞式的建築,而且建得不高,只有兩層樓,外表十分典雅可愛,充滿女性氣息。

  儘管魏家老二信誓旦旦,絕對和隔壁蠻幹到底,但老大和老三私底下卻沒有他家老二這麼反感。到底現在是民主社會,她們愛把房子蓋成什麼樣子是她們家的事,他們管不著,也沒法管。

  而且他們還私下認為,隔壁那三個女孩的眼光不錯,挺會整理自己家的。直到她們真正搬進去,然後又成天燒那些鬼薰香,把他們薰得七葷八素,他們才開始改變想法,認為他家老二生氣有理,發飆無罪,因為他們也快要忍不住發飆了。

  「詛咒隔壁那三個女巫!」被花香味薰到想吐,魏汗青又一次丟下報紙咆哮。「我去找她們理論,你們等著!」

  身為家中最具戰鬥力的一員,魏汗青當仁不讓地再度上隔壁叩門,只不過這次不只老二出來應門,連聖女團隊其他的兩位成員也出來加入口水大戰。霎時只看見魏汗青以一敵三,忙碌不堪。

  「等一下,我去搬救兵。」眼看著即將潰敗,他急忙比了—個暫停的動作,轉身回家把正在喝茶的老大和老三都拉來,看誰的陣仗強。

  於是;老大對老大,老二對老二,老三對老三,三組人馬罵得不亦樂乎。弄到最後,甚至把京劇和歌劇都搬出來,徹底凸顯彼此不同的文化……

  「哼!」極端不屑地拍了一下躺在桌面上的原稿,魏汗青將思緒從幾個月前的火爆場面拉回來,省得再沉溺在過去的記億里氣死。

  算了!報復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她幫你賺錢,他總算沒有輸掉這一回。他這般安慰自己,只不過安慰歸安慰矣,當他晚上打開電視,看見楚謹言有稜有角的臉龐出現在螢光幕前,仍是忍不住要發脾氣。

  且聽聽這個女巫都在胡認些什麼:「有些男人,在剛開始和女孩子認識的時候,會表現出一副很願意幫忙的樣子。就像『青蛙王子』裡面的青蛙,為了追求關愛,他可以不辭辛苦、風塵僕僕,甚至自告奮勇的幫女孩子做一些不是很愉快的工作——比如跳人污穢的池塘中,拾取公主失落的金球。然而等到這個女孩子真的跟他交往,他便會露出真面目,要求你對他的一切負責。」

  螢幕上的楚謹言,依舊用她自大到令人憎恨的語氣,侃侃而談小時候大家都聽過的童話。魏汗青不禁火冒三丈,他雖然對「三國演義」之類的中國俠義故事比較感興趣,可也不許她任意扭曲,尤其那個時候大家都希望自己是青蛙,期待哪天走運能吻到公主,「噗」一聲變回王子,從此幸福快樂的過日子,世界多美好。

  然則,他少年時的幻想,卻就這麼不著痕跡的被這女人破壞,怎麼不教人痛心疾首?偏偏這女人扭曲了童話還不甘心,還進一步大肆批評,痛批王子的不是——

  「而且有些青蛙真的很糟。」螢幕上的楚謹言繼續說道。「為了贏得變回王子的機會,他們不惜扯謊博得公主的同情心,或是刻意讓自己搞砸了工作。因為他們知道能幹如你;我是指成功的女性,這些青蛙通常特別喜歡和這些女性交往。這些成功的女性無法忍受這種狀況,大部分都會伸出援手,拯救這些待援的青蛙。一旦她們上鉤,這些青蛙便顯露出貪婪的面目,處處尋求你的肯定與忠告,直到你煩得想大叫為止。」

  這些忠告包括:該挑選哪一條領帶、該穿什麼花色的襯衫,甚至是晚餐該喝什麼樣的酒,每一件事情都只有芝麻綠豆大,可他偏要問你,彷彿沒有你就不會生活一樣,乾脆在身上掛個閃亮的霓虹招牌,上頭寫著:「照顧我!」算了。

  楚謹言不改辛辣本性,善用她那張利嘴把男人批評得一文不值。魏汗青覺得很荒謬,不可能有那麼低能的男人,如果有的話,他們這個物種早就滅亡了,不可能存活到現在。

  「現在離節目結束還有十分鐘,我們照例開放callin,觀眾若有什麼感情困擾,可以把握時間打電話進來問楚小姐,我們的專線是……」

  美艷的節目主持人,抿著一張嘴鼓勵觀眾打電話說出自身的困擾。魏汗青一面注視螢幕,一面伸手泡茶:心想不可能會有那麼無聊的人,打電話給那隻母老虎。怎知在主持人講完最後一句話後,電話就響起來。

  「喂,楚老師,你好,」

  電話一接通,對方就忙著問候楚謹言,害魏汗青險些被熱水燙到。

  「可惡!」他甩掉不小心噴到的水珠,嘴巴詛咒個不停。「什麼楚老師?這女人根本是個魔女,觀眾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觀眾顯然不知道。因為去電者不但對楚謹言大聲宣示對她的支持,並且覺得她說的話都很有道理。像她剛才說的那套「青蛙王子理論」,就是她目前遭遇的狀況,為此她相當苦惱。

  「我的男朋友就像楚老師說的那樣,是個道地的青蛙王子。」

  去電的女子煩惱的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我其實是很不想接受他的。他其貌不揚、身材短小,穿著品味奇差無比,跟他出去,我常常覺得很丟臉,暗地裡瞧不起他,認為他跟我差得太遠,朋友也都不贊成我跟他交往。」

  觀眾朋友借由去電,宣洩她的苦惱。因為她正不幸陷人了童話,而且是男主角等級最差的那一級。灰姑娘再不堪也還能在舞會上遇見王子,她卻得吻一隻癩蛤蟆才能得到幸福,想來也真是不幸。

  「沒想到最後我真的愛上他,愛上一個猥瑣的男人。」

  猥瑣;好歹毒的形容詞。要是她的男朋友現在有看電視的話,鐵定氣爆。

  魏汗青深深相信,觀眾朋友的這些用語,一定都是向楚謹言學的,新聞局實在該謹慎審核這些節目的用字才是。

  「我瞭解你的感受,有些男人的確外表不美觀,內在又不可口,比壞掉的蛋糕還差勁。」

  正當魏汗青忙著指責新聞局,楚謹言果然又用辛辣的話證實他的想法,讓他更加確定,她教壞了觀眾朋友。

  「這種節目應該要禁播,怎麼還能夠生存呢?」他喃喃自語,和楚漠言結的仇儼然己到達不共戴天的地步,觀眾朋友卻還繼續哭訴。

  「是啊!最糟的是,後來我的男朋友真的就變得像楚老師說的那樣,什麼事都想讓我做,什麼事情都要問我。電話二十四小時連環call,我如果不馬上回電,他就大吵大鬧,害我在同事面前很不好意思……」說到最後,觀眾朋友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楚謹言只得快聲安慰。

  「別哭,小姐。」她立即提出建議。「你有沒有想過放棄你的男朋友,放手讓他長大?」

  「啊?」去電者非常驚訝。

  「也許我這個建議有點直接。」楚謹言直言不諱的回應對方。

  「但我想你會打電話進來,應該是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讓你不得不找一個陌生人哭訴。」也就是她。

  「……楚老師分析得很正確,事情的確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他的愛讓我無法呼吸……」

  「這正是「青蛙王子型』男人普遍的毛病。」

  楚謹言十分瞭解地點頭道。

  「像這類的男人,我們通常會將之歸類為『待整修的愛人』。因為他們極度缺乏自信而且蠻橫,在另外一方面又脆弱得讓你放不開,我想這也是目前困擾你的原因。」

  「楚老師說得沒有錯,我真的感到十分困擾……」

  「所以我才建議你可以暫時和你的男朋友分開,給他長大的空間,也給你自己冷靜的時間,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謝謝楚老師。」

  「不客氣。」

  通話結束,導播剛好也在這個時候比了一個手勢,通知現場來賓節目時間己到,趕快進行結尾。

  「今天節目的時間到了。」

  主持人連忙俐落的結束節目。

  「我們謝謝今天的來賓,謝謝星座專家小call,謝謝命理專家德安居士……」

  常態性的談話節目,就在導播的催促下匆匆收尾,魏汗青連罵都來不及,就跳到廣告了、

  中國人自古以來,向來是勸合不勸離。楚謹言這個女巫,卻是反其道而行,大大悖離了五千年優良的文化傳統。

  可惡!

  用力的捏扁手中的紙杯,魏汗青下定決心跟她誓不兩立。他一定要找個方法好好整整她,讓她知道假洋鬼子做不得,休想影響台灣兩千多萬人的看法。

  但有什麼辦法呢?有什麼辦法可以整她,又不會一下子被拆穿……

  突然間,他的腦中閃過一個頑劣的念頭,緊接著是得意的笑容。

  他可以假裝是她的仰慕者,送花又送卡片,暗地裡竊取她的芳心。

  他也可以假裝受到感情上的困擾,打電話進去節目給她,從她的說詞上挑毛病,氣得她暴跳如雷

  好主意!

  大約擬定好作戰方向之後,魏汗青的心情忽然變成好得不得了,彷彿已勝券在握。

  如果隔壁的女巫以為她們打贏了,那可真是天下最大的錯誤,戰爭才剛要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18:34

  第三章

  話說擬定戰術的隔一天,魏汗青立刻就把昨天那本被他甩在一旁的稿子,從總編輯的桌上撈回來,帶進辦公室細看。

  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雖對楚謨言荒謬的言論沒興趣,但總得知道她都在吠些什麼,才知道該如何反擊。

  為了瞭解楚謹言腦子裡的想法,他勉強自己打開稿子,隨便翻到一個章節,才看見兩行字,即氣爆。

  不要以為你是狗,就抖動著渾夕的狗毛沾沾自喜。狗也有分很多種,在女人的眼裡,血統純正、氣質高雅的純種狗,永遠比全身印滿了$符號的混種狗來得強好幾倍。

  意思就是有錢沒什麼了不起,出身永遠最重要。

  魏汗青一方面咬牙,一方面繼續往下看。

  除非你懂得適時搖頭擺尾,或能借到阿拉丁神燈把瞬息萬變己變成意大利犬,否則你就只能得到女人偶爾丟到你面前的骨頭,而無法得到她溫柔的愛撫。沒錯,你可以說女人是殘酷的愛情騙子,然而我卻寧願說她們是實力雄厚的鑒賞家,能夠一眼望穿那張狗皮下的真正價值,這就是現代女性的鑒賞力。

  也是現代女性最現實的地方。

  血統、財力。

  看來楚謹言那女巫也和一般女人沒兩樣嘛!一樣注重面子和金錢,只是說話比較毒一些。他犯不著浪費時間研讀她的東西,還不如想想怎麼扳倒她比較實際。

  魏汗青不懂為什麼女人都愛意大利男人,好像任何事只要和「意大利」三個字沾上邊,就能大發利市,連男人也不例外。

  他狠狠合上稿子,心想不可能有比她的書更令人生氣的言論了,沒想到精彩的還在後頭。

  當他晚上回到家裡,窩在房間中準時收看楚謹言的談話節目,原本以為連續放了幾天的嗆,今天會收斂點兒,結果她越來越囂張,甚至大刺刺的推銷起「投保理論」來。

  「大野狼型」的男人,大多是無法停止挑逗女人的花花公子,也是投保理論的信奉者。」

  電視上的楚謹言,噘起一雙紅唇說道。

  「他們在跟A女交往的時候,其實早已有B女、C女等女朋友。在這類型男人的心中,挑逗女人對他們來說好比在投保。儘管他們衷心期待此時此刻的真愛能夠天長地久,但萬一不能如意,他們也有另外的對象可以相偎相依。這就好比我們外出旅遊投保意外險,萬一這家不理賠,還有下一家保險公司可以支付因意外產生的醫療支出,是同樣的道理。」

  楚謹言說得頭頭是道,把珍貴的愛情轉變成理賠保險一樣行得通。魏汗青不得不佩服她瞎掰的功夫,這樣也能賺錢。

  「如此聽來,現代的男人還真是交往不得,不過我相信楚小姐早就對這些壞男人免疫,對不對?」女主持人見縫插針,趁著楚謹言停下來的空檔,笑笑的反問楚謹言,挑戰意味濃厚。

  魏汗青皺眉。他老早就注意到這個叫蕭茜茜的女主持人,對楚謹言帶有很深的敵意,無論她說什麼,她都想辦法挑她的毛病,或是拿話諷刺她。

  「當然是了,茜茜。」楚謹言微笑說道。「如果你也跟我一樣是兩性專家,就能一眼看穿這些壞男人迷人面孔下的真實面貌,自然不會受騙。」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專家,所以你不懂,既然不懂,就請閉嘴,以免自曝其短。

  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在攝影師巧妙運鏡間,活靈活現暴露在全國觀眾的面前。

  魏汗青睜大眼看螢幕上楚謹言那張放大的臉,霎時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幹嘛為她擔心,她根本不可能輸。

  「節目進行得真快,轉眼又到了callin時間。」眼見敵人堡壘堅不可摧,女主持人馬上聰明地轉移注意力。「這段時間是屬於我們『楚專家』的,各位觀眾若是有什麼感情上的困擾,歡迎打電話進來。我們的電話號碼是……」

  山不轉路轉。女主持人深諳這一點,連忙將節目帶入最後階段,巧妙躲掉原先的炮火。

  楚謹言要笑不笑的看著女主持人,目光睥睨而輕藐。算她聰明懂得躲,否則非轟出她身上一個大洞不可。

  楚謹言一派悠閒地等待第一通電話進來,只見導播的手勢頃刻揚起,代表已有觀眾Standby了。

  「你好,『楚老師』。」

  打電話進來的觀眾,是個男的,有著低沉誘人的聲音,極有味道。

  「你好。」楚謹言稍稍嚇了一跳,通常會打電話進來暢談心事的觀眾,幾乎都是女性,很少會有男性觀眾打電話進去。

  「你有什麼感情上的問題要問楚老師嗎?」敢情女主持人是個花癡,一聽見是男觀眾,聲音又這麼好聽,馬上忙著跟著楚謹言搶電話。

  楚謹言不慌不忙的看了女主持人一眼,心想她真是丟臉透了,萬般醜態都教人看見。

  「是的,我有問題想請教楚老師。」顯然觀眾的看法跟她雷同,夾帶笑聲的回話帶有些許的輕藐。楚謹言立時對這位男觀眾產生好感,認為他們是同一陣線。

  「你有什麼事想要問我?」楚謹言這個人向來對於同一陣線的人特別溫柔,說話的口氣也加倍溫柔些。

  「是的,楚老師。」對方低咳了幾聲。「我想問你,女性中有沒有像大野狼一樣的花心女子,專門傷男人的心?」

  這是個很專業的問題,楚謹言對來電者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有的。」她微笑解釋道。「這個世界上當然也有『大野狼型』的女人,但畢竟不多,和男人不能比——」

  「但還是有,對嗎?」來電者匆匆打斷楚謹言的話,頓時她對他的好感開始消退,口氣也漸漸冷起來。

  「對,是有。」她再度解釋。「但就像我說的,比例上極為懸殊」

  「謝謝你,我瞭解你的意思了,不必再解釋,」來電者不但沒禮貌,還很自大,胡亂扭曲她的話。

  「我根本還沒說到重點——」

  「再請教你一個問題,你有投保嗎?」來電者第N次打斷她的話,要不是礙於這是現場live節目,她根本不想回答。

  「我有,而且還買了好幾個保險。」在導播的暗示下.她盡可能維持微笑的表情,卻發現很難。

  「這就對了。」對方悶笑。「你自己可以買保險,卻不許別人做同樣的事,你不覺得自己太霸道了些嗎?」

  來電者這一席話,不可謂不大快人心。她的辛辣和受歡迎大家都知道,但說話難免有些偏頗,無形中刺傷週遭的人,只是她太搶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任她放肆。

  瞬間只看見所有工作人員憋住笑,等著看她怎麼應付。楚謹言慍怒的看著攝影師,那傢伙甚至還故意拉近鏡頭,目的就是看她出糗。

  她調整一下呼吸,勒令自己不得在鏡頭前露出醜態,最起碼也要好好修理這名來電搗亂的混帳;

  「我們現在談論的事和保險根本搭不上邊,這位先生。」她的口氣盡可能平和。「剛剛我說的『投保理論』,只是以保險作為理論基礎,討論花花公子普遍有的行為模式,和真實的保險不同,請你不要妄加揣測。」惡意扭曲。

  「可是在我聽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同。」來電者仍是一副欠扁的樣子。「現代人都懂得為自己買保險,為什麼感情上就不可以,你能解釋給我聽嗎?」

  這混蛋,分明是在找茬。她不好好解釋,可就太對不起她的心理學教授了。

  「我很樂意解釋,先生。」解釋到你掛為止。她暗咒,表面上仍維持微笑。

  「現代人之所以勤買保險,是因為生活中充滿了太多不確定感,所以需要保障。但如果感情上買太多保險的話,有可能反而會帶來災難,製造不必要的麻煩……」

  「但如果完全都沒有買保險的話,那豈不是更冒險?」來電者突然插話。「畢竟現代女性已經不時興三從四德那一套,就算是再好的男人也有可能隨時被換掉,這個時候身邊如果沒有一個備胎,不但車子跑不動,還會被譏笑為沒有常識,到時候更划不來。」

  楚謹言不知道這個來電者是誰,不過由他的口氣分析,不難發現這又是一個花心大蘿蔔,成天想著換女朋友。

  「聽這位先生的口氣,想必你也是『投保理論』的信仰者嘍?」

  既想之,則問之,不必客氣。

  「是又如何?」來電者反問。「反正這個世界上充滿了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不仔細挑選,認真儲藏,怎麼會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適合你的對象?」

  「可是你有這種想法,就太對不起你的女朋友了!」什麼叫「認真儲藏」?女人又不是酒窖裡的紅酒,還看年份的。

  「我相信你的女朋友此刻要是聽見你的說法,一定會嘔到吐血。」她的口氣極端不悅。

  「謹言,你怎麼了?控制一下脾氣。」導播見苗頭不對,趕緊跳出來張大嘴形警告楚謹言。

  但楚謹言不管,這只自大的沙豬實在太令人生氣,她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你放心,楚老師。」她氣得半死,來電者卻相反的很開心。

  「有關於這一點,我的女朋友都很上道,也都各自投保了不同種類的保險。」

  換言之,大家都清楚現代愛情的遊戲規則,就她一個人老古板,還傻傻地為他的女朋友擔心。

  「那可真是太抱歉了。」她氣得咬牙切齒。「我不知道大家對於『投保理論』都這麼熟,還這麼熱烈的奉勸各位要小心,算我多事。」

  「謹言!」導播煩惱的猛拍額頭。這是現場LIVE節目,這段要是播出去,一定會有很多人抗議。

  「可不是嗎?」來電者低笑。「虧你還是兩性專家,居然不懂得這個道理……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畢竟理論永遠比實際行動簡單,不是嗎?」

  「這位先生——」

  「很高興能夠與你通話,我們下次再聊。」

  「喀」一聲。

  突然切斷的通話,不知道是救了楚謹言還是他自己。總之場面沒有變得更火爆,可喜可賀。

  「我們的節目時間已到,謝謝各位觀眾的收看,再會。」儘管女主持人很樂意再看見楚謹言出糗,但在導播的強烈要求下,她不得不飛快結束節目,帶進廣告。

  「難得看見你說不出話來,真令人遺憾。」女主持人伸出塗滿寇丹的手,審視指甲的同時,不忘揶揄楚謹言一頓。

  楚謹言冷漠的看她一眼,無聲警告她最好閉嘴,否則有她好看。

  「謹言,你今天是吃錯藥是不是?這麼尖銳。」才下節目,導播隨即在一旁哇哇叫,怕她今天的表現會給節目帶來麻煩。

  收工後的攝影棚鬧哄哄,每個人討論的方向不同,但內容都是有關她今天的反應。

  面對這個狀況,楚謹言從頭到尾不發一言。她才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呢!她想的是:下次那個混蛋要敢再打電話來鬧場,她鐵定掛他電話,絕對!

  星期六早上十點,太陽打東邊出來,照耀在兩棟截然不同的建築物上。

  伸長手臂打了個大呵欠,楚謹言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咖啡,迷迷糊糊的跟其他的兩個姐妹道聲早安,卻發現一個手裡拿著抱枕不知在想些什麼,另一個對著窗戶發呆,恍若在演「窗外」,兩人手中的咖啡動都沒動,依然好端端的躺在杯子裡頭。

  「咖啡要冷掉了。」她好心的提醒老大和老三,不要糟蹋她買回來的藍山咖啡,但是沒人理她,她只好又把注意力轉回到自己身上。

  「好吧!」她投降。「你們都不說話,我只好先開口了。」她可有一肚子委屈要傾訴。「你們可知道我大前天上節目的時候,碰見一個大變態?當時我正在教觀眾朋友『投保理論』,那個大變態居然callin進來,當著全國觀眾的面跟我進行辯論,你們說氣不氣人?」

  「哦?」正在上演「窗外」的老大,不怎麼帶勁的回道。「他都跟你爭辯些什麼?」

  「該不該投保的問題!」她氣憤的放下咖啡。「那混蛋居然認為每個人本來就該投保,而且越多越好,最好多到銀行的存款用光,這樣才不會遺憾。」詛咒他把私人精子銀行中的精子都提光,省得日後危害社會。

  「哪個混蛋?」「窗外」的女主角依然凝視窗外,一點回頭的意思也沒有。

  「就是那個callin進來的傢伙!」她氣憤不已的再強調一次。

  「哦。」她的大姐不感興趣的說。「那加油,祝你幸福。」

  祝她幸福?看著她大姐美艷的側臉,楚謹言呆住了。她在跟她抱怨,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居然祝福起她來?算了。

  今天她大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還是問她小妹好了。

  於是她轉向擁著抱枕發呆的嬌小人兒,開口道:「慎行,你說呢?那個混蛋是不是欠揍?」

  她原本是想尋求她小妹的支持的,哪知她小妹的眼神比她大姐更蒙嚨,回答更無厘頭。

  「要做一個混蛋其實並不簡單,要做一個迷人的混蛋更難。」

  她投降。

  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小抹那張充滿夢幻的臉,楚謹言直覺得自己應該逃離屋子,免得被周圍奇特的氣氛悶死。

  「我去院子走走,你們慢慢作夢。」她飛也似的逃出屋子。

  奇怪。

  楚謹言怎麼也想不通。

  她的兩個姐妹是犯了什麼毛病,怎麼一大早就在上演某位阿姨小說中的情節,怪可怕的。

  帶著一身的雞皮疙瘩,楚謹言來到院子裡的鞦韆前,才剛要坐下就看見矮牆邊有所動靜,原來是她的死對頭出場了。

  「早啊,女巫。」魏汗青站在矮牆逼跟她打招呼。「沒想到你這麼早起,我以為你應該還賴在床上寫害人的咒語呢!」

  魏汗青甫開口就沒好話,剛好楚謹言心情正不爽,自然也反攻回去。

  「我也很意外居然會在這時候看見你,老古董。」她言詞犀利的反擊。「你不是應該趴在書桌前寫書法,怎麼有空出來散步?」

  兩道銳利的眼光,隨著彼此的針鋒相對,在空中交會,終致磨擦出火光。

  「我來照顧我的盆栽。」魏汗青首先開炮。「我不像某人,種了花又不愛護,隨意讓它枯萎。」他的目光瞥向她家牆角下的玫瑰花叢。

  「那又怎麼樣?」她不甘示弱的走近。「我就是崇尚自然,喜歡用自然的方式製造有機肥料,你管得著嗎?」

  「是管不著。」他拿起一旁的澆水器澆盆栽。「只是我覺得它很可憐,跟錯了主人不要緊,連口水都沒得喝……」

  接著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伸過矮牆朝她腳底下的玫瑰花機澆了幾滴水。

  「不必謝我。」無視她暴凸的眼珠,他自大的說道。「就算是我可憐它,賞它幾口水喝,日後它若有幸活下來,自然會懂得感激,知道是誰救它。」所以不需要她的主人一旁言謝,只會顯得矯情罷了。

  這是魏汗青的想法,也是最可惡的想法,他憑什麼越界澆她的花,插手她的事?「誰允許你碰我的東西?」楚謹言氣憤的尖叫,「我要去法院告你!」

  「我什麼時候碰你的東西了?」沒法律常識的女人。」是水碰你的花,跟我無關,你如果真有本事,去告澆水器好了,也許它會回應你的告訴。」

  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人根本是痞子、無賴!

  「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賴過去,你或許沒有直接碰我的花,卻是拿澆水器的人,就法律上來說是間接犯罪。」休想強辯。

  「是啊是啊,除非你能證明我正握著澆水器,否則一切都是白搭。」他倏地把澆水器丟掉,兩手空空如也。

  「看清楚了吧?」他冷笑。「現在我手中沒有任何東西,你想告我還找不到名目。當然啦!如果你想把整株玫瑰花模都搬到法官面前我也沒意見。不過容我先提醒你,法官可能還會判你虐待植物,到時候你還得找律師為你辯護,而且我必須先很小人的警告你,別找我大哥,他可能會直接舉證你犯罪的事實,送你進去吃牢飯,你還得付一筆律師資,划不來。」

  他說了這麼一大串,不過想警告她,他可不是省油的燈;還有他大哥很了不起,是個有名的律師,如此而已。

  楚謹言心知肚明這一點,他大哥的大名在律師界的確小有名氣,但是SoWhat?她楚謹言可也不是什麼弱女子,容得他欺侮。

  好啊,要鬥就來鬥,她肯定不會輸。

  「你幹什麼?」魏汗青好奇的看著她突然彎腰的動作,似乎在撿些什麼……「喂,你幹嘛撿我家的蘋果?」』

  上帝是站在楚謹言這邊的,之前她因來不及拍照存證,讓隨意蹂蹣她花的惡鄰僥倖逃過,多虧蒼天有眼,從他家庭院的蘋果樹摘了一顆蘋果丟在她家,補償她的損失,怎能不大快人心?「抱歉,現在它是我的了。」撿還不夠,她乾脆當著他的面,咬下一口蘋果,徹底刺激他。

  「我要告你。」魏汗青氣極。「你未經主人的同意,就食用我家的蘋果,我非告你侵佔不可……」

  「喂,請把你的手縮回去,你已經侵入我家的地盤。」她躲掉他伸過來的手臂,順道警告他。「而且你有沒有常識啊?蘋果雖然是你家的,但掉在我的地盤,就算是我的,這是物權行為,懂嗎?」

  魏汗青剛剛才在暗笑她不懂法律常識,沒想到不一會兒她就丟回到他身上,氣死他也。

  「我當然知道這是物權行為。」他睜大眼睛說謊。「我只是可惜好好的一顆蘋果,就這麼浪費在一個女巫的手裡,為它可惜而已。」.

  「是嗎?我可一點都不這麼想。」她立即反唇相稽。」我反倒認為像你這種老古董,根本不該種蘋果樹,茶樹反倒比較適合你。一來可以泡茶,二來可以採茶葉,十足老年人的娛樂。」

  老戲碼重演。

  從他們成為鄰居以來,他們不知已經像這樣戰過多少回,浪費過多少回口水,每次都樂此不疲,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你說誰是老古董,女蠻子?把話說清楚。」魏汗青的火氣果然被挑起來。

  「就說你啊,秦始皇。」她回敬。「你一天到晚找我的麻煩,活像是久等不到學生犯規的訓導主任,我這樣說你有什麼不對?」

  是沒有不對,事實上他的確找她麻煩。不只生活上找,連她上節目也找她麻煩,三天前那通電話就是他打的,但他可一點都不後悔,並且再接再厲。

  「我如果是訓導主任,那也是因為你是一個太不守規矩的學生。」他索性卯起來訓她。「中國幾千年的優良傳統,眼看著就要被你破壞殆盡,我當然訓你。」

  「我破壞優良傳統?!」她不可思議的指著自己。「你自己才是活化石,守著幾千年來的餘毒死抱著不放,還敢指責我不守規矩,簡直是笑話。」

  「我笑話?你才媚外呢!」魏汗青氣極。「好好的一棟房子,搞得像電視影集中女巫的住所,破壞週遭的格調。」

  「真正破壞週遭格調的人是你吧,老古董。」她反過來要他好好檢討。「你看週遭哪一棟房子不是高樓大廈?只有你家還維持著幾十年前的建築,不思長進。我勸你也趁早改建,免得跟不上時代。放心!你若找不到好的建築師,我可以幫你介紹,等建好以後再包給我—個紅包意思意思,就當是敦親睦鄰,我不會計較的。」

  楚謹言到底是談話性節目的常客,反應—流。若不是魏汗青擁有比別人更強悍的心臟,早就被她撩倒了。

  「我才不會學假洋鬼子,把房子弄得不三不四。」他當著她的面把她的好意丟回去。

  「誰把房子弄得不三不四了?」她尖叫。「是你自己太保守,還活在以前的時代。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拜託你也看看新聞好嗎?」

  報導裡面若還有誰把房子建得像北京紫禁城,她把頭斬給他,外帶一雙最新款式的球鞋,讓他當足球踢。

  「我每天都有看新聞,女巫,才知道你們是如何媚外!」足球不稀罕,他對如何擊垮她比較感興趣。

  「好了不起哦,老古董。我真懷疑你那些新聞都看到哪裡去?搞不清現在什麼年代!」想擊垮她可以,只要把真本事拿出來,她一定投降。

  「你這個可惡的女巫!」

  「你這個不思長進的老古董!」

  兩人之間的戰火,在此時燃燒到最高點,咻咻咻噴個不停,差點嚇壞在院子前徘徊的送花小弟。

  「呃,請問……」送花小弟捧著一束紅色玫瑰花,怯怯地站在鐵門的電鈴前,按也不是,不按也不行的左右為難。

  「什麼事?!」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掉頭過去回望送花小弟,突兀的動作,讓他又嚇了一跳,花都拿不穩。

  「呃……」這兩個人好凶。「我、我找楚謹言小姐。」

  「找我的?」楚謹言皺眉,目光依舊瞪著魏汗青。

  「對。」送花小弟猛吞口水,以為看見兩隻噴火龍在打架。「我是花店的外送人員,特地幫楚小姐送花來。」

  搞了半天,原來他手上的花是要送給她的。她還以為他是看見他們在吵架,特地過來圍觀的無聊份子。「我幫你開門。」既然花是送給她的,她只好把花接下,順道低頭把名字簽了。

  送花小弟癡癡的看著她的側臉,總覺得她好令人驚艷,比電視中遠漂亮

  「好了、」她把簽好的收據交還送花小弟,「謝謝你特地幫我送花來。」

  由於她很難得客氣.美麗的臉龐綻放出笑容,迷暈了送花小弟的眼睛。

  「不客氣。」送花小弟顯然已經進入彌留狀態,根本沒留意到另一樣附件。

  「這卡片是給我的?」她指指他手中的卡片,送花小弟才猛然回神,慌慌張張的把卡片交給楚謹言。

  「是給你的。」送花小弟的臉紅得一場糊塗。

  「謝謝。」楚謹言接過粉紅色的卡片,然後堅定的看著送花小弟。送花小弟這才趕快低下頭,支支吾吾的跟她道再見,飛也似地逃離現場。

  「人家不過是被你的美貌吸引而已,幹嘛這麼凶?」僅僅一牆之隔的魏汗青.看不慣她這麼欺侮男人,急忙站出來說話。

  楚謹言冷冷的看了他…眼,低頭翻開手中的卡片,理都不理他。

  「僅獻上我的真心。」看著卡片亡龍飛風舞的字跡,她忍不住念出聲。「願你的美貌與智慧永遠並存,神秘愛慕者上。」』

  神秘愛慕者?卡片上最後的署名,著著實實的使她愣住。都什麼時代了,竟還有人玩這種把戲,不過……很令人心動就是。

  「看來你有神秘的愛慕者了。」

  就當她陶醉在對方的讚美詞之中,魏汗青突然開口消遣道。

  「像這種傻子,你千萬要把握住。」他勸她。「免得日後人家認清你的真面目,跑都來不及。」

  很難聽的一番話,由他的嘴巴說出來,一點都不令人驚訝,不過她也早想好怎麼對付他就是。

  「不勞你費心,像這樣的傻子有一大堆,我根本不怕。」她俐落的反擊回去,而魏汗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這是事實。

  別看這女巫—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喜歡她的人可是多如過江之鯽,他就經常看見各種不同的跑車在她家門口徘徊,目的只是想跟她約會。

  「反正你好好把握!」冷哼一聲,魏汗青決定不再和她過招,改回屋子裡休息,省得被她氣死。

  他帶著一肚子怒氣回到客廳,直接走到CD架上挑了一片他最愛的京劇——「穆桂英掛帥」,放進音響裡面播放,借此平復心情。

  「非是我臨國難袖手不問,見帥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楊家將捨身忘家把社稷定,凱歌還,人加恩寵,我添新墳……」

  梅蘭芳婉轉動人的唱腔,經由喇叭,瞬間傳遍整個客廳。魏汗青閉眼養神,手指不忘跟隨唱腔打節拍,和劇中人兒唱和。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還真像是穆桂英掛帥下——曼郁得不得了。每次和那隔壁女巫交手,就算不死,也要氣掉半條命,因此他格外能體會穆桂英的心情。

  京劇的唱腔依舊持續,魏汗青才哼了幾句,立刻又有道更響亮的聲音蓋過他播放的音樂,氣得他直跳腳。

  「又是隔壁的女巫!!」她們又聽歌劇。

  他氣沖沖的站起身,正想衝到窗邊抗議時,他那兩個好兄弟的精神剛好也為之一振,各自拿起書低頭細看。

  至了。

  魏汗青停下衝動的腳步,改為踱步到他小弟的身邊,看他搞什麼鬼。丹心一向不看書的,可今天卻從一大早就抱著書不放,他的大哥也是。他們到底都在看些什麼文學鉅作……

  「老天,你居然在看有關歌劇的書!」看清楚魏丹心手上的書後,魏汗青倒抽一口氣,不敢置信的瞪著他的小弟。

  」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大哥也在看。」魏丹心反指另一個方向。

  是的,他們都在看歌劇的書。一個看「卡門」,另一個看「茶花女」,還看得津津有味。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魏汗青見狀氣憤的大叫。「你們到底遠有沒有民族意識?懂不懂得國恨家仇?」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家人竟然向敵方輸誠。

  「你先別激動,汗青。」眼見他二弟已然全身著火,魏千古趕忙滅火。「我和丹心會這麼做自然有我們的理由,你不要先人為主。」

  「什麼理由?」儘管他大哥再三保證,魏汗青還是無法冷靜下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魏千古解釋。「我和丹心是想,既然對方老是用歌劇轟炸我們,我們乾脆弄清楚炸彈的內容,以後好加倍還給她們。」

  很詭異的解釋。初聽很有道理,仔細想想根本牛頭不對馬嘴,但魏汗青被楚謹言氣翻了,也就不去挑他大哥的語病。

  「我看二哥你乾脆也去找一本歌劇的書來研究好了。」見魏汗青久久不說話,魏丹心遂放大膽的建議。「隔壁那個排行老二的女巫,不是經常播放那駒叫什麼什麼的歌劇……」

  「杜蘭朵公主。」魏汗青沒好氣的接話。

  「隨便啦!」魏丹心揚揚手,表示不必在意。「管他什麼朵,能知道怎麼閃躲隔壁女巫的襲擊最重要,你說是不是?」。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對付楚謹言那頭母老虎,就得先從她的最愛下手,這場戰役他非贏不可。

  「我明天就去買一本:杜蘭朵公主』回來。」殺她個片甲不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19:01

  第四章

  雖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真正人了虎穴以後,又很痛苦,瞧瞧它裡頭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左手捧著「杜蘭朵公主」細看,右手撐住臉頰思考。魏汗青完全看不出這出歌劇有什麼意義,根本是無病呻吟。

  整出歌劇的內容,都圍繞著一個叫杜蘭朵的女人打轉。這個叫杜蘭朵的女人,是個公主,背景還假設在中國。而這個背景假設在中國的杜蘭朵公主,不但嗜血成性,同時喜歡找男人的麻煩、又喜歡猜謎。她規定,凡是猜不出她三道謎語的男人,都得領死。

  萬一僥倖猜中,又得不幸將她娶回家,做一輩子牛馬。

  翻到這裡,不由得他不感慨。劇情不合理也就算了,竟然還把背景設在他最愛的中國。這齣戲的作者真該回頭翻翻中國歷史,看哪個朝代會取「杜蘭朵」這種怪異的名字才對。

  他搖搖頭,繼續翻動手中的書,發掘更多不合理的劇情。

  且瞧瞧這個——即使杜蘭朵訂出如此不合情理的規定,前來赴死的男人仍是絡繹不絕,搞得整座北京城腥風血兩,劊子手砍人砍到手軟。

  難道就沒有人解得開謎語嗎?這是劇中所有人的疑問。

  難道那個時代的男人都這麼笨嗎?魏汗青也有他自己的問題要問,幸好疑問很快獲得解答。

  到最後,終於出現一個頭腦還算靈活的傢伙,答出了三道謎語。社蘭朵見苗頭不對,就想耍賴帳。但由於她實在鬧太久了,她老爸堅持要把她掃地出門,不要她這個女兒。雙方拖拖拉拉,贏得公主的男人這時站出來說話。他說:你出了三個謎語,我全部都猜對,我只讓你猜一個——你不知道我的姓名,早上來臨以前,說出我的姓名,這樣在黎明以前我就會死去。

  非常有魄力的決定,戀愛中的男人大都這麼蠢.情願為所愛的女人犧牲一切,甚至是生命。

  魏汗青百思不解如此愚蠢的劇情有什麼好看,偏偏就是有人愛得要死。歌功煩德不打緊,那首經常吵死他們的「公主徹夜未眠」,也是在這個時候出場,只因杜爾朵公土不甘心,非得問出他的名字不可,所以後來才有男主角的獨白,

  他無精打采地翻完後面的劇情,發現整個劇本只有—個「毒」字可以形容。劇中叫卡拉夫的男主角,說穿了也只是—個迷戀美貌的蠢蛋,為了贏得杜蘭朵,害另一個暗戀他的女人也跟著倒楣,只因為她不願供出男主角真實姓名,乾脆揮刀自盡。而頑固的杜蘭朵,終歸躲不過卡拉夫熱情的攻勢,傾倒在他的熱吻裡,瞭解什麼叫做愛情,全劇happyending。

  什麼跟什麼嘛!

  他無法苟同如此荒謬的劇情。

  早知如此,女主角一開始投降不就好了嗎?幹嘛還要害死一個無辜的人?魏汗青壓根兒猜不透那些外國佬的想法,也無法認同他們所謂的歌劇,在他看來,都是些無用的東西。

  風花雪月,言不及義。還是咱們老祖先留下來的京劇,比較有看頭。

  草草地翻完整本歌劇解說,魏汗青原打算直接將它丟進垃圾桶的,這時腦中卻突然靈光——現,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連忙把書翻到五十六頁,男主角第一次看見女主角的地方。

  OclMnabellezza!Omeraviglia!

  OSogno!

  這三句話是男主角第一次看見女主角的讚美詞,他若如法炮製,把它們拿來運用在卡片上,那姓楚的女巫鐵定上鉤!

  好,就這麼掰!

  魏汗青二話不說,打開抽屜,從一曼款式相同的粉紅色卡片中抽出其中一張,拿出鋼筆,便開始埋頭苦幹起來……

  「OdivinabeUezza!Omemviglia!Osogno!噢,天姿國色。噢,神妙的目光。噢,夢境。」

  愣愣地念出卡片上溢滿的字語,楚謹言不禁被這個神秘愛慕者的文采吸引住了,無法將目光自卡片上移開。

  這是卡拉夫第一次見到杜蘭朵公主時,所發出的讚歎詞。當時他被美若天仙的杜蘭朵吸引,不管旁人如何勸告,就是無法將視線從她的身上挪開,一如她現在無法忽略手中的卡片一樣。

  她低頭看看放在桌上的紅玫瑰,那是不久之前她剛收到的花束,由不同家花店送過來。

  神秘愛慕者。

  這五個字越來越像魔咒,蠱惑她的心房。如果說先前收到的第一束花只是個開端,那麼今天的這束花,可說是最完美的接續。不可否認,她的確被卡片上那些瑰麗的話語迷惑。他不提他有多愛慕她,只用歌詞來供養她,似有若無,卻又熱情如火,確實達到挑動她的目的。

  「謹言,節目要開始了哦,你趕快入座。」節目助理好心的到休息室,提醒正在發愣的楚謹言,現場節目即將開始。

  她連忙回神,趕到攝影棚就位,還沒坐穩哩!,旁邊即傳來一道酸溜溜的聲音。

  「又有神秘愛慕者送花來啊?真好。」女主持人抿著一張艷紅的嘴唇消遣楚謹言。「哪像我,好久都沒收到觀眾朋友送花來了,想起來還真寂寞呢!」

  節目還沒開始,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就先開打。楚謹言一邊調整身上的麥克風,一連回擊道——

  「這倒是。」她笑著跟導播表示節目可以開始了。「沒人要的女人的確寂寞,連花也跟著枯萎了呢!」

  同樣是以「呢」字做結尾,楚謹言說出口的話,硬是比女主持人狠毒,氣煞女主持人也。

  「楚謹言,我警告你一

  「微笑,鏡頭對準你了。」楚謹言反過來警告女主詩人。

  女主持人立刻綻放出一個親切的微笑,流利的開場。

  「歡迎收看『男爭女斗』,我是節目主持人蕭茜茜,我們現場的來賓有兩性專家楚謹言小姐,以及命理專家德安居士……」

  冷眼旁觀女主持人硬撐出來的微笑,楚謹言不禁為她感到辛苦。要臨時大轉彎一定很痛苦,一不小心臉頰很容易扭到,屆時還得做復健,想起來就替她膽戰心驚。

  話說她們兩人之間的心結,由來已久,就算拿把鉗子來,可能還剪不開。就她所知,蕭茜茜到處放話,說她是多爛的女人,男朋友多到數不清。她則反唇相稽,只有乏人問津的女人,才會去管別人一個星期約會多少次、雙方檯面上也戰,檯面下也吵,一旁看戲的人倒是過足了戲癮,認為沒有人的戲可以比她們演得精彩。

  像今天,導播明明跟她說好,要著重在她的部分。可是蕭茜茜那女人硬是不肯把鏡頭轉給她,罰她枯坐冷板凳。

  「把鏡頭轉給謹言,快!」

  導播眼看女主持人不肯乖乖聽話,乾脆手腳一起來,遠遠的指揮女主持人,務必要把鏡頭轉到楚謹言身上。

  女主持人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把鏡頭帶給楚謹言。

  「接下來我們請楚專家發言。」蕭茜茜酸溜溜的說。「我們今天討論的主題是有關於已婚男人的外遇問題,我相信楚專家一定又有什麼驚人之浯。」

  話說到這麼露骨,楚漠言與蕭茜茜兩人之間的戰火,可說是已經到達白熱化的階段。楚謹言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暗自冷笑。看來這個節目應該更名為「女爭女斗」才對,瞧她那張好戰的嘴臉。

  「謝謝你,茜茜,我的確有許多話說。」要戰就來戰,誰怕誰?「而且我相信這個話題跟你討論尤其適合,因為你有許多次類似的經驗,也上過好幾次八卦週刊,想必感觸良多。」

  楚謹言這話甫一出口,現場的來賓立刻倒抽一口氣。蕭茜茜的八卦一籮筐,這事兒誰都知道。只不過從沒有人敢把它拿到電視上講,更何況這還是現場LIVE節目。

  「楚謹言——」

  「我只是開心一下而己,茜茜。你不必太感動,也別謝我。」

  楚謹言僅以一個亮麗的笑容,飛快轉移話題。「再說現代的婚姻,原本就處處充滿了危機,茜茜你不是唯一,也不必難過。事情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轉的,我祝福你。」

  哈雷露亞。

  楚謹言一副天使降臨人間的聖潔模樣,實在教人恨得牙療痞的。蕭茜茜雖然比誰都痛恨她的嘴臉,卻也只好閉嘴。最近她包養的小白臉背著她搞外遇的新聞,才被某八卦週刊披露,她實在沒力氣再拿這個話題跟她鬥。

  為此,她只好放過楚謹言,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謝謝你的祝福,我心領了。」也恨死了。「你還是繼續你的談話,我想許多觀眾都迫不及待想聽聽看,你對這件事的觀感。」

  戰敗。

  蕭茜茜第N次敗在楚謹言的手下,楚謹言亦第N次露出勝利的笑容,開始她鋒利的見解。

  「謝謝茜茜。」這麼快就投降。「其實,我對外遇這件事情的看法很簡單,那就是『動物本能』。人都有狩獵的本能,和更換獵物的慾望,這似乎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在男性身上尤其明顯。」

  「怎麼個明顯法?」蕭茜茜無精打采地盡她主持人的義務。

  很簡單,就拿我們過去一個星期以來討論的童話做例子,其中就有一個童話非常符合我們目前正在討論的話題。』

  「哪一個童話?」蕭茜茜有氣無力的問。

  「小美人魚。」楚謹言精力充沛地答。「小美人魚愛上王子,願意為他失去一切,以換取和他相處的機會。而王子也把她視為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毫不客氣的將她攢在手裡,每天親她、抱她,但是從沒想到和她結婚,因為他的承諾已經送給別人。對王子來說,小美人魚只是一隻不請自來的寵物而已,不需要特別珍惜。」

  「非常有趣的論點。」蕭茜茜懷疑的看著她。「但那和我們討論的主題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茜茜。」楚謹言驚訝的看著女主持人。「王子就是已婚的男人,而美人魚即是一廂情願的第三者。由於王子已經決定要娶別的女人,小美人魚的地位自然就降為情婦。她的一味付出,從童話的觀點看會覺得很感動,但若換到現實世界,則變成不懂保護自己的傻子,一點都不可取。而王子呢?則是從頭到尾都不隱藏他的企圖。這就像社會上的某一些已婚男人,不避諱公開自己的婚姻狀態,大方的告訴所有喜歡她的女人:『我已婚,你若不介意的話就一起來玩玩吧,但不要存什麼幻想』。對,王子就是這麼卑鄙。但小美人魚依舊無可救藥的愛著他,一直到最後化成泡沫前,還在思念王子,而他卻抱著另一個女人,大玩忠誠遊戲。」

  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這會兒她終於停下來,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休息。在場來賓雖然早已習慣她的語出驚人,卻仍忍不住張大眼睛。

  任何童話,只要到了她的嘴裡都會變形,她搞破壞的功力果真是無人能比。

  「我們……現在開放callin。」就算是身為仇家的女主持人,也沒辦法否認她瞎掰的功夫。「各位觀眾若是對我們今天的話題感興趣,想加入討論的話,歡迎打電話進來。我們的電話是

  一如以往,女主持人每遭遇敗戰,立即將節目帶人最後階段,讓觀眾去迎戰楚謹言。

  楚謹一言樂得輕鬆,接受。callin向來是她的拿手好戲,她也非常願意傾聽觀眾的心事。


  第一通電話果然馬上。callin進來,鏡頭立刻又帶到楚謹言的身上。

  「楚老師你好,我是你的忠實觀眾,敞姓陳。我很喜歡你的說話風格,你出的每一本書我都有買,是我最喜歡的兩性專家。」打電話進來的,是—位年輕女性,聲音有點緊張,楚謹言趕忙回應。

  「謝謝你的支持,陳小姐。」她對著鏡頭微笑。「我也很喜歡與你們溝通,給大家幫助,這是我的榮幸……你有什麼煩惱,想跟大家分享的嗎?」•

  「是的,楚老師。」來電的觀眾還是緊張。「我現在正徘徊在感情的十字路口,不知道何去何從。」

  「這是正常的現象,現代男女或多或少都有感情的問題。」楚謹言依舊安慰她。「可以告訴我們,目前困擾你的問題是什麼嗎?」她流利的說出她想要知道的問題,對方卻猶疑了一下。

  楚謹言安靜的等待對方開口,相信她必定是有難言之隱,一時之間不好說出口。果不其然,對方在支吾了半天之後,終於說出她的心事。

  「我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楚老師。」來電者羞愧的說。「目前我正在考慮要不要離開他,但總是下不了決定……,,

  「你們交往多久了?」

  「三年。」對方答。「他是我的上司,我們是在公司認識的。他很早就結婚了,但是和老婆的感情不好,好幾次都說要離婚。」

  「但是一次也沒離,對不對?」

  「對……」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難堪的沉默。「他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相信,可是每次都失望,昨天他老婆甚至當著我的面,炫耀他送給她的大鑽戒,我只能偷偷躲到廁所裡哭……」

  「等一下,陳小姐。」楚謹言忽地學起手打岔。「這件事你跟你的情人說過嗎?」

  「說過……」

  「他的反應如何?」

  「他的反應……」對方苦笑。「他只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不要胡思亂想,再三強調他一定會跟他老婆離婚。」

  「但你已經不再相信他的承諾了,對不對?』』楚謹言機智的反問。

  「……對……」

  「聽我說,陳小姐。」楚謹言驟下斷言。「我認為你應該馬上離開他,告別目前地下情人的生活。」

  「可是……」她就是拋捨不開。

  「我知道你還在猶豫什麼,陳小姐。你在想你已經付出這麼多了,為什麼要輕易退出?為什麼勝利者不是你?」

  聞言,對方沉默。由她忽然變小的呼吸聲,就可以感覺得出,楚謹言已經命中紅心。

  「我們一般人都會這麼想。」楚謹言十分同情來電者,卻又不得不講出宜情。

  「但是數據顯示,大部分出軌的男人都會重回髮妻懷抱,把男人從老婆手中搶走的機率並不大。小孩、宗教、以及家裡反對,當然是一個問題,但最重要的是,男人心裡並不想離婚。畢竟哪一天他要是跟你恩斷情絕,家裡還有個老婆,算起來也沒損失。這恐怕才是你的情人遲遲不肯跟他老婆離婚的主因,而且成為別人的第三者,確實也不好受,希望你能真心考慮我的建議。」

  楚謹言一向就不是什麼弱者,也希望天下的女人能跟她一樣堅強,特別是遭遇到不好的男人,便要勇敢的說NO,才不會吃虧。

  「謝謝楚老師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楚老師的話,盡早結束這段關係。」受了楚謹言的一番激勵,對方似乎找到了拒絕的勇氣,口氣更加堅定。

  「祝福你。」楚謹言微笑的掛上電話,還沒能喘口氣,第二通電話就接著進來。

  於是,她只好再度掛起微笑,面對特寫鏡頭。

  「楚老師。」

  來電者甫一出聲,楚謹言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伸手就想「喀」掉電話。

  「不准切!」導播的口形清清楚楚地訴說著這三個字。「上次你跟他的辯論,獲得很大的迴響,所以不准切電話,知道了嗎?」

  換句話說,她若想繼續上這個節目,就不能隨意掛人家的電話,就算是上次那個惹火她的混蛋也不行!

  「你好,有什麼事嗎?」楚謹言盡可能的和顏悅色,其實心裡最想做的事,是一巴掌打過去,不管他是何方神聖。

  「你好。」對方的聲音含有明顯的笑意。「我是上個星觀三打電話進來的觀眾,今天特地又來請教,希望你不介意。」

  說是請教,依她來看根本是來踢館,嘴巴還說得那麼好聽。

  「我當然不會介意。」只是很想掛電話。『『你今天又有什麼高論想要發表?」想必又想雞蛋裡挑骨頭,找她開刀。

  「沒什麼,只是針對你剛才提出來的觀念,有點小小意見罷了。」

  果然。「我剛剛說的話,是所有兩性專家都會認同的觀點,沒有什麼不對。」

  「我又沒說你說的話不對,我只是懷疑你的觀點,你太緊張了。」對方低笑。

  「我沒有緊張。」她揚高聲調回嘴。「而且我不認為我的觀點有哪一點需要被質疑,我說的都是實話。』第三者的戀人之路本來就崎嶇難行,她沒有說錯。

  「我承認你說的都是實話,楚老師。」來電者不慌不忙地回應她的憤怒。「我個人也不認為婚外情是可取的現象,我無法認同的是你另一個觀點。」.

  「哦?」她皺眉,想不透她的哪個觀點惹毛他。

  「為什麼你一定要如此扭曲童話呢?」這便是他不能苟同的地方。「童話故事很美,結局也很激勵人心。你如此糟蹋各類童話,不會覺得太對不起原來的作者?他們不少都已經作古,你這樣做,實在太對不起他們原先的好意,也會敲碎不少少女的美夢。」比如灰姑娘、比如白雪公主。這些耳熟能詳的故事,都透露著一個訊息,那即便是美夢成真。少了這些夢,世界會變得很枯燥,少掉很多瑰麗色彩。

  對於他的這些觀點,楚謹言完全同意,但解釋不同。

  「你說的沒錯。」答辯很精彩。「但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童話表面上看起來很美,其實是以糖衣包裹住真實的狀況。灰姑娘和王子結婚以後,就會從此幸福快樂一輩子嗎?NO!答案沒有人知道,因為作者沒有寫出來。白雪公主甦醒以後,就能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嗎?答案也是NO!因為皇后會一直追殺她,直到她自我毀容為止。」

  她稍稍喘了口氣,接下去說:「這些都是童話中的陷阱,也是以美麗糖衣包裹醜陋真相的最佳典範。我不過是就心理學的觀點,把實情說出來,何罪之有?」幹嘛惡意醜化她?對與不對,都是非戰之罪。

  事情演變到此,已不單是雞蛋裡挑骨頭,而是雙方價值觀的不同。

  「幹得好,謹言,繼續。」

  鏡頭前的楚謹言氣呼呼,導播這頭可樂了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效果卻異常的好。調查小組才剛來電,說收視率突然狂視了0.3個百分點,破以往的紀錄。

  「看起來我真的是惹惱你了,對嗎?」電話那頭的男聲帶點低沉,又夾雜著些許的調侃,讓楚謹言非常生氣。

  「對,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再打電話進來。」她毫不吝嗇表現她的厭惡。

  「很可惜,我還是會再callin進去。」對方愜意的說。「反正我是條哈巴狗……附帶一句,男人在你眼中都是狗,不是嗎?」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連她最喜歡賜予男人的封號都知道。

  「沒錯,我就是這麼認為。」她不客氣的反擊。「而且我還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我下個月會出書。你若對這方面感興趣,歡迎你去買一本來看,書名就叫做……」「男人,狗的好兄弟。」他代她說完。

  「沒錯,就是這個書名——你怎麼知道?」她愣住;

  「猜的。」對方低笑。「好了,今天就戰到這裡為止,我們明天再繼續。」

  「喀」一聲,

  對方就如同藏鏡人,米無影、去無蹤似的消失不見,徒留導播興奮的聲音。

  「多了O.5個百分點,再這樣下去,我們就可以提前領年終獎金了!」導播不知道哪裡冒出這個神秘男子,老愛跟謹言打擂台。但他很感激他,希望他明天再來……不,是每天都來。

  相對於導播一臉興奮的表情,楚謹言的心情可謂是壞到最高點,差點沒氣爆五臟六腑。

  從她上節目以來,還沒遇過這麼難纏的對手,看來她不小心不行了。「呵呵,果真是『男爭女斗』,貼切極了。」

  她已經夠不爽,身邊的蕭茜茜還在一旁扇風點火,掩嘴偷笑。楚謹言冷冷的看她一眼,在起身的時候,假裝不小心掃到放置於左手遏的水杯,潑了蕭茜茜一身。

  「抱歉,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請原諒我。」然後,就抬頭挺胸,走出攝影棚。

  開玩笑,她不只會跟男人鬥,跟同性斗也很厲害,不要小看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19:40

  第五章

  接連幾天,楚謹言都是在戰火中度過,一來一往,打得不亦樂乎。開啟戰端的,當然是那個每天固定報到的混帳。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有辦法反擊,一會兒說她的論點不合理,—會兒指出她談話內容的矛盾處,儼然是上山找「碴」,非把她斗回老家不可。

  當然啦,她也不是省油的燈。除了不斷反駁他提出來的反證之外,還忙著建立新事證,看誰比較高竿。說真的,她實在很討厭接到他的電話,可導播又不許她掛他電話。如此連續一個禮拜下來,她已經累到受不了,收視率也飆高到不得了,聽說電視台經理還打算頒張獎狀給她,以褒揚她對節目的貢獻。

  這是什麼跟什麼?她壓根兒就不想理那個男人。那男人狡猾又無聊,每天以捉弄她為樂,煩都煩死!

  「唉。」拿起桌面上的卡片輕歎一聲,這幾張卡片大概是她最近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她的神秘愛慕者真是越來越熱情,教她不心動都不行。

  瞧瞧這一張卡片都寫了什麼?

  Vinceregloriosamentsnellasuabellezza!(為了她的美麗,我會光榮的征服她的!)這是卡拉夫第一次看見杜蘭朵,想去猜謎時對他父親說的話,當時他父親正苦苦哀求他不要自動去送死,因為根本沒有人能猜出來。

  征服,多自大的字眼啊!雖然結局的確如他所講,杜蘭朵最後被愛情征服,但還是令人很不舒服……

  再看看這張。

  她把另一張相同款式的粉紅色卡片抽出來,這是她喜愛這個神秘愛慕者的另一個原因,她喜歡一致性。這張卡片上面寫著:IoVedoSuofulgidovolto!Iavcdo!(我能看見她那輝煌的臉!我看見她!)Michiame!Essaela(地正在叫喚我!她在那克!)這也是他執意要去敲鑼猜謎之際,被三位大臣命人把他拖走時,所發出的怒吼。每一句都像控訴,但聽在女人耳裡,卻是最美麗的詩篇,每—句都訴說著愛情。

  愛情啊……

  緩緩地放下手中的卡片,楚謹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幻想起愛情來。她應該是很實際的,如今卻被這些卡片和花攪亂了一池春水,置身於五里霧中。

  算了,不想了。

  她小心地收好桌面上的卡片,將它們擺人小抽屜放好。難得一個星期天,不應該老做一些費腦筋的事,應該放鬆自己。或許泡杯咖啡,或是聽聽音樂,都是不錯的放鬆方式,再不然看看書也可以……

  楚謹言正要回房間去拿本有關於心理學的書下樓閱讀,才跨出第一步,大門外頭就傳來一陣鑰匙互相撞擊的聲音,想必又是她那天才小抹。

  「午安,你又買些什麼書回來?」楚謹言不愧是她小妹肚子裡的蛔蟲,對她的習慣,摸得一清二楚。

  「啊?二姐,你嚇了我一跳!」冷不防被嚇著,楚慎行拍拍胸口。「我今天只買了幾本書,而且都是拍賣品哦。」價格上不必擔心。

  「真的?」楚謹言懷疑地看著她的小抹,不太相信她的話。

  「真的!」楚慎行疾聲保證。「有家書店要結束營業,就把所有庫藏書都拿出來拍賣。你看這本『瘋狂的教化』就打五折,別的書店現在還在照原價賣呢!」

  原價一本兩百七十塊錢的新書,現在只賣一百三十五塊,聽起來是滿划算的,不過……「我好像在車站前的『流當書』專賣店中看過這本書,只賣六十九塊。」楚謹言相當無情地把實情讓她小妹知道,果然立刻引來尖叫聲。

  「真的嗎,我又買貴了?!」楚慎行無法接受這個打擊,虧她還特地花了兩百多塊的計程車費才找到那家店,結果竟然買貴?「不愧是凱子行,買什麼都比別人付出更多的錢。」楚謹言毫不留情的攻擊她的小抹,楚慎行早巳呆掉,無聲墜人凱子的深淵之中。

  「還有呢,凱子行?」楚謹言語帶嘲諷的問她小妹。「你還買了哪些書?」

  「凱子行」是他們全家御賜給楚慎行的外號,因為她買什麼都比別人貴,壓根兒就是殺價白癡。

  「我……我還買了『易經』。」

  楚慎行慌慌張張的回神。「這本易經是用白話寫成,淺顯易懂,而且打三折……啊!!」

  好端端的,她突然大叫起來。

  「這本書的書皮破了!」她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在原地蹦個不停。

  「打三折的書,你還指望它是完整的?」楚謹言冷眼睨看她小妹的幼稚行為,懷疑她幼稚園沒畢業。

  「但是它至少不必破成這樣啊!」整個書背都掀起來:、

  「我剛剛在書店的時候,明明就有檢查過才買的,難道……是另外一本?!」

  楚慎行哎哎叫,迷糊的程度,早巳超過楚謹言所能忍受的範圍。舊恨新仇再加上連日來在電視台所受的氣,全集中在這一刻爆發。

  「你夠了沒有?!」楚謹言生氣的大吼。「為什麼你做事永遠都這麼不用大腦,老是凸捶?」。

  「二、二姐!」

  「而且我真是受夠你那些書!」楚謹言繼續吼。「家裡能塞的地方都讓你塞滿了,衣櫃、櫥櫃、甚至是鞋櫃,沒有一個地方沒有放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托爾斯泰投胎到我們家來,再不就是拜倫重返認間,才會買了這一屋子書!」

  「我是很希望成為拜倫,二姐你怎麼知道?」楚慎行十分驚訝她二姐的serlse,她還以為她一點都不瞭解她呢!

  「我不知道!」楚謹言狂吼。「我只知道你的書買得太過分,又沒賺什麼錢,行為舉止簡直就像一個瘋子!」

  「二姐,藏書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怎麼能這樣說我?」楚慎行抗議。』

  「羽化成仙也很神聖,你怎麼不乾脆跟天使借對翅膀飛上天去,再托夢告訴我餓死的滋味如何?」光會作夢。

  「二姐!」說話怎麼這般惡毒?「我拜託你,回到現實好嗎?不要再作些毫無意義的夢。」楚謹言疲倦的勸道。「從你決定當言情小說作家開始,寫過幾本書,被退過多少稿子回來?你自己會不清楚嗎?」還一直在作夢。

  「我已經出了八本小說了。」情況沒像她說得那麼糟,也是有成績的。

  「對,花了三年的時間。」楚謹言無情地頂回去。「三年寫八本小說,就算是讀者有再好的記憶力,也會忘記你。更何況你的東西一點都不市場,怎麼再衝刺?」

  國內的言情市場是很現實的,十本以內沒闖出名堂,之後也不必想了。除非是突然托通任督二脈,驟然開竅;或是勉強自己去迎合大眾的口味,否則要做一個堅持理想的作者,是難上加難。

  楚慎行當然也心知肚明這一點,她之前的稿子都是因為這個理由被退回來的。這是她心中的痛,她二姐為何一定要提它?「這跟我買書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張冠李戴,蠻不講理。」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她二姐口中那個沒用的人,楚慎行索性轉回話題。

  這可惹火了楚謹言。

  「我蠻不講理?」她氣得頻點頭。「好,既然你認為我蠻不講理。那請你自己想辦法收拾你那些『藏書』,不要佔用家裡的櫃子。」統統搬回她的房間去。

  「家裡的櫃子是公用的,我也有份!」楚慎行猛跳腳。

  「但卻是我付錢的。」楚謹言一句話就堵死楚慎行的出路。

  「無論是餐櫃、櫥櫃、或是鞋櫃,都刷我的卡。你一個子兒都沒出到。以前我是同情你才不跟你計較,現在我懶得理你,你自己看著辦。」

  「看著辦就看著辦,誰要你同情。」她二姐這番話深深的刺痛她,也使楚慎行的淚不自覺地掉下來。

  「別以為現在你紅就了不起,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哇!」

  楚慎行話還沒講完,就哭著跑出去;.

  楚謹言看著開啟的大門,這才發現自己可能說得太過分,傷到了她小妹。

  「Shit!」她忍不住罵髒話。

  敢情她是中了邪,這些話她老早就想講了,可之前都忍得住,為何今天就是藏不住?唉!

  她重重的把自己拋在沙發上,心想自己是不是追上去跟她小妹道歉,卻又拉不下臉。

  好煩。

  楚謹言勿忙起身,跑回二樓的房間拿手機,一面下樓梯,一面撥手機,找她目前最新一任的男朋友一起去喝酒。

  大白天就喝酒實在不是一件太光榮的事,也沒多少情調,因此她匆匆的喝了幾口,就找借口回家,跟現任男友說掰掰。

  當她打開鞋櫃要放鞋子的時候,一件神奇的事發生了——她小妹的書不見了,清得一千二淨。

  「你的書都跑到哪裡去了,慎行?鞋櫃裡一本也沒有。」她走進客廳,將皮包甩在沙發上,一面轉身打開其他櫃子檢查,裡面也是同樣的狀況。

  「我把書搬家了。」楚慎行嘟高了一張小嘴回道。

  「你把書搬家?」這可奇了,楚謹言甩上櫃門,一臉懷疑地看著楚慎行。

  「你把它們搬到哪裡?」若是說院子她一定把死她,那兒可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唔……」楚慎行忽然結巴起來。

  「到底搬到哪裡?」不對勁。

  楚謹言瞇起眼睛,無言警告她小妹最好別說謊。楚慎行這才小小聲的回答——

  「我、我把我那些書都搬到隔壁了。」她也偷偷瞇眼看她二姐,後者正鐵著一張臉,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你說什麼?」楚謹言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我說……我把書都搬到隔壁去了。」楚慎行索性指給她看。

  「你把書都搬到隔壁了?」

  楚慎行猛點頭。

  「你把書都搬到隔壁了?!」楚謹言狂吼。「你哪裡不好搬,偏要搬到隔壁……」她氣得來回踱步。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把書搬到隔壁?」她才出去幾個鐘頭,就發生這種鳥事,這個禮拜果然不好過。

  「呃……」不期然被她二姐高張的熾火噴到,楚慎行支支吾吾。「因為、因為剛才你說要我自己想辦法,我就想到這個辦法

  「好,我懂了,你不必再說。」再說下去她會累死。「我們現在就去隔壁把書要回來,大姐呢?」人多好辦事,天曉得那些書可不輕。

  「在樓上。」楚慎行聽得迷迷糊糊。「為什麼大姐也要一起去,我們這樣闖進別人家,會不會太……」

  「大姐,下來!」懶得理會她小妹的嘮叨,楚謹言一腳跨上階梯,就要她大姐助陣。

  「什麼事啊,謹言,幹嘛大呼小叫?」楚懷柔攢著一雙柳眉下樓,艷麗的紅唇,還留著來不及舔掉的草莓汁,看起來可口極了。

  「我們去隔壁要書。」楚謹言才不管她大姐剛剛在做什麼,兩手各攬住一位姐妹,三人並排浩浩蕩蕩地便往隔壁掃去,伸手按下魏家的電鈴。

  「誰?」好死不死,出來應門的竟然是楚謹言的死對頭——魏汗青。

  她二話不說的伸長手,凶巴巴的開口:「把我家的書還我。」

  魏汗青英名其妙的看著楚謹言伸過來的手,盡可能忍住打她的衝動,冷靜的問道。

  「什麼書?」她是不是頭殼壞掉,要書要到他家來。

  「我妹妹寄放在你家的書。」她把楚慎行從後面拖出來,推到最前面。「你應該認識她吧,不用我多介紹。」

  這倒是。早在許久以前,雙方結下樑子的那一天,他就領教過她們家女生的潑辣,其中又以帶頭的楚謹言為最。

  「我們沒有你要的書。」恐怕是找錯地方。

  「才怪,我們家的書明明就在你們這裡。』休想賴。「慎行,你跟他說,是誰拿走你的書的?」

  楚慎行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曉得該不該說出實情。

  「是誰?」魏汗青不相信他家裡會有人做這種事,—直逼問。

  「是……丹心。」楚慎行的頭垂得好低。

  「丹心?」魏汗青先是愣住,後掉頭喊人。「丹心,你出來一下,有訪客!」

  這一喊,不但把原先正在發呆的魏丹心給喊下樓,連同在書房休息的魏千古也給揪出書堆,一起到門口來看他家老二喊什麼。

  「慎行。」

  「懷柔。」

  兄弟倆同一時間盯著門口那兩道窈窕身影,不約而同的抽氣。

  楚謹言和魏汗青莫名其妙的互看一眼,都不知道是什麼情形,但知道有一件事情必須解決。

  「這個女人說你拿了她們家的書,是不是真的?」原則上他是不相信他的兄弟會幹這麼蠢的事。但還是要問一下、

  「是真的,二哥。」魏丹心著魔似地盯著楚慎行,後者的臉紅得像蘋果。「慎行說她二姐不許她把書再放在屋子裡,我只好把她的書全部搬來。」

  「你看吧?我就說書在你們這裡。』楚謹言一副捉到賊的樣子。

  「你居然做出這種意事!」魏汗青不敢置信地猛拍額頭。

  「嗨,你今天看起來好漂亮。」魏千古和他小弟同一掛,也是盯著楚懷柔看。

  「你也不錯。」楚懷柔笑著說。「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

  老大這組忙著打招呼,老二這組則是忙著幹架。

  「不要再演戲了,快把書還給我們。」楚謹言才不管事情的來龍去脈呢,她就是不想把書放在這裡。

  「還就還!」詛咒丹心那多事的傢伙。「丹心,你都把書藏到哪裡去了,快還給人家。」之後他才好撒撒鹽,去去霉氣。

  「都放在地下室,我立刻去搬。」

  「地下室?!」楚慎行間聲尖叫。「你怎麼可以把我的書放在地下室?地下室既潮濕又容易長蛀蟲,我的書都是我心愛的寶貝,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待它們?」

  「不然要怎麼辦?我家也沒地方放,唯一的空位就是地下室,我不放那兒,放哪兒?」魏丹心委屈不己的反駁。

  「你可以先告訴我啊!」楚慎行還是尖叫。「如果你真的有困難,不必硬要裝酷,最後才來虐待我的書。」太過分了。

  「我也是一片好意。」怎料得到竟是熱臉貼到冷屁股。「當時我看你哭得那麼傷心,才想到這個辦法,沒想到你居然回過頭來咬我。」

  「我哪有咬你?」楚慎行跳腳。「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虐待我的書……」

  老三這組不落人後,也跟著吵起來,只有老大這組尚能維持和平……不過,也快吵架了。

  「真高興我給你的建議能發揮作用,你一定覺得平靜多了吧?」楚懷柔睜大著一雙美眸,仰視高她整整一個頭的魏千古,嬌艷的紅唇,有著數不盡的溫柔。

  「確實是平靜多了,謝謝你。」魏千古點頭。「多虧你開出來的處方,對抒解心情方面非常有用,『普羅茵玫瑰』——」

  「等等,你說什麼?普羅茵玫瑰?」楚懷柔突然半路攔截魏千古的發言。

  「嗯,有什麼不對嗎?」魏千古皺緊眉頭,不曉得對方的表情何以風雲變色。

  「當然不對!」楚懷柔叫了起來。「我建議的是『大馬士革玫瑰』,不是『普羅茵玫瑰』,你弄錯了。」

  「一樣都是玫瑰,有什麼不同?」魏千古分不出其中的區別。

  「天大的不同。」簡直侮辱她的專業。「『普羅茵玫瑰』是法國地區出產的玫瑰,『大馬士革玫瑰』則是出產在土耳其一帶,是所有玫瑰中最好的品種,萃取出來的精油也最有效。所以我才建議你要使用『大馬土革玫瑰』,可是你卻自己亂用『普羅茵玫瑰』還說是我的主意。」

  「我根本看不出來這兩種玫瑰有什麼不同。」什麼「普羅茵玫瑰」?什麼「大馬土革玫瑰」?簡直亂七八糟。

  「精油是要用聞的,不是用看的,你搞清楚。」自己笨就算了不要把罪過都怪到她頭上。

  「我倒情願去背法律條文,它們比那些亂七八糟的精油容易分辨多了。」雖然也有些許相似的法條,但總比顏色一模一樣的精油強。

  「什麼亂七八糟?你才亂七八糟呢!」她絕不容許有人應她心愛的精油。「別以為你是律師了不起,我告訴你,全世界的花有幾萬種,光玫瑰的種類就佔了一千多種了,它們大部分都可以提煉出精油……」

  老大這組隨後開戰,兩組戰的內容都和正事無關,只有老二這組還記得他們吵架的目的。

  「你弟弟真不要臉,偷我家的書!」楚謹言指著魏汗青的鼻:開罵。

  「你妹妹才不要臉,欺騙我弟弟,」他也不客氣的反罵回去現場於是又是一陣喧嘩。

  「你虐待我的書……」

  「你搞錯了精油……」

  「把我家的書還給我……」

  現場一片混亂,三組人馬各自叫陣,就是沒有人記得搬書。

  一個禮拜又過,還是沒人記得搬書,依舊過著自己的生活。

  對楚謹言而言,生活除了對付隔壁那群老古董外,最重要的事莫過於每天收到的卡片。為此,她芳心竊喜,因此即使有蕭茜茜在一旁冷嘲熱諷,她依然是春風滿面,快樂得不得了。

  當然啦!人生有苦有甜。她既嘗到了甜頭,自然也得吞下酸鳳梨,那即便是天天。callin進來的混蛋。

  也不知道這社會是出了什麼毛病?人們似乎格外喜愛看他們兩人爭鬥。他們就像現今的政治情勢,一方拋出議題,另一方即忙著回應。如此口水滿天飛,觀眾不膩,她這個當事人倒是膩了。偏偏收視率又持續拔高,教她想退場都難,托那混蛋的福,她的車馬費因此而調漲了幾千塊。

  有失必有得,也算是彌補她的精神損失。

  星期天的下午,天空藍藍的。外頭的太陽不大,甚至還有點風,勉強算是這個星期以來最宜人的一天。

  在這適合外出的日子裡,楚謹言沒選擇外出約會,反而窩在沙發上想那個老找她茬的傢伙有多混蛋,想著想著,大門開了。

  「嗨,謹言。」進門的是她大姐,她從早就出去,現在才回來。

  「嗨。」她背著她大姐,跟她揮手打招呼,看都沒回頭看。

  『嗨,謹言。」又多了一個打招呼的人。

  「嗨……」她手揮到一半,才愕然發覺——

  「你、你怎麼來我家?」她嘴巴張得老開的看著來人,一根手指直指著對方發抖。

  「我邀他來的。」楚懷柔連忙衝出來解釋。「千古說他頭痛,我就邀他到我們家來作治療,以方便我調配精油。」

  「但、但是……」楚謹言太驚訝了,一時說不出話。

  「我們先上去了,你自己一個人慢慢喝咖啡。」

  咻一聲。

  楚謹言和她大姐相處大半輩子以來,從沒看她動作這麼快過。以往她總是慢吞吞,活像電影中慵懶的貴婦,急死人不償命。

  反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迴旋木梯,楚謹言不敢相信她大姐竟然會倒向敵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對,去找慎行間問看,她一定也會這麼覺得。

  楚謹言決定去找另一個盟友,通常這個時候,她都會到對街的一家書局看書,去哪兒找她準沒錯。

  她隨意穿上涼鞋,穿過前面的院子,就要去找她小妹,沒想到途中又遭遇到敵人。

  「匆匆忙忙的,去哪兒?」

  發出聲音的,毫無例外又是魏汗青,他正站在矮牆遏,兩手插入褲袋裡,看起來頗為瀟灑。

  「要你管。」

  她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長得不錯,就是為人差了點,不然還滿有吸引力的。

  「我也不想管。」

  他的眉頭挑得老高。「但我想你最好親自來看看眼前的狀況,再來決定我是不是多事。」

  他讓出一個位置,偏頭要她過去。她好奇地走到矮牆邊站定,透過他讓出的位置,觀察他家的院子。

  「這、這是?!」

  代志大條了,她那每到星期天就跑到不見蛋的小妹,居然跑到他家踩腳踏車?「看見了吧?」魏汗青冷笑,「這就是我為什麼叫住你的原因,你那天才小妹從兩個鐘頭前就來我家報到,而我那天才小弟,更是把他所有的運動器材都搬到院子來任憑風吹雨打,那些器材少說也值幾十萬元-」

  「他幹嘛這麼做?」

  她指著正開懷大笑的魏丹心。

  「為了你小妹那些寶貝書啊。」他語帶嘲諷的回道。「她不准丹心把她的書放在地下室,丹心就只好犧牲自己最寶貝的運動器材,為那些書找空位,天曉得之前他還不許我們碰。」

  「我出門之前也剛碰見你大哥,他們正要上樓。」她咬住下唇告訴魏汗青這個汛息,憂心忡仲。

  不太妙。

  他們互看一眼,低頭各自沉思。

  依照這個情形看來,他們極有可能是在戀愛……

  戀愛?他們又互看一眼,再度低頭各自沉思。

  想他們這兩家,雖名為鄰居,實則更像仇人。自古漢賊不兩立,更何況漢賊至少還出自同一血緣,他們是生活習慣,乃至於價值觀都南轅北轍,真要談起戀愛來,恐怕困難重重,到時還得勞駕他們兩位老人家出面替他們收拾。

  「我有一項提議。」與其日後生變,不如現在就解決這個大麻煩。楚謹言決定。

  「請說。」恰巧魏汗青想的跟她都一樣,也不樂於看到他們談戀愛。

  「破壞他們。」她說。

  「這正是我的想法。」他點頭。

  難得雙方想法一致,接下來,就看他們搞破壞的功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20:28

  第六章

  人生的際遇是很奇妙的。昨天還是敵人的兩人,今天已經把酒言歡,坐下來共商破壞大計。

  由於他們都是行動派,楚謹言和魏汗青一致同意事情要趁早解決,因此相約在外頭的咖啡館會面,以免計劃外洩。

  只不過,合作是需要誠信的。在缺乏互信基礎的情況下,他們一開頭就遭遇困難,雙方又吵起來。

  「我的看法是先從老三那一對下手,丹心直爽沒有心機,你小妹看起來又滿單純,從他們先著手可能比較有利,你覺得呢?」魏汗青提出意見。

  「我反對。」她想也不想即否決他的提議。「依我看,先破壞老大那一對的成功率還高一些,所以我主張應該先從老大那一對下手。」

  「這話怎麼說?」魏汗青抱胸,往後靠在椅背瞇眼看她。

  「很簡單。」她也做出同樣的動作。「因為我大姐那個人比較神經質,而你大哥又天生具有律師懷疑的本能,我們只要稍加挑撥,他們就會互相不信任對方。到時候你我只要在他們耳邊扇動幾句,他們的感情就完蛋啦!」

  「聽起來有理,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先破壞老三這一對會比較好。」他依舊堅持自己的理論。「我大哥雖然猜疑心較重,但相對的也較不容易上當。丹心就沒有這個煩惱,你只要讓他看見不應該看的,他立刻就會擺出跟你不共戴天的立場,九匹馬也難挽回。」

  「也就是說,他是驢子脾氣。」倔強。

  「嗯。」對於她的批評,魏汗青不置可否,他小弟本來就是那樣的人。

  「那就糟了。」楚謹言撇嘴冷笑。「我小抹最會應付的就是那種人,她只要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再加上幾滴眼淚,包準你小弟馬上投降。」立刻重新投胎為哈巴狗。

  「我小弟沒有你說的這麼蠢,他還懂得明辨是非。」魏汗青對他的兄弟極有信「我小妹也沒你想的那麼單純,她真正的把戲你還沒見識過,莫要妄下斷言。」同樣地,楚謹言也非常清楚姐妹們的個性,自信程度絲毫不輸給他。

  「真正複雜的人是你吧?不要把缺點一個勁兒的往別人身上推!」

  「你才是剛愎自用的大混蛋呢!什麼都不懂,就自以為很了不起的亂下斷語,你以為你瞭解我多少?!」

  「呼呼呼。」雙方還沒開始合作,倒先動氣,這會兒兩人都氣喘吁吁。

  可惡!

  兩人同時間把掉落在額前的劉海撥開,用同一隻手拿起咖啡。

  再這樣下去,根本什麼都不用談嘛,光吐血就好。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培養一下默契?」要不然什麼事都做不成。

  「你的意思是……想改善我們兩個人的關係?」

  「你要這麼解釋也無所謂。」天殺的女人,凡事都要佔上風。

  「對,我想改善我們的關係,否則別說是破壞,搞不好幫倒忙也有可能。」

  魏汗青這方面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兩家自從比鄰而居以來,一直都處於敵對的狀態。現在好不容易有發展感情的機會,自會顯得格外濃烈。這就跟羅密歐與茱麗葉的道理一樣,他敢打賭,要不是兩家是世仇,兩個人早就莎喲那啦,莎士比亞也沒得混了。

  「好吧,我同意。」他的顧慮不無道理。「但……要怎麼做?」該怎麼做啊!這個問題可難倒他們了。對罵他們在行,但要搖手共創未來,就有點困難了,誰叫他們分別是家中的總司令呢?

  「我看……就從培養共同的興趣開始好了。」楚謹言急中生智。

  「現在歷史博物館正好有『楚文化特展』,我們一起去看要不要?」

  這個提議很好,很有氣質,也很令他意外。沒想到渾身上下散發出洋味兒的她,竟然也懂得欣賞中華文化之美。他不好好點頭,可就太對不起祖先了。

  「沒問題,我們現在就走。」魏汗青很喜歡她這個想法,二話不說點頭同意她的提案,兩人於是暫時休戰,專心培養他們的「默契」。

  由於今天是禮拜三,展覽會現場沒有太多人,而魏汗青也自以為對中國歷史很瞭解而婉拒語音導覽,因此他們只好自立自強,僅僅買了一本導覽的小冊子就人內參觀。

  這次展出的內容非常豐富,總共有兩百多件展品。從彩繪陶器到印章貨幣,乃至於漆木竹器都有,對於喜愛楚文化的人來說,不啻是一次文化盛宴。

  楚謹言一向就對中華文化興趣缺缺,但獨愛楚文化。一來她姓楚,二來楚文化也的確很美。不像傳統保守的漢文化,楚文化來得更灑脫自然,更具有詩意。這點從他們留下來的器物中,即可窺出二了他們依照主辦單位的規劃路線,先大約瞭解楚國的地理位置及其歷史淵源,然後開始正式參觀展覽。

  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兩人還算合得來,沿著玻璃植參觀了各種先人留下來的東西。

  看了這次展覽,楚謹言這才發現,古代的楚國人真是了不起。他們不但製作了各種精美的器具,而且很早就有金錢概念。

  砝碼、權衡器一應俱全,就連貨幣也做得很可愛,他們甚至發明了一種俗稱「鬼臉錢」的青銅貨幣,上面刻著類似「咒」字的圖案,感覺上就好像有人對著你當眾做鬼臉

  她不禁「噗」一聲的笑出來。

  「不知道真的使用這種錢的感覺是如何?」她很難想像當麵包店的老闆看到這些錢的反應。是會高興的跳起來呢?還是會為難的放下……

  「馬上把它丟掉吧,我想。」結果都不是。

  魏汗青蹙著眉頭答。

  「畢竟誰也不想留著詛咒在家裡,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會覺得很新奇,但用到最後可能會覺得陰風慘慘,渾身都不對勁,所以它們還是留在博物館好些。」省得成天被詛咒著不停。

  「但是以前楚國人民就是用這些錢!」楚謹言抗議。

  「所以到最後他們亡國。」魏汗青嚴肅的點頭。「不是我想抵評楚國人,他們實在太迷信,樣樣都要占卜就算了,連錢也做得像鬼上身一樣,難怪最後會被秦國吞滅。」

  「不好意思哦,那個時候每個國家都流行占卜,不是只有楚國這麼做而已。」搞清楚。楚謹言為之氣結。

  「沒錯,但唯獨楚國人崇尚巫風,什麼事都要和鬼神扯上邊。你看別的國家哪一個成天祈雨、請神降神的?他們請來請去、降來降去,最後還不是敗在秦王政的手下,有什麼用?」

  「是沒什麼用,但至少他們留下豐富的文化遺產,不像你們魏國,什麼都沒留下來。」只留下牙尖嘴利的後代。

  「我們魏國是沒留下什麼,但那又如何——」話說出口,他才覺得不對勁兒。

  「你說什麼,我們『魏國』?」他什麼時候和古人扯上邊了?

  「你姓魏,不是嗎?」她抬高下巴反擊。「你既然姓魏,那麼魏國自然就是你的祖國。我既然姓楚,自然就該捍衛我的祖先,這有什麼稀奇的?」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的邏輯。姓魏的一定出自魏國,姓楚的一定出自楚國,那姓呂的不就出自於呂宋島?這麼說起來,還真有點遠。

  「好,祖國就祖國,跟你拼了。」誰怕誰?「我就說你們楚國迷信,怎麼樣?」

  「不怎麼樣。」她回嘴。「我們的祖先雖然迷信,但在各方面的成就都比你的祖國來得強,你看那邊展出的毛筆,你的祖先做得到嗎?」

  楚謹言手指的方向,是一套配備完整的書寫工具。其中毛筆還附有筆管,可以自由拆卸。另配有竹片、青銅削刀、和用來盛墨的小竹筒共四件,可說是一應俱全,功能好得很。

  「也不過是枝毛筆而已嘛,有什麼了不起。」魏汗青嗤之以鼻。

  「對啊,現在幾十塊錢就買得到。」她甜甜的笑道。「但是這枝毛筆硬是比你祖先的弓箭來得有用,它開敲了中國記事的文明。

  要不是我們楚國人率先使用毛筆,現在我們還在結繩記事,搞不清楚『今天我吃過飯了』這幾個字該打幾個結。」難哦!

  「毛筆又不是你們發明的,得意什麼?」魏汗青仍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但我們至少是最先使用毛筆的地區,這點可沒錯吧?」她凶巴巴的回應。

  好啊,他沒發火,她倒先囂張起來。

  「你們也不過只會玩那些有的沒的,需要這麼洋洋得意嗎?」笑話。

  「我們是只會這些有的沒的沒錯,但我們至少可以湊成一個展覽。」她用他的話回敬他。「你們呢?什麼時候也舉辦一場『魏文化特展』給我看看?」若真辦得成的話,她一定買一千張門票捧場,順便發動遊覽車南下把親友統統載來台北看展覽,以示對他的支持。

  魏汗青瞇起眼,生氣的看著對方。這婆娘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每一次開口都招住他的弱點。

  「對,我們到目前為止是還沒舉辦過類似的展覽。但那不代表永遠不可能,我相信以後一定會有一場屬於我們自己的文化食宴。」教她噎死。

  「我祝福你,老古董。」她又把難聽的外號搬出來。「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千萬記得多陳列一些屬於你們自己國家的東西,不要又把鄰近國家的物品拿出來充數。」

  「我警告你,女巫,你說話最好小心一點。」魏汗青氣極。「我們魏國雖然不像你們國家的文化這麼豐富,但也出了不少賢能之士,不像你說的這麼沒用。」

  「哈,賢能之士。」這次換她嗤之以鼻。『『我們有老子、莊子和屈原,你們有什麼?」要說人才,他們楚國多的是,隨便列舉幾個出來都能把他嚇死。

  「我們有……」可惡,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來。

  「沒話可說了吧?」YA,獲勝。「早告訴你不要跟我鬥的嘛!』,

  必輸無疑。

  「誰說的?」他還有絕招。「你們楚國再強大,最後還不是栽在秦始皇手裡。」神氣什麼。

  「啊哈,你還敢說?!」說到這個她就有氣,語氣又凶悍起來。

  「我們會輸是誰害的?當初說好要實行『合縱政策』,六國聯合起來抵抗秦國那個大魔頭。結果呢?你們意志不夠堅定,受不了泰國的挑撥也就算了,還反過來在我們對抗秦國的時候,發兵攻打我們。你說,是你們比較不要臉,還是我們的耐力較差?』,

  這根本不用比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真理站在誰那一邊,她贏定了。而相反地,魏汗青被反駁得有些困窘,好幾秒鐘說不出話來。

  「情勢如此,我們也很無奈。」他想了半天,只勉強擠出這兩句話。

  「叛徒總是有他的理由,我同情你為祖先辯護的心情。」啊,勝利的果實總是甜美的,她的堅持總算有所代價。

  「說到『叛徒』兩個字,你還真是當之無愧,足以獲獎。」拍拍手,恭賀她奪冠。

  「我什麼時候變成叛徒了?」她雙手插腰的瞪著他,欽佩他的瞎掰功夫。

  瞧你那副假洋鬼子的樣子,不是叛徒,是什麼?」他哼道。

  「我是假洋鬼子?!」她指著自己氣憤的大叫。「你這個老學究,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第幾世紀?如果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西元兩千零三年,拜託你清醒一點。」

  以為還活在十八世紀初,沒見過大場面的中國啊?去!

  「我非常清楚現在是西元兩千零三年,日曆上有寫,謝謝。」

  他還是冷哼;「我只是提醒你,崇洋媚外不能太過分,丟了咱們老祖宗的臉。」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意思。

  「丟臉的人才是你,中國會前進得這麼慢,都是因為有你這種人的關係。」自己不思長進也就算了,還硬要給人把帽子,可恥。

  『『我這種人又怎樣?」他反駁。「至少我知道我的血源出自哪裡,不會亂搞—通!」

  「我什麼時候亂摘一通?」

  「你把房子設計成那個樣子就是胡搞!真正的中國文化應該是……」

  好好的——個「溝通之旅」,瞬間變成「死亡之戰」,兩個人都想戰勝……

  「哇,他們之間的戰役比『戰國七推』還慘烈,我們來對了」

  原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身邊固滿了來此參觀的觀眾,這些人原本在欣賞楚文化之美,卻受到他們唇槍舌劍的影響,紛紛放棄參觀,改為參觀楚謹言和魏汗青擔綱演出的戰役;

  「小姐,不錯哦!你對於戰國時代的歷史很瞭解,可不可以順便為我們導覽—下?」

  原本她應該被請出去的,這會兒卻成了人們詢問的對象,害她哭笑不得。

  「耶,你不是楚老師嗎?怎麼你也來看展覽,能不能順便幫我簽名?」

  兩個「順便」,都不是出自她心所願。她好歹也算半個公眾人物,如今卻當場出饃,她乾脆去撞牆算了。

  『我們的合作計劃暫停,我和你沒完廠匆匆接過遞上來的小冊子簽上名,楚謹言揚下這句話後即轉身離開現場,連讓魏汗青展現男性氣魄的機會也不給。

  「暫停就暫停,我還巴不得咧。」他對著她的背影暗自做了一個鬼臉,也跟著離開現場。

  兩人好不容易才出現的短暫和解……唉,看樣子又泡湯了。

  下過雨的台北,微涼的午後。突如其來的——場大雷雨,消去了不少暑氣,待在屋子裡頭的兩人,心情卻相反的更差。

  紅色的磚塊,依然固住楚和魏這兩戶人家。不同的是,它們的主人不似週遭的圍牆來得和諧,成天想著要如何扳倒對方。

  「可惡!」

  這大概是他們這兩家使用最頻繁的字眼,成天不是男的罵,就是女的罵,這會兒輪到女方使用這兩個字。

  而會使用這個字眼的,當然是楚謹言。其他兩個姐妹早就被男方收編去了,哪還記得罵他們?但是她楚謹言有的是志氣,而且不畏懼把它大聲說出來,隔壁的老古董就是——「混、蛋、蛋、蛋蛋蛋……」

  嗯,好多了,她滿意的微笑。雖然對於事實於事無補。但至少可以抒發心中的怨氣。

  低頭瞥了一下腕間的手錶,楚謹言決定不再把心思集中在魏汗青身上。他雖可惡,但還不值得她花這麼多時間去想他,事實上,她有更重要的事待做。

  她有什麼重要的事待做呢?這點保密,賣點小小關於,很快就有答案。

  為了讓待會兒即將發生的事趨近完美,她趕忙自沙發起身,走到音響前面播放CD片。

  今天她挑選的片子,毫無例外又是她最喜愛的「杜蘭朵公主」,每回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愛聽這張片子,有助於平復心情。

  高亢的歌聲經由喇叭傳出,透過空氣的傳遞飄至魏家的落地窗前。芳菲菲其彌章,在這沁涼的午後,更顯得芳香瀰漫。

  淡淡的花香,追隨音樂的震盪起伏,竄人魏汗青的鼻子裡面。桂花開了,花瓣像雪一般的墜落,流星點點,似醒似醉,又似小蝶一樣的飛舞,勾引魏汗青的視線。

  也許,勾引他視線的,不是院子裡的桂花,而是一牆之隔的

  木然地站在落地窗前,凝視幾十公尺外的窈窕身影,魏汗青手中的白毛巾似乎也在這一刻凍結了,隨著他倏然停止的動作凝住不動。

  他的頭髮依然在滴水,滴在他純白的浴袍上。他才剛洗完澡,把身體徹底洗滌了一遍,卻依然沖不掉心頭的人影。

  今天她穿著一套黑色的細肩帶連身洋裝,領口很低,呈方字形,剪裁有如西方十八世紀流行的馬甲,將她美好的身材展露無遺。

  魏汗青就這麼呆呆站立,凝望楚謹言迷人的身影。他知道他現在的舉動就像是一個偷窺狂,是不可取的行為,卻仍然忍不住好奇。

  她在為誰準備香檳?,她這一身打扮又是為誰?是上個禮拜那個梳著飛機頭的可笑小開?還是前天晚上送她回家的知名導演?她的生活中似乎從不缺男人,即使她尖酸刻薄,即使她言語犀利,男人還是受她吸引,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可笑,非常可笑。

  這若換作是平常,他一定大聲嘲笑那些受她吸引的男人,然而此刻他卻只想知道誰是她等待的對象。

  兩分鐘後,答案揭曉。

  出現在她家門口前的,既不是梳著飛機頭的小開,也不是最近才擢獎的新銳導演,而是她現任的男朋友;一個據說有上億身價的電子新貴。

  在女人的眼裡,血統純正、氣質高推的純種狗,永遠比全身印滿了S符號的混種狗來得強好幾倍。

  他不禁想起她書裡面最重要的論述,男人不單以他擁有的財產為衡量的基準,血統和出身也很重要,現在正在按門鈴的小子,毫無疑問即是系出名門。

  在這瞬間,他覺得很可笑,胸口卻又忍不住湧上一股酸意。

  既想大聲嘲笑她勢利,又恨不得身上印著madeinltaly地百般矛盾。

  他知道自己應該走,應該轉身。然而壓在心口的那塊大石卻阻礙了他的腳步,將他釘在原地,窺探隔壁的動靜。

  他家三面都是落地窗,因此能清楚看見楚家的大廳。而楚謹言也毫不避諱的和她的男友擁抱,親他的面頰,為他倒香檳。

  是香檳嗎,還是白蘭地?距離太遠,魏汗青無法看得太仔細,只看見金黃色的液體在酒杯中晃動。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他們喝的是什麼酒?是香檳或是白蘭地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差別,他在乎的只有她的微笑。

  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對他笑過,有的話也是虛偽的微笑。他們無論何時何地永遠互相嘲諷,雙方你來我往,不鬥倒對方誓不甘休,但他真的想鬥嗎?坦白說,他不知道。

  戰鬥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目標。商場上斗、職場上鬥,沒想到回到家以後還是一樣鬥,難道他們就沒有休戰的一天?魏汗青深深明白,他這麼想可能會丟祖先的臉,八國聯軍那一回都打輸了,現在還想休戰。但他真的好羨慕那個男人能輕鬆地與她調笑,能無拘無柬地解開領帶,舉起酒杯與她對飲,開心地聽著音樂。.

  Prlncipessa,ascohami!

  公主啊,聽我說:Tuchedigelseicinta,雖說你冷若冰霜,datantafi-ammaavinta,你也會被那火焰融化,L』ameraianchelu!

  你也會愛他!

  空氣中傳來「杜蘭朵公主」中,最令人心碎的詠歎調。那是劇中的女配角柳兒臨死之前告訴社蘭朵的話,因為她相信杜蘭朵最後必會臣服在男主角的擁抱中,體會愛情的滋味。

  杜蘭朵最後終究體現了柳兒的預言,但是她呢?對男人來說,楚謹言或許未握有杜蘭朵的權力,卻和她同樣玩著殘忍的遊戲。只不過杜蘭朵要的是人頭落地,她需求的卻是男人的靈魂,典當的東西或許不同,卻一樣贖不回來。

  髮梢末端的水滴不知道滴了多久,魏汗青也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他凝視另一扇落地窗,對窗裡面的人終於有了回應,放下酒杯,起身跟女主人道別。

  「Bye,下次見、」

  他幾乎可以讀出那個男人的唇形,和他眼中難以割捨的依戀。無奈女主人臉上只是掛著堅決的微笑,草草親了—下他的面頰就把他送出門。

  魏汗青親眼看見她打開大門,跟劉方說再見等開上門後,又背靠在門板上長吐—口氣,似乎很高興把他送走一樣。

  目睹她矛盾的行徑,魏汗青還沒能捉住其中的奧妙,轉眼間又看見她快速拿起桌上某一樣東西,而後勿勿打開門,追出去,

  她手中拿的正是她男朋友留下來的領帶,她似乎對他無心(或是刻意?)留下的東西很不安,嘴裡嘟嘍了幾句,才轉身走回屋裡。

  好奇到這個地步,其實已經夠了。魏汗青決定返回房間把頭髮吹乾,換上正式的衣服,然後再去上班。

  他的動作一向很快,二十分鐘後,他已經打點好一切,準備去出版社。沒想到會在出門前,看見一個不可思議的鏡頭。

  只見身穿制服的快遞人員,用最親切的態度,畢恭畢敬的接下她手中的小盒子,微笑跟她允諾,他會盡快把他手中的東西交到對方手裡。

  楚謹言開心地跟快遞人員揮揮手,砰地—聲關上門。快遞人員傻呼呼的走下階梯,直往鐵門的方向走去。

  彷彿是受了魔鬼指引,魏汗青竟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快速打開大門、衝下階梯、跨過矮牆,三個動作一氣呵成的迫上即將離開的快遞人員。

  「這是裡面那個小姐托你們送的?」魏汗青氣喘吁吁地指著小洋摟的方向問。

  「是、是的。」快遞人員嚇一跳。哪來的空中飛人,怎麼從隔壁飛過來?「借看一下內容。」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家手中的盒子槍過來,打開來看。

  「不行啊,先生!這是違反規定的——」

  「是領帶?」分不清該用問號還是驚歎號,魏汗青怔怔地看著躺在盒子裡面的東西,無法瞭解楚謹言的意圖,

  「先生,你害慘我了!」快遞人員慘叫一聲,手忙腳亂的把盒子回復原狀,趁著魏汗青發愣的時候趕快落跑。

  迷惘地將視線調往楚謹言居住的小洋樓,魏汗青的雙眼寫滿了不解。

  她這個舉動,代表了什麼意思?是害怕?是掙扎?還是某種儀式?她是否想借此告訴對方:休想用這種方式綁住她?但如果真的是這樣又說不過去,因為她在書中一直強調血統,而對方的DNA純正,是最上等的攝物。

  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

  這成為了環繞在他腦子眾多的問題中,最後一個問號。

  星期一症侯群;是現代社會每一個人都必須克服的障礙,對於楚謹言來說,更是如此。

  她毛躁的看看表,現場節目即將開始,想當然耳,那個老是找她破的混蛋一定會callin進來,她又要花不少力氣與他戰鬥。

  累啊……

  想到自己居然得一連戰這麼多人,楚謹言忍不住靜下心來檢討,是她人緣太差,還是太好鬥,怎麼老是和週遭的人戰個不停?「真好啊,楚老師,那個人又送花來了。」

  說到戰鬥,蕭茜茜也是第一名,和她一樣都是好戰份子。

  「是啊,嫉妒嗎?」楚謹言到底也是不好惹的人物,三兩下就把蕭茜茜的諷刺丟回她的臉上,激起她難看的嘴臉。

  「誰會嫉妒你啊?牙尖嘴利的小混蛋。」蕭茜茜風度盡失,卯起來開罵。「想老娘當初正紅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接了幾束花,就自以為了不起。告訴你,我以前的花是多到後台都放不下,還得放到走廊上去的。」神氣什麼?「你說的都沒錯,『蕭大姐』,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楚謹言犀利的回嘴。「我記得最後一次看見有人送花給你,是在三個月前。剛開始的時候,你還欣喜若狂,以為是哪個戲迷送花給你,後來證明是你的小男朋友送來的分手紀念品,為此你還痛哭一場,不是嗎?」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山還有一山高。

  原本蕭茜茜以為自己的嘴巴已經夠利了,沒想到楚謹言比她更缺德。

  「你這不要臉的狐狸精,竟敢揭我的瘡疤!」她—時失去理智,雙手像只野貓似的撲過去,差點抓傷楚謹言的臉。

  楚謹言俐落的躲開,蕭茜茜因而失去平衡跌到地上,頭髮亂成一團。

  「不要說不過人家就亂罵人,『蕭大姐』。」楚謹言居高臨下地看著匐匍在地的蕭茜茜,後者正帶著怨恨的眼光看她。

  「你這隻狐狸精!」蕭茜茜氣憤的大叫。

  對,她是隻狐狸精,拾盡了她的風采。在她成為節目的固定來賓以前,她原本是節目中最受歡迎的角色,永遠的巨星。可她的出現毀了一切,所以她是狐狸精,最惡毒的狐狸精!

  「怎麼了?茜茜,謹言,你們在吵什麼?」製作人和工作人員聞聲趕到休息室,裡頭可說是一片狼藉。

  「我不要再和這個女人上節目,你馬上把她開除!」蕭茜茜尖聲的要求製作人立刻把楚謹言換掉,製作人只好快點把地帶到一旁安撫她的情緒。

  「你不要鬧了,茜茜。節目就要開始了,怎麼可以說換就換?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

  製作人拼了命的安慰蕭茜茜,攝影師在一旁著急催促,因為已經快十點,再不快點就定位,節目就要開天窗啦!

  「乖,茜茜,你是國內最美麗的節目主持人。現在你趕快補妝,整理一下頭髮,然後我們就要開始了,OK?」薑是老的辣,不愧是國內資深的節目製作人,連哄帶騙硬是把蕭茜茜摘定。

  五、四、三、二、一……

  「歡迎收看『男爭女斗』。」

  蕭茜茜到底在娛樂圈混得夠久,前一分鐘還在發歇斯底里,下一分鐘已經老練地背出台詞,也算是一絕。

  「今天我們的特別來賓還是往常這幾位。在我左手邊的是星座專家小call、命理專家德安居士、資深媒體記者艾莎,以及兩性專家楚謹言老師,歡迎你們來!」

  蕭茜茜流利的介紹所有出場的來賓,楚謹言原本以為她會故意跳過她,最後還是不忘介紹她的名字。

  只是呢,她的小小感動,也只能短短維持那麼一下下就沒了。蕭茜茜依舊故態復萌,把大部分的時間都交由其他三位來賓討論,她又是分到那最後十分鐘。

  「對於今天所討論的話題,楚專家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今兒個討論的主題,根本上是很辛辣的,就叫「初夜性高潮」,夠嗆了吧?可惜,離節目結束只剩七分鐘,觀眾又已在電話線上等著問她問題,因此她只好乾脆的說聲:「沒有。」省得又節外生枝。

  「難得楚專家沒有話想說,那麼我們就接第一通電話。」

  蕭茜茜連剝帶刮的削楚謹言,楚謹言根本懶得理她,跟導播暗暗打了個Pass,便開始和觀眾搏感情,傾聽他們的心聲。

  「楚老師。」

  來電的觀眾聲音聽起來有點熟,似乎曾打電話進來過,但不是callin部隊,部隊那幾個成員她都認識,尤其是那個天殺的隊長。

  「你是……陳小姐吧?」楚謹言的記憶力相當好,也很會聽聲音,馬上就認出callin觀眾的身份。

  「是的,我是陳小姐,楚老師你好。」

  「陳小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沮喪,你在哭?」電話那頭的抽氣聲極為明顯。

  「對不起,我忍不住。」陳小姐哽咽的說:「因為我到今天才發現原來我是個大傻瓜,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你先別哭,陳小姐。」楚謹言急忙出聲安慰她。「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為她出主意。

  「楚老師……」『

  楚謹言越是溫柔,對方越是嗚咽。

  「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我跟我上司發生婚外情的事?」

  楚謹言當然記得,那是她第二次接到那混帳的電話,之後一連串的噩夢,都由此開始。

  「你離開他了嗎?」她不僅記得她的上司,也記得她曾經答應過她,會試著跟對方saygoodbye,但結果顯然沒有,否則她不會又打電話進來。

  「我提不出勇氣……」對方哭泣。「我跟我的上司說過好幾次要分手,但每一次總是被他的擁抱留下來……」

  這就是陷入戀愛中女人的悲哀,明明上一刻意志堅定,下一刻便崩潰在對方的花言巧語中,以至於全盤皆輸。

  「所以你到現在還是擺脫不了你的上司。」楚謹言輕聲的說,是同情也是無奈,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幫助這個女人,

  「不僅如此。」電話那頭的嗚咽聲變大。「我今天還發現到一件更殘忍的事,我的上司除了我以外,還跟其他的女同事胡搞。」

  這真是天底下最不可原諒的事,出軌——次也就算了,竟然還出軌了N次?「當你跟他抱怨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做何反應?」她相信她一定跟那個男的說過這件事,他的反應也必定相同。

  「他說只是嘗鮮,我才是他最愛的人。」陳小姐崩潰。「他的說詞很好聽,但我一點都不相信,一點都不……」

  相信。

  楚謹言在心中默默代替她把話說完,同時亦明瞭,在對方的內心,她依然相信她那說謊的情人。

  愛與瘋狂只有一線之隔。越過了那條線,人們變得不再是人們,愛情變得不再是愛情,獨留怨恨與嫉妒空轉,幾十個世紀以來都是如此。

  她,同情她,但不能配合說謊安慰她。

  「很抱歉,陳小姐,我恐怕還是要勸你,盡早離開那個男人,因為他說的全是謊言。」楚謹言殘忍的點出事實。

  「楚老師……」

  「也許你會覺得我很殘忍,總是勸你離開你的愛人,但我這麼說是有事實根據的。」

  「什麼根據?」這會兒輪到蕭茜茜發言。

  「恐懼承諾的根據。」

  楚謹言回說。「就陳小姐的狀況,她可能正遇上了這種男人。

  這類型的男人往往害怕承諾,不敢給對方任何一點暗示,更別提婚姻。」

  「你的說法沒有道理哦,楚專家,陳小姐也說過對方想和她結婚,這又做何解釋?」除非結婚證書不算數,否則又怎能說他害怕承諾?「但是他也有說過要和妻子離婚,他做到了嗎?』』她反問她。

  蕭茜茜當場閉嘴。

  對方是曾說過這樣的話,但沒做到。

  「陳小姐,我想請教你一件事情,你的上司可曾在你的公寓中,留下屬於他的任何蛛絲馬跡?」楚謹言不理會蕭茜茜,轉而跟觀眾求證事實。

  話筒那方傳來一陣沉默,代表她的猜測都是對的,他就是那種人。

  「這就表示,他壓根兒不想和你發展長久關係,只是你看不出來而己。」楚謹言無奈的歎氣。「有些男人很狡猾,不想讓你看穿他的真面目,便使用各種招數蒙騙過關。這些男人在開始的時候往往很熱情,覺得認識你是他這輩子最美好的事情。可等時間一久,新鮮感過去,便開始一一挑出你的缺點,給自己找不喜歡你的理由。而且我敢打賭,他對其他的女人也一樣,熱情一樣維持不了多久,不信你可以去問另一個同樣與他發生婚外情的女人。」

  「……我問過了……」陳小姐遲疑的說。「她說他也再三保證喜歡她……離不開她……他對我們說了同樣的話……也同樣不留任何痕跡在我們家……說到底……我們只是他洩慾的工具......」

  說到這裡,陳小姐再也忍受不住,大聲哭號起來。現場的來賓一陣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連作風一向明快的楚謹言,也默不作聲。

  幾秒鐘後,哭泣聲遏然止住,換上一個堅決的聲音。

  「我會離開他。」

  率先打破僵局的,竟是陳小姐本人。

  「我打這通電話,只是想更加確定我的決心。」

  她深深吸一口氣,然後說。

  「謝謝楚老師為我指點迷津,從這一刻開始,我會去尋找自己新的生活。我決定離職,永遠離開那家公司,和那個男人。」

  總的來說,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她一般不會做此建議。

  但對方心意已決,她又沒有更好的方案可以提供給對方,只得點頭附和。

  「也好,祝福你有一個新的未來,歡迎再來電。」

  「喀」地一聲。

  通話截止,現場的對話也停止,離節目結束,只剩兩分鐘。

  那個男人怎麼還沒方callin進來?這是現場來賓共同的心聲,包括楚謹言自己,都納悶每天上山找碴的男人,怎麼突然間安靜,該不會是……在上山找碴的途中,遇見老虎,死翹翹了D巴?!

  現場來賓一陣錯愕,每個都盯著話機發呆,等待那一通不會響起的電話。

  事實上,魏汗青還當真遇見了老虎,咬開了他打結了好幾天的思緒。

  他專注地盯著螢幕,親耳聽見楚謹言如何解釋那個外遇男人的心理,心中多日來的疑惑,豁然開朗。

  原來,她就是那個「恐懼承諾的人」。

  因為害怕承諾,所以她從不給任何一個男人有暗示她的機會。

  所以她當日才會急急忙忙的請快遞送走那條領帶,因為她不想被束縛住,不想臣服於男人或深或淺的暗示中。

  對她來說,那是冒瀆,就如同「社蘭朵公主」,任何男人只要侵犯了她的領域,她就會毫不客氣的宰掉對方,絕不會手下留情。

  好一個現代版的「杜蘭朵公主」啊!

  看穿了楚謹言面具底下的真實面孔,魏汗青不禁微笑。

  幸好她不握有和杜蘭朵同樣巨大的權力,否則天下的男人豈不都要遭殃?想到此,他不禁吹起一聲尖銳的口哨。

  好吧,既然公主已經失去了她的權力,那他這個男主角……就要出場嘍!

  嘿嘿,「杜蘭朵公主」

  VinCelo!

  我將勝利

  Vincelo!

  我將勝利

  你等著接招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20:56

  第七章

  星期四的下午,大氣又恢復回—貫的悶熱,熾張的熱氣簡直可以悶死人。

  楚謹言光著一雙腳丫子在家裡走來走去,一會兒走去冰箱拿飲料,—會兒又跑到冷氣下面看它有沒有在動,一舉—動,都像是只無頭蒼蠅,嗡嗡嗡的動個不停。

  好吧,她是很煩.、

  事實擺在眼前,她也不想否認。

  讓她感到煩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是隔壁的混蛋,他可惡的程度,就跟那個經常打電話進來與她舌戰的傢伙差不多,都是「惡」字輩。

  說起來,她跟混蛋還真有緣。先是隔壁的惡鄰,再來是打電話題握她的惡觀眾,一個比—個惡劣。

  「可惡的男人,為什麼不再送花來?害我等了好幾天,都沒有動靜:」在所有的「惡」字輩男人中,最令她咬牙切齒的還是那個神秘愛慕者。他竟也和那個惡觀眾—樣,突然消失無蹤,害她悶了好幾天,百思不得其解。

  「喝口茶,省得氣死。」焦躁了半晌,楚謹言決定灌冰茶解渴,把那些煩人的問題拋向腦後,不管它們了。

  愛慕她的人突然失蹤,總是打電話鬧場但能提高收視率的人也不見,最後就連鄰居也處不好……

  她忿忿地關上冰箱的門,氣憤到幾乎咬舌自盡

  她的人生是失敗的,生命中每一個男人都離開她。昨天她的男朋友才打電話告訴她說要分手,她弄不懂為什麼。就為了那條領帶嗎?那本來不就是他的;唉,搞不懂、

  她抱著發疼的頭站在冰箱前,手裡還拿著冰涼的罐裝烏龍茶,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敲玻璃的聲音。

  「誰?」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竟然是她的鄰居。

  「你要幹什麼?」她攤開雙手,一臉疑惑的質問落地窗外的男人。心中默默發誓,一定要將兩家之間的矮牆補起來,省得一天到晚看見惡鄰。

  「我有事找你。」魏汗青雙手插在腰際,一臉笑意的跟她說話。他今天穿了一件牛仔褲,看起來就像西部電影的牛仔,相當帥氣。

  「有什麼事?」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舉動,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電到。

  「開門了以後,我再告訴你。」他還是一臉笑容可掬,她只得開門讓他進來。

  「進來吧!」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拿他沒轍。

  魏汗青推開大門,—派輕鬆的走進她家。楚謹言雲時感覺到一股壓迫的氣息,遂疑惑的盯著他問:

  「你身高多高?」看起來怎麼像一堵牆?「一百八十二。」他笑笑的回答,表情和藹得可疑。

  「你有這麼高?」以前忙著跟他對戰的時候,都沒有發現他竟然這麼高,現在倒覺得很有壓迫感了。

  「還好而已,丹心更高,足足有一百八十六公分,是家裡最高的。」他不以為意的回應道,不認為有什麼了不起。

  「你大哥呢?」她想起另一個魏家人。「你大哥也有一百八十公分嗎?」

  「剛剛好。」他吹了個口哨。「我們家的人都不矮,身高從大排到小,我剛好居中。」

  「你跟我一樣!」楚謹言沒想到他們居然也會有相同處,小愣了一下。「我也是家裡第二高的,最高的是慎行。」她一六五,她大姐一六三,最高的是她妹妹,足足高了她三公分。

  「我們兩家總算有一個地方相同,可喜可賀。」魏汗青雙手作揖恭喜她。「原本我還以為,我們會就這樣纏鬥到死呢!」沒想到故事走的方向和他們預測的完全不一樣,也算是怪事。

  「我們還是會纏鬥到死。」楚謹言不服輸的揚高下巴,誓死保衛國土,「你說有事找我,是什麼事?快說!」說完了好快滾

  「你一定非這麼凶不可嗎?」魏汗青無奈的歎氣、,「我以為經過上次的大和解,我們已比較瞭解彼此。」

  「和解你的頭!」說到這,她就有氣。「你害我差點當眾成為笑柄,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敢先來踢館子。」簡直欺人大甚。

  「稍安勿躁,甜心。」他的口氣擺明了十足十的痞子。『『我是來跟你討論有關我那兩個兄弟和你那兩個姐妹的事,聽不聽可隨你,但不要說我來踢館,我扛不起這頂帽子。

  如果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要拍續集,他鐵定是男主角最佳候補人選,瞧他那副牙尖嘴利的可憎模樣!

  「我姐妹和你兄弟又發生丁什麼事,要勞煩你大駕?」詛咒她那兩個愛不對人的姐妹,害她跟著間接受害。

  「這個嘛……」魏汗青故意賣關於。「我的口很渴,你這裡有沒有喝的?」

  喝的?這人簡直是……

  「你想喝什麼?」她氣到幾乎把手中的茶罐捏扁。

  「香檳。」他悠閒的回答。「我突然想喝香檳,麻煩你去倒一杯給我。」

  看來他不只牙尖嘴利,臉皮也很厚,竟敢跟她討香檳喝。

  無奈之下,她只好放下手中的烏龍茶,到酒櫃拿了一瓶香檳出來。然後找出開罐器,用力拔開木栓,再拿出一隻高腳杯,倒給他喝。

  「哪,拿去。」她將香檳遞給他,他伸出手接下她手中的杯子,在換手的時候,不經意摩擦一下。

  楚謹言連忙縮回手,表情極不自然,不知情的久還以為她被電到。

  魏汗青從頭到尾都在觀察她的舉動,也覺得她的反應相當有趣,至少跟他鎮定的表現,明顯相差了一截。

  「你不服我舉杯乾杯嗎?」他突然發現她的手是空的。

  「乾杯,幹什麼杯?」她莫名其妙。「我又沒有請你來作客,是你自己不請自來,我幹嘛跟你乾杯?」

  「沒想到你這麼討厭我。」緊盯著她的眼睛,魏汗青說道。

  「不然呢?」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啊!「我還放二十一響禮炮歡迎你咧,也不想想我們現在是什麼狀況。」

  原本他們說好要攜手合作,都還沒有開始,兩人即就到底是哪一方的祖先比較厲害而爭吵不休,還合作個什麼屁啊!

  「可惜,我原本是來請求和解的,同時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你,因為你是專家。」現在看來遙遙無期,唉。

  「和解就不必了,我懶得跟你喝咖啡。」浪費錢。「至於請教也免了,我不想教你這種人——咦,你有問題想請教我?」天要下紅雨了嗎,像他這種自大狂,居然也會請教別人?「嗯,我有一件事想請教你,這件事只有你能給我解答,其他的人都沒辦法。」

  聽起來很偉大,就好像她是華佗再世,專治一些疑難雜症。

  「是關於感情上的事嗎?」她小心翼翼的刺探,不希望聽到yes但又害怕聽到NO,心情極端複雜。

  「也算是。」他模稜兩可的摸摸下巴。「我想『杜蘭朵公主』確實有些感情上的困擾,你認為呢?」

  魏汗青問楚謹言,楚謹言即是驚訝到眼珠子快要凸出來,他在問她歌劇耶!

  「你也聽『杜蘭朵公主』?」老天,總算給她找到知音。

  「是啊!」他笑得燦爛。「千古和丹心他們都聽,我自然而然也被他們帶壞,跟著聽歌劇。」

  歌劇,不是平劇,雖然只相差一個宇,腔調形式上卻有如天壤之別,他確定他沒有說錯?「你確定你說的是『杜爾朵公主』,不是什麼『昭君出塞』之類的東西?」再確認一次,免得空歡喜一場。

  「那當然。」他點頭。「而且我知道這是你最喜歡的歌劇,你喜愛它的程度,簡直像對戀人一樣,終日聽不倦。」

  說這些話時,他的聲音濃醇低啞,尤其是提到「戀人」兩字,簡直已經到了銷魂的地步,害楚謹言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

  「我……咳咳。」該死,她怎麼突然口渴?「我的確是很喜歡『杜蘭朵公主』。」

  「這麼說,你一定對裡面的內容很熟了?」他不只聲音誘惑,表情也很魅人。,

  「我……咳咳。」混帳,怎麼一點改善都沒有?「我可以說是專家。」不是她吹牛,她幾乎整齣戲都會背了,說專家也不過分。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我找對人。」

  由於魏汗青的笑容實在太燦爛,讓楚謹言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有鬼,他不像是這麼熱心向學的人,,

  「你知道我的心中一直存在著一個疑問,杜蘭朵為什麼這麼恨天下的男人?」不讓她有更多疑神疑鬼的機會,魏汗青抓住機會劈頭就切人正題。

  「她並不恨天下所有的男人,她只恨異族人。」楚謹言果然立刻上當,把整個注意力都放在她最喜歡的歌劇上

  「原來如此。」他假裝瞭解的點頭。「但為什麼?為什麼她如此痛恨異族人?」

  「因為她的祖先曾被韃人擄去,慘遭侮辱和傷害……」

  「所以她就舉辦猜謎遊戲。」魏汗青引述歌劇的內容。「為了讓前來求婚的異族男人死心,她設下三道謎語,答得出來的人可以將她娶回家,答不出來的就得人頭落地、就地正法,這就是她報復的手法。」

  「沒錯,你對劇中的內容滿瞭解的嘛!」她有些驚訝。

  「哪裡,一點點而已。」他謙虛的回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幹嘛還來問我……」

  「可是你不覺得用這種方式解決掉那些前來求婚的男人很殘忍?也許那其中有真心愛她的男人也說不一定。」

  「那也沒辦法,不這麼做,怎麼知道誰是真正愛她的人……」

  「但是一定要用這個方式嗎?」他緊追不捨的問。「測試—個人真心與否,應該還有別的方法,不—定非要用死亡不可。」

  「話是沒錯。」她被他一連串的問話,逼得有些難以呼吸。「但是她又沒有勉強他們,是那些男人自己要去送死。」

  「或許那些男人只是情不自禁,她又何必如此殘忍?」魏汗青積極的反問。

  「沒有人勉強他們一定得玩這殘忍的遊戲,他們若不想玩的話,可以滾得越遠越好。杜蘭朵還巴不得他們不要去敲鑼,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就像你巴不得你的男朋友,不要留下領帶一樣,對吧?」

  魏汗青突如其來的這句話,頃刻打消了楚謹言所有強辯的念頭,只剩不可思議的癡呆。

  「你、你……」她已經驚愕到不會說話。

  「在你的心中,你把男人的私人物品都當成鑼。因此當有男人留下他的私人物品,你心中的那面鑼便會響,提醒你要立即反應,趕快把東西還回去。」難怪她會那麼喜愛「杜蘭朵公主」,因為她們在本質上都是相同的,一樣懼怕男人。

  「你……」她張大嘴,猛吞口水。「你怎麼知道我把領帶還回去的事?」

  「因為我看見了,甜心。」他咧嘴笑。「我看見你托快遞,把你男朋友不小心留下來的領帶寄回去,當然之前也看見你們舉杯對飲,我還一直納悶,你們喝的到底是白蘭地,還是香檳。」結果顯然是香檳,此刻他杯中的氣泡顏色,就和當天一模一樣,他蒙對了。

  魏汗青笑嘻嘻,楚謹言則是快要氣斃。

  他看見她和她的男朋友對飲,那不就等於——

  「你這個偷窺狂!」她開罵。「你下流、無恥!偷看我和我男朋友的隱私,我要去法院告你!」

  「好啊,甜心。」他才不怕。「不過在你上法院告我之前,先回答我這一句:他還是你的男朋友嗎?」

  魏汗青口中的「他」,顯然就是那個電子新貴;那個無緣的男人,楚謹言又是一陣啞口無言。

  「分手了吧,我猜。」他死沒良心的偷笑。「任何一個稍微有自尊的男人,都受不了這個打擊,他會有這樣的舉動,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到底還是男人瞭解男人,不論她的前男友是故意留下領帶,還是不小心,都禁不起她如此的拒絕。

  魏汗青斷定她的男朋友早跟她說莎喲那啦,同時要她多保重,及早節哀順變,不要再想她的男朋友為什麼會跟她分手的事,他已經通知她原因了。

  「我……」楚謹言想不到話反駁,只會張大嘴巴抗議。「你無恥!你下流!偷窺我的私生活!」她一定要叫木工來把她家三面落地窗都打掉,換成密閉式的窗戶,讓他什麼都看不到。

  「或許。」他不否認。「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逃避什麼?」

  「我哪有逃避?我只是不喜歡有人把東西留在我這裡而己。」既然已經被抓到她的確有做過那件事,她只得盡力掩飾她原來的目的。

  「你騙人。」鬼話連篇,他信都不信。「你會把領帶送回去,那是因為你心生恐懼,害怕承諾的緣故。」還亂七八糟編了一堆理由。

  「我才沒有。」她倔強的回嘴。「我什麼事都不怕,更不怕承諾。」

  這個小妮子,嘴巴還真硬。

  「那你敢不敢嘗試?」他進一步採取攻勢。

  「嘗試什麼?」她一頭露水。

  「這個!」魏汗青毫不客氣的覆上她的嘴唇,楚謹言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他在……吻她。

  這個該死的登徒子,居然不問她的意見就進攻她的嘴唇,她非把他踹成太監不可。

  ……不過,她怎麼開始覺得他的吻技其實不錯,扳開她唇齒的力道很恰當,在她腔間嬉游的舌尖也很靈活,激起她陣陣快感?……不行!

  她試著掙脫。.

  再這樣下去,她的榮譽就要不見了。虧她自認為杜蘭朵公主,怎麼可以栽在異族人的手裡?「別碰我,異族人,你這是褻瀆。」情急之下,她竟說出杜蘭朵公主的台詞,說完了以後自己都愣住。

  「我感覺到你活生生的存在。」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呵,不怕。剛好男主角卡拉夫的台詞他也非常熟悉。

  「你好大膽,異族人。我不是凡人的肉身,我是上天的女兒,自由而純潔。」

  要比誰對台詞比較熟悉就來比,她才不怕。「你揭去我冰冷的紗巾,但我的靈魂仍在天上。」不容得他冒進。

  「你的芳魂是在天上,但你的身體是在我旁通。」他就是不怕死,怎樣?「我要火熱的雙手抓住你繡著金邊綴滿珍寶的衣裳。我那顫抖的嘴唇,要壓在你的唇上……

  說著說著,他真的又把頭低下來,輾轉戲弄她的紅唇。

  「這是褻瀆!」她幾乎快要尖叫,這個登徒子比卡枝夫還大膽,雙手扣住她的肩膀不停地吻她。

  「我感覺到你的存在。」芳香而甘甜,可惜就是凶了點,不然一切都很完美。

  「這是褻瀆!褻瀆!」完美個頭,她根本不要他吻她。

  「你的冷漠是假裝的。」他說著和劇中男主角一樣自大的台詞。

  「任何男人都不能佔有我!」這是她的肺腑之言,她不要屬於任何男人。

  「你將是我的;」太晚了,他的目標早已鎖定她。

  「別碰我,異族人,你這是褻瀆神靈。」她的靈魂由她自己掌握,而她的靈魂寄托在天上,凡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錯了,寶貝。」他搖頭。「你的吻,是我的天國。我的擁抱,將是你的全世界;這和褻瀆無關,也和杜爾朵無關,你認了吧!」

  他說了一拖拉庫的台詞,唯獨上面這句是他自創。楚謹言實在很想大力甩他一巴掌,叫他滾到一旁去,別侮辱她心愛的卡拉夫。卻又在下一秒鐘發現,他正用著和卡拉夫一樣的熱情,將她帶往情慾的天際,翩翩翱翔。

  楚謹言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吻過。她的交遊看似廣闊,舉止看似開放,但向來只是點到為止,不曾放縱男人蹄越,更別說像這樣吻她。

  她被吻得頭暈眼花,頻頻顫抖。她不知道當初杜蘭朵第一次接觸卡拉夫時,是不是也是像她這樣什麼都不能想,腦筋一片空白……

  「我甜蜜的花朵,你純潔的酥胸,在我的懷裡顫抖……」他故意提醒她,當時杜蘭朵就和她同個樣;呼吸急促,雙頰緋紅,渾身發抖,怎麼看都不像她嘴裡說的「討厭男人」。

  「你去死啦!」她被他激得臉更紅、表情更激動。「我才沒有在你懷裡發抖!」只是感冒初期症狀……

  「別撐了,寶貝。」再假下去就不像啦。「我看你投降吧!」他勸她。「杜蘭朵公主也不過撐到這個階段而已,你這是何苦來哉?」一定要跟他鬥下去。

  「不,我要撐下去。」她倔強的抬起下巴。「而且我要扳倒你,創造出一駒全新的『杜蘭朵公主』。」到時看誰丟臉。

  「隨使你。」愛撐就去撐,他沒意見。「不過我有信心你會在二十四小時內回頭找我。」

  「作你的春秋大夢。」她嗤之以鼻。「我要是真的去找你的話,就學狗叫三聲。」然後一頭撞死。

  「就這麼說定。」他得意的微笑。「期待你的大駕光臨。」

  語畢,他總算肯離開她家,要不是臨走前他故意邊走邊吹口哨示威,她真想跪下來感謝他大恩大德,並請他永遠不要再來。

  「啊,糟糕!上節目要遲到了,趕快準備一下!」猛然想起今天晚上還有通告,她趕緊跳起來,衝進浴室。

  隔天下午同一時間,魏家的門鈴叮噹叮噹地響起,魏汗青懶洋洋的出來開門。

  「什麼事,杜蘭朵?你不是說絕不會來找我?」他大少爺打著呵欠,好整以暇地倚在門框上,耍賴的模樣,極有資格提報流氓。

  「我有事要問你。」她—個字一個字咬牙地說,額頭上的青筋凸出得像隨時會爆掉,看起來危險極了。

  「等一下!」他攔住她,不讓她進門。「你是不是應該先學狗叫三聲才對?」

  魏汗青很沒風度地提醒楚謹言,要學狗叫三聲才能進去他家。楚謹言死命的瞪著他,一點都不想實踐諾言,只想把他那張得意的臉皮撕下來。

  他大笑。

  「好啦,進來啦!」他讓出一條路,請她進去。「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幹嘛這麼認真?」

  說他沒風度,下一刻卻又顯現出泱泱大度的大家風範,相形之下,她就顯得有點小氣,嘴角的弧度也不好看。

  「我沒心情說笑。」她閃身走進他家的客聽,驕傲的模樣好似個女王。「昨天晚上我看見了一件隱心的事,害我整夜都沒睡.好,今天一定要過來找你。」

  楚謹言一屁股坐進椅子上的軟墊,背靠在紅檜木椅背上,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慈禧太后駕到,或是回到維多利亞女王的時代。

  「你看什麼?」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打量的眼神,挑起眉問他。

  「沒什麼。」他勾起嘴角。「我只是在想,我是應該跪下來給老佛爺請安,還是該彎腰吻你的手背,一時間無法抉擇。」

  「你這是在嘲笑我嗎?」可惡的男人,都說了她今天沒有說笑的心情,還玩?「不敢。」他舉高雙手抵擋她的怒氣。「我不過是想弄清楚,你要喝咖啡或是喝茶,我才好準備。」

  魏汗青轉移話題的功力算是一流,硬是把話題扯到茶和咖啡身上,間接弭平她的怒氣。

  「我要喝咖啡。」生氣過後,楚謹言說。

  「抱歉,我們只有老人茶。」他在第一時間回應楚謹言的要求,當場又把她氣到說不出話來。

  這情形就好比到了牛肉漢堡專賣店,店裡面明明只賣一種商品,店員卻問你要不要豬肉漢堡一樣氣人。

  「我要走了。」決心不再留下來接受他的侮辱,她大小姐從沙

  「我道歉。」他眼明手快的將她壓回沙發上,安撫她的情緒。

  「我真的只是跟你開玩笑,沒別的意思。」

  由於他真的很有誠意道歉,而且又非常勤快的跑去廚房準備飲料,她這才氣消。

  「我家真的只有茶。」魏汗青自廚房拿出一大壺冰茶,擺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親切為她倒茶。「不過我家都買好茶,而且這茶還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麼親切,害她到口的「老古董」三個字都不得不吞下去,只能一面喝茶,一面點頭。

  「這茶還真不錯,味道滿好……」她原本只是基於禮貌讚美,沒想到一口吞下茶後,喉嚨馬上感受到茶汁的芳香甘甜,她意外的睜大眼睛。

  「很好喝吧?」他雙手枕在腦後,往後仰躺在靠背,表情輕鬆自在地問楚謹言。

  「嗯。」她頻點頭。「想不到你泡茶的技術這麼好。」不輸給專門制茶的師傅。

  「我會的東西還很多。」不只這一項。「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好了。」

  他那副悠閒的樣子,好似他們會就這樣相處一輩子,讓她很不安。

  「我……咳咳。」她清清喉嚨。「我是來討論你弟弟的事。」不是來喝茶。

  「丹心?」他垂看她一眼。「他又做了什麼令你不快的事?」讓她登門造訪。

  「他昨天晚上在我妹妹的房間留到很晚才回家,這還不讓我火大嗎?」她被他輕忽的態度搞火,他那副眼光,好似在嘲笑她大驚小怪,氣死她了。

  他還是看她。

  「所以我昨天才去找你商量嘛!現在你總算能體會我的苦心了吧?」虧他還這麼熱心,結果卻是被轟出門,唉!.

  「是啊!」她直覺的點頭。「我現在總算能明白你的想法,你到我家找我是對的丫——」

  講到一半,她頓了一下。

  「你說什麼?」她到現在才瞭解他的意思。「你說你昨天下午找我是為了這件事?」

  「沒錯啊!」他還是一派悠閒。「我昨天早上就看見他們在一起了,所以才想到過去找你商量接下去該怎麼做,沒想到卻被你轟走。」真是可惜。

  「你不要光會指責我!」楚謹言跳腳。「你明明知道這件事,卻故意不事先通知我。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當我看見你弟弟從我妹妹的房間出來的時候我多尷尬,我對面就是慎行的房間!」

  她們家的格局是這樣的。一樓是客廳、廚房和書房,二樓是三個姐妹的房間和一間起居室,另外還有用來放雜物的閣樓和地下室,和魏家的隔間很像,只是多了間小閣樓。

  「你這麼氣憤做什麼?」他反過來消遣她。「是不是嫉妒人家這麼要好,自己卻孤家寡人一個人?」

  」我哪有?」她雙頰脹紅的反駁。「我才沒有嫉妒他們,我只是不習慣……」

  「別逞強,寶貝。」他涼涼削她。「我明明在你的眼中看見嫉妒的光芒,又何必急著否認呢?」矯、情。

  「你胡說!我才沒有忙著否認,你不要含血噴人。」她的臉紅到快爆炸。「而且我告訴你,我來是為了找你談正事,沒有空聽你胡扯——」

  「其實你不用羨慕,寶貝。」他忽然打斷她。「我們也可以一起玩他們玩的遊戲,我樂意得很。」

  魏汗青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樣,當場讓楚謹言的腦筋打結,舌頭轉不過來。

  「玩、玩他們玩的遊戲?」

  「丹心和慎行啊!」他乾脆把話挑明,以免她癡呆。「你不是很羨慕他們可以在房裡待上一整晚,我們也可以。」至於他們在房間裡頭做什麼,這點就不必探究了,自行想像就是。

  「你、你在講什麼鬼話?」回過神來她開罵。「我是來找你商量事情,不是來讓你調戲,請你搞清楚!」

  楚謹言氣得上氣不接下氣,豐滿的酥胸,隨著每一次呼吸上下起伏,吸引魏汗青的視線,逗得他心癢癢的。

  「我怎麼突然間覺得,我好像某種小說中的貝勒爺,突然有著邪佞的手指來了。」調戲;哇!聽起來就很刺激,他應該嘗試一下。

  「邪你的頭!」她會氣死,都怪慎行那些奇怪的小說害了她。

  「你想當貝勒爺,我可沒有興趣扮演可憐的歌女,讓你帶回家!」

  「那真糟。」真的很糟。「我正準備好好練習一下我的手指,看有沒有辦法到達小說中的境界。」讓女人欲死欲活。

  「你敢?!」她睜大眼看他張狂的十指,它們正在做預備動作。

  「那就看我敢不敢嘍!」他邪笑,學起愛情小說中的貝勒爺,大手一攬,腳一縮,就把美人擁人懷中,凌虐她個三天三夜。』,

  剛開始的時候,她像杜蘭朵公主一樣掙扎。等到他的大手到達她的胸,她又學起愛情小說中的女主角,嚶嚀抗拒,喘聲連連,叫得跟小貓似的。而當他的嘴唇輾轉攻人她的喉根深處,雙手也順勢而下,掀起她的裙擺,隔著蕾絲內褲握住她小巧圓翹的臀時,她原先在喉嚨打轉的嚶嚀已轉成呻吟,聲調忽高忽低地在魏汗青的耳邊來回盤旋,大大刺激他的神經。

  於是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的蕾絲小褲拉開,將手伸進去,徹底挑逗她。不期然接觸到他冰冷的手指,她忽地顫抖、自然的夾緊,魏汗青立刻感受到一股芳液竄上他的指梢。

  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泛紅的臉,難以想像,在她冰冷強悍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熱情的人。魏汗青更加深入,跨坐在他大腿上的楚謹言,呻吟更大聲,往後仰的身體看起來更加危險……砰!果然。

  魏汗青還在想要不要扶正她的背,悲劇就發生了。她激烈的回應硬是把一壺滿滿的冰茶給掃下桌,濺得他們滿身都是冰茶。

  他們驚訝的對看。尤其楚謹言更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為什麼會衣衫不整的坐在他大腿上,豐胸被他一隻手握住,他還得意洋洋?「讓、讓我起來!聽到了沒有?」更讓她驚訝的是他另一隻手,它還停留在她的身體裡面,大玩貝勒爺的遊戲。

  「好吧!」他放棄她的蕾絲內褲,體貼的幫她撥正,讓她有臉見人。

  有臉,有什麼臉?她是來找他談判,結果卻變成她的身體在談判,她乾脆一頭撞死算了。「我是來找你談我妹妹的事,請你不要把目標弄岔!」可惡,她怎麼會突然變成花癡,她要回去想想。

  「是嗎?」他還在運動他那邪佞的十指,表情像淫賊。

  「你去死!」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氣到臉紅。「我要走了!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談的,不如趁早走人。」她抬高下巴,盡可能維持尊嚴的轉身,本來是快要成功了,卻被他下一句話擊潰。「你那個『神秘愛慕者』呢?好久沒有看見他送花來了,該不會連他也拋棄你了吧?」

  信心崩潰。

  她本來就刻意叫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這混蛋偏偏又喜歡在她的傷口上撤鹽,氣得她半死。「不干你的事。」她臨走之前,狠很瞪他一眼。「我跟你此仇不共裁天,這輩子都是敵人!」而後揚長而去。

  唉.老戲碼。

  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魏汗青一點都不擔心她的氣話會成真。畢竟她的身體都投降了,嘴巴還有什麼好掛慮的,大家說是不是?還是吹口哨吧!

  我將勝利……嘻嘻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21:36

  第八章

  呆呆地坐在攝影棚內的休息室,楚謹言面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覺得——人生乏味。

  她調過視線看空無一物的桌面,沒有花的影子,想來這就是她呆滯的原因。又沒送花。

  楚謹言實在搞不清楚送花者的意圖。接連送了幾個禮拜的花,寫了不下十張的卡片,就在她芳心竊喜、小鹿亂撞之際,他又突然消失不見,留下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不再送花來?這兩個問題,嚴重困擾她的情緒。偏偏這個時候,魏汗青又冒出來打擾,她的腦筋幾乎揪成一團。

  她想起他的吻、他的撫摸……

  啊,完了!她懊惱地用手遮住臉,以躲避他煩人的身影。

  她居然投入敵人懷抱,既可恥又可憐,同時又沒尊嚴。虧她還敢指責她的姐妹倒戈,結果她不但倒戈,連盾牌都一起送給對方,現在她是個手無寸鐵的將士,怎麼打仗?「謹言,節目要開始了哦,趕快就定位。」節目製作助理探頭進來催促她進棚錄影,她只好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來微笑回應。

  「我馬上去。」她收拾心思,逼自己專注於工作上,今天討論的題目是「面對花心的男人該怎麼辦?」,現場call進了許多電話熱烈參與討論,每個人都發表了許多不同的意見,唯獨不見那個老是找茬的男人。

  該不會真的被老虎咬死了吧?callin部隊的隊長落得如此下場,的確教人唏噓。但更教人唏噓的是,他們的收視率一直下滑。電視台經理甚至揚言要把她的車馬費,認為都是她不夠盡力,對方才不再打電話進來。

  神經病。

  楚謹言真想如此大罵。.

  他不打電話進來又不是她的錯,每個人對於任何一件事的喜好都有期限,這怎能怪她呢?「今天的節目到此結束,我們謝謝特別來賓……」

  但聞蕭茜茜銳的聲音將節目帶人了尾聲,他們又度過沒有「callin隊長」的一天。

  「啊,那個男人又沒打電話進來,可見你的魅力漸漸消失了哦!楚老師。虧電視台經理前陣子還在我面前誇耀你,結果也是……噴嘖噴。」說到落井下石,蕭茜茜一向是不落人後的,楚謹言一點也不意外。

  「牙齒沒清乾淨就趕緊去刷牙,別杵在這裡惹人間。」煩死了。楚謹言看都不看地一眼,起身就去後台。

  「你神氣個什麼勁兒呀?」蕭茜茜跟在地身後哇哇叫。「不過是個特別來賓,也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小心我要製作人開除你——」

  蕭茜茜成串的威脅,在看見後台桌上擺著的盒子後隱然沒去,換上一張好奇的臉。

  「這是什麼?」蕭茜茜問。

  楚謹言的化妝樓上擺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上面寫著她的名字。

  「不知道,不過依盒子的形狀來看,我猜應該是花吧!」楚謹言表面假裝不在意的回應蕭茜茜,其實心裡興奮得半死,兩眼直盯著粉紅色的外盒。

  總算他又送花,楚謹言高興到幾乎要跳起來,要不是礙於蕭茜茜也在現場,她一定拿起花束狂親,害她等了這麼多天!

  「你不打開看看嗎?」蕭茜茜又羨又妒的催促楚謹言。

  這若換在平時,楚謹言是不會理會蕭茜茜的,不過她今天太高興,也就稱她的意了。

  奇怪,以往都是送鮮花,從來沒有用過盒子裝,今天怎麼特地用盒子裝起來?她一方面納悶,—方面急切地打開盒子,尋找盒子裡面的粉紅色卡片……

  「啊!!」

  隨著楚謹言這聲尖叫,長方形的盒子摔落到地上,腐爛的花瓣掉滿地。

  楚謹言雙唇發白的看著躺在地面上的盒子,盒子已經摔壞,裝在裡面的花朵掉得滿地都是,它們都是一些攔掉的殘枝斷葉,和刻意分解的花瓣,裡面甚至還有蟲。

  「好嘿心,這到底是誰幹的,這麼缺德?」一旁的蕭茜茜用手揚住鼻子,皺眉躲避迎面撲來的臭味。

  楚謹言彎下身體,用顫抖的手拿起埋在盒子中的卡片,勉強自己把它抽出來看。

  惡婆娘,再敢胡說八道,逕早就含像這束花一樣支離破碎。

  神秘愛慕者她差點被最後的署名擊垮,做出這種事的人,竟然是她盼了好久的神秘愛慕者,這怎麼可能?「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聽見有人在尖叫?」導播聽見休息室有動靜,也連忙跑進來關心一下狀況,只見蕭茜茜搶先發言。

  「導播,有人送了一束攔掉的花給楚小姐,好啄心。」她一邊說,一邊看她一眼,不曉得是同情還是故意奚落,總之楚謹言沒有理會她的心情。

  「謹言,你不要緊吧?」導播十分關心楚謹言的生理狀況,她的臉色看起來好差。

  「我不要緊……我很好。」她勉強打起精神來。「可能是有人故意惡作劇,沒關係,不要理他就好。」

  「但是謹言——」

  「我先回去了。」她僵笑著跟大家說再見。「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討論,拜!」

  而後,她衝出電視台,揮手招計程車回家。因為她的情緒太差,沒辦法開車,也不適合開車,只得靠汁程車代步。

  由於她家離電視台不遠,十分鐘後她已經在掏錢付車資。計程車司機看她翻了好幾次錢包,都還無法順利拿出錢來,主動關心。

  「小姐,你不要緊吧?我看你的手一直在發抖,要不要去看醫生?」計程車司機誤以為她感冒了,自告奮勇要帶她去掛急診。

  「不要緊,謝謝你。」她搖搖頭,想辦法把錢掏出來,交給計程車司機。

  付完車資後她下車,掏出鑰匙打開鐵門,面對空無一人的小洋樓。小洋樓一片漆黑,沒有任何一絲光線,顯示出家裡沒有人在家。

  蹣跚地朝大門走去,魚貫地重複方纔的動作——掏出鑰匙,打開門,開電燈。

  客廳裡到處都是寂寞的影子,就連月光也在訴說著哀淒。她頓時覺得無依無靠,情緒如潮水般的潰堤,整個人靠在沙發上嚎啕大哭。

  她一直在說不要緊、她很好、不用擔心她。其實天曉得,她根本很害怕,又沒人可依靠,大家都把她當成打不倒的女巨人,卻忽略了即使巨人也有感情,也需要人呵護。

  楚謹言一直哭,身體一直抽搐,情緒一直無法穩定。現在的她根本不是什麼女巨人,只是一個需要家人安慰的普通女子而已。偏偏這個時候她的家人統統不在,留她一個人獨守這棟空洋棲,越加凸顯她的寂寞。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突然響起,她嚇得整個人都跳起來。

  「叮噹叮噹!」

  她害怕地看著門把,猜想是誰按她家的電鈴,會不會是今天送花給她的那個「神秘愛慕者」?他要來殺她了嗎?「謹言,你在家嗎?我是魏汗青。」

  魏汗青按了半天的電鈴,都不見有人開門,乾脆在門外大聲喊楚謹言的名字。

  楚謹言一顆懸著的心,在聽見他的聲音後完全放下,巍巍額頭地走下沙發,前去開門。

  「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魏汗青進入她家客廳後,一面轉身開門,一面問。「我聽見車子的聲音,又看見你家的燈光,就知道你回來了——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在哭?」

  即使她刻意把頭偏向一邊,仍被魏汗青發現她不對勁的地方。

  「沒什麼。」她死也不肯把頭轉向他。「你來做什麼?」

  「我來歸還你妹妹放在我家的東西。」一件T恤。「你為什麼哭?」

  「我沒有哭。」她把手伸過去拿T恤。「謝謝你特地把東西拿來還我們,我會轉告慎行——」

  「看著我,謹言。」他沒有把T恤交給楚謹言,反而是把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麵向他。

  「我再問一次,發生了什麼事?」這回,他的眼神非常認真,明白告訴她,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霎時她再也無法佯裝堅強,整個人崩潰在他的懷中哭泣。

  「我今天接到了一束好恐怖的花!」她想起來就害怕。「整束花支離破碎,裡面並且還藏好幾條蟲,好隱心。」

  「你接到了一束有蟲的花?」他幾乎聽不清楚她說什麼。

  「嗯,今天下節目後收到的。」她邊哽咽邊點頭。「本來我也很高興,怎麼知道會……」

  說著說著,她又開始發抖,魏汗青只得想辦法安撫她。

  「冷靜下來,謹言。」他輕拍她的背,借此鎮定她的情緒。「你收到的花有沒有署名7.」

  「有。」她又點頭。「卡片上寫著『神秘愛慕者』。」

  「神秘愛慕者?」他愣住。神秘愛慕者;那不就是他嗎?但是他並沒有派人送花到電視台,也沒有寫卡片,這個假冒他身份的人究竟是誰?「你怎麼突然不說話?」像個呆子似的。

  「沒什麼。」他回神。「我只是覺得很奇怪,這個神秘愛慕者』應該是很仰慕你,不應該會做這種事才對。」

  「但我明明就接到他送來的花。」她反駁。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魏汗青歎氣。「卡片上除了簽名以外,還有寫什麼嗎?」

  「有。」她害怕的說:「他寫著::惡婆娘,再敢胡說八道,遲早就會像這束花一樣支離破碎。」這聽起來像恐嚇,又像威脅,每一個用字都充滿了警告。

  魏汗青靜下心來思考是誰假冒他名字,威脅楚謹言。他高大的身材和有力的擁抱多少安撫了楚謹言的心情,讓她不再那麼害怕。

  「你可以回去了,謝謝你聽我訴說心事,謝謝。」驚嚇過後,她決定做回原來的女巨人,於是忙著脫離他的擁抱o

  魏汗青生氣地看著她,兩隻手臂緊得像鉗子,口氣冷得像冰,開口就大罵。

  「笨蛋!」他會被她氣死。「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逞什麼強?你就不怕那個送花的人躲在你的院子裡面,乘機溜進屋子,還想趕我回去?!」

  「但是、但是……我沒有想那麼多。」她只覺得突然變軟弱很丟臉,卻沒想到安全問題。

  「等你想到,就來不及了。」他冷冷地削她。「不要以為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超人。平常裝模作樣或許可以,一旦真正遇到危險就行不通。」

  這原本是很嚴厲的一句指控,然而這個時候楚謹言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或許她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太逞強了。

  「你……你要留下來過夜嗎?」她偷偷的自眼瞼下看他的俊臉,腦中浮現的淨是幾天前與他調情的那一幕,不禁面紅耳赤。

  「你說呢?」他反問她。

  「我……我……」她一時口吃,不知道該不該說好,魏汗青卻誤認她是緊張。: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還不至於卑鄙到乘人之危。」他向她保證,他還算是個正人君子,不會趁她最脆弱的時候下手。

  她遲疑的點點頭,表示她相信他,答應讓他留下來當她的護衛。

  當晚,他在她的房間打地鋪,守候她一夜。而說也奇怪,這一晚卻是她這些日子睡得最安穩的夜晚。因為她找到了巨人,幫她守住門口,抵擋怪獸的侵襲。

  她突然覺得好幸福……

  次日,陽光照進床鋪,射痛了楚謹言的臉。

  她彎曲手臂抵擋陽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晴。這才發現,昨天她忘了把窗簾拉上,這會兒陽光正催促她起床,不要再做懶惰蟲。

  她打直雙臂,伸了—個懶腰,接著下床。要不是她的皮包裡還擺著那張卡片,她會以為昨天的事情都是夢,她不過是作了一場夢罷了。

  當然這場夢有好有壞,她雖被人威脅,但幸好有巨人救她,幫她守候了一整晚。

  對了!說到巨人……他在哪裡,怎麼不見蹤影?楚謹言一臉納悶地四處尋找魏汗青,搜遍了二樓沒看見人,又光著腳丫子下樓繼續尋找他的身影,卻發現他在廚房裡面忙碌。

  『『你醒啦?」他正好快收尾。「你先在那邊坐一下,我馬上就好。」

  原來我們的新好男人正在做饅頭,搞得全身都是麵粉,連臉都沾花了。

  「沒想到你還會做饅頭,真厲害。」她拉了一張餐椅坐下,兩手手肘靠在桌面撐住下巴,看他忙碌的英姿。

  「沒辦法,誰教我是遵循中國文化的優良傳人,當然要會。」

  他轉過身對著她眨眨眼,又韓過去收拾桌面。饅頭都已做好,只剩下放進蒸籠蒸,—下子就好。

  「你哪來的麵粉和蒸籠?我家可沒有這些。」她好奇地看他把蒸籠放在瓦斯爐上隔水加熱,不一會兒,蒸籠便開始冒出水氣,煙呼呼呼地往上衝,魏汗青這才滿意的鬆手。

  「你家當然沒有這些東西。」他回過頭來消遣她。「你家只有吐司和咖啡機,這些都是我趁著你睡覺的時候,從我家搬過來的。」只是她睡得跟死豬…樣,沒有察覺他的動靜。

  「哦。」她被訓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這麼早就起床。」現在也不過早上九點,他卻已經把饅頭都做好了,可見他起得多早。

  「早起的烏兒有蟲吃。」他還是損她。「不過你不必擔心,那段時間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還是有注意房子四周的狀況,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他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她心裡明白自願擔起—個人的生命安全,這個擔子有多重,多虧他了。

  「我去煮咖啡。」為了掩飾內心的感動,她只好主動找事做,以免表情洩漏出痕跡。

  「咖啡配饅頭,還真對味。」他翻白眼。「算了,你去泡吧,不過記得不要煮得太濃,我不喜歡喝太濃的咖啡。」

  「知道啦!」她做鬼臉。「你的咖啡加不加糖?」

  「嗯,糖和奶精都要。」他點頭。「記得糖要多放一點,如果能加鮮乳那更好,味道比較香,也比較不澀,聽懂了嗎?」

  魏汗青嘮嘮叨叨念了一大堆規定,楚謹言這下算是開了眼界,哪有人這樣喝咖啡的?又不是在泡巧克力牛奶!

  她背著他搖搖頭,虧他虎背熊腰,長得—副酷樣,結果喝起咖啡來卻這麼娘娘腔。

  鮮奶和一大堆糖?天,殺了她吧!從她喝咖啡以來,還沒遇過這麼沒志氣的喝法,真正的男人就該喝黑咖啡,怎麼可以加牛奶?「你笑什麼?」即使她已經躲到角落偷笑了,還是被他捉到她在笑他,免不了板起臉孑L,假裝不高興地問。

  「我哪有笑?」她盡可能裝作若無其事。「我只是在想鮮奶不知道有沒有過期,該不該再重買—瓶?」免得魏寶寶挨餓。

  「楚謹言,我看你是皮癢欠揍了。」他作勢要揍她。

  「對不起,我認錯。」她舉高雙手求饒。「我現在馬上去煮咖啡,你趕快去蒸饅頭,大家扯平,OK?」

  「0K。」大人不計小人過!算了,就饒過她吧!,

  儘管魏汗青很想揍她屁股,但他手頭實在還有太多事待做,沒空理會她的調皮,暫時放過她一馬。

  咖啡很快就端上桌,外帶一杯加熱過的鮮奶以及一整罐糖。

  「我還是比較喜歡喝豆漿。」攬緊眉頭看著早餐杯中又濃又黑的液體,魏汗青抱怨道。

  「不好意思,我家只有咖啡。」她吐舌算是賠禮,順便在他的咖啡中加進一大匙糖及鮮奶。

  「鮮奶加多一點。」他一旁指揮。「這樣看起來比較像米漿。」

  豆漿、米漿,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遵循傳統呢!

  「倒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扶正裝滿鮮奶的杯子。「這樣子看起來就不像咖啡,像米漿,我想你一定覺得很滿意。」,

  整個早餐杯中三分之二以上都是鮮奶,和黑咖啡和在一起變成咖啡牛奶,樣子像米漿,味道還是咖啡牛奶的味道,但至少能讓魏汗青滿意。

  「這還差不多。」他點頭感謝她的努力,她差點笑起來。他那副執著的樣子,好像一個不服輸的小孩。

  「饅頭好像好了。」

  正當她努力忍住笑意的時候,蒸籠突然有了動靜。

  「我去把饅頭端過來,你趕快清理桌面。」

  是,司令。

  她對著他的背影吐舌頭,拿起抹布快速把桌子擦一遍,等待香噴噴的饅頭上桌。

  「哇,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她盯著淡黃色的饅頭流口水,數不清已經多久沒吃過手工饅頭,現在的饅頭都是機器做的,一點都不好吃。

  「嘗嘗看,不是我在自誇,我做的饅頭可是一流的。」僅此一家,別無分號,敬請品嚐魏家特製饅頭。

  「好。」謝主隆恩。她伸手拿了一粒饅頭,將它撕開,呼呼呼地對著饅頭吹,樣子也像小孩。

  「真好吃耶!」她十分意外饅頭的嚼勁兒,又Q又香,好吃斃了。「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饅頭,味道比『香榭麗榭』的吐司還好。」

  「我以為你只喜歡吃吐司和麵包,沒想到也懂得品嚐饅頭。」

  他驚訝的挑眉。

  「我也是中國人好不好?」她抗議。「我家雖然比較洋化,但偶爾也會吃吃燒餅油條,難道你出外跟人談事情的時候,都不喝咖啡的嗎?」.

  這倒是。

  他們兩家雖然生活習慣不同,但偶爾也會有交集,至少他也去過她說的那家麵包店買過麵包。

  「昨天晚上,我姐姐和我妹妹都沒有回來?」她端起咖啡就口,隔著杯沿看魏汗青,打聽姐妹們的下落。

  「都沒有。」他也端起咖啡,和她一起邊喝連嚼饅頭,模樣愜意極了。

  「你猜她們會去哪裡?」

  「不知道,可能跟我哥和我弟在一起吧!」他聳肩。「反正我們的破壞計劃已宣告失敗,就別管那麼多了。」還是多管管自己的事情比較妥當,他們之間還有很多要溝通和告解的事情,沒閒功夫管別人。

  「但是如此一來,我們就沒有理由坐在這裡喝咖啡了。」莫忘了他們是敵對。

  「誰說的?」他反駁。「我們現在不就在喝?」

  是啊!誰說喝咖啡一定要有什麼了不起的理由,只要開心就好。

  環顧餐廳的四周,楚謹言第一次覺得如此自在。以往和男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會產生一股想逃的衝動,生怕自己會在不知不覺中給予對方任何暗示,因而無論她的外在舉動看起來如何開放,內在永遠封閉瑟縮,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他說得對,她是在逃避。逃避男人給她的伽鎖,因為她熱愛自由,也怕失去自由。可說也奇怪,在他身邊她沒有任何一絲想逃的感覺,反而覺得安全,這大概跟他昨晚的表現有關。

  「我還是頭一次遇見會做饅頭的男人。」算是稀有動物。

  「哦?」他放下咖啡看她一眼,十分感興趣的問。「那你以前都是碰見什麼樣的男人?」

  「嗯……」她偏頭想。「溫文儒雅、文質彬彬,再不就是打扮人時的男人居多。」從來沒有像他這麼酷的。

  「我懂了,也就是貴賓狗類型的男人。」他點頭。』

  「對啊,你怎麼知道——」

  「男人是狗,是因為他們邋遢、守舊、不懂變化。」

  在她倏然放大的瞳孔下,他一字不漏的把她新書的內容背出來。

  「即使偶有裝扮人時的男人,也像是貴賓狗。趾高氣昂,只是為了讓女人知道他們全身的毛皮多有價值,俗不可耐。」

  他像是影印機,一再重複她書中的內容,她除了瞪大眼以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在女人的眼裡,血統純正、氣質高雅的純種狗,永遠比全身印滿了$符號的混種狗來得強好幾倍……告訴我,親愛的,女人的心裡真的這麼想嗎?」他突然停下來發問。「在女人的眼裡,意大利男人是否真的比較值錢?沒有錢買神燈的男人又該怎麼辦?你能不能為我解答這些疑惑?」

  這些接二連三的問題,都出自同一本書的內容;她的新書。

  而這本書下個禮拜才會鋪貨,現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這本書,他如何能得知書中的內容?「你、你怎麼?!」怎麼知道她書裡都說些什麼?「鎮靜下來,親愛的。」他教她要深呼吸。「我怎麼知道書中的內容是嗎?」.

  她狂點頭。

  「很簡單,因為我是你出版社的老闆。」他終於公佈正確答案。「你是我——」天啊,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變成她的老闆?「你最近不是換出版社?」

  她氣得咬牙切齒。

  「我就是那家出版社的負責人。」他的嘴咧得好大,她胸口的怒火也漲得好滿,這個不誠實的混帳!

  難怪他知道她新書的內容,因為他是老闆嘛,當然有權看她的稿子。而她居然沒有注意負責人叫什麼名字,糊里糊塗就把約簽下去。現在可饃大了吧?「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更令你生氣的事。」既然要開誠佈公,另一件事也不能再隱瞞。

  「哪一件事?」她生氣的瞪著他,不相信還能有比這更教人生氣的事。

  「男人;狗的好兄弟,想起來了吧?」他刻意壓低聲音,激起她的記憶。

  她當場愣在原地,這個聲音她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聽見了,是那個……上山找碴的男人。

  「原來就是你!」她指著他大叫。「你沒有被老虎咬死!」

  「what?」他攤開雙手,不曉得她在說些什麼,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老虎?「算了,不跟你說了。」她氣得推開椅子,跑到他的位置,硬是把他從餐椅上拉起來。

  「你馬上給我離開。」她再也不要看見他。

  『你幹嘛拉我?」他莫名其妙被推著走,嘴裡還叼著饅頭。「我早餐還沒吃完。」

  「你不會指望發生了這種事,還想要吃完早餐吧?」她兩手抵住他的背拚命地推他,巴不得他被饅頭噎死。

  「為什麼不行?我就是這個意思。」他邊走邊抗議。

  「因為我說不可以!」她發飆。「我的房子不招待騙子,更不招待你,你馬上給我滾出去!」她要閉門思過兼療傷。

  「要不要打賭我可以改變你的心意?」儘管她使盡吃奶的力,依舊沒辦法將他推出大門,頂多只能推到門邊。

  「你快滾啦!」她儼然失去理智,腦中所能想到的,只有「她被騙了」四個字,哪有空打賭。

  「你發歇斯底里了,親愛的。」他依然文風不動。「讓我來想辦法幫你治療。」

  「誰要你想辦法?你快滾……」

  楚謹言最後一個滾字,倏然沒人一道炙人的熱吻之中,不消說,這就是他改變她心意的方法——把她吻得天昏地暗。

  「不要想我會投降!」即使她的自信心,已經因為這小小的外力而動搖,她依舊堅持不會改變想法。

  「是嗎?」他再接再厲。既然都誇下海口了,當然得做到才行,於是他只好手腳一起來,順便拜託門板,把她禁錮在身體和門板之間。

  這下可慘了,她本來應該推他出去的,這下反遭囚禁,她該怎麼辦?「投降吧,寶貝,讓我們共赴天堂。」他醇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呼出來的熱氣,像棉花糖一樣香甜,三兩下就把她粘在門板上。

  「我才不要投降……」當然她的意志力一向很堅定,不幸她的身體總愛跟她唱反調。無論她嘴巴怎麼倔強,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吻,身體還是會不受控制的跟隨他的愛撫與門板摩擦,弄到最後,他都不知道她是在跟誰調情了。是跟門板?還是他?不過,他至少有拿到一樣戰利品,而且他打賭她一定會回頭找他。

  「你投不投降?」說他愛逗地也好,但他就是想看見她出現在他房裡的樣子,那給他無上的滿足感。•

  「不、不投降!」回過神之後,她抿著嘴堅持道。她或許弄不清楚調情的對象、但她可不會輕易敗陣。

  「好,有志氣。」他撤回攻勢放開她,冷眼看她狼狽的樣子。雖然他的情況沒有比她好多少,同樣衣衫不整,但至少他的襯衫還在,不像她扣子都被扒光,半露出香肩,而且他的下半身比她整齊,也不像她的裙子掀到大腿,差一點就春光外洩;「不過,你一定會後悔,並且會回來找我。」他欣賞她的志氣,但恐怕這份志氣維持不了多久,他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我才不會回頭找你,神經病。」她朝他做鬼臉,開門請他出去。「我還巴不得永遠不要再看見你,怎麼可能……」

  請走了魏汗青這尊瘟神後,她甩上門,對著空氣自言自浯。

  話說到一半,才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又匆忙的打開門,但外頭已經沒人。

  她的內褲……那混帳竟偷走了她的內褲?!

  她非去把它要回來不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22:02

  第九章

  怒氣沖沖地衝進魏家的院子,楚謹言當然是來找魏汗青報復的

  她氣憤不已的按下電鈴,發誓待會兒他要是來開門,先給他一拳再說。居然敢趁著她意亂情迷之際,乘機偷走她的內褲,害她不得不破壞自個兒的誓言,前來尋仇。

  奇怪,怎麼都沒有來開門?她再多按幾下電鈴,依舊沒有人出來回應,她只得用手敲門。

  「魏汗青……」楚謹言的手剛碰到門板,門就自動騰出一條縫隙,表示門沒有關。

  她推門進去,搞不清對方在玩什麼把戲,卻意外地看見樓梯口貼著一張路牌,上頭明白地寫著:「若想尋回失物,請挾照指示上樓,就可要回你的東西。」旁邊甚至還畫有一條綴滿蕾絲的女用內褲,一看就知道是她的。

  「可惡!」她面紅耳赤地撕下用白紙做成的路標,氣呼呼地沿著指示上樓。沿途她心裡一直詛咒,希望魏汗青的雙手爛掉,書的那是什麼爛圖?她的蕾絲內褲比圖上書的好看多了,才沒有那麼多曬心的花邊。

  「就是這一間。」爬上二樓後,她依照手中的路標找到魏汗青的房間,砰砰砰地敲門。』

  「魏、汗、青!」她在門外一個宇一個字地喊他的名字,咬牙切齒的程度,足以碾碎稻米的外殼,房間裡面卻靜得出奇。

  「魏汗青?」她確定她並沒有找錯房間,但不知為何沒有應聲,索性自個推門進去。

  由於室內的窗簾全都拉上,因而顯得有些昏暗。她的眼睛為此連眨了好幾下,才漸漸適應室內的光線,但還是沒看到魏汗青的人影。

  正當她思考他是不是戲弄她,該不該轉身離去之際,她身後的房門突然「喀」一聲開起來,接著竄出一個人,由後往前將她緊緊圈住,她差點不能呼吸。

  「誰?」她才剛轉過頭,下巴就被掌握住,逼迫她把雙唇打開,迎接對方的吻,;

  「當然是我了,還會有別人嗎?」魏汗青輕笑,低下頭來覆住她的嘴唇,雙力的唇舌在空中交會纏綿,直到他們分開,都意猶未盡。

  「把我的東西還我!」雖然吻得愉快,她可沒忘記她真正的目的。

  「你確定你真的想要回去嗎,甜心?」他再次捉住她的下巴,給她一吻。並沿著她的秀頸一路攀爬,直到佔領她的雙峰。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我當然想要回去,不然我幹嘛來?」她—方面要應付他搜索的手指和蠢蠢欲動的嘴唇,一方面又得制止自己不要呻吟。即使都已經這麼忙了,她還是不忘表現出志氣。

  「我以為你來,是有其他目的。」他推高她的襯衫,傾身對她邪笑,用力搓揉她雙峰的大手,說明了他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請她另想借口。

  「我會有什麼目的?」她大聲反駁,可惜她的呼吸硬是不合作,這給魏汗青另一個進攻的空間。

  「當然是跟我纏綿。」他露齒一笑,大手順著她平坦的小腹往下摸,悄悄溜進她的裙子裡面作怪,口氣自信得可憎。

  「誰要跟你纏綿啊?你不要胡說!」她抵死不承認自己有這個意圖,雙腿卻十分合作地分開歡迎他的侵入,魏汗青又是一笑。

  「我胡說?」愛撒謊的小騙子。「那為什麼你沒穿內褲?」

  魏汗青加重愛撫她的裸臀,她才發現他為什麼如此輕易攻陷她的原因,她連「貞操帶」都忘了裁,還談什麼防衛?「你為什麼沒穿內褲過來,嗯?」他咬她的耳朵,借由呼吸灌人熱氣模糊她的意志,又一次逼問她,她差點站不住。

  「我……我……」她困難的吞下口水,平日的伶牙俐齒全不見了,只剩下他撩人的呼吸,麻醉她的神經。

  「為什麼呢,謹言?為什麼你不穿內褲過來?」他不只以氣息醉人,說情話的功夫也很了得,尤其是他靈活的手指,更是在她的蕊葉之間穿梭,激起她陣陣快感。

  「我……我太急著來你這,所以忘了。」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借口,魏汗青卻對它很不滿意。

  「說謊,謹言。」他微微抽離她的柔軟,以示懲罰。「你明明就是故意不穿,還說什麼忘記。」當他是傻瓜。

  「我沒有故意不穿……,」

  「有,你有。」他不允許她騙他。「你對我有感覺,所以下意識不穿內褲過來找我,因為你也期待有什麼事發生。」也就是做愛。

  「我才沒有期待任何事情——」楚謹言這句話,隨著她的裙子突然落地,一起摔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住地呻吟,她的濕潤處正抵著一股巨大的灼熱,若有似無的挑逗著她。

  「魏汗青……」她痛苦的喊他名字,他在她身後笑著搖頭。

  「叫我的名字,謹言。」他雙手分握住她的腿根處,用力將它們扳開,緩緩進入。「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還連名帶姓的叫,你不覺得太矯情嗎?」

  「可是……噢!」她難過的呻吟,總覺得他好壞好壞,他故意只進一半,哪有人這樣的?「叫我的名字。」他哄地。「只要叫我的名字,我就給你所要的。「他用雙手覆住她的三角地帶,施力向她保證,他們一定可以共赴天堂,但先決條件要地肯叫他的名字才行。

  「汗、汗青。」她依照他的願望,說出他的名字,說出口以後又覺得很怪,表情尷尬不已。

  「不要緊的,謹言。」他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到她的尷尬。「多叫幾次你就會習慣了,誰教我們過去是惡鄰呢?」

  說的也是。以前他們不是隔壁家的女巫,就是隔壁房子的老古董,誰想得到居然會有這麼一天。

  一旦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就無須太多的廢話。魏汗青這回總算長驅直人,真正進入她的女性核心,瘋狂抽動。

  隨著他突然轉猛的攻勢,楚謹言一下於失去了重心,差點摔到地上。魏汗青眼明手快的扶住她的腰,一面衝刺,一面帶領她挪向牆壁,並扶住她的雙手撐住牆壁,而後繼續衝刺,直到她不斷地狂叫。

  「啊——啊——」她無法不尖叫,她的胸部都快被壓扁了,一隻腳懸空,另一隻腳掛在他的胳臂中,身體隨著他的強力衝刺,不斷與牆壁摩擦。既瘋狂、又刺激,眼看著就要到達高潮。

  「忍耐點,甜心,等我一下。」她雖已經準備好,但他還沒釋放出能量,趕緊把她轉過身,抱起來環住他的腰,換個姿勢再一次衝刺,繼續深入她的禁地。

  瘋狂地擺動裸臀,楚謹言早已經脫離現實。她的腰部以下全裸,襯衫完全敞開,胸罩更是早已經不知被丟到哪裡去,而她拚命喊叫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她,她卻一點都不在乎。

  「老天……老天!」事到如今,她才不管平日的形象為何?她只在乎身上的男人能不能給她快感,能不能帶她共赴天堂。

  窗外的陽光漸漸透亮,壁上的人兒依舊糾葛不清,半晌後,兩人終於一起喊叫,同時達到高潮,楚謹言的雙腿已經酸到伸不直了。

  「放我下來。」她要還賴在她體內的魏汗青,讓她下來走動。

  他點點頭,連同她的人一起抱到床上,順勢躺下,再次翻雲覆雨。

  楚謹言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就忙著回應他下一波攻勢。他的熱情似乎永無止境,活力旺盛得有如一匹種馬,看不出他平日是個守舊的老古董。

  「你知道嗎,其實你很熱情。」高潮過後,他由後圈住她,在她耳邊說話,感覺上好甜膩。

  「是嗎?」他們真是越來越有默契,她才想說他不像外表那麼守舊的說。

  「是的。」他用行動證明他沒說謊。「而且你很敏感,輕輕一碰就很有反應,不像外表這麼冷漠。」他的雙手才覆上她的胸,她胸前那兩顆小凸起立刻就挺了起來,說明了她有多表裡不一。

  她微微笑,算是半默認他的話。她或許熱情,但那要找對人激發才有用,否則她依然冷得像冰。

  當然這些話,她暫時還不打算說給他聽,她要好好的分析一下自己對他的感覺,究竟是迷戀呢?還是意外碰撞出來的火花?她都必須仔細想想。

  「我先去洗澡。」魏汗青突然覺得很熱,很想淋浴。

  「好,你去。」她伸伸懶腰,背對著他點頭。他愛憐地看了她一眼,側身吻她的臉頰後,就翻下床去洗澡,不一會兒即傳來水柱嘩啦啦的聲音。

  她先是賴在床上躺了幾分鐘,後來覺得無聊,便決定下床走動,順便來個突擊檢查,看他的房間裡面都藏了些什麼東西,搞不好有別的女人的內褲也說不一定呢!

  她隨意地翻了翻,發現他的房間陳設十分簡單,除了一些男性的必用品以外,沒有太具特色的東西,害她原本探索新大陸的心情一下子蕩到了谷底……

  啊?有了。

  正當她覺得索然無味的時候,她看見一張骨董書桌。

  她最愛骨董傢俱,但真正的骨董她買不起,只好都買copy的,但魏汗青這張書桌顯然是真的骨董,古色古香,充滿了古時候的特色,她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她當下放棄手中正在把玩的龍頭煙灰缸,走到書桌前好好研究它的構造,由書桌的形式及顏色斷定是清末的傢俱。說實在的,她有些小小的失望,她還以為它的歷史會更久一些呢!

  帶著些許遺憾的心情,楚謹言把手移離開桌面,正想再回到床上的時候,不經意瞥到一樣令她感興趣的東西——書桌的抽屜。

  她禁不住好奇地拉開抽屜,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一刻就像開歐潘朵拉的盒子一樣,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引誘人犯罪,而她也是那罪人之一。

  潘朵拉的盒子,在她的開啟下終於重現光芒。然則裡面裝的不是她想像中的文房四寶,而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整曼的粉紅色空白卡片。

  她愣愣地抽出其中的一張,盯著它看。卡片的式樣極為眼熟,事實上她的抽屜也有,正是神秘愛慕者慣用的卡片。

  這些卡片居然出現在他的抽屜裡,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就是?!

  「謹言,你要不要也去——」

  剛踏出浴室門口的魏汗青,正想問她要不要也去洗澡,未料卻看見她手拿著卡片,臉色蒼白且渾身發抖,因此而中斷原本的問話。

  「你……」她不相信的看著他,身體一直往後靠,表情害怕極了。

  「謹言,我可以解釋,事實絕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往前跨出一步,試著跟她解釋他為什麼會有那些卡片,她卻拚命搖頭。

  「不……不要過來!」她好害怕。「你就是那個送花的男人』,那個天殺的『神秘愛慕者』!」而她一直都沒察覺到這件事,還跟他上床。

  「謹言——」.

  「不要過來!!」她喊叫。「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別殺我!」

  「謹言!」

  「別殺我!」她害怕得用兩手抱住頭,儼然已經喪失理智。

  「冷靜點,謹言!」見她幾乎瀕臨崩潰邊緣,他雙手分別扣住她的兩肩,搖醒她。「我不可能殺你的,你怎麼會有一個傻念頭?怎麼會有……」

  輕輕將她擁人懷裡搖晃,魏汗青臉上的痛苦不比楚謹言少。

  她怎麼會認為那個送花給她的變態就是他呢?這讓他也跟著受傷。

  「可是……可是你怎麼解釋你抽屜裡那些卡片?」還有「杜蘭朵公主」的解讀本,其中有些部分還畫了紅線,而那些都是出現在卡片上的字句※

  「我承認我就是那個『神秘愛慕者』,但我絕沒有送爛掉的花給你。」他趕緊解釋。「事實上,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送花了,自從我確定你的心態以後,我再也沒有送過花,或callin過任何一通電話,這些你應該最清楚才對。」

  他告訴她,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純粹想捉弄她,所以才會想到假裝是「神秘愛慕者」,並打電話進去節目同她惡作劇。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會有人利用他的名義恐嚇她,他自己也很苦惱。

  靜靜聽完他的自述,楚謹言算是初步接受他的解釋,但仍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

  「你為什麼要做這些愚蠢的事?」她冷靜的問。「你幹嘛要送我花和那些卡片?你以為這樣捉弄人很好玩嗎?」

  這是她發自內心的控訴,也是最鋒利的刀刃,割開他隱藏多時的面紗。他苦笑,明白他再也不能逃避下去,該是誠實以對的時候。

  「我猜,這是自我保護本能作祟的緣故。」他老實招認。「為了掩飾我內心深處真正的企圖,所以我說服自己,用這種方式滿足我對你的渴望,和想引起你注意的心情,結果把自己弄得像個傻子。」

  「你說什麼?」她被他煙霧似的講法搞呆。

  「我正在告訴你,我喜歡你。」

  她的眼睛瞬間瞪大。

  「真正的說法應該是,我對你一見鍾情。」他補充說明,以免她的眼珠子因充血過度而撐破。

  「但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我家的工地,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不可思議。

  「應該是吧!」他莞爾。「那天吵完架以後,我即發現,你經常在我心上,但我總以為是我自己太好鬥的關係,一直到那天……

  「哪天?』』幹嘛故作神秘?「你把領帶寄還給你前任男友的那一天。」他促狹道。「直到那天我才察覺到你的心態有問題,再加上你那天在電視上說的話也一一證實我的想法,之後我才決定實際採取行動,不再觀望。」

  自從那天起,他捨棄所有孩子氣行為,改用成熟的態度面對她,才有後來的進展。

  「你呢,謹言?」他反過來問她。「我想知道,你對我抱持著何種心態?」

  「呃……」冷不防被問到這個問題,楚謹言一時無法反應。

  「我相信你絕不是隨便跟我上床,是不是?」他接著又問。

  「當然不是!」這次她很快便回答他的問題。『『我不是那種隨便跟人家上床的女人,我只是、只是……」

  她重重的歎口氣。』

  「好吧,我告訴你。」她只得告白。『『我可能也喜歡你

  「可能?不是確定?」他瞇起眼,對這答案不甚滿意。

  「呃……」她吞了一下口水。「我……我還不能確定

  「謹言!」他的聲音充滿威脅。

  」好吧,我確定。」她噘起嘴,表情相當不滿。「可能我跟你一樣,不知不覺中也喜歡上你,所以才會整天和你鬥個不停。,』

  所以說,他們還真是絕配,一點也不假。

  「我們總算都說出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他好高興的將她擁緊,親吻她。「現在我們只要把真正的兇手揪出來,一切就很完美了。」

  這是他們目前最大的心願,也是最深的隱憂,畢竟他們都沒有概念誰可能做這種事,自然也無從得知對方的身份。只能祈禱事情早點落幕,還他們一個寧靜的生活。•

  婊子,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我要證你也嘗嘗被拋棄的滋味。

  神秘愛慕者充滿恐嚇意味的卡片,隨著一束破爛的花朵,再飲出現在楚謹言的面前。

  同樣的盒子,同樣送到電視台的休息室給她、不同的是這次盒子內裝的不只是破爛的花朵,還有被分屍的老鼠,五臟六腑全被攪開來,活生生地暴露在外。

  「啊——」

  看見這情景的人莫不尖叫,楚謹言也被嚇呆,大半天無法說話。

  「快去問守衛,這束花是哪一家花店送來的,快!」導播啞著嗓子,要工作人員想辦法找出元兇。

  結果什麼都查不到,沒有花店送花、也沒有未經許可的人闖入後台,一切都是謎。

  「我、我回去了。」楚謹言表面上強裝鎮定,內心其實怕得半死,尤其想趕快回家投入魏汗青的懷抱,讓他安慰她。

  「等一等,我開車送你。」導播放心不下,堅持要親自送她回去。她看了導播好一會兒,才遲疑的點點頭,謝謝他。

  「那就麻煩你了。」她哽咽的道謝。糟糕,在她的眼裡,現在每個人都是兇手,再這樣下去她會精神崩潰。

  導播很顯然也非常瞭解她的心情,面對她明顯的質疑,只是拍拍她的肩,叫她不要多想,便送她回家。

  待她下車,她第一件事不是走回自己的家,而是跨過矮牆朝隔壁走去,伸手按下魏家的電鈴。

  「叮噹叮噹。」

  門鈴才響沒兩聲,魏家的大門即被打開,顯出魏汗青高大的身影。

  」嗨!」他跟她打招呼。

  「嗨!」她勉強點頭。「我可以進去嗎?外頭好冷。」

  明明是大熱天,她卻一直發抖,魏汗青馬上察覺情況不對。

  「快進來。」他一手攬過她的肩,帶進屋內。「大哥和丹心他們都出去了,有什麼事你儘管說,不必擔心。」

  魏汗青深知她的自尊心比誰都強,也不想在他們的感情尚未明朗化前公佈他們之間的關係,因而顯得小心翼翼。

  「對不起。」她誠心誠意跟他道歉。「我不是怕我們的事情被知道了以後丟臉,我只是怕尷尬……」

  「沒關係,謹言。」他阻止她再說下去。「你的心事我瞭解,我只想問你今天究竟怎麼回事?你的臉色好蒼白。」

  由於他的臉上流露出赤裸裸的開心,楚謨言再也按捺不了恐懼的心情,哇一聲的撲進他懷裡,痛哭起來。

  「我、我又接到那個人送的花。」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次他還送了一隻被肢解的老鼠,威脅我要像那隻老鼠一樣將我分屍,我看了好害怕……」

  「那個人這麼威脅你?」聞言,魏汗青的臉色凝重,亦發,覺事態嚴重。

  「嗯。」她把卡片拿給他看。「那個人雖然使用相同的卡片,可是上面的用字都好可怕,每一句都充滿惡意。」

  魏汗青接過她遞過來的卡片,和她之前交給他的卡片,兩相對照之下,更顯得下筆者的陰森。

  惡婆娘,再敢胡說人道,遲早就會像這束花一樣支離破碎。

  神秘愛慕者婊子,我要將你碎屁萬段;我要讓你也嘗嘗被拋棄的滋味。

  神秘愛慕者兩張卡片的署名都是神秘愛慕者,但兩張都不是出自他的手,另有他人冒用他的名字。

  會是誰呢?他傷透腦筋。

  卡片是普通格式,—般書局都有賣,沒什麼特別。當初他也只是隨意挑了一疊購買,沒想到日後竟會成為他人犯罪的工具,著實諷刺。

  「電視台有沒有查出,這是哪一家花店送的花?」或許可以從這方面著手追查。

  「沒有。」她失望的搖頭。「導播派人查過了,說沒有看見任何花店送花到電視台,也沒有看見任何可疑份子進入休息室,他們一籌莫展。」

  換言之,對方沒有留下任何一條線索可供追緝,只除了那兩張卡片。

  「這麼說來,我們只好自求多福了。」魏汗青歎氣,言談之間除了著急之外,還有說不出的心疼,楚謹言卻反過來為他擔心。

  「我們……我們還是分手好了。」她突然崩潰。「我好怕他會把目標轉移到你身上,連累你也跟著受害。」

  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他似乎是個瘋子,誰知道一個瘋子下一步會有什麼舉動,搞不好會找她的愛人開刀也說不一定

  「你在說什麼傻話?!」魏汗青被她的話氣得當場發飆。

  「你說過的話裡面,就屬這句話最讓我生氣,難道你不知道我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居然開口閉口都是分手,氣死他了。

  「但是……但是你可能會死,我不要你受傷害。」她明白他對她好,但不希望他因此受傷。

  「受傷有什麼要緊?」他溫柔地否決她的話,用手摘掉她眼角的淚。「就算死也無所謂,天塌下來,我也要得到你。」

  楚謹言聞言破涕為笑,他又在用「社蘭朵公主」中的台詞哄她了,讓她覺得好溫暖。

  「是什麼東西使你變成這麼勇敢,異族人,你能告訴我嗎?」

  她感動到一面哭,一面抽氣。

  「是愛情,公主。」他拉起她的柔荑,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放在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他的愛意。

  「我藏在心裡的愛情,是如此偉大,使這些折磨在我看來變成了享受。我把這些奉獻給我的公主,奉獻給你。」他把女配角的台詞稍作了一些修改,當作對楚謹言的表白。

  楚謹言再次撲進他的懷裡,第一次發現身邊有一個人的感覺是如此美好,那豐富了她的生命。

  「乖,不要哭,你這個樣子好醜,我都不認得了。」他輕撫她的背,幫助她安靜下來。

  楚謹言只是一直搖頭、一直哭、一直不肯停止哭泣。

  「不要哭了……」

  微風徐徐,撩起細碎的花瓣,在夜空中飛舞、再飛舞,直達愛情河流的彼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28 00:22:27

  第十章

  為了顧及楚謹言人身安全問題,魏汗青決定每天親自送她上下節目,盡可能避免給對方有下手的機會。

  經過多日來嚴密的監控,對方似乎已有收斂的跡象,不敢再送花到電視台。而他們希望事情能就此落幕,天曉得他們已經受夠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只想早日回復昔日平靜的生活。

  「我先進去了,掰!」到達電視台門口後,楚謹言跟魏汗青揮手說再見。由於今天他跟中盤商約好了談事情,無法留在電視台陪她錄影。因此他們只好在門口分手,魏汗青的表情也因此顯露出不安。

  「掰!」他皺眉看著她走進電視台,心中極不願意她落單。雖說最近幾天已平靜許多,但那是因為有他陪著,對方找不到空隙下手,但今天……

  該死!

  他在心中暗暗咒罵,是無奈也是擔心,

  為了謹言的事,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進公司,都用電話或電訊遙控聯絡。但今天中盤商堅持無論如何都要親自跟他見面,談一些銷售上的問題。他只得冒險讓楚謹言單獨行動,但願別在這段期間出了什麼問題才好。

  他心不在焉的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腦中想的淨是楚謹言的安全問題,因而沒空理週遭的人,只管走他的。

  「對不起。」

  一個頭戴帽子、身穿藍色衣服的男人不小心撞到了他。魏汗青抬頭看他一眼,發現對方的個子不高,帽簷壓得很低,手上捧著一個大盒子,胸前掛著電視台的名牌。

  「你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嗎?」他隨口問,對方點頭,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祝你今天工作順利。」他又隨意跟他打招呼,而後找到自己的車子跳上車,還是一樣心不在焉。

  他發動引擎將車子駛離電視台,心裡想,剛剛碰見的那個男。人真怪,大熱天的還戴帽子,而且帽簷又壓得那麼低,彷彿怕被人看見似的,電視台怎會錄用那麼奇怪的職員……

  職員?!

  腦中不期然閃過這個念頭,魏汗青急踩煞車,猛打方向盤,將車子做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開回電視台。

  他怎麼沒有想到?他拚命責怪自己。

  那個男人很可能就是威脅謹言的人。過去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外來者的身上,從沒考慮電視台內部是否有問題,以至於者是抓不到人。

  也有可能,那個男人根本不是電視台的人,只是不知道上哪兒弄來電視台的通行證,伺機而動奪取謹言的性命。

  他越想越心慌,越加肯定那個男人有可能是假冒他名字的那個兇手,因而加快油門,同時祈禱他還來得及……

  而在楚謹言這方面——

  「嗨,謹言,你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從她一進入電視台,開心的問候便接連不斷,讓她好感魂。

  她微笑跟大家說謝謝,在一片祝福聲中走進攝影棚旁的休息室。離節目錄影還早,休息室中只有蕭茜茜一人,她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好。

  「你來了。」蕭茜茜陰陽怪氣的跟她抒招呼,楚謹言點頭回禮,突然想起這是這些日子來第一次和她獨處。

  她有些不自在的看蕭茜茜一眼,蕭茜茜也回看她,眼神開始渾沌起來。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不是嗎?」蕭茜茜忽地自言自語。「哪像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哪天就算我死了,也沒有人會知道。」

  「茜茜……」楚謹言不知道該說什麼,蕭茜茜的樣子不太對勁。

  「最近你又新交了一個男朋友對不對?」蕭茜茜朝著她比手劃腳。「個子高高的,樣子酷酷的,長相很出色,從頭到尾陪你錄影。」

  她指的是魏汗青。楚謹言又一次無言,蕭茜茜這個時候卻突然詛咒起來。

  「該死,老天為什麼這般不公平?!」她彷彿喪失心智般的胡言亂語、手舞足蹈。

  「你說話這麼刻薄,又每天胡說八道,但還是有這麼多男人追求你,為什麼?」』

  蕭茜茜的雙眼佈滿了血絲,口氣涅滿了怨恨,最重要的是她的用詞,聽起來教人不寒而慄。

  惡婆娘,再敢胡說八道,遲早就會像這束花一樣支離破碎。

  她想起卡片上的用詞,再看看蕭茜茜的眼神。此刻她正精神恍惚,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伸長的手,宛如兩條毒蛇,朝她襲來。

  她拚命退後,相信蕭茜茜就是那個變態的人。為什麼不呢?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有「神秘愛慕者」這號人物。她們兩個從頭到尾也都不和,有一次她甚至還動手打她,卻反遭她羞辱。這種種的跡象都顯示出她怨恨她已久,極想找機會報復。而魏汗青留下的空缺,就成了她報復的最佳工具,因為她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直到這一刻。

  「你為什麼這麼看我?為什麼一直退後?』』

  正當她確認蕭茜茜就是那個變態的時候,蕭茜茜果然如預期般地靠近她。

  「我有說錯嗎?你本來就胡說八道,成天拿你那些荒謬的理論騙人什麼青蛙王子?什麼待整修的愛人?難道你不知道這世間的愛情有很多種,不是你能夠完全理解——,』

  突然間,砰一聲。

  蕭茜茜的話還沒能全部說完,後腦就遭受一陣重擊,昏死過去。

  楚謹言呆住了,原本她以為蕭茜茜即是那個變態,沒想到她當著她的面倒下,顯露出站在她身後的猙獰面目。

  「礙事的女人。」來人手持木根,冷眼看倒在地上的蕭茜茜。

  「這些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輪不到你多言。」

  然後,他丟掉手上的木棍,換看楚謹言。

  楚謹言怔怔地看著對方,對方頭戴著一項棒球帽,原本壓低的帽簷,此刻已經被推開,露出帽子底下的臉,且帶著陰森的表情,對著她笑。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男人她並不認識,也沒見過。約莫四十五歲上下,外表相當斯文,感覺上像是高級知識份子。

  「怎麼了,婊子,突然說不出話?」

  對方突如其來的諷刺震醒了她,也讓她認出來人的身份。

  「你的嘴不是一向很利,什麼都敢拿來胡說八道,這會兒怎麼像個啞巴似的?」

  婊子、胡說八道,這些都是曾出現在卡片上的用字,他果然就是那個變態!

  『『你、你想要做什麼?」她舔舔乾澀的唇,眼角偷偷瞄躺在地上的蕭茜茜,很為她的情況擔心。

  「送花給你啊,婊子。」他當著她的面打開盒子。「我說過要像肢解這束花一樣肢解你,你忘了嗎?」

  隨著盒子開啟的動作,一朵朵被拔到只剩根莖的玫瑰跟著掉落到地面,散落一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恐懼的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枝葉,心中暗自喊救命。

  「這得問你自己了,婊子。」來人冷笑。「是你把我逼到絕境,是你害我不得不做出激烈的舉動反擊,這一切都怪你!」

  「我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害你的事。」這人瘋了,胡亂栽贓。

  「真的沒有嗎?」來人冷哼。「你再想想看,你有沒有在電視上,教觀眾最好跟他的情人分手?」

  對方提醒她,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完全是因為她在電視上的表現。她愣了一下,拚命從記憶中尋找所有可能的痕跡,那意味著她必須回顧自己曾說過的話。

  她說過……

  「你是那位陳小姐的男朋友?」

  她不相信的看著對方,對方冷笑。.

  「你的記憶力很好嘛!」他點頭。「對,我就是她的男朋友。但托你的福,我們現在不再是情人了,這都是你的關係。」

  「她離開你了?」楚謹言無法置信她真的有這份勇氣,也很為她高興。

  「沒錯,婊子。」他恨恨地答道。「她聽從你的鬼建議離開我,無論我再怎麼苦苦哀求,她仍頭也不回的辭職,丟下我走掉。」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還有另一個備胎。』她一點也不同情他的處境,相反地她覺得陳小姐做得好極了,這種人是該給他一點教訓。

  「我希望你不是指我老婆。」提到這個,對方的神情顯得有些恍惚。『她也離開我了,在東窗事發之後,她們統統離開我了。現在的我孤獨一人,身邊連個伴都沒有。我甚至弄丟了工作,只因為老闆認為我連感情問題都處理不好,不可能有能力做好其他的工作。但天曉得感情和工作是兩回事,我一向就能同時腳踏好幾條船,這次怎麼會栽了個跟斗……」

  從他一連串的自言自語,不難拼湊出他現在的處境。如今的他四面楚歌,情人沒了、老婆沒了,最重要的是連工作都沒了,難怪他要恨她。

  當初她在電視上勸陳小姐要回頭時,並沒有想到會引發一連串效應,但她不後悔,像他這種人本來就是罪有應得,誰叫他要玩弄女人的心。

  「不過,我今天能找到你,也不算損失。」

  正當她想為陳小姐的勇氣喝采時,他突然回過神來攫住她的手腕,殘忍地微笑。

  「本來我還在納悶她是從哪裡得到的勇氣,直到我看見她抽屜裡那本書,我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然後,他兩手凶狠地指住她的脖子,口氣凶殘的威脅。.

  「是你,婊子,這一切統統都是你造成的。」他益發加重腕力,表情益發瘋狂。「如果不是你的鬼理論,如果不是你寫的鬼書,她也不會離開我。你知道我們在一起多久了嗎?」

  她痛苦的嗚咽。

  「三年,整整三年。」他氣喘不止的說。「我們在一起三年,如果不是你,我們還會再在一起三年。我們會分開完全都是因為你,是你、是你……」

  說到最後,他已經幾近瘋狂,焰住她脖子的手也完全不知節制,幾乎把她肺裡面的空氣搾乾。

  她痛苦的瞠大眼睛,感覺靈魂漸漸和身體脫節,意識也逐漸模糊。她從不後悔她的舉動,也從不後悔她說過的話。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她犀利的言詞害了自己,現在的她只想再看魏汗青一眼,自從他們的關係有了進一步發展後,她就變得好喜歡看他,但是如今顯然已經沒有機會……

  「謹言!」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好像聽見他的聲音,急迫地在她耳邊響起。

  「謹言!!」

  這個錯覺好真實,他的臉孔離她好近,近到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謹言……」

  她不只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甚至低下頭來跟她嘴對嘴,把體內的空氣過給她,她終於又可以呼吸了。

  「咳咳!」重新回到人間後,她一直咳嗽,一時間無法適應冰冷的空氣。

  「小心點,別嗆著。」魏汗青溫柔地拍她的背,小心地幫她恢復呼吸。

  她看著魏汗青,茫然的眼神好像在問:「這是怎麼回事?」他不禁將她擁人懷中,輕拍撫慰。

  「都過去了,甜心。」魏汗青要她別想太多。「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傷害你,你盡可以放心。」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當他看見對方掐住她脖子那一幕,當時他以為她已經沒救了,掄起拳頭,即朝對方狠狠給他一拳.將他丟給警衛處理。如今想起來,他應該再多打他幾拳,教那個狗娘養的混蛋無法再出來作怪。

  他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小心翼翼地說給她聽。她才知道,原來他稍早曾和那個變態擦身而過,並於開車的途中察覺到他的意圖,緊急回頭來找她,不然她的小命早沒了,哪能留到現在接受他的吻。

  他深深的吻她,像要把她融人體內似的抱著不放,絲毫不管身邊的人有多尷尬。而楚謹言也樂於當眾展現她的熱情,畢竟她差點命喪黃泉,是有這點權利。

  身邊的人潮來來去去,有警察,也有他們熟識的人,但他們都不在乎。他們在乎的只有彼此,記得的也只有彼此,除非……

  「啊,茜茜!」她還躺在地上!

  看來,能打斷他們好事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整樁恐嚇事件,在捉到假扮成電視台工作人員的兇手以後,可說是完美落幕,唯一不完美的,只剩特立獨行的楚謹言。

  「請記得你的情人是一個自戀的調情聖手,他最重要的特質,就是擅長用不露痕跡的方法操縱他人。他不會明日張膽地指揮你,那不是他的作風。他會讓你覺得是你在作主,然後運用各種小詭計,引誘你做他希望你做的事。這個時候你就要小心了,不要輕易踏人他的陷阱……」

  螢幕上的楚謹言,仍不改辛辣本性地在電視上大放厥詞,提醒全國的女性同胞:「注意了,狡猾的調情聖手就在你身邊。」刀鋒般犀利的言詞,很教魏汗青傷腦筋。

  他雙手插腰,盯著螢幕上的楚謹言,不知該拿他的新婚妻子怎麼辦。他們已於日前結婚,雙雙搬出以前居住的房子,共同搬進目前居住的大樓。但她逞兇鬥狠的個性依然沒有改變,仍是一樣語不驚人死不休,虧她還跟他保證一定改,看來也是枉然。

  「我回來了。」

  就在他傷腦筋、不知道怎樣才能改進她的舉止時,他的妻子隨即回家報到。

  他轉身看他妻子;他前不久還鬥個不停的惡鄰,突然覺得命運真奇妙,他們這樣也能湊到一塊兒。

  「你答應過我要收斂,你自己看,你那副德行,有像要收斂的樣子嗎?」他指著電視螢幕,請她檢討自己在電視上的表現。

  她歪了歪脖子看看螢幕,看完後吐吐舌,笑著說道。

  「還不錯嘛!」她可得意了。「我的論點都頂正確的,髮型也很漂亮。」沒什麼可挑。

  「楚、謹、言!」他會被她氣死,他說的是她的用詞,結果她卻扯到髮型。

  「你該不會忘了前些日子的教訓,你差點被殺那回事吧?」

  說起那件事,可謂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許多談話性節目都開始反省自己來賓說話會不會太過分,唯獨當事人一點知覺也沒有,仍是照說她的。

  「我沒忘啦!」她的反應一點都不像是當事者,反倒比較像局外人。「我還特地去醫院探望蕭茜茜,跟她喝咖啡大和解,這件事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說起來,她和蕭茜茜可說是因禍得福。她們原本降至冰點的關係,在經歷那次事件以後增溫了不少,至少她們可以靜下來聽彼此解釋,不再像過去那樣針鋒相對。

  「原來那天她是喝醉酒,不是想對我不利。」更扯的是她清醒後,自己對她說過的話全都忘了,害她白嘔一場。

  「誰教你神經質。」他不同情她就算了,反倒回過頭來數落她。「那個時候你把誰都當成敵人,每一個人都是兇手,我也差點遭殃。」

  《呂氏春秋》中就有這麼一則故事,有一個丟掉斧頭的人論看見誰都懷疑對方偷了他的斧頭,和她當時的情況很像。

  「你也不能怪我嘛!」她不服氣的嘟嘴。「誰教當時的氣氛這麼恐怖。」她也很無辜啊!

  「是哦!」他削她。「你只知道當時的氣氛恐怖,都不知道保護的人的辛苦,還不快過來親我一下?」

  楚謹言聞言,連忙跑過去親她老公,親得吱吱作響。

  「至少我有聽你勸告,不再接現場callin節目。」誰說她不合作的,她也是有改進的好不好?「這倒是。」他不否認她的努力,只是希望她能再努力一些,最好順便脫掉他的衣服。「你不覺得你穿得太多了嗎?」她朝他眨眨眼,並非全然不懂他的暗示,並表示極度願意合作。霎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不過十幾秒鐘時間,他們已經全身赤裸,糾纏在一塊兒。

  「在我們還沒開始前,我要先告訴你一件事。」即使她已經氣喘吁吁,她還是必須盡告知的義務。

  「什麼事?」他也同樣急喘地問。「你大哥今天有來找我。」她雙腿圈住他的裸臀說。

  「去電視台?」他把住她的柔臀皺眉。「嗯。」她點頭。「他要我出錢幫我大姐成立一家美容瘦身中心,我馬上拒絕,並跟他說我大姐根本不是當老闆的料,叫他別費心了。」

  「然後呢?」他有不好的預感,她一定又……

  「然後我們吵了一架。他一聲不響走出電視台,我根本來不及追。」他的預感是對的,她果然又給他找麻煩。

  「你又和我家人吵架?」魏汗青哀嚎。原本他以為他們結婚了以後,情況會好一點,誰知道……

  「對不起嘛!」她頑皮的吐舌。開始以女人特有的媚功,迷惑魏汗青,無聲跟他求饒。他氣喘如牛地接受她的道歉,挺立的下半身迫不及待的進入她濕潤的甬道,也算是另類和解。誰說婚姻有助於改善人際關係?從他們兩家例子來看,他們永遠都會是惡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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