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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湛露]鑽飾的驕子(幸福彩排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4:44     標題: [湛露]鑽飾的驕子(幸福彩排之二)[全文完]

鑽飾的驕子(幸福彩排之二) 作者:湛露

好啦!她知道她雄壯威武得可比小象,
但好歹她也曾是S大校花嘛,
如今她都鼓起勇氣到健身房報名,
身為老闆的他多少該給點愛的鼓勵唄,
可他不給面子的直指她的缺點不說,
拍廣告居然要她演花癡小象的角色!
怎麼?他是大明星就了不起?
既然笑她胖,那她就魔鬼瘦身給他看!
驚人意志力讓她果然從XL減到XS號,
她從小象妹蛻變成迷人的天鵝,
然後她大搖大擺的殺到片場耀武揚威,
沒想到,廣告再度找她軋一角,
只是這會兒要她的是雅典娜的角色,
嗯~~這還差不多,她可以接受,
只不過她好像又踏進他的另一個陷阱,
被他趁機親了不說,還被人綁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5:13

楔子

  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是美麗的?

  苗條纖細的?多才多藝的?溫柔善良的?好像我都不是。

  那麼,我可不可以做一個美麗的女人呢?在我危難的時候會不會。也有一位白馬王子來救我呢?或者,我可不可以問上帝,我能得到愛情嗎?

  ——秦靈語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5:41

第一章

  「啊——」淒厲的尖叫,長長地迴響在秦家樓中。

  一屋子正要吃晚飯的男男女女嚇得差點掉落手中的筷子。

  「是小靈在叫?」秦爸爸問。

  「有賊進屋了?」秦薔本能地跳起來。「我去看看。」

  「算了吧。」牧神一懶洋洋地看她一眼,「真要是有賊,你應付得了嗎?」

  秦薔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眨著美麗的眼睛,「我是應付不了,不過我英明神武的老公應該是沒問題吧?」

  「我?」牧神一挑了挑眉毛,「我沒空。」

  「我去救小姨!」牧品一跳下椅子就往後面跑。

  秦媽媽搖搖頭,「還號稱是姊妹呢,不如一個孩子熱心。」

  不過,牧品一還沒有走到秦靈的門口,秦靈已經垂頭喪氣地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眾人見她沒事都長吁一口氣。

  「小靈,沒事窮叫什麼?」秦薔不悅地坐下。

  「大概是餓得大叫吧?」牧神一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老婆的飯碗裡。

  「這還差不多。」秦薔笑咪咪地說。

  秦靈愁眉苦臉,兩眼盈滿淚水,顫抖著雙唇,「我、我完了。」

  「什麼完了?」眾人異口同聲地問。

  秦靈舉起手中的一件衣服,抽噎著說:「我前年買的衣服,今年都穿不下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秦薔翻了個白眼,「你今年比前年至少胖了十五公斤,當然穿不下了。」

  「我胖了這麼多,為什麼你們不早點告訴我?」秦靈好像萬分委屈的問。

  眾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秦薔說:「嘴巴長在你自己的臉上,你每天吃啊吃的,我早就警告過你要注意了,是你不肯聽我的勸告,現在又來怪誰?」

  秦靈抽了兩下鼻子,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轉身跑回房間,關起門嚎啕大哭。

  「你這個做姊姊的就不能說話溫柔點嗎?」牧神一搖著頭站起來,「還是我去吧!」

  他來到她的房門前,輕敲門說:「秦靈,是姊夫,你開門,我有話對你說。」

  過了一會兒,門把轉動,秦靈的小圓臉半露出來,臉上滿是淚痕,「姊夫,你要說什麼?」

  牧神一淡淡地勾起唇角,「秦靈,我只想告訴你,外在的美麗並不重要,心靈之美才是人最應該追求的。」

  「可是,當你看到自己喜歡的衣服卻穿不下;當你有了喜歡的人卻沒辦法讓對方愛你,這些痛苦難道都不重要嗎?衣服和愛情如同人的呼吸一樣,是女人一生都不可少的啊!」秦靈痛心不已。

  「這其實很好辦。」秦薔也出現在門外,「想漂亮就去減肥啊。」

  「減肥很痛苦的。」秦靈看過不少減肥廣告,但都不確信那些廣告的真實性,而抽脂、針灸聽起來又都覺得恐怖。

  秦薔遞給她一張名片,「這家店的老闆是我的朋友,專門幫人瘦身,你打著我的旗號去,說不定他可以給你免費服務。」

  「阿雅美體中心?」秦靈看著名片,愣愣地念道,「要天天跑步的那種?」

  「你可以不跑步,」秦薔走開,不忘悠然地取笑,「只要不怕自己變成三百磅的大肥婆。只是到時候如果再想減肥,就真的要像『瘦身男女』裡的鄭秀文那樣,靠魔鬼減肥法了。」

  秦靈「砰」地關上門,跑回鏡子前——

  鏡中的那個女孩子真的是她嗎?那個曾經是S大校花的秦靈?那個被譽為秦家兩朵花中最嬌艷的二小姐?捏捏自己手臂上肥嘟嘟的肉,又看著腰部那一圈可笑的救生圈,她深深長歎,都已經墮落到這步田地,她還有別的退路可以選擇嗎?

  太熱天裹著長圍巾、穿著長大衣出現實在很奇怪,但今天阿雅美體中心門口就來了這麼一位奇怪的客人。

  「他」在門口來回徘徊已經很久了,左顧右盼卻又不肯進來。中心裡的櫃檯小姐覺得奇怪,幾次想走出去問個究竟,對方又彷彿受驚嚇般跑開。這樣反覆個幾回,屋中的人也懶得再去理睬了。

  「孫太太,您好。」一位老主顧進了中心,是金融大亨孫老闆的夫人,體重一百多公斤。

  孫太太一身的珠光寶氣,眼睛彷彿生來就長在腦門上,她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眾人,問:「托尼在嗎?」

  「在,我去幫您叫他,請您先到貴賓室休息一下。」

  一位工作人員將孫太太領進貴賓室。另一位櫃檯小姐剛轉過身卻嚇一跳,剛才還在門口徘徊的那道黑影已經站在自己身後。

  高挑的身材裹在黑色的長風衣中,要不是圍巾上露出了一雙清澈明媚的眼睛,顯示這位應該是個妙齡女孩子的話,店裡的人真以為是有強盜上門了。

  「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早已經學會察言觀色的櫃檯小姐一眼就看出這雙漂亮的眼睛中潛藏的那份憂鬱,是每位最初到阿雅美體中心光顧的顧客都會具備的。

  「你們這裡有……有美體課程是嗎?」女孩子很遲疑地問。

  「當然了,我們阿雅美體中心就是以幫客人美體而著名啊。」櫃檯小姐拿過本公司印好的宣傳手冊,遞給對方。

  從黑風衣裡伸出的是一雙纖細白皙的手,與眼前看起來頗為「魁梧」的身材不是很相符。

  女孩粗略地翻了一下手冊,小心翼翼地環視著中心內落地窗後那群正在健身的男男女女們,「你們能保證在多長時間內讓顧客瘦身成功?」

  「這要看顧客自己的情況而定了。一般來說,體重超重較多的顧客做瘦身課程的話,通常只需幾周,最多三個月,就可以比較快速地見效。而如果體重指標正常的話,我們會推薦美體修形的其他課程,不建議繼續瘦身,以免有害健康。」

  「哦。」女孩含含糊糊的回應,聽不出她的心中是怎麼想的。

  櫃檯小姐進一步詢問:「請問小姐是自己想來參加課程,還是為朋友代問?我們可以針對每位顧客的具體情況,制定絕對科學和理想的方案,以我們阿雅公司的信譽做保證,絕對讓每位顧客都滿意而歸。」

  「我……我是想自己做。但是,我很怕餓肚子,也不是很能吃苦。」為了避免自己減肥計劃又一次失敗,誠實的女孩提前將自己的缺點告訴對方。

  櫃檯小姐笑了,「沒關係,我說了,我們會針對每位顧客的具體情況進行輔導訓練或治療。」

  「治療是什麼意思?」女孩有點受驚。像醫院那樣要打針吃藥的治療?

  「其實瘦身也就是一項醫學治療的過程啊。人身上的每塊肉、每滴血,都和自己的健康息息相關,要減掉這些血肉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合理的飲食,合理的用藥,合理的運動,都算是治療手段。」櫃檯小姐侃侃而談,明顯是訓練有素。

  女孩聽得暈暈忽忽又頻頻點頭。

  「我會為您推薦一位資深的健身教練,請您稍等。」櫃檯小姐問了一下旁邊的同事,「今天公司裡除了托尼還有誰?」

  「明美請了一個月的婚假,小剛去總公司開會,千島去夏威夷度假,要後天才能回來。」

  「那就是只有托尼一個人在嘍?」她有些為難,「托尼的預約是不是都排滿了?」

  「好像……是吧。」那人翻了翻預約手冊。

  雖然她們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門口的女孩還是都聽到了,本來燃起希望之火的明眸立刻又黯淡下來,一步步向門口移動像是準備離開了。

  「小姐,請等一下。」櫃檯小姐急忙叫住她。阿雅美體中心內部工作守則第一條:絕不能讓走進門的顧客空手而回。「我去看看,應該可以安排的。」

  「不,不,我想我還是改天再來好了。」顧客往門口移動的速度更快了。

  櫃檯小姐急忙攔在門口,「您別著急,其實我們的教練是經常有空餘時間的,只不過有時候需要留出來以備特殊顧客造訪。」阿雅美體中心內部工作守則第二條:無論遇到任何困難,都要不遺餘力地說服客人為公司掏錢。

  「我想我大概還達不到特殊顧客的程度。」女孩已經走到門口。

  正當櫃檯小姐焦慮萬分的時候,門口有車聲響起,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停了下來。從車中走下一個人,店內所有的人頓時眼前一亮。

  「怎麼咱們阿雅中心居然會讓顧客逃跑出來?」慵懶的聲音帶著三分笑意飄到店門口。

  女孩一抬眼,立刻就看到一張完美無瑕的臉蛋出現在自己眼前。若不是聽到對方的聲音屬於男性的清朗,光看這張美得柔中帶媚,還帶著三分邪氣的臉,定要讓人誤解了他的性別。

  「三少,今天怎麼有空到店裡來?」店員們都跑出來和他熱絡地打招呼。

  被稱作「三少」的人露出顛倒眾生的微微一笑,「剛好拍完片子在休假中,閒來無事到這裡串個門子。」

  「三少上次拍的片子真精彩,我們都去捧場了。」店員們七嘴八舌、惟恐落後的獻慇勤。

  只有三少眼尖,看到那個要逃跑的顧客正一腳邁出門,揚聲問道:「請問小姐是要做什麼課程?或許我可以幫你?」

  「不用不用。」女孩頭也不回。

  三少一斜身,長腿邁出擋在她身前,「本中心向來童叟無欺,我本人就是中心的活廣告,小姐對我們中心還有什麼不信服的地方嗎?」他極為自然地拉起女孩的手,轉眼間又將她拉回大廳中。

  「小姐的手指非常漂亮,從一個人的手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身材,想來小姐的骨架也屬於修長勻稱型的。」他不斷評點,注意到客人露在圍巾外的一小片臉頰已經露出紅暈。

  剛才那位櫃檯小姐急忙走過來,低聲對他說:「三少,公司裡現在幾位教練都不在,只有托尼一個人,所以……」

  「托尼的約都滿了?」三少挑眉,「我記得上個月他還說最近閒得慌啊。」

  「本來是很空閒,不過孫太太上個月月底強烈要求更換教練,明美的工作分給了托尼,他一下子就變忙了。」

  「多一個人也不至於忙到沒有空閒的地步吧?」三少拿過預約本,隨便看了一下,「週六週日他不是都沒事嗎?」

  「週六週日托尼一向都休假。」

  「笑話,他拿公司的錢,當然要為公司謀利益,這叫食君俸祿,忠君之事。」他拿起一紙合約走回女孩面前,笑咪咪地問:「請問您打算做什麼課程?」

  「減……健身。」女孩嚥了口口水,略退後了一步。

  他打量了她一下,「看您的情況,先做美體課程四周左右再進入健身課程可能比較好。您平時喜歡運動嗎?」

  「不,不喜歡。」

  「那麼就按照我剛才為您制定的計劃好了。」他一邊說一邊在合約上勾選,「如果一開始就做大量的健身運動,對於平時不愛運動的人來說,很容易造成身體上的傷害,運動一定要循序漸進才可以達到效果。另外,飲食方面您是否喜歡吃零食?」

  「是。」

  「那麼,我們會請專門的營養學家為您制定一份合理的食譜,每天您一定要嚴格依照食譜上的計劃科學飲食,零食是必須戒掉的,尤其是高熱量的食品。」

  眼見那紙合同上的條款已經被他一路勾到底,女孩急忙說:「我,我其實並沒有要立刻瘦身,只是來諮詢一下。」

  「您今天選擇走進阿雅健身中心的大門前,是否經歷了無數次的心理鬥爭呢?」三少還是淺笑盈盈,「如果您走出去後,還要再經過無數次的心理鬥爭,才決定實行健身美體計劃,那麼真正耽誤的是您自己的青春和美麗,女人最寶貴的時間是十六歲到三十歲之間,不過短短十來年的光景而已,如果錯過了這一段黃金時間,以後再計劃做什麼都來不及,剩下的就只有後悔了。」

  話音剛落,他已將合同推到她眼前,上面滿滿地都已填完,只剩下簽字一項。

  「希望本公司和您的合作能讓您愉快和滿意。」他不給她任何反悔和逃跑的機會。

  女孩直勾勾地看看合同,又看看他,「你們中心做生意都是這樣的風格?」

  「這只是我個人的行事風格,怎麼?有讓您不滿意的地方?」他修長的雙腿搭在一起,靠坐在沙發中,姿態安逸又優雅。

  她微蹙的眉忽然展了一下,眸中露出些許看不懂的神色,「我以為謝三少只是個衣食無缺又什麼都不懂的公子哥,沒想到做起生意來也頗有一套。」

  她認得他,他並不奇怪,他本來就是個Superstar。無論是在螢幕上,還是社交圈中,「謝子軒」三個字就好像一塊金字招牌,掛在哪裡都會閃閃發光。

  「謝謝您的讚美。」他還是微笑,微笑就是他所有魅力中最厲害的殺手鑭。為了搶他一張正在微笑的照片或海報,多少少女陷入瘋狂,其中不乏好友為之反目成仇。每年一次的影迷見面會,從全亞洲四面八方湧到電影院的Fans更如汪洋水湧而來。如果有誰能近距離地和他「一親芳澤」,第二天就會成為他影迷官方網站中最得寵的驕子,哦不,是驕女!

  今天他用那雙號稱全亞洲排名第一的電眼對著眼前這位少女閃爍,目光燦爛到能把黑夜都變成白晝。

  女孩也很禮貌地回敬了一個微笑,「如果我不簽合同,謝三少是不是不會讓屬下幫我開門?」

  原以為這個少女剛才躲躲閃閃的樣子是因生性怯懦,沒想到看似好騙的外表下倒是一副伶牙俐齒。

  「本公司當然不會強逼顧客做出任何違心的決策,不過公司上下所有員工都是全心全意地為顧客著想。」他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又多打量了一遍女孩藏在大風衣下的身材,「相信女孩子們夏天都會想穿短裙,漂漂亮亮地從人前走過。小姐身材高挑,完全可以成為眾人的焦點。」

  猛地一咬牙,這真是在她的心頭砍了一刀。其實她現在也是眾人眼中的「焦點」,只不過眾人看到她的時候都會想,這女孩子一定是好吃懶做,否則怎麼會胖成這個樣子?疏不知其實她、她,她……唉,的確是好吃懶做的典範。

  拿起簽字筆,很無奈地落筆簽字,她今天來這裡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改變形象,讓自己重新恢復到以往的青春漂亮?

  因為熱得難受,她順手拉下一直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圓鼓鼓的臉上是雖然有些變形、卻依然漂亮的五官,讓謝三少的眼睛停了一下。怎麼如此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沉住氣,等對方簽完字後伸出手去,「多謝您對本中心的信任。」看了一眼合約上的簽名:秦靈。「秦小姐,希望本中心以後的服務也能令您滿意。」

  「我熱烈期待著。」在櫃檯刷了卡,付掉第一期的費用,秦靈站起來,「請問我可不可以和我的健身教練見個面?」

  「當然可以。」櫃檯小姐急忙接手,這種小事自然不必再麻煩三少親自引見了,「請到後面的貴賓室來。」

  剛才刷卡的時候她偷瞥了一眼刷卡的金額,三少出手還真是狠,居然給對方圈選了費用最高的一欄,而這位秦小姐竟也沒有半點質疑,可見也是出身富家,不愁開銷大,這讓身為工作人員的她更鬆口氣。阿雅美體中心內部守則第三條:要盡可能多讓顧客在本店消費。

  謝子軒跟上,他與托尼私交向來很好,這次來的目的本就是要和托尼閒聊。「托尼那小子在忙什麼?」

  「剛才孫太太來了,托尼大概是在指導孫太太做健身運動吧?」

  果然,在偌大的健身房中,身材如大肉球般的孫太太正氣喘呼呼地在趵步機上練習跑步,站在旁邊的是一個體型標準、寬肩窄腰長腿的年輕男子,正一手扶在跑步機的儀表盤上,俯著頭和孫太太閒聊著。

  「托尼,三少來了。」櫃檯小姐到底是會分輕重,先把老闆抬出來再說。

  托尼一轉臉,原來他也是個美男子,還帶著些混血兒的味道,眼眶很深,輪廓突出,但是一張口,嬌滴滴的聲音差點將秦靈嚇得跌跤。

  「三少啊,你怎麼這麼久才來一次?公司是虧是盈你都不知道,由著他們下面胡鬧。」蘭花指在秦靈眼前一晃,那個高大的身影居然投到謝子軒的懷抱裡。

  「我近來很忙啊,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怎麼不說沒來片場探我的班?讓我望穿秋水。」謝子軒熱絡地與他開著玩笑。不經意問,似乎感覺到周圍有個人在用某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們,就看到那位剛剛簽約的顧客正與他對視,對方的眼中清楚地寫著一句話——原來你是同性戀,真噁心。

  他的嘴角扯動一下,推開托尼,「這位秦小姐是你的新主顧。」

  「啊?什麼?可是我最近沒有空啊。」托尼張大嘴巴,捶了謝子軒一拳,「你真是壞,故意給人家找麻煩。」

  秦靈渾身發冷,若是此時有風吹過,她就要低頭撿掉落的雞皮疙瘩了。

  「你不是很閒嗎?週六週日又沒有事。」謝子軒點破托尼的把戲,「別和我說你週末有約會,小剛去總公司開會了,至少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我就說你們這些老闆討厭呢,不停地派工作給人還想棒打鴛鴦。」托尼肆無忌憚地抱怨,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眼神。不過也怪了,這兒似乎除了秦靈,包括孫太太在內的一干人等,都對他的口氣習以為常般的毫不介意。

  孫太太還一邊喘氣一邊打趣地說:「托尼啊,這就是報應,誰讓你不肯安排我我週末健身呢,現在有人替我罰你。」

  托尼委屈地走到秦靈面前,伸出手道:「你好,我是你的教練托尼,請多指教。」

  她猶豫了一下,看著那只「蘭花手」,最終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小姐怎麼稱呼?」

  「秦靈。」謝子軒代她回答。「秦小姐的合約是我親自談的,也許秦小姐對我們中心還有些懷疑,所以要看托尼你的本事嘍,想想怎麼將秦小姐的人和心都留在中心。」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托尼拋給謝子軒一個媚眼,又對秦靈說:「秦小姐能不能到旁邊的房間來?我想讓醫師為你的身體做一下全面的檢查。」

  卡已經刷了,錢進了人家的口袋,這個時候她就是任人宰割的刀俎上的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樣糊里糊塗地簽了合約,真有點上了賊船的感覺。

  事到如今,秦靈也只有一步步跟著對方走下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6:07

第二章

  「秦小姐,其實你的骨架非常好,如果可以瘦身,應該是標準的模特兒身材。」

  醫師的話給了秦靈無限動力,她的雙眼發光,「真的嗎?」

  「當然!你的肩膀夠寬,腿很長,尤其是您的臉又小,有逼近九頭身魔鬼身材的潛力。」醫師侃侃而談。阿雅中心的人似乎都經過特別訓練,個個口若懸河,嘴巴如蜜一樣甜。

  「但是,我要是少吃一點東西,就會餓得頭昏眼花,瘦身最重要的方法之一不就是要節食嗎?」說到餓肚子她就心有餘悸,「為了瘦身,我已經不止一次把自己餓昏了。」

  「秦小姐是天生胃口很大嗎?」

  「以前好像不是,只是最近一兩年……」

  「那麼是因為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所以經常要靠吃東西讓自己疏解壓力?」醫師一語中的,問完後半晌秦靈都沒有吭聲。「那麼,這只是後天的習慣,不是先天的問題,其實是可以通過治療解決的。首先第一步,要用針灸的方法刺激你的胃,讓你有飽了的感覺。胃部是可以收縮的,如果你吃的東西多,它就會被撐大,如果吃的東西少,它就會縮小。當你的胃部漸漸縮小,你的食慾也就會變低,吃的東西自然會少。」

  秦靈雖然不住地點頭,但是對於管住自己的嘴巴還是沒什麼信心。

  「建議秦小姐可以在自己的臥室中安裝一面超大的落地鏡。」

  「為什麼?」秦靈瞪大眼睛,「我的屋子裡有穿衣鏡。」

  「有些人不太喜歡照鏡子,秦小姐是不是也不喜歡?」醫師的眼睛彷彿可以透視。

  「你怎麼知道?」秦靈的確不大喜歡照鏡子,總覺得天天有鏡子照著自己,好像被照妖鏡後的眼睛窺視般不舒服,所以見到鏡子就把它推到一邊去。

  「很多人因為拒絕照鏡子,所以會忽視自己的身體變化,導致體重上升,身體變形還拒絕承認。」醫師微笑道:「所以,如果你肯在自己的臥室裡安裝一面大鏡子,天天起床之後就面對它,讓自己無所遁形,瘦身的動力就會大大增強。」

  「我……試試看。」想到要讓一面大鏡子天天照著自己,秦靈就不禁要皺眉頭,但是醫師又句句說在她的心坎上,她如果不是拒絕承認鏡子中那個已經走樣的自己,何至於非要胖到這步田地才來瘦身?每次照鏡子時她都暗示自己鏡子有問題才把自己照胖,量體重時她都會告訴自己一定是體重計故障,平日又經常穿寬鬆服裝,這樣自欺欺人一路下來,體重的上升速度如火箭升天,兩年內變得連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

  要不是下個月有場重要的婚禮她得要去參加,原本的禮服卻如何都穿不下,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她才會正視「胖」這個字。

  「瘦身這種事是不能猶豫也不能等的,因為屬於我們女人的青春實在是太短暫了。」

  醫師的話就好像一簇火苗在秦靈的心裡燃燒,第二天她就特意訂做了一塊超大鏡子,安裝在自己的房間。

  安裝那天恰好全家人又都在家,姊姊秦薔和姊夫牧神一都好奇地在門口觀望。

  「老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美了?」秦媽媽覺得奇怪,「她不是看到鏡子就反感嗎?」

  「是啊,每次坐我的車還要伸手調整車內外的所有鏡子,害我總是看不到周圍的交通情況,幾次險些撞車。」秦薔也抱怨道。「她不是去了一趟健身中心嗎?怎麼回來就忙著裝修房子?」

  只有牧品一最直接,他直接跑進去問:「小姨,你為什麼要裝這麼大的鏡子?」

  秦靈當然不會說真話,她抱起他站在鏡子前,「品一喜歡這鏡子嗎?」

  「喜歡,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鏡子。」

  秦靈的房間本來就大,這面鏡子佔著整整一面牆,透過鏡子又反射出另一個房間,看起來就像房子突然大了一倍。

  「總有一天,站在鏡子裡的會是一個美女和一個帥哥。」她輕喃著自己的誓言。

  「美女和帥哥?」牧品一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和小姨,還有反射到的房門口的一對男女,「小姨是在說我爹地和媽咪嗎?」

  「哼,世上的美女和帥哥難道只有他們兩個?」秦靈將他舉到鏡子前,「過不了幾年,品一就會長大,到時候一定是個大帥哥!」

  他興奮地說:「我知道了!那個美女一定是我妹妹!」

  她差點氣昏,「沒良心的小東西,就想著你那個妹妹。」

  「那小姨指的是誰?」牧品一四下環顧,真是「目中無人」。

  秦靈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和小孩子計較。「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那個美女是誰的。」她回頭大聲對門外的人說:「告訴張媽,我今晚不吃晚飯了!」

  「原來她是要開始減肥了。」還是牧神一瞭解女孩子的心情。「秦靈,無論做什麼,身體健康都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謝謝姊夫關心,我對瘦身計劃自有分寸。」

  今天離開中心的時候,她已經拿到一份營養師搭配的食譜,晚餐是少許的米粥和青菜。但是做了一天的治療,她已經疲倦得想立刻上床睡覺。按照計劃,至少有三個月她都要為此戰鬥拚了,必須養精蓄銳。

  「明明就是減肥,非要好聽地說什麼瘦身,還不是一樣?」秦薔故意打擊她。「聽說今晚吃的是張媽最拿手的糖醋魚和香酥雞哦。」

  秦靈早有防範,直接拿出隨身聽戴上耳機,閉上眼睛開始聽音樂。

  等了許久,確定那些閒雜人等都已經離開,她才抬頭看看牆上的鐘,此時正是七點整,是平時開飯的時間,如果說一點也不餓是不可能的,但這畢竟是第一天,不堅持住不行啊。

  打開提包,掏出一個藥盒,拿出營養師為她準備的維他命ABC等一堆藥片,和水吞了下去。

  坐到桌邊,秦靈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日記本,攤開寫下今天的心情。

  X年X月X日睛

  又一次開始減肥了。對,減肥,大姊說得對,明明就是減肥,只有那些瘦骨嶙峋的明星才可以勉強稱為瘦身。我要想減掉一身的肥肉就只能稱之為減肥。

  一口氣花掉半年的零用錢,要是讓老媽知道,鐵定要罵我是個敗家女。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下個月宗強結婚,我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後悔得一頭撞死。

  憑什麼我們女人就要為男人活?想起來就氣,不對,我減肥不是為了那個負心薄倖的臭男人,是為了我自己!為了讓我自己活得更開心、更有自信。對,就是這樣!

  阿雅美體中心為秦靈安排的是一周七天制的美體課程。每天都要到中心進行針灸治療,輔以少量的健身運動。因為運動量少,所以托尼不用長時間的專門為她指導,這也正是秦靈求之不得的。

  不能說她對同性戀有偏見,但是和這種人相處不是她的習慣。包括後來幾次遇到萬人迷謝子軒,她也是敬而遠之。

  「秦小姐是不是對漂亮的男人免疫啊?」醫師和她熟了之後偶爾也會和她開開玩笑。「每次看你見到托尼和三少,表現都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

  「其他女孩子是什麼樣的表現?」她問。

  「嗯,三少就不用說了,一定是包圍在一片驚叫聲中。托尼的紅粉知己也不少,他常說他有一堆好姊妹。」

  「我不是不喜歡美男子,只是我喜歡的類型恰好和他倆不同。」

  她喜歡的是絕對正常的男人,而不是Gay。

  「秦小姐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呢?」美容師接手為她做臉部護膚。這也是美體中最重要的一項,不能因為體重下降而導致肌肉鬆弛,所以皮膚的護理尤為關鍵。

  「喜歡……高高大大的,外表威風,對我溫柔的那一種吧。」她提出自己選擇男朋友的標準。

  「那秦小姐現在的男朋友就是這個樣子的嗎?」美容師好奇地問。

  「嗯……不是。」準確的說是現在沒有男朋友。

  「秦小姐的男朋友是怎樣的呢?」美容師的八卦好奇心開始發作。

  「我想去趟洗手間可不可以?」遇到難以回答的問題就找個藉口先溜,是她的逃避方法之一。

  敷著一臉的面膜,白花花的臉出現在洗手間的鏡子上,她瞪著鏡中的那個女人喃喃自語,「你是誰啊?」

  當然不會有人回答。

  大概是在洗手間停留的時間久了點,面膜漸漸變硬後整個臉部非常僵硬,連動一下嘴巴都很困難。逃避的時間也就到此為止了。她推開門準備回去。正好路過男士洗手間門口,不意隱約看到裡面像是有兩個男人很曖昧地靠在裡面的牆壁上,一個人是托尼,另一個是陌生男人。托尼背靠著牆,而那個男人的手撐在托尼臉的兩側。

  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話,這個動作倒是很深情,但現在深情對視的雙方是兩個男人,讓秦靈的胃部開始不舒服,想馬上離開,卻又十分「不巧」地聽到對方的談論。

  「我看你還是死心吧,三少對你沒有興趣。」這是托尼的聲音,還是很嫵媚。

  「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那個聲音悶悶的,比較低沉。

  「坦白告訴你,他和我們不一樣,他不是Gay。」

  秦靈剛邁出的腳又收回來了,豎起耳朵。八卦真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女人的天性。謝子軒不是Gay嗎?

  「不是Gay?真的?難道他喜歡女人?」

  「不喜歡男人,自然就是喜歡女人嘍。」托尼說:「要不然你以為你會有機會嗎?我這個近水樓台自然是先得月。」

  「胡扯,我怎麼從沒見他傳過緋聞?」那人還不甘心。

  是啊,在演藝圈裡不傳緋聞太難了,就算是Gay也會拉幾個美女當自己的擋箭牌。

  「三少是什麼出身,誰敢亂傳他的緋聞?」托尼冷笑道:「謝老大一發話,整個媒體都噤若寒蟬。再說三少眼高於頂,一般女人入不了他的眼。」

  「真的?」那人好像有幾分信了。「和他配戲的美女如雲,那個蕭依依,還有什麼沈如蘭……」

  「就算是茱利亞羅伯茲當女主角他也不會放在心上。他說找老婆要看感覺,如果看對眼了,就算對方是頭恐龍他也心甘情願。」

  「他不會真的喜歡恐龍吧?那可是自貶身價。」那人說話的口氣裡帶著幾分嘲諷,得不到手的東西寧可把它醜化了也絕不讚美。

  「那倒不至於,其實他最不喜歡的女人有兩種,一種是故作矜持,自命清高型;一種是比男人還像男人,沒有半點女人味的。」托尼對謝子軒倒是頗為瞭解。

  「自命清高的女人很多,沒有女人味的……」那人想了想,「是不是像你新接的那個客人,體型好像大象的那個?」

  「不要隨便批評我的客人,就算人家是大象又怎麼了?肯掏錢就是我們的上帝。」

  托尼的話聽在秦靈的耳朵裡真不是滋味。她不怕被人當面恥笑,但最恨被人背後議論,尤其厭惡別人批評她的身材。

  大象,小豬這種字眼向來是她的忌諱,就算平時看書時無意間看到這種字眼都要跳開,更不用說是直指她的身材。

  本來就對托尼有三分厭惡,現在轉而化作了九分惡感。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是她的脾氣,那個無意中成為談論人物的謝子軒在她心中頓時化成「自大狂」三個字。

  男人漂亮有什麼了不起的?是Superstar又如何?就可以隨便批評女人的外表,把女人當作商品一樣挑來揀去?

  洗手間的門被打開,托尼和那個男人摟摟抱抱走出,一眼看到白著臉的她,兩人都愣了一下,托尼緊接著從身材和衣著上認出了她,頓時嚇得「花容失色」,一手摀住嘴。

  她的臉部還是緊繃的,就算是想有表情也沒辦法,只能用那雙冷冷的眼瞪著兩個人,再從鼻子中發出重重的一哼,這是她現在所能表達的抗議和不滿。然後高昂著頭,走回美容室。

  「男人」兩個字,如果只用一個「臭」字形容,似乎不足以表達她內心的憤怒。好在來日方長,她的減肥計劃原本只是針對前男友一人,現在則是多加了幾個敵人。既然和一個人作戰也是戰,和一群男人作戰也是戰,倒不如乾脆轟轟烈烈,打個漂亮的翻身戰。

  那個當年曾經驚艷S大的秦二小姐,一定會回來的!

  「老姊,你和演藝圈的人熟嗎?」晚上秦靈破天荒地問秦薔的工作。

  近些年秦薔一直在歐美古典音樂界忙翻天,最近為了幫幾部台灣電影配樂,才暫時舉家搬回台灣。

  「我這麼忙,哪有時間去和那些人混?」秦薔覺得奇怪,「你怎麼會突然對我的工作感興趣?」

  不是她們姊妹感情冷漠,實在是秦靈這個人大腦太小,裝不了太多事情,所以平日對別人的事,包括身邊親人的一舉一動都不會多過問,八卦問完就忘,每天只顧吃睡,看起來是冷漠了些。

  「謝子軒,我記得你好像和他很熟?」

  「小謝?怎麼,你對他有興趣?」秦薔挑著眉毛,「我記得你喜歡的男人不是他那種類型的啊!」

  「他這個人有什麼缺點嗎?」秦靈的問題很古怪,「不,有沒有什麼弱點?」

  秦薔聽得更奇怪,「你要幹麼?當八卦雜誌的狗仔?」

  「和我說說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保證秘密絕不外洩。」秦靈舉起手鄭重發誓。

  她越是這樣,秦薔越覺得可疑,「人家都是喜歡聽優點,你卻對缺點感興趣?」

  「不是缺點,是弱點。」

  秦薔瞇起眼睛,「只有想打擊對方的時候才會對對方的弱點感興趣,怎麼,小謝什麼時候惹到你了?」

  秦薔向來如狐狸一樣狡猾,秦靈知道如果自己再問下去就會被她問個沒完,看來這方面是行不通了。

  走過書房,偶然看到姊夫牧神一正在裡面用電腦,頓時眼睛一亮。昨天她從網上查謝子軒的經歷,發現當初他之所以會走紅,和牧神一的提攜有關。而且與秦薔比起來,牧神一好說話多了。

  「姊夫,你在忙嗎?」秦靈捧著一盤水果,諂媚地笑著走到電腦旁。

  牧神一瞥了她一眼,「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有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隨便聊聊。」她看著電腦,腦中快速地轉著,「姊夫,你和這麼多名人合作過,最欣賞誰啊?」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味道,梅紐因和海菲茨就永遠不會互換,也不可能互相取代,我欣賞所有有才華的人。」

  秦靈又問:「演藝圈呢?有沒有你欣賞的人?」

  牧神一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我對那些人沒興趣。」

  「你不是也有不少這個圈子的好朋友嗎?」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直奔主題,「上一次你不是還幫一部台灣電影配了音樂?」

  「台灣?」牧神一隨口應付她說:「那就是謝子軒吧,他的條件很好,演起戲來也比一般的偶像明星來得好,假以時日應該可以成為國際巨星。」

  果然上道。秦靈沉住氣,一步步探問:「謝子軒真的有那麼好?現在外型好的男藝人很多啊。」

  「但是很難像子軒那樣,出身坎坷卻又上進,身為謝家三少卻沒有驕縱之氣。現在太多新人有了點成績就沾沾自喜,惡習染上一大堆,眼睛長在頭頂上,忘記自己是誰。」

  秦靈聽不大懂,「柿夫,你說話好像自相矛盾。謝家三少怎麼會出身坎坷?應該是含著金匙出生,一路平步青雲才對吧?」

  牧神一神秘地笑笑,「本來應該是那樣的吧,不過……對了,你已經去美體中心好幾天了,累不累?」

  「不累,姊夫,謝子軒……」

  「小靈,姊夫現在比較忙,如果你對謝子軒感興趣,去問你姊好不好?」牧神一雖然對人冷淡,但是對家人很少說重話,這種婉轉的逐客令不僅顧及秦靈面子,也讓她不得不知難而退。

  看來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退出房間,深吸口氣,畢竟多少打探出了一點消息。謝子軒的出身看起來不是很簡單啊,昨天查資料的時候怎麼沒有查到?

  謝子軒

  男

  183公分

  莊凱財團謝漁同三子,人稱「三少」。生母不詳,疑為私生子。少時在日本長大,十歲時回到台灣,十六歲進入演藝圈後一炮而紅,十七歲獲得金馬獎最佳新人獎,十九歲獲金鐘獎最佳男主角獎,二十一獲香港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二十三歲獲坎城影帝稱號……

  秦靈闔上筆記型電腦。這是她在網絡中反覆查詢後在一個私人網站上找到的關於謝子軒身世的可疑之點,在官方網站上,這一條卻完全沒有記載。看來關於他的身世是玄機的,而托尼所說謝家對於傳媒的影響力果然也不是蓋的。

  但是,這點阻力是不會阻撓她的,相反的,越是不知道的消息,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秦靈決定了,她要順著這根籐慢慢地攀爬上去,尋找到最後的秘密所在。

  謝三少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6:33

第三章

  「子軒,晚上回家吃飯,有事和你說。」沉穩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電話這頭的謝子軒微微一笑,「大哥,又是三堂會審嗎?」

  「晚上七點之前你必須回來。」謝天傲下達最後通牒,「否則後果自負。」

  「不敢不敢,就是鴻門宴我也一定會趕回去。」謝子軒笑著投降。

  掛上電話,謝子軒蹺著腳,仰靠在沙發中,手持一杯紅酒,愜意地看著剛剛租借的日劇。

  「生活是什麼?就是未知。我們身為平凡人,永遠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只能等待命運之神的眷顧。」

  電視中的男主角正默默吟誦著獨白,可惜電話突然響起打斷了氣氛。

  「小謝,在忙什麼?」接起電話,意外的居然又是一個男聲。

  「牧大哥?我在看日本的新劇,」謝子軒笑道,「怎麼會想打電話給我?」

  牧神一有些遲疑地問:「你最近見過秦靈嗎?」

  「秦靈?」這個名字好熟悉,在哪裡聽過?等一下,上次在阿雅……「你說的秦靈是不是個子高高的,有點胖胖的女孩子?」

  「是。」牧神一問:「你果然見到她了?」

  「我想,應該算是認識了吧,她來我們公司的美體中心,是我替她辦的會員卡。」他不記得秦靈也不能怪他粗心大意,他與牧神一和秦薔雖然熟,但都只是公事上的接觸,從沒間接認識過他們的家人,對於秦靈的名字也向來陌生,若不是牧神一提起,他還不會將秦靈和秦薔拉上關係。「難怪那天見她覺得有點眼熟,她的五官和秦姊有相似之處。」

  「你……沒有得罪她吧?」

  牧神一問得謝子軒莫名其妙。

  「得罪?應該不至於吧!」

  上次只是隨便聊了幾句而已,雖然秦靈對他不像別的女孩對他那般瘋狂和失態,但他的確沒感覺自己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啊。如果那份合約的簽署多少有點拐騙味道不算的話。

  他皺皺眉,「是秦靈說了些什麼嗎?」

  「她沒說什麼,但這幾天總和我們打聽關於你的情況,所以秦薔讓我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話?」

  「做好備戰。」

  「啊?」

  牧神一的聲音中帶著些笑意,「不打擾你了,下次有機會見面再說。」

  「喂!等等……」謝子軒急切地喊著,但是電話那邊已傳來掛斷的嘟嘟聲。

  今天是怎麼回事?先是大哥命令他必須回家,然後又被人告知自己莫名其妙地在外樹敵。他做人向來謹慎小心,否則也不會讓無孔不入的記者們連一點把柄都抓不到,無處下筆。莫非流年不利,有霉運要降臨他身上了?

  想起那個在美體中心見到的女孩子秦靈,印象已經不是很深刻。到底他做了什麼讓對方厭惡的事情,搞得牧大哥親自致電提醒他備戰?

  好笑,不,是哭笑不得。

  看來今天是別想好好在家休息了。看看表,已經是下午五點,還是先回家聽候大哥吩咐吧。

  他的座右銘向來是:寧可負盡天下人,也絕不敢負大哥一人。

  誰教從小到大,大哥就是他的剋星。

  「HellO,各位別來無恙?」謝子軒施施然走進謝家大宅,果然看見鴻門宴的架式——謝家二老、大哥謝天傲、大姊謝旖旎和小妹謝碧柔悉數到齊。

  「你晚了三分鐘。」謝天傲伸出食指,指了指牆上的掛鐘。

  「塞車。」他急忙解釋,真是怕了大哥這個嚴格恪守時間的人,對時間要求的精準超過瑞士名表,讓所有和大哥有生意合作的商人都暗暗叫苦,因為每次的飯約,無論自己多忙,都必須先到等待,絕不能讓大哥多等一分鐘,否則他一定會掉頭走人。

  「子軒,先坐下吃飯吧。」還是謝夫人最疼他,「你這麼久不回家,最近是胖是瘦我都不知道,只能天天在電視上看你。」

  「媽,今天晚餐主菜是什麼?」他露出饞鬼的模樣,惹得謝夫人笑著用筷子打他的手。

  「怎麼越大越沒規矩?給你做了燒鵝,馬上端上來。」

  「還是媽最疼我。」

  他笑如春風,顧盼之間又是萬人迷的神采,看得謝旖旎悄悄對謝天傲說:「你看他現在這麼開心的樣子,那件事還是不要和他說了吧?」

  「有些事想躲是躲不開的。」謝天傲冷冷的說。

  一桌飯光菜就有十幾道,但是除了謝子軒,其他人都吃得細嚼慢咽,似乎懷有心事。

  「吃飽了。」謝子軒懶懶地斜靠著椅背,這個姿勢讓他正好和對面的謝天傲對視,「大哥,事情現在說如何?我看你們忍得滿辛苦的。」

  謝家的情況與別家不大一樣。一般人家如果長輩還健在,當然是長輩說話最有份量。偏偏謝家正相反,謝漁同自從六年前將莊凱財團董事長的位置讓賢給長子謝天傲之後,就不再過問公司的事情,甚至家中一切事務也完全交由長子負責,如今謝家當權者就是謝天傲了。

  謝天傲彈了個響指,便有下人送上早已準備好的一個托盤,盤子直接遞到謝子軒的面前。

  「是什麼東西?」謝子軒看到盤子裡放著的是一封信。「不會是有影迷把信寄到家裡了吧?」

  雖然開著玩笑,但是他當然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信封上的字都是日文,看到時他心中已經有了譜,直到翻過信封,看到背後那枚黑色的印章,漂亮的黑瞳中閃過淡淡的迷霧。

  「黑羽家的信?」他沒有打開信封,將它扔回盤子。「他們又要囉唆什麼?」

  「他們還是那個要求,等你的回答。」謝天傲盯著他。

  「那我還是同樣的回答。」謝子軒悶哼兩聲,「就為了這麼一封無聊的信把我召回來?」

  「我不想給謝家找麻煩。」謝天傲說:「你最好和他們做個清楚的了斷。」

  謝子軒挑起眉尾,「大哥也有怕的人?」

  「如果光是為我自己,我不怕,但是黑羽家是日本黑道勢力最大的家族,最擅長暗殺的勾當,你應該記得你除了我這個大哥之外,還有父母和其他手足。」

  謝子軒大聲歎口氣,「這麼說來,我是一定要回日本一趟了?」

  「勢在必行。」謝天傲注視著他,「我已經為你訂好了去日本的機票。」

  「往返?」

  「單程。」

  謝子軒苦笑道:「我怎麼覺得自己像是要養入虎口了?」他轉而對謝夫人說:「媽,你和爸爸就任由大哥這樣欺負我啊?」

  「子軒,這件事我們誰也不能替你拿主意。」謝夫人難得如此正色,「去吧,我會在家裡等你的。」

  「如果黑羽家堅持不放人,我自然會想辦法救你出來。」謝天傲總算說了句真話。

  謝子軒長吁口氣,「還好,大哥到底不是冷血動物。何時趕我走?」

  「這個星期之內。」謝天傲說:「月底是黑羽當家的六十大壽,要你必須出席。」

  「OK,還來得及讓我為新唱片宣傳。」謝子軒頗為輕鬆地聳聳肩。

  「子軒,這件事很嚴重。」謝天傲不得不提醒他。

  「我心裡有數。」他站起身,「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誇張地以歐洲禮儀鞠躬,和謝家一干人告別,謝子軒走出了謝家的別墅。

  伸手去拉車門,腦海中同時浮現起某些塵封已久的記憶。

  黑羽的現任當家應該是黑羽良木,那個頑固的老頭……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要見面了。

  秦靈滿身大汗地從健身房走出。如今她已經開始進行正規的健身訓練,每天要跑步兩個小時,做器械運動一個小時,雖然這點運動量並不算大,但對於向來不愛運動,又已經是一身肥肉的她來說實在是要命的程度。更糟糕的是,配合運動健身外還有適當的節食,原本最初只是簡單的美容針灸,少吃點還沒什麼大不了的,如今要她天天跑步又不能吃飯,這和讓她去死沒什麼兩樣。

  托尼遞給她毛巾,小心翼翼地說:「秦小姐,我看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吧。」

  她沒接毛巾,反而瞪著眼問他,「今天的運動量夠了?」

  「還差半個小時的腹肌訓練。」

  「你們阿雅中心莫非是只管拿錢不辦事的?客人自己還沒要求減少運動量,你身為監督教練,居然先罷工了?」秦靈雖然累得口乾舌燥,說出話來依然咄咄逼人。

  托尼最近一直比較怕秦靈,就因為那天他在洗手間議論秦靈時被她聽到,托尼自知理虧,與其他客人都敢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惟獨對她不敢放肆。

  「那麼,先休息十分鐘好了,一會兒我在器械那裡等你。」他不敢和她有過多的交流,生怕又說錯什麼話。

  秦靈坐在原地休息,一邊用毛巾擦著脖子上的汗水,忽然覺得旁邊好像有奇怪的目光在盯著自己。她一轉頭,就看到個中年男子正望著她。

  「你有什麼事?」她的聲音中氣十足,倒把對方嚇了一跳。

  「哦,對不起,請問這位小姐,有沒有興趣拍廣告?」

  「啊?」秦靈愣住。

  那個男人立刻把自己的名片遞上,「我是北斗星廣告公司的代表,最近我們公司要拍一則廣告,需要一位女主角,我覺得小姐的氣質形象非常合適此廣告。」

  「我?」秦靈左顧右盼了一圈,確定對方所指的目標真的是自己,「你的視力沒有問題吧?你讓我做女主角?」

  「是啊,這次廣告的男主角是位非常知名的明星呢,如果能夠合作成功,說不定你會就此大紅大紫,打入演藝圈。」對方口若懸河地為她描繪美好前景。

  秦靈先是呆呆地聽,既而眼中放出耀眼的光芒。莫非一個月的訓練真的見效?她已經達到讓星探見到都不忍錯過的美好形象了嗎?

  但她還是不大敢相信。「我沒有表演經驗。」

  上大學的時候她什麼社團都不參加,所有的空餘時間都拿來睡覺了。

  「沒關係,我們公司看重的就是像您這樣沒有任何表演經驗,非常乾淨清純的表演氣質。」星探果然是巧舌如簧。

  「那,什麼時候要我去?」她被說動了。

  「明天下午,如果方便的話,在凱思恩大廈十三樓,1302室,歡迎您來試鏡。」

  她不是在作夢吧?還是在發瘋?居然真的像那些沉迷於明星夢的十六、七歲的小女生一樣,為了一張名片就跑到這裡來?

  秦靈仰起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凱思恩大廈。

  昨晚她為了確認對方的身份真假,特意去查詢北斗星廣告公司的資料,最後確定的確有這麼一家公司,公司地址也沒錯。這家廣告公司曾經一手捧紅了很多明星,甚至那個給她名片的人——李祖德,據說居然是一位很有名的廣告導演。

  當然她絕不會把自己去北斗星的原因告訴家人,她也怕萬一失敗了,自己丟不起臉。

  來到十三樓,看到北斗星廣告公司的招牌時,她還在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進去。沒想到這時公司中走出一個人,恰好是昨天給她名片的李祖德。

  李祖德一見到她,眼睛發光,「秦小姐,等你好久了,快進來!」

  他熱情地招呼她進公司。「我們這則廣告時間緊迫,我還真怕你不來,感謝你相信我,以及給予我的支持。」

  他這麼謙虛客氣,更讓秦靈誠惶誠恐了。「我只是隨便來看看。」她急忙解釋,但下一秒手上被塞進一個大本子。

  「這是劇本,請你先熟悉一下,一個小時後我們去拍攝現場,服裝都已經準備好了。化妝!」李祖德朝後面喊人,很快有位化妝師出現。

  「就照劇本上寫的給她化妝。」他迅速吩咐。

  秦靈連劇本都來不及看,就被化妝師拉到化妝間。半個小時後又被專車拉到了某個拍攝現場。

  「女主角來了嗎?」剛進門就聽到有個大嗓門在問。

  「已經到了。」李祖德拉著秦靈一起走進去。

  那個大嗓門是個看來很精明幹練的中年女人,衣著得體,化妝也很講究。她用眼睛掃了一下秦靈,「就是她?」

  「是啊,照著劇本上找來的,怎麼樣?」

  「還OK吧。」那個女人沒有流露出任何高興的情緒,「快點,別讓羅密歐等太久了。」

  「你們不是要拍莎士比亞的戲吧?」秦靈急忙問,她知道自己的樣子和柔弱的茱麗葉在外形上差了一大截。

  那個精明女人前腳剛踏出,聽到她的問題,又詫異地回頭,「你連羅密歐是誰都不知道?」

  秦靈對這個女人第一眼就沒什麼好感,拍攝現場應該是導演最大,怎麼這個女人好像比導演還大?「抱歉,我的確不知道你們在說誰。」

  除了莎士比亞筆下的那個短命鬼以外,她不認得任何叫羅密歐的人,想來敢叫這種名字的男人也必然是個自大狂。

  「導演,可以拍了嗎?」從拍攝現場中走出一個高瘦的身影,讓原本還在看著別處的秦靈不由自主地瞇起眼,轉過臉看過去——

  「原來是你。」她脫口而出。

  謝子軒看到她也很意外,「秦小姐,好久不見。」他向來懂得尊重女性,主動伸手想與她交握。

  秦靈沒想到導演口中所說的超級大明星,和剛才那個女人說的羅密歐,居然會是指謝子軒?若是早知道這一點,今天她絕不會來。

  看著謝子軒伸過來的手,她咬咬嘴唇,勉為其難地伸出手和對方碰了一下又分開。

  「羅密歐,你認得她?」那個中年女人其實是謝子軒的經紀人,大家都叫她王姊。

  謝子軒笑道:「她是秦薔的妹妹,也就是秦家二小姐。」

  「秦薔的妹妹?」王姊顯然不大相信,又看向秦靈,「不大可能吧?秦薔我認識,她可是社交界公認的一朵花。」

  謝子軒敏銳地捕捉到從秦靈眼中流露出的厭惡。對,就是這種神色,第一次見到她時他也看過。他忙咳嗽一聲,想轉移話題。

  但秦靈開口先說話了。「真不好意思,老天就是這麼公平,既然讓我家先有了鮮花,就一定會生出我這根雜草來襯托。」

  這話中明顯帶有火藥味,王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她向來被人捧慣了,從不會主動認錯,就對謝子軒囑咐了一句,「今天的工作比較多,你要把握時間。」

  「請問你們到底要拍什麼?」秦靈再次打斷他們的話。直覺告訴她,把她和謝子軒這個柔弱精緻的美少年放在一起的組合是非常怪異的,絕不會對她的形象有任何好處。

  「來之前你沒看劇本嗎?」王姊皺眉問,讓助手拿過劇本,「你要快點看,羅密歐只有三個小時的拍攝時間。」換言之,就是告訴她不要耽誤別人的時間。

  秦靈憋了一肚子的氣,接過劇本看了幾行,眉心便擰成一個結。

  這是什麼爛劇本?內容居然是謝子軒走在大街上,被眾多女孩子尖叫著追求,突然從人群中竄出一個身材魁梧的黑影,擋在謝子軒的跟前,露出一口白牙,可憐兮兮地說:「求你嫁給我。」然後謝子軒給予「風情萬種」的一笑。螢幕上再打出一行字——萬人迷的世界,性別無國界。

  而那個「身材魁梧」的黑影,不用說,顯然就是由她來擔任了。

  謝子軒看著她的臉色由青到紅,由紅到白,心知不妙,牧神一電話裡的吩咐猶在耳邊。

  可不容他說話,秦靈已經冷著臉把劇本甩到地上,「抱歉,這種侮辱女性的角色我不適合演。」她斜著眼,用近乎鄙視的目光看著謝子軒,一字一頓,「真正有魅力的人是從骨子裡散發出氣質,而不是靠貶低別人抬高自己來吹捧自己的身份價值。我對您的品味深表懷疑。」

  「什麼?」見她如此出言不遜,王姊勃然大怒。

  但秦靈根本不給對方任何爭吵的機會,直接拂袖而去。

  見狀,謝子軒丟下屋中一群錯愕的人,飛奔著追了出去。

  「秦靈,你等一下。」他的腿長,在大門口已經追到她。

  秦靈冷眼以對,「怎麼?謝三少還有何指教?」

  「劇本的事情我很抱歉,因為劇本不是我寫的,最近我比較忙,今天到現場之前我甚至部沒有看到……」

  「這就是你的工作方式?」她冷嘲熱諷,「我還以為謝三少是個很熱愛工作,對事情認真負責的人呢,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你對女性的認知低劣到還不如我家的小侄子。」

  謝子軒臉一沉,「你對我下的定義是不是太快太早了?我已經道過歉了。」

  「為了今天的事道歉,還是為了你對女性一貫的態度道歉?」秦靈再反問。

  他抱臂胸前,「身材的問題是你的死穴嗎?怎麼好像你對這方面的討論格外的敏感?」

  她恨恨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談究別人的隱私是不道德的行為。」

  「哦?是嗎?我聽說最近有人到處在打聽我的隱私,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否可以稱之為道德?」

  秦靈的臉色又青一陣白一陣,「身為公眾人物本來就已經喪失了隱私權,你應該早有這方面的自覺。」

  「如果不想再被人碰到死穴,就應該努力從改善自身做起,而不應該對別人橫加指責。」要吵架?他謝三少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咬緊牙關,「多謝指教,我一定會為天下女性爭口氣。」

  「那我拭目以待嘍?能親眼看到小象妹變成天鵝公主也真是件奇妙的事。」他嘴毒的時候是很狠的,別以為他風度翩翩就不會跟人吵。

  「能被當紅的弱質美少年垂青是我的榮幸,到時候還要請謝三少賜教。」她就差像古代俠女一樣抱腕拔劍了。「再見。」

  「不送。」謝子軒站在原地未動。

  弱質美少年?她說的其實是弱智吧?這女人的嘴巴裡難道藏著一挺機關鎗?讓敵人橫屍遍野,不留任何活口。

  忽然間他又笑了,牧神一真沒說錯,提前備戰,早做打算。轉眼間他就真的和秦靈針鋒相對上了。

  可說起來他也是冤枉得很,到底什麼時候得罪了秦二小姐,讓她對他有這麼深的厭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6:56

第四章

  「一,二,三,四,五,六,七……」低沉的喘息伴著數數的聲音從秦靈的房間中傳出,住在她隔壁的秦薔不由得站起來走到門口張望,秦媽媽也悄悄靠過來。

  「小靈又在做仰臥起坐?」秦媽媽問,「她最近似乎格外拚命啊?以前見她嚷減肥好幾次了,似乎都沒有這次這樣認真。有人刺激她了?」

  「如果有人刺激,那就一定是男人啦。」秦薔搖搖頭,「真不知道是該鼓勵她還是該勸她。」

  「當然是要鼓勵她了。」秦媽媽覺得女兒的話很奇怪,「這個時候不鼓勵,難道要勸她放棄嗎?」

  「我是覺得她有時候太在意別人看她的眼神了。如果真的是為了別人才拚命減肥,未免太不值得了。」

  秦媽媽笑了,「如果真是為別人減肥又怎麼樣?有動力在後面逼迫她不是更好?」說著,她推開房門大聲說:「小靈,你的美體中心去了一個多月了吧?看起來效果還真的很不錯啊,什麼時候我也去辦張會員卡,和你一起健身吧。」

  本來以為這句話說完會換來女兒的得意,沒想到女兒根本不理睬她,還在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地繼續數數。

  「別打攪她了。」秦薔把老媽拉走,「小心她發飆,我們可惹不起。」

  她們的聲音漸漸遠了,秦靈依然躺在床上,繼續重複著同一個動作。

  現在的她就好像添滿了燃料的火車頭,勇往直前地向前跑,任何力量都無法阻止她的前進。

  即將去日本了,謝子軒的行程已經排得滿滿的,但今天他還是抽出時間去參加一場婚禮。

  車子剛到會場入口,遠遠地就看到宗趙聯姻的立牌。為了防止記者發現他的蹤跡,他特意將車子開到後門。

  剛將車子熄了火,正在拔鑰匙時,無意間透過車窗玻璃看到前面那輛轎車走下來一個女人。

  她穿著全黑色的晚禮服,頭髮高高盤起,身材高挑,雖然算不上苗條,甚至還有點「健壯」,但是看起來健康而有……氣勢?

  對,就是氣勢,一種盛氣凌人,居高臨下的氣勢。

  這種氣勢不是來自於她的裝束,也不是源自她的身高,而像是來自她的心情——非常不悅、非常慍怒。因為她將手中的小提包抓得緊緊的,咬著下唇,實在看不出是來參加婚宴的嘉賓。

  謝子軒微微一笑,莫非是新郎的前任女朋友特意來鬧場的?

  等到他也走下車,那個女人正好轉過臉來時,兩人同時呆住一秒鐘,又同時脫口而出——

  「怎麼又是你?」

  「怎麼又是你?」

  秦靈又狠狠咬了咬嘴唇,萬萬沒想到還沒進婚禮現場就遇到一個最不想看到的人。都怪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想必上面一定寫著「不宜出門」。

  謝子軒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吹了聲口哨,「看來我們阿雅中心的技術果然不是吹的,一個月的時間就將秦二小姐改造得如此成功了。」

  她聽得很不爽,「對人用『改造』這個訶是不是欠妥?謝三少的中文大概不太好吧?」

  「改造形象這一詞難道有錯嗎?」

  「貴中心雖然頗有技巧,但可惜饒舌的人多過真正有本事的,健身最要依靠的是鍛練者本身的毅力。」她冷笑道。

  謝子軒揚著下巴,「我絕不否認秦小姐的毅力,只是短期的健身和長期的貪吃、放縱懶惰相比,這點辛苦很容易在下一個惡性循環之後付諸流水。不知道我有多少機會可以看到醜小鴨變天鵝的動人樣子?」

  「你有一輩子的機會,如果你不會和那個羅密歐一樣短命的話。」秦靈的臉如玉般白。一看到他她就火大,她剛要進場,忽然想到自己忘了拿祝賀禮物,又轉身去開車門,因為動作急促,好不容易拿出禮物,關車門的時候又夾住了裙子一角。

  她正要用力扯裙子,那個可惡的笑聲又在耳邊響起——

  「你再用力扯的話,待會滿屋子的客人都可以看到你那雙粗粗的小腿了。」

  他從旁邊拿過了她手中的車鑰匙,打開車門將她的裙子解放出來。她抽身轉頭,差點撞進他懷裡。

  「小心站好哦,別讓那群記者看到了,我可不想傳緋聞。」謝子軒做了好事還不忘糗她兩句。

  「哼,別以為人人都巴著要和你亂七八糟的搞男女關係,我可是清清白白。」秦靈還特意往旁邊站了兩步,不讓他碰到自己。

  「請問清清白白怎麼解釋?」他笑說:「你從來沒交過男朋友,從來沒和男人牽過手?」

  「交過男朋友又怎樣?牽過手又怎麼了?依然是純潔的男女朋友。」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滿腦子都是齷齪思想,讓她更不屑一顧。

  「小謝!」

  「秦靈?」

  兩聲驚訝的呼喊同時在不遠處響起,盛裝的新郎新娘攜手從婚宴會場裡走出。

  新娘一臉濃妝,卻依然遮蓋不住天生麗質,她看到謝子軒異常的驚喜,幾步跑過來抱住他,「你怎麼會來?你的經紀人說你忙得很,沒時間參加我的婚禮。」

  「你結婚我怎麼會不到場?」謝子軒也不避諱的和她拉著手,甚是親熱的樣子。

  新郎看到秦靈先是有點侷促,但是很快又變得坦然,朝她伸出手,「秦靈,你變漂亮了,我差點不敢認你。」

  「再漂亮也比不過新娘美啊。」秦靈雖然拚命壓抑,但還是止不住口氣裡的酸味。她真的沒想到新娘竟然這麼美,她出門前的一番精心打扮根本不值一提。本來嘛,結婚時的新娘一向被認為是世界上最美的,別說她現在還是小象身材,就是她那個如花似玉的姊姊到這裡也會黯然失色的。

  一瞬間她突然很洩氣,這麼多日子以來的辛苦努力全都化成了泡影。她拚命減肥,拚命改變自己,想展現給宗強看,讓他後侮當初和她分手選擇趙夢婷,但事實上她努力了半天,宗強根本不會在乎,就算她現在完全變成美女又怎樣?宗強的眼中只有趙夢婷一個人而已。

  她沒有和宗強握手,只將禮物扔到宗強的懷裡,說了句「祝福你們」就迅速轉身回到自己的車子中,開車離開會場。

  謝子軒看了很納悶,又覺得好奇,但是這種場合不適合問新郎關於其他女人的問題。於是,另一個人的名字閃過他的腦海,對,去問那個人,也許關於秦靈為什麼會討厭他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秦靈一邊開車一邊哭,回到家的時候,為她開門的張媽嚇了一跳。

  「二小姐,你怎麼了?」

  秦靈滿臉的妝都被哭花了,現在好像只小花貓。她一言不發地直奔自己的房間裡,關上房門再也不肯出來。

  「小靈怎麼了?」秦薔正要出門,迎面和秦靈差點撞上。

  「二小姐好像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哭著回來的。」張媽是看著秦靈長大的,對於她的脾氣十分瞭解,「是不是有男人給小姐氣受了?」

  「男人?」秦薔哼道:「男人還真沒什麼好東西。」

  「你怎麼還不走啊?」秦媽媽催著女兒快去工作,張媽又來稟報——

  「有位姓謝的先生想見大小姐。」

  「謝?謝什麼?」一般公司的人不會到她家來和她談事情啊。

  「他沒說名字,」張媽想了想,「不過我看他長得好面熟,好像電視上的廣告明星。」

  謝子軒?秦薔心中一動,又看了眼秦靈那扇緊閉的門。

  秦靈剛回來,謝子軒就跟到,莫非這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上班嘍。

  謝子軒才走進秦家,秦薔抬手就在他的臉上輕拍了一下,「沒良心的,居然還記得來看秦姊?」

  他笑著說:「秦姊,不能怪我啊,我聽牧大哥說你前幾天心情特別不好,見一個罵一個,我當然要躲嘍。」

  「今天來就不怕被我罵?」她聳聳鼻子,「你這個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話就快說。」

  「還是秦姊最痛快。」謝子軒轉頭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別人的影子。

  秦薔斜著眼看他,「你在找誰啊?」

  「找一個敵人。」他苦笑。

  「我們家可沒有你的敵人。」她說:「你要是想來打架,最好先估量一下你現在是站在誰的地盤上。」

  謝子軒只有繼續苦笑,「我也不想啊,但是最近莫名其妙地老是被人臭罵,我這次來找秦姊就是希望秦姊能給我一個答案。」

  「你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秦薔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我們家小靈的脾氣向來很好的,和豬差不多,能吃能睡,從不過問別人的事情。」

  「那我可真是遇到無妄之災了。」謝子軒把他和秦靈認識的經過簡單地向她複述了一遍,最後說:「秦姊,你覺得我在這其中有哪裡處理不當,以至於會讓她那麼記恨我嗎?」

  「事情倒都沒什麼錯,只是你是否對她的身材說過什麼不恰當的評價呢?」秦薔深知妹妹最痛恨別人討論她的小象身材。

  他仔細想了想,「在第一次和她吵架之前,我應該沒說過吧!其實她來美體中心本身就意味著她所要做的是健身減肥這一系列活動,又何必怕人說?」

  「你別看我家小靈外表高大,其實心思很敏感脆弱的,她若不是這種性格,又怎麼會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秦薔明顯話裡有話,謝子軒立刻豎直了耳朵聽。

  「小靈她從小到大,每次戀愛都是她主動追人家,每次都失敗被男人甩,接著她就心情不好至少一到三個月,而她緩解心情的惟一方法就是不停地吃,所以便越吃越胖了。」秦薔歎口氣。

  這點他還真是沒想到,不由得愣住了。他一直以為,像秦靈那種外表高大,嘴巴又毒的女孩子,神經應該像鋼筋一樣的粗壯堅強才對。

  「那她……」謝子軒忽然覺得自己有絲歉疚,最近幾次吵架,他的確是攻擊了她心裡最薄弱的一處。「需不需要我道歉?」

  「不用。」秦薔憑藉著自己對妹妹的瞭解,笑說:「她是那種被人罵了之後一定會記恨到死,絕不原諒的脾氣。」

  「啊?」他的臉色有點青白。「沒那麼糟糕吧?」那豈不是說以後他和秦靈見面還是刀對刀槍對槍,形同水火?

  她沒再說下去,反而轉移了話題,「今晚留下來吃晚飯如何?讓你嘗嘗我們家張媽的手藝。」

  「不了,我明天要飛日本。」他思索了片刻,「我想,我會找到辦法化解她對我的誤會。」

  「祝你好運。」秦薔眨眨眼,「你要去日本嗎?去東京的話幫我帶點東西回來。」

  「我要去的是札幌。」

  「札幌?公事?」

  「是有點私事要去處理。」謝子軒恢復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等我回來,我要請秦姊吃飯,算是賠罪。」

  「請我吃飯?賠誰的罪?」她又眨眨眼。

  他卻微微一笑,笑而不答。

  第二天清晨,謝子軒搭機飛往日本。他這次的出行,即使是他的經紀人也不知道他的具體行程。謝天傲封鎖了消息,所有媒體對此事均無報導。

  站在那面超大的落地鏡前,秦靈看著鏡中的自己久久。「Hi,好久不見了。」她對著鏡中女孩打招呼。鏡子中身影窈窕,臉上充滿朝陽般的笑容,完完全全地昭示著,秦二小姐又回來了!

  三個月的辛苦沒有白費,她以每個月將近五公斤的速度瘦身成功,重新找到了以往的美麗和自信。連最初曾對她有所嘲笑的托尼都發自真心地大加稱讚她的毅力和恆心。

  「來阿雅瘦身的人很多,但是有很多客戶最終都放棄了。因為工作、學業、戀愛太忙等等太多的理由,其實最終都是因為缺乏持久的意志力。能在短期內達到這麼好的瘦身效果的,秦小姐是第一位。那天我說了些對秦小姐不禮貌的話,希望您能原諒。」托尼誠心道歉,想緩解鬱結在心中幾個月的疙瘩。

  瘦身成功讓秦靈心情大好,很大方地將那件事扔在腦後,「算了,就當是你給子我的動力吧,否則我不大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積聚力量,堅持自己的意志。」

  其實她後來也想明白了,真正嘲諷過她的人並不能算是托尼,而是那天和托尼在一起的那個朋友。但即使是那個人,她也準備原諒他了。

  「最近怎麼沒看到謝三少啊?」別人都可以原諒,惟獨謝子軒不行,跟她說話嘴巴又毒又臭,這梁子可不是那麼容易解的。

  「是很久沒看到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托尼也覺得奇怪,沒聽說他最近在拍片子啊?

  沒關係,他躲著也沒用,她一定會把他挖出來的!秦靈瞇著眼,暗地裡嘿嘿冷笑了兩聲。

  小象妹變成天鵝公主的樣子,就算是別人看不到,謝子軒怎麼可以錯過呢?

  所以,今天她特意去百貨公司採購了一大堆衣服,穿戴打扮整齊,準備出發。目標第一站——謝子軒的經紀公司。

  「羅密歐,你到底要怎麼樣?你說要休息,我已經讓你休息將近兩個月了。你看看有哪個明星像你這樣,唱片發了居然連宣傳都不做一場的?」王姊氣憤地將文件夾摔在桌子上,對著對面那個坐姿愜意的人大發脾氣。

  她對謝子軒真是又愛又恨,這棵能幫她賺錢的搖錢樹,卻偏偏不是很聽話。除了他自己對演藝工作不夠認真外,還因為他的出身不缺錢用,不愁吃喝,所以從不像別的明星一樣奔波趕場。

  他的口號是:「工作是為了興趣,而不是為了金錢。」但這樣一來就苦了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他謝三少不要靠賣身賺錢,可是他們還要活啊。

  「王姊,如果公司缺錢,我可以打個電話給大哥。」謝子軒似笑非笑的,讓王姊頓時肅然。

  她可不想驚動謝太少爺,但是……她咬咬牙,「好吧,我最後讓個步,VITA的廣告要求我們下個星期必須拍出樣片來,你不要說連照片都不能拍。」

  「拍照啊——」他拖著長長的尾音,反覆考慮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好吧,不過千萬不要再像上次一樣找個那麼黏人的模特兒,一見我就對我上下其手,搞到我都想報警。」

  王姊噗哧一笑,「放心,我給你找個冰山美女。」

  好像是為了響應她的話,秘書恰巧在此時輕輕敲了敲門,「王姊,有位小姐說是羅密歐的朋友,要見他。」

  「什麼朋友?叫什麼?」王姊很謹慎,現在打著朋友的旗號到公司追星的小影迷太多了,連部份女明星、模特兒,也用這種方法追著謝子軒到處跑。

  「說是姓秦,叫秦靈。」

  王姊已經不記得當初那個在片場擺臉色給自己看的胖女孩了,聽到這個名字只覺得很陌生,剛要問謝子軒,他卻已經微笑著站起來。

  「是我朋友,請她進來吧。」

  帶著淡淡的蘭香與穿著一襲優雅紫色套裝的女人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

  謝子軒微微挑起唇角。兩個月不見,她果然證實了自己的誓言。

  瘦身成功後的秦靈完全展露出少女的嬌美,紫色的套裝將她的氣質襯托得精明幹練,與以前的「健碩」截然不同。

  身材修長,胸腰的曲線非常完美,比那些瘦骨嶙峋的模特兒多了健康和活力氣息。剪裁合身的長褲筆直熨貼,將她修長的雙腿包裹得恰到好處。

  她的嘴角掛著笑,那是勝利者的笑。不用說,她今天突然造訪絕不是來敘舊,而是來示威的。

  謝子軒緩步走到她面前,持起她的手低頭一吻,「秦小姐,別來無恙啊。」

  「這話應該是我問候三少才對。」秦靈努力按捺住激動的心緒,任由他的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一股麻酥的感覺從手背迅速傳到心裡,對視他漆黑如夜的眸子,她的眼睛清亮富有神采,沒有絲毫閃躲,她把這個對視也當作和他開戰的開場白,堅決地迎戰。

  「王姊,」謝子軒叫過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的王姊,「還記得秦小姐嗎?」

  王姊一直覺得秦靈有點眼熟,直到走到跟前才突然想起,「啊!你是那個胖女孩!」說完她也覺得自己說的太不準確,如今的秦靈全身上下可沒有什麼地方再和「胖」字有關了。

  「還要感謝王姊上次給我機會,讓我可以更加正視自己的缺點。」秦靈巧笑嫣然。

  王姊是何等人物,在這個圈子混了這麼久,察言觀色的本事最是一流,怎麼可能不知道秦靈言談背後的真實想法。

  不過她不能和秦靈計較,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年紀,二來是秦靈這秦二小姐的身份也實在有幾分份量。

  於是她換上一副笑容,「秦小姐啊,這麼多天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漂亮到如果不是羅密歐介紹,我都不敢認你了。」她眼珠一轉,又來了個主意,「對了羅密歐,你這部新廣告的女主角請秦小姐來擔任好不好?」

  又是廣告?秦靈心中又有了防備。

  謝子軒的手微微摸了摸下巴,還是用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秦靈,「我倒沒什麼異議。秦小姐這麼漂亮,只怕會搶了我的風頭,王姊不怕嗎?」

  「你也會怕別人搶你的風頭?」王姊是個生意人,任何事在生意面前都可以分出主次輕重。當秦靈站在謝子軒身邊時,她驚喜地發現,這兩個人無論是身高還是氣質,都驚人的匹配。

  謝子軒是外表美麗的花樣美少年,但舉手投足絕不缺少男性的陽剛。而秦靈身材高挑,眉宇間還有著一般女孩少見的英氣,為她嬌美的外型憑添了一抹超群拔俗的凌人氣勢。

  在流行花樣美男和野蠻女友的當今時代,這種完美組合真是千金難尋啊。

  於是王姊又力勸秦靈,「怎麼樣?秦小姐,以你現在的條件,拍出來的廣告一定會讓所有人驚艷。我保證這次只拍平面廣告,上次不愉快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秦靈看了謝子軒一眼,他正抱著雙臂微笑著看她。

  「如果二小姐覺得和我合作會有負擔的話,我絕不會勉強。」

  秦靈脫口而出,「我很榮幸!」這一次她萎動伸出手去,「合作愉快。」

  謝子軒也伸出手與之交握,雙手接觸時,他感覺到她的掌心熱度如火一樣燙。請將不如激將,他現在對她的脾氣摸得越來越透徹了。

  其實幫助王姊說動秦靈不完全是為了工作,這裡面他也偷藏了一些私心。

  這個乍看有些糊塗,但是卻堅強倔強的女孩子,讓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好奇,想更深入地去研究她。

  煥然一新的秦靈在鏡頭前會是什麼樣子?他所期待的熱烈程度一點都不比王姊少。

  微笑爬上唇角,但他卻沒發現,此刻在他的眸波緩緩流轉的那絲漣漪是充滿了激賞和……一種特別的感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7:23

第五章

  因為是為護膚品拍平面廣告,所以秦靈和謝子軒的化妝格外重要。今天為他們做造型的是國際級化妝師法蘭克。他為兩個人選擇的是希臘眾神的服裝。

  秦靈扮成戰神雅典娜,謝子軒扮成太陽神阿波羅。

  「Wonderful!」法蘭克為兩人化完妝也不由得拍手,「你們倆真的很登對。」

  秦靈提著長長的白裙子,手拿權杖,長髮梳成復古的髮式,白色的服裝襯托著她精細如白瓷的皮膚,果然很有戰神的氣勢。

  謝子軒的氣質和阿波羅接近,化妝造型更沒什麼問題。

  兩個人站在鏡頭前,謝子軒問:「Pose有什麼特別要求?」

  攝影師說:「閒為這個系列的主題叫『阿波羅與雅典娜的戰鬥』,所以希望你們兩個不用太拘束,也不用表現得太親熱,最好若即若離一點,甚至有點仇視地著對方。」

  「真是有趣的提議。」謝子軒低聲叨念了一句,看著秦靈,「那麼,美麗的女神,需要我怎麼配合你呢?」

  「隨便。」秦靈微微揚起下巴,高傲的神情讓攝影師一下子找到感覺,照相機準備好,開始劈哩啪啦地工作了。」

  謝子軒拍過無數照片,這方面早已是高手,每個動作、每個笑容都堪稱完美得無懈可擊,而他與秦靈的配合也漸漸由生疏而變得有默契。

  她持杖而立,他就找來一個金蘋果舉到她眼前,她冷著臉,他噙著笑。

  她向後退一步,他就逼上一步,拉起她衣服的一角放在唇邊。

  她的目光是犀利的,他的目光則是溫柔的。

  攝影師敏銳地捕捉著兩個人每個表情的細小變化,興奮地一次又一次按快門,轉眼間已經拍近一百張照了。

  連拍了三個小時,攝影師微微直起身,才感覺到腰疼。「好了,今天再拍最後一組,就是戰神與阿波羅的愛情。」

  「什麼?」秦靈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謝子軒的手已經勾住她的腰。

  「你要幹什麼?」她的眼中迅速露出警戒的神色。

  謝子軒輕笑著,「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擺Pose啊。」

  「你別胡來,否則我要你死得很難看。」在眾人面前她不好公開和他吵架,以免有損形象,所以說話只有壓低嗓子,倒是因此而顯得更咬牙切齒。

  他微笑著,無視她的警告,臉部在她眼前漸漸放大,低幽的聲音縈繞在她耳邊,「戰神與太陽神的戰鬥……就是要將天地完全蔑視,哪怕是日月星辰化為烏有,都要糾纏在一起。秦二小姐,不,小靈,你不覺得這種感覺和我們很像嗎?」

  「像你個頭!」她的低罵聲剛落,他的唇就覆了上來。這個吻很輕淺,速度也很快,也許不到一秒鐘,但是對秦靈來說,卻真的有天崩地裂的震撼程度。

  她從始至終都瞪著眼睛,大腦一片空白,接著就看到謝子軒的笑臉在眼前晃啊晃的,那可惡的聲音響起——

  「被我這號稱全亞洲最美的雙唇吻過,有什麼感覺?」

  她顫抖著唇,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嘴唇,從牙縫裡進出三個字,「自大狂!」

  「謝謝。」謝子軒轉過臉去問攝影師,「拍到剛才那一張了嗎?」

  「拍到了。」攝影師聽不見兩個人在說什麼,還火上加油地讚賞,「你們倆的感覺很好,雅典娜與阿波羅的吻不應該是深情而纏綿的,秦小姐剛才的眼神充滿了殺傷力,非常棒!」

  殺傷力?是要殺人的力量吧?謝子軒悄悄問她,「你以前的男朋友都沒有教過你接吻的技巧嗎?怎麼還這麼青澀?」

  秦靈猛地揚起手,像是要打下去,但是手臂停在空中又緩緩落下,冷笑道:「謝三少也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經驗豐富啊,剛才還差點撞到我的牙齒。」

  閃光燈又是一閃,兩人同時側目看去,攝影師正蓋上鏡頭蓋,「剛才的Pose非常不錯,今天就到這裡吧,辛苦了!」

  什麼Pose?明明是攻擊未遂!

  「好了,我美麗的雅典娜,我們的戰爭是不是可以到此結束了?」謝子軒笑說:「我承認之前對你有所冒犯,其實對於你,我向來都是很欽佩的。」

  「晚了。」秦靈摘下頭上的花冠,「我不接受事後沒有誠意的道歉。」

  其實不是不接受事後道歉,而是不接受謝子軒的道歉。這個傢伙居然敢藉拍攝之機佔她的便宜?死也不能原諒!

  王姊正好走過來,「秦小姐,今天多謝你幫忙,一會兒我親自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謝子軒替她回答,「我送她回去。」

  秦靈嫵媚地望著他,「謝三少的盛情我真不敢推辭,可是為了不讓那些記者亂傳無聊的緋聞,我看我還是自己走比較好。」

  謝子軒悄悄說:「我記得有人曾經對我的隱私很感興趣啊,難道現在不想知道了嗎?」

  他在用釣餌誘惑她,沒想到這一次她根本不上當,驕傲地斜吊著眉眼,「對於已經失敗的敵人,我沒有興趣再去研究他的任何事情。Sorry。」

  「這個丫頭怎麼那麼大的傲氣?」王姊看著秦靈走進化妝間的背影皺緊眉頭。

  「王姊覺得不好?」謝子軒笑道:「我倒覺得挺可愛的。對於自己決定的事情她可以義無反顧地去追逐,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都不肯停歇。現在成功了,把以前受的委屈一次報復回去,倒也無可厚非。」

  王姊奇怪地看著他,「你倒是度量很大啊。」

  他眉稍微挑,笑了笑,也走進化妝間。

  秦靈剛走出廣告公司,謝子軒也跟了出來。「秦靈,有時間嗎?一起喝杯咖啡如何?」

  她回頭看看他,「很晚了,我要回家吃晚飯。」

  「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臭臉,這是你的真實樣子嗎?」他笑著伸出手,自然地幫她挑開掛在下顎的一絲亂髮,好像還沉浸在剛才拍攝的情緒中。「要想做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就要記住,撒嬌是可以的,但不要太任性。」

  目光閃爍,秦靈看著他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她剛要張口,忽然感覺旁邊有道光一閃。「有人偷拍?」她本能的反應就是遇到了狗仔隊。

  謝子軒用眼掃了一圈,沒看到什麼人,「也許吧。」

  她白了他一眼,「剛才你那個動作要是見了報,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有什麼笑不出來的?我無論做什麼動作都是魅力無窮。」他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你們男人啊……」她咬咬嘴唇,眼中凌厲的殺氣不知為何淡了許多,「你們做事才真的是任性,從來不管我們的感受,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們高興了就哄哄我們,不高興了就把我們踢到一邊。憑什麼我們女人要永遠站在原地等著你們男人的眷顧?難道我們就不能為自己而活嗎?」

  她激動的樣子讓謝子軒收斂了嘴角的笑容,「這些話,是你從某些男人身上總結而來的?」

  秦靈喘了幾口氣,平復了下心緒,「是。」

  從以前到現在交男朋友失敗過無數次,人家看上的不是她的漂亮,就是她的家世,後來慢慢對她沒有興趣了,和她說分手,就將她貶得一文不值。毫不顧惜地傷害她的自尊心,讓她對自己越來越沒有自信,只能拚命靠吃來紓解心情,而身體變形的後果,就是更不會有男人對她感興趣了。

  如今的她已經對愛情沒有幻想和信心,連帶的看到任何男人都像是看到敵人,尤其是謝子軒這種外表漂亮嘴巴厲害的男人。

  「好了,廣告我幫你拍完了,請讓一讓,我要回家。」她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折騰了三個多月,她已經累了,現在只想休息。

  「我開車送你。」他堅持要送她回家。這個女孩眼中的疲倦和憂傷讓他的心微微溫熱,有種想擁抱住她、鼓勵安慰她的衝動,但他知道,如果他真這麼做了,迎接他的必然是響亮的一巴掌。

  果然,她還是斷然拒絕了他的要求。「我自己叫車就可以了,你這個萬人迷忙得很,還是回去做你的工作吧。」

  她走向路邊,謝子軒專注地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和計程車都消失在他的視線,才轉身離開。

  他沒有注意到,就在路的另一頭,一輛黑色的車子靜靜地停在路邊。車窗緊閉,窗簾後有一台攝影機正在工作,鏡頭對準謝子軒的身影。漆黑的鏡頭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洞,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阿波羅與雅典娜的戰鬥」系列平面廣告一經推出就大受歡迎,謝子軒的明星效應自然不必說,令Fans眼前一亮的是這次和謝子軒搭配的那位無名模特兒,所有人都在猜測這位從未見過的模特兒的資料及背景。

  有傳聞說她是廣告公司重金從香港請來的,也有人說她是馬來西亞人,還有傳聞說她是美國某州小姐的獲獎者……記者們為了探聽消息,都去廣告公司打探這位模特兒的來歷,但是廣告公司上下卻完全閉口不談,這更為大眾吊足了胃口。

  海報貼上大街後不到三天就被那些熱情的Fans偷偷撕回家珍藏,由他們所代言的護膚品銷量好得讓化妝品公司總裁幾次致電廣告公司深表讚賞和感謝,一再主動要和謝子軒以及那位女模特兒簽約,由他們代言公司之後的系列產品。

  野蠻女友和花樣美少年的組合大獲成功。

  不過,兩位當事人到底在忙什麼?在外頭紛紛擾擾、喧鬧一片的形勢下,不僅那位無名模特兒不知所蹤,謝子軒也沒有公開亮相。

  所有的人都在翹首以待,等待新的奇跡。

  「大明星,還在睡覺啊?」秦薔拍著被子,將秦靈從被窩中拉起來,丟給她一大堆的報紙雜誌。「看看你現在有多厲害。」

  秦靈瞇著眼瞥了那些東西一眼,「幹麼?人家還沒睡醒呢。」

  「現在是睡覺最重要,還是工作最重要?」

  「睡覺。」秦靈含糊不清地說:「我這幾個月都沒好好睡覺了,別煩我。」

  「你啊,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秦薔趴在她的耳邊大聲說:「快起床!爸媽有話要問你!」

  秦靈幾乎是從床上蹦起來的,捂著耳朵大聲抗議,「姊,你要謀財害命啊?這麼大聲我耳朵會聾的!」

  不過半個小時後,面對老爸老媽的秦靈可就絕不敢這麼大聲說話了。

  兩位老人坐在她對面,久久沒有說話。

  「老媽……」秦靈心知是那些廣告惹的禍。她這個秦家二小姐拍廣告會為秦氏企業帶來什麼影響,一個姑娘家應該多檢點等等,必然是老媽老爸要訓斥她的話,她硬著頭皮等著聽。

  等了許久,才聽到老媽長長歎了口氣,「小靈啊,你到底要在家白吃白喝多久?」

  「啊?」她抬起頭張大眼睛。

  秦爸爸很嚴肅地說:「小靈,你年紀不小了,大學畢業好幾年,就是不找工作。讓你入秦氏企業你說你腦子笨,讓你去外面找份工作,你說你應付不來人際關係。以前看你年紀還小,不和你計較,家裡又不缺你賺錢,但是這一年又一年地讓你再這麼在家裡賴著游手好閒,對你實在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是啊,」秦媽媽又接過話,「你前幾天替護膚品拍的廣告我和你爸看到了,拍得還不錯,如果這是你新找的工作,爸爸媽媽都為你高興。」

  「什麼?」秦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不反對我在外面拋頭露面嗎?」

  「論起拋頭露面,你姊姊早在外面另辟江山,你見我們說過她一個不字嗎?」秦爸爸向來思想新潮又開放,「我見不得的是你在家白吃白喝,你都已經二十四了,只比你姊姊小兩歲而已,難道你要讓父母養你養到出嫁那一天嗎?你這樣天天窩在家裡,又有哪個男人肯娶你?」

  就這樣,秦靈被老爸老媽嘮嘮叨叨教訓了一個上午,關於她怎樣胸無大志,怎樣不思進取,怎樣讓父母操心,怎樣不孝,反正說得秦靈痛心疾首,差點給老爸老媽負荊請罪寫血書了。

  不過最終她還是保證自己不僅會在七天內找到工作,而且會在一年內把自己成功嫁出去,不給爸媽添一分一毫的麻煩。

  滿腦子全是爸媽的教訓,腳步沉重了許多,筋疲力盡的她剛回自己的房間,秦薔又陰魂不散地出現。

  「怎麼樣?我早說過爸媽忍你忍了很久,你再不自立自強,早晚會被掃地出門。」

  「誰曉得他們會那麼絕情啊。」秦靈躺倒在床上,仰天長歎,「這下可好了,我是別想休息了。」

  「你也該去工作了。」秦薔笑得怪怪的,「剛才有個人給我打電話,問起你的事,你猜是誰?」

  「誰?」秦靈的心「怦怦怦」猛跳起來,眼前晃過一個讓她咬牙切齒的笑臉。

  「是王姊。」

  「王姊?」她有點糊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哪個王柿?」

  「謝子軒的經紀人啊。」

  「哦,原來是她。」秦靈心頭有種說不出來的失望,神情一下子委靡了許多,「她說什麼?」

  「她說以前可能和你有些誤會,希望你不要介意,另外你很看好她,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她的公司簽約?」

  「簽約?」

  「是啊,」秦薔和王姊關係比較熟,「王姊是那種乍看很大牌、脾氣不好的人,其實相處久了你就知道,她只是比較心直口快,人還是很好的。而且她很懂得推新人,她栽培出來的當紅明星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了,她是很有經驗的。」

  秦靈鼓起腮幫子,「怎麼?聽你的口氣是已經認定我要當她栽培的新人了嗎?」

  「我只是幫你計劃一下你的未來而已,」秦薔攤開手,「你完全可以不聽我的,不過呢,現在機會特別好,你那些平面廣告拍得很精彩,如果能趁熱打鐵多做一些宣傳,也許可以迅速成為一顆超級明星。」她悄悄問:「難道你不想走到台前,證明你的實力給所有人看嗎?」

  秦靈咬咬嘴唇,「但是我聽說演藝圈很複雜……而且我這個人迷迷糊糊,敵人多過朋友。」

  秦薔哈哈笑說:「別給自己找藉口了,有老姊我罩你,加上你姊夫以及咱們家的背景,你的身份光輝燦爛得要讓所有人仰視了,誰還敢欺負你?」

  最後她又悄悄拋過來一個誘人的理由,「如果你還賴在家裡,只怕你的瘦身計劃會在幾個月後重新再來一遍,在家你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如果做了藝人,台前幕後都有人盯著你,飲食嚴格控制,你的魔鬼身材就再也不用擔心走樣了。」

  秦靈的眼睛越來越亮,她一躍而起,「好,那我簽!」

  謝天傲轉著手中的簽字筆,靜靜地看著對面的謝子軒,桌上同樣是那些題為「阿波羅與雅典娜的戰鬥」的系列海報。

  「你怎麼解釋這件事?」謝天傲問,聲音依舊冷漠。

  「這是我的工作。」謝子軒一笑,「我不能因為黑羽家那個老頭的幾句威脅就躲起來不再見人吧?」

  「我已經說過會把你安排到公司工作,不需要你再到公眾視線下過度曝光。」

  謝子軒笑笑,「做生意我沒興趣,也不是那塊材料,我天生喜歡被人群包圍的感覺,而且我既然人了這一行,就要忠實這一行的規矩,更要把演藝當作生活的一部份,怎麼能輕易放棄?」

  「子軒!」謝天傲重重地拍桌子,將手中的簽字筆都拍成兩截,「你要讓爸媽為你擔心到什麼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黑羽家真的對你採取行動,爸媽會多傷心?」

  謝子軒平靜地說:「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大哥會怎麼做?」他黑亮的眸子幽幽地注視著謝天傲,「大哥會救我嗎?」黑眸中依然噙著笑。

  謝天傲歎口氣,「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但是你為什麼一定要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甘心呢?黑羽家的厲害你是知道的,就算是我想辦法採取行動,也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謝子軒微微吸口氣,垂下眼瞼,「抱歉大哥,我只是不想再活在黑羽家的陰影下,如果不能驕傲地活著,我寧願選擇驕傲地死去。」

  「子軒!」謝天傲忍不住大喝,「好了,這件事不要再談,我會和你的經紀人談,近半年不再給你安排通告、拍片、錄音等一切活動。」

  謝子軒霍然站起,傲然道:「大哥,我不會接受你的安排,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會做主,如果大哥不放心,怕我會給謝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那麼……」他輕輕咬牙,露出一個憂傷的微笑,「我可以回日本。」

  謝天傲望著他,「你知道我沒有任何要趕你走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大哥一向很疼我。」謝子軒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這是我下午新唱片簽售會的入場券,歡迎你參加。」

  「子軒!」謝天傲還想說什麼,謝子軒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獨自坐在房間中許久,謝天傲的手終於慢慢地摸到了電話,撥通一串號碼,他略顯疲憊地道:「韓俊,我有事要請你幫忙了。」

  秦靈不知道是不是每次她想躲什麼就一定會看到什麼,本來下午是要見王姊,結果王姊要陪謝子軒去開新唱片簽售會,臨行時王姊異想天開地拉她一起同行,說是要讓她在簽約之前先在媒體前小小的曝光幾次,以吊足所有人的好奇心。

  秦靈心裡沒底,就打電話給秦薔問她的意見,結果秦薔大加鼓勵,還親自決定過去幫她打氣,讓她不去也不行了。

  去簽售會現場的路上,秦靈和謝子軒都在同一輛車上,本來一開始她不大想和他說話,但後來她很奇怪地發現謝子軒今天格外沉默,不僅最初見到她時都沒和她打招呼,上車也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車子的後排,手中拿著一個掌上電動。

  她忍不住偏過頭去看,問:「什麼遊戲?」

  「俄羅斯方塊。」他眼皮都沒眨。

  「你緊張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主動和他說話還主動找話題。

  「不緊張。」

  今天的謝子軒很奇怪,真的很奇怪,話少得簡直不像他了。

  車子剛一到唱片行門口,透過窗戶,秦靈就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站滿了等候的Fans,嚇得她不敢下車,連連擺手,「算了吧,這種陣仗我沒有心理準備,再說她們要看的人也不是我。」

  一隻修長乾淨的手停在她的眼前,她轉過臉,看到謝子軒也在望著她。

  「我希望一會你能站在我身邊,可以嗎?」

  他用溫柔的聲音說出淡淡的一句話,加上那醉人的眼神,沒人可以拒絕。秦靈不由得看呆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把手交到他的掌心中。

  謝子軒帶著她一起下車,兩人的同時亮相惹得在場的Fans一起高聲尖叫。因為秦靈的身份沒有人知道,Fans都以「雅典娜」稱呼她,而這一點秦靈本人卻不知道,所以當她聽到幾乎是排山倒海的氣勢喊著「羅密歐」和「雅典娜」這兩個名字的時候,還傻傻地問:「為什麼她們要喊雅典娜?」

  謝子軒笑道:「那是在對你表示她們的熱情啊。」

  「對我?」她完全沒想到。

  簽售現場早已佈置好,謝子軒走到台上,向到場的所有Fans表達了謝意,和主持人插科打混地開著玩笑,最後又演唱了新專輯中的幾首新歌。

  從始至終,秦靈就站在台邊一角,仰著頭看著他,而他的視線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經常不時地轉到她這邊,綻露出燦爛的微笑,讓她漸漸消融了心頭那一塊又一塊的寒冰,暖流就在這不經意間侵佔了整個心田。

  今天陪同秦靈一起來的秦薔悄悄問王姊,「對於阿波羅與雅典娜的最終戰果,你有何看法?」

  王姊看著兩個人正相互膠著在一起的眼神,善於洞察別人心思的她一笑,「阿波羅和雅典娜已經放棄這場戰爭了,難道你沒看出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7:48

第六章

  「合作一部電影如何?」謝子軒的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托著他漂亮的下巴,還是那個招牌式的笑容。

  「你確定你剛才的說話對象是我嗎?」秦靈的手摸到他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也開始胡說八道?」

  這個傢伙今天真奇怪,好好地不在公司也不在自己的公寓呆著,一大早跑到她家裡來找她聊天。他們什麼時候關係有好到這個地步?讓他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了?

  「Superstar今天怎麼這麼清閒?我聽王姊說你要給自己放長假?」既然是要放假,當然就不可能再拍電影。到底是謝子軒晃點王姊,還是王姊晃點她?不對啊,她是個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的新人,有什麼可晃點的?

  「我這裡有個好劇本,可以說就好像是為咱們倆量身打造一樣。」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個大本子,推給她,「要不要先看看?我保證你看一眼就會愛上這個故事。」

  「我沒興趣。」從拍廣告升級到拍電影,就算是她想出名,也不會一再利用謝子軒。

  「所有人都說我們的組合新穎又有個性,我很好奇,拍電影能擦出什麼樣的火花?」他說話的表情好像真的很認真。

  「火花?」她皺皺鼻頭。

  是戰鬥的火花吧!雖然這兩天沒有以前那麼敵視謝子軒了,但要和他做到天天相處還相看兩不厭的地步實在太難,她不敢保證自己的脾氣一上來會做出什麼事。

  「你是不喜歡我而不想和我合作,還是怕再和我發生戰鬥所以不願意和我合作?」

  「有區別嗎?」秦靈反問,「反正我就是不要和你再拍任何東西了。」

  上次拍廣告害她被搶走一個吻,老天,那個吻的意義有多麼重大啊,謝子軒怎麼會知道?好吧,拍照片能拍丟一個吻,若是再拍點別的,還不知道會拍出什麼後果來。她堅決不要!

  「坦白和你說吧,」謝子軒又靠近她一點,「其實呢,這次是秦姊讓我來找你商量的,因為她有個朋友今年歲末要趕拍一部片子,在聖誕節前上映。據說為了這部電影,你們全家都會傾力上陣,她希望也能就此幫你打開事業的大門。」

  「我姊?」秦靈好像模糊地記得前些天一家人在飯桌上吃飯的時候,姊是說過什麼關於拍電影的事情,但是她怎麼不親自和她說?

  「怎麼樣?小靈,不只是幫秦姊的忙,我也在期待你的回答。」他像是故意逗她,手指在她的頸後輕輕摩擦,搞得她像是觸電一樣渾身發麻。

  「喂,別動手動腳的。」她側轉過身子躲開他討厭的手指。

  「你要和我鬧彆扭鬧到什麼時候啊?」謝子軒忽閃著幽黑的瞳眸,裝出幾分歉疚的姿態,「我已經反覆道歉了,為什麼你就不肯給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呢?連托尼你現在都可以和他有說有笑了,對我卻還是冷漠的一張臉。」

  前些天謝子軒終於從托尼那裡知道了關於「洗手間談話事件」的來龍去脈,大呼自己委屈。原來秦靈之所以對他厭之入骨,只是因為托尼一句無心的閒聊所引起的誤會。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好惡,總會有一些人是你喜歡的類型,另一些人是你不喜歡的,這種事無可厚非吧?」謝子軒聽托尼仔細轉述了那天的對話,並沒有任何言論是由他口中說出中傷秦靈的,只是提過他不喜歡的兩種女孩而已,這丫頭實在是超敏感又超級具有自我保護欲。

  秦靈咬著指甲,不回答。

  門被人敲了一下,秦薔的腦袋從門後露出,「談完了沒有?」

  「快了快了。」謝子軒揮著手,示意讓秦薔先走。

  秦薔沒好氣地說:「你還沒當明星呢,不要端著明星的架子,我們這麼一大群名人陪著你拍電影處女作,你還想怎麼樣?賴在家裡做寄生蟲才有意思?」

  「知道啦,我拍還不行嗎?」秦靈就怕姊姊把爸媽都找來,到時候全家對她進行疲勞轟炸,她可就真吃不消了。

  等秦薔離開,謝子軒笑得格外詭異,「我是不是要先說請多指教?」

  「你啊——」秦靈哼了一聲,翹起紅唇,「脖子洗乾淨做好準備。本大小姐做任何事,要不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我永遠都是那句話,」他一笑,「熱烈期待著你的表現。」將劇本再度推回到她面前,「現在是不是可以看劇本了?」

  「是什麼樣的劇本?」秦靈說:「我可演不來哭哭啼啼的戲。」

  「放心,這是年終大戲,為了逗觀眾一樂,當然是要輕鬆搞笑些。」

  但劇本越看下去她越皺眉頭,「這一對男女主角真的沒有毛病嗎?腦袋是不是秀逗了?一見面就吵吵鬧鬧,天天都過這種日子,還要不要生活了?」

  謝子軒忍俊不禁地說:「你覺得這樣的人奇怪?但我記得前一陣子有人一見到我就立刻全副武裝,每一句話都像衝鋒鎗掃射,讓我招架不住。」

  秦靈的臉倏然紅了,強辯道:「誰讓你那時候沒完沒了地和我抬槓!我最恨別人和我抬槓,要是對方不停嘴,我也絕不會停下來。」

  他苦著臉,「可我當時吵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嗎?我好歹是翩翩風度的謝家三少,每次見到你卻都要頭戴鋼盔,準備一肚子的詞等著接招。」

  「呸!那是你自找的,你低頭假裝沒看見我不就行了?幹麼還往我這裡來?」

  「我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你怎麼有那麼大的怨氣和那麼多的話發洩不完?」

  「難道每次都是你故意設陷阱,引誘我和你吵架?」

  「我哪有那麼厚的臉皮,任由你欺負我還覺得開心?」

  「那麼……」她終於停下來,咬著下唇。想問什麼呢?想問問他,每次吵完架他是什麼樣的心情?為什麼再見面時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厭惡,而是親切的笑意?

  「那麼,你接受這個劇本了嗎?」謝子軒問。

  她哼哼哈哈地說:「誇張一點的劇情倒是可以啦,不過有些限制級的地方能不能不拍?」

  「限制級?」他不懂,「這部電影很乾淨啊,又沒有讓你暴露。」

  她翻開劇本,指著其中一處給他看。「就是這裡,我看我要申請個替身比較好。」

  謝子軒瞇著眼睛看劇本,差點笑了出來,原來那裡有一句很短的話——男女主角擁抱在一起,Kiss。

  「Kiss對你來說很難嗎?」他記得秦薔說過秦靈交過很多男朋友啊,但是為什麼上次拍照片他偷吻她的時候,感覺她像是個毫無經驗又受了驚的小兔子?

  秦靈漲紅了臉,轉過眼睛,盯著桌上的一本雜誌。

  謝子軒玩心頓起,忽然很想逗逗她。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低聲地說:「要不要我先教你?或者,我們來演練一下?」

  她張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含著吃驚,紅潤的嘴唇卻似乎若有所待,臉頰的紅潤猶如困脂一樣美麗。即使她沒有瘦身,她依然是個可愛又美麗的女孩。

  謝子軒輕輕吻下去,那雙唇瓣還是和第一次吻時一樣的清涼震顫。她的生澀是顯而易見的,兩次她都沒有閉上眼睛,呆呆地看著他的「侵犯」。

  「好孩子,閉上眼睛。」他的聲音像是催眠一樣,手掌蓋在她的眼上,「接下來我要教你一個真正的吻,你一定要用心學哦。」

  帶著一抹壞壞的笑意,他用舌頭挑開她的齒門,火熱侵入她堅守的陣地。她大驚失色,雙手想推開他,但他收回蓋在她眼睛上的手,將她的雙手牢牢握住,繼續肆意地侵吞她的意識。

  她本已緊握成拳的手在他的侵略下慢慢鬆開,慢慢垂落,最後下意識地環抱住他的脖頸,心已沉入,與他的吻融為一體。

  真是丟人!秦靈想到自己又被謝子軒偷吻成功,就對自己痛恨不已。

  怎麼會這樣?就算她現在不那麼討厭謝子軒,也不應該讓他隨意吻自己啊!最不可原諒的是,在他的熱吻下,她大腦居然一片空白,神智錯亂地和他擁抱在一起,以至於被推門而入的姊姊當場「捉姦」,這下子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都是謝子軒那個臭小子設的陷阱,引誘她往下跳。她怎麼就這樣輕易地被他得逞了?她越想越恨,越想越氣,每天本來九點鐘就上床睡覺的她,今天張著眼睛瞪著天花板,熬到十二點還沒有半點倦意。

  這樣輕浮的男人,將來怎麼和他共事?拍電影的時候又要被他佔走多少便宜?

  不行!說什麼她都不能和謝子軒合作拍這部電影。

  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沒好氣地接起,大聲問:「誰啊?擾人清夢是不道德的!」

  「顯然你還沒睡。」壞壞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看來我打的真是時候。」

  「謝子軒,你……」她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有很多話要衝口而出,沒想到接下來他用非常溫柔的聲音說——

  「我也睡不著,眼前一直浮現你的臉,翻來覆去了好幾個小時,你的臉還在我眼前盤旋,所以我只好打電話給你了。」

  她的心軟軟的發燙,但她嘴硬道:「我的臉在你眼前轉什麼?你暗戀我啊?」

  本以為這種取笑他的話他一定會立刻否認,沒想到他在那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唉,是啊,我想,有這個可能吧!」

  這下子換她愣住了。「你說什麼?有什麼可能?」她的大腦好像又僵住了。

  「喜歡你啊。」他低低地笑著,「信不信由你,不過我打電話來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小靈,我喜歡你。」

  一瞬間所有的血液都衝向頭頂,整個世界匆明匆暗地在眼前不停地閃爍,大腦恍若完全停止了工作,根本無法分析出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是什麼。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就是這四個字,好像滿天飛舞的花瓣紛紛揚揚,落滿了她一身,她就旋暈在這片虛幻的花海中,半晌都醒不過來。

  「小靈,你在聽嗎?」

  許久聽不到她的聲音,謝子軒忍不住再度出聲。

  「我,我在。」她終於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那帶著些質疑、帶著些困惑、卻也帶著幾分竊喜,她微顫著問:「你不是在背台詞吧?」

  「傻瓜。」他笑著說:「明天我去找你。」

  「不,你現在過來。或者,我現在去找你。」秦靈的全身細胞都在告訴她,這大概是一個夢,要想清醒,就必須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清醒的方法,但是,這個方法是什麼?

  「好,我去找你。」他輕聲說:「你在你家大門口等我吧。」

  掛上電話,過了三分鐘後,秦靈才慢慢恢復意識。她剛才接了一通電話,是謝子軒打來的,而他居然對她說,他喜歡她?

  真的?為什麼?怎麼會?

  她又呆呆地坐了幾分鐘,然後幾乎是在瞬間一躍而起,衝到衣櫃前拉開拉門,一件又一件翻箱倒櫃地挑選著衣服。花了十分鐘她便打扮完畢。

  看看牆上的鐘,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凌晨一點,她卻穿戴整齊地準備出門,她瘋了吧?她要見的這個人是在不久前被她咬牙切齒咒罵過的人,她要見的這個人是被她發誓詛咒最痛恨的人。為什麼現在只要一想到那個人的名字,她的心就會卜通卜通狂跳不止?想到那個人的臉,她的血液都幾乎要興奮得倒流?

  難道就為了那句話——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的魅力到底有多大?或者說,她究竟是被誰感染?被那四個字?被說話的人?或許還包括她自己的那顆心?

  那顆急跳著幾乎進出胸腔的心,也似乎深埋著一句話,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需要時間由她去發現、去挖掘。

  現在,她的視線全在窗外那兩扇鐵門,心思全都指向那裡。

  她要見他!

  看見一輛漆黑的轎車緩緩地停靠在大門前,她迅速奔下樓,為了不驚動家人,她自己打開了鐵門,跑向車邊。

  車窗無聲無息地搖下,她的人也同時出現在那裡。視線剛剛掃上去,從車窗內伸出一個小型噴霧劑,對著她輕輕噴了幾下,她的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從車後門出來兩個黑衣男子,將秦靈拉上了車,然後迅速地急馳而去。

  「什麼?秦靈失蹤了?」

  當謝子軒的車子停在秦家大門口之後很久,一直沒有看到秦靈出現,打她臥室裡的電話也沒有人接。最後他只好將電話打到秦薔的臥室,讓她幫忙去看看秦靈的情形。

  沒想到秦薔來到秦靈的臥室,發現她的房間燈還亮著,一堆的衣服扔在床上,但是人卻不知去向。秦薔沒有驚動爸媽,將這個消息告訴等在家門外的謝子軒。

  謝子軒原以為秦靈對他白天的吻和晚上的電話心有疙瘩,所以突然不想見他了,但卻怎麼都沒想到秦靈竟會突然失蹤。

  「她都沒有留下字條?」

  「沒有。」她很清楚妹妹的脾氣,「她向來想到什麼做什麼,只要想做,什麼都做得出來。」

  「她晚上出門一般會去哪裡?」

  「我們家的人都愛睡覺,很少有夜生活的。」這個可能性從一開始就被秦薔否定了。

  那她會去哪裡呢?謝子軒也實在想不出秦靈會突然失蹤的理由。

  此時,行動電話響起,螢幕上那一串電話號碼讓他瞇起眼睛,這是一通來自日本的長途電話。

  他若有所思地接通電話,改用日語道:「喂,什麼事?」不需要任何的客套和寒暄,他直入主題,「我不覺得還有什麼可以和你說的。」

  「你要的那個丫頭在我的手上。」蒼老的聲音威嚴而低沉,從電話中透出一股令人敬畏的力量。「如果你想看到活著的她,那麼我給你二十四小時,我在禮幌等你。」

  電話中斷了,謝子軒沒有再說話。

  「怎麼了?」秦薔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但是看得出來他一接這個電話就臉色大變。

  謝子軒沉默了片刻,揚起眼,「秦姊,我向你保證小靈一定會平安回來,但是這幾天請你暫時對秦爸爸和秦媽媽保密,我不想讓他們太擔心。」

  「出了什麼事嗎?」她有股不祥的預感。

  「我會處理,請相信我。」

  他的臉上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堅決和威嚴,這種氣勢讓秦薔感覺陌生,恍若在一瞬間變了一個人。陽光,纖弱,活潑,這些字眼統統都消失了。

  送走秦薔之後,謝子軒立刻撥通了謝天傲的電話,不管對方是不是還在半夢半醒之中,他直接說:「大哥,黑羽家已經和我宣戰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知道了,我聯絡過韓俊,他答應全力幫忙。」沒有感情的聲音,卻有著讓謝子軒能立刻平靜下來的沉穩。

  「好,我這就去見你。」

  忽然間,他依稀想起那天看的戲本裡有這樣一段話——

  生活是什麼?就是未知。我們身為平凡人,永遠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只能等待命運之神的眷顧。

  卸下外在精巧的包裝,拋掉萬人迷和謝三少的身份,他,這個身世如謎的人即將走出那團迷陣,赤裸裸地站在陽光之下,等待著命運之神又一次的眷顧。

  「這就是你堅持要拋頭露面的後果。」謝天傲冷冷地說,指間的香煙裊裊飄起,「黑羽家暫時應該不會動那個女孩子,他們要的是你的答覆,你準備怎麼做?」

  「我明天一早去日本。」謝子軒肯定地說:「然後我會直接和黑羽老頭談判。」

  「怎麼談?你心裡有打算了嗎?萬一談不攏呢?你要犧牲掉那個女孩子的性命?」

  「不!」謝子軒有些激動。他絕不可能讓秦靈受到一點傷害!

  從沒有一個女孩子像她那樣牽動著他的心。和她爭吵、和她鬥氣、和她打賭,幾乎成了他生活中最無法忘記的情節。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敏感、她的易傷、她的堅強和她的執著,早已在無形之中佔滿了他的心。

  他絕不可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秦靈被摘掉眼罩的時候已經清醒很久了,但是因為全身被捆綁又被遮住眼睛,所以她知道自己反抗也沒有用,從最初的驚恐到漸漸地鎮定,她冷靜地分析自己所處的環境。周圍一直在晃動,顯然她是在車子裡。偶爾能聽到有人在說話,是男人,說的居然是日語?聲音聽來大概有三個,也就是說綁架她的人至少有三個以上。那麼在這樣的形勢下,她更不能隨便反抗了。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她被人扛在肩膀上,倒吊著的感覺非常難受,但她又不想讓對方發現她已經醒來的事實,只有暗暗咬牙忍住不出聲。

  她感覺像被人帶到一個房間裡,接著聽到女人的聲音,聲音聽起來很冷,像是在下命令,下一秒鐘她就被摘下眼罩。突然間看到光亮,她忘記要閉眼裝昏迷,微微抬起眼,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幾個人。

  一共有三個穿黑衣的男人,全都高大魁梧,戴著墨鏡,和電視上黑社會老大保鏢的樣子完全一致。站在三人中間的那個女人,也是一身黑衣。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因為燈光的緣故,她的皮膚白得有些透明,那雙眸子如玻璃一樣透明冷澈,美得沒有世俗之氣。

  「我叫黑羽廣美。」美女開口說的是中文,帶著幾分異國的腔調。「秦小姐,抱歉要讓你受幾天委屈。」

  「日本人?」她第一個反應是姊夫和姊姊可能在日本惹到了人。「我姊夫和你們有什麼過節嗎?」

  「我不認得你的姊夫,我們請你來是為了其他的事情。」

  「請?」秦靈冷笑道:「麻醉後捆綁手腳綁架到這裡,你們日本人把這個叫做『請』嗎?這就是你們自認為是禮儀之邦的待客之道?」

  「我可以為你解開捆綁,但是你要保證不會逃跑。」黑羽廣美的瞳眸中似乎有光澤流動,帶著懾人的魅力。

  秦靈還是不明白,「你們綁我不是為錢?」

  黑羽廣美的嘴角露出一縷淡淡的嘲諷,「我們黑羽家雖然不是數一數二的大財閥,但所擁有的資金也足以買下幾個秦氏企業。」

  「那你們綁架我幹什麼?」她越聽越糊塗。

  「為了一個人。」清冷的聲音如同厭倦了似的,所有的談話到此為止。「等他來你就可以走了。」

  「他?你說的到底是誰啊?」秦靈大聲喊著,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頹廢地坐在地上,環顧四周的佈置,這是一間典型的日式房間。

  她現在到底在哪裡?爸爸媽媽和姊姊知道她被人綁架了嗎?還有謝子軒,那晚他看不到她會不會著急?

  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突然而至的災難、難以預料的未來,讓她無法承受這麼多巨變的蜷縮在屋中一角,將下唇咬得出血,一顆又圓又大的淚珠滾落出來,掉在地上碎成無數片。

  謝子軒,你在哪兒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8:13

第七章

  當謝子軒從私人飛機走下時,機場上已經有一個俏麗的女孩子在等他。

  「謝先生,你好,我是德川明子,韓俊的助手。」

  她說的是日語,謝子軒很有禮貌地和對方握手,用日語回答,「很高興能得到你的幫助,德川家的大名我早有耳聞。」

  日本黑道界的三大家族中,黑羽家實力最雄厚,而德川家是資格最老的,甚至可以上溯到德川幕府時代。沒想到韓俊一開始就派出這種助手來幫他,這讓謝子軒更堅定了此行勝利的信心。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德川明子邊走邊向他說明,「昨晚黑羽廣美離開黑羽家去了東京,據說今天下午就會有車送一個神秘人物到札幌黑羽總部。如果估計沒錯,送去的人應該就是秦靈小姐。」

  「有辦法劫車嗎?」謝子軒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

  德川明子笑了,「來硬的並非不可以,但是這樣一來就是要和黑羽家正面衝突,人質的人身安全可能會受到很大的威脅。黑羽家一定非常重視這件事,否則不會派黑羽廣美親自去押送人質。」

  「黑羽廣美?」謝子軒思索著,「是黑羽良木收養的那個孫女兒?」

  「是。你們認識?」德川明子試探著問。

  謝子軒笑得很淺,「應該認識吧,年少時曾經見過,但是那時候我們有各自的立場,沒有說過話。上次黑羽老頭過壽,我見過她一面。」

  「這個女人現在是黑羽良木的左右,對黑羽良木也非常忠心。」德川明子繼續說,同時兩個人已經坐上了車。

  車上坐著個戴墨鏡的男子,墨鏡雖然掩飾了他深邃的雙眸,卻掩飾不住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濃濃霸氣。

  「韓俊?」謝子軒猜測著問。

  那人點了下頭。

  「這裡是日本,我不方便出面,這件事情還要靠德川家先斡旋看看。」韓俊淡淡地說:「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事情的始末,我不希望在做事之前對事情的真相還一無所知。」

  「我大哥沒有告訴你嗎?」謝子軒苦笑,「這裡面的事情太複雜了,真是一言難盡。」

  「那就慢慢說,在黑羽家的最後期限到來前你能說明白的話,就不算太長。」韓俊很有耐心地看著他。雖然雙眸藏在墨鏡後,但是謝子軒可以感覺到那雙眸子正透過漆黑的鏡片直視到他的心裡。

  他輕輕歎口氣,「我的本名叫黑羽直人,可以說我是黑羽良木血統上的嫡孫子。」

  韓俊沒有打斷他,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我的父親黑羽樹,是黑羽家原先內定的第三十七代繼承人。但是因為他違背族規,娶了一個韓國女人為妻,所以被逐出黑羽家。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後相繼離開人世,黑羽良木又找到我,將我帶回了黑羽家。」

  他靠在椅背上,十指交錯地握在一起,回憶往事時他顯得很漠然,彷彿在講述另外一個人的故事。

  「十歲之前,我很少見到黑羽良木,只是在家族的學校中接受系統教育,訓練我成為一個合格的黑羽家戰士。十歲的時候,黑羽良木另娶了一位名門小姐,在他將近半百時又生下了一個兒子。接著,我被放逐出黑羽家。謝漁同先生是我父親在世時認識的一位朋友,他找到我並收留了我,以後我就一直被當作他的三子來撫養。」

  他說完了所有事情的經過,在這個說來平淡但卻暗濤洶湧的故事中,他所扮演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角色?有怎樣的心情?他全都輕描淡寫地帶過,只是挑挑眉尾,「怎樣?我說得夠詳細了嗎?」

  韓俊沉默片刻,「但是黑羽良木後來生下的兒子不久前也因意外而死亡,黑羽家沒有人可以繼承,因為這樣他才回頭重新找你,是嗎?」

  「我想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吧。」謝子軒的笑容中含著深深的嘲諷。

  「但為什麼他當初要放你離開黑羽家?」韓俊不能理解日本人的思想。

  「黑羽老頭一直認為我母親的血玷污了他家族的神聖和純潔,但又怕那另一半神聖而純潔的血液流落在外,所以才勉強將我收留,一旦有更正統的繼承人,有著和他一脈相承的更純正聖潔的血液,他就會對我這個『野種』棄如鄙屣了。」

  韓俊微微震動了一下,摘下墨鏡,露出黑幽的眼眸,「如果我的問題引起你不快的回憶,我非常抱歉。」

  「無所謂了,」謝子軒淡然回答,「以前的那個黑羽直人早在十歲的時候就死了,現在我是謝子軒,一個靠自己的力量存活下來的人。黑羽家的人所帶給我的黑暗也成為過去。我是個一生都在尋找陽光的人,以前是,以後也會如此。所以,我不怕過去帶給我任何傷害。」

  韓俊激賞地微微一笑,「那個被綁架的女孩子是你找到的陽光吧?」

  「你怎麼知道?」謝子軒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一抹屬於陽光的氣息——溫柔,是在想念自己最親近的人時,才可以從眼睛中找到的情緒。

  「因為我也在不久前,找到了屬於我自己的陽光。」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初次見面的他們卻已經互為知己了。

  秦靈從沒有見過冰天雪地,而今天她終於見到了。在滿天飛舞的雪花世界中,她被帶進了一幢別墅。大廳空蕩蕩的,和外面保鏢們層層包圍的氣氛相比,極不和諧。

  黑羽廣美走進一個房間,過了會兒又從房裡走出來,對她說:「黑羽先生要見你。」

  搞得這麼氣派,故意擺陣勢嚇唬她是麼?秦靈暗自冷笑,此時她的手腳都已經被鬆綁,雖然外面佈置嚴密,根本不可能有逃生的機會。

  走進房間,窗簾大開,雪白的世界因為反光,將屋內映照得分外刺眼明亮。

  「抬起頭來。」同樣和黑羽廣美咬字生硬的中文,所不同的是,現在說話的是一位老者,他坐在窗前的輪椅上,膚色黝黑,五官輪廓硬朗而極有線條。看得出來這是一位當權者,也許他擁有他自己所認為的最至高無上的權力吧?

  秦靈還是微微冷笑,「是你叫人綁架我的?那麼好吧,請給我一個解釋,告訴我為什麼綁架我?」

  「因為你是直人的女人。」老人用最簡單的話語告訴她答案。

  「直人?」秦靈想肯定他是不是因中文太差而說錯了名字。「我不認識叫直人的人。」

  「謝子軒,你認得吧?」老人不耐煩地解釋,「他的日文名字就是黑羽直人。」

  秦靈呆住了,一瞬間,以前曾查過關於謝子軒身世的幾個謎突然湧上心頭。

  莊凱財團謝漁同三子,人稱「三少」。生母不詳,疑為私生子。少時在日本長大,十歲時回到台灣……

  原來他是日本人?秦靈恍惚著回憶著謝子軒的每個表情動作,回憶著他的一言一行。以前從沒有感覺他會是個外國人,聽到這個消息時,她只是恍然大悟,困惑許久的謎題終於得到解答。

  眼珠轉了轉,她又問:「你們要找他幹什麼?」

  如果謝子軒是黑羽家的人,為什麼會成為謝家三少?又為什麼和黑羽家的關係搞得這麼糟糕?黑羽家綁架她絕不是為了謝子軒好,一定是要找他的麻煩,但是,他們之間又有什麼恩怨情仇?

  一個謎底解開了,但一個又一個新生的疑問又不斷地滋生出來。

  但老人顯然不願意再多說,他用日語和黑羽廣美交談了幾句話之後,才又重新對秦靈說:「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如果見到了直人,你必須勸他回來。」

  「嗯?」秦靈聽得沒頭沒腦的。

  但老人像是厭煩了,擺擺手,讓黑羽廣美帶她離開。

  秦靈剛出門就忍不住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可不可以透露一點消息?或者,起碼告訴我想要我做什麼?什麼『勸他回來』?勸誰回來?」

  「直人少爺。」黑羽廣美還是一副冰山美人的表情,「黑羽家現在需要他。」

  「那他當初為什麼會離開?」秦靈看著她,「那時候他才只有十歲,應該沒有力量可以決定要走什麼樣的路吧?」

  黑羽廣美如死水般的眼波突然抖動了一下,很快又歸於平靜。

  秦靈敏感地覺察到這其中定然有什麼內幕,「是不是當初黑羽家先對不起謝子軒?」

  「你無權過問黑羽家的事情。」黑羽廣美不願意多談這件事。

  從對方的態度秦靈料定自己猜對了。以謝子軒的脾氣性格,絕不是度量狹小的人,更不會主動和別人結怨,更遑論是和一個大家族鬧如此大的矛盾。

  於是她譏諷地輕笑,「當初拋棄人家,現在又反悔,他不肯回來也不奇怪。」

  黑羽廣美冷冷地看著她,「別以為我們現在有求於你,你就可以放肆。」

  「要殺我嗎?」秦靈昂起頭,「我想你還沒這個膽量和權力。」

  黑羽廣美暗暗握了握拳頭,忽然用日語大聲說:「來人,把她帶下去關起來!」

  有屬下進了來,但是沒有立刻帶秦靈離開,而是稟報,「直人少爺回來了。」

  隨後走進來的真的是謝子軒。他從外頭落滿雪的世界中走來,頭髮和肩膀上還有雪花,臉上依舊是燦爛的微笑。沒想到在第一時間可以見到秦靈站在大廳裡,他雙眸陡然一亮,走向她這邊。

  黑羽廣美斜插一步,擋在兩人身前,「直人,要想帶走她,必須先經過爺爺的同意。」

  秦靈剛要奔過去,卻被兩個彪形大漢從後面按住,她又踢又踹還是掙脫不開,只得無奈地對著謝子軒說:「你真是我的剋星,老天專門派你來整我的吧?」

  他沒有再上前一步,只笑著說:「放心,我一定會送你回家的。」

  「哼,你要是敢讓我掉根頭髮,看我一家怎麼收拾你。」

  「我來之前已經和秦姊見過面了,她委託我全權辦理此事,說明她對我有足夠的信心,你呢,也最好乖乖的,學會保護自己才是最聰明的女孩。」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鬥嘴,黑羽廣美的雙眉已經深深擰起。最後終於忍不住打斷,「直人,爺爺在等你。」

  「OK,那我先見他一面好了。」謝子軒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路過秦靈身邊,他又停下來,「不過,我可不可以先確認我的女人身上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秦靈的臉剎那間竄紅,咬著牙,「你胡說八道什麼?」

  黑羽廣美還沒有說話,謝子軒黑眸一沉,以日語對那兩個保鏢喝斥,「讓開!」

  他的氣勢讓兩個保鏢遲疑地看著黑羽廣美,看到她微微點頭後才鬆開手。

  謝子軒攬臂一伸將秦靈摟進懷裡。

  「謝三少有什麼話要說?」她歪著頭、板著臉,忽然感覺他在她的手裡塞了張字條,表面上他嘻笑著將她的頭按在肩上,嘴唇很親暱的貼著她的耳邊,故意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可是你已經不在了,要和你說的話,只能等回去再說了。」

  「為什麼?」秦靈脫口而出,眼神有些戒備,他想變卦嗎?

  「除非是演戲,否則當著這麼多人,我不習慣說太肉麻的話。」他說的話聽起來亦真亦假,迅速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記又分開了,轉臉對黑羽廣美說:「老頭子在哪裡?我去見他。」

  秦靈不動聲色地將紙條捏在手心,神情還是惡狠狠地對他說:「你和黑羽家有什麼矛盾趕快解決,別把我扯進來。」

  「遵命。」他的手瀟灑地揮了揮,又對黑羽廣美說:「好好照顧我的女人,我可不希望她的手腕上再出現繩子的勒痕,否則我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麼。」

  「我知道了。」黑羽廣美冷冷地回答。

  謝子軒走進房間,而黑羽良木對於他的到來早在預料之中。

  「看來黑羽這個家族對你的召喚力量,還不如一個黃毛丫頭大。」黑羽良木有些惱火,「事情到了這一步都是你自找的。」

  「來興師問罪的人不應該是我嗎?」謝子軒逕自找了張椅子坐在他的對面,「你綁架我的朋友,干涉我的生活,憑什麼對我發號司令?」

  「誰教你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黑羽良木慍怒道:「別忘了你姓黑羽!」

  謝子軒淡淡地回答,「好多年前已經有人剝奪了我用這個姓氏的權利了,而那個剝奪我權利的人不正是你嗎?親愛的黑羽先生。」

  「如果你要恨我,我可以容忍你的怨恨,但是別忘了,你身上流著的始終是黑羽家的血!」

  「一半黑羽家的血,對不對?另一半是低賤而骯髒的異國血統。」謝子軒對黑羽良木高高在上的姿態異常厭惡,「好吧,我們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很忙,沒有時間陪你轉圈子,請告訴我究竟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你必須回來繼承黑羽家。」黑羽良木堅決地說。

  「那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有我自己的人生。」謝子軒比他還要堅決,「如果你要談的就是這件事,抱歉,即使你說一百遍,也不可能從我這裡聽到滿意的答案。」

  黑羽良木並未立刻發怒,他深沉地望著謝子軒的臉,「你和你的父親很像,一樣的固執,一樣的愚蠢。」

  「我們一樣地嚮往自由。」謝子軒站起來,「我要帶秦靈離開。」

  「你那麼在意這個女孩子,不怕她遇到什麼危險嗎?」黑羽良木像是在威脅。

  謝子軒俊美的臉陡然結上一層寒冰,如死亡一樣的氣息,決然而有迫力,「如果你真的做了對她不利的事,那麼我發誓,會不惜一切代價顛覆黑羽家族!」

  兩個人相對怒目而視,如死一般的靜寂不知延續了多久,黑羽良木才緩緩地說:「好,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堪,你我各退一步,我給你個選擇,讓你可以離開黑羽家,也可以讓我安心。」

  「你要什麼?」謝子軒微微瞇起眼。

  「你和廣美結婚,只要能生下一個繼承人,連同那個女孩子,你們可以一起離開,永遠不需要回來。」

  謝子軒走到關押秦靈的房門口,停了下來,身邊站著的就是黑羽廣美。

  「爺爺的決定你知道嗎?」他問她。

  黑羽廣美平靜地說:「我知道。」

  「你一點反感的心情都不會有嗎?」謝子軒好奇地問:「把你當作一件商品,不,應該說當作一個生育的工具,隨意將你扔給一個男人,葬送你一生的幸福,你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

  「我的生命是黑羽家給的,無論讓我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有怨言。」黑羽廣美看著他,「直人少爺,你的生命也鐫刻著黑羽家的名字,希望你不要忘記這一點。」

  「我沒有你逆來順受那麼好的涵養,我無法和自己不喜歡的人上床。」他故意說得殘酷,想看黑羽廣美的反應,但是她的表情還是和木頭一樣。

  「如果你要和秦小姐商量的話,現在可以進去了。」她側身將門讓開。

  「你一點都不嚮往幸福的感覺嗎?」謝子軒走過她身邊,淡淡地說著,「真正幸福的感覺,是從心底洋溢出來,好似會照亮一切的燦爛,只要你嘗過那種滋味,就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黑羽廣美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再回頭看她的表情。走進屋子,秦靈正在屋中焦急地踱著步,見他進來,急忙跑過來拉住他問:「怎麼樣?那個老頭沒有為難你吧?」

  她沒有問她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問的卻是他的安危。謝子軒將她拉進懷裡,在她耳邊低喃,「沒有,他為難不了我。」

  「他抓我來是想威脅你回黑羽家,你同意了嗎?」秦靈揚起臉,清澈的眸子望著他。

  他聳聳肩膀,「你覺得呢?」

  「不會。」她回答得很堅決,好像她已經替他作出了選擇。

  「這麼瞭解我?」他笑著,十指和她緊握,「是的,我不會妥協的。已經飛出的鳥兒,即使無枝可棲也絕不會回巢。」

  「但那個老頭絕不會輕易放手的對吧?你有沒有答應他別的條件?」

  秦靈的敏銳讓謝子軒微微遲疑了一下。要不要告訴她呢?如果他說出來了,會不會傷害到她?

  「沒有,他似乎還沒有想到好辦法來對付我。」他最終選擇暫時保密。

  拉開門,外面是飄雪紛飛,拉著她的手坐在台階上,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清涼,他閉上眼,輕輕低哺,「好久沒有看到雪花了。」

  秦靈沒有看雪,她深深地凝視著謝子軒,在他那俊美如神的面龐上有著清冷而聖潔的氣息。這種氣質與他在台灣時被媒體的追逐下、在Fan5的癡迷前,所表現的完全不一樣。他似乎變了一個人,不再是謝子軒,而是——黑羽直人。

  「十幾年前,即使是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我依然要接受最殘酷的特訓。」他忽然開口,幽然說出的是當年的往事,不曾對任何人提及,卻很自然地在她的面前述說。

  「那時候我才七、八歲。每天早上四點就要起床,在雪地中光著腳跑步,練習臂力,練習柔道,練習所有格鬥的技巧,甚至是持槍射擊。那時候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應該是那個樣子的,我以為姓黑羽對我來說是一件光榮的事,因為雖然沒有了父母,卻還有整個黑羽家族,在這個家族中,每個姓黑羽的都是我的親人,為了這個姓氏我要奉獻出一切。」

  他的嘴角爬上一抹苦澀的味道,「直到有一天,黑羽良木指著我的額頭喊我雜種,說我丟盡了黑羽家的臉,我才恍然明白,尊嚴和光榮只屬於黑羽家,而我只是一個被撿回來的外人而已。那是恥辱,不是光榮。」

  秦靈張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聽著這幾乎如天方夜譚般的故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他的手。

  他慢慢地說:「我十歲的時候黑羽良木叫人趕我離開,黑羽家不需要兩個繼承人同時存在,為了防止我威脅那個血統更尊貴的兒子,他要將我放逐,永遠不許我再回黑羽家,也永遠不許我再自稱是黑羽家的人。於是我被送進育幼院。」

  秦靈聽得一顆心澎湃洶湧,儘管曾猜到其中的部份始末,卻依然不能相信黑羽良木可以做得如此狠心絕情。

  「我還是很幸運的,」說到這裡,謝子軒的臉上煥發著動人的光彩,「兩個月後,爸爸找到了我,將我帶回了謝家。」他所說的爸爸就是謝漁同。「從此我徹底拋棄了黑羽這個姓氏加諸給我的痛苦,我成為一個真正獨立而高尚的人,我叫謝子軒,一生都只有這一個名字。」

  他忽然轉過頭深深地望著她,「所以我要用這個名字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為了這個人,我也絕不讓其他痛苦困擾她,因為她今生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守護。」

  秦靈的眼中不知何時盈滿了淚,淚滴劃過臉頰時,風雪也吹到她的臉上。謝子軒將她攬進懷中,低頭吻住她的唇,那片冰冷的雪花也融在他的氣息中。

  幸福是藏在心底的寶藏,是任何人都無法奪走的。他們都深信這一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8:37

第七章

  當謝子軒從私人飛機走下時,機場上已經有一個俏麗的女孩子在等他。

  「謝先生,你好,我是德川明子,韓俊的助手。」

  她說的是日語,謝子軒很有禮貌地和對方握手,用日語回答,「很高興能得到你的幫助,德川家的大名我早有耳聞。」

  日本黑道界的三大家族中,黑羽家實力最雄厚,而德川家是資格最老的,甚至可以上溯到德川幕府時代。沒想到韓俊一開始就派出這種助手來幫他,這讓謝子軒更堅定了此行勝利的信心。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德川明子邊走邊向他說明,「昨晚黑羽廣美離開黑羽家去了東京,據說今天下午就會有車送一個神秘人物到札幌黑羽總部。如果估計沒錯,送去的人應該就是秦靈小姐。」

  「有辦法劫車嗎?」謝子軒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

  德川明子笑了,「來硬的並非不可以,但是這樣一來就是要和黑羽家正面衝突,人質的人身安全可能會受到很大的威脅。黑羽家一定非常重視這件事,否則不會派黑羽廣美親自去押送人質。」

  「黑羽廣美?」謝子軒思索著,「是黑羽良木收養的那個孫女兒?」

  「是。你們認識?」德川明子試探著問。

  謝子軒笑得很淺,「應該認識吧,年少時曾經見過,但是那時候我們有各自的立場,沒有說過話。上次黑羽老頭過壽,我見過她一面。」

  「這個女人現在是黑羽良木的左右,對黑羽良木也非常忠心。」德川明子繼續說,同時兩個人已經坐上了車。

  車上坐著個戴墨鏡的男子,墨鏡雖然掩飾了他深邃的雙眸,卻掩飾不住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濃濃霸氣。

  「韓俊?」謝子軒猜測著問。

  那人點了下頭。

  「這裡是日本,我不方便出面,這件事情還要靠德川家先斡旋看看。」韓俊淡淡地說:「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事情的始末,我不希望在做事之前對事情的真相還一無所知。」

  「我大哥沒有告訴你嗎?」謝子軒苦笑,「這裡面的事情太複雜了,真是一言難盡。」

  「那就慢慢說,在黑羽家的最後期限到來前你能說明白的話,就不算太長。」韓俊很有耐心地看著他。雖然雙眸藏在墨鏡後,但是謝子軒可以感覺到那雙眸子正透過漆黑的鏡片直視到他的心裡。

  他輕輕歎口氣,「我的本名叫黑羽直人,可以說我是黑羽良木血統上的嫡孫子。」

  韓俊沒有打斷他,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我的父親黑羽樹,是黑羽家原先內定的第三十七代繼承人。但是因為他違背族規,娶了一個韓國女人為妻,所以被逐出黑羽家。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後相繼離開人世,黑羽良木又找到我,將我帶回了黑羽家。」

  他靠在椅背上,十指交錯地握在一起,回憶往事時他顯得很漠然,彷彿在講述另外一個人的故事。

  「十歲之前,我很少見到黑羽良木,只是在家族的學校中接受系統教育,訓練我成為一個合格的黑羽家戰士。十歲的時候,黑羽良木另娶了一位名門小姐,在他將近半百時又生下了一個兒子。接著,我被放逐出黑羽家。謝漁同先生是我父親在世時認識的一位朋友,他找到我並收留了我,以後我就一直被當作他的三子來撫養。」

  他說完了所有事情的經過,在這個說來平淡但卻暗濤洶湧的故事中,他所扮演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角色?有怎樣的心情?他全都輕描淡寫地帶過,只是挑挑眉尾,「怎樣?我說得夠詳細了嗎?」

  韓俊沉默片刻,「但是黑羽良木後來生下的兒子不久前也因意外而死亡,黑羽家沒有人可以繼承,因為這樣他才回頭重新找你,是嗎?」

  「我想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吧。」謝子軒的笑容中含著深深的嘲諷。

  「但為什麼他當初要放你離開黑羽家?」韓俊不能理解日本人的思想。

  「黑羽老頭一直認為我母親的血玷污了他家族的神聖和純潔,但又怕那另一半神聖而純潔的血液流落在外,所以才勉強將我收留,一旦有更正統的繼承人,有著和他一脈相承的更純正聖潔的血液,他就會對我這個『野種』棄如鄙屣了。」

  韓俊微微震動了一下,摘下墨鏡,露出黑幽的眼眸,「如果我的問題引起你不快的回憶,我非常抱歉。」

  「無所謂了,」謝子軒淡然回答,「以前的那個黑羽直人早在十歲的時候就死了,現在我是謝子軒,一個靠自己的力量存活下來的人。黑羽家的人所帶給我的黑暗也成為過去。我是個一生都在尋找陽光的人,以前是,以後也會如此。所以,我不怕過去帶給我任何傷害。」

  韓俊激賞地微微一笑,「那個被綁架的女孩子是你找到的陽光吧?」

  「你怎麼知道?」謝子軒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一抹屬於陽光的氣息——溫柔,是在想念自己最親近的人時,才可以從眼睛中找到的情緒。

  「因為我也在不久前,找到了屬於我自己的陽光。」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初次見面的他們卻已經互為知己了。

  秦靈從沒有見過冰天雪地,而今天她終於見到了。在滿天飛舞的雪花世界中,她被帶進了一幢別墅。大廳空蕩蕩的,和外面保鏢們層層包圍的氣氛相比,極不和諧。

  黑羽廣美走進一個房間,過了會兒又從房裡走出來,對她說:「黑羽先生要見你。」

  搞得這麼氣派,故意擺陣勢嚇唬她是麼?秦靈暗自冷笑,此時她的手腳都已經被鬆綁,雖然外面佈置嚴密,根本不可能有逃生的機會。

  走進房間,窗簾大開,雪白的世界因為反光,將屋內映照得分外刺眼明亮。

  「抬起頭來。」同樣和黑羽廣美咬字生硬的中文,所不同的是,現在說話的是一位老者,他坐在窗前的輪椅上,膚色黝黑,五官輪廓硬朗而極有線條。看得出來這是一位當權者,也許他擁有他自己所認為的最至高無上的權力吧?

  秦靈還是微微冷笑,「是你叫人綁架我的?那麼好吧,請給我一個解釋,告訴我為什麼綁架我?」

  「因為你是直人的女人。」老人用最簡單的話語告訴她答案。

  「直人?」秦靈想肯定他是不是因中文太差而說錯了名字。「我不認識叫直人的人。」

  「謝子軒,你認得吧?」老人不耐煩地解釋,「他的日文名字就是黑羽直人。」

  秦靈呆住了,一瞬間,以前曾查過關於謝子軒身世的幾個謎突然湧上心頭。

  莊凱財團謝漁同三子,人稱「三少」。生母不詳,疑為私生子。少時在日本長大,十歲時回到台灣……

  原來他是日本人?秦靈恍惚著回憶著謝子軒的每個表情動作,回憶著他的一言一行。以前從沒有感覺他會是個外國人,聽到這個消息時,她只是恍然大悟,困惑許久的謎題終於得到解答。

  眼珠轉了轉,她又問:「你們要找他幹什麼?」

  如果謝子軒是黑羽家的人,為什麼會成為謝家三少?又為什麼和黑羽家的關係搞得這麼糟糕?黑羽家綁架她絕不是為了謝子軒好,一定是要找他的麻煩,但是,他們之間又有什麼恩怨情仇?

  一個謎底解開了,但一個又一個新生的疑問又不斷地滋生出來。

  但老人顯然不願意再多說,他用日語和黑羽廣美交談了幾句話之後,才又重新對秦靈說:「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如果見到了直人,你必須勸他回來。」

  「嗯?」秦靈聽得沒頭沒腦的。

  但老人像是厭煩了,擺擺手,讓黑羽廣美帶她離開。

  秦靈剛出門就忍不住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可不可以透露一點消息?或者,起碼告訴我想要我做什麼?什麼『勸他回來』?勸誰回來?」

  「直人少爺。」黑羽廣美還是一副冰山美人的表情,「黑羽家現在需要他。」

  「那他當初為什麼會離開?」秦靈看著她,「那時候他才只有十歲,應該沒有力量可以決定要走什麼樣的路吧?」

  黑羽廣美如死水般的眼波突然抖動了一下,很快又歸於平靜。

  秦靈敏感地覺察到這其中定然有什麼內幕,「是不是當初黑羽家先對不起謝子軒?」

  「你無權過問黑羽家的事情。」黑羽廣美不願意多談這件事。

  從對方的態度秦靈料定自己猜對了。以謝子軒的脾氣性格,絕不是度量狹小的人,更不會主動和別人結怨,更遑論是和一個大家族鬧如此大的矛盾。

  於是她譏諷地輕笑,「當初拋棄人家,現在又反悔,他不肯回來也不奇怪。」

  黑羽廣美冷冷地看著她,「別以為我們現在有求於你,你就可以放肆。」

  「要殺我嗎?」秦靈昂起頭,「我想你還沒這個膽量和權力。」

  黑羽廣美暗暗握了握拳頭,忽然用日語大聲說:「來人,把她帶下去關起來!」

  有屬下進了來,但是沒有立刻帶秦靈離開,而是稟報,「直人少爺回來了。」

  隨後走進來的真的是謝子軒。他從外頭落滿雪的世界中走來,頭髮和肩膀上還有雪花,臉上依舊是燦爛的微笑。沒想到在第一時間可以見到秦靈站在大廳裡,他雙眸陡然一亮,走向她這邊。

  黑羽廣美斜插一步,擋在兩人身前,「直人,要想帶走她,必須先經過爺爺的同意。」

  秦靈剛要奔過去,卻被兩個彪形大漢從後面按住,她又踢又踹還是掙脫不開,只得無奈地對著謝子軒說:「你真是我的剋星,老天專門派你來整我的吧?」

  他沒有再上前一步,只笑著說:「放心,我一定會送你回家的。」

  「哼,你要是敢讓我掉根頭髮,看我一家怎麼收拾你。」

  「我來之前已經和秦姊見過面了,她委託我全權辦理此事,說明她對我有足夠的信心,你呢,也最好乖乖的,學會保護自己才是最聰明的女孩。」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鬥嘴,黑羽廣美的雙眉已經深深擰起。最後終於忍不住打斷,「直人,爺爺在等你。」

  「OK,那我先見他一面好了。」謝子軒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路過秦靈身邊,他又停下來,「不過,我可不可以先確認我的女人身上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秦靈的臉剎那間竄紅,咬著牙,「你胡說八道什麼?」

  黑羽廣美還沒有說話,謝子軒黑眸一沉,以日語對那兩個保鏢喝斥,「讓開!」

  他的氣勢讓兩個保鏢遲疑地看著黑羽廣美,看到她微微點頭後才鬆開手。

  謝子軒攬臂一伸將秦靈摟進懷裡。

  「謝三少有什麼話要說?」她歪著頭、板著臉,忽然感覺他在她的手裡塞了張字條,表面上他嘻笑著將她的頭按在肩上,嘴唇很親暱的貼著她的耳邊,故意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可是你已經不在了,要和你說的話,只能等回去再說了。」

  「為什麼?」秦靈脫口而出,眼神有些戒備,他想變卦嗎?

  「除非是演戲,否則當著這麼多人,我不習慣說太肉麻的話。」他說的話聽起來亦真亦假,迅速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記又分開了,轉臉對黑羽廣美說:「老頭子在哪裡?我去見他。」

  秦靈不動聲色地將紙條捏在手心,神情還是惡狠狠地對他說:「你和黑羽家有什麼矛盾趕快解決,別把我扯進來。」

  「遵命。」他的手瀟灑地揮了揮,又對黑羽廣美說:「好好照顧我的女人,我可不希望她的手腕上再出現繩子的勒痕,否則我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麼。」

  「我知道了。」黑羽廣美冷冷地回答。

  謝子軒走進房間,而黑羽良木對於他的到來早在預料之中。

  「看來黑羽這個家族對你的召喚力量,還不如一個黃毛丫頭大。」黑羽良木有些惱火,「事情到了這一步都是你自找的。」

  「來興師問罪的人不應該是我嗎?」謝子軒逕自找了張椅子坐在他的對面,「你綁架我的朋友,干涉我的生活,憑什麼對我發號司令?」

  「誰教你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黑羽良木慍怒道:「別忘了你姓黑羽!」

  謝子軒淡淡地回答,「好多年前已經有人剝奪了我用這個姓氏的權利了,而那個剝奪我權利的人不正是你嗎?親愛的黑羽先生。」

  「如果你要恨我,我可以容忍你的怨恨,但是別忘了,你身上流著的始終是黑羽家的血!」

  「一半黑羽家的血,對不對?另一半是低賤而骯髒的異國血統。」謝子軒對黑羽良木高高在上的姿態異常厭惡,「好吧,我們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很忙,沒有時間陪你轉圈子,請告訴我究竟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你必須回來繼承黑羽家。」黑羽良木堅決地說。

  「那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有我自己的人生。」謝子軒比他還要堅決,「如果你要談的就是這件事,抱歉,即使你說一百遍,也不可能從我這裡聽到滿意的答案。」

  黑羽良木並未立刻發怒,他深沉地望著謝子軒的臉,「你和你的父親很像,一樣的固執,一樣的愚蠢。」

  「我們一樣地嚮往自由。」謝子軒站起來,「我要帶秦靈離開。」

  「你那麼在意這個女孩子,不怕她遇到什麼危險嗎?」黑羽良木像是在威脅。

  謝子軒俊美的臉陡然結上一層寒冰,如死亡一樣的氣息,決然而有迫力,「如果你真的做了對她不利的事,那麼我發誓,會不惜一切代價顛覆黑羽家族!」

  兩個人相對怒目而視,如死一般的靜寂不知延續了多久,黑羽良木才緩緩地說:「好,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堪,你我各退一步,我給你個選擇,讓你可以離開黑羽家,也可以讓我安心。」

  「你要什麼?」謝子軒微微瞇起眼。

  「你和廣美結婚,只要能生下一個繼承人,連同那個女孩子,你們可以一起離開,永遠不需要回來。」

  謝子軒走到關押秦靈的房門口,停了下來,身邊站著的就是黑羽廣美。

  「爺爺的決定你知道嗎?」他問她。

  黑羽廣美平靜地說:「我知道。」

  「你一點反感的心情都不會有嗎?」謝子軒好奇地問:「把你當作一件商品,不,應該說當作一個生育的工具,隨意將你扔給一個男人,葬送你一生的幸福,你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

  「我的生命是黑羽家給的,無論讓我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有怨言。」黑羽廣美看著他,「直人少爺,你的生命也鐫刻著黑羽家的名字,希望你不要忘記這一點。」

  「我沒有你逆來順受那麼好的涵養,我無法和自己不喜歡的人上床。」他故意說得殘酷,想看黑羽廣美的反應,但是她的表情還是和木頭一樣。

  「如果你要和秦小姐商量的話,現在可以進去了。」她側身將門讓開。

  「你一點都不嚮往幸福的感覺嗎?」謝子軒走過她身邊,淡淡地說著,「真正幸福的感覺,是從心底洋溢出來,好似會照亮一切的燦爛,只要你嘗過那種滋味,就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黑羽廣美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再回頭看她的表情。走進屋子,秦靈正在屋中焦急地踱著步,見他進來,急忙跑過來拉住他問:「怎麼樣?那個老頭沒有為難你吧?」

  她沒有問她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問的卻是他的安危。謝子軒將她拉進懷裡,在她耳邊低喃,「沒有,他為難不了我。」

  「他抓我來是想威脅你回黑羽家,你同意了嗎?」秦靈揚起臉,清澈的眸子望著他。

  他聳聳肩膀,「你覺得呢?」

  「不會。」她回答得很堅決,好像她已經替他作出了選擇。

  「這麼瞭解我?」他笑著,十指和她緊握,「是的,我不會妥協的。已經飛出的鳥兒,即使無枝可棲也絕不會回巢。」

  「但那個老頭絕不會輕易放手的對吧?你有沒有答應他別的條件?」

  秦靈的敏銳讓謝子軒微微遲疑了一下。要不要告訴她呢?如果他說出來了,會不會傷害到她?

  「沒有,他似乎還沒有想到好辦法來對付我。」他最終選擇暫時保密。

  拉開門,外面是飄雪紛飛,拉著她的手坐在台階上,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清涼,他閉上眼,輕輕低哺,「好久沒有看到雪花了。」

  秦靈沒有看雪,她深深地凝視著謝子軒,在他那俊美如神的面龐上有著清冷而聖潔的氣息。這種氣質與他在台灣時被媒體的追逐下、在Fan5的癡迷前,所表現的完全不一樣。他似乎變了一個人,不再是謝子軒,而是——黑羽直人。

  「十幾年前,即使是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我依然要接受最殘酷的特訓。」他忽然開口,幽然說出的是當年的往事,不曾對任何人提及,卻很自然地在她的面前述說。

  「那時候我才七、八歲。每天早上四點就要起床,在雪地中光著腳跑步,練習臂力,練習柔道,練習所有格鬥的技巧,甚至是持槍射擊。那時候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應該是那個樣子的,我以為姓黑羽對我來說是一件光榮的事,因為雖然沒有了父母,卻還有整個黑羽家族,在這個家族中,每個姓黑羽的都是我的親人,為了這個姓氏我要奉獻出一切。」

  他的嘴角爬上一抹苦澀的味道,「直到有一天,黑羽良木指著我的額頭喊我雜種,說我丟盡了黑羽家的臉,我才恍然明白,尊嚴和光榮只屬於黑羽家,而我只是一個被撿回來的外人而已。那是恥辱,不是光榮。」

  秦靈張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聽著這幾乎如天方夜譚般的故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他的手。

  他慢慢地說:「我十歲的時候黑羽良木叫人趕我離開,黑羽家不需要兩個繼承人同時存在,為了防止我威脅那個血統更尊貴的兒子,他要將我放逐,永遠不許我再回黑羽家,也永遠不許我再自稱是黑羽家的人。於是我被送進育幼院。」

  秦靈聽得一顆心澎湃洶湧,儘管曾猜到其中的部份始末,卻依然不能相信黑羽良木可以做得如此狠心絕情。

  「我還是很幸運的,」說到這裡,謝子軒的臉上煥發著動人的光彩,「兩個月後,爸爸找到了我,將我帶回了謝家。」他所說的爸爸就是謝漁同。「從此我徹底拋棄了黑羽這個姓氏加諸給我的痛苦,我成為一個真正獨立而高尚的人,我叫謝子軒,一生都只有這一個名字。」

  他忽然轉過頭深深地望著她,「所以我要用這個名字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為了這個人,我也絕不讓其他痛苦困擾她,因為她今生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守護。」

  秦靈的眼中不知何時盈滿了淚,淚滴劃過臉頰時,風雪也吹到她的臉上。謝子軒將她攬進懷中,低頭吻住她的唇,那片冰冷的雪花也融在他的氣息中。

  幸福是藏在心底的寶藏,是任何人都無法奪走的。他們都深信這一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9:00

第八章

  「婚禮將在後天舉行。」黑羽良木已經做出了最後決定。

  「我無法反對嗎?」謝子軒笑問。

  「如果你不想離開的話,或者你可以接受最初的提議。」黑羽良木不信他不答應。

  謝子軒無所謂地笑笑,「隨便你,但如果我和廣美結婚後依然無法在短期內生下一個繼承人呢?」

  「那就等你們生下為止。」

  「若我們一生都無子呢?」謝子軒追問。

  黑羽良木冷哼道:「那你一輩子都要困在黑羽家!」

  「原來在你心中,我也只是一個生育工具,比廣美好不到哪裡。」謝子軒順手翻了翻結婚禮服的圖片,「我以為你不會希望勞師動眾地辦這場婚禮,不願在所有來賓面前介紹我,你不怕我的出身成為眾人的笑柄嗎?」

  黑羽良木冷冷地說:「只要你是黑羽家的人,就沒有人可以把你的出身當作笑柄。」

  「嗯,也對,黑羽兩個字幾乎是金子包起來的。」謝子軒好像在嘲笑一樣,「你真的可以保證我和秦靈順利地離開嗎?」

  「你對我的話有所懷疑嗎?」黑羽良木最恨別人挑戰他的威信。「我不需要向你保證什麼。」

  「也對。」謝子軒繼續笑著,「即使你保證了,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相信。」他看著來賓的名冊,「看來日本黑道的重量級人物到時候都會到齊了,你是準備大張旗鼓地告訴所有人,你將會有個非常尊貴的曾孫在十月後誕生吧?但現在的黑羽家真的有足夠實力穩坐日本黑道的頭把交椅嗎?我覺得你這樣做非常危險,是將自己所有的隱私和弱點都暴露在敵人面前。」

  「我從來沒有弱點,更不需要隱藏任何事。」黑羽良木有著超強的自信,他看著剛剛走進來的、身穿新娘禮服的黑羽廣美,滿意地點點頭,「很好。」

  謝子軒打量著她的穿著,笑道:「的確很美,不過希望你那天不要在臉上擦太多粉,我怕你這張冰山美人臉在擦了白粉之後就不能看了。」

  黑羽廣美並不理他,低眉斂目站在一旁,直到黑羽良木朝她揮手,她才退步離開。

  「你去試試禮服吧。」黑羽良木對謝子軒說,「別想逃跑,你應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對逃跑沒有興趣,我既然堂堂正正地回來了,當然會堂堂正正地離開。」謝子軒滿是自信地直起身,站在他面前。

  黑羽良木不得不抬起頭仰視著他。他不再是當年那個瘦弱的小男孩了,他的身體裡蘊藏著誰也看不到的潛力,這種潛力一旦爆發,也許會釋放出驚人的能量。

  黑羽良木看著他,忽然有些傷感。這個男孩原本是黑羽家最合適的繼承人,但是當年的一念之差他鑄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現在只能希望從謝子軒身上重新得到屬於黑羽家的血脈,讓他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黑羽家族再一次的輝煌。

  黑羽良木閉上眼思考半晌,片刻後再睜開眼時,謝子軒已經從更衣間走出來。此時他身穿深藍色的和服,看來莊重且高貴,這種聖潔的感覺讓黑羽良木突然有些恍神,恍若看到去世多年的黑羽樹,那個他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我現在的樣子讓你想到誰了嗎?」謝子軒從他的眼中看到惆悵。

  黑羽良木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謝子軒,久久地注視,然後慢慢說道:「我希望你能明白,現在的黑羽家需要你。」

  謝子軒一怔,這代表黑羽良木在求他嗎?他第一次聽到黑羽良木用這麼客氣的言詞和口氣對自己說話,這實在不像黑羽良木的作風。

  「我盡力而為。」他笑得雲淡風輕,看不出真心。

  謝子軒每天被允許探望秦靈一次,他以為她必然會待到心煩意亂,沒想到晚上見到她時,她正在用撲克牌算命。

  「哪裡來的撲克牌?」謝子軒好奇地問。

  「我和廣美要的,她人還不錯。」秦靈頭也不回地整理桌上亂七八糟的牌。

  他湊過來看,「牌上說了些什麼?」

  「我問了我們能不能活著回台灣測出來是沒問題。」她嘻嘻一笑,「不過好像比較麻煩,說是要犧牲掉一個人,你說是犧牲你還是我呢?」

  謝子軒坐在她身邊,「既然我們可以活著回台灣,自然不是犧牲我們兩個了。」

  「那就是說會有不相干的人死掉嗎?」秦靈皺皺眉,「我可不希望有人死。」

  他看到她正收起一張紅桃A,忙叫道:「等一下,紅桃不是代表愛情嗎?測出些什麼了?」

  她瞪他一眼,「這牌顯示要我小心,說你命犯桃花,搞不好在外面還有其他女人。」

  謝子軒心頭一驚,表面上卻裝得無所謂,「這個就錯了,我在外面可不只有一兩個女人,我的國際Fans網站中註冊會員多達近萬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孩子。」

  「是啊是啊,風流謝三少,誰不認識你?」秦靈撇撇嘴,但轉眼她又笑了,「喂,我看你出入很容易,看來那老頭並不防備你,能不能帶我到外面走走?我之前從沒有來過日本呢。」

  「可以,但不是現在。」他暗地裡早已觀察清楚這房間的佈置,在屋子四角都有暗藏的監視器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對了,那天你給我的那張……」她想到那張神秘的字條,但才剛剛提起,謝子軒就猛然打斷她的話——

  「你說那張梵谷的畫嗎?是我前年在歐洲拍賣會上買的,你喜歡嗎?」

  她聽他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些話,也立刻明白他的用意,便敷衍帶過,「還好吧,不過我不喜歡割耳朵的傢伙,我寧可喜歡達文西。」

  「好,下次如果能找到達文西的畫,我買來送給你。」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說這副撲克牌是黑羽廣美給你的?」

  「是啊,我以為她又冷又凶,一定不通人情,沒想到我隨口一說,她第二天就派人送牌給我,看來黑羽家也並非全是壞人啊。」秦靈心地單純善良,別人若對她好,她一定永銘在心。

  謝子軒卻笑她,「你這是典型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徵兆。」

  「什麼斯德哥爾摩症侯群?」她不懂。

  「你沒有看過『談判專家』嗎?這是一種當被綁架者遭到綁架後,心理變化的徵兆。也就是當綁架者對被綁架者稍微給了一點點的恩惠之後,被綁架者就會從心理上同情綁架者,這種心理變化就叫做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聽不懂,」秦靈搖頭,什麼綁架者被綁架者的,亂七八槽的讓她頭大。「我知道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這道理不對嗎?」

  「也不能算錯。」他也不想多做解釋,既然她認定黑羽廣美是個好人,也許有她直覺正確的一面,或許他應該再和黑羽廣美談一談,也許在她冰山外表下,會有一顆火熱易感的心。

  「謝子軒。」

  秦靈的聲音忽然逼近,近得就在他的臉旁,他低頭就看到她一雙烏黑的眼珠像小狐狸般骨碌碌轉個不停。

  「什麼?」他猜她一定有很為難的問題。

  她咬著嘴唇想了很久,才終於慢吞吞地問:「你到底交過幾個女朋友?」

  他笑了,「你很關心?」

  「不說算了。」她背過臉去,手指無意識地翻弄著撲克牌。

  「那麼我可不可以問你,交過多少個男朋友?」他聽秦薔和秦靈不止一次地提到曾經傷過秦靈的一些男人,說一點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她很爽快地回答,「六個吧。」

  「啊?」謝子軒有些吃驚,心裡更不是滋味,嘴巴忍不住說了句不該說的話,「六個男人還沒有教好你接吻的技巧嗎?」

  秦靈的臉漲得通紅,她低下頭,手指一張一張地揉起撲克牌。

  「我說錯話了,小靈。」他也低下頭,想看她的眼睛。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許久她才哼說:「應該說我喜歡的男人前後共有六個,而且要從幼稚園時開始說起。」

  「幼稚園?你很早熟嗎?」謝子軒忍俊不禁。

  「我第一個喜歡的是幼稚園的一個同班男孩,他長得白白的,很可愛,有一張蘋果臉,老師看到他時都抱著他親。第二個喜歡的男生是我國小時坐隔壁的同學,他很文靜,小學三年級他就轉學了,後來再也沒有聯絡。第三個男生是國中的班長,他是個運動健將,田徑,籃球樣樣全能,不過我那時候膽子很小,不敢表白。」

  秦靈紅著臉一口氣說完這麼大一串話,停了停,又繼續說下去,「第四個男孩是高中學長,是我主動向他表白的。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當然不會太把我放在眼裡。有天下午他想吻我,我嚇得跑掉了,他就再也沒有和我聯繫過。」

  「後悔嗎?」他忽然打斷她的話。

  她搖搖頭,「那時候還太年輕,不懂得什麼叫愛情。那個學長很花心,被他傷過的女孩子多得不勝枚舉,我甚至慶幸沒有真的落入他的魔掌。

  「第五個是我大學時代別系的同學,是他向我主動表白的,我很欣喜地接受,在那之前,我以為我絕不可能享有愛情。但是過了不久,我發現這段感情原來也是泡沫,那個男孩子喜歡的只是我家裡的錢,和我當時的校花之名。

  「以前我只是愛吃零食,不過結束了這段感情後,我就開始真正的暴飲暴食,直到後來認識了宗強,我認真地想經營這段感情,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笨,太缺乏魅力,最後他還是放棄我了,於是我就把自己關在家裡,幾個月不出家門一步,只是不停地吃東西,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

  「所以你才下定決心到阿雅瘦身?」謝子軒的眼中滿是憐惜。他可以想像這些年秦靈在愛情路上苦苦追逐卻屢次跌倒的痛苦,她需要多少堅強的自信,才能夠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

  秦靈輕輕地點了點頭。

  「從此以後你不需要再追逐愛情的影子了,」他握住她的手,輕聲說:「因為愛情已經來到你身邊了。」

  「我真的可以戀愛嗎?」她有些困惑不安,「我並不是最美的,我很貪吃,即使現在瘦身成功,也許有一天我還會胖回去,我很自卑,還有點懶惰,講話也很沖。」她喋喋不休地數落著自己的缺點,卻看到他在偷笑,於是板起俏臉,「你笑什麼?」

  「笑你的坦白,你的確是有不少缺點,不過呢……」謝子軒深深地吻住她的唇,低喘著對她說:「我就是喜歡你的不完美,喜歡你這麼多缺點,這輩子你是我的剋星,我賴定你了。」

  幸福的感覺突然襲來,將秦靈砸得天旋地轉,她甚至忘記自己還身在危險之中,忘記和謝子軒曾有過那麼多的不快,她只是忙著去體會愛情的滋味。

  在愛情面她還很青澀,還有許多不安和迷惑,在那麼多的失望之後,她真的可以擁有一份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嗎?

  每逢黑羽家有重大事件時,整個家族都要到祖廟舉行隆重的儀式。謝子軒婚禮的前一天,黑羽家最重要的人物悉數到場。

  謝子軒身為長孫,站在最前排,這是他第一次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家族的儀式中。與十幾年前不同,他不用再站在角落裡,領受別人偶爾施捨的同情。今天他是眾人矚目的焦點,無論那些矚目的眼神中究竟是羨慕多,還是嫉妒多,更或者,還有無窮無盡的怨恨。

  謝子軒不在意身邊的任何人,他留意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車牌上標明東京,而黑羽家的車牌是札幌的。

  儀式完成時,他本來應該回自己的車子,但他卻帶著黑羽廣美朝那輛保時捷走去。黑羽良木使了個眼色,兩個保鏢悄悄跟在他身後。

  車門打開,下車的是德川明子,她對謝子軒打了個招呼,「你好啊,黑羽少爺?」

  「德川小姐是特意來觀禮的嗎?」謝子軒與她握了握手,低聲說:「黑羽家的眼線很多,你怎麼敢現在出現?」

  德川明子故意大聲說:「我是代表父親來參加你的婚禮的,新娘子呢?」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笑著迎向黑羽廣美,「廣美小姐越來越漂亮了!」

  黑羽廣美微微躬身,很禮貌也很生疏。

  德川明子卻不在意對方的冷漠,還熱情地侃侃而談,「我的兩個哥哥對廣美小姐非常傾心,我早說他們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沒想到廣美小姐這麼快就要結婚了,我的哥哥們鐵定要傷心一陣子。」

  她回頭看著謝子軒,「黑羽少爺是人中龍鳳,你們真的很配。」

  那似笑非笑的口氣和古怪的眼神,讓黑羽廣美看得不太舒服。她一蹙眉,「你和直人少爺什麼時候認識的?」

  「不久之前我在台灣認識謝家老大,間接認識他。不過那時我不知道他是黑羽家的繼承人,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想不到啊。」德川明子的謊話順口就來,而且面不改色,讓人不相信都不行。

  「我得拜會黑羽先生,」她向前走,又回頭朝兩人眨眨眼,「對了,忘記祝你們百年好合。」

  謝子軒站在原地,低聲呼喚,「廣美。」

  「什麼事,直人少爺。」黑羽廣美彷彿天生不會笑。

  他笑笑,「既然我們要結婚了,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日文名字我不習慣,你叫我子軒好了。」

  她依然沒有表情,「直人少爺若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先走了,你的車是前面那輛。」

  黑羽廣美剛轉身,謝子軒便從後面拉住她的手,「你怎麼總是那麼冷漠?我真懷疑你對這樁婚姻是不是和我一樣厭惡?」

  黑羽廣美低垂眼眸,「請放手。」

  「你的性格和我大哥真像,要是把你們配成一對,相信在盛夏也會冷得飄雪。」謝子軒鬆開手放她離開,揚聲說:「秦靈說你是個好人!」

  黑羽廣美的腳步微微踉蹌了一下,但她還是沒回頭地向前走去。

  謝子軒坐上車子,攤開掌心,手心躺著一張紙條。那是明子剛才和他握手時塞進他手心裡的,上面寫著一句話——婚禮行動。

  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9:24

第九章

  秦靈一大早起床就覺得不太對勁。從昨晚到今天早上,謝子軒一直沒有出現,平時他總在晚上八點左右來看她的,他被什麼事耽擱了?

  她想出門找謝子軒,但門口的保鏢看守得很嚴密。透過窗子,她可以看到一輛又一輛的轎車頻緊地出入院子,如果不是大事絕不會有這種陣仗。

  約莫十點左右,門口的守備忽然鬆懈許多,有幾位保鏢被抽調離開,秦靈趁機悄悄抓住一個人,用英文問他,「謝子軒在哪裡?」

  那人一言不發,做手勢讓她回房間去。

  從那人身後卻忽然露出一張明艷的笑臉,用英文對她說:「你是秦靈嗎?」

  秦靈茫然地點點頭。

  那個少女笑道:「很好,那我就沒有找錯人啦。」她環顧了下四周,「這裡環境不錯,挺適合關人的。」

  秦靈和保鏢都不明白這個少女是從哪裡來的,就在他們感到困惑的時候,那少女突然立掌如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劈去,同時翻身踢腿,一口氣打昏了門口的三個保鏢。

  秦靈簡直看呆了,不由得讚歎,「哇,你真厲害!」

  「咱們快點走吧,我是來帶你離開的。」少女拉起她的手就忙往外走。

  她叫道:「等等,你是誰啊?」

  「德川明子,謝子軒的朋友。」德川明子拉著她,順著牆慢慢向外移動。

  「他們的守衛很森嚴。」秦靈提醒對方,她真怕自己被抓回去的下場是撕票。

  「放心,現在來賓都集中在大廳,大部份保鏢都去了會場。」

  她疑問道:「今天有什麼大事嗎?」

  「有場婚禮。」德川明子已經將她帶到側門,那裡有德川家的人接應。

  「婚禮?誰結婚?」秦靈明顯感覺不對。黑羽家和謝子軒正在糾纏,哪有心思舉辦這麼盛大的婚禮?

  「這個與你無關。」明子將她往車裡塞。

  同一時刻,別墅的大門被打開,一輛禮車停在門外,眾人簇擁著一位身著結婚禮服的新娘走出別墅,因為她臉上的妝很濃,讓站在側面的秦靈看不清楚她是誰,「那個新娘好像有點眼熟?」

  德川明子將她塞進車裡,「化了妝的新娘都差不多。」

  秦靈依舊透過車窗向外看,直到新娘也坐進禮車,她才猛地認出那雙寒如秋水的眸子,「那是黑羽廣美?」

  「嗯。」德川明子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無聲無息地迅速倒退,朝著相反的方向開去,十幾分鐘後,德川明子才撥通一個電話,「老闆,事情已經辦成,我把人帶出來了。」

  猛然間從另一處街道拐出兩輛車子,橫擋在他們的車頭前。司機猛地一踩煞車,秦靈差點被甩了出去,幸虧安全帶綁得牢固才沒有受傷。她轉頭看德川明子,她的表情十分嚴肅,用日語對司機大聲下令,於是司機再度倒車,向另一個方向開。

  「被他們發現了?」秦靈抓緊了前面的車座,緊張得要命,「謝子軒呢?他出來沒有?」

  「不用擔心他,他自己會想辦法脫身。」德川明子手中的電話還沒有斷線,它繼續和電話那頭通話,「老闆,事情有變,我們遇到攔截,請調車過來支援!」

  秦靈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只覺得車子在街道上四處亂竄,和電視上看到的亡命飛車沒什麼區別,即使繫了安全帶,她還是在車裡左搖右晃,好像隨時都要被拋出去,暈得她都快吐了。

  「放我下車吧,我去面對黑羽家,你趕快走!」秦靈真擔心再這樣下去對方會開槍。

  「放心,德川家和黑羽家有一百多年沒有對打過了,我還真是手癢。」德川明子在這個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但她的表情卻充滿殺氣,與她明艷的外表截然不同。這種神情讓秦靈看得一愣,好像在謝子軒臉上也曾經看過同樣的表情,這應該是屬於黑道人物的表情嗎?

  秦靈只有繼續坐在車內。她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在異地被人綁架,又被人救走,然後遭遇飛車追逐,她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迷茫。

  謝子軒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在此之前,他對這次營救行動沒有絲毫的透露?

  那天他突然出現在黑羽家,出現在她的面前,塞給她一張字條,字條上很簡單的寫著——我會帶你回家,如果有人幫你,不要擔心,是我派過去的人。

  所以她很信任地跟著德川明子走,但是,一切真的沒問題嗎?

  思緒翻湧的時候,車子仍在大街上四處飛馳,最終開進一座別墅的大門,大門迅速關閉,將後面的追車阻攔住。

  德川明子到這個時候才鬆了口氣,微笑著對秦靈說:「好了,安全了。」

  「他們不會再追來了嗎?」秦靈還是不放心,回頭往後看,的確沒看到追車的影子。

  「我派了七八輛偽裝車在各個街口待命,那些車早就追暈了。」德川明子帶她走進別墅,「今晚你就住在這裡,過兩天我派人送你回東京,然後回台灣。」

  「謝子軒呢?」秦靈焦急地問,她的逃跑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他不會有事的,也許今晚就可以趕過來。」德川明子說得很有把握。「我還有些事情要安排,你先休息吧。」

  「可是……」秦靈想叫住她,但是她走得很快也很匆忙。

  坐在空曠的大屋子裡,秦靈感到一絲絲恐懼。沒有人可以依靠,沒有辦法聯絡外界,最親密的人全都不在眼前。

  而謝子軒真的可以安全地離開嗎?

  謝子軒終於和黑羽廣美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儀式。這是安撫黑羽良木的最好辦法,即使這樣做有點背叛了秦靈,但這也是最好、最安全的辦法。

  顯然秦靈逃跑的消息立刻就被黑羽良木掌握,但是黑羽良木依舊鎮定地觀禮,親眼見證儀式舉行。在黑羽良木的心中,沒有其他事比這場婚禮更加重要,只要謝子軒肯聽話,那個女孩子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晚上十二點,所有賓客還在喝酒慶祝,黑羽良木卻私下對謝子軒說:「如果你肯老老實實地讓廣美生下繼承人,我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地放那個女孩子回去。否則,你應該知道黑羽家是如何折磨敵人的。」

  「我知道。」謝子軒笑笑,「我現在可以回去看我的新娘了嗎?」

  黑羽良木看不透他究竟在打算什麼。他真的會乖乖地接受安排嗎?這不是他的作風,那麼他又在計畫什麼?

  「去吧。」他點點頭,好在還有廣美可以看住直人。對於廣美的忠心,他沒有任何的懷疑。

  廣美雖不是黑羽家所出,但依然可以算黑羽家的一員,而且她生性冷靜,辦事從未有過失誤,是他最親近倚重的手下。

  廣美如果可以和直人結合,不但可保證黑羽家繼承人的血統夠純正,其次,他們的基因都很優秀,這樣的結合是完美無缺的。

  「今夜派人守住他們的臥室,如果讓少爺跑了,你們知道應該怎麼做。」黑羽良木沉著地下令。

  新房沒有到處充斥著紅色,只是非常整潔乾淨,看起來普通而純潔。

  黑羽廣美一動也不動的跪坐在榻上,好像新郎不來,她還可以保持這個姿勢坐更久的時間。

  一看到謝子軒進房,她在原地深深一鞠躬,然後起身走到他身邊,「我為你寬衣。」

  他戲謔地說:「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主動。」他沒有阻擋她摸自己領口的手,「廣美,你真的可以接受一個心裡想著其他女人的男人和你做愛嗎?」

  「我不要你的心,只要一個黑羽家的繼承人。」這是黑羽廣美第一次直接回答他關於感情的問題。

  謝子軒抓住她的手腕,凝視她的眼睛,「你真的不在乎嗎?難道你就不曾幻想過被人全心全意愛著的感覺?黑羽家只是在玩弄你的生命和尊嚴,你在這裡得不到任何與愛有關的感情,你和一個工具沒有任何區別。」

  黑羽廣美已經卸掉了厚重的粉妝,她冷艷的容貌在他的輕聲質問下漸漸不再平靜,手指微抖。

  「你不要妄想說服我放你走,我做不了這個決定,也不會背叛爺爺。」她一咬牙,幫他脫掉了和服,和服內是一套雪白的內襯衣。

  謝子軒還在微笑,「被美女服侍是我的夢想,不過可惜,我自己不太會動手脫美女衣服。」

  黑羽廣美收回手,輕輕解開自己的衣帶,就在她低頭的一瞬間,謝子軒猛地將她壓倒,兩人重重地摔在鋪榻上,「新婚之夜還有那麼多人監視,這滋味還真彆扭。」

  她閉上眼,等待他的主動,可是他的手卻抬到她的臉旁,觸摸她冰冷的臉,「到現在你還可以像塊冰一樣,足見你對今晚的事情也沒有任何興趣。」他歎氣道:「這可真不好辦了,新郎新娘都興趣缺缺,我們該怎麼度過這一夜呢?」

  「我有學習經驗和技巧。」清冷的聲音如流水,她再度睜開眼,「如果直人少爺可以不要用那把槍抵住我的身體的話,我會給你享受的一夜。」

  謝子軒的臉微微變色,「不愧是黑羽老頭一手調教出來的,居然這麼快就被你識破。」他的手從衣服下擺中伸出,提著一把精緻的小手槍,然後手腕一揚,將手槍扔到牆角。「放心了嗎?」

  「你?」她沒想到他居然立刻就繳械投降,頓時愣住了。

  「如果我說我忽然對你有興趣了,你信嗎?」

  他笑得很色,這種表情讓黑羽廣美忽然有些不安,她正猶豫是該大聲叫外人進來幫忙制住謝子軒,還是「配合」他的慾望,忽然間她全身一麻,使不出半點力氣。

  「這是我從朋友那裡學來的點穴功夫,不知道靈不靈。」謝子軒詭笑的臉又移到她眼前,「我真的不想為難你,因為秦靈說過你是個好人,我也願意相信她的判斷。」

  他起身脫下白色內襯衣,從床榻的板子下翻出一套黑色西裝,然後迅速地穿上。

  黑羽廣美全身麻痺且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偽裝,直到他用一張精巧的面具將自己徹頭徹尾地易容後,她才明白了些什麼。

  原來他和德川明子關係匪淺,而德川家以易容見長,今天他所做的一切必然有德川明子的指使和幫助。可惜她知道得太晚,沒辦法阻止他了。

  紙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拉開,謝子軒一驚,待看到那人的臉時,又不免驚喜地低呼,「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說過,如果黑羽家堅持不放人,我自然會想辦法救你出來。」謝天傲一身黑色西服,戴一副黑色墨鏡,乍看之下和站在門外的保鏢很相似,但自他身上散發出的卻是屬於王者的凌厲霸氣。

  他看了一眼屋內情況,視線停在黑羽廣美的身上,雙眉一挑,「她是誰?」

  「黑羽廣美,我的新娘。」謝子軒來不及多說,「趕快走吧,黑羽老頭看守得很嚴密,要是被他發現就不好走了。」他將謝天傲推出房間。

  韓俊早已和德川家合作偷偷換掉門口的守衛,一輛車子正停在後門等著他們。

  他們一上了車,轎車立刻駛離飯店。

  「之後要怎麼收拾?」謝子軒問車中的另兩位男士——韓俊和謝天傲。

  謝天傲開口,「你暫時不要回台灣,到歐洲避一避風頭比較好。」

  韓俊接著說:「黑羽家這些年的手段越來越殘暴,已經在道中引起公憤,我計畫借助德川等幾家人的手,慢慢分裂蠶食黑羽家族,讓黑羽良木再沒有別的力量對付你們。」

  「這個計畫需要多少時間才能使之變成事實?」謝子軒有些擔憂,「黑羽家歷史悠久,和政府也有勾結,要消滅它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這件事由我和韓俊去計畫就行了。」謝天傲說:「你只要能躲起來,不要再作你的明星夢,少給我們添麻煩就好。」

  「大哥在生我的氣?」謝子軒嘻笑道:「其實我也不希望事情會變成這樣,這次我聽你的就是。要我去哪裡?英國?法國?」

  「我在英國鄉間買了一幢別墅給你。」謝天傲扔給他一把鑰匙,「這是別墅的鑰匙。」

  「黑羽良木也許會找謝家的麻煩。」謝子軒還有最後的擔心,「謝家在明,他們在暗,也許會做些更危險的事情不利於謝家。」

  「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謝天傲的聲音同車子一起停止。「那個女孩在別墅裡等你,明天早上我派飛機送你離開。」

  「大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謝子軒在車中擁抱了謝天傲,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和大哥擁抱。雖然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之親,但卻勝似手足。

  謝天傲的身子還是很僵硬,但他用手拍了拍謝子軒的後背,堅定地說:「一切都會過去的,黑羽家帶給你的痛苦,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秦靈蜷縮著坐在一間臥室中。忽然間她聽到了車子的聲音,接著聽到有人打開門,清晰的足音一步步踏著地面而來,她咬咬牙,拉開門衝出去,然後雙眸驚喜地鎖住來人的五官。

  「秦靈!」謝子軒同樣驚喜,剛張開雙臂,她已經撲進他的懷裡。

  也許是因為喜悅而興奮,也許是因為恐懼而釋放,秦靈居然哇哇大哭起來,哭得很沒氣質,但她不在乎,就是要將滿腔的鬱悶完全宣洩出來。

  他一隻手環繞在她的腰上,另只手從後面扶住她的後腦,等她的哭聲漸漸轉弱之後,他柔聲問道:「怎麼樣?哭夠了嗎?」

  「還沒有。」她的臉上還掛著淚水。

  謝子軒輕輕吻上那行淚痕,小舌從淚痕一路滑落,終於落到她的唇上。傳遞的熱燙舌尖包裹住她心頭的傷口,柔柔地撫慰著每一處創傷。

  「對不起,我本不該讓你遭遇這些的。」他和她席地而坐。空曠的大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兩人的世界毋需隱藏任何心事,他們的坦誠可以讓對方看到真心所在。

  「你是那種應該被人捧在手心中呵護著的,被家人疼愛著的,享受著美好和燦爛青春的女孩子。」謝子軒的眼中藏著一絲傷感,「但是我卻連累你要經歷生命的威脅,也許只是剎那間,那些燦爛和美好就都不復存在了。」

  秦靈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要只是看著我,看看你自己,你也該是這樣的啊,那些幸福的生活,那些美好和燦爛,你一樣可以擁有。」

  他展露一笑,眉宇間的憂鬱被她的活力驅走了。「是的,我們都應該是這樣的。」

  「黑羽家就這樣輕易地放你回來了?」她一想到黑羽良木那張陰森的臉就不寒而慄。

  「沒有那麼容易,所以我們也要盡快離開日本。」

  「回台灣嗎?」她擔心自己會把危險也帶回家中。

  「不,我們不回台灣,我們要去一個讓黑羽良木無法找到我們的地方。」謝子軒解釋,「大哥已經為我們安排好了一切。英國是韓俊的地盤,黑羽良木還沒有能力將勢力延伸到那邊,他也不會猜到我們究竟躲在哪裡。」

  「韓俊是誰?」

  「一個好人,可以幫助我們的好人。」謝子軒笑著吻了吻她的眼睛,「你的眼睛中總是有一種純真的氣質,很可愛。」

  「你在笑我幼稚嗎?」秦靈敏感地反問。

  「我可沒有別的意思,你不會又要和我吵架吧?」他忍不住笑道:「看你現在的樣子好像武裝的刺蝟,隨時準備扎人。」

  她瞪了瞪眼,最後還是噗哧一聲笑了,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只有謝子軒可以讓她真的放鬆地笑出來。

  「看來我真的要跟著你亡命天涯了。」聽她的口氣還有幾分嚮往的樣子。

  「一切都會有個美好的結尾。」他幽幽低語,像在給她信心,也像在對自己保證。

  手臂環抱住她,空曠的房間,兩人的世界,相依相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29:54

第十章

  清晨,秦靈還沒有睜開眼,就聽到窗外的米勒太太正大聲地和謝子軒說話。

  「早餐你要吃什麼?牛奶麵包還合口味嗎?」

  他說:「很好,您做的麵包我特別喜歡,比我媽媽做的還好。」

  「那當然啊,因為我的麵包裡有獨特的調料,是我們家祖傳的秘方。」米勒太太得意的說,接著她的腳步聲遠去。

  而後謝子軒的聲音出現在她的頭頂,「懶蟲,還要睡到幾點?小心好不容易減下去的肥肉又會胖回來哦。」

  「烏鴉嘴!」秦靈將枕頭朝身後扔出去。沒有聽到枕頭掉在地上的聲音,一定是被他接住了。

  她翻個身,手肘撐在床上,微瞇著眼看向站在窗口的那個人。

  「你難道就不能不煩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嗎?現在……」她偏頭看看桌上的鐘,「現在才七點啊,我時差沒有調過來耶!」

  「從離開日本到現在整整一個星期,你時差還沒有調過來嗎?」謝子軒將枕頭重新扔回她的床上,「快點起來啦,今天有很多人要去教堂做禮拜,一起去吧。」

  「我不是基督徒。」她將頭都埋進被窩裡,這麼暖的太陽讓她真想再多睡幾個小時。

  「教堂唱詩班的音樂很棒的,而且今天在教堂還有特別節目。」他悠悠地笑說:「快點,我等你吃早餐,也許晚上會有個朋友來看我們。」

  「什麼朋友?」秦靈再度抬起頭。

  自從來到英國這個偏僻的鄉村,她就沒有再見過東方面孔,不知什麼時候事情才結束,也不知道何時可以回家。她甚至連電話都不能打回家裡,以防被黑羽家查到線索而追蹤過來。

  亡命天涯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她已經有些厭倦了。

  其實真正厭倦的不是這種生活,而是早餐。米勒太太的手藝雖然很棒,但是早餐總是乏善可陳的麵包、牛奶、熱拘。她真的很想念張媽親手做的豆漿,想念街口那家小吃店的湯包,甚至想念紅豆冰,想念巧克力泡芙……可惜,在這裡都是吃不到的。

  秦靈愁眉苦臉地望著桌上的東西有十分鐘了,而謝子軒早已將自己的那份早餐吃完。

  「沒胃口?」米勒太太奇怪地看著她,端上了一盤煎腸。

  謝子軒笑道:「她最近在減肥,不用管她,那份煎腸給我好了。」

  秦靈瞪著眼,看他把整份煎腸都吃掉,訝異地說:「難道你從來都不用節食嗎?你這種吃法怎麼保持體型?」

  「你聽說過『天生』兩個字嗎?」謝子軒燦爛地一笑,「也許我就是那種天生瘦弱的體型,怎麼吃都不會胖。」

  秦靈翻了個白眼,對這種人生氣是種浪費,反正他的毒牙臭嘴她早就領教過了,倒是在日本時他顯得很有氣勢又很溫柔的樣子,反而讓她有些不習慣。

  「吃完了嗎?」謝子軒用餐巾擦嘴角,「跟我來吧。」伸手將她從餐桌旁拉走。

  鄉村雖然不大,但是也有一間規模不算小的教堂,每個星期基督徒都會來這裡做禮拜。

  秦靈不是基督徒,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做。剛踏進教堂時,她立刻被這裡莊嚴肅穆的氣氛所震懾。

  謝子軒拉著她,悄悄坐到教堂最後一排。神父站在高高的講台上,講誦聖經中的某個章節。

  秦靈悄悄問:「你是基督徒嗎?」

  「不是。」謝子軒眨眨眼。

  「那你到底想看什麼特別節目啊?」她還想問下去,前面已有教徒很不高興地回頭咳嗽一聲,提醒他們噤聲。

  秦靈吐了吐舌頭,看看謝子軒,兩個人相視而笑。

  等到神父講完這三早節,他高聲宣佈,「今天,在上帝面前,我們將見證一對相愛的人結為夫妻,他們曾經遇過許多艱難,因為有神的指引,他們終於找到愛情的方向。」

  秦靈恍然大悟,用手勢問他,你想讓我看的就是這個?

  謝子軒笑笑,點點頭。

  只見新娘身穿簡樸但聖潔的結婚禮服,由她的父親引領著緩步走進教堂,而新郎已經站在前面等候。

  當新娘經過秦靈身邊時,她忍不住低聲讚歎,「真美。」

  「任何女人成為新娘的那一天都是最美的。」謝子軒說。

  「也要這個女人有資本啊。」秦靈感歎道:「要是這個女人又胖又醜,再怎麼打扮也不會好看。」

  「那是你這個旁觀者的感受,你怎麼知道新郎不會覺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是啊……」她喃喃地說,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新郎的感受啊。

  但是……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是美麗的?苗條纖細的?多才多藝的?溫柔善良的?好像她都不是。

  那麼,她能做一個美麗的女人嗎?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會不會也有一位白馬王子來救她呢?或者,她可不可以問上帝,她能得到愛情嗎?

  她忍不住偷偷看向身邊的謝子軒,他正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的儀式,但是他的手卻在這一刻握住她的。她的心平靜下來,無論有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起碼她相信,這一刻她同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史蒂芬•約瑟,你願意娶安妮•雷戈爾為妻,無論富貴貧窮,無論疾病或是苦難,一輩子愛她、尊敬她,和她相依相偎嗎?」神父問。

  「我願意。」

  輕輕的回答和新郎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秦靈詫異地看著謝子軒,他的唇剛剛闔上。

  她的心霎時像被極大的暖流衝擊,溢滿了熱力與衝動,讓她的鼻子酸酸的,好像有眼淚要奪眶而出。

  「安妮•雷戈爾,你願意嫁史蒂芬•約瑟為妻,無論富貴貧窮,無論疾病或是苦難,一輩子愛他、尊敬他,和他相親相守嗎?」

  「我願意。」秦靈也小聲地回答。

  她的眼睛望著謝子軒,從他的手上傳遞過來的熱度感染了她,在唱詩班優美空靈的聲音中,他們的心也交會在一起。

  走出教堂,秦靈好像還在夢中似的,與謝子軒手挽著手,慢慢地在田野間踱步。

  「想問什麼你就問吧。」他打破沉默。

  「剛才是因為氣氛才說那樣的話,還是你的心裡話?」她很小心翼翼地問。

  「你希望我的答案是什麼?」他反問。

  秦靈皺眉,「現在是我在問你啊,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你在怕什麼?」他笑問,「你看來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嗯。」她低垂著頭,「我以前從不敢相信會有人真的愛我。」

  「為什麼?因為你胖?」

  「即使是我不胖的時候,我也覺得我不會真正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愛情。我和我姊不一樣,她有完整的個性、出色的人生,她才華洋溢又精明能幹,從小就是小提琴天才,現在又在世界各國巡迴演出。而我讀書一般,氣質一般,以前勉強還有個漂亮的外殼,後來連這個外殼都沒有了。我甚至連出去謀生的勇氣都沒有,只會躲在父母的羽翼下過大小姐的生活,像我這樣好吃懶做的女孩子會有人愛嗎?」

  「會啊。」他噙著笑。「會有一個傻瓜愛上你這種好吃懶做的笨丫頭。」

  她回手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你又嘲笑我!」

  他抓住她的手,正視著她的眼睛,「被我嘲笑,你會不會有心痛的感覺?」

  她想了想,「不會。」

  好奇怪,以前無論別人批評她什麼,她都會非常生氣和在意,但是面對謝子軒的批評,她卻不會心痛。

  「你還是不要思考太多問題比較好。」他看穿她的弱點,拉起她的手在鄉間小路上奔跑。「快點,再快點!」

  她開始是跟隨著他的腳步,漸漸地習慣了他的頻率和步幅,終於也可以追上他,和他並肩跑在一起。

  真正勇敢的女人,不是要等著白馬王子來解救,也不是靠美色去吸引對方,而是要拿起寶劍,騎上駿馬,可以和王子並轡而行,哪怕是在戰場上也可以一起戰鬥。只有這樣,才能贏得愛人的尊重,只有這樣,才能擁有真正堅固的、可以堅守一生的愛情。

  謝子軒說的「晚上會有個朋友來」,秦靈左猜右猜也沒有想到來的人會是謝天傲。

  她之前從沒有和謝天傲打過照面,只在電視上見過關於他的報導。謝天傲這個人在她眼中是很孤芳自賞、清高自傲的,甚至還有些盛氣凌人,不苟言笑。

  所以一開始她就覺得奇怪,謝家怎麼會出了謝天傲和謝子軒這樣兩個外型氣質完全不一樣的兒子?直到她知道謝子軒的身世之後,轉而變得很佩服謝子軒,在這種成長環境下,他還可以如此樂觀開朗,這是最難得的。

  同時她也覺得奇怪,到底謝天傲是天生、還是後天受到什麼刺激,為什麼總是冷得像塊冰?

  姊夫也是冰冷的男人,但是遇到姊姊和品一之後就變了好多。是不是男人沒結婚,沒有品味過愛情就是這個樣?

  不管怎麼說,見到謝天傲,她只敢遠遠地躲開,讓他們兄弟倆自己去說話。

  她今天好不容易從房東太太家的倉庫裡翻到一台舊式電腦,房東太太的兒子正在想辦法幫她接上網路,嘗試要找一個可以和外界接觸的方法。否則整天封閉在這一小片世界裡,她非瘋了不可。

  房東太太的兒子傑克剛上大學,學的正是電腦專業,今天因為是週末放假,他剛回家就被秦靈拉來幫忙。不過傑克很喜歡這位開朗活潑的東方女孩,所以一邊工作一邊和她閒聊,不到一個小時就重新組裝了電腦,接上了網路。

  秦靈歡呼一聲擁抱住傑克,然後迅速連上她最熟悉的幾個中文網站。連結到娛樂新聞中,觸目所及的一行字讓她驚呆了。

  神秘模特兒原本是小象千金女?

  下面還附上她一年前的一張生活照,也不知道記者是從哪裡找來的。照片中的她不僅又胖又醜,而且正在吃一大桶的爆米花,形象頗為邋遏地走在大街上。

  「最近幾天日本的情況如何?」謝子軒為謝天傲倒了一杯咖啡,「抱歉沒有你喜歡喝的那個牌子。」大哥在生活起居上有時候挑剔得近乎苛刻。

  謝天傲端起杯子,「韓俊和德川家正在研究如何在黑羽家族的企業資金上動手腳,逐步瓦解他的經濟實力。德川家聯絡了其他幾個幫派,針對黑羽家展開行動,我想黑羽良木暫時沒餘力找你們了。」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去?」

  「還要等一段日子。你們只要一露面,黑羽良木肯定是不會放手的。」謝天傲聞了聞咖啡的味道,又將杯子放下。

  謝子軒只好將咖啡倒掉,重新倒了一杯開水過來。「我看還是給你喝開水比較好。」

  「你在這邊住得還習慣嗎?」謝天傲問他。

  謝子軒伸臂在屋中轉了一圈,「很好,比我小時候在札幌住的房子條件好很多了。」他絕不是外界認為只懂得享受的花花謝三少,「吃苦」兩個字,是從他出生起就跟隨在記憶中整整十年的印記。

  「我明天去倫敦分公司開會,要不要我派人給你送點什麼來?」

  謝子軒想了想,悄悄問:「可不可以帶點台灣小吃過來?說實話,再吃這邊的食物多幾天,不光是秦靈要發飆,我也快受不了了。」

  送走謝天傲時已經是凌晨兩點,謝子軒經過秦靈的房間時,發現屋子的燈還亮著,於是好奇地推門一看,只見她已經趴在電腦前睡著了。

  他看到螢幕上那篇報導,眸光微沉。同時又看到她剛剛打完尚來不及發表的聲明,他將那篇聲明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嘴角又露出笑意。

  利用E-mail將這份聲明發到王姊的信箱,深夜,他悄悄用手機撥電話給王姊。

  「謝子軒!你居然還活著!你到底死哪兒去了?」不明情況的王姊一聽到他的聲音就火冒三丈。

  他輕聲微笑地說:「王姊,有些事情暫時不便告訴你,你先不要生氣,有份聲明我發到你的信箱,希望你馬上看一下。」

  「聲明?不會是你要退出演藝界之類的聲明吧?」王姊在那邊劈哩啪啦地打著電腦鍵盤,很擔心地問。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封信,「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秦靈以前的照片不知道被誰賣給一家雜誌,將她當年的醜樣子完全暴露不說,還大發她倒追諸多男生、屢屢失戀的八卦消息,搞得我們很難看。」王姊的聲音聽起來很惱火。

  「這件事其實沒什麼可擔心的。」謝子軒平靜地說:「只要王姊將這份聲明公開登報就好了,相信觀眾是公平的。」

  「你有把握?如果適得其反,不僅秦靈想再踏入這個圈子都不可能,也說不定會連帶將你也捲進來。」

  「我和她早就糾纏不清了。」他嘀咕一句。

  「什麼?」她沒聽懂。

  「沒什麼,就照我說的做吧。」

  「秦靈和你在一起是嗎?你們到底去哪裡了?就是去私奔,好歹也要跟我說啊!我要應付那麼多廣告商、電影公司、唱片公司……」

  「最近一段時間要麻煩王姊了。」謝子軒輕聲說完後掛斷電話。

  他低下頭輕輕用手撫摸秦靈的臉頰,她的臉還有點潮濕,剛才一定是哭過。他抱起她,將她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低頭吻上她的額頭。她的眉還擰在一起不能舒展,希望明天一覺醒來,她可以不必再面對這一切的煩惱和痛苦了。

  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她永遠幸福快樂。他一定會做到的。

  曾經我是個小象妹,躲在自己的象牙塔裡不敢見人。我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朋友,我以為我沒有資格奢侈地擁有這一切。直到有一天,我正視自己,問自己到底要這樣逃避現實多久,才肯認清楚哪個是影子,哪個是真實的自己?我努力了幾個月,做了許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這短短的幾個月,讓我終於找回了屬於我自己的人生。現在我可以勇敢地站在陽光下,勇敢地面對所有人,這樣的我,才是最真實的我。我不為我的減肥感到屈辱或痛苦。以前的路,我用淚水走過,今後的路,我會含笑前進!

  秦靈

  這篇短短不過兩百字的聲明,一經發表立刻傳播開來,各大報章媒體都相繼報導。

  許多減肥瘦身總宣告失敗的女孩子用這段話來激勵自己,視為座右銘。秦靈的形象一夜之間從神秘模特兒、小象妹千金女,一躍為健康女孩的形象大使,甚至有時尚雜誌將她評為本年度最勇於追逐理想以及最真實的女明星。

  打電話到秦家的電影公司、到謝子軒的經紀公司詢問秦靈下落,想為她出唱片的商人不計其數,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秦靈恍如突然從世界上消失,沒有人可以找到她。

  「謝子軒,快來幫幫我!」秦靈費力地將乳牛牽到院子裡,但即使她說了一堆好話,依然無法讓乳牛安靜地待在原地。折騰了半個小時,她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求救兵。

  謝子軒懶洋洋地出現,「早就警告過你了,這種事情你做不來。」

  「人家米勒太太天天幫我們做飯洗衣服,我們總要想辦法回報人家吧。」她拉著他走到乳牛跟前,「你是男的,這乳牛是母的,想辦法施展一下你的美男計,讓它聽話別再亂動了。」

  他不知道該哭該笑,「美男計不是這麼個用法吧?」

  「不管,反正我今天一定要搞到一桶奶,我已經拍著胸脯和米勒太太保證過,絕對不能食言。」秦靈才不管其他,哪怕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也一定要逼著他去完成。

  謝子軒只好走到乳牛前,拍拍它的脊背,「親愛的乳牛啊,如果你給我個面子,讓我今晚能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不要受被某人轟炸的痛苦,就老老實實待著別動,回頭我餵你吃新鮮的麥草。」

  不知道是他的美男計真的起了作用,還是這頭乳牛也被秦靈折騰累了,竟然真的不再亂蹬亂踏。秦靈大喜過望,趕快提著桶子衝上去。

  謝子軒笑著看她不僅一身農婦的打扮,連臉上都有點髒髒的,發上掛著兩根稻草,如果不說,誰會知道她是秦氏企業的二小姐?

  他忍不住伸出手,幫她拿下掛在頭髮上的那根稻草,突然間,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股悚然的氣息貫穿全身。

  有殺氣!這種氣息只有在黑羽家才感覺得到!

  他倏然回頭,定住眼。在距離他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米勒太太的兒子傑克正將一個黑衣東方女子領到乳牛場旁邊,大聲對他們說:「這個女人是來找你們的,說是你們的朋友。」

  謝子軒沒有說話,依然直視著那個女人。

  秦靈跳起來,問道:「誰啊?誰找我們……」她的話噎住了,哆哆嗦嗦地拉著他的衣服,「黑羽廣美。」

  謝子軒將她拉到身後,冷冷地問:「你是奉黑羽老頭之命來找我們的?」

  黑羽廣美全身是永恆的黑色,蒼白的臉色在草地與黑衣的掩映下更加顯目。「爺爺說了,如果你肯回去,他既往不咎,否則……格殺勿論。」

  他們的對話用的是日語,不僅是傑克,連秦靈也聽不懂。但是從他們彼此凝重的表情上看,她明白他們討論的一定不是好事。

  她急切地喊道:「廣美小姐,你是一個好人,為什麼一定要幫黑羽家做壞事?」

  黑羽廣美黑水晶般透明的眼睛瞥向她,嘴角掛著一絲諷刺的微笑,「秦小姐大概還不知道吧?我和直人少爺已經舉行儀式,正式成親了。」

  「什麼?」秦靈驚得呆了,她想看向謝子軒,但脖子卻僵硬得無法轉動。

  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個儀式算不了什麼,我還沒有在結婚證書上簽字,我們的婚姻在法律前沒有任何的效力。」

  「如果只是需要簽字的話,那不是問題。」黑羽廣美的手從袖子中伸出,手上拿著一把精巧的手槍,對著秦靈。「如果你想讓秦小姐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她平板的聲音在談論死亡時是那樣的無動於哀,人命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個可以操縱的棋子。

  傑克嚇得轉身就跑,秦靈卻踏上一步,反擋在謝子軒的前面。「你要殺我可以,但是不要傷他。」她低聲對謝子軒說一句,「我相信你。」

  他一顫,接著看到她殺人的目光射過來,「不過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那個什麼鬼結婚儀式?否則我饒不了你!」

  他的唇角一挑,這才是屬於她的本色。

  「好啊,如果你真想開槍的話,請便。」謝子軒將秦靈拉進自己的懷裡,無所謂地斜睨著黑羽廣美。

  黑羽廣美的手扣在扳機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們。她的手不再堅定,在秦靈和謝子軒的燦爛笑容前,她看到的不是死亡,而是鮮艷的花朵。生命對於他們來說,真的不再重要嗎?

  她的手一抖,差點掉落手上的槍,突然有把鋒利的小刀橫空而來,劃過她的手腕。她驚訝地看著自己手腕上流出的血,槍也在這一瞬間脫手。

  「誰?」她機警地轉身尋找襲擊者。受傷的手腕卻突然被人從旁邊按住,用力攥緊的手掌讓她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原來你也會疼。」冷沁人心的嘲諷讓她悚然驚呆,寒眸急轉,只看到身邊一雙比她更冷的黑瞳。

  「你……」她輕輕呼出一個字。

  「我有話和你說。」寬大的手掌反鉗住她的雙臂,將她用力拉走。

  秦靈看呆了。

  「你大哥原來認識黑羽廣美?」她真沒想到兩座冰山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居然會有火花!

  謝子軒也沒有想到。大哥是什麼時候認識黑羽廣美的?看起來好像還和她很熟的樣子?

  不過不管怎麼說,大哥恍若很在乎黑羽廣美,臨走前甚至不曾和他打過招呼,這裡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黑羽廣美神秘到來又神秘失蹤,此後再沒有黑羽家的人找過這裡。一個月後,謝子軒從網路上看到一則消息——

  日本黑道首腦人物黑羽良木因心臟病猝發死亡,黑羽各族忙於瓜分財產,黑道帝國從此沒落。

  看到這消息時他並沒有想像中的開心,盯著標題上「死亡」那兩個字,許久都沒有說話。

  秦靈悄悄走到他身邊,環抱著他的脖子。「你會傷心嗎?那個人畢竟是你的爺爺。」

  他沒有回答,手指卻按了滑鼠將網路視窗關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6-30 15:30:10

尾聲

  一年一度的聖誕節又到了,今年的聖誕節對於電影業來說,有一件非常引人注目的盛事。

  今年當紅的一對偶像明星聯袂獻上一部精彩絕倫的電影——「今晚勇敢說愛你」。這部電影的演員陣容豪華,尤其以它特殊的組合,最為業內和業外的人工津津樂道。

  這部電影由秦靈和謝子軒領銜主演,配樂則由牧神一作曲,秦薔負責獨奏小提琴部份,一經推出就引起轟動。

  秦靈雖然是首次拍戲,但其清新不造作的風格,很得觀眾和影評人好評。

  電影還在上映中,就有傳聞這部以喜劇風格搶佔聖誕檔期的電影,很有可能角逐明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秦靈也有可能成為明年的金馬影后。

  作為秦靈的經紀人,王姊是最樂不可支的一位。總算她慧眼識英雌,讓秦靈這塊璞玉大放異彩。

  接下來她還要策畫更多企畫,幫助秦靈更大幅度地打響知名度,而謝子軒也憑藉這部影片,成功地再度問鼎全亞洲最完美男性的榜首,兩人都可謂是名利雙收。

  那麼,此時此刻,這對黃金搭檔是躲在屋子裡數錢,還是忙於片場錄音室呢?

  「你看你這個笑真有夠假。」

  「謝三少的笑是不假,但為什麼總是色迷迷的,好像故意要挑逗什麼人?」

  「我是對著銀幕前的觀眾展示我的魅力。」

  「幸好是魅力,不是楣力,否則不是要嚇倒一大群人?」

  「你又嫉妒了?」

  「切!我從來都不知道嫉妒兩個字怎麼寫的。」

  不知道這種對話算是熱烈討論還是激烈爭吵,不過躲在電影院後排、正在竊竊私語的這一對男女是聊得不亦樂乎,甚至沒看到前頭觀眾一次又一次警告的眼神。

  「喂,謝子軒,你知道我姊姊為什麼慫恿我們拍這部電影嗎?」

  「哈,看劇本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一定是你姊夫沒有對你姊姊說過這句話,所以秦姊想藉著這部電影提醒他。」

  「錯。是因為我姊姊認為當男人對女人說『我愛你』時會變得格外有魅力,而她在你身上從未看過這種男子氣概。」

  「瞎說,」謝子軒嗤之以鼻,「我最有男子氣概的時候才不是說這三個字的時候。」

  「不然那是什麼時候?」昏暗的燈光下,秦靈好奇地問。

  他詭異地一笑,「是當我吻一個女孩子的時候。」

  銀幕一黑,已經開始放片尾曲了。漆黑的後排隱約可以聽到微微的申吟聲,司空見慣的觀眾們並沒有特別留意這對在後面偷接吻的男女。

  片尾的音樂是悠揚的小提琴獨奏,這首曲子的曲名叫「男人和女人的戰鬥」。

  是的,自從上帝創造了亞當和夏娃,男人與女人的戰鬥就從未停止過。

  秦靈在戰鬥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情,祝福天下所有的女孩都能夠在愛情的戰場上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半「敵人」。

  銀幕再度亮起,最終出現了一行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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