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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雨虹]擇期婚變(新娘就是我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0:12     標題: [雨虹]擇期婚變(新娘就是我之三)[全文完]

擇期婚變【新娘就是我3】作者:雨虹

哪有人會這麼閒?每天吃飽沒事帶著狼狗上街溜,
唷~逛的還是清晨的「花街」呢!
哼!自己好色沒膽,派隻狼狗打前鋒,算什麼男人嘛!
虧她還這麼不小心的愛上他,瞧瞧他那是什麼反應!?
謝謝你?我咧!不客氣──真的不用太客氣!!
反正,愛著卡慘死,就算他是別人即將要「用」的老公,
她先「借用」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呃……吸取有效的「經驗」對一個處女而言,應該不會太難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0:38

  第一章
  
  一雙修長的美腿才緩緩地跨出豪華座車,緊接著一群蜂擁而上的記者便不停地閃著閃光燈,推擠的情況讓一群保安人員忙壞了。
  
  「周紫璇小姐,聽說你準備退出影壇結婚了,這是真的嗎?」
  
  「周小姐,對方是誰?是那個傳聞中的商業鉅子嗎?」
  
  「周小姐,你現在的名聲正如日中天,就這麼放棄了,不覺得可惜嗎?」
  
  「紫璇小姐,你作這樣的決定,是經過慎思的嗎?你們認識多久了?」
  
  周紫璇由驚愕中很快地恢復過來,然後漾起一貫的嫵媚笑容。
  
  她今天穿著一件意大利名牌的細肩帶黑緞晚禮服,腰部以鏤空的蕾絲處理,看上去性感而撩人,開高叉的裙擺若隱若現地展露著她勻稱修長的美腿,看來更是加倍地引人遐思。
  
  她對著鏡頭美美地微笑著,臉上是精雕細琢的妝,嬌媚且艷光四射的臉蛋此刻泛起一抹嬌羞的暈紅。
  
  她故作羞怯地垂下眼睫,並立刻收起平日精銳的利眸,將低垂的長睫緩緩輕抬,柔媚而帶電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張面孔,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而她臉上則是堆滿了甜得快膩死人的笑容。
  
  「哎呀,你們的消息怎麼會這麼靈通呢?是誰走漏風聲的,快告訴我,是誰?」她做作地指了指記者,柔媚地嬌嗔著,讓在場所有的男人都酥麻了骨頭。
  
  「那麼說,這全是真的了,是不是?」
  
  「哇,到底是誰那麼幸運啊!」
  
  「周小姐——」
  
  「啪!」
  
  王姿驊俏鼻翹起,?「嗤」的一聲關掉了電視。
  
  「真是的,根本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喃喃道,伸長了兩手,一臉不屑地趴在桌上,整個人看上去懶洋洋的。
  
  正在整理花卉的唐采兒因電視的聲音突然中斷而抬起頭來,便瞧見了像哈巴狗似的趴在桌上的王姿驊。
  
  「怎麼啦,平日的精神女王,今天是生病了嗎?」唐采兒調侃著,柔美的嗓音卻叫人生不起氣來。
  
  姿驊瞪了采兒一眼,沒好氣地回道:?「就快死了!」
  
  聞言,唐采兒柳眉微蹙,馬上放下了手中的百合,關心地走過來,一手摸著自己的額頭,一手摸向她的額頭。
  
  「沒發燒呀,你是哪裡不舒服?」她擔憂地看著這位好友。
  
  王姿驊忍不住翻白眼。
  
  「我說拜託,采兒。」她無奈地看著這個不曉得該說是遲鈍,還是清純到了像白癡的采兒,無奈道,?「我哪是真的生了什麼病,我是快被那個瘋女人煩死了!」
  
  「誰?誰是瘋女人?」唐采兒緊張地往四周看了看,沒人啊,然後她又看了看自己,?「你該不會是在說我吧?」她有些無辜地問。
  
  王姿驊拍了一下額頭,雙手按在唐采兒的肩上,?「你能不能再多一點神經啊?你沒瞧見我剛才在看電視嗎?」
  
  唐采兒想了一下,剛才是有電視的聲音!
  
  「那又怎麼樣?」她還是弄不懂。
  
  「唉,小姐,和你說話很累耶。」王姿驊故意誇張地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嚨,?「我說的是那個周紫璇。」她模仿了一下周紫璇職業性的笑容,然後又翻了翻白眼,吐了吐舌頭,做出噁心狀。
  
  唐采兒還是摸不著邊地看著姿驊,?「她礙到你了嗎?為什麼會把你煩得半死?」
  
  「不就是她那個世紀大婚禮嗎?」姿驊提到這個就滿肚子的怨氣,一屁股又朝沙發坐了下去。
  
  王姿驊的職業是最近熱門的婚禮經紀人,由於她辦事效率高,做事又謹慎細心,在同行間算是很知名的,周紫璇會找上她籌辦婚禮,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真的?周紫璇的婚禮是你接辦的嗎?那麼到時一定會用很多的花了,是不是?」唐采兒興奮地道,也只有想到她的花,她的反應才會快一些。
  
  「是、是、是,到時所有的花全讓你負責,這下你可滿意了吧!」姿驊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頭。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到山上去看看,看有什麼花比較適合周小姐——哦,對了,姿驊,那——你剛剛說很煩、很累,又是怎麼回事?」這時,她終於又想起了姿驊的抱怨。
  
  王姿驊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唐采兒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一眼看上去實在是楚楚動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不需要眼影、眼線、睫毛膏就能電死人,和剛才電視上那個妖艷美女一比,實在是有若天壤之別。
  
  這樣說吧,若以花來形容,周紫璇就是美麗的紅玫瑰,妖媚而多刺,那唐采兒就是清純的香水百合,不染纖塵。
  
  但很可惜,唐采兒對自己的美是毫無所覺的,光看她一雙手老是沾著泥巴,摸摸弄弄那些花花草草,就可以略知一二了,她的跟裡除了花還是花,外面的世界像是與她毫無關係似的,所以——
  
  算了!像這種煩心的事情告訴她也沒用,她那個人的耐力指數高達一八O,跟她說了也是白說,她聽了以後一定會用極憐憫的語氣說:?「是嗎?但是,姿驊,畢竟這是我們的工作,你就再忍耐點吧——」
  
  忍耐、忍耐,她是一直在告訴自己要忍耐,但一碰上那個女人——呼,真的好困難!姿驊咬牙想著。
  
  唐采兒一臉無辜地望著她,隨即又想起了她剛剪到一半的花還沒放入水中,再不快點放好,花就要枯萎了,於是她趕緊跑了回去,又一頭栽進她的「花花世界」。
  
  *********
  
  其實經營一間花店並沒有一股人想像的浪漫美好,其中的辛苦是一般人所體會以及想像不到的,就譬如說為了能選上一級的花品,必須在清晨三四點趕到花市,然後和一群人搶著一大束一大束的花,還必須小心不能將它折斷,否則就是自己的損失了。
  
  回家後又必須一枝一枝地整理,再讓它們全都漂漂亮亮地上架。
  
  花是很脆弱的植物,其間若一個動作不小心,花就會折損,或是凋謝,那麼就算是再上品的花卉也一樣沒用,而辛苦的還不止這些,倘若遇上了有人訂製花籃,那就必須熬夜趕工,常常是根本還沒合眼,天又亮了。
  
  像這會——凌晨五點——
  
  街道上才見到三三兩兩早起晨跑運動的人群,然唐采兒卻已經批好了貨,準備要送上車了。
  
  「嗨,早,采兒。」一位晨跑的老先生習慣性地對甜美的采兒打著招呼。
  
  唐采兒抬起頭來,「嗨,李老師,真早。」她甜笑著,連忙取了一枝紅艷的火鶴送給老先生,?「祝你有美好的一天。」她微笑道。
  
  老先生笑著接過她的花,?「謝謝啊,采兒。」然後,繼續著他的晨跑,而采兒也回過頭繼續她的工作。
  
  今天多批了一些貨,因為昨晚所有的花都製成花籃了,所以為了要補足店裡的貨色,她今天拿了超過她所能負荷的花量,沉甸甸的一大捆,采兒為了搬運它們,累得氣喘吁吁的,臉頰也因用力而呈兩團紅潤,像極了一顆紅蘋果。
  
  「哇,今天玫瑰的顏色好漂亮。」采兒身後又有人說道。
  
  聞言,唐采兒馬上取了一枝玫瑰回過頭,「葛奶奶早,這枝玫瑰送你,祝你有美好的一天。」她微笑道。
  
  老奶奶看著漂亮的玫瑰,呵呵笑著,?「謝謝啊,采兒,好漂亮哦。」說完,又繼續她的運動了。
  
  唐采兒也心情愉快地回過頭,繼續她的工作。
  
  像這樣,她每天送出去的花朵是愈來愈多了,這附近的人,或是每天經過的人,都知道只要開口和這位甜美的姑娘打聲招呼,她就會送你一朵美麗的花,並送上一句:?「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為了聽這甜甜的嗓音,他們甚至會故意繞遠路過來打聲招呼,為的不是貪心要那一朵花,而是想聽到采兒甜美的嗓音,或只是看見她甜美的笑容,彷彿得到她的祝福後,整天真的都會心情愉悅似的。
  
  唐采兒好不容易將所有的花都捆好了,站起身來正準備將它們搬上車。
  
  驀地,一具龐然大物朝她猛衝了過來,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便一頭撞進她的懷中,她因腳下潮濕的泥土而失足一滑,緊接著沉沉的力量就將她壓倒在地。
  
  「哎喲,這是怎麼回事?」采兒強迫酸痛的身體坐起,然後傻了眼地瞪著正趴在她身上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團雪白且毛茸茸的東西,軟軟的、暖暖的,摸起來極為舒服。
  
  唐采兒好奇地伸出了手,撫摸著它雪白的毛,然後它抬起頭來,采兒終於瞧清了它的模樣。
  
  原來是一隻狼犬,它有一對好漂亮的眼睛,那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像會說話似的,正不斷地向她展現友好。
  
  「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采兒才剛開口,狼犬便馬上輕舔她的臉頰,惹得她格格發笑。
  
  「行了,行了,好癢哦,呵呵——別舔了——我的花都被你壓壞了——」
  
  「漢斯!」一道低沉的嗓肯倏地傳來。
  
  狼犬聞聲停下了動作回頭,唐采兒亦跟著抬高視線,驀然,與一對冷峻的黑瞳對上,她倒抽了一口氣。
  
  那雙冷峻的眸子,長在一個身材相當壯碩高大的男人身上,他長得非常英俊,一頭如木村拓哉般的中長髮,將他鮮明的輪廓烘托得更為立體,尤其是他那對眼睛,雖然冷峻卻又有說不出的性感,唐采兒馬上聯想到他一定是個混血兒,只有混血兒才會有他那種深刻的五官。
  
  對方的臉上,也是一片詫異。
  
  接著,他將采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臉上的表情逐漸由詫異轉為欣賞,神情也不再那麼緊繃,這使得采兒心頭突升起一股暖意。
  
  「漢斯,過來。」他又喚了一次。
  
  「漢斯」只匆匆地看了主人一眼,然後又窩進采兒的懷中,一動也不想動,壓根沒有離開的意思。
  
  阜爾駿瞇起了眼,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漢斯一向討厭女人,他所交往的女人中,沒有一個是漢斯滿意的,今天的漢斯怎麼了?
  
  阜爾駿皺起眉頭看著這個如紅蘋果般的女人,哦,不!形容她為女人是太抬舉她了,他的視線飄向她的胸口,一抹嘲諷的笑容緩緩漾在唇畔,依他看,她還只不過是個孩子,瞧她一點發育的跡象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反應一向不算靈敏的唐采兒,居然會發現這個男人在瞧她的胸部,她的雙手連忙擋在胸前,面紅耳赤了起來,她實在是很氣惱,但生性羞怯的她又不知該如何訓斥他無禮的注視,於是她推了推身上的漢斯。
  
  「那是你的主人吧,快起來!」她對著漢斯耳語道,最後又多加了一句,?「他看人的樣子好討厭,一雙眼睛色迷迷的,一點禮貌都沒有。」唐采兒低聲抱怨著,殊不知這小小的耳語依舊傳入了阜爾駿的耳中。
  
  漢斯像聽得懂人語般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阜爾駿,阜爾駿先是聽到了唐采兒最後的那句話呆愣了一下,接著競感覺到漢斯真的在——瞪他。
  
  老天,今天漢斯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漢斯,過來。」阜爾駿再喚,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她的胸口。
  
  哼,虧她說得出口,他色迷迷?她全身上下加起來也沒幾兩肉,她以為他會對她這種乾扁四季豆有興趣?
  
  他漫不經心地將她上下巡視了一遍,是有幾分姿色。不過要讓他有興趣,可能還得再等個五六年吧,說不定等她長大一些,真的就會豐滿圓潤起來了,但那還是很久以後的事情,目前他對培育的工作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唐采兒在他無禮的注視下,覺得身體開始發熱,臉頰燒紅得像是著了火般,熾燙得嚇人,她也猜到了自己現在一定是紅透了雙頰,為此她覺得好糗,一雙清靈烏黑的大眼珠便控訴地瞪視著眼前這個一點禮貌都不懂的男人。
  
  「快起來,漢斯,你的主人在叫你了。」她催促著,不明白心口如擂鼓般的心跳聲是怎麼回事。
  
  他的眼神冷漠嚴酷,臉上的笑意總達不到眼角,但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反而很想用雙手去遮住他的眼睛,讓他不要再這樣無禮地注視她,以免害得她一顆心跳出了胸口。
  
  漢斯這時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緩緩爬起,朝阜爾駿步了過去。
  
  阜爾駿瞪了漢斯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喂,你這樣子就要走了嗎?」唐采兒有些氣惱地急喚。
  
  其實,若依她平常的個性,她斷然不會出聲喚住他,但今天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大概是他剛剛那討人厭的眼神惹惱了她吧!
  
  阜爾駿回頭,一臉「你還有什麼事」的表情。
  
  唐采兒有點困難地爬起身來,她本來是準備要他道歉的,因為畢竟是他的狼犬害她摔了一跤,但才剛起身,她就發現許多花都被她壓壞了,她一時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斗大的淚珠就要奪眶而出。
  
  阜爾駿冷漠地注視著她沾滿泥巴的背影,心想著,這女孩大概也和一般人一樣,想向他獅子大開口吧,所以他雙手環胸地等待著她提出一個數字來。
  
  但等了半天,除了瞧見她抖動的肩膀外,並無任何聲響傳來,阜爾駿再皺眉頭,這女孩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他走上前去問:?「怎麼了?」
  
  「好多花都壓壞了。」微顫的嗓音一出口,她原本還懸在眼眶的淚,頓時全滾落了下來,「怎麼辦,都壓壞了!」她蹲下身去,撿起被壓壞的花朵,愈看就愈是心疼,愈是心疼眼淚就愈是落得凶。
  
  「該死!」阜爾駿低咒一聲,他最討厭女人的淚水了,真奇怪為什麼女人向來喜歡把它當武器,難道沒有人告訴過她們,物極必反的道理嗎?
  
  漢斯突然跑到唐采兒身邊,伸出小舌舔去她的淚水,又一臉無辜地直瞧著她,口中還發出乞討憐憫的聲音。
  
  唐采兒側過頭看了漢斯一眼,然後擁了它一下。
  
  「我沒有怪你啦,我只是心疼我的花。」她抹著淚安慰著漢斯,又摟了漢斯一會,再回頭去撿她的花,嗚——她可憐的花。
  
  漢斯默默地在她身旁站了一會,接著,居然也幫起忙來了。只見它小心翼翼地用嘴巴一枝一枝地幫唐采兒銜起地上的花。
  
  「謝謝你,漢斯。」采兒感激地說。
  
  她們一人一狼地工作著,完全忘了阜爾駿的存在。
  
  阜爾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灼亮的黑瞳直盯著這怪異的現象。他當初收養漢斯就已經讓很多人匪夷所思了,人與狼共處本就不易,但之於他或許還有話說,因他的個性孤傲冷情,與狼的習性十分相近,但這女孩看來纖細脆弱得像風一吹就能吹走似的,實在是想不出來為什麼漢斯會對她如此友好。
  
  她與漢斯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但漢斯的反應未免也太誇張了。
  
  頓時,阜爾駿心中頗覺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漢斯不斷地向她展現友好,以及她對漢斯甜笑的樣子,都讓他莫名的怒火狂燒。
  
  「喂,你不是有事要說?快點,我沒什麼時間。」他失去耐性地催促道。
  
  唐采兒這時才又記起身後還有他這一號人物,但她皺了皺眉,她已經忘記剛才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喚住他了。
  
  「對不起,我好像沒什麼事情——」唐采兒好抱歉地轉過身,仰起頭來看著他。
  
  阜爾駿原本冷峻的表情突然愣了一下,然後表情在瞬間改變了,他眼中閃過一抹詼諧的光芒,唇上漾起了一抹極怪異的笑痕。
  
  「忘了?」他問。
  
  唐采兒很愧疚地點點頭。
  
  「那你就再想一下好了。」他難得仁慈地說,就連漢斯都覺怪異地回過頭盯視著他。
  
  唐采兒稍稍地偏過頭,對他突然的客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下後,又回過頭去撿她的花。
  
  阜爾駿悠閒地雙手環胸站在她身後,他雖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但眼眸是往下探的。
  
  他的心情會突然大為好轉,其原因是,就在剛才——
  
  哈,他真是沒想到,剛剛他還在嘲笑她身上沒幾兩肉,可這一瞥,嘿,看來他是估計錯誤了!
  
  空氣中那股男性古龍水味愈來愈強烈,讓唐采兒覺得逐漸地熱了起來,她發現身後的男人不知自何時起愈靠愈近,由背脊處傳來一股讓她愈來愈不自在的壓迫感。
  
  她悄悄地挪了挪位置,但很快地他又跟了上來,於是她再挪個位置,然,他又走了過來,她再挪、他又跟,她挪、他跟,她挪、他跟……
  
  到最後唐采兒終於生氣了,她皺起了眉頭。鼓起了雙頰,霍然站起,卻不意與靠得太近的他撞在一塊。
  
  「啊,對不起!」她忙倒退了好幾步,一張臉紅得像只熟透的蘋果。
  
  她的反應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通常女人一見到他,總是巴不得纏在他身上,哪像她逃得像飛一樣快?
  
  「撞疼了嗎?」壓抑過久的嗓音顯得有點低嘎。
  
  唐采兒愣了一下,才抬起頭來看他,這才由他直視她胸口的視線,明白了他指的是撞疼了哪兒。
  
  她一張臉馬上燒燙得麻辣辣,?「你——色狼!」她罵道。
  
  唐采兒氣憤地抱起地上剛才整理好的花束,準備上車,結果,因太過緊張而險些絆倒。
  
  「小心點!」他及時伸出援手,但他的手故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會。
  
  唐采兒一點都不覺得感激,她狠瞪了他一眼,心臟劇烈地狂跳著,甩開他的手往前跑去,現在她只想趕快逃離這個色狼。
  
  「喂!」他出聲叫住她,口氣依然低嘎、沙啞。
  
  她猛地震了一下,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還有什麼事?」她緊張地問著,發現全身都微微地顫抖,力氣像被人抽光了似的,有些腳軟。
  
  阜爾駿唇上逸出一抹壞壞的笑容,走上前去,從皮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唐采兒。
  
  「這是我的公司,今天所有損失由我負責,你回去想好一個數目,然後到我公司來領取。」
  
  唐采兒匆匆地收下名片,連看也沒看一眼就隨意放入口袋,然後跳上車,緊張地發動車子。
  
  「還有,喂!」他又喚。
  
  她回頭瞪向他。
  
  他粲然一笑,一雙閃閃發亮的黑眸直盯著她的蘋果臉,?「以後工作時不要穿領口太寬的衣服。」接著,他朗聲大笑地喚著:?「漢斯,我們該回家了!」
  
  然後他們就這樣一人一狼地從她面前緩緩離去,其間漢斯還依依不捨地頻頻回頭望著她。
  
  唐采兒坐在車上愣了好久,直到他們的身影全然消失,她才緩緩地低下頭看著衣領,然後抬頭,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再低下頭並彎身再彎身——
  
  接著她動也不動地瞪著視線所及的畫面,一張臉一陣青一陣白——
  
  「哦,MyGod!」突然一陣重挫的哀嚎聲自車內響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0:58

  第二章
  
  唐采兒一隻手扶著盆栽,一手拿著噴霧槍,發呆地重複噴灑著同一盆花卉,過多的水早已溢出土壤,弄濕了一地,而她自己的神魂卻不知神遊到何方去了。
  
  王姿驊一腳踏進花店,便對著地上濕漉漉的情形皺起眉來,然後她往內一看,所見的便是唐采兒發呆的情景。
  
  「搞什麼?怎麼到處濕答答的。」
  
  王姿驊皺了皺眉,納悶地走上前去,用力拍了一下唐采兒的肩,「喂,你在發什麼呆啊?你的寶貝就快被你淹死了,你知不知道?」
  
  唐采兒震了一下,回過神來。
  
  她急忙要收起噴霧槍,卻手忙腳亂地反將噴霧槍往自己身上噴,結果又把自己弄得一塌糊塗。
  
  「唉,天啊,采兒,你在搞什麼呀!」王姿驊急嚷著。
  
  急亂中,很快地有一人衝上前,搶去了唐采兒手中的噴霧槍,並以最快的速度關上開關。
  
  唐采兒發現搶走噴霧槍的是一位大男孩,此刻他正咧著一張嘴對她傻笑著。
  
  那是一張很清秀的臉龐,俊逸而乾淨,皮膚很白,略微散亂的劉海覆在額前,更添幾分稚氣,若不是他的身材高大,唐采兒大概會把他歸類為鄰家弟弟。
  
  男孩亦端詳著采兒。
  
  接著,他唇上漾起一朵好大的笑容,朝全身濕漉漉的采兒伸出手。
  
  「你好,我是王振家,姿驊的老弟,對你仰慕已久。」
  
  「去,見到美女就色迷迷的,人家會看上你才怪!」王姿驊用手肘撞了下王振家的前胸,睨了他一眼。
  
  王振家則摸摸後腦勺,憨笑地說:?「這種介紹詞很遜是不是?可是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決定的。」
  
  唐采兒烏溜的眼珠子一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看了看王振家,又看了看王姿驊,疑惑地問道:?「你弟弟?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王振家立即怨怪地瞪了王姿驊一眼,王姿驊則聳聳肩道:?「有什麼好提的?反正人又不在國內,提了也沒什麼用。」
  
  「怎麼會沒用!」王振家大嚷。
  
  「不在國內?」唐采兒小聲地發問。
  
  王振家耳尖地馬上將注意力轉回采兒身上。
  
  「不,不,現在我已經向公司請調回來了,所以,以後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他對著采兒憨笑著。
  
  「天天見面?」王姿驊與唐采兒異口同聲地發出問號。
  
  「怎麼?不好嗎?你覺得這樣太快了,是不是?」他對著采兒急問著。
  
  采兒一臉不知所措,而王姿驊則拍了額頭下,坐到一旁的高腳椅上。
  
  「采兒,你就當他在發瘋,別理他!」王姿驊睨了王振家一眼,完全被他打敗了。
  
  哪有人像他這樣追女人的?白癡!
  
  「我才沒瘋哩,我是為了追你,才千辛萬苦地從加州趕回來的。」王振家大聲抗議。
  
  這下唐采兒更是嚇傻了!
  
  於姿驊跳下高腳倚,止到采兒身旁搭上她的屑。
  
  「采兒,我看你就同情、同情他吧,自從上回他看到我們的合照後,就一直纏著我問關於你的事情,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直到後來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她睨了王振家一眼,續道:?「現在他又為了追求你,自願放棄加州高薪職務調回來,你就看在他用心良苦的分上,做個朋友吧!」王姿驊替弟弟說情。
  
  唐采兒為難地看著姿驊,又看了看王振家,然後微笑道:?「既然是姿驊的弟弟,當然就是朋友了,是不是?」
  
  「不是那種朋友,是另外一種!」王振家立刻抗議。
  
  唐采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眼光飄向姿驊求救。
  
  「白癡,朋友就是朋友,什麼這一種那一種?」她瞪了王振家一眼,然後對唐采兒賠笑道:「感情都是需要培養的,對不對,采兒?」好個厲害的大媒婆,不愧為婚禮經紀人。
  
  采兒現在是明知前面有個大坑洞,卻不得不往下跳。
  
  她表情很為難地點了點頭。
  
  王姿驊立即對王振家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而王振家差點沒跳起來高呼萬歲!
  
  *********
  
  一大清早,鮮少人跡的晨跑道上出現了一人一狼,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的場景已經連續三天出現在這條晨跑道上。
  
  那是一名高約六尺的英俊男子,相貌相當有型,體格魁梧有勁,一頭中長的亂髮十分性感,渾身肌肉呈現健康的古銅色,再搭上身旁的白狼,就成了一幕非常吸引人的畫面,令經過他們身旁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回過頭來朝他們行注視禮。
  
  他們守候在花市的出口處,也就是花商貨車的停放處,男人兩手交叉在胸前,斜倚在一根電線桿上,而那頭白狼則臥伏在他腳邊。像是已經等候了許久般,那英俊而無表情的臉上已顯得有些不耐煩。
  
  「采兒,真早。」遠處有人打著招呼。
  
  「胡媽媽早。」
  
  聞聲,阜爾駿突然震了一下,循聲望去,接著他連日來毫無表情的英俊臉龐,終於有了一道淺淺的笑容,因為他瞧見了,正拿著一朵百合遞給老婦人的長髮甜妞兒。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采兒對著一位老婦人甜笑著。
  
  「走吧,漢斯,她終於出現了!」阜爾駿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漢斯則搖搖尾巴,直衝了過去。
  
  驀地,被漢斯由後一撞,唐采兒嚇得猛吸一口氣轉過身來。
  
  「漢斯?」她驚喜地喚道,這才又想起會與漢斯同時出現的男人。
  
  她直覺地抬起頭來,一對上那雙冷峻的眼眸,心跳馬上漏了半拍,她吃驚得連手上的花掉落在地都無所覺。
  
  阜爾駿的黑瞳由她的臉轉向掉落地上的花,再回到她的臉上,眼眸的笑意中又多了一道得意。
  
  采兒瞪大丁眼望著他,心臟強烈而狂猛地震動著。
  
  「是你?」
  
  「是我。」
  
  他打量著她姣好的臉龐,搜索著她驚喜的表情。
  
  「我姓阜,你應該記得,我給過你一張名片。」他故意提醒她,其實他已經在辦公室裡足足等了她。
  
  他以為她一定會像所有人一樣,急急跑來向他挖金礦,可是她沒有,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三天,也讓他在這兒足足站了三個清晨。?
  
  唐采兒故意略過他提起的名片,直接問:「你怎麼又會在這裡?」然後由他的表情,她明白了,他的出現是為了等她。
  
  「不會吧?我並沒有要你賠償。」她發出驚訝的聲音,然心中卻有一絲絲竊喜。
  
  「這三天你都到哪裡去了?」活像是拷問情人似的,他的問句裡充滿了佔有慾。
  
  她詫異地瞪大眼。
  
  在山上她有一小塊的花圃,這三天她都躲到那兒去了,一方面是因為她最近老是精神恍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一方面是為躲開王振家。
  
  反正她就是到山上躲了三天,順便看看她的花。
  
  但他怎麼會知道她三天沒有來花市?
  
  「別用那種表情看我!」他有點狼狽地怒斥,?「對,我是在這裡等了你三天——該死,把你那像白癡般的嘴巴給我閉上!」他突地大吼一聲。
  
  唐采兒震了一下,馬上閉上因驚訝而張開的口。
  
  「你應該來找我的,若是平常人一定會那麼做,而你更應該那麼做!」他不耐煩地吼著。
  
  阜爾駿覺得承認自己在這裡等了她三天,就等於承認自己像個大白癡般窩囊。
  
  她想問「我為什麼應該去找你」,因為她實在想不出來任何必須的理由,但是,此刻,她實在沒有勇氣問。
  
  他緩緩地朝她走了過來,唐采兒的雙膝發軟,開始不自覺地往後退,直到碰到了漢斯,才止住了腳步。
  
  漢斯仰起頭來看她,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顯然今天它相當配合主人。
  
  她無奈地抬起頭來迎視它的主人,他一雙犀利的眼眸,正爆發出強烈的光芒。
  
  突地,采兒感到一陣唇乾舌燥,身體發熱,根本無法開口與他說任何一句話,只能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直盯著他。
  
  他不動聲色地凝視著她,然後他表情逐漸緩和。先前的怒氣似乎逐漸消退,而她都還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他突然降火,他就已經伸出手來觸摸她的臉頰,表情則是像獲得極大的滿足般。
  
  「你的皮膚真好,冰冰涼涼的,觸覺很好,你沒有在化妝吧?」他讚道。
  
  她被動地搖了搖頭,狂跳的那顆心像是要躍出口般。
  
  「很好。」他說,?「我不喜歡每回親吻女人時,總是得先吃掉她們的口紅.有時我會懷疑,若是吃了太多口紅,會不會閃此而減短壽命?」
  
  她先是愣然地張大嘴,緊接著「噗嗤」一聲笑出來,正當她才剛開始消除先前的不安,低下頭去掩飾笑意時,倏地,他托起她的下巴,在她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之前攫住了她的唇。
  
  她吃驚地瞪大了眼,當她想起應該要反抗時,他的手已經繞到她的背後鉗制住她。
  
  她本想再繼續反抗,怎奈他的吻如此迷人。如果他的動作是粗暴的、蠻橫的,或許她會死命反抗,但他的動作卻是輕柔的,像羽毛刷過般,那種又甜又麻、又柔又熱的觸感,讓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陶醉其中。
  
  唐采兒完全迷失在陌生去‥美好的感覺中,忘了她的花,忘了身邊隨時可能出現的熟人,忘了一切的一切——
  
  他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的大眼睛,以及她微微啟開的朱唇。
  
  「不要否認,這個吻很美好。」他先發制人地說道。
  
  她沒有想要否認,她只是有些兒感到害怕。
  
  對,就如同他說的,這個吻很美好,但那很不應該,不是嗎?
  
  她為什麼會和一個應該還算陌生的男人接吻,而且競還有一種很棒的感覺?
  
  眼前是個英俊,卻難以瞭解的男人,而她一直不希望與這樣的男人有任何瓜葛,但它就是發生了!
  
  太不可思議了,她競清楚地感覺到,並瞭解了為何這三天來,她總是恍恍惚惚?
  
  她終於找到原岡了,而那竟是——
  
  她愛上了他!
  
  突來的答案使她震驚的雙手立即摀住了口.以防止心真的躍出口中。
  
  她瞪著他——這個她剛剛發現已經愛上的男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1:21

  第三章
  
  阜爾駿也同樣沉思地盯著唐采兒,他沒想到吻她的感覺竟是這般的美好!
  
  原以為對她只不過是源自於一種幻想的渴望,他心想,只要真的碰觸她以後,那份渴望就可獲得終結,但現在,似乎是更糟了!
  
  他的渴望非但沒有獲得終結,甚至更劇烈他現在不僅僅想要她一個吻了。
  
  因為他並不愛她,他只是對她有著強烈的渴望,然而,這女孩所需要的.卻應該是一份正常的愛情。
  
  她看來是那麼的清純尢邪,就連剛才那一吻,都極可能是她的初吻,因為她表現得那麼生澀,而他相信那絕不會是裝出來的。
  
  他看過太多善於偽裝的女人,就連她的未婚妻亦然,所以若他存有一點良知,就不應該沾染她,但是——
  
  通常良知總會被眾多需求壓得死死的,難以抬頭。
  
  他的手指輕撫著她漲紅的粉頰,一抹慵懶的微笑浮在他的唇畔,使她的眼瞳無法移開,心跳至喉頭。
  
  「你在想什麼?」他以性感而低沉的嗓音問道。
  
  「那你呢?你又在想些什麼?」采兒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不確定該不該告訴他實話。
  
  他沒有馬上回答,只用一雙迷人的眼眸繼續凝視著她。
  
  我在想——」他喃喃道,雙手扯住她的上臂,把她拉得好近,這時他才發現,她今天穿了一見高領的套頭線衫。
  
  你在勾引一個孩子!他的心底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想什麼?」她緊張地又問。
  
  不知為什麼,他竟然說了真話,?「我想我在勾引一個孩子。」
  
  聞言,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我想我必須澄清,我並不是一個孩子,雖然我長了一張娃娃臉,但事實上,我已經二十五歲了!」
  
  「二十五?」他有些驚訝地由她的臉往下看,然後定在她胸前,?「確實夠大了。」他一語雙關的。
  
  她立即漲紅了整張臉,並感到胸口湧上一團灼熱,而那源自他的視線,但這回她並沒有迴避,反而更靠近他,「所以——」
  
  「所以?」他沙啞著。
  
  她打算對自己誠實一次,於是鼓起莫大的勇氣道:?「所以我並不在乎你的勾引,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認為一切都還不錯。」
  
  「還不錯?」他更沙啞了。
  
  她氣惱著,「你不用一直重複我的句子,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接下去說?」
  
  她情急了,該死的,她以前怎麼不多看一些愛情文藝片,現在她該怎麼告訴他,她非但不排斥他,甚至還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他!
  
  他的神情突然間變得嚴肅,他問道:?「你還想對我說什麼?」
  
  唐采兒一直猛吞著口水,像是不這麼做,心臟就會隨時躍出般。
  
  「有什麼事直接說,沒有關係。」他的口氣中有著一抹難以形容的溫柔。
  
  唐采兒知道她此刻若不說,怕是一輩子再也?我不到勇氣說了,於是她用力閉上眼睛,不顧一切地脫口而出:?「我愛你。」她大聲說著。
  
  他震住了,濃眉蹙了又蹙,一雙黑眸在瞬間掠過好幾種變化。
  
  唐采兒依舊在等待著,快速的心跳讓她以為,自己就要昏過去了,但她告訴自己必須極力保持鎮定。
  
  突然,她感覺到身前的壓力不見了,一股涼風吹來,冷颼颼的,然後她聽見了離去的腳步聲,於是她猛地睜開眼,果然看見了他轉身離去,身旁亦跟著漢斯。
  
  「等等——」她急喚,追上去。
  
  她扯住他的手臂,繞到他的身前,?「就這樣?」她莫名地,全身發抖。
  
  她再度喚住他,又害他好不容易才下的決心動搖了,但他畢竟是個歷練豐富的男人,他立即隱藏起自己的感情,不著痕跡道:「謝謝你。」他說。
  
  頓時,唐采兒整個人都呆住,渾身僵硬得無法動彈。
  
  「謝謝我?」她苦笑,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是想勾引她嗎?但當她鼓起勇氣對他說愛他時,他的回答竟是「謝謝」兩個字?
  
  這是什麼意思?
  
  他對她點了個頭,冷然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接著他又喚了一聲:?「漢斯,我們走吧!」然後就帶著他的狼,頭也不回地離去。
  
  唐采兒全身一震,愣然地呆在那兒,直到他的房車開走了,她這才全身虛軟地蹲了下來。
  
  「謝謝我?」
  
  她茫然地重複著,然後不爭氣的眼淚湧上眼眶,她雙手交叉在膝蓋,頭趴了下去,狠狠地痛哭起來。
  
  *********
  
  她打算恨他,發誓要恨他,一輩子都要恨死他了!
  
  唐采兒洩恨似的死握著阜爾駿的名片,她從來都沒有像此刻一般感到難堪,她只要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就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生平第一次的表白,竟然得到這樣的對待?
  
  「采兒,我今天幫你帶了咖喱排骨飯,你喜不喜歡?」王振家一進花店,就扯著喉嚨喚道。
  
  采兒聞聲,急忙將手裡那張早已被捏得皺巴巴的名片放入口袋,而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王振家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我老姐說這家的咖喱飯挺好吃的,你試過沒有?」他將兩個便當擺在桌上。
  
  唐采兒真的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振家,我說過了,我這兒叫便當很快的,你不用大老遠地為我送便當過來。」之於他的慇勤,采兒覺得很愧疚,因為她根本沒辦法將他當成情人型的男人。
  
  王振家又對她展開一個憨厚的笑容,他搔搔頭傻笑道:?「可是我覺得和你一起吃飯,飯會變得很好吃。」
  
  「是飯好吃,還是采兒看起來很好吃?」王姿驊一踏進花店就糗他。
  
  「喂,老姐,你是沒事幹呀!幹嗎一天到晚往這跑?」王振家睨了王姿驊一眼。真氣人,她不幫他就算了,還老是扯他後腿,當個超級大電燈泡。
  
  王姿驊不理會他,直接將一張便條交給采兒。
  
  「這是後天要用的捧花,還有另外得再準備二十個花籃,有問題嗎?」
  
  采兒看了一眼便條,?「好的,沒問題。」
  
  接著,王姿驊就敲了王振家腦袋一記,?「看到沒有,我是在辦正事,你呢?你幹嗎一天到晚沒事就往這跑,當心你老闆把你炒魷魚!」
  
  「我——」
  
  「哇,是咖喱排骨飯耶!」王振家還沒開口解釋,王姿驊就發現了桌上的便當,大叫著。
  
  「喂,那不是給你吃的!」王振家急急叫道。
  
  「沒關係,給姿驊吃吧,我不餓。」唐采兒笑著說。這一對姐弟可真寶。
  
  王振家睨了正在打開便當的王姿驊一眼,然後將手中的這一個遞給采兒,?「那我這個給你吃。」
  
  「那你呢?」采兒問。
  
  王振家瞪了王姿驊一眼,?「我回公司吃好了,反正看到她也飽了一半!」
  
  王姿驊聳聳肩,當做沒聽見。
  
  「那好吧,路上小心。」采兒說。
  
  其實她心裡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因為自從他每日都來與她一起吃飯後,她覺得壓力好大。
  
  王振家雖然心裡老大不開心,但也沒有辦法,他依依不捨地看了采兒一眼,然後落寞地走了出去。
  
  唐采兒突然對那道落寞的背影發怔,她好像從他身上看見了自己。
  
  愛情,可真是磨人!
  
  王姿驊從椅子上站起,手拿著便當走到采兒身邊,看著她老弟寂寥的背影,輕問道:?「你對他沒有意思,對不對?」
  
  唐采兒猛地轉過頭來看著王姿驊。
  
  王姿驊聳了聳肩,?「是職業病吧,我可以一眼就瞧見情人眼波流轉問的情愫,但是我發現你在看他的時候,並沒有那種東西。」
  
  聞言,唐采兒更驚訝了。
  
  「所以,必要時必須適時澆他一點冷水,否則將來會更加殘酷。我看過太多失敗的婚姻,說實在的,是有點怕了。」王姿驊語重心長地說。
  
  「你認為我們將來也沒有可能?」唐采兒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誰知道?」王姿驊聳聳肩,看了采兒一眼,歎道,?「愛情這東西誰說得準?我只是希望能將傷害減到最低,最起碼,在你還沒愛上他之前,別讓他陷得太深。」說著,她又走回飯桌。
  
  「別陷得太深?」唐采兒重複喃道,腦海裡倏地浮上另一個影子,她的手不知何時伸進了口袋,握住那張皺巴巴的名片。
  
  王姿驊有所驚覺地回過頭來看她,她皺了皺眉,?「采兒,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唐采兒依舊沉浸在她的深思中。
  
  「采兒?」王姿驊走了回來,推了采兒一下。
  
  采兒震了下,回過神來,?「什麼事?」
  
  「你有心事。」這下子,王姿驊相當肯定了.
  
  「啊——沒有。」唐采兒馬上否認。
  
  王姿驊眉頭皺得更緊了,?「那就是很嚴重了!」她下著結論。
  
  *********
  
  成熟嫵媚的周紫璇今天穿著一件紅色緊身洋裝,將她原就傲人的身材突顯得更為誘人,她微皺著眉頭打量背對她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不耐煩地揮手打發掉不斷出現的服侍她的僕人。
  
  站在窗邊的阜爾駿,一件白絲綢的襯衫包裹住他壯碩的體格,讓他全身散發出野性的貴族氣息。
  
  「什麼這麼好看?讓你理都不理人家!」周紫璇終於忍不住好奇,她扭腰擺臀地走到他身後,嗲聲埋怨道。
  
  阜爾駿似乎沒有聽見她在說話,仍然面對著窗外的一片美景。他在沉思,為了出現在清晨花市的那個女孩。
  
  她說她愛他!
  
  老天,她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只有孩子才會那麼莽撞且坦白地直接說出那三個字。
  
  周紫璇踮起腳尖,全身往他身後貼上,雙手環抱著他的腰。
  
  「駿——」她叫著他。
  
  他抓住她的手臂,硬把她推開。?「別來煩我!」他陰沉地低吼。
  
  周紫璇震了一下,但很快地恢復過來,賠笑道:?「你最近是怎麼了?是不是又看上了哪個辣妹妹?我可不准你變心喔!」
  
  阜爾駿明顯地震了一下,然後臉色更為陰沉了。
  
  「我們的婚禮取消吧!」他突然說。
  
  「不!」周紫璇驚嚇過度地歇斯底里起來。
  
  他皺了皺眉,像是早猜到她的反應似的,不做任何響應。
  
  她再度貼上他,死命地抱著,「不,我絕對不要取消婚禮,不要!」她淚眼汪汪地乞求道,「我們不能取消婚禮,我已經將我們要結婚的消息公諸於世了,現在每個人都知道青春玉女周紫璇,要嫁給商業鉅子阜爾駿了。現在我怎麼能夠取消婚禮?不,爾駿,如果你取消婚禮,我——我就死給你看!」說著,她真的往另一面牆作勢撞去。
  
  阜爾駿緩緩地轉過頭來,臉上依舊是冷硬的表情,?「不要跟我玩這一套,你知道那是沒用的。」
  
  「不,怎麼會沒用?」她嘶吼道,「我如果死了,你怎麼對社會輿論交代?又怎麼對你爸交代?」
  
  說到了這裡,她突然想到了一個最有力的籌碼,「對,你爸,你爸一定會怪你的,因為我是他看中的媳婦——」
  
  「那就讓他娶你好了!」他煩躁地打斷她。女人!他不屑地轉過身去。
  
  周紫璇驚愣地張大口,她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回答。老天,這男人的心比石頭還硬。
  
  她很快地明白過來,她哭、她鬧、她威脅對阜爾駿都沒有用,所以她必須冷靜,否則她真的會賠掉這場婚約。
  
  她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冷酷到像魔鬼般的男人,他是個冷硬的現實主義者,在他的思考範圍裡只有得失與利益關係,從來就不會將任何情感納入考慮範圍,這個男人眼中只有自己,再無任何人!
  
  於是聰明的她,很快地抹去淚痕,收起潑婦般的叫囂,改採柔性的攻勢。
  
  「駿,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你真的迷上了哪個辣妹?」她走近他,想攀住他的手臂,卻被他揮開。
  
  她咬著牙,賠笑著:?「哎呀,就算是,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是不是?」
  
  她訕笑了兩聲,?「反正男人嘛,哪個不是朝三暮四?你這回是在三分熱度上,說不定改明兒個,你又發現了其他貨色也說不定;而我就不一樣了,別忘了當初我們怎麼會決定結婚的,你需要一個婚姻來鞏固你在阜家的地位,你不會希望你爸將財產給其他人吧?而我是那個既能滿足你的胃口,又不會牽絆著你的女人,你需要我的,爾駿,千萬別忘記這點。」
  
  阜爾駿的黑眸瞇了起來。
  
  是的,周紫璇說得沒錯,現在他的確需要一段婚姻來鞏固他的財產,而這段婚姻裡最不需要的就是愛情。
  
  這是一場利益交易的婚約,他們彼此各取所需——他需要她精湛的演技,以及絕頂聰明的腦袋;而他則提供她一生揮霍不盡的財富,這是早就計劃好的,那麼他現在又在想些什麼?
  
  難道,他想把那個純真無辜的女孩,也拉進來趟這趟渾水?
  
  周紫璇見阜爾駿的態度已趨軟化,她試著再度靠近他。
  
  「想通了是不是?我們是彼此需要的,我愛你,爾駿,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個女人,我只要留在你身邊就夠了。」
  
  他皺了皺眉頭,對於她那句「我愛你」感到十分反感。
  
  奇怪,同樣是女人,說著同一句話,怎麼聽起來的感覺會差那麼多?
  
  「我愛你,爾駿,我會盡力幫助你奪回你應得的,我——」
  
  他按住她蠢蠢欲動的手,沉聲道:?「你很聰明,但我希望你的聰明只用在該用的地方!」然後他抓住她的手,?「還有,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愛你,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周紫璇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大笑了起來,笑得無比燦爛。
  
  她一雙美眸大膽地迎視他毫無溫度的冷眸,篤定道:?「無所謂。你,阜爾駿,原本就是一個沒有愛的男人,這輩子,你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而我,只要能守住你身邊這個位置就足夠了。」
  
  他心中一凜,沒有愛嗎?
  
  他突然愣住,腦海裡隨之浮現一張清麗的臉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1:48

  第四章
  
  事實證明,周紫璇是錯的,阜爾駿並不是一個沒有愛的男人,只是一個沒有資格談愛的男人。
  
  瞧,他這不是又出現在花市出口處了?
  
  但這次他並沒有下車,他將車子停靠在樹陰下,遠遠地觀望著唐采兒的一舉一動。
  
  他看見了她對人們友善地微笑,也發現了有許多人喜歡和她打招呼,她喜歡送人們花,一個早上她不知已經送出了多少朵。他皺起眉來想著,難道她的花不用成本的嗎?
  
  但是她臉上的笑容令他迷惑,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她送出花時的喜悅,雖然與她的距離很遠,但她每一句「祝你有美好的一天」,都像是一個美麗的旋律,迴盪在他的心口,好像每一句都是在對他說似的。
  
  他感覺到心情好像真的愉快了起來,甚至在她遞出花時,不由自主地跟著呢喃著,為此,漢斯還有好幾次都回過頭來看他,但次數多了,它也就逐漸習慣了。
  
  阜爾駿發現唐采兒的工作真的很辛苦,當他看見她費力地把一捆擁的花搬上貨車時,他實在有股衝動想下車幫忙,但是他知道,她不會高興見到他的。
  
  她的車子發動了,他的車也緊跟了上去,很快地就到了采兒的花店,他看著她又將花一捆捆地花搬下車,然後開始忙碌地工作著。
  
  「漢斯,瞧見沒有,那就是她的花店,很漂亮對不對?」他對著漢斯笑著,指了指對面的那間小綠屋。
  
  漢斯搖了搖尾巴,表示它知道了。
  
  他們就這樣一人一狼坐在車內,靜靜地遙望對面,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他們看著她店裡客人出出入入,看著她微笑地送走每一個客人——
  
  突然,漢斯驚覺地站了起來,直盯著對面的小綠屋,臉上出現怒容並發出淺淺的狼嚎。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阜爾駿皺起眉來看著綠色小屋,但是他瞧不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他打開車門,漢斯便直接衝了出去,他亦緊跟著下車,去看個究竟。
  
  漢斯衝過車輛繁多的車道,直往采兒的花店衝去。
  
  它一衝進去,首先就咬走王振家剛遞給采兒的漢堡,並護在采兒面前,對著王振家發出低沉的嚎吼。
  
  「漢斯?」采兒驚訝地喊著。
  
  「白狼!」一看到它,王振家嚇退了好幾尺,緊跟著四下找尋攻擊的用具,?「采兒,退開一點,我馬上來救你!」他急嚷著,嚇出了滿頭汗。
  
  漢斯亦不甘示弱地發出攻擊的嚎聲,一時間氣氛緊張了起來。
  
  「別怕,它不是白狼,它是一隻狼狗,我認識它的,你不要緊張!」唐采兒一面急著對慌成一團的王振家解釋,一面用手輕摸著漢斯的額頭安撫它,?「噓,噓,別叫啊!」
  
  「不,不,它不是狼狗,它是一隻狼!你看清楚點,采兒,它是一隻狼!」
  
  「不對,不對,它是一隻狼狗。我認識它的主人,瞧,它的主人過來了!」
  
  在這緊張時刻,采兒壓根忘記了她發誓要恨這個男人一輩子的事,一見到阜爾駿進門,她就朝他奔去,拉住他的手急道:?「快告訴振家,漢斯是隻狼狗!」
  
  阜爾駿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他眼中閃過一抹詼諧的光芒,大掌覆在她拉住他於臂的那隻小手上,然後低下頭來,幾乎就靠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那個人說得沒錯,漢斯確實是一頭白狼。」
  
  「呃?」
  
  「轟」的一聲,唐采兒頓時像被雷打中似的,驚呆了。
  
  她杏眼圓睜地看著漢斯,又抬起頭來看看阜爾駿,阜爾駿給予同情的一笑,接著漢斯又討好地奔向她,輕舔著她的足踝。
  
  「它——它是——」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白狼。」阜爾駿忍住笑意。
  
  「白狼!」
  
  她雙眼向上一吊,接著,就在阜爾駿懷中昏了過去。
  
  *********
  
  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之後,唐采兒的腦袋才又開始有了運作。
  
  首先她發現,她正躺在一張又舒服、又柔軟的大床上,然後她的眼珠子繞了一圈,瞪大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回想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她的腳底傳來濕濕涼涼的觸覺,好癢!
  
  她低頭察看了一下腳底,然後對上了一雙無辜的大眼珠。
  
  「漢斯?」她直覺地喚道,然後在下一秒整個人彈跳起來,?「漢斯!」這時她才記起了昏倒的原因。
  
  漢斯嗚嗚地叫了一聲,極可憐地望著她,它搖搖尾巴,乞求她的友情。
  
  采兒望著它那對滿是無辜的黑眼珠,頓時覺得非常愧疚。
  
  漢斯雖然是一頭狼,但是它對她一直是那麼的友善,從來也沒有傷害過她,她怎麼可以怕它?那對它不是很不公平嗎?
  
  這麼一想,她就緩緩地朝漢斯伸出手去——
  
  漢斯一瞧見她伸出手來,就直接將兩隻前腳往上躍,撲到她的身上,然後用粉紅色的小舌頭熱情地舔著她的臉頰,就像第一回見面時一樣。
  
  「呵——漢斯,不要啦!好癢耶——」
  
  阜爾駿端了一盤精緻的餐點進來,一入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自覺地勾唇微笑,放下手中的餐盤,朝她走去。
  
  「不怕它了?」他凝視著她,剛醒來的她皮膚像嬰兒般細嫩中還透著微微紅暈,讓他的手好癢,好想摸一下。
  
  唐采兒倏地停止了笑聲,仰起頭來看他,然後一抹憂鬱閃過,緩緩地垂下了手臂。
  
  她想起了她發誓要恨他一輩子的事,這個可惡至極的男人!
  
  漢斯自動地跳下了床。
  
  發現了她故意不回答,阜爾駿皺了皺眉問:「怎麼了?難道你還有哪裡不舒服?」
  
  她斜睨著他,努努嘴,還是不說話。哼,她才不要理他咧,除非他先道歉!
  
  他突然發現她微翹嘴唇的模樣相當可愛,她的睫毛很長,輕輕扇動著像把小扇子似的,那不經心的美目流盼,比周紫璇刻意營造的媚眼更具魅惑,突然讓他很想逗逗她。
  
  「真的嚇傻了?我以為你的膽子應該很大才是,看來是我高估了你。」他咳了咳故意說著。
  
  她瞪了他一眼。你才是膽小鬼咧,聽到人家說愛你,竟然拔腿就跑!
  
  「哦,我猜錯了,那你一定是在擔心那個愣小子,是不是?他是誰?你的哥哥嗎?」他故意試探性地提起王振家,語氣中有著酸酸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當時王振家是在場,那後來呢?他怎麼樣了?
  
  「我猜他不是你的哥哥,他應該是你的——」他頓了一下,有些困難地開口,?「情人吧?」他心中強烈地希望她否認。
  
  她本來是想馬上否認的,但在開口時打消了念頭,她沉思了幾秒鐘,最後決定就讓他這麼認為吧,至少讓他知道,她唐采兒也不是沒有人要的。哼,誰稀罕他!
  
  她沒有否認,這讓阜爾駿首次嘗到一股失落,但他很快地收拾心情,然後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吻諷刺道:?「我還以為你的眼光應該更高一些,那個男人看起來實在不怎麼樣!」
  
  她馬上像被球砸中似的,彈跳起來,並憤怒地揚起下巴,怒瞪著他。
  
  「那你呢?你又有多好?自以為是,自大狂、騙子、膽小鬼!」她衝口罵道。
  
  他挑了挑眉,極有趣地看著她,很高興她終於肯開口「說話」了。
  
  他清了清喉嚨,有點不太確定地問:?」我聽過比這更惡毒幾千倍的批評,不過,說我是膽小鬼,你還是第一個。能不能讓我知道,我到底是哪裡膽小了?」他有趣地凝視著她。
  
  她的胸口因喘息而急促起伏,她的眼睛則因憤怒而燃燒著火焰,看來美麗極了,他欣賞地想著。
  
  「怎麼樣?想不起來嗎?我就知道那只是你隨便瞎說的。」他逗著她,覺得逗她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比取得幾億的生意讓他更覺有趣。
  
  她咬著唇,氣紅了臉。
  
  該死的,她真想踹他一腳!
  
  他當然是膽小鬼了,要不然他怎麼會在聽見她說愛他以後,就落荒而逃?但這話說出來,實在很——從來沒有人可以讓她那麼——那麼——丟臉!
  
  是的,一想到她就覺得真丟臉!想著想著,她竟紅了眼眶。
  
  阜爾駿愣了一下,為她泛著紅潮的眼眶。
  
  「好端端的,為什麼哭了?」他彎下身去輕撫她的臉頰,嗓音好輕,好溫柔地問著。
  
  「哪裡好端端了?」她萬分委屈地回道,含淚的雙眸瞪著他,?「我才一點都不好哩,我發過誓一輩子不再和你說話的,我——」
  
  「一輩子太久了。」他打岔。
  
  她愣了愣,以為她聽錯了,?「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一輩子太久了,」他凝視著她,她紅馥的嘴唇像甜美的櫻桃,讓人好想咬一口,?「你若是一輩子都不和我說話,我想我應該會很難過!」他心裡是這麼覺得的,絕不是甜言蜜語。
  
  難過?他說她不跟他說話,他會難過?
  
  采兒懷疑地睨著他,?「你又想騙人了,對不對?」這回她不傻了,她小心地求證著。
  
  他對她搖了搖頭。沒想到他說實話時,反而不容易取信於人。
  
  「那——那天怎麼解釋?我才跟你說我愛——」
  
  阜爾駿用一個熱吻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次將那句話說出口,那太沉重了,他不勝負荷——
  
  她瞪大眼看著他,雙手胡亂揮舞著,兩片嘴唇讓他壓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他們分開了。
  
  她呆了兩分鐘,然後一句很輕很輕地問話逸出口:?「為什麼?」她抬起頭來凝視他,很真摯的,「你為什麼要吻我?」
  
  他看著她純潔黑亮的眼眸,心底有種陌生的悸動。
  
  「對不起。」他說,垂下了眼睫。
  
  她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回她並沒有那麼生氣,反而覺得他很可憐。
  
  真的,覺得他很可憐,他低下頭去的樣子,好像充滿了愧疚,而像他這樣的男人實在不應該會有那樣的表情。
  
  她輕輕地口歎了口氣,走下床。
  
  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話也沒有說地走向窗邊,拉開窗簾一看,才知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說,轉過身來發現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後,用一雙深奧難懂的眼眸望著她。
  
  「請問,這裡可以叫到車嗎?」她凝視著他,心口有著隱隱的痛。
  
  「別走,」他輕聲說道,垂下眼看著她的嘴唇,「留下來陪我。」
  
  她全身顫慄了下,喉嚨像被某樣東西卡住
  
  了。她瞪著他,心想這個男人還真是大膽。
  
  他抬起頭來,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她。
  
  唉,她又臣服了。
  
  *********
  
  唐采兒心哩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她既然答應留下來,當然得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她不止一遍地這樣告訴自己,但雙腿還是不能控制地抖顫。
  
  但,可惡的是,其實他可以讓她不用那麼緊張,只要他陪著她就行了,但他偏偏不這麼做,還把她丟給一大群人東拉西扯的。
  
  她們有三四個人吧,哦,不,是五六個人吧,哦,不不,老天,誰知道一共有幾個人,她們進進出出的,她根本就記不得臉孔。
  
  兩位女僕來通知她晚餐的時間到了,原本還在她頭上摸摸弄弄的女僕立刻退了開去,然後她被動地站了起來,很彆扭地拉拉剛換上的衣服,嘗試性地走了兩步。
  
  但她一開始移動,就發現屋子裡的每雙眼睛都偷偷地看著她,於是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所有人一眼,她們又馬上假裝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去。
  
  唐采兒不知道,其實屋子裡的人會對她好奇,是因為阜爾駿從不曾帶任何女人來山上的這幢別墅。
  
  他有眾多房子,但惟獨喜歡這一幢,這裡是他私人的天地,他不喜歡一個人獨處時,還有女人煩他,所以采兒的出現讓這裡的僕人都感到不可思議極了。
  
  唐采兒在心裡哀嚎著,心想,這兒若有個地洞,她一定會馬上鑽進去。
  
  真是該死的阜爾駿,他讓她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現在全屋子的人一定都知道她今晚準備要獻身了。
  
  哦,老天!世界上還有沒有什麼事比這更糗的?
  
  她氣憤地轉回頭,打算待會一見到他,就要告訴他,她不玩了,她要馬上回家。
  
  但她轉回的頭在匆匆臀見一樣很奇怪的東西後,又很快地側過頭來,這時她才發現,她剛剛所瞥見的「奇怪東西」,竟是鏡子裡的自己,她倏地張大了口,站直了身體。
  
  老天,她何時變得那麼漂亮了?鏡子裡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嗎?
  
  那一向被她綁成兩條長辮子的頭髮垂放了下來,披瀉而下的大波浪垂在雪白的肩後,上頭只夾了兩隻像在飛舞的彩蝶,她們為她換上了一件粉綠色的洋裝,哦不是洋裝,是小禮服,一件貼身而低胸的絲緞小禮服。
  
  它包裹著她的細腰,顯露美好的曲線,將她原就玲瓏有致的曲線突顯得分外誘人,連她自己看了都不禁要臉紅心跳——
  
  哦,老天,這真的是她嗎?她很懷疑地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鏡子。
  
  這個動作引得屋子裡的人低著頭一陣悶笑。
  
  她很快收回手,發現自己的失態,馬上又皺起眉來。
  
  搞什麼?他幹嗎把她裝扮成這個樣子,神經病!
  
  她抬起頭來,帶著滿肚子的不滿,問著:
  
  「你們說在哪兒吃飯?」
  
  女僕們極禮貌地微笑彎身說:?「唐小姐,這邊請。」
  
  唐采兒一離開房間,她就開始懷疑著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是某間俱樂部嗎?一定是的。哦,在這裡住一晚一定很貴,這個阜爾駿真是浪費!
  
  她口裡嘀嘀咕咕的,但當她踩到厚重的地毯,看見滿屋子的水晶掛燈時,她終於弄懂了阜爾駿幹嗎把她打扮得像個芭比娃娃。
  
  這會,她是有點感激他了,如果她現在不是穿著這身華服,她大概會覺得很糗吧,因為這種環境、這種氣氛實在是太華麗正式了。
  
  在僕人的帶領下,她坐上了自己的位置,這時,她才發現阜爾駿始終都坐在一旁的酒吧上凝視著她。
  
  她瞪著他,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被他耍著玩。
  
  他倒了兩杯香檳,緩緩地朝她走來。
  
  他的黑瞳明白地閃著激賞與讚美,他來到她面前停下,牽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
  
  「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美。」他輕輕地說。
  
  她本來還有一絲怒氣的,但當他一開口讚美她,他低沉磁性的聲音立即撥弄她的心弦,當他凝視著她時,她像觸電似的趕緊挪開視線,心口咚咚地撞擊著。
  
  她隨意地將眼光飄向別處,這時才發現餐廳裡到處站著準備服侍的服務生。
  
  她翻了翻白眼,這麼多人在看,她怎麼吃得下去啊?
  
  「吃頓飯何必這麼麻煩?」她對他小聲地提出疑惑,很怕被別人聽見。
  
  「麻煩?」
  
  他以為只有他才會覺得這種排場很麻煩,因為女人不都是很喜歡這一套的嗎?至少他見過的女人都是如此。
  
  「是啊,這太麻煩了又不自在,要是讓我選,我寧可去吃小騎士」她很誠實地說道。
  
  「小騎士?」有這道菜名嗎?他怎麼從來沒聽過。
  
  「是啊,小騎士的炸雞皮酥肉嫩,裡頭又多汁,好吃得很哩!咦,難道你從沒吃過?這未免太遜了吧!」她皺皺鼻子,心想下次買給他吃吃看好了。
  
  「遜?」他失笑。這丫頭用了太多平常人不敢對他用的字眼,不過,感覺很新鮮。
  
  「你不信?隨便抓個小學生問都知道,這還不遜?」話聲一落,頓時四周又響起竊笑聲。
  
  她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似的供人欣賞,感覺真的很彆扭。
  
  「喂,咱們能不能不要在這兒吃啊,換別家好不好?」
  
  「換別家?」他以為他的耳朵出了問題。
  
  「是啊,要不然,我們去夜市吃好了。」
  
  「夜市?」那又是什麼東西?
  
  「夜市裡的東西也很棒啊,像大餅包小餅、糯米大腸、蚵仔麵線、鴨舌頭——」她很認真地介紹起來。
  
  他愈聽眉頭愈鎖愈緊,?「等等——」他叫停,?「我相信你介紹的東西一定很好吃,我答應你下回一定試試,但是今晚,你已經答應留下來陪我了。」
  
  她張到一半的嘴合不回來,她瞪著他,像是早在八百年前就忘了這件事一樣。
  
  「你忘了?」他指出。
  
  她紅透了臉,很為難地閉上眼睛,點點頭。
  
  眼見她剛才還活潑的模樣馬上顯得無助起來,他一向孤傲冷情的心,竟莫名升起一股疼惜與憐憫。
  
  他伸出了右手輕觸她的粉頰,很高興她們並沒有為她塗上厚厚的粉。
  
  「別擔心,今晚一切都會很好的。」他安慰道。
  
  她抬起頭來迎視他,很勇敢地說:?「我從來都沒有感到擔心。」
  
  他怔了一下,發現她微微抖動的肩膀,他很想笑,但被他忍下來了。他點了點頭,表示相信她的話。
  
  *********
  
  一頓飯雖然吃得極為彆扭,但大致上還算是愉快的,采兒想著。
  
  至少餐桌上只有他們兩個,有什麼不懂的,她都可以直接問,只是他必須常常忍著笑就是了。
  
  飯後,唐采兒站在陽台外,吹著涼風,在外面比在裡面舒服,至少不必面對很多的僕人,那種感覺真的很彆扭,她相當不適應。
  
  「原來這是你家,我剛剛還以為是什麼俱樂部哩!」她現在終於弄清楚這一點了,原來他是個有錢人。
  
  「這不是家,這只是我名下的一幢房子。」他看著她說。
  
  唐采兒很奇怪地看他一眼,?「這種說法好奇怪,但我分別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他說,一抹憂鬱自眼底一閃而過。
  
  「家,應該是個有溫度的地方,但是房子只是鋼筋混泥土建造成的一具形體,它總是冷冰冰的。」對他來說,他並沒有家,但這句話他是不會告訴她的。
  
  她深思地看著他,發現他的眼光飄得好遠,突然間她覺得她好像懂了。
  
  「你很寂寞。」她說。
  
  他轉過頭來凝視著她,?「我很富有,這裡只是我名下的某一間房子。」他指出一般人所看見的事實。
  
  「錯,你很有錢,」她凝望著他,發現她真的愈來愈懂他了,?「但有錢不代表富有,你很寂寞。」
  
  「我的身邊到處圍滿了人,他們奉承我,崇拜我。」
  
  「但是你感受不到溫度。」她立即說,眸光鎖住他的。
  
  「人是有溫度的,因為有了溫度,家才會變得溫暖,但是你說這只是一幢冷冰冰的鋼筋混泥土,所以你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溫度,為什麼?為什麼在這麼多人的屋子裡,你卻感受不到溫度,惟一的理由,就是你心底很寂寞。」
  
  他震了一下,發現她好像真的瞭解他,但這種感覺叫人害怕。
  
  「想看星星嗎?」他突然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2:06

  第五章
  
  「哇,好美喲!」
  
  唐采兒站在燦爛的星光下,望著數也數不完的星星大叫著:?「怎麼會有這麼多星星,我以為在北部再也找不到這種地方了,咦,難道這裡不是北部?」
  
  她疑惑地看著他,他不語,逕自找了一處坐下。
  
  她跑向他,坐在他身旁,馬上發現了不對勁。?
  
  「咦!」她摸了摸地上的大理石,站了起來,?「這裡是?」她發現這裡不是戶外,但這麼多的星星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人工的。」他解答。
  
  「人工?你說這些星星全是人工的?」她太驚訝了。
  
  他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要她坐下。
  
  她重新坐好,但心情與剛才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就是我的世界,就連天上的星星,都可以用錢買來——」
  
  「那不一樣。」她打斷他。
  
  他看著她,等她往下說。
  
  「我覺得你很可憐,噢,對不起。」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因為她看見了他突然沉下的表情。
  
  「沒有關係的,你說。」
  
  她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說實話。
  
  「在這種地方看星星,一點都不會快樂,這裡沒有泥土的味道,沒有青草的香氣,沒有和風的陪襯,沒有開敞的空間,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因為它是假的,所以讓人更覺得寂寞。我想,你應該常常來這裡吧,這樣並不好。」
  
  她彷彿看見了一道孤獨的身影,坐在這個偌大的暗室裡,一個人仰頭看著數也數不盡的人工星辰,她突然覺得心好空,空得很難受。
  
  「泥土是什麼味道,青草也會香嗎?和風會比冷氣更令人舒服嗎?你認為這裡還不夠大嗎?」
  
  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采兒皺緊了眉頭。
  
  他的眼瞳裡燃燒著激動的火焰,?「從來沒有人跟我談這些,我聽到的聲音裡,永遠沒有這些東西——」
  
  她的眼瞳裡閃著淚光,一抹微笑掛在她的嘴角,她伸出手覆在他的手上,他震了一下。
  
  「這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美好,是用錢買不到的,是你必須靜下心來,自個體會的,改天,我們去戶外走走,我帶你去看真正的星星。」
  
  他用一種很怪異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你現在把我當成小學生了嗎?」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對於某些方面來說,你確實是的,至少我認為你是。」她的眼瞳裡閃著光彩,看來相當動人。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她突然說。
  
  他看著她,專注地傾聽著。
  
  「我的父母一生務農,在他們身上我只看見了勤儉。他們節省了一輩子,買了一塊地,一間很溫暖的房子,原以為這就是我們全家人的幸福,但誰知道……一夕之間,我們家什麼都沒有了,爸爸媽媽辛苦了一輩子的成就全毀了。」說到這裡,她已經哽咽了。
  
  他摟住了她,讓她依偎在他懷中。
  
  她的思緒飄到了那段時候——
  
  「原以為那已經是最糟的情形了,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才是令我最難過的。某天晚上,爸爸媽媽為了籌錢繳我的學費,結果兩個人騎著摩托車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們出了車禍——出了車禍——」
  
  她哽咽得說不下去,最後索性趴在他身上哭了起來,眼淚滾滾而下,滑過她蒼白的臉。
  
  他感到心痛萬分,她那時才多大?一想到她當時所承受的打擊,他簡直不敢想像她是如何撐過那段時間的。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才能撫平她的傷口,只緊緊把她整個納入懷中,讓她安適地坐在他的雙腿間,擁著她輕輕搖晃。
  
  但,很快地,快得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還以為她會哭得更久一點,可她沒有,她抬起頭抹了抹淚,立刻恢復過來。
  
  「你相信人生是充滿希望的嗎?」采兒突然問。
  
  他皺了皺眉。人生不是允滿希望,人生是充滿了戰鬥!他想這麼告訴她,但並沒有說出口。
  
  采兒輕撫著阜爾駿皺緊的眉頭,?「那時候,我剛高考結束,原本是打算讀中專的,可是因為沒有錢繳學費,所以到處打零工,後來我找到了一間花店的工作,遇上了一位很好心的老闆娘,從那時候起,我又開始了另一段生活。」
  
  她看著他,眼眸閃著光彩。
  
  「她教了我很多東西,也知道我的情形,她告訴我不要對人生放棄希望,每個人都像是一株花,你想活得精彩,就必須打起精神來,彎著腰,垂著頭,不用多久就會枯萎了。」她這是在說給他聽。
  
  「她說得對。」他告訴她。
  
  她點點頭,?「嗯,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在花店裡幫忙,後來又在老闆娘的協助下辦理助學貸款,完成了學業。老闆娘更幫我租了現在那一間花店,讓我自己營生,後來我又發現爸爸在山上還留有一塊小小的地,當時因為土質不好,不適合耕作,又不能轉為建築用地,所以銀行並沒有把它納入擔保範圍內,但誰也沒想到,它竟然適合種花。」
  
  她笑了出來,「結果它讓我又站了起來,這是爸爸媽媽留給我的愛。」?
  
  他也笑了,很高興聽到她走過了那一段艱辛。
  
  她突然凝起笑臉來望著他。
  
  「那你呢?你的故事呢?」
  
  聞言,他沉下了臉,因為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討論過他的「故事」。
  
  他沒什麼故事,他的世界只是冷酷與現實,只有利益與權勢,沒有任何愛,沒有任何值得討論的,它們只有「乏善可陳」四個字可以形容。
  
  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她明白他還是不習慣與人分享心情。
  
  不要緊,這種事本來就是需要時間學習的,而她會耐心地慢慢教會他敞開心胸,因為惟有敞開心胸,與人侃侃而談時,才能學會釋懷與處之泰然。
  
  她諒解地笑了,?「沒有關係,你不想講也不要緊。我今天之所以會告訴你我的故事,並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遇到了許多的不如意,但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熱愛生命。那你呢?你對生命的看法如何?你過得快樂嗎?」
  
  他愣了一下,接著陷入沉思,最後他老實回答:「並不盡然。」
  
  「所以我才說,就某一部分而言,你依然還是個小學生。」她仰著頭看他,眼底又出現了他所熟悉的光彩。
  
  他打量著她,人工的星光在她頭頂閃躍,照出她清秀的臉龐,她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粉綠色的禮服映著粉頰,顯得柔和婉約。
  
  他看得她好不自在,她有點窘迫地拉了拉衣服,?「拜託,別用那種眼光看我,好像想看穿我似的。」
  
  「有嗎?」他心不在焉地應道,那雙迷人的黑眸仍定定地凝視著她。
  
  她,好美,他不曾見過比她更美的女人,她透明得像只琉璃,而他則污濁得一團漆黑,突然間,他覺得這樣抱著她,好像褻瀆了她。
  
  她看見他又皺起了眉頭,?「怎麼了?我穿這樣很奇怪是不是?」她低下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早就知道這種衣服不適合我——」
  
  「不,」他用雙手緊緊圈住她,?「你很美,相當的美,真的,相信我。」
  
  他低沉而壓抑的嗓音吹拂著她的耳畔,她顫了一下,全身的力氣都於瞬間消失了。
  
  她軟軟的身子依偎著他,頭枕在他的肩窩上,看著他修長的雙腿緊靠著她的腿,又多出了好大一節,她笑了。
  
  這樣的姿勢一點都不讓她覺得窘迫,反而令她有種很幸福的感覺,好像她從一出生就在尋求這樣的保護。
  
  她是愛他的,她這樣肯定地告訴自己。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當他聽見她的表白時,要說「謝謝」了,因為他是那麼寂寞,那麼不善於表達自己——
  
  哦,老天,她覺得她有滿心的愛急著想要獻給他,她要重新溫暖他的生活,重新讓他快樂起來,不再讓他老是皺著眉頭——
  
  對,她要改變他,要在下一次她再說愛他時,讓他也回答她——我也愛你!
  
  唐采兒如此陶醉地想著。
  
  *********
  
  夜愈來愈深了,唐采兒偎在阜爾駿的懷裡開始有了睏意,她打了一個呵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像已經很晚了哦!」她問。
  
  他用很怪異的眼光看著她,?「想回房了嗎?」
  
  她震了一下,聽出了弦外之音,整個人僵硬了起來。
  
  他笑了。
  
  他用雙手揉著她的雙肩,按摩著她的背脊,俯身向她,唇靠在她的耳畔輕語:?「我知道你很累了,而我很樂意提供肩膀讓你當枕頭,你就這樣子睡吧。」
  
  她很快地轉過身來看著他,他的雙眸則發著光,其溫柔不言而喻。
  
  「睡吧,我很喜歡這樣抱著你,你就讓我一直抱著吧!」他說。
  
  他的嗓音好溫柔、好誠懇,她聞言不禁為之動容,濡濕了雙眼。
  
  但是——他今晚說要她留下來,就是這個意思嗎?她還以為——老天,她真是個大色女!
  
  不,不對,她小相信他只有這個意思,現在都已經是什麼時代了,她不相信這只是她一個人的誤解。
  
  「你說要我留下來陪你,就是這個意思嗎?」最後,她還是鼓起了勇氣問。
  
  他手臂圈緊了她,「采兒——」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垂下眼看著她的嘴唇。
  
  他就要吻她了。采兒興奮地發現,他那迷人的黑瞳清清楚楚地寫著,他想要吻她。她緩緩地閉上眼,等待美麗的一刻降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2:34

  第六章
  
  近午時分,采兒才慵懶地從阜爾駿懷中醒來。
  
  她像是睡了好長的一覺,充足而飽滿,感覺上好像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安穩地睡過一覺了。
  
  然後一抹濕濕的觸感一直搔癢著她的腳底,她微微抬起頭才知道,原來是漢斯喚醒她的。
  
  「漢斯。」她愉快地喚著,這才又想起了要放小音量,回過頭,她看見阜爾駿那張迷死人的俊容依舊熟睡著,「噓,咱們要小聲點,不能吵醒他喲!」用食指摀住了唇,她輕聲地對漢斯說。
  
  漢斯聽話地搖搖尾巴,來到她身邊坐下。
  
  她撫摸著它雪白的毛,對著它心滿意足地微笑。
  
  「知道嗎?我很感激你呦,要不是你那天莫名其妙地衝向我,我也不會遇到他這麼好的男人,是不是?」
  
  阜爾駿唇上漾著一抹笑,漢斯看了看他,他對漢斯眨一個眼,要它不動聲色,漢斯又趴了一下去,任采兒自說自話地撫摸著。
  
  采兒縮回撫摸漢斯的手,改而覆上摟在她腹部的兩條壯碩長臂,紅了紅臉,看著他們四條腿交疊的模樣,?「他是一個很棒的男人,對不對,漢斯?」
  
  手臂的主人肌肉僵硬了住,但采兒並沒有發現,她繼續自言自語著:「但是他很孤獨、很寂寞,老是裝出一副很酷的樣子,可那不是耍帥哦,那是因為他要保護自己,他怕別人發現他很無助,你說我說得對不對,漢斯?」
  
  對,但請別把我說得像是一個白癡似的。阜爾駿在心底回答。
  
  「我想我已經知道,他為什麼要養一頭狼了,因為狼是群居的動物,就像人一樣離不開人群,然孤獨的狼,就像是他自己,既離不開人群,又無法融人人群,所以他總是找不到說話的對象,感覺不到人的溫度——好可憐呦!」說著說著,她竟然歎息了起來。
  
  那輕輕的一歎.令阜爾駿心口發熱。
  
  「不過,不要緊,以後他身邊就有我了——哦,對不起,我忘了還有漢斯你。」漢斯看了她一眼,無所謂地又趴下去。
  
  采兒伸手摸摸了漢斯的頭,繼續道:?「我們一起努力來讓他快樂起來,好不好,漢斯?」
  
  「好。」阜爾駿回答。
  
  采兒嚇了一大跳,手拍打著胸前,然後意識到剛才的話,他可能全聽見了,雙頰馬上紅辣辣的一片。
  
  「討厭,醒來了也不通知一聲。」她嗔道,伸手就要捶他兩拳,不過阜爾駿早已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他眼中的深情讓她迷失了。
  
  「想要讓我快樂起來的第一步,就是給我一。個早安吻。」說著,他已經俯身向她,而采兒更像是迎著晨露的花兒般,充滿期待與欣喜地迎接他。
  
  「采兒,你好美。」他低沉而沙啞地說道,「不過,你現在必須決定咱們是要繼續還是起來,因為等一下打掃這裡的僕人就要進來了——」
  
  聞言,唐采兒頓時像被電到般跳了起來。
  
  「老天,那你還不快點起來!你是想讓人家看笑話的嗎?」她緊張地又拉裙子又抓頭髮,「天啊,我的樣子一定是糟透了!」她自喃著。
  
  他含笑地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心底真是舒坦。
  
  他站起來,發現腿有一點麻,跛了一下。
  
  采兒馬上衝過去扶住他。
  
  「都是我害的,對不對?」她充滿愧疚。
  
  「不是。」他親了她的粉頰一下。
  
  老天,他發現,他真的好需要她,他——他愛上這個可愛單純的小女人了!
  
  嗯,承認愛一個人的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
  
  *********
  
  阜爾駿開著他的積架車送采兒下山,路經某一處時,唐采兒突然坐直了身體嚷著:?「原來山上那幢房子就是你的啊,我以前老是在猜那是某個有錢人金屋藏嬌的地方。」
  
  阜爾駿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來過這裡?」
  
  這裡並沒有住家,只有不遠處有座隨意搭建的木寮,再來就是他的房子了,當初也是因為看上這裡的僻靜,才購地建造的,按理采兒不應該到過這裡才是。
  
  「是啊,我常來的,」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木寮,?「看見那幢房子沒有?那就是我的培養室,我在裡頭養了許多蘭花,那附近我也種了許多花,對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她興奮地邀請著。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就是你說,你爸留下的那塊地?」
  
  她好興奮地點著頭.?「是啊,好巧是不是?沒想到咱們早就是鄰居了,只是以前都沒見過回。」
  
  他愣了住。這樣也能算是鄰居嗎?
  
  不過看到她那麼高興的樣子,他可不想反駁。
  
  嗯,鄰居,感覺上是有點親切。
  
  他停下了車。
  
  「過去看看吧!」他對著她說。
  
  她好開心地點著頭,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然後回頭對漢斯說:?「漢斯你得小心一點,可不能踩壞我的花哦!」
  
  漢斯對她搖了搖尾巴,表示知道了。
  
  唐采兒牽著阜爾駿的手朝前跑去,剛開始阜爾駿還有一點不習慣,畢竟讓女人牽著手跑步,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在采兒銀鈴般愉快地笑聲中,他很快的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咧開嘴笑了。
  
  接近目的地,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塊花團錦簇的小花園,非常非常的熱鬧,也非常非常的漂亮,讓他有點踏進了童話世界的感覺。
  
  「漂不漂亮?」她很得意地跑到花園中,漢斯也跟了上去,在她的身邊團團轉。
  
  「來,我跟你介紹喔,這是雛菊,這是鬱金香。」她指著花說著,?「這是草蠟燭,這是海石竹屬,這是銀蓮花——」
  
  他站在那兒聽著他所聽不懂的花名,他根本不想知道那些,但她在講話的樣子好漂亮,比花還要美,他看著她,風吹拂著她的髮,從葉隙中透過來的陽光在她眼中跳躍。
  
  「好美。」他喃道。
  
  她聽到了他的讚美,以為他所指的是她的花園,她得意洋洋的,隨手摘了數朵花,走向他,「謝謝,這送給你。」
  
  他看著她遞給他的小紫花,隨口問了一句:
  
  「這是什麼花?」
  
  「勿忘草。」她眨了眨眼,真摯地看著他。
  
  他愣了半秒鐘,然後低下頭去重新看著手中那束小紫花,它們綻放著粉紫與白色相間的可愛模櫸,像極了她。
  
  勿忘草。他或許記不得玫瑰長什麼模樣,但他已經永遠記得它了。
  
  他抬起頭來,微笑在他嘴邊擴散,?「好漂亮的花。」他說,黑瞳鎖在她的雙眸。
  
  她聳了聳肩,?「它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我喜歡它的名字。」她很誠實地說道。
  
  「不,它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花,因為它是你送給我的,也是我第一次收到女人送的花。」他靠近她,看著她香甜的朱唇,好想再嘗一口。
  
  看著他接近,采兒的心開始狂跳。
  
  他捧起她的臉,用手指梳理著她被風吹亂的髮,但微風還是照樣吹拂著他拂過的髮絲,她的皮膚像絲緞般柔軟,她的唇微啟像誘人的兩片櫻桃。
  
  當他放開她時,唐采兒臉上明顯寫著失望。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培養室。」她又牽起他的手,朝那間木寮走去。
  
  很快地,他看見了她的培養室。
  
  她開門讓他進去。
  
  木寮很矮,他太高了,所以必須彎著身才能走路。
  
  她看見他的樣子,格格笑著。
  
  「你太高了,沒辦法,我當初蓋的時候不認識你,否則我會再加幾片木板,你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
  
  「這是你蓋的?」他驚訝地瞪著她。
  
  「是啊,為了省工錢,我向人家借了梯子,還拜託以前的老闆娘幫我運木板上山。」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一個小小的女人竟然自己動手蓋房子?她這幾年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虧她還說得出來,什麼熱愛生命的話?
  
  「怎麼樣?你覺得我的技術很差是不是?沒辦法,我以前又沒有學過。」她咕噥地說。
  
  「不、不是。」他否認,不過彎著腰實在很難說出什麼感人的話,?「我覺得你很厲害。」
  
  「真的?」她睜大眼,一副好得意的樣子。
  
  「我每次來這裡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她誠實地道。
  
  他笑,她實在坦白得很可愛。
  
  「你瞧見了沒有,這是蝴蝶蘭。」她指著一盆開著粉紅色花朵的植物說,?「這是雪片蓮。」
  
  她又指著一盆白色的吊鐘花,陸陸續續她又說了許多花名,但他根本一個也沒聽進去,因為他彎著身的關係,視線所及就在她的胸間,她退著身體走路,剛好讓他看見她聳動的胸脯,他呼吸愈來愈困難,他不斷地吞嚥著口水,生怕他馬上就變成一隻大惡狼。
  
  迴避著視線,他低下頭去,剛好看見漢斯在瞪著他。
  
  他也瞪了它一眼,然後有些挫敗地低吼一聲:「我想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唐采兒介紹到一半的活語飄在半空,然後她有些失望地垂下了雙肩。
  
  「哦,好吧,我們回去。」她好失落地說著,心想他一定覺得她很煩人,說不定他開始不喜歡她了。
  
  阜爾駿不是沒聽出她失落的語音,而是知道他不能響應。
  
  他們上了車,一路沉默著,彼此心底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盤算。
  
  *********
  
  「氣象局發佈露絲颱風特報,露絲颱風已逐漸登陸本地.將為中北部帶來暴雨,請民眾多加防範注意——」
  
  「啪」的一聲,周紫璇關上電視,打開音響,抽了支煙點燃,正要含入口中。
  
  阜爾駿由淋浴問走了出來,?「剛剛是在播報氣像嗎?」他隨口問。
  
  周紫璇嬌嗔地走上前去,為他遞上雪茄。
  
  「是啊,好像說是颱風警報,我看我今晚是回不去了。」她很惱他,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找他陪她,他老是推拒,真是愈來愈過分了。
  
  阜爾駿看了她一眼,?「既然這樣,我看你還是早點走吧!」
  
  「什麼?」她嗔叫了一聲,?「駿,你也太過分了點吧,好歹我們是未婚夫妻,再過不了多久,我就是這裡的女主人了,你——你怎麼——」她瞪了他一眼,恐嚇道:?「難道你就不怕我紅杏出牆?」
  
  他睨了她一眼,?「除非你不想進阜家大門,否則最好不要。」
  
  周紫璇愣了一下,然後馬上換上笑臉,窩入他的腿邊。
  
  「討厭啦,幹嗎一副認真的樣子,你也知道人家是故意嚇嚇你的,人家才看不上其他男人呢!」
  
  他不耐煩地站了起來,?「你看不看得上其他男人我不管,不過你最好小心,不要讓那女人抓住了你的把柄,否則對我來說,你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她恨恨地咬著唇。該死的男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算計而已,哼,她周紫璇可也不是供著讓人玩的。
  
  然再多的不滿,總敵不過阜爾駿的個人魅力與財富,周紫璇又朝他靠了過去,以水蛇的妖媚姿勢圈住了他。
  
  倏地屋外雷聲大作,轟隆轟隆地響著,雨勢很大,大得連隔音良好的室內都聽得見,他突然整個人坐了起來,瞪著屋外的閃電,腦海裡浮現唐采兒在風雨中搶救花的情景。
  
  這時,漢斯奔了進來,發出嚎吼。
  
  他瞪著它,馬上體會到它與他想著同一件事。
  
  漢斯看了他一眼,奔了出去。
  
  「等等,漢斯。我也去!」說著,他跳了起來,抓起衣服,來不及穿上就往外奔去。
  
  「喂,駿,你要去哪?」周紫璇追了出來。
  
  「外面颳風下大雨的,你到底要去哪呀?」她急忙問著,阜爾駿那急切的樣子嚇壞了她。
  
  「不關你的事!」說著,他已經與漢斯一道奔了出去。
  
  周紫璇愣然地聽著在雷聲中響起的車聲,突然間有一道恐懼襲上她。
  
  她從來沒見過阜爾駿那種慌亂的樣子,他到底要去哪?
  
  不可能是公司,公司裡有著最好的保全系統,犯不著他拼了命地在風雨中趕著出去,那麼除了公司,還有什麼是值得他重視、緊張的?
  
  想起了連日來他的反常,她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莫非是女人?
  
  不,不可能,阜爾駿是一個沒有愛的男人!
  
  *********
  
  在雷雨交加中,阜爾駿與漢斯先趕到了唐采兒的小綠屋,他們用力敲著門,但等了半天,都沒有人響應,於是他們相視一眼,馬上坐回車子,趕往另一個地方。
  
  「這個笨蛋,難道她跑到山上去了?」阜爾駿焦急的吼聲中,有著顫抖。
  
  漢斯唔唔叫了兩聲。
  
  巨大的雷聲響徹雲霄,道路旁的一棵樹被雷劈中,倒了下來,差點壓上了阜爾駿的房車。
  
  他的心震顫了下,腦中完全被采兒驚懼的臉所佔滿。
  
  「該死,唐采兒,你最好給我沒事!」他怒吼,踩死了油門。
  
  *********
  
  唐采兒披了件雨衣,仰頭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心底默默祈禱著颱風千萬別來得太快。
  
  她努力地在花園與木寮間穿梭,希望能多搶救一些她的花。強風一陣強過一陣地掃過,她知道颱風就要來了,於是她更加快速地動作著。
  
  不一會兒,傾盆大雨直落而下,重擊在她身上,她仰頭再看一眼天色,嘴裡喃著:?「糟糕了。」手腳又更快了。
  
  滂沱的雨勢根本不理會唐采兒的祈禱,沒命似的下著,雷聲更是不停地在她耳邊響著,強風~陣大過一陣地刮著。
  
  在無情的風雨中,她連腳都站不穩,傾盆大雨像直接往她身上澆淋似的。
  
  此刻,她整個人看上去比流浪漢還要狼狽,但是她依舊搶救著她的花,能救多少是多少。
  
  然愈晚風雨愈大,雷聲也愈來愈恐怖,她身上的雨衣根本遮擋不了強風暴雨,全身早已濕淋淋的,到最後她根本沒有辦法再搶救她的花,於是她躲到了那間木寮遮避雷雨。
  
  但她那岌岌可危的木寮,怎奈何得了強大的風雨?
  
  她縮起身子,看著雨勢像洪水氾濫般,直落在頭頂的木板上,辟里啪啦的聲響聽來好嚇人,大雨沿著木板邊沿直衝而下,她口裡不斷祈禱著。
  
  但一聲比一聲更大的雷聲打得她直發顫,呼嘯而過的狂風似要將她的木屋吹毀般。
  
  她心底開始有了恐慌,說不定她躲不過這場風雨——
  
  她六神無主,暴風雨更加肆虐地呼嘯著,突然一聲巨響劃過天際,接著燈火就熄滅了,四週一片黑暗,她拉開喉嚨發出驚聲尖叫,嚇得魂不附體。
  
  她哭了,閃電又斷續地閃現,轟隆隆的雷聲一聲比一聲更為可怕,室內不時傳來花盆掉落打碎的聲音,雷雨又無情地拍打著,整座木寮像隨時都會垮下來般,四周又是那麼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她什麼都看不見,她好害怕。
  
  她屈起腳,用手摀住耳朵,哭嚷著叫著:「爾駿!阜爾駿——」
  
  她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但是她好不甘心,她才開始懂得愛一個男人,怎麼會這樣就沒了?
  
  「爾駿,阜爾駿!」她近乎崩潰地叫著,與雷聲相抗衡。
  
  突來一陣狂風,又掃落了數盆盆栽,乒乒乓乓的瓦碎聲,幾乎震碎了唐采兒的魂魄,她放聲嚎哭了起來,彷彿這樣就能趕走恐懼。
  
  「阜爾駿,快來救我——爾駿——」她絕望地嘶叫著。好恨自己來不及再告訴他一次,她好愛他!
  
  *********
  
  當阜爾駿趕到山上時,一眼就看見了傾倒了一半的木屋。
  
  「該死,快,漢斯!」吼著,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朝木屋奔了過去,漢斯亦緊跟著他。
  
  他全身都濕透了,但他不在乎,此刻他的心慌成一團,生怕她已經遭到不測。
  
  不!他甩了甩頭,不會,她不會有事的,他這就來救她了,她不會有任何事的!
  
  踢開了木屋,他朝黑暗中大喊著:?「采兒?采兒,回答我,采兒!」
  
  唐采兒有三秒鐘愣愣地看著門口那高大的影子,接著她朝他奔了過去。
  
  「爾駿,你來了,真的是你來了?」她痛哭流涕地趴在他身上,雨水與淚水在她臉上交錯。
  
  「是你,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稀里嘩啦地大哭著,像極了飽受驚嚇的嬰孩。
  
  「傻瓜,你怎麼可能見不到我?」抱著她。
  
  淚水也悄悄地滑下他的臉,他感激著這時的雨水,至少不會讓她發現,他也有懦弱的一面。
  
  「我以為我會死在這裡。」她哭泣著,見到了他,她早已忘了害怕。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一輩子。」他愛憐地緊摟住她,輕聲哄道:?「你瞧,我這不是來救你了?」
  
  她猛點著頭。她知道這是上蒼,是爸媽派來救她的天使,她感激上天賜予了她這個男人。
  
  雷雨繼續肆虐著,阜爾駿摟著她,?「走,快走,這裡隨時都會垮下來!」他催促著她。
  
  她點了點頭,隨著他走出木屋,漢斯亦跟在她的身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2:51

  第七章
  
  眾多僕人在一陣手忙腳亂後,阜爾駿與唐采兒都已經各自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阜爾駿遣走了所有的僕人,此刻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四周突然變得異常寂靜,厚厚的絨布簾,長毛的地毯,結實的牆垣,阻隔了外頭的狂風暴雨,連她緊張的呼吸聲都一起淹沒了,壁爐上那裡辟啪啦的燒材聲,成了房裡唯一的聲音。
  
  唐采兒用眼角偷偷地看著他,從剛才他就一直站在那兒背對著她,一動也不動的。
  
  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她想走過去問他,但突然間她覺得勇氣盡失,她不明白為什麼經過了剛才的牛死徘徊,她反而緊張了起來。
  
  她想一定是因為她心裡有鬼,因為她老是會想到「那裡」去,所以也就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他突然回頭,她不由自主地停止呼吸。
  
  看見她的反應,他笑了,凝重的眼神緩和了下來。
  
  「你在緊張嗎?」他問,朝她走了過來,經過小桌子時,他取了僕人留下的乾毛巾,?「瞧你,頭髮還這麼濕,怎麼不去吹乾?」說著,他已經在擦拭她的頭髮。
  
  他現在靠得很近,她反而覺得安心。
  
  「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小心感冒了。」她抬高眼看著他,感覺好幸福。
  
  他咧著嘴淡淡一笑,?「那好吧,如果我感冒了,我允許你留下來照顧我。」
  
  他停下了話,眼光幽幽柔柔地盯著她,讓她又馬上緊張了起來。
  
  「你會嗎?會為我留下嗎?」他問,神情彷彿在向她發出無可抗拒的請求,?「我是指,不同於上次的。」他嗓音沙嘎地說。
  
  在他的凝視下,她心悸著,身體忍不住發出微微顫抖。
  
  「那是什麼意思?你能不能再說得清楚一點?」她抖著音問。
  
  他要她!他一刻也不想再等待了。
  
  剛才他差一點就失去她了,而他再也不能容忍這樣的恐懼,他要她,他要將她留在身邊,保護她一輩子,他要讓她成為他孩子惟一的母親。
  
  他雖然不能給她婚姻,但他能給她所有最好的、最有利的——
  
  他的手不自覺地緊握她的手臂,她顫顫地抬眼瞅著他,透過橘色的光焰,他的神情看起來是那麼凝重、那麼肅穆,她想他現在所想的一定是和她一樣的。
  
  她吞了吞口水,勇敢地站了起來。
  
  「好,我留下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留下來照顧你一輩子。」她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看見了與她同樣熾熱的火炬。
  
  對,她要勇敢地表白,她愛他,希望與他發生進一步的關係。
  
  「采兒!」他粗嘎地喚。
  
  「別說話——」她重重地喘息著,?「我知道我在幹什麼,拜託,別看著我,別說話——」
  
  倏地,他抓住她的手,他的唇立刻熱情而猛力地緊壓著她的,幾乎將那張小嘴給吞噬了。
  
  *********
  
  現在的唐采兒簡直就是個快樂的小女人,她口裡總是不自覺地哼著幸福的歌曲,連她身旁的人都不得不去注意到她的變化。
  
  王姿驊一踏進采兒的花店,就聽到她悅耳的歌聲,她怪異地看了唐采兒一眼,走到她的身旁。
  
  「什麼事讓你這麼快樂?」她直盯著她。
  
  唐采兒微笑地遞給她一朵紅玫瑰。
  
  王姿驊接過了紅玫瑰皺了皺眉,又把它放了回去。
  
  「搞什麼?這麼神秘,你不會是戀愛了吧?」她又看了她一眼。
  
  唐采兒但笑不語。
  
  「喂,你走路有風哦!」王姿驊跟著采兒走住內室。
  
  唐采兒突然停住了,想了想回過頭。
  
  「姿驊,我想我確實是戀愛了。」她公佈,臉上洋溢著極幸福的笑容。
  
  「哇,什麼啊?你戀愛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對像該不會是我那個笨老弟吧?」
  
  唐采兒有點歉疚地搖搖頭。
  
  王姿驊見采兒臉滿的愧疚之色,立即收起失望的表情。
  
  「哎呀,算了,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又不會向你興師問罪,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王姿驊大而化之地說著,大咧咧地坐上了高腳椅。
  
  「哦,對了,那人是誰啊?是我認識的人嗎?」她問,想不出來這個足不出戶的女人,怎會有時間談戀愛?
  
  唐采兒搖了搖頭,「你不認識,不過,有機會我會介紹你們見個面的。」
  
  「那倒是,」王姿驊咕噥著,?「我得先評評分,免得你這個傻丫頭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唐采兒笑了笑,本來想告訴她來不及了,她已經愛死了阜爾駿了,但想想,她還是沒說出口。
  
  「對了,談戀愛歸談戀愛,正事還是得做。」王姿驊說,然後翻動皮夾,取出了一本黑色記事本,從中抽出一張名片遞給采兒。
  
  「晶華酒店?」采兒莫名其妙地看向王姿驊,「你要去度假嗎?這很貴耶!」她很實際地指出。
  
  「度你的頭啦!那種地方我哪住得起?」王姿驊白了她一眼,?「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我接了周紫璇的Case?」
  
  唐采兒想了想,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她要結婚了嗎?日子看好了?那要什麼樣的花,知道嗎?」唐采兒提出一連串的問題。
  
  說到這個周紫璇,王姿驊就很火大,?「我跟你說,這個周紫璇真是該死的大牌——」
  
  「喂,小姐,注意措辭。」唐采兒無奈地笑著。
  
  王姿驊瞪了她一眼,?「算了,算了,跟你抱怨也沒用,反正人家有的是錢嘛,有錢人總是得擺擺架子的是不是?好像不這麼折騰人,就顯不出來她大牌——」
  
  唐采兒心裡想著,並不是每個有錢人都是那樣,至少她的爾駿就不會——
  
  王姿驊見唐采兒魂又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她用手在采兒面前用力揮著,?「喂,我還在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啊,有呀,有呀!」唐采兒一張臉都紅透了。
  
  王姿驊嘖了兩聲,?「我看你嚴重了耶!」
  
  她仔細地打量著這個日益美麗的女人,禁不住好奇地問:?「怎麼樣,要不要先跟我談談『你的他』?否則我這麼一邊說話,你一邊想著他,咱們還要不要做事啊?」
  
  唐采兒被王姿驊說得燒紅了臉,很不好意思地撒嬌著:?「好了啦,別氣嘛,你剛剛說到哪了?」
  
  王姿驊又白了她一眼,?「好吧,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不過,對男人還是得謹慎些,你這麼單純,我還真怕你被男人給騙了!」?
  
  「不會啦,你放心,他真的是一個大好人。」唐采兒甜滋滋地笑著。
  
  望著她甜甜的笑容、明亮的神情,王姿驊寧可相信她真的遇上了一個好男人。
  
  「好吧,不談你的戀愛史,那談談咱們的正事吧。反正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咱們那個周大牌,她為了求她的婚禮能盡善盡美,所以她要求見過所有參與婚禮籌備的人員,跟她詳細地報告婚禮籌備情形,也就是說,明天下午三點,你必須到晶華集合,這樣你懂了嗎?」
  
  「哦,可是我只負責花而已,我也得去嗎?」說實在的,要去見那種大明星,她還真有點兒怕怕的。
  
  「當然,新娘捧花及禮堂佈置都是婚禮最重要的一環,你當然得去。」王姿驊沒得商量的模樣。
  
  「哦!」唐采兒認命地應。
  
  然後王姿驊又看了看采兒,「采兒,你有沒有比較漂亮的衣服,要不要我陪你上街去挑選一件,哎呀,我不是說你平時穿得不好看啦,只是你知道的——他們那種大牌,通常都很勢利的。」
  
  唐采兒諒解地笑了笑,「我想,應該不用了,我有幾件洋裝,都很適合正式場合穿,應該可以了。」
  
  「那好吧,明天下午,你可別忘了!」
  
  「知道了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3:22

  第八章
  
  唐采兒特地挑選了一件她很喜歡的細肩帶小黑點的洋裝,又準備了好幾種的新娘捧花樣本,以及以往她佈置禮堂的照片,在出門前她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下,確定都沒有問題了以後,她才抱著既恐懼又期待的心情準備前往晶華酒店。
  
  當她鐵門才剛拉下,她的行動電話就響了。
  
  「喂,爾駿嗎?」
  
  「采兒,我今天下午臨時有點事要辦,晚點再去接你,可以嗎?」阜爾駿在電話那頭說。
  
  自從那晚之後,唐采兒就在阜爾駿的堅持下,住進了他山上的那幢別墅,但是采兒堅持要繼續經營她的花店,所以阜爾駿也沒有攔阻她,但每晚一定會親自來接她「回家」。
  
  「不要緊的,我也正要打電話告訴你,我今天下午也有事情要辦,可能會晚點回來也說不定。」采兒告訴他,這才想起自己的糊塗,比起阜爾駿的關心,她覺得自己真是差勁多了。
  
  「這樣啊——那我們晚點再聯絡好了。啊,對了,你自個出門要不要緊,要不要我過去載你?」電話那頭有著遲疑。
  
  「不用了啦,我自個去就行了。」采兒紅著臉答道。
  
  「那好吧,保持聯絡,你自個得小心些,知道嗎?」
  
  「知道了啦,拜!」
  
  掛上電話後,采兒臉上洋溢著幸福。
  
  阜爾駿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打心底感到窩心。
  
  自從她的爸媽過世之後,采兒就再也享受不到親人關懷的溫暖,但這些日子以來,阜爾駿又讓她重拾了受寵愛的感覺,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深吸了口氣,帶著滿滿的幸福之感,招了招手,她攔了一輛出租車,駛往晶華酒店。
  
  一到了晶華酒店,她一眼就看見王姿驊正在指揮著某些工作人員,她那個樣子看上去,確實有著女強人的架勢,與平常在花店裡看到的樣子,有著天壤之別。
  
  「姿驊。」唐采兒緊張地喚著她,初來到這種地方,讓她相當的不適應。
  
  王姿驊聞聲回頭,看見了唐采兒後,很高興地朝她走了過來,?「你來啦,我還在想是不是要再打個電話給你呢!」
  
  「對不起,出門時晚了些。」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周小姐人也還沒到,哦,對了,采兒,你把照片都帶來了嗎?」
  
  「嗯,在這兒,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好,我看看。咱們到裡面去。」
  
  當她們正要往飯店裡頭走去時,突然一群記者蜂擁而上,一下子就把她們擠到了一旁,她們相視一眼。
  
  王姿驊聳聳肩,?「大概是人到了。」
  
  唐采兒從來沒見過什麼大明星,也沒見過這等架勢。她瞪大眼,驚奇地看著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地停在飯店門口,然後所有記者像瘋了似的拿擠成了一團,頓時,閃光燈、嘈雜聲震耳欲聾,她傻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她與王姿驊被人牆推擠得退到一旁,王姿驊無奈地看著這一團亂,抱怨道:?「搞什麼嘛?見個工作人員也要造勢,這女人就怕頭條沒她的分。?」
  
  唐采兒由層層的人牆裡,隱隱約約看見了那個身穿粉紅亮片禮服的周紫璇,讚歎著:?「姿驊,那個人就是周紫璇嗎?她好美耶!」
  
  「美個鬼!」王姿驊嗤之以鼻。
  
  唐采兒張著嘴看著姿驊,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討厭周紫璇。
  
  依她看,那個周紫璇氣質好得不得了,身材又棒,舉手投足間,明星架勢十足,真的好完美,完美得像是不應該和她同處在這個地球上。
  
  等到所有人都跟著周紫璇進了飯店,四周又呈現寂靜一片,王姿驊這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回過頭拉了拉唐采兒的洋裝,然後慎重地對她說:「記得,待會她若問你問題,你儘管回答就是了,最重要的是要讓她覺得你很專業,讓她一開始就信任你,明白嗎?那女人很囉嗦的,別讓她挑你的毛病,知道了吧?」
  
  唐采兒點點頭,手腳已不自覺地發著抖。
  
  王姿驊看到采兒這個樣子,真的很不放心,但是周紫璇這次婚禮一定能賺很多錢,她可不希望這種機會落在別人身上,采兒很需要錢的。
  
  「走吧,我們也該進去了,她要是找不到我們就慘了!」王姿驊領著唐采兒走進飯店。
  
  *********
  
  八個小時後
  
  唐采兒對周紫璇的恐懼已經消除,對她也有了另一層的認識,更明白了為何姿驊一提到她就緊皺眉頭,但是不可否認的,她真的很美,經過了八小時的折騰,唐采兒還是覺得周紫璇美得令人屏息。
  
  而周紫璇也在一開始就注意到唐采兒的存在,帶著女人妒意的,她總會不經意地評估她。
  
  依她閱人無數的眼光來看,這個花店的小女人,有著不可限量的潛力,她那張脫俗的臉蛋搭上水汪汪的大眼,不靠口紅就發亮的櫻唇,以及笑起來足以蠱惑人的明亮魔力,都是成為巨星的最佳利器——
  
  但是,哼,很可惜的是,這個女人缺少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自信心。
  
  這個花店的小女人沒有自我意識,由她的談吐就可以看得出來,她一輩子也只能是個開花店的小女人。
  
  因為她沒有野心,沒有野心就沒有辦法成名,所以她一輩子也不會是她周紫璇的敵手,於是她很同情她,同情她平白長了一副好臉蛋。
  
  也就因為這樣,她願意幫她一次,讓她好好地賺一筆,而她樂意當個大財主,日行一善嘛。
  
  「周小姐,那你的意思是要將紅地毯鋪滿進口玫瑰花瓣嗎?」王姿驊極有耐心地問著。
  
  周紫璇看了唐采兒一眼,?「是啊,我要用最好的玫瑰,鋪滿了紅地毯,不只是紅地毯,我要整座禮堂到處都看得見各形各色的攻瑰,怎樣?有問題嗎?唐小姐。」
  
  唐采兒微皺眉頭,?「周小姐,我們若將鋪在地毯上的玫瑰,改成讓所有賓客都在身上別上一朵,是不是會更適當?」她好心疼把那麼多的玫瑰踩在地上。
  
  周紫璇想了一下,?「你的建議也不錯,那就讓每個人身上都別上一朵好了,但是紅地毯上的也不能少,我要穿著白紗禮服,走過玫瑰花毯,那多美、多浪漫,到時一定又會造成轟動——」
  
  王姿驊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馬上打斷她。
  
  「嗯哼,周小姐,我想那唐小姐這方面應該是沒有問題了,那麼我們是不是也該討論一下阜先生那方面,我這兒有些男士方面的注意事項,必須與阜先生討論一下,嗯,那——請問他今晚會來嗎?對不起,因為我一直沒有辦法聯絡到他,這方面有一點麻煩。」
  
  這時周紫璇面有難色地瞪著王姿驊,但礙於仍有一部分的記者在,於是她看了一下手錶,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窗外。
  
  「對不起,請等會,我去打個電話。」說著,人就起身,風姿綽約地走向另一旁說了一會電話,其姿態真是千嬌百媚。
  
  王姿驊撞了撞唐采兒,給了她一個「你終於明白了吧」的眼色,令唐采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一會,正當周紫璇說完電話回來,準備入座時,唐采兒的手機也響了。
  
  「啊,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唐采兒不好意思地說著,趕緊跑到一旁接電話。
  
  「喂,爾駿啊!」
  
  「采兒,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回家了——」
  
  「對不起,我現在還有要緊事走不開。」
  
  「這樣啊,好吧,我也臨時有一點事,這樣好不好,等會我派司機去接你,告訴我,你人現在在哪兒?」
  
  采兒看了看周紫璇等人,心想不曉得要等到幾點才能結束,若讓司機來等太久也不好意思,於是她說:?「我看不用了啦,我現在和姿驊在一塊,等會我們一起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你自個小心些。」
  
  「行了,我知道了,拜!」
  
  掛上電話,采兒俯瞰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夜景,心情一掃幾小時來的沉悶,她對著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笑了笑,給自己打氣。
  
  倏地,她怔了住,呆呆地愣了三秒鐘,接著嘴角漾起一抹好大的笑容。
  
  「那不是爾駿的車子嗎?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唐采兒自喃著,回過身想要奔下樓去迎接他。
  
  但她才跑了兩步,後頭馬上蜂擁而上一群人,立即將她推擠到一旁。
  
  王姿驊跑了過來,扶住差點跌倒的唐采兒,「咱們周大牌的未婚夫終於出現了,我看這下子等到記者們訪問完,又不曉得幾點了——」
  
  唐采兒愣了半晌,不曉得為什麼,她突然覺得渾身不舒服,她的手不自覺地緊抓著胸口,心口緊得難受,那就像——就像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了般——她只覺得渾身發冷。
  
  耳邊不斷聽著記者們追問的嘈雜聲,突然問那些嘈雜聲一句一句清晰了起來,她好像不斷聽到有人提起阜先生——阜先生——
  
  是阜?還是傅?她惶惶然地想著。
  
  唐采兒發顫的手緊抓住王姿驊,?「你剛才說周小姐的未婚夫姓什麼?」
  
  王姿驊莫名其妙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唐采兒,「姓阜啊。」
  
  唐采兒顛了一下,但她馬上強振精神又問:
  
  「哪個傅?是人字旁的傅嗎?」
  
  王姿驊彷彿嗅出了一些不對勁,但她還是沒能理解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采兒變得如此怪異。
  
  「不是人字旁的傅,是阜字旁的那個——」
  
  唐采兒突然全身乏力地顛到一旁,直到她的手抓住了急忙上前扶住她的王姿驊。
  
  她茫茫然地看著身旁的好友,喉嚨像卡住了硬塊似的,怎麼也說不出話來,然後人群又逐漸由樓下湧上來,唐采兒死命地抓著王姿驊的手臂,一雙大眼直直地注視著樓梯間——
  
  她臉上漸漸失去了血色,她不相信他竟然是——
  
  不,她不相信他會這樣愚弄她——這根本不可能!
  
  但現實總是殘酷的,直到她看見了那道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挺拔身影,心裡就算有再多的不相信也都成了事實——
  
  她跳了起來,拚命地搖頭,到最後她終於承受不了地衝上前去。
  
  「采兒,你在幹什麼?采兒——」王姿驊一發覺唐采兒往前衝去,她立即追上去要抓住她,但她的力量大得驚人,王姿驊根本就抓不住她。
  
  唐采兒撥開遮擋的人群,衝到了最前面,然後她在周紫璇與阜爾駿身前站住了。
  
  阜爾駿臉上倏地閃過震驚,他根本就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遇見唐采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采兒,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急忙上前去拉她的手。
  
  在一旁的記者閃光燈不斷,誰都不想錯過這個意外的鏡頭。
  
  唐采兒猛地甩開他的手,倒退了一步。
  
  她搖著頭,怎麼都無法相信,他就是周紫璇的未婚夫。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一定是的,一定是弄錯了!
  
  阜爾駿急忙要去安撫她,但周紫璇直即拉住他的手臂,輕聲在他耳旁道:?「這裡有許許多多的記者,你隨便說一句話都將上報,你爸也會看報紙,你不會希望事情搞砸了吧?」
  
  阜爾駿臉上立即閃過難色,他才不在乎有多少人知道他與采兒的關係,但惟獨父親不行,他不能拉她進他污濁的世界,他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兒的傷害。
  
  周紫璇惡狠狠地瞪著唐采兒,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勾搭上爾駿,看來是她低估了她,不過,她若想和她爭,哈,那實在是差遠了,憑她?
  
  周紫璇鄙夷地再將唐采兒從頭到腳看一次,然後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件黑點洋裝上,她不幅地撇了撇嘴。
  
  這種身份的野丫頭,阜爾駿怎麼可能看得上眼?
  
  另一邊,王姿驊也立即拉住唐采兒,輕聲道:?「采兒,我們回去吧,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怎麼說,現在都不是談話的好時機,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怎麼辦?這麼多的記者,如果明天一上報,采兒將如何承受?王姿驊憂心著。
  
  唐采兒輕輕撥開王姿驊的手,帶著蒼白的臉色走上前,在阜爾駿的面前站定,她凝視著他,看著他的眼。
  
  「這是真的嗎?還是我在做夢?」她喃喃地問著。
  
  阜爾駿伸出一隻大掌來要觸摸唐采兒的臉頰,但才剛碰觸到她的肌膚,她立即震跳了起來,摀住嘴倒退了好幾尺遠。
  
  「不!」她嘶聲吶喊,彷彿到了此刻她才真正接受了事實。
  
  她猛甩著頭,頭髮打在她的臉頰,像是吃了阜爾駿的巴掌般疼痛。
  
  「不,這不是真的,不會是真的!」她語不成聲地重複著,雙手抓住了裙子,直到指關節都白了。
  
  「你騙了我?你都已經有了未婚妻,你——」突然一個想法閃過,唐采兒用手摀住嘴,幾乎想吐。
  
  原來他一直都在騙她?他根本就不曾愛過她,而她卻像個白癡似的付出所有真心,而他——
  
  老天,她以為山上的那幢房子是屬於他們兩人的家,卻不知道她很可能只是被他金屋藏嬌的眾多女人中的其中一個。
  
  阜爾駿心痛地走過去,想用手摟住她,給她一點安慰,但采兒馬上撥開他的手,與他怒目相視。
  
  「采兒,你聽我解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吼道,因憤怒與痛苦而頻頻顫抖,?「你竟然這樣欺騙我?你讓我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讓我像個傻瓜似的對你全心奉獻,你好殘忍——你讓我以為——以為你——你愛我——」
  
  我是。阜爾駿在心裡答道,他的兩道濃眉攢緊,臉上淨是沉痛。
  
  這時,周紫璇千嬌百媚地走上前來,勾住阜爾駿的手臂,嘲諷道:?「哎呀,這是在搞什麼嘛?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駿會愛上你?難道你從來不照鏡子的嗎?憑你也配得上駿——」
  
  「你閉嘴!」阜爾駿朝周紫璇吼道,並甩開她的手。
  
  他的視線直凝著采兒,心痛著她此刻的感受。
  
  周紫璇立即噤聲,可心底卻恨得牙癢癢的。
  
  她與阜爾駿認識這麼久了,可從不曾見過他像今天這樣,容忍一個女人在他面前叫囂,於是她心裡多少也有了底。
  
  唐采兒沒聽見周紫璇說了什麼,她的眼底就只能容下阜爾駿。
  
  她站在他的面前,一直發著抖,她覺得極端丟臉,再加上失望與憤怒,整個人就快承受不住了。
  
  「我恨你——我真的好恨好恨你!」她由齒縫中迸出這幾句話來,人像隨時會倒下般。
  
  王姿驊不放心地扶住她,也狠瞪著阜爾駿。
  
  「采兒,我們同家了,走吧,采兒。」王姿驊拉著她,要將她帶離這個傷心地。她自責,今天為什麼要帶她來,讓她這麼痛苦,但反過來一想,若是今天不帶她來,她又不曉得會被欺騙到何時。
  
  男人,真是可惡!
  
  阜爾駿衝上前來,抓住她的肩膀,臉上滿是憂心,?「答應我,先回家去,什麼都不要去想——相信我,我——」
  
  「相信你?」唐采兒一手揮掉他的手,?「我就是太容易相信一個人,我就是太愚蠢,才會瞎了眼以為你是個大好人!」她吼道,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已經用盡,她不想再丟臉了,再也不要——
  
  「采兒——」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她突然對所有的人行禮,引來在場所有人的錯愕。她說:?「我很累了,姿驊,我們回家吧!」
  
  王姿驊抹著淚,點點頭,扶著唐采兒一步一步地離開。
  
  其間唐采兒一直將腰桿挺得直直的,她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去,不能讓他看笑話,不能——
  
  阜爾駿沒有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他就站在那裡目送著她們離去,他在心底責怪自己一千遍一萬遍,他真的沒想過要傷害她——但,該死的,他卻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他該死!
  
  記者們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鏡頭死命跟著,閃光燈不斷照射著唐采兒蒼白卻無表情的臉龐。
  
  王姿驊一邊對記者們開罵,一邊急著護送唐采兒上車,而唐采兒一直保持著面無表情。
  
  直到王姿驊將她送上車,車子發動之後,確定了再也沒有人跟上來時,她的眼淚才撲簌簌地滾滾滑落。
  
  「采兒——」王姿驊握住她的手,心疼著她今晚所受的折磨。
  
  唐采兒為自己的無知而哭,為逝去的愛情——不,根本就不曾存在的愛情,為了她所付出的感情,她笨、她傻、她癡,她一心一意愛上的男人,竟然是個愛情騙子?
  
  她不能不去想到他們過去的種種,她無法去抹滅所有的回憶,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傷害她?
  
  為什麼?她無語問蒼天,這不是上天賜予她的男人嗎?這不是爸媽派來守護她的男人嗎?到底是哪裡錯了?
  
  誰來告訴她,到底是哪裡錯了!
  
  *********
  
  這一整夜,王姿驊就守在唐采兒身邊,看著她不斷地掉眼淚,不斷地發呆,她用盡了各種方法,說破了唇舌,還是沒有辦法勸停她的眼淚,到最後王姿驊也生氣了。
  
  「你別哭了行不行?那種男人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哪裡值得你為他這麼傷心?你以為眼淚就能喚回他嗎?別傻了,采兒,那種男人只是一時好玩罷了,你瞧見了周紫璇沒有,你怎麼跟她爭?你——」
  
  唐采兒突然不哭了,她呆呆地望著王姿驊。
  
  是啊,她為什麼要哭?她為什麼要為這段不曾存在的感情流淚,她好傻,從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傻,她甚至還曾經告訴他,她愛他!
  
  天啊,一想到這裡,她就羞愧得想要死去。
  
  他玩弄她的感情,而她竟然還像白癡似的向他告白,當時他心裡一定是在大笑吧,笑她這個笨蛋!
  
  現在仔細想想,他從來都不曾說過愛她,一次都沒有,原來他並不是不好意思,或是不善於表達,而是他根本沒有愛過她。
  
  但她卻自以為是地以為懂他瞭解他,還對他說了那一大篇的真心話,白癡!
  
  她真的是天下第一號大白癡!
  
  她擦乾了臉上的淚痕,看來全天下最愚笨的人大概就是她了,人家都已經有了像周紫璇那樣出色的未婚妻,又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而剛才她還那麼不自量力地跑到他們面前去?
  
  哦,老天,她好後悔、好羞愧,一想起那時的情景,她——
  
  手壓住腹部,突然一股噁心的感覺又襲了上來,她連連乾嘔了幾次——
  
  天啊,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3:44

  第九章
  
  在一間富麗堂皇的餐廳裡,坐著阜家所有成員以及哭紅了眼的周紫璇,惟獨一人尚未到席,那就是阜爾駿。
  
  這是很難得出現的場面。
  
  阜家人不易共處一室,所以這種嚴肅又火藥味十足的場景,在阜家是能免則免,若不是真的遇上了重大的事情,他們是絕不會聚在一起的。
  
  不過,就今天的情形而言,大部分的人都是存著看好戲的心態前來的,他們心中各懷著鬼胎。
  
  居中坐在首座上的,是阜家的大家長阜森豪,他的頭頂已是白髮蒼蒼,然目光依舊炯炯有神,神態威嚴,魄力十足。
  
  他這一生中共娶了六個妻子,生了四個兒子,沒有女兒,阜爾駿則是長子,然除了阜爾駿外,其他三人早已娶妻,其居心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心中莫不是隨時盤算著如何爭奪這個龐大的家產。
  
  然,阜森豪一向最器重寵愛的也就只有阜爾駿,但自從他的母親過世之後,他就不再與他親近。
  
  阜森豪心中明白,阜爾駿這是在怪他無情,怪他遺忘了他的母親,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的,他這一生中最愛的人依舊是阜爾駿的母親,然他總是個男人,阜爾駿為什麼就不能體諒他?
  
  阜森豪縱有再多遺憾,也無法拉近他與阜爾駿父子倆之間的關係,且又礙於其他妻妾子女相互爭寵,眼巴巴地等著看他如何分配家產,尤其是他兩年前才剛娶進的新婚妻子,更是用盡心機地想獨吞財產,把阜爾駿視為頭號敵手。
  
  這些事阜森豪雖然清楚,但他畢竟老了,一心只想要得到家裡的平靜,於是阜森豪迫於無奈只得以分家產為由,逼迫阜爾駿早日娶妻。
  
  他為阜爾駿相中了青春玉女周紫璇。她是昔日友人的女兒,論姿色、論氣質,周紫璇都是上上之選,當初阜爾駿對此事亦不表任何意見,時至昨日——
  
  他竟然打了一個電活來說要取消婚禮,而今日他更是得到了各方的消息,說阜爾駿為了保護一個普通的花店女孩,竟然連夜要求新聞界改版,並不得發佈昨夜在晶華酒店發生的新聞,以及騷擾採訪那個女孩。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新聞雖然被阜爾駿硬壓了下來,但商界、藝界卻已經大肆地渲染此事,關心的電話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就差沒將阜家的電話線給爆破了。
  
  這也使得阜家所有人全都在一早趕來,大家等著看好戲,等著看卑.森豪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爸,你別怪爾駿,你知道的,男人嘛,總是喜歡嘗鮮,我是不會和他計較的,爸,你可別氣壞了身子才是!」周紫璇嬌滴滴地泣訴著,一副柔弱可人的模樣。
  
  其他人撇撇嘴,雞皮疙瘩掉了滿地,都還不知道能不能過門呢,瞧她叫爸叫得多順口啊,不要臉!
  
  「我說周小姐,你這聲爸爸未免也叫得太早了吧?人家大少爺昨晚連夜打了個電話,說是要取消婚禮,我看啊,你這到口的鴨子是飛了,我勸你,就別再做夢了吧,該清醒了!」說話的正是六姨太,其他人則掩著口竊笑。
  
  周紫璇氣得漲紅了一張臉。
  
  「你!」她本欲開口大罵,隨即想到阜森豪就坐在身旁,於是她連吸幾個大氣後,朝阜森豪嗔道:?「爸,你瞧瞧六媽這說的是什麼話?我昨夜被爾駿欺侮得還不夠嗎?」說著,她又淚流滿頰,好不悲傷。
  
  阜森豪拍拍周紫璇的手,撫慰道:?「好好,別難過了,難得你如此明理懂事,爾駿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氣。你放心,爾駿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絕不會取消婚禮的——」
  
  「我是要取消婚禮!」
  
  阜爾駿終於在餐廳人口處出現,他兩手交叉在胸前,斜倚在門框上,鄙凝著座上的所有人。
  
  「爾駿!」周紫璇驚呼,站起身來奔向他.「你別亂說話,爸爸說了,不怪你——」
  
  阜爾駿甩開周紫璇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走向阜森豪。
  
  「找我回來有什麼事?我昨天不是都說清楚了,沒有婚禮,也沒有任何女人,至於你的家產如何分配,我也沒有意見,那還要我回來做什麼?讓他們看笑話嗎?好吧,就算是,那麼目的也達到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說著,他也不等任何響應地就回身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阜森豪大喝一聲,站起身來。
  
  阜爾駿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還有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問著。
  
  「婚禮不准取消,我們阜家丟不起這個臉!」阜森豪氣得渾身發抖。
  
  其他人見狀,趕緊爭相扶持著阜森豪,做假地嚷著:?「爸,你別氣啊,這要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得了?」
  
  「是啊,森豪,你就別動怒啊,等會血壓又升高了,可怎麼辦?」六姨太也不甘示弱地趕緊關心。
  
  「我說爾駿啊,你就算不想這麼早結婚,或是對周小姐不滿意,都可以好好地說嘛,犯不著惹你爸氣成這樣,要我看啊,你還真是不懂事,所以還是別草率結婚的好!」她撇撇嘴,最不想看見阜爾駿結婚的人就是她。哼,她還沒扒光老頭子的錢呢!
  
  「六媽,你說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想讓阜家給人看笑話嗎?」周紫璇急道,拉著阜森豪哭訴:?「爸,你得為我做主啊!」
  
  「哎呀,我說大哥啊,這周小姐人嘛也長得不錯,我看你就乾脆結婚算了,反正你也吃不了什麼虧嘛!」二姨太的媳婦也加入陣容。
  
  「是啊,就算真的合不來,也還可以辦離婚啊——」二姨太的兒子說。
  
  一夥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說的全是違心之論,極盡虛偽之能事。
  
  阜爾駿唇角緩緩漾起一抹冷笑,這樣的場景在阜家已屢見不鮮,他轉回頭對所有人冷笑一聲。
  
  「我的婚禮取消,不正合了你們大家的意,以後你們就可以少了一個威脅,不用再整日擔憂受怕我的繼承人出世,又多分得了一份遺產?」他嘲諷地提醒著:?「依照阜家的慣例,長孫是可多得一份的。」
  
  「呦,爸,你聽聽看,大哥說的是什麼話,他啊,他在詛咒你早點死呢!」三姨太的兒子在阜森豪耳畔煽風點火。
  
  「別胡說,爾駿哪有那種意思!爾駿,快說點話啊,說啊,說我們的婚禮怎麼可能取消呢?」周紫璇趕緊拉住阜爾駿的手。
  
  周紫璇怎能見情勢愈來愈不利於阜爾駿,那她的前途不也跟著毀了?
  
  阜爾駿又是一個冷笑。
  
  他早知道回來就是這個樣子,本來他也是不打算回來的,只是有些事情當面說會比較清楚些。
  
  經過了一整夜的思考,他已經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了。他不能再傷害采兒,也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在采兒與阜家財產的拉鋸戰中,他選擇了采兒。
  
  他想要她,為了她,他可以放棄所有的一切,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完全撇清與阜家的關係,而這就是他今天回來的主要目的。
  
  「愛怎麼說就隨你們怎麼說,反正婚禮是沒有了!」說著,阜爾駿轉身又要離去。
  
  「站住!」背後傳來阜森豪嚴厲的叫嚷,「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就一起收了吧!」他做出了最後的退讓。
  
  「爸!」眾人齊嚷。
  
  開什麼玩笑!
  
  老爸規定他們明娶只能一個,那讓阜爾駿娶兩個,不是又多了個機會分財產?
  
  阜爾駿倏然止步。
  
  阜森豪以為他猜中了兒子的心事,自喜道:「我並不反對你三妻四妾,身為阜家的長子,你有這個權力。而且我也聽說了,你很喜歡那個女人,還常帶她到山上的別墅,你放心,只要是你喜歡的女人,爸爸都不會有意見,但婚禮千萬不能取消,咱們和周家都丟不起這個臉,知道嗎?」
  
  「爸!」
  
  周紫璇大叫,怎麼會變成這樣?
  
  要讓她和那個花店的女人平起平坐,開什麼玩笑?
  
  「我說過了沒有什麼女人。」阜爾駿發出令人背脊發麻的低沉嗓音,然後緩緩地回過頭來,雙眸中放射出極鷙冷的冰寒。
  
  他盯著房子裡的每一張面孔,最後鎖在阜森豪那張蒼老卻嚴肅的臉孔上。
  
  「我再說一次,沒有任何女人,也沒有婚禮,如果你們有誰敢去騷擾她,我絕不會善罷甘休,聽明白了沒?」
  
  阜森豪愣住了,他看見了阜爾駿眼底那股誓死保護的決心,這——
  
  阜爾駿冷峻的目光又巡視了一回,然後昂起頭來,轉身離去,這回再也沒有喚住他的聲音。
  
  踏出阜家大門時,阜爾駿心裡直響著:他不能讓采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更不能將采兒帶進這個污濁的是非圈。
  
  不,絕不!
  
  *********
  
  「采兒,這個星期天,我們到東北角去走走,好不好?」王振家幫忙將一盆盆栽搬到屋外。
  
  唐采兒搖了搖頭,對著盆栽噴灑著水。
  
  「不好啊,那去海邊如何?海邊的晨霧——」
  
  唐采兒放下了灑水器,抬起頭來看著王振家,語重心長地說:?「振家,不要再對我浪費時間了,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的。」
  
  王振家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但又很快地收起。
  
  「凡事都沒有絕對的,你現在說不可能,並不表示我們以後都不可能,是不是?至少,你應該不討厭我吧?」
  
  唐采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不想利用王振家,可是又不能否認這一段日子以來,她很感激他的陪伴。
  
  見唐采兒沒有馬上否決,王振家唇上漾起一個好大的笑容,他相信時向可以沖淡任何事情,他也有自信可以給唐采兒幸福。
  
  眼一溜轉,他看見采兒正要搬一個大盆栽,他馬上衝了過去,?「采兒,我來就好,這花太重了!?」
  
  采兒蹲著由下往上看,她突然覺得王振家真像一道刺眼的陽光,好亮,照得她心裡的暗影無所遁逃。
  
  阜爾駿站在唐采兒花店的對面,已經好幾個鐘頭了,他看見了那個男人一直圍繞在采兒身邊,他也看見了采兒偶爾迎上他的笑容,那道淺淺的笑容讓他妒嫉得半死。
  
  他目光如炬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也就愈來愈不是滋味。
  
  她現在就對著另一個男人笑?
  
  這麼快,她就走出悲傷,重新戀愛了?
  
  他還以為她會為他哭泣得不成人形,或者傷心欲絕,但是她沒有,她該死地看起來好極了,就好像他不曾傷害過她那般,她未免也恢復得太快了一些?
  
  哼,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最善變的動物,他原本還以為她是與眾不同的,但現在看來,倒也沒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但他為何看到她的笑會如此心痛,如此的難受?
  
  身旁的漢斯再也按捺不住,它終於朝采兒奔了過去。
  
  唐采兒正在與王振家對話,漢斯衝上來就朝她直撲過去。
  
  她先是跌倒在地,然後整個人僵住,抬起的眼眸與阜爾駿憤怒的黑瞳又對上了。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隨即緊張地起身,隨手抓住了椅把。
  
  「你來做什麼?」她由齒縫中進出話來。
  
  不能哭,不能倒下去,不能讓他看笑話,不能!她必須堅強,必須維持她的自尊,必須!
  
  阜爾駿眼眸深黝地凝睇著她。
  
  王振家隨即護在唐采兒身前。
  
  「你就是阜爾駿對不對?對,我記得你,我們見過一次面,還有你這只白狼。」他伸長兩手擋住采兒,?「你回去,以後都不要再來了,采兒再也不會理你這種人!」
  
  阜爾駿以無比銳利的目光直射向王振家。
  
  「滾開,你憑什麼說話?」他現在滿身妒火,直想殺了這個礙眼的男人。
  
  「他當然有權說話!」唐采兒不自覺地脫口道,然後發顫地挪動腳步來到阜爾駿面前,以手肘勾住王振家的手臂。
  
  「他是我的未婚夫,他當然有資格說話。」她盡量平穩情緒,但最後出口的話依舊是抖著聲。
  
  王振家先是張著嘴愣了一下,然後喜不自勝地望著雙肩顫抖的唐采兒,打心底樂翻了天,他緊握著她勾在他手臂上的那隻手,得意洋洋地看著阜爾駿。
  
  阜爾駿不相信她的話,因為在她眼中,他讀到了與他相同的哀傷與憤怒,然,他的眼神更為深沉了,直盯著王振家握住的那隻手。
  
  「沒想到這麼快,你就找到替代品了?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說聲恭喜?」他用那種令人聽了會發抖的聲音說道。
  
  又氣又惱地,唐采兒的胸口急促起伏,她怒瞪著他,用力吞嚥著口水。
  
  「彼此,彼此。」最後她咬牙道。
  
  他凝視了她半晌,不再說話。
  
  她被逐漸緊張的氛圍壓得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他的沉默代表什麼意思。
  
  他在生氣嗎?
  
  他憑什麼生氣,比起他的行為,她這樣做已經太過善良了!唐采兒生氣地想著。
  
  阜爾駿打量著她原本蒼白,現在卻愈來愈紅潤的臉頰,明白她在生著悶氣,突然間,他很想笑,憶起了當初第二次的見面,她也是這樣的表情。
  
  他好想吻她,好想擁她入懷,從那晚她自晶華離去之後,他便無時無刻不在為她擔心,不在想她,但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只因為她說她身旁這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王振家受不了他們這樣沉默地眉來眼去,他跳出來大叫道:?「喂,你也該走了吧,哪有人那麼不識趣的,說完了恭喜還不走,難道要等著喝喜酒嗎?」
  
  阜爾駿猛瞪他一眼,憤怒的眼光使他背脊發寒,動彈不得。
  
  漢斯則朝他凶狠地嚎叫,齜牙咧嘴像要吃了他似的。
  
  「哇,你還不趕緊趕走你這只白狼,媽啊,怎麼咬人了——」就這樣,漢斯一路把王振家由屋子裡趕了出去。
  
  唐采兒訝然地看著這突來的變化,又氣又惱地想要追上去,但被阜爾駿一手給抓了住,他一個使勁,她便整個人投入他的懷中。
  
  他凝視著她憤怒的眼眸,輕托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那兩片誘人的芳唇。
  
  她掙扎,他不顧她的反抗覆上了她,極其狂暴地吸吮她的唇,接著落在頸上,一徑往下滑去——
  
  她生怕自己又會再次淪陷在他懷中,於是她用盡所有力量嘶聲狂喊:?「放開我,你憑什麼抱我?你這個大騙子,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恨你!」
  
  他怔了住,抬起傷痛的眸來凝視她。
  
  「采兒,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他捺著性子說,不希望將兩人的問題愈弄愈僵。
  
  像觸電般,她立即昂起下巴,直視著他。
  
  「解釋?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再當一次傻瓜,再讓你騙得團團轉是不是?放開我,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鬼話!」她開始掙扎,想甩開他的鉗制。
  
  「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他沉痛地說。
  
  「你有!」她吼。
  
  「我沒有!」他亦回吼。
  
  「你有,你有,你有——」唐采兒整個人又趴了回去,朝他的胸口猛捶打著,?「你有你有,你就是有——」
  
  淚已不爭氣地爬滿臉頰,她連最後的力氣都用盡了,整個人崩潰地伏在他的胸前哭泣。
  
  他抓住她的雙手,她的淚令他心痛。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低訴:?「我不是一個聖人,從來就不是,我做錯過許許多多的事,但絕不包括說謊這一項。」注視著她的淚眼,他心疼地說,?「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你。采兒,從來沒有。」
  
  他說的都是事實,采兒因羞愧而顫抖。
  
  是,他是不曾騙她,因為他連欺騙都不用說,她就已經自動地投懷送抱了!
  
  他今天到底來做什麼的?是來羞辱她嘲笑她的嗎?
  
  「你非得讓我這麼無地自容嗎?」她呢喃著,?「是,你沒有騙過我,是我自以為是,是我一廂情願,這樣可以了嗎?你放過我好不好?你走,你走!」
  
  他沉默地看著她,知道她再也禁不起任何刺激。剛才他妒嫉那男人享有她的笑靨,但此刻,他卻願意用任何代價換回她的笑靨。
  
  「我知道我傷你很深,但請你相信我,事實絕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這輩子,我從來都不曾想過要保護任何人,但是你成了第一個,第一個我希望能保護一輩子的女人。」他悲痛地看著她,對她鞠了一個躬,?「請原諒我,采兒。」
  
  她別過頭去,咬著下唇,忍住大哭的衝動。
  
  他依戀不捨地看著她決然的樣子,明白這輩子她再也無法原諒他。
  
  一步三回頭,他不斷地看著她,每踏出一步,就像是拿了千把刀在他心口上挖般的疼。
  
  她恨他,而他一直都知道這一天終會來到,只是不知道面對時,竟是這般難以忍受——
  
  她一直等到大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才回過頭來追了上去。
  
  她努力地想控制不讓眼淚掉下來,但淚水卻不聽使喚地滾滾滑落。
  
  她不要去想過去的種種,但往事歷歷,清清楚楚地在腦海裡呈現——她看見他們第一次的相遇,第二次的告白,到之後的種種甜蜜,以及颱風夜他的出現,還有兩人在山上的種種情景——
  
  她恨他,卻又無法否認她是如此深愛著他!
  
  她無法制止自己可笑的愛,但這樣的愛沒有未來,沒有明大——一陣噁心感頓時又襲了上來,她想起晶華酒店的那幕,想起那個美麗綽約的周紫璇,於是她又乾嘔了起來,嘔得胃都發疼了。
  
  趴在門邊,羞憤的眼淚模糊了她的眼,她用力地抹開它,強忍住淚水。對,她拒絕再為他掉淚,她已經浪費太多寶貴的淚水了,她不能再哭了,不能再傻了,她必須堅強。
  
  她告訴自己,她是打不倒的唐采兒!
  
  *********
  
  周紫璇找到了唐采兒的花店。
  
  唐采兒由花叢中抬起頭來,在她看見那道婀娜多姿的身影推開門的一剎那,臉上血色盡失。
  
  她緩緩地由花叢中站起,臉色蒼白地喊著:「歡迎光臨。」
  
  周紫璇一開始還奇怪店裡怎麼沒有人,直到聽到采兒那聲緊繃的「歡迎光臨」後,她才看到了花叢中的采兒。
  
  她鄙夷地看著她滿手的污泥,皺了皺眉說:「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與你談談。」
  
  唐采兒本想馬上拒絕,但隨即想到這樣很可能更會讓人笑話,於是她走了出來,「請坐。」說著,她逕自走入內去洗手。
  
  周紫璇四處打量了一下花店裡的擺設,然後拉著嗓門問:?「我婚禮上要用的玫瑰,你準備得如何了?」
  
  在水槽旁的采兒瞬間全身僵住,但很快地恢復過來。
  
  她擦乾手,走了出來,?「我以為周小姐準備換人了。」她不亢不卑地說著,直視著周紫璇。
  
  周紫璇假意地訕笑了兩聲,?「怎麼會呢?我才不會那麼小家子氣!」
  
  說著,她取了一枝玫瑰嗅了嗅,轉身對唐采兒道:?「爾駿有時是愛玩了些,不過你知道嘛,哪個男人不花心?尤其是像他這種又帥又有錢的公子哥,更是讓女人愛得不擇手段!」
  
  說著,她睨了她一眼,滿是鄙夷之色。
  
  「不過,我啊,是一點都不擔心的,反正我知道他就是愛玩嘛,但玩歸玩,最後還是會回到我的身旁,瞧,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一邊和你交往.卻一邊進行著我們的婚事——」
  
  「周小姐還有其他的事情嗎?如果沒有,那很對不起,我還有要事忙,沒空招呼你。」唐兒再也聽不下去了,噁心感又再次襲了上來,她直往裡頭衝去。
  
  她最近胃老是不舒服,大概是情緒太緊繃了吧。她如此想著。
  
  周紫璇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地打消心裡的疑惑。
  
  阜爾駿不想有子嗣,所以他絕不會讓任何女人懷他的孩子,更不用說他根本沒打算娶的唐采兒了。
  
  可是她也不能就這麼走了,今天來的目的還沒達到呢!
  
  唐采兒由裡頭出來,一看見周紫璇人還在,愣了一下。
  
  「周小姐話還沒有講完嗎?如果你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警告我不可以再接近阜爾駿,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可以放心了!若沒有其他的事情,麻煩你回去,我真的很忙。」她昂起頭來,一句一句地說著。
  
  周紫璇微張著口,她沒想到這個小女人竟然敢這樣對她說話,不過她馬上收起震驚賠笑道:「我怎麼會反對你們在一起呢?駿愛跟誰就跟誰,我才不會有意見呢!只要他最後還是我的,我才不管他想怎麼玩,否則,那不是得活活氣死自己?」她睨著她,挑釁地說。
  
  唐采兒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一直以為愛情應該都是單純而惟一的,她不相信世上竟也有像他們這樣的關係。
  
  「你幹嗎把眼睛睜得那麼大?」周紫璇懌叫,?「少來了,難道你不知道他的情況?」她故意又加強了語句。
  
  這句話讓唐采兒重重地受創了。
  
  她真的猜對了,阜爾駿果真是個愛情大騙子!
  
  周紫璇見唐采兒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計謀已經得逞,於是她反安慰道:?「哎,我就知道,像你這麼單純的女孩,一定是被他給騙了?」
  
  她同情地說:?「不過,你也別想太多,你就當做是得次教訓學次乖,以後看男人時可得精準些,像阜爾駿這樣的男人就不值得你浪費感情——」
  
  「難道你從沒愛過他?」唐采兒脫口而出,莫名地為阜爾駿感到心痛。
  
  「愛!我怎麼會不愛他呢?我就是太愛他、太瞭解他了,所以才能忍受他眾多的女人,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沒有愛的男人,所以也就只有我才適合他,這下你懂了嗎?」
  
  不懂,唐采兒不懂這樣的關係,不懂這樣的兩人為什麼要走上紅毯?
  
  周紫璇靠近她,故作親暱地搭上她的肩。
  
  「唐小姐,我想爾駿最近應該還會再來騷擾你,我看就這樣吧,我先找個地方讓你避一陣子,好擺脫他,你覺得怎樣?」
  
  唐采兒眼神空洞地望著她,心裡沒了主張。
  
  周紫璇竊笑,她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
  
  她先讓唐采兒對阜爾駿徹底死心,然後再帶走唐采兒,讓阜爾駿著急,之後她再以唐采兒作為要挾,逼迫阜爾駿與她結婚,那麼她這個阜家大媳婦的位子就坐定了,誰也別想和她爭!
  
  她精細地盤算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19 01:24:06

  第十章
  
  阜爾駿像發了瘋似的四處尋找著唐采兒,但她就是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王姿驊不知道,王振家亦心急如焚——
  
  阜爾駿找人找得焦頭爛額,然,世界這麼大,如果唐采兒真的存心避著他,他又如何在茫茫人海裡尋針?
  
  一星期後,周紫璇出現了。
  
  她開著她的紅色跑車阻擋了阜爾駿剛要出門的房車,熄了火,她千嬌百媚地跨出車門,婀娜多姿地款擺臀部朝阜爾駿走了過來。
  
  「駿,你要出門呀!」她嬌嗔地發聲。
  
  「滾開!」阜爾駿心情惡劣地不想與任何人說話。
  
  她淡淡地笑了笑,對於他的壞脾氣一點也不以為意。
  
  他愈是生氣,表示他愈是憂心,他愈是憂心,那麼就表示她的勝算愈大,所以儘管生氣吧,吼得愈大聲愈好!
  
  「我知道唐采兒人在哪裡。」她檢視著今早才擦上的指甲油,不重不輕地說著,音量正好足以讓他聽見。
  
  阜爾駿愣了下,隨即衝下車,他抓住她正高舉著在照陽光的纖纖玉手。
  
  「說,她人在哪裡?」他吼道。
  
  她對著他嬌媚地笑了笑,?「放手啊,你這麼抓著我,要我怎麼說話?」
  
  阜爾駿立即放開手。
  
  「她在哪裡?」他又問了一次,聲音裡滿是焦急。
  
  她甩了甩長髮,順了順它們,然後盯著他,一句一字地說著:?「想知道她在哪裡,那你得先答應和我結婚。」
  
  「周紫璇!」
  
  阜爾駿掐住她的脖子,由他額上暴露的青筋足以獲知他可怕的力道。
  
  周紫璇在他巨大的手勁下掙扎,一張臉瞬間變得死白。
  
  「放——開——我,我死——死了——你—一你就——再也見不到——她!」
  
  阜爾駿立即鬆手,他怒瞪著她,似恨不得將她置於死地般,?「我再問一次,你把人藏在哪裡?」
  
  這回周紫璇學乖了,她先退了三大步後,才發顫地開口:?「你別管我把她關在哪裡,反正她現在人好得很,不過——你要是殺了我,那麼她就會絕糧,到時候她就得陪著我一起死!.」在他惡狠狠的注視下,她抖著聲恐嚇道。
  
  「周紫璇!」
  
  「別吼我,這也是你逼我的!」周紫璇顫著抖吼回去。
  
  「你以為我喜歡嫁給你嗎?我要不是看上了阜家的財產,像你這種一輩子冷血的男人,我才不嫁!不過,我現在給咱們彼此一個機會,你答應和我結婚,婚後馬上立下切結書,將你應得的財產分一半給我,我立即和你辦理離婚,以後咱們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覺得怎樣?」她一口氣把她的目的完全說出來。
  
  阜爾駿以足以凍結萬物的冰寒瞪視著她。
  
  周紫璇在他的瞪視下,一再退後,她很懷疑在下一秒,他會不會真的衝上來,把她給殺了?
  
  半晌後,他終於開口:?「你必須先簽下一紙寫明得到財產後立即離婚的切結書。」
  
  「沒有問題。」周紫璇飛快地應諾,偷偷地吁了一口氣,一副大事已定的神情,?「那麼我現在就回去跟爸說,婚禮照常舉行,你沒有意見吧?」
  
  「愈快愈好!」他吼道。
  
  她得意地笑了笑,?「是啊,我也覺得愈快愈好!」說著,她飛快地上車,加速離去。
  
  *********
  
  但,誰也沒料到,此刻與唐采兒在一塊的,竟是阜家的大家長阜森豪。
  
  自從阜爾駿那日離去之後,阜森豪就一直在思索著阜爾駿的態度,也對唐采兒這個女人產生了好奇。
  
  於是他派人監控了她的一舉一動,當然也看見了周紫璇軟禁了她。
  
  由此,他才發現原來周紫璇也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對於這一點,他感到很失望。
  
  但是他並未打草驚蛇,他任由周紫璇繼續去玩她的計謀,而他則利用這段時間,常與唐采兒接近,以瞭解這個讓他兒子深愛的女人,究竟有著什麼魅力?
  
  畢竟是父子,經過了幾次的相處,他可以很明確地瞭解到,阜爾駿急欲保護唐采兒的心態。
  
  唐采兒確實不適合阜家,她太純淨了,純淨得讓人捨不得污染她,這也就是近日讓阜森豪一直遲遲作不出決定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在阜爾駿獲得幸福之前,他很可能會為此失去一個兒子——而他多希望在老年的時候,能有一個真心人相伴!
  
  「爺爺,你在想什麼?」唐采兒一邊插著花,一邊抬起頭來看著這位慈藹的白髮爺爺。
  
  阜森豪對唐采兒隱瞞身份,他一直是以鄰居的老爺爺自居。
  
  「我在想,什麼才是幸福?」
  
  幸福?唐采兒怔了住,腦海裡頓時浮現一雙深黝的眼眸。
  
  半晌後,她歎了口氣。
  
  「你怎麼了?有什麼人讓你不快樂嗎?」阜森豪直盯著她問。
  
  唐采兒強作歡顏地笑了笑,?「沒有,爺爺,我現在很快樂。」她的手悄悄地按著腹部。
  
  「你在對一個老爺爺說謊。」阜爾駿犀利地指出。
  
  唐采兒眼眶立即泛紅,面對這位慈藹的老爺爺,她就像是見到了已故的雙親,她想,如果現在問她的人是她爸爸,那麼她會怎麼說呢?她會不會對父親據實以報呢?
  
  「你在哭嗎?有個人令你很傷心嗎?」阜森爾一直在引誘著她說出她的想法。
  
  唐采兒心中柔軟的弦被人觸動了,她禁不住地落下淚來,?「爺爺,我曾經好愛、好愛一個男人——」
  
  她緩緩地訴說著與阜爾駿的種種過往,神情時而飛揚,時而悲傷,看得阜森豪都不禁為他們這段愛情動容了。
  
  現在他終於相信,這個女孩是真的愛他的兒子。
  
  聽完了唐采兒的故事後,阜爾森沉著音問:「你現在很恨他嗎?」
  
  唐采兒突然在一張淚臉上漾開了淺淺的笑容,「不,我不恨他,爺爺。」
  
  阜森豪詫異了,直問:「為什麼?」
  
  唐采兒臉上這時顯現出近日來不曾出現的紅暈。
  
  「本來,我是恨他的,我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子恨他一輩子了,但是我現在不恨了——因為我總不能告訴我的孩子,他的爸爸是媽媽所憎恨的人吧!」
  
  「孩子?」阜森豪震驚地看著她,然後視線緩緩地往下移,來到她平坦的腹部。?「你懷孕了?」他問。
  
  唐采兒羞澀地點了點頭,然後很不好意思地問:「爺爺,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不會,不會!」他喃道。
  
  他有孫子了?但是這個孫子以後不會姓阜?
  
  不成!他怎麼可以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采兒!」阜森爾叫住正要進屋的采兒。
  
  采兒回頭,「爺爺,什麼事?」
  
  「叫爸爸吧,我都快要有孫子了!」阜森豪說。
  
  *********
  
  阜爾駿開著房車準備到禮堂去結婚,他坐在車內沒有一點成為新郎的喜悅。
  
  這整件事對他來說就像一出鬧劇,他現在只想趕快結束,趕快救出他的采兒,他心裡擔憂的也只有唐采兒。
  
  倏地,他瞥見一盆小小的紫花,有一股衝動讓他停下了車,在小盆栽面前駐足。
  
  他記得它,它叫勿忘草。
  
  「先生,喜歡這盆花嗎?十元就可以了。」店員馬上出來招呼。
  
  他看了店員一眼,想起了采兒甜美的笑靨,突然間,他的心好空虛、好空洞,急需某些東西來填滿。
  
  「你有多少這種花?」他問。
  
  「目前店裡有三盆。」店員說。
  
  阜爾駿的表情略顯失落。
  
  「不夠嗎?那我可以跟同行調,不過你得再等一下。」店員馬上補充。
  
  「好,我要整輛車全都載滿它。」阜爾駿說。
  
  店員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好的,先生你再等會。」說著,他馬上進屋打電話。
  
  不一會,阜爾駿的房車果然載滿了勿忘草,一盆一盆的小紫花綴滿了整輛車。
  
  這時阜爾駿臉上的情神緩和了、平靜了,他覺得他又與采兒再度靠近了,那種感覺就好像眼前又重現了采兒的笑靨。
  
  *********
  
  盛大的婚禮已經展開,四周果然佈滿了紅玫瑰,記者來賓競相要取到新娘子最美的鏡頭,大伙臉上都掛滿了虛偽的笑容,然私心裡又在期待著是不是待會,會引爆更熱門的話題,大夥人都在等著猜著,惟一的共同點就是,大家都不看好這一段婚姻。
  
  等候了許久後,新郎終於姍姍來遲。
  
  他一到場,大家的注目焦點立即轉移,所有的人都為他那一車的勿忘草驚奇,並發出讚歎聲。
  
  他在結婚進行曲中走了進來,手捧著一束勿忘花,筆直地朝聖壇走去,直到站在最前面。
  
  神父肅穆的聲音在沉靜的教堂中響起。
  
  「阜爾駿,你願意娶周紫璇為妻,並發誓愛護照顧她一輩子,與她同甘共苦,永永遠遠地愛她嗎?」
  
  好難!阜爾駿抿著唇,並不想做這樣的回答。
  
  頓時,四周掀起私語聲,大伙指指點點著站在聖壇前的那對新人。
  
  周紫璇極尷尬地看向四周,然後緊張地望著他,並著急地恐嚇著:?「別忘了唐采兒還在我手裡!」
  
  阜爾駿狠瞪了她一眼,手緊握著勿忘草,
  
  「我——」
  
  「等一下!」
  
  一聲威嚴的吼聲嚇阻了婚禮的進行,所有人均回過頭去,看見了阜家的大家長,也就是今天缺席的主婚人阜森豪。
  
  阜森豪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著場內的一切,然後拄著枴杖一步一步地朝聖壇走去。
  
  「阜老先生是要為阜先生主婚嗎?」神父表情有些難堪地問著阜森豪。
  
  阜森豪沒有回答他,他直盯著阜爾駿,眼底有著笑意,?「我是來送我兒子一項大禮的。」他說。
  
  聞言,阜爾駿皺起眉來,他可從不曾希望收到父親什麼禮物,更何況今天的一切本就是一出鬧劇,有什麼禮物好送的。
  
  阜森豪瞭解兒子的想法,他第一次覺得和兒子的心靈這麼貼近,?「想知道唐小姐現在人在哪嗎?」他語出驚人地問。
  
  周紫璇立即驚呼,並變了臉色,?「爸!」
  
  阜森豪看了她一眼,不屑道:?「別叫得太早,你都還沒進門呢!」
  
  四周頓時響起一陣爆笑,周紫璇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人在哪?」阜爾駿才不理會其他人說些什麼,他只關心唐采兒的下落。
  
  「就在你的車上。」阜森豪笑答。
  
  阜爾駿愣了住,隨即往外跑去。
  
  四周又響起驚歎和歡呼聲。
  
  夾雜在歡呼聲中,阜森豪對著眾人吼道:「你這個不肖子,出去以後就別再給我回來!」吼完,他又笑了。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望著門外,又望著阜森豪,這下子不知道是該去追車子,還是留下來訪問阜森豪才對。
  
  就這樣,阜爾駿與唐采兒逃過了一劫,避開了所有媒體,香車載著美女以及滿車的鮮花,遠離了人聲鼎沸,塵煙嘈雜的喧囂。
  
  等到車子已經確定離開T市以後,阜爾駿還是不太能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心中有太多的狂喜,不明白為什麼爸爸會成全他,更不明白采兒為什麼又會和爸爸在一起,太多太多的疑問,都需要理清,他踩住了剎車,緊摟住她的身子,生怕她會就此又消失掉般地緊擁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采兒.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眼淚在唐采兒眼眶裡打轉,?「我都知道了,爾駿,爸將家裡的種種爭吵以及矛盾都跟我說了,我想,我已經瞭解了你的處境,也明白了你當初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屏住氣,凝神地盯著她,?「你叫他爸?」
  
  她深吸了口氣,以為他是在生氣。
  
  「對不起,沒有得到你的首肯——如果,當然——當然,如果你依舊想和周小姐結婚,我也會主動退出——」
  
  阜爾駿立即堵上她的唇,雙手摟緊了她,他們相擁相吻,淚水漫流了滿頰,幾乎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放開她。
  
  「傻瓜!」他笑她,眼眶泛紅。
  
  她深吸了口氣,?「我愛你,爾駿,我愛你。」
  
  「老天,」他又把她摟緊,?「你肯原諒我了,是不是?」他問,然後又想起了其他問題,「但是,你能不能再說得清楚一點,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是唐采兒由周紫璇到她店裡的過程講起,一直到將阜森豪當成鄰居相處,以及對阜森豪吐露心事,再到與阜森豪相認,再由阜森豪安排了今天的一切。
  
  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臉,細細地端詳。
  
  「你真是一個可人兒,誰見了你都要喜歡的,只是沒想到你競連那個老傢伙都一併收服了,以後我出門是不是得當心些,免得後面跟了一大堆的蒼蠅?」他開玩笑地說。
  
  「胡說八道!」她嬌嗔。
  
  看著她的笑靨,他覺得好幸福,世上最大的幸福也不過是如此了,就算損失了阜家的繼承權又如何?他現在已經不再在乎那些了,他只要擁有她就足夠了。想著,看著,他又湊上唇,偷親她一記。
  
  唐采兒羞紅了雙頰,這才想起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對了,爸要我把這份東西交給你。」
  
  阜爾駿疑惑地接過采兒手中的牛皮紙袋,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文件以及阜森豪寫的一封信,信裡的內容是這樣的——爾駿,我的兒:
  
  當你拆開這個袋子時,我想我已經可以對你說聲恭喜了!
  
  采兒是個值得保護以及寵愛的女人,你的眼光的確獨到,爸不得不認輸。
  
  爸也知道你所有的顧慮,采兒確實不適合留在阜家,而我也曾因為這個原因遲遲作不了決定,直到發現了她腹中有了阜家的新生命,我才下定了決心。
  
  我這一生,娶了六個女人,卻沒能留住我的最愛,這是我的遺憾,也是我一直深覺愧對你的。
  
  所以,現在我將財產分為四份,你應得一份,你媽一份,還有采兒腹中的孩子一份。其他剩的就由他們去爭吧。
  
  我已對外宣稱將你驅逐出阜家,今後阜家不再能干擾你的生活,但你們若願意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我也會感到很欣慰的,最後遙祝我兒幸福。
  
  父字
  
  看完了信,阜爾駿抬起頭來,目光留在采兒的腹肚上。
  
  「你懷孕了?」他簡直不相信,這麼多的喜事會接踵而來。
  
  她漾起一抹好滿足的微笑,?「都快兩個月了。」
  
  「真的?」他大叫,興奮地又摟緊她,高興的快不能自已,?「我有孩子了?我要做爸爸了?老天,我要做爸爸了!」
  
  唐采兒高興地抹著淚,沒想到他們真的可以獲得幸福,這時她想起阜森豪那張滿是皺紋與落寞的臉,說著,我在想,什麼是幸福?
  
  「爾駿,我們接爸一起來住,好不好?他一個人真的很孤單,他曾對我說,人在年老時,總希望身旁能有個真心人。」
  
  他點點頭,再度將她摟進懷裡。
  
  她閉上眼睛,陶醉在他懷中,突然又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於是急坐起來。
  
  「咱們說了這麼多,可是你卻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你能不能對我說一次呢?」
  
  「我愛你,」他迫不及待地說著,?「我愛你,」他把她摟入懷中緊抱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四片唇又緊緊地膠合在一起,此刻兩人心中再也沒有負擔,沒有疑惑,只有滿滿的愛——他們是那樣的滿足與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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