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洛煒]口紅戰爭[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4:57
標題:
[洛煒]口紅戰爭[全文完]
口紅戰爭
作者:洛煒
受到情同姊妹的好友所牽連,夏曉衣被迫轉到這所由中東王族所創建的高級學校。
平凡的身分讓曉衣在學校裡備受歧視,更成為那群勢利學生的眼中釘!
原以為她們倆只能忍氣吞聲、被人欺壓,
沒想到半途殺出流川晶、流川凜這對出色的姊弟;
流川晶高貴絕美、溫柔善良,像是水晶雕成的娃娃。
流川凜雖俊美無儔,卻脾氣古怪又討人厭。
瞧他平時總是冷著一張臉、說話不留情面,
但是每當曉衣有危難時,都是他出手相救。
流川凜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越接近他,曉衣越覺得他身上充滿了無數的秘密。
她想揭開他的秘密,卻也更想看到他的真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5:28
第一章
清晨時分,林間小徑幽暗靜謐,除了微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響,以及鳥兒的啼叫聲之外,再無其它聲響,週遭就像是書裡所描述的世外桃源一樣,幽靜而美麗,絲毫沒有染上人世間的塵煙。
突然,幽徑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一名相貌清秀的東方少女,以驚慌的步伐奔馳在小徑上,她邊跑邊回頭,就像是後面有怪物在追趕似的。
「快!我看到她在前面,別讓她逃走了!」
「追!別讓她跑了!」
奔跑中的少女聽到這些吆喝的話語,白皙的小臉變得更加慘白了,雖說雙腿已經發酸顫抖,胸口也痛得快要爆裂了,但她還是不敢停下腳步,拚了命地往前跑,就怕雙腿一停,便會落在那群人的手上。
「停!大家等一等!這條路是通往『那裡』!」
當少女再也受不了,抱著附近一棵大樹暫時喘氣休息時,她聽到了身後追趕者們略微緊張的聲音。
「沒錯!不能再前進了,要是我們被發現那就糟糕了!一定會被退學的!」
「那……那個臭丫頭要怎麼辦?難道今天就這樣放過她?」
「嘖!哪裡不去,偏偏往這個禁區跑!哼!算了!我們今天先退,反正以後有得是機會修理她!」
「今天暫時放過她!我們和其它人會合,說不定他們逮到另外一個了。」
「什麼,要撤退?那多沒面子?再說有什麼好怕的?我們背後有學生會的人撐腰,裡頭的人不會不給面子吧!」
「別胡鬧了!裡頭住的可不是普通人,就連學校的董事會都得聽他們的命令,又怎麼會把學生會放在眼裡,別說了,我們先退再說。」
「哈哈!說得也是,只有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什麼都不知道就往裡面衝。到時候倒霉的是她,我們可不要被她牽連到。」
追趕者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片刻後迅速達成了共識,隨著他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想必是真的離開了。
「呼!」危機一解除,少女雙腿一軟,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己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少女就這樣坐在樹下休息了好一會兒,直到呼吸變得平順、胸口也不再刺痛後,她才有心情打量四周。呼!這片林間幽徑漂亮得幾乎可以收門票讓人參觀。說來讓人難以置信,在這所「極度神秘、極度高貴」的學院裡,像如此美麗的風景處處可見,幾乎可說是這所校內很普遍的景象。
她,夏曉衣,今年十七歲,大約在一個星期前被迫轉入這所位於歐洲地中海某處,但是卻完全找不到任何官方記載的神秘學院;據說像這樣的學院全世界不到十所,這些學院的出資創辦人全都是中東的王儲,王儲們除了手頭多金、多油田之外,後代也比一般人還要多很多。
每當中東王儲們造訪一個地方,或多或少都會結識當地的美女,多情多金的結果就是產生了更多的私生子,為了讓這些不具有繼承權,但身份卻和一般人不同的子嗣受到妥善的照顧,中東王儲們乾脆在各地建立了不同的學院,好讓這些私生子在當地就學,一路栽培他們到十八歲那一年,再讓他們自行選擇要留在當地創業,或是回到父親的身邊做事。
正所謂物以類聚,在這所近兩千人的學院裡,學生們個個都是大有來頭;除卻中東王儲、貴族的子嗣之外,也有舉世聞名大明星的私生子,甚或是某國政要、財經界重量級人物不得曝光的私生子等等。就算是沒有貴族血統的學生,也多半是世界級的富豪之後,他們透過層層的管道關係結識王儲,才有機會進入這間學院就讀。
至於曉衣這種既沒權貴身份、又沒錢的「普通學生」,則是學院裡特例中的特例,僅僅佔了學院裡千分之一的比例,事實上這整件事是「某人」濫用特權的結果,雖說那人真正的目標不是曉衣,而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像親妹妹一樣的顏芷彤,只是沒想到這一層關係,連帶讓她也成了受害者。
正因為「某人」的緣故,她和芷彤不但成功入學了,而且很快就成為這所學校裡人人可以欺負、個個都喊打的兩隻過街小老鼠了。
「唉!如果我有一雙翅膀可以飛出去那就好了。」曉衣自怨自艾地歎了一口氣。這所學院不僅是入學難,就連「進入」校區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因為它位於地中海中央的某座小島,進出都得使用直升機。換句話說,除非她和芷彤能飛,或者是擁有摩西過紅海的本領,否則根本無法離開這裡。
一想到這裡,曉衣又重重歎了一口氣,她起身,拍了拍沾附在身後的枯葉,努力地將這裡的位置記下,雖然剛才只顧著逃跑,根本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很顯然是連那些囂張的學生們也不敢闖入的禁區。回想剛才那些人又懼又怕的聲音,難不成這附近會鬧鬼?要不然沒理由怕成這個樣子吧!
不管是鬼屋或是怪地方,和那些人相比,她還寧願選擇鬼屋哩!嗯,自己得好好記住這裡的地理位置才行,日後說不定可以成為她和芷彤的緊急避難所。
就在曉衣準備離開樹林時,她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咻咻咻」的奇怪聲音,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那是什麼聲音?難道這裡真的鬧鬼?」曉衣伸手摀住胸口,直覺地想要拔腿就跑,但心裡又有一種想要一探究竟的衝動。
她遲疑了將近五秒鐘的時間,最後好奇心戰勝了恐懼,曉衣不再猶豫,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緩緩靠近。十分鐘後,她看見了不遠處有一棟百分之百純日式的豪宅,就像是電影裡面才看得到的那種豪華大宅,她十分吃驚地張大嘴,難以相信在地中海某個小島上,而且是由中東王儲興建的學校裡,居然會出現這樣一棟全然東方風格的房子!
曉衣並未察覺自己在無意識中發出了驚歎聲,就在她試圖想要再靠近一點點的時候,突然間「咻」的一聲,一支長箭飛來,準確地釘在她鞋尖前方零點五公分的地面。她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只知道一道巨大的黑影朝她迎面撲來,下一秒,她已經狼狽萬分地被撲倒在地上了──
「啊!」曉衣驚喘一聲,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要被某種不知名的怪物給吃掉了,她恐懼地瞪大眼,這才發現壓在身上的並不是怪物,而是一頭銀白色的──狼!
如果隔著很遠的距離,曉衣一定會覺得這是一頭很漂亮的狼,除了有一身銀白色的毛皮之外,還有一雙金棕色的眼睛,只不過現在她完全沒心情欣賞這頭狼的美麗,只知道牠那口利牙隨時都可以將自己的脖子給咬斷。
「矮~」曉衣放聲尖叫。狼!真的是狼!雖然不是怪物,卻是一頭貨真價實的狼!
「小狼!退下。」
就在曉衣覺悟到自己小命休矣的瞬間,她突然聽到一聲低喝,下一秒,她看到原本壓在自己身上的白狼收起齜牙咧嘴的模樣,接著溫馴乖巧地退開了。
致命的危機一解除,曉衣慌慌張張地從地上爬起,正想抬頭張望,看是誰這麼好心救了自己一命時,一支竹劍迅速而無聲地抵向她的喉頭。
曉衣倒抽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瞪著那支距離自己脖子只有零點三公分的竹劍,就怕它瞬間刺過來。
「妳是誰?在這裡做什麼?」冰冷的男音從曉衣頭頂響起,她小心翼翼地抬頭,努力擠出一抹微笑,試圖想要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但是很不巧,拿著竹劍惡狠狠地指著自己的人正好背對著陽光,除了看得出對方身材高大、穿著一身日本傳統劍道服之外,五官輪廓根本看不清楚。
「我……我叫夏曉衣……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這裡不能來,總而言之這一切都是意外,真的對不起……」穿著和服卻說英語?他到底是日本人還是外國人?曉衣在心中胡亂猜測,同時高舉雙手展現誠意,誠懇地以英語道歉。
對方沉默地打量著曉衣,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上的竹劍,再度以毫無情緒的冰冷聲音說道:「現在妳知道了,以後別再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曉衣用力點頭保證,幾乎要舉手發誓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我現在就立刻離開。」
「等一等。」
就在曉衣慶幸自己躲過一劫,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出了陌生的女性嗓音。
曉衣直覺地聞聲回頭,在看到對方的模樣時,忍不住驚艷的驚呼出聲──竹取公主!
出聲喊住曉衣的女子,穿著一身純白色的和服,一頭及腰、墨黑中透著淡淡藍光的直髮簡單地用髮帶綰起,她的皮膚晶瑩透明、白皙勝雪,五官絕美精緻,粉色的小嘴、挺俏的鼻樑,還有一雙漆黑如墨、燦亮如星的眼瞳,美麗得讓人無法直視……如果說日本童話裡那個在竹林裡出生的竹取公主有具體的模樣,那麼絕對就是眼前這名少女的模樣!
「竹取公主……」曉衣眨了眨眼,喃喃地以中文說出自己第一眼的感覺。
「竹取公主?」出乎曉衣意料之外的,白衣少女也以中文重複了一次,跟著略微嘲諷地挑高一道眉問道:「妳是說我長得像妖怪嗎?」
「嗄?!」曉衣用力眨眨眼,竹取公主會說話?而且還會說中文?
少女緩步向前,一直走到曉衣的面前才停下腳步,晶亮宛如寶石的眼瞳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漾著似笑非笑的波光。
哇!竹取公主好高啊!曉衣在心中讚歎,對方至少有一百七十公分左右吧!以東方女子來說算是很高,當她低頭凝視自己時,身高只有一五五的曉衣頓時覺得自己變成小矮人了。
「別和來歷不明的人說話。」「唰」的一聲,竹劍再次一指,準確地擋在和服少女和曉衣之間,曉衣憤怒地倒抽一口氣,而和服少女則是似笑非笑地挑高一道眉。
「什麼來歷不明的人?我叫夏曉衣,今年十七歲,是這個月剛轉進來的學生!」曉衣憤怒不已,十分不服氣地抬頭,這才有機會好好地打量動不動就喜歡以竹劍指著人的傢伙……
嘩!這傢伙雖然超沒禮貌又惡劣,但相貌卻和竹取公主一樣,屬於人類中最高等級的那種;傲慢飛揚的劍眉、刀鑿般立體的五官,一雙墨黑卻能隱藏情緒的眼瞳,兩片薄唇上揚的時候卻偏偏透露著淡淡的嘲諷,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菁英式的傲慢,最特別的是,他還留著一頭和竹取公主一樣及腰的黑髮。
相貌屬於明星級的一百零一分,態度卻是最差的負兩百分,嘖嘖!總計起來還是不及格,真可惜了老天爺給他這副好容貌。
「我是流川晶。」和服美少女主動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曉衣的掌心。
「妳好。」哇!好冰的手,曉衣雖然覺得奇怪,但依然咧開嘴微笑。嗯,還是眼前這位美少女好,人美氣質佳,對人又親切,簡直是天使的化身。「妳會說中文?我以為妳是日本人。」
「我的母親是中國人,所以我會說中文。」流川晶淡淡一笑。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妳知道嗎?我還以為這所莫名其妙的學校裡,只有我和芷彤是唯一的東方人呢!」曉衣更感動了,清秀的小臉上漾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神情,不由得將流川晶的手握得更緊了。
「喔!原來妳就是那兩個利用特權混進來的小老鼠其中之一。」站在幾步外,將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冷面男嗤了一聲。
「凜,你太失禮了。」流川晶輕叱一聲,轉頭對曉衣解釋道:「妳別介意凜,他每天早上都有起床氣,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
曉衣原本想回嘴,但聽到美少女以這種輕柔的方式和自己說話,她所有的怒氣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來,曉衣,別呆呆站在這裡,陪我進來聊聊天。」流川晶溫柔地提出邀請。
「晶!」名喚凜的冷面男再次皺眉,充分展現出內心嫌惡的程度。
「好了,今天有曉衣陪著我,你去上課吧!」流川晶刻意忽視凜的抗議,直接牽起曉衣的手就往屋裡面走。
曉衣有些不知所措,在兩人經過冷面男的時候,曉衣發現他以一種冰冷憤怒的目光彷彿要刺穿自己,她覺得莫名無辜,卻又對於能惹毛他很得意,乾脆擠出一個滑稽的鬼臉,無聲地對他說了聲「再見,討厭鬼」後,任由絕美的流川晶牽著自己的手,緩步離開了凜的視線。
***
「我們家住在倫敦郊區,算起來是華裔第二代,爸爸在銀行上班、媽媽是幼兒園老師,我是家裡面的獨生女,雖然家境普通但我們過得很快樂,我從小最好的朋友就是芷彤,她和她的爸爸是我們的鄰居,我們兩個從幼兒園起就認識了喔!不管是唸書、遊戲都在一起。 本來一切都過得很好,沒想到芷彤爸爸五年前再婚,結果芷彤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處處管閒事的哥哥──萊斯特.威靈頓,那傢伙人前一副好哥哥的模樣,私底下卻總是欺負芷彤,真是太過分了!」曉衣坐在大宅中典雅的和室裡,一邊喝著熱茶一邊吃著點心,開始將自己和芷彤的悲慘遭遇從頭到尾都說了出來。
「不管是芷彤那個斯文軟弱的爸爸,或者是我的父母,全都被那個外表高雅、狀似資優生的惡魔給騙了!為了讓芷彤能早日脫離苦海,去年我們兩個一過完十六歲生日,就一起偷偷申請了遠在美國的寄宿學校,原本以為這麼一來就可以讓芷彤脫離魔掌了。」說到這裡,曉衣清秀的小臉突然變得有些扭曲。「沒想到那傢伙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不知道暗地裡動了什麼手腳,對我爸媽還有芷彤的爸爸洗腦,串通好一起設計我們,等我和芷彤興高采烈下了飛機,才知道我們根本不是來到美國,而是置身在地中海這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臭小島。」
回想起一個星期前,她和芷彤像兩個土包子被人挾持進入校門時,萊斯特早已經漾著不懷好意的微笑等在門口,如果不是芷彤嚇得腿都軟了,她真想立刻衝上去狠狠揍他兩拳!
「總之呢!我和芷彤就這樣被困在這裡了,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不會退縮!芷彤從小又乖又溫柔,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妹妹,哼!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的!」曉衣雙手緊握,清秀的小臉上盈滿了旺盛的鬥志,整個人甚至激動地站了起來。「雖然說我們被騙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學校,逃也逃不走、飛也飛不出去,但是我們絕對不會屈服!」
一番激情的演說發表完畢後,曉衣這時才猛然注意到自己身在何處,流川晶依舊嘴角含笑、姿態高貴地坐在她的對面,而自己則是面紅耳赤、雙手握拳,甚至還有一隻腳踩在茶几上,舉止粗魯得像是女流氓一樣。
「哈!不好意思,我好像太激動了!辟哩啪啦地就和妳說了這麼一大堆,妳千萬別介意!」曉衣臉一紅,迅速地將腳放下,坐回桌前開口道。「嗯……大概就是這樣,我十七年的人生除了今年大走霉運之外,其它的事情都很普通,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不會,我覺得妳很有趣。」流川晶淡淡一笑。
「有趣?」曉衣整張臉皺起,有點不滿意這個和滑稽類似的形容詞。但無所謂啦,如果自己無聊的生平能逗得美人兒開心,犧牲一點當小丑也無所謂。
不過,話說回來,眼前這位絕美的少女流川晶到底是什麼身份?雖然她知道能進入這裡就讀的學生,每個人的身份、背景都很不得了,但大部分的學生還是得住在校內的宿舍裡,而流川晶和剛才那個叫凜的冷面男雖然同樣住在學校裡面,卻是和其它人遠遠隔開的區域,這裡甚至是其它學生不敢越過雷池的禁區,他們到底是什麼身份?實在太讓人好奇了。
「流川晶……我有一件事想問妳,不知道……」曉衣斟酌字眼開口,怎麼也不希望自己太唐突了。
「妳叫我『晶』就可以了。妳想問什麼?」流川晶淡笑著開口。
「嗯……妳的年紀看起來和我差不了多少,妳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嗎?」曉衣見她一臉溫柔,不由得放大了膽子再問:「聽完我的故事,妳應該明白我的身份和這所學校根本就格格不入,老實說我到現在還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今天早上我和芷彤才一出宿舍,就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堵住,說什麼要帶我們去學生會見識見識。後來我們兵分二路逃走,我無意間闖進來這裡,當時我聽到那群追我的人……說什麼這裡是禁區,是真的嗎?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裡確實是學校的禁區沒錯。」流川晶伸手端起茶杯、舉止高貴地輕啜一口,這才緩聲回答曉衣的問題。「事實上,這整座小島都屬於學校的範圍,校園雖然廣闊,但還是有某些地方被列為禁區,這裡就是其中之一,任何未經許可就擅自闖入者,不管發生什麼意外,受傷或者是死亡,都得自行負責。」
「……有這麼嚴重嗎?」曉衣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伸手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脖子。
「妳剛才也遇見小狼了不是嗎?牠是我養的寵物,也是這裡最不具攻擊性的動物。」流川晶雖然笑意盈盈、神情輕鬆,但美麗紅唇吐出的話語卻依然讓曉衣背脊冒出了冷汗。「不過妳的運氣很好,小狼單獨的時候很凶殘,和我們在一起時就很溫馴……」
溫馴曉衣小臉發白。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匹大白狼可是二話不說地就將她撲倒,齜牙咧嘴地想一口咬斷她的喉嚨,這樣哪叫溫馴啊?!
「不過妳別怕,日子久了小狼也會把妳當成朋友的。」流川晶溫柔地鼓舞。
不用了,我向來沒有什麼動物緣,更不想和一匹狼成為朋友啊!曉衣在心中默默結語。
流川晶見曉衣一臉害怕,不由得輕笑出聲,傾身為她再倒一杯熱茶,溫聲道:「其實呢!所謂的禁區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地方,就像是一個城市總會有不同的社區、形形色色的居民,這所學校也是一樣。」
「哪裡會一樣啊?」曉衣忍不住怪叫。至少她在英國十幾年就沒看過有人圍起一座島蓋學校,所招收的學生全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有錢人。
「好吧!和一般人的認知是不太一樣,但實際上並沒有差多少。」流川晶依舊好脾氣地解釋。「有錢人的怪癖特別多,這一點想必妳已經見識過了。」
「嗯。」曉衣點點頭,腦海裡浮現出兩天前她和芷彤在餐廳用餐,某個學生因為他指定品牌的礦泉水剛好缺貨而大發雷霆的畫面。
「那妳知道這樣的學校全世界總計不到十所,而每一所都是由中東王儲所創建的吧?」見曉衣點頭,流川晶接著繼續道:「這所學校裡的學生雖然只有兩千名,但這些學生裡又分成了三種階級;最高階級的,就是具有王儲血統的學生,父親既然是學校的創辦人,他們自然享有最大的權利,目前本校具有中東王儲血統的,只有三個人。第二種階級的學生,則是和王儲有血緣關係或其它王族的子女,又或者是各國握有實權人物的子女,他們的父母和王儲原本就有公事或私底下的交情,所以也能夠順利入學,這些學生們在學校裡也享有某種程度的特權,目前本校第二階級的學生,大約有四十人。第三階級就只是單純的各國權貴以及富豪們的子女了,他們雖然能夠順利入學,但僅具有一般學生的身份,必須按照校 規住在宿舍、按照時間表上課,無法享受其它特權。」
「等等!有一件事很重要,妳一定得告訴我!」曉衣臉色一變,語氣急促地打斷了流川晶。「萊斯特.威靈頓只是第二種階級的學生對吧?別告訴我芷彤和我最大的仇人身上流有阿拉伯王族的血液啊!」天啊!地啊!諸神保佑啊!保佑那個金髮碧眼的傢伙是純種英國人,不是什麼阿拉伯王儲的子嗣啊!不然她和芷彤絕對沒有生機啊!
「威靈頓家族是英格蘭傳承下來的古老貴族之一,雖然本身就是貴族,但是和中東王儲的後代無關。」流川晶看到曉衣明顯鬆了一口氣,有些遺憾地補充道:「但是據我所知,他因為擁有英國貴族的身份,和三位中東王儲子嗣中的兩位,從小時候起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妳和妳的那位朋友芷彤,才能破例進入這所學校就讀。」
「真的假的?」曉衣瞪大了雙眼。她寧願不要這種特權啊!
「當然,妳們兩位還沒來,名聲就已經傳開了呢!為了這件事,董事會還開了不少次會議,表示此例一開往後會有不良效應。」流川晶淡淡一笑。「不過,就像我告訴過妳的,這所學校真正擁有最大權力的並不是股東,而是那三位具有中東王儲血統的學生,只要他們點頭,就算董事會反對也無效。」
曉衣聽完後,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垂下肩膀,好半晌都沒有力氣再抬起頭來。
「妳還好吧?」
「死不了,只是覺得我的前途充滿了灰暗。」曉衣有氣無力地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曉衣才重新振作起來,抬頭張望了四週一眼,問道:「這麼說……妳和剛才那個叫凜的,都是屬於第二階級的學生?」左看右看,絕美的流川晶都不像有中東血統,他們卻能住在這棟華麗的大宅裡,應該就是屬於她所說的第二階級的學生吧!
「分類上是第二種沒錯。」流川晶微笑。「我背後的贊助者──流川鷹,他和中東王儲在生意上有密切往來,連這所學校的設計他也參與了意見,所以我和凜才能住在這座禁止一般學生進入的獨棟大宅子。」
「等等!妳稱呼自己的父親為『贊助者』嗎?」曉衣疑惑地挑高一道眉。美女說話的方式果然與眾不同,居然這麼冷漠地稱呼自己的父親是贊助者。
「流川鷹是凜的父親、我的繼父。」流川晶微扯嘴角,絕美的臉上染上一層淡淡的陰鬱。「我雖然跟了流川這個姓,但是我和流川鷹完全沒有血緣關係。」
「這麼說,凜和妳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哈!難怪了!就算他和妳一樣留了長髮,但是那張冰塊臉看起來就是和妳不太像,嗯嗯,我明白了,所以他是妳的異父異母哥哥?」
「弟弟。」流川晶美麗的眼瞳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曉衣,紅唇輕啟,緩聲說道:「凜是我的弟弟、我的保護者,也是我的戀人……」
「嗄?」曉衣目瞪口呆,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糟糕糟糕!該怎麼辦?除了不小心誤闖禁區之外,她好像在無意中,聽見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5:53
第二章
曉衣呆呆地看著流川晶以熟練的動作重新泡了一壺熱茶,然後舉止優雅地再次遞給自己一杯熱茶。
「謝……謝謝。」曉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喃喃道謝。
姊弟戀……雖然說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姊弟戀耶?!那種只會發生在電影、連續劇裡面的情節,沒想列居然讓自己給遇上了。曉衣在吃驚的同時,還得緊緊咬著下唇,就怕一時衝動問出一些蠢問題。
夏曉衣,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事,那都不關妳的事!再怎麼說,她應該擔心煩惱的是芷彤和自己的危機才是。啊!芷彤!糟了,她居然還坐在這裡閒閒地喝茶,把芷彤的安危全給忘了!
一想到芷彤可能被那些人給逮到,曉衣霍地站起身,神情緊繃地只想立刻離開。「晶,我該走了!我突然想到──」
就在曉衣開口打算告辭時,突然插入的男音硬生生打斷了曉衣的話語。「晶!這傢伙為什麼還在這裡?」
曉衣聞聲回頭,看到的就是姊弟戀的另外一個主角──流川凜;他已經換掉稍早的和服,換上白襯衫、黑褲子,一頭及腰的黑髮簡單地束在身後,俊美五官上的劍眉緊蹙,凝視著曉衣的目光充滿了嫌棄,全身上下依舊漾著一股濃烈的倨傲冷凝氣息。
「我不放心讓她自己出去。」流川晶伸手輕掩面容,優雅地隱藏住倦意。「凜,你回來得正好,幫我送曉衣回去吧!」
流川凜兩道目光像是利箭般射向曉衣,清楚明白地寫著「妳這傢伙又沒斷手斷腳,居然還想要我送妳走出去」。
即使這些話沒有說出口,但流川凜黑瞳中的輕蔑如此明顯,讓曉衣氣紅了臉,恨不得衝上去撕碎他臉上那抹不屑的神情。
「晶,不必麻煩了,我的方向感很好,不會迷路的。」曉衣轉頭對流川晶頷首道別。「嗯,很高興認識妳,我走了。」
「曉衣。」流川晶搖搖頭,不容拒絕地再次伸手拉住曉衣。「妳不希望遇到小狼以外的動物吧?動物們雖然熟悉我和凜的氣味,但牠們只聽凜的命令,有他護送妳,我比較放心。」
除了白狼,還有其它的動物啊?一聽到這裡,曉衣的臉色一白,就算再怎麼討厭冰臉男,相較之下,自己確實更不想再被什麼莫名其妙的動物攻擊了!
「凜?」說完後,流川晶的視線轉向流川凜,半晌後才看到後者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麻煩。」流川凜咕噥一聲。
雖然曉衣聽得一清二楚,但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努力克制脾氣,皮笑肉不笑地抬頭對流川凜說道:「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流川凜並沒有多說什麼,突然走到流川晶的面前,跟著彎下身子,一手探向她的額頭、一手握住她的手,當他感覺到流川晶的掌心一片冰涼時,語氣有些不悅地開口:「額頭怎麼這麼冰?妳今天早上有按時吃藥嗎?是不是又忘記了?」
「我沒事,替我送曉衣回去。」流川晶搖搖頭,拉下凜的手微笑道。「嗯……還是直接送她去上課好了,她剛到這個學校,我擔心她會迷路。」
「學生的等級」是這所學校人人在意的,那些存心找碴的學生若是看到凜和曉衣一起山山現在教室,應該會收斂一下行為。
凜疑惑地挑高一道眉,至少他是第一次看到晶對萍水相逢的人如此友善,不但破例留下夏曉衣,甚至還打算插手攬上她的麻煩。
「知道了。」凜沒有多說什麼,跟著拿起被晶扔在一旁的外套,動作輕柔地為她披上後說道:「我會送她出去,妳先進去休息,嗯?」
「嗯。」晶披著外套起身,再次抬眼對曉衣微笑。「曉衣,很高興認識妳,希望下次還能再見到妳。」
說完後,流川晶轉身離去,優雅的身影就像是一朵高雅的白色百合,慢慢地消失在眼前。
漂亮礙…一個人連背影都美成這樣,讓她這個同性都看直了眼,幾乎無法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喂!妳還要看多久?」不耐煩的男音再次響起,硬生生打斷了曉衣欣賞美人的心情。
「喂什麼喂!我有名有姓,叫『夏曉衣』,這麼簡單的三個字你都記不住嗎?雖然有人說外貌和智商通常成反比,但像你這種兩者都缺的人倒是不常見。」曉衣冷哼一聲,一個大動作轉身,正想瀟灑的大步離開時,卻猛然想起流川晶剛才說的:這裡養了許多具有「攻擊性」的動物,如果沒有凜陪著一起離開,或許小命不保!
邁開的步伐硬生生地縮回,曉衣在轉身回頭的剎那,重斬換上了僵硬的笑臉,搓著手道:「不過呢!我這個人很大方,記不住我名字只是小事一件,我一點也不會介意的。」
見流川凜依舊沒有動作,曉衣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流川同學……不!流川學長,我知道你的時間寶貴,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麻煩你現在就帶我去教室呢?」
流川學長?形狀優雅的劍眉揚成了諷刺的弧度,流川凜黑瞳掃過曉衣微微脹紅的臉,一眼看出她不情願、卻不得不低頭的模樣,淡淡撇唇道:「流川學長?想不到妳這隻小麻雀還挺會見風轉舵的嘛!」
小麻雀?!算了算了,此刻再多的侮辱都要忍下來啊!一旦順利離開這裡後,日後再和冷面男算帳也不遲。
「動作快點,別浪費我的時間。」看到曉衣臉上那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流川凜滿意地揚起嘴角,大步越過她,自顧自地先離開了。
雖說流川凜擺出一副「希望她快點消失」的態度,但是當兩人真正走出主屋,穿越過小徑要離開禁區時,他卻是以一種輕鬆自在,像是純散步的神態慢慢走著。
曉衣一來不想被奇怪的動物攻擊,二來也不想和流川凜再起衝動,所以只是和流川凜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默默地跟在他後頭。
兩分鐘後,走在前面的流川凜突然腳步一頓,他轉回頭,確定曉衣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突然伸出右手,撮口吹出幾聲銳利的口哨,同時以一種莫測高深的目光凝視著她。
「喂!流川凜……你想幹什麼?!」曉衣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更不知道他剛才吹口哨的用意是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像是疾風般從樹林間突然竄出,目標正是一臉驚慌的曉衣──
白色的小狼!完了完了,流川凜這卑鄙小人居然叫白狼出來咬我!曉衣驚慌失措地看著白狼往自己衝來,嚇得彈跳開來,回身緊緊抱住了路旁的大樹,一面緊閉著眼大叫:「啊!我們無冤無仇,你這人怎麼這麼狠心──啊──?!」
一秒鐘、兩秒鐘……過去了,曉衣非但沒有被白狼撲倒,身上也沒有哪裡感覺到疼痛,她小心翼翼地張開雙眼,驚訝地發現白狼雖然衝到自己的身邊,卻只是在嗅聞她的小腿,並沒有攻擊她。
「呃……牠在幹什麼?」曉衣雙手依然緊抱著大樹,雖說這匹白狼沒咬人,但體型這麼龐大的動物湊在身邊徘徊,依舊讓人很緊張。
「小狼只是在考慮要從哪一個部位吃起比較好。」流川凜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開口。「不過牠一向挑嘴,像妳這種身上沒幾兩肉的小麻雀,就算牠再餓也不會吃的。」
「你……」曉衣正想發火,白狼卻在這個時候舔了她的小腿肚,嚇得她立刻閉嘴,再次緊緊地抱住大樹,動都不敢再動一下。
又過了好一會兒,白狼像是終於心滿意足了,這才離開曉衣,緩步走到流川凜的身邊,乖乖地仰起頭,接受主人的輕撫。
危機一解除,曉衣「咚」的一聲跌坐在地,嚇得腿都軟了。
「小狼,你記住那隻小麻雀的味道了嗎?」流川凜彎下身,像是擁抱大狗一樣擁著白狼,伸手揉搓牠身上的白毛鼓勵道:「好孩子,去吧!」
白狼咿嗚幾聲,十分聽話地轉身離開了。
等到白狼離開後,流川凜再次將目光移回曉衣的身上,戲謔地挑眉道:「會移動的是妳的雙腿而不是這條路,妳到底想不想出去?」
曉衣小臉通紅,卻又想到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流川凜……這裡到底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動物?你乾脆一次叫出來嚇人,不然分批一次一次來,我怕我的心臟受不了!」
「其它的動物?」流川凜一愣,不懷好意地回答道:「從主屋到樹林裡我養的動物太多了,有蛇、老鷹、蜥蜴,連鱷魚都有,不知道閣下特別想認識的是哪一種?」
「等等!」曉衣急忙收回剛才的話。「我收回!我改變主意,什麼都不想再看了!不用這麼麻煩了!」
這種比野生動物園還要誇張的地方,能離多遠就有多遠!
見曉衣一張臉嚇得比白紙還要白,流川凜這才改口道:「妳不必擔心,其它動物平常都不會往外跑,再說,現在小狼已經記住了妳的味道,以後就算有事,只要妳一喊,小狼就會出來救妳的。」
「嗄?」曉衣難以置信地眨眨眼。「所以……你是說剛剛那頭白狼是在記住我的味道?」
「當然。不然妳以為牠在幹什麼,妳真的覺得自己很可口嗎?」流川凜以一種看笨蛋的目光看著曉衣。
「你剛才明明說──」話還沒說完,曉衣就察覺到流川凜俊臉上那抹「笨女人!該不會我隨便說什麼妳就信什麼吧」的神情,她立刻閉上嘴,不讓對方再有嘲笑自己的機會。
「嗯,看來晶說得沒錯……」流川凜微微瞇起黑瞳,以一種新奇的目光重新打量曉衣。「妳這隻小麻雀真的滿好玩的。」
清秀的小臉上表情千變萬化;憤怒或反駁的時候雙目圓瞪、齜牙咧嘴,害怕的時候臉色發青發白,黑黑的大眼凝成可憐兮兮的眸光,所有的表情和想法全部都寫在臉上,絲毫不懂得隱藏,真是太有趣了!他和晶都是屬於先天性子偏冷、後天善於自製的人,身邊相處的人也多半如此,從來沒遇見過像她這種表情、神態都像卡通人物一樣誇張滑稽的人。
有趣,真是有趣!難怪晶會一反常態,願意插手這隻小麻雀的問題。
「喂!流川凜……拜託你不要用這種殺人魔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曉衣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甚至誇張地舉起手伸到流川凜的面前說:「不相信你看,我的手都起雞皮疙瘩了!」
「好了,小麻雀,別鬧了,快走。」流川凜出乎意料地伸出手,一把將腿軟的曉衣拉起,一張俊顏雖然還稱不上友善,但至少已經沒有最初的冰冷了。
「嗄?」曉衣再次困惑地眨眨眼。這人前一秒是冰塊臉,下一秒又恢復成正常人,真是……難捉摸啊!
「現在還來得及趕上第二堂課,走吧!」流川凜扔下簡單一句,拋下目瞪口呆的曉衣,再次踩著瀟灑的腳步離去。
***
位於校園正中央,樓高二十層,外型近似華麗大飯店的教室樓層,是由英國名設計師W.S.Atkins親自設計。雖然設計的目的是提供學生們上課所用,但是裡面的設備不僅華麗而且舒適,設計上還利用了大量透明玻璃,整棟樓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島上一顆耀眼的鑽石。這樣的設計除了采光良好外,還可以讓置身教室裡的學生們透過落地窗,盡情欣賞島上的美麗風情,除此之外,整棟樓層採用自動控溫,不管外頭艷陽高照或狂風暴雨,建築物內部溫度都控制在最舒適的攝氏二十三度左右。
也因此,當夏曉衣纖細的身影一出現在教室中學生的視線範圍內,幾名眼尖的學生立刻用手機發出簡訊,通報其它人早上的漏網之魚已經再次出現。
獵物出現了。數秒鐘以後,特定學生的手機上都收到了相同的簡訊,又過五分鐘後,當下課鈴聲響起時,一群人極有默契的因為相同的目的再次聚集起來。
「嘖!沒道理兩個都抓不到,現在這個臭丫頭敢來自投羅網,非好好教訓她不可!」十幾名學生中之一惡狠狠地開口。
學院內所有的學生都是經過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才得以進入的世界級菁英份子,沒理由讓兩個沒錢又沒身份的普通人入學;先說那個顏芷彤吧!不過就是仗著她的窮鬼父親再婚的對象恰巧和英國貴族威靈頓家族有關係,透過一層薄薄的婚約,顏芷彤躍身成為威靈頓家族未來接班人萊斯特.威靈頓的妹妹,其實她身上根本毫無貴族的血統。
至於另外一個夏曉衣就更誇張了,據說她只是顏芷彤從小到大的鄰居兼玩伴,這樣一個更加沒錢沒勢的人居然也能順利入學。正因為這兩個「無名小卒」的出現,不單破壞了學院只收高級學生的優良傳統,甚至讓另外兩名學生因為入學名額有限,而硬生生失去了入學資格。
林林總總的原因加起來,顏芷彤和夏曉衣理所當然成為部分學生的公敵、眼中釘!
不過話說回來,這群學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既不會殺人放火,也不會對這兩個沒錢沒勢的臭丫頭真正做出什麼傷害,只是想好好「提醒」、「警告」她們兩個,要牢牢記住自己的身份。
頭幾天,兩個笨丫頭對一切的環境都不熟悉,所以他們能順利逮到人、順利地進行精神訓話,不過今天早上兩個丫頭才走出宿舍,一看到他們就轉過身、分頭朝不同方向拚命逃跑,讓他們追了半天還是沒逮到人,真是氣死人了!
「哼!等她走過來就把她押到學生會室,這回非好好教訓她不可!」其中一名學生惡狠狠地開口。現任學生會長的表妹,原本是排在新生入學預定名單內,但半途殺出了顏芷彤、夏曉衣兩人,致使學生會長的表妹無法入學,學生會長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心中一定對這兩個丫頭充滿了敵意。
這兩個臭丫頭沒錢沒勢、外加在島上孤立無援,不欺負她們還能欺負誰呢?再說,背後既然有學生會撐腰,那更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啊!能聆聽我們的教訓算是她三生有幸,居然敢逃跑?非把她修理得亮晶晶不可!」另外一名學生興奮地附和。
眾人躲在一樓大廳圓柱的後面,個個摩拳擦掌、興奮異常,望著毫不知情的夏曉衣一步一步地往他們走來……
獵物、可憐的丫頭!快點過來吧!
就在曉衣即將踏入大樓、走進旋轉推門時,她突然動作一頓,一臉困惑地回過頭──
怎麼回事?那臭丫頭為什麼還不進來?難道她發現我們躲在這裡了?
「可惡!再走進來幾步就可以抓到她了!」
咦?臭丫頭回頭了!有人喊住她,是誰?快弄清楚她在和誰說話!
流川凜?!真的是流川凜?!
「他們一起進來了!現在要怎麼辦?我們還要出手嗎?」
開什麼玩笑?!流川凜是二階的學生,我們全部加起來也鬥不過他!先撤退,弄清楚情況再說!
原本信誓旦旦要逮人的一群人,再次偷偷摸摸地從圓柱後頭撤退。而曉衣從頭到尾壓根兒不知道有人躲在暗處想逮住她,隨後又無聲無息撤退的事。
將這一切動靜看得清清楚楚的流川凜,淡漠的俊顏緩緩勾起了一抹笑,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著曉衣。
「嚇!拜託你別再用這種詭異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曉衣倒退三步,小臉擺出警戒的神態。
怪人!流川凜絕對是怪人一個!剛剛在護送她快到達教室大樓的時候,他原本轉身說要回去了,但就在她要推開旋轉門時又突然喊住自己,不發一語地和她一起進入,然後現在又用這種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真是百分之百的怪人!
「喂!流川凜,你說話啊!這樣一直盯著我看很恐怖耶!」
「小麻雀,托福托福。」流川凜突然開口,冒出一句讓曉衣有聽沒有懂的話。「我有預感這個學期會變得非常非常有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6:23
第三章
踏入媲美五星級飯店商務中心的教室,曉衣的目光在二十坪大的空間內搜尋了一遍,清秀的小臉因為看不到芷彤而緊緊皺著。
兩人從宿舍分手至今差不多過了三個小時,芷彤該不會沒逃走,被那些人抓住了吧?!
「請問,芷彤還沒來上課嗎?」曉衣快步走到教室裡,決定向坐在教室裡,跟她們兩人做了幾天同學的人詢問。「你們知道芷彤吧?就是個子和我差不多高,眼睛笑起來像彎月,嘴角還有一個小小酒窩的東方女孩。」
「呃……」教室內的同學們面面相覷。雖然同樣是新生,但是顏芷彤和夏曉衣的入學搞得轟轟烈烈,就算原本對她們不存偏見,也不想因為對她們過度友善而得罪有學生會在背後撐腰的那群人。
「有沒有啊?她今天早上來上課了沒?你們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曉衣雙手插腰,語氣更急了。拜託!她又不是問了什麼中東戰爭的關鍵、歐洲貨幣要如何取得平衡之類的困難問題,只不過想知道芷彤有沒有來上課而已,這些人需要想這麼久嗎?
「怎麼樣啊?有沒有就一句話這麼簡單。」
就在所有人各自在內心掙扎,猶豫著究竟要日行一善地幫助同學,或者是板起臉來教訓曉衣、乘機對學生會的人表態這種兩難情緒的同時,門口突然傳來了叫喚聲,適時解決了學生們選邊站的難題。
「小麻雀!」站在門口,身穿白衣黑褲、清冷英俊的黑髮男子對著曉衣喊,傲慢地勾勾手指頭,示意她過去。
「快看……那個人不是二階的學生『流川凜』嗎?」
「真的是他!他本人比『會典』裡面更好看更帥耶!」
「天啊!進人這所學校這麼久,我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二階的學生耶!而且還是看到他本人,我真是太幸運、太幸福了!」
屬於第三階的一般學生,在入學時除了拿到介紹校園硬設備、以及校 規條款的學生手冊之外,還會拿到一本由學生會私下印製的「會典」,內容主要是介紹學院內一階、二階的學生,由於這兩種階級的學生並不多,加上他們擁有自由選擇時段上課的特權,為了避免一般學生認不出特別階級的學生而惹出麻煩,會典不但刊登了一、二階學生的照片,還詳細記載了他們的身世、背景,以及在學院內私人住處的位置,讓一般學生在最短的時間內弄清楚哪些人絕對不能得罪。
至於夏曉衣和顏芷彤,兩人原本就是新生名單中例外的例外,在有心學生的排擠下,她們連最基本的學生手冊都沒有,更不可能拿到會典了。
曉衣並不知道其中的奧妙,只知道原本緊閉嘴巴不說話的同學們,在看到流川凜後居然變得滔滔不絕,原先平靜淡漠的臉龐,現在個個面泛紅光,此看到世界級的明星偶像還要激動,真是太誇張了。
「小麻雀!過來!」低沈的男音再次響起,聲音裡增添了不耐煩。
曉衣轉過頭,果然看到靠在門邊的流川凜俊顏不悅,一臉陰沈地瞪著自己。「好啦!拜託不要亂叫好不好!」要是陰晴不定的冷面男突然發飆,搞不好又把他那些珍禽異獸叫喚出來,她可吃不消。
小跑步來到流川凜身邊,曉衣不情願地抬起頭,問道:「流川學長,你已經勉為其難地護送我到教室了,大恩大德難以回報,我很感謝,但是就算你要我報恩也不要選現在好嗎?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芷彤──」
「那群人沒逮到妳的朋友。」流川凜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嗄?」曉衣眨眨眼,吃驚地反問:「真的?我是說……你確定?你又是怎麼知道芷彤沒有被他們帶走?」
「當然是問出來的。」流川凜以一種看蠢蛋的眼神看著曉衣。真不知這丫頭是笨還是遲鈍。在這所階級意識分明的學院裡,一、二階的學生是一般學生努力想巴結、攀關係的對象,當然能從他們口中問出想知道的事情。
「奇怪了,明明我才是芷彤的朋友,他們卻願意告訴你而不告訴我?真是莫名其妙!」曉衣不開心地抱怨。
「妳是要繼續在這裡嘀嘀咕咕,還是想盡快找到妳的朋友?」流川凜皺眉。「既然她根本沒有來主樓,我們就不用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嗄?」曉衣再次驚訝地張大嘴巴。聽流川凜話裡的意思,他還要繼續陪著她直到找到芷彤為止?真的還假的?「那個……你的意思是……你要陪我一起找芷彤,是這個意思嗎?」
「妳有意見?」流川凜傲慢地揚起一道眉。
剛才他不過隨便攔住一名新生,問起曉衣朋友的行蹤,那名面紅耳赤、滿臉害羞的女學生說出並沒有看到之後,更滔滔不絕地將曉衣她們入學後的情況說了一遍;專門以教訓夏曉衣、顏芷彤為目標的團體是由十幾名學生所組成,他們仗著有學生會當靠山,成天找曉衣和芷彤的麻煩,甚至公然告誡所有的新生,要是想在學校裡過得順利平安,最好不要插手管這兩個人的事情。
所謂自掃門前雪,怕惹麻煩的心態人人皆有,所以大部分的學生就算對兩人沒有敵意,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是為什麼小麻雀明明入學一個星期了,卻只知道餐廳、教室、宿舍幾個地方,今天早上甚至還闖入他和晶的私人區域。
如果他不幫小麻雀,她必定會在校園裡迷路,要不然就是落單後再次被那群人逮祝既然晶都想插手了,那他當然不介意幫忙找人這種小事。
「你……真的要幫我?」曉衣疑惑地瞪圓雙眼。不會吧!這是三個多小時前拿竹劍指著她,要她快滾的冷面流川凜?!雖然說他現在一張俊臉還是沒啥表情,但是他確實開口提議要陪她一起找芷彤哩!
「幫一隻吱吱喳喳的小麻雀,有何不可?就當是日行一善吧!」流川凜無所謂的聳肩。
「喂!你別用這種像是對小貓小狗說話的語氣和我說話好不好!」曉衣抗議,抬頭挺胸道:「我雖然矮了點,但是還有成長的空間,才不是什麼小麻雀!」
流川凜聞言,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曉衣,優雅的唇形戲謔地掀了掀,故意搖頭晃腦道:「嘖嘖!可惜啊可惜!連那句『麻雀雖孝五臟俱全』妳都構不上邊,真真正正只是一隻聒噪的小麻雀。」
「流川凜!」曉衣脹紅臉哇哇大叫。
「算了,我可沒興趣在這裡繼續和妳鬥嘴。」流川凜瞥了一眼教室內看得目瞪口呆的學生們,確定他們將自己和曉衣剛才的對話全都聽得一清二楚後,轉身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輕笑道:「走吧!小麻雀,把罵人的力氣省下來找人吧!」
可惡可惡可惡!曉衣怒瞪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裡雖然氣惱,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此刻確實需要流川凜。她對這整個校園依舊陌生得很,要是找不到芷彤,一不小心又迷了路,或是又被那群無聊人士給逮住,那多划不來!
「喂!流川凜,等等我啊!」曉衣不再遲疑,一邊呼叫流川凜,一邊快步跟了過去。
當兩人的身影完全遠去後,教室內的學生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夏曉衣的運氣居然這麼好,不但幸運地遇到二階學生流川凜,還能和他面對面說了這麼多話。而且,看來兩個人相處得好像很融洽似的。
「好羨慕喔!那個夏曉衣明明什麼都不是,居然可以和流川凜輕鬆交談!」
「是啊!二階的學生平常根本很少出現,為什麼那個丫頭運氣這麼好?真是不公平!我也想和流川凜這樣面對面聊天啊!」
「等等!你們剛才都看到了,夏曉衣和流川凜這麼熟,也就是說,她雖然是貧民,但現在卻有流川凜在罩她,那我們應該怎麼做?雖然學生會那些人不能得罪,但流川凜是二階的學生,更不能得罪啊!」
「是啊!雖然學生會那群人很厲害,可是流川凜畢竟是──」一名女同學分析到一半時,突然看到好幾個和學生會有密切聯繫的學生正面色凝重的走進教室,立刻機警地閉上嘴巴。
從他們沮喪的神情來看,必定是看到流川凜和夏曉衣一起離開的情景了吧!教室內的學生們不敢再開口說話,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有二階學生當靠山的夏曉衣,對上有學生會當靠山的學生們?!這學期才剛開始,就有種風雨欲來的緊繃氣氛了……
***
「小麻雀,妳確定妳的朋友一出宿舍就往西邊跑?」
離開上課的主樓後,流川凜先陪著曉衣回到位於學院北側的女子宿舍,再從宿舍門口往西邊出發,依照早晨芷彤逃跑的方向開始尋找。
為了追求隱私和品質,女子宿舍除了搭建得像是景觀飯店,週遭的環境也設計得美輪美奐;人造湖、人造森林、花園、涼亭……以及一個全功能性的運動場,生活在其中或許很舒服,但是要在這一片寬廣的設施中找到一個人,就很困難了。
「嗯……那群人來得突然,所以我和芷彤也是倉促分手……但是我記得她確實是往西邊跑沒錯!」曉衣仔細回憶今天早上逃跑的過程。
「那麼以她的個性,是習慣往有山的地方跑,還是往有水的地方跑?」流川凜有效率地問,如果採取地毯式的搜尋,只怕找到人,天也黑了。
「芷彤的個性很害羞,從小到大如果被欺負,她都會躲……啊!」曉衣突然驚呼一聲,很興奮地告訴流川凜。「她習慣躲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那是哪裡?」流川凜皺眉。
「這所怪學校裡,芷彤最熟悉的地方,就是我和她住宿的房間。」曉衣很肯定地點頭。「如果她沒有出現在上課的地方,那就一定是跑回房間躲起來了!」
「所以小麻雀的好朋友是小烏龜。」流川凜似笑非笑。「一遇到問題就縮回自己的殼,這個方法倒也不錯。」
「哼……以前芷彤雖然文靜卻不膽小,如果不是那個萊斯特.威靈頓,芷彤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說起地和芷彤的死對頭,曉衣不由得咬牙切齒。「不行!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我得趕快回宿舍去找芷彤才是!」
「喂!小麻雀!」流川凜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看到曉衣像小鳥一樣從他眼前飛走了。「嘖!說風就是雨,真是一隻靜不下來的小麻雀。」
流川凜搖搖頭,踩著一貫優雅的腳步,慢慢跟了過去。
「芷彤?!芷彤妳在哪裡?妳可以出來了,我是曉衣!」
回到兩人的房間,裡面空蕩蕩的,完全沒有芷彤的蹤影。曉衣不死心,壓低聲音,開始在房間裡四處喊著芷彤的名字。
「芷彤?我知道妳躲回來了,出個聲音吧!」二十多坪的雙人房雖然舒適華麗,但若是芷彤認真想躲,還是得花一番功夫找。
「曉衣?」兩分鐘後,臥房的衣櫥內傳來不確定的細小嗓音。
「芷彤?」曉衣循聲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拉開衣櫥的門把,果然看到全身縮成一團,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顏芷彤。「芷彤,妳快出來!一直躲在裡面,要是窒息了怎麼辦?」
「曉衣!我就知道妳會回來救我的!」芷彤緊緊抱住曉衣,說著說著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已經泛起一片水霧。
「當然嘍!我們是好姊妹,我絕不會丟下妳不管的!」曉衣上下打量著芷彤,像是母雞護小雞那樣,仔細檢查她是不是有哪裡受傷。
她及肩的髮絲上夾雜了幾片落葉,白色襯衫沾染上一些黃土、灰塵,漂亮白皙的臉頰上有未乾的淚痕和凝結的泥土灰屑,模樣顯得有些狼狽。
「妳跌倒了嗎?有沒有哪裡受傷?」曉衣關心地問道。
「嗯……」芷彤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因為我太緊張了,所以跑著跑著一不留神,在森林那裡跌倒,滾到小山丘下面,不過也幸好我掉下去了,所以那些人沒看到我。後來……我不敢一個人到主樓去,乾脆就跑回這裡躲起來了。」
倉皇逃走、狼狽跌倒,最後哭著跑回安全的地方躲著,確實就是芷彤會做的事情。曉衣體貼地拍拍她的肩膀,微笑鼓勵道:「沒事就好,我真怕妳被那些人抓走了。」
聽到曉衣提起「那些人」,芷彤的肩膀不自覺地抖了一下。那些人真的好可怕,只要一逮住機會就圍攏 過來,對著她嘲笑咒罵,說她攀權附貴,硬纏上萊斯特。拜託!她躲萊斯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死纏著他不放?
這段日子如果不是有曉衣陪著,她早就撐不住了。
「好了,沒事了。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絕對不會被萊斯特給打敗!」曉衣繼續鼓勵芷彤。「下次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丟下妳一個人的,放心好了!」
「砰砰砰!」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讓曉衣和芷彤嚇了一跳,後者更是直覺地就想縮回衣櫥裡面去。
「芷彤!」曉衣拉住她,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和妳在一起,沒什麼好怕的!」
曉衣緊緊握住芷彤的手來到門邊,雖說表面上裝得堅強,但是在扭開門把的瞬間,她的心還是揪緊著,就怕門外站的是那群陰魂不散的討厭鬼。
「軋」的一聲拉開門,門外站的不是別人,而是剛才陪著曉衣一起四處尋人,卻被她扔在宿舍門口的流川凜。
「小麻雀找到小烏龜了?」流川凜隨意瞥了一眼曉衣身後的顏芷彤,只約略捕捉到她有一張荏弱美麗的臉孔,跟著將視線移回曉衣的臉上,發現她雙臂微張,像是母雞護小雞那樣保護著身後的顏芷彤。
「喔?小麻雀現在晉級變成老母雞了?」流川凜扯唇,語氣充滿了嘲諷。
「曉衣……」芷彤動都不敢動,只是緊緊地抓住曉衣的襯衫。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他身上那種特有的、屬於上流菁英式的傲慢和冷漠,和萊斯特.威靈頓簡直如出一轍,光是看一眼就讓她覺得害怕。
「你有什麼事?」曉衣知道流川凜的出現讓芷彤很緊張,也知道他不論是出色的外表、優雅的儀態,都會讓芷彤聯想到萊斯特。平心而論,這兩個人雖然有許多相似處,嘴巴也一樣惡毒,但……她就是覺得流川凜此起只會欺負芷彤的萊斯特好太多了!
「什麼事?妳莫名其妙地闖入我和晶的地方,讓我們莫名扯上妳的麻煩,現在找到自己的朋友就想不認帳了?」流川凜黑瞳瞇起,對曉衣這種亟欲撇清關係的態度感到不悅。
「我哪有?!」曉衣大聲反駁。「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不是都說了是一場誤會,我怎麼知道這所爛學校有什麼地方是禁區?不小心闖進去就是不小心闖進去了!再說,你送我去主樓、陪我找芷彤這些事情我都很感謝啊!不是都說了好幾次謝謝了嗎?這樣還不夠?難不成你們這些『有錢有權』的人都是心理變態,道謝都要人跪下來磕頭不成?」
「曉衣!」雖然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但芷彤還是被曉衣激昂的語調給嚇到了。她們在這所學校裡四面楚歌,光是應付萊斯特、還有那群人就夠頭痛了,實在沒力氣再樹立新敵人了。
流川凜不語,只是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曉衣。後者雖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硬挺起肩膀,裝出「有本事就一掌把我打死,但是我不怕」的勇敢。
「妳……」流川凜正想開口諷刺,卻注意到曉衣身後的顏芷彤動了動,那害怕顫抖的模樣讓他不由得想起和晶初次見面時,她也是這樣怯生生的,像是剛出生的雛鳥,充滿了對未來的無助彷徨。
想到了過去,流川凜的目光不自覺地轉柔,他伸手揉揉眉心,再開口時已經改變了語氣,對曉衣說道:「算了,妳先安慰妳的朋友吧!我在樓下等妳。」
說完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曉衣,他是誰?」一直到流川凜的腳步聲遠離後,芷彤才敢發問。「剛才妳居然敢開口諷刺他,嚇死我了。」
「他是……我今天才認識的一個怪人。」曉衣聳肩,沒有忘記剛才流川凜原本想動怒,卻突然斂下情緒的奇怪反應。 怪人!真是一個怪人!
「真的嗎?那個人的氣質好像萊斯特,我還以為他們是朋友。」芷彤說出自己的感想。年幼無知的她曾經認為俊美無儔、氣質高貴優雅的萊斯特就像王子一樣,但很快的她就知道,他只是披著天使外衣的大惡魔。
「嘖!他和萊斯特才不像咧!」曉衣不知不覺地為流川凜辯護,見芷彤露出狐疑的表情,她立刻轉移話題說道:「我們先別說這個,妳快去洗個澡,把身體打理得舒爽一點,我先下去打發他,等我弄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後,我再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說給妳聽。」
「好。」芷彤柔順地頷首,跟著不放心地叮囑:「曉衣,妳自己要小心喔!」
「放心,我是夏曉衣,妳天不怕地不怕的曉衣姊姊喔!」曉衣故意挺胸,以滑稽的動作拍胸脯保證,逗得芷彤格格輕笑,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不會有事的,我很快就回來。」曉衣最後一次保證,親眼看著芷彤關上房門、上了鎖,她才放心地離開。
***
「什麼?!要我和學生會挑戰?」女子宿舍外的小涼亭裡,曉衣因為流川凜的提議而瞪大了雙眼。
「這是最根本的解決方法。妳和妳那位小烏龜朋友,不想永遠過著照三餐被人問候的苦日子吧?」流川凜客觀分析。「想對付妳們的那群學生,靠的不過就是學生會的撐腰,對付他們沒意思,倒不如直接扳倒學生會,把所有的麻煩一次解決。」
曉衣還是瞪大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扳倒學生會?聽他分析起來是很有道理沒錯,但是要怎麼扳倒啊?拿鏟子把學生會移開嗎?某些勢利眼的同學根深柢固地就是討厭她和芷彤在這所學校裡,和有沒有學生會撐腰應該沒關係吧!
「妳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嗎?」流川凜淡淡的扯動嘴角。「新生入學名額有限,為了要讓小麻雀和小烏龜入學,學校不得不刪除正選名單上的兩名學生,如果我問話的那個學生沒說錯,被剔除的兩名學生之一,不巧就是現任學生會長的親戚,所以,妳和小烏龜進入這所學校,就等於和學生會長結下樑子了。」
「這種事情我事先都不知道。」事實上,她和芷彤根本就是被萊斯特強迫入學的,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啊!
「妳當然不會知道。」流川凜冷哼一聲。
「喂!你一定要用這種嘲笑的語氣和我說話嗎?」曉衣不悅地瞪他一眼。
「好,以後我會盡量克制──和妳說話的語調。」流川凜努力壓抑笑意,正色道。「妳沒有別的選擇,想在近期內將所有的問題一次解決,就只有照我說的方法,直接挑戰學生會。」
「要怎麼挑戰?又不是運動場的競技,贏的人抱走獎盃、輸的人回家,說得這麼容易。」曉衣大皺眉頭,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流川凜露出優雅的微笑。「下戰帖給學生會長,向她挑戰學生會長這個位置,只要贏了她,妳和小烏龜以後的日子就永遠太平了。」
「啊?」不會吧!真的要她挑戰學生會長?她除了跑得快一點、力氣大了點,其它什麼都不會啊!
「放心,只要妳點頭,其它的由我來安排。」流川凜微笑著保證。
「你要安排?」曉衣這下子總算覺得不對勁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從流川凜身上嗅到了陰謀的氣味。「你為什麼肯幫我?有什麼目的?」
「目的?」流川凜咧開唇,再次露出那抹屬於貴族式、菁英式的笑容。「平淡無聊的校園生活讓人覺得沈悶,偶爾來一場賭注,可以讓生活愉快許多。」
「賭注?」曉衣瞪圓雙眼,覺得自己瞬間變成他手上的賭馬籌碼似的。
「沒錯,千萬別妄自菲薄,小麻雀。」流川凜笑著打量曉衣,柔聲保證道。「妳是我流川凜親自選定的下一任學生會長,千萬別讓我失望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7:10
第四章
完全仿造波斯皇宮所建造的宮殿式豪宅,是學院內三名擁有中東王儲血統、屬於第一階學生在校內的住所。 宮殿外有巨柱、有圓拱,白色大理石日夜都散發出雅致的光暈,它座落於全島中央的小山丘上,盤據了島上最高的位置,環境幽靜隱密,能同時一覽全島風情,以及瞭望碧波蕩漾的愛琴海。
現今居住在宮殿內的三個主人,分別是中東王儲與德國女明星熱戀後所生的一對兄弟,分別是二十一歲、十四歲,以及王儲與法國美女所生,年僅十九歲的女兒。
晚上十點多,十四歲的小主人早已回房就寢,另外兩位主人則留在書房裡舉行一場私人的小會議。
參加會議的除了兩位主人之外,還有兩位二階的學生;一位是父親掌握關東經濟命脈的龍頭、日本籍的流川凜,另一位則是繼承了百年貴族頭銜的英國貴族萊斯特.威靈頓。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今晚會議的目的。」身為主人之一的瑪哈帝,輕啜一口頂級紅酒,深咖啡色澤的眼睛來回掃過坐在面前的人。
三個月前,為了好友萊斯特,他和董事會的人開過好幾次無聊的會議,無非是坐在那裡聽他們的抱怨:一旦讓毫無身份、地位的學生入學就讀,此例一開,日後恐怕會有不良效果。
但萊斯特既然是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自己當然不會拒絕這項小小的要求,終於還是讓兩名少女順利進入學院就讀。誰知道這學期開學還不到一個星期,問題就來了;已經是破例入學的夏曉衣,居然公開挑戰學生會,想爭取學生會長的位置,這個消息一傳出,立刻在學院內引起一場風波。
這所學院從成立到現在,不管是學生會長或是學生會的成員,全部都由第三階、也就是一般學生所擔任。一、二階的學生人數原本就不多,更沒有人想無端攬上麻煩,處理所謂的校園瑣事,自然不會出面和一般學生競爭。
學生會長及其成員,是學院內唯一可以定期和一、二階學生面會的學生,他們藉著下午茶敘或是晚餐,向高階學生報告學院內發生的重要事情。嚴格來說,只要能進入學生會,就等於擁有和一、二階學生接觸的機會,這種無形添增的特權,自然讓一般學生趨之若鶩。
正因為如此,夏曉衣公然的挑戰,徹底激怒了學生會那群人,原本就不具入學資格的人,現在竟公然想爭奪學生會長的位置,簡直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由學生會帶頭發起的抗議,就這樣沸沸揚揚地在學院內傳開了。
這樣一件事可小可大,原本是不會影響到一、二階學生的身上,但問題就出在夏曉衣的行動來自於二階學生流川凜的慫恿,這也是學生會那群人至今敢怒不敢言,只敢將抗議聲浪傳達到這裡的原因;在不敢得罪流川凜的情況下,只好希望一階的學生出面,能制止這項徹底違反傳統、荒謬至極的挑戰。
「都不說話?是對我無話可說,還是想藉著沉默喝光我的紅酒?」瑪哈帝輕笑著為兩人的空杯添上新酒。
「沒什麼好說的,學生會長原本就是由三階學生裡選出來的,想挑戰的人也是三階的學生,我看不出有什麼值得特別討論的地方。」流川凜以平淡的聲音開口,黑瞳似笑非笑地掃過坐在旁邊的萊斯特.威靈頓。「既然有人起了頭,想讓這個學期變得不一樣,那麼讓它再熱鬧一些又有何妨?」
俊美尊貴、外貌宛如圖像中王子化身的萊斯特,一雙綠瞳掃向流川凜,聽出他話裡的諷刺,微薄的唇不悅地抿起。
「萊斯特,我以為你讓『某人』轉學進來是另有目的。現在她因為這件事也變成標的之一,你難道沒有意見嗎?」坐在瑪哈帝身旁的異母妹妹──擁有絕艷容貌的安娜貝拉輕柔開口,一雙像是能洞悉所有秘密的紫瞳,在看到萊斯特眉頭微蹙時,淡淡地笑了。「糟糕,看來我說錯話了。」
「安娜貝拉,別胡鬧了。」瑪哈帝哈哈一笑,再次將目光轉向自己的好友,徵詢道:「萊斯特,我必須知道你的看法。」
自己是因為萊斯特的要求,才破例接納那兩名學生的,誠如安娜貝拉所說,萊斯特讓顏芷彤轉入這所學校確實有私人的原因,但如今那個東方娃娃極有可能因為學生會長之爭,同時成為學生會那群人對付的目標,若是自己貿然點頭,惹惱了好友,那就不好玩了。
「隨便你們想怎麼玩,我沒意見。」冰冷的英國腔自兩片薄唇吐出,萊斯特俊美的臉龐比來之前更冷了幾分。「我說過了,我只是盡了做哥哥的本分,讓她進入好一點的學校就讀,至於她在這裡會發生什麼事,一切都與我無關。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扔下這段「悉聽尊便」的話之後,萊斯特自沙發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真是嘴硬的傢伙。」
「真是不老實的傢伙。」
瑪哈帝和安娜貝拉異口同聲,顯然對某人的固執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是不是錯過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的流川凜挑高一道眉,覺得他們之間似乎隱藏了什麼秘密。
「沒什麼,打開心結需要時間。」安娜貝拉淡笑著。「每個人都一樣。」
流川凜識趣地不再追問,跟著問道:「所以,你們真的對這件事沒有意見?」
「沒什麼特別的意見。」瑪哈帝爽朗一笑,伸手搓搓下巴的同時,再次開口問道:「只不過,在遊戲正式開始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得確定一下。」
「請說。」
「跳出來為一個三階學生出頭,不像是你流川凜的作風。」瑪哈帝直言。流川凜和流川晶向來低調,就像大部分二階的學生一樣,喜歡獨處在屬於自己的空間。
「這麼說吧!我和這位現任的會長有點小小的私人恩怨。」流川凜自動坦承。
「是和她的堂哥有恩怨吧?」安娜貝拉眨著神秘慧黠的紫瞳。她記得兩年前,當流川晶、流川凜剛進入這所學院的時候,當時的學生會長因為對清靈的流川晶一見鍾情,進而展開瘋狂的追求,甚至試圖夜闖禁區會美人,驚嚇到流川晶的結果就是被流川凜以竹劍打斷肋骨趕了出去。
「我是一個記仇的人。」流川凜淡笑道。
「所以,你挑上夏曉衣,並不是衝著萊斯特.威靈頓?」瑪哈帝最後一次確認。一邊是從小到大的好友,一邊是將來可能成為事業合作夥伴的人,他哪一邊都不想得罪。
「我有什麼理由要衝著萊斯特?」流川凜奇怪地反問。
二階學生之間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和萊斯特最多只是點頭之交的程度,既沒有交情也沒有交惡。若不是小麻雀成天嚷著萊斯特.威靈頓有多可惡,他甚至不會特別注意這號人物。
由於瑪哈帝問得奇突、再加上先前他們和萊斯特說著謎樣的對話,流川凜腦筋轉了轉,猜出了大概,薄唇逸出淡笑說道:「吱吱喳喳的小麻雀對我來說才是有趣的玩具,至於其它人,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是嗎?」瑪哈帝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伸手探向流川凜,露出狡猾的笑容說道:「誠如你所說,這所學院死氣沉沉的,確實需要一點熱鬧氣氛,希望你能玩得開心。」
「謝謝。」流川凜也笑了。既然所有人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麼他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
「這是什麼?」當一張密密麻麻的小本子放到曉衣眼前時,她瞪大了雙眼,覺得很莫名其妙。
「妳和學生會長即將比賽的項目。」流川凜好心地解釋。
「比賽項目?!」曉衣怪叫一聲,在迅速瞄過本子上列出的項目後,她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了。馬術、馬球、射箭、茶藝、舞蹈……林林總總加起來快十五項,拜託!這比奧運的十項全能還誇張,有些項目她根本只是聽過,要拿什麼跟人家比啊?
「不可能!」曉衣揮揮手,直接扔掉手上的小本子,宣佈棄權。
「妳敢放棄?」流川凜雙眸一瞇,俊臉不悅地威脅道:「信不信我現在就叫小狼咬死妳!」
「嚇!」曉衣彈跳了一下,氣得哇哇大叫抗議著。「你不能這樣啊!不會的東西就是不會,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會!」
「是誰告訴我,她唯一可取之處就是『運動細胞』,我已經盡量讓競賽偏向運動類了,妳還有什麼不滿意?」流川凜冷冷地開口。「再說,不比這些難道妳想比國際禮儀、社交禮儀、油畫、藝術涵養等等這些妳根本不可能會贏的項目嗎?」
為了讓小麻雀避開她根本不可能贏的項目,他直接向學生會的人挑明道:身為學生會長必須能代表這所學院,既然自己認為階級比普通人更高貴,那麼就應該在「普通項目」上獲得勝利,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學生會的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依舊洋洋灑灑地列出了將近三十個項目,接著經過討論再討論後,以十五項競賽做最後的定論。
「是這樣沒錯……」曉衣心不甘情不願地拾起地上的小本子,很委屈地指著上面的項目說道:「像騎馬、射箭這些我是可以學啦!可是……」
「可是什麼?」流川凜傲慢地挑高一道眉。
「水上項目我就完全投降了。」
「為什麼?」流川凜皺眉,心中產生了某種不祥的預感。「妳不會游泳?」
「嗯。從小到大我學過上百次了,沒有一次成功的。」曉衣誠實的坦白。「每個教過我的教練,最後都送給我一個外號。」
「什麼外號?」流川凜的一張俊臉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潛水艇。」
***
涼風徐徐,花香宜人,傍晚時間,夕陽像是一顆橘紅色的圓球,為天邊增添了浪漫的色彩。
身穿白色和服的女子靠在涼亭的躺椅上欣賞夕陽,正當她略感倦意,打算閉上眼睛小睡一番時,卻被遠遠傳來的咒罵聲給驚醒了。
流川晶起身,看見流川凜一臉鐵青地從遠方走來,而且邊走邊咒罵著。
「◎☆♀◆▼……」一連串夾雜著日、英、法語精彩的咒罵聲響起,有些甚至是打從流川凜十歲過後就不曾罵出口的字眼,此刻正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兩片薄唇中吐出。
「凜?」流川晶忍住笑,在流川凜進屋前喊住他。太難得了,他居然對自己視而不見?可見得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惡劣了。
「晶?」流川凜一愣,口中的咒罵聲在看到流川晶的剎那就打住了,他低咒一聲,踩著鬱悶的腳步走到流川晶的身邊。
「嗯,進展得這麼不順利嗎?」流川晶柔聲問道。她知道凜目前充當曉衣的游泳教練,為她惡補游泳技能,但顯然效果並不好。
「不順利?哈!」流川凜冷笑連連。「我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像鐵板一樣的人!」
「鐵板?」流川晶困惑地眨眨眼。
「對!就是鐵板!」流川凜煩躁地開始在晶面前踱步。「她一碰到水就變成一塊鐵板,一直往下沈,我又不是科學家,怎麼知道要如何讓鐵板在水面上漂浮!」
「真的這麼糟糕?」晶咬著下唇忍住笑意。她真的無法想像那個畫面,曉衣明明手長腳長、身材纖細靈活,怎麼看都很適合游泳才是。
「總之,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流川凜呼出一口長氣,索性像小孩一樣直接坐下來耍賴道:「臭麻雀!連游泳都學不會,這下子好了,比賽時肯定出醜,連我都一起拖下水了!」
「凜。」流川晶笑了,絕美的笑容中有著淡淡的感慨。「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高興,也放心了很多。」
「什麼意思?」流川凜一愣,抬起頭,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啊!」流川晶伸手輕撫他的臉頰。「會罵人、會生氣,整個人生氣勃勃的,比從前那種死氣沉沉的模樣好太多了。說起來,我應該感謝曉衣才對,是她讓你改變了這麼多。」
「我才沒有變。」流川凜不承認。自己之所以變得多話,那是因為小麻雀喋喋不休,又時常說出一些足以讓人心臟爆炸的渾話,倘若他不回嘴或是開口制止,小麻雀肯定會繼續無法無天的聒噪下去。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流川晶微笑,再次開口。「我剛才說了,我真的很高興你改變了,至少……這表示我們其中一人已經走出那個家的陰影,可以自由表達自己的情緒和心情了,不是嗎?」
這是她和曉衣初次見面後產生的感覺,曉衣的性格中有一種吸引人的地方,會讓人不知不覺地放鬆,不由自主地聽她說話,看著她千變萬化的豐富表情。而事實上她也確實改變了凜,讓他開始注意到週遭其它的事情,不會像過去那樣,只想永遠守在這裡,守著她這個沒有未來的生命。
「晶?」凜雙眼瞬也不瞬地凝望著晶,不喜歡聽見她語氣中那種將他隔絕在外的感覺。好像……他就快要失去她似的,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嗯?」流川晶淡笑不語,清靈的臉上依舊噙著淡淡的笑痕。
「我從沒放棄想要永遠守護妳的決心。」流川凜的黑瞳閃耀著晶亮的眸光,以再堅定不過的語氣開口。「就算妳認為我改變了,但是我的心意至今不變。」
「你知道我為什麼第一眼就喜歡曉衣、願意讓她靠近嗎?」流川晶淡淡地轉移話題。「因為她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你,當她挺起細小的肩膀勇敢說著:誰也不能欺負我的好姊妹時那種神情,就和你當時說要保護我的神情一模一樣喔。」
流川凜役臉微窘,只能別開臉冷哼道:「哼!誰會像那隻小麻雀啊?」
「怎麼不像?就連現在逞強的模樣都很像。」流川晶輕笑出聲。「對於自己的事情不緊張,就算別人欺負到頭上了,最多就是想辦法解決,可是一旦對手欺負的是自己想保護的人,你們卻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難道不是嗎?」
見流川凜恢復了平靜,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道:「學不會游泳,曉衣的心裡一定比你還要憤怒焦急,要是連你都對她過於嚴苛,那她不是太可憐了嗎?」
「她才不會難過,說不定她是故意學不會游泳來氣我的!」一想到曉衣在水裡的笨拙,流川凜又想發脾氣了。
「凜,哄騙曉衣去爭取學生會長的位置,其實你是為了兩年前的事,故意想找賈尼絲的晦氣不是嗎?」流川晶輕歎一口氣。「如果我早點知道,就會阻止你了。但是你沒想過嗎?對你來說或許只是一場遊戲,但曉衣卻是認真的,她真的認為只要自己贏了,就可以讓顏芷彤不再受其它人欺負,這種想要保護自己所重視的人的心情,別人可能不懂,但你應該是最瞭解的,不是嗎?」
「她當然有機會贏,如果她學得會游泳的話!」流川凜冷哼一聲,刻意忽視「自己確實是想利用曉衣對付學生會」,心中突然泛起的罪惡感。
「如果你願意真心幫忙的話,曉衣一定學得會。」晶笑著保證。
「是嗎?」流川凜對於這件事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總之明天再說,她剛才被我罵跑了,說不定還會跟我嘔氣好幾天呢!算了算了,不如回屋裡休息吧!」
說完後,流川凜起身,打算回屋裡沖澡休息。
「凜。」流川晶再次柔聲喚住他。「還記得你小時候學劍擊的事情嗎?」
流川凜年幼的時候因為體格弱,所以劍擊師傅每次上課的時候總是諸多挑剔,不是嫌他力道不足,就是嫌他架勢不夠。自尊心極強的流川凜為了克服自己體能上的障礙,每天花三倍的時間練習劍道,三個月後,終於以純熟的劍擊技巧擊敗了劍擊師傅,一雪前恥!
「記得,那又怎麼樣?」流川凜腳步一頓。
「我說過曉衣和你個性很像。」流川晶淡淡的提醒。「快入夜了,你們不是都在湖邊練習嗎?雖然說學游泳這件事欲速則不達,但若是不小心過度練習,導致著涼感冒,那就弄巧成拙了,不是嗎?」
高大的身影停頓在流川晶面前至少十秒,最後他不情願地轉頭,皺著眉對流川晶輕斥道:「轉涼了,妳該回房了。」
「是啊,真的有點冷呢!」流川晶聽話地起身,以不經意的語氣說道:「啊!我想湖邊應該更冷吧!」
說完後,流川晶踩著優雅的腳步慢慢走回屋內,流川凜瞪著她的背影好半晌,最後吐出一句低咒:「真是麻煩的小麻雀!」
最好小麻雀和自己所想的一樣,現在正躲回宿舍蒙著被子哭,那他或許還不會發火。要是讓他發現完全不會游泳的她,居然獨自一人在暮色中又冰又深的湖裡練習,那她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因為心情鬱悶、脾氣不佳的他,此刻最想捏碎的,就是一隻小麻雀的脖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7:29
第五章
夕陽西下,只剩下半顆火球掛在地平在線,雖然天色還沒闇下,但是溫度已經降低,空氣中也增添了微涼的水氣。
流川凜還沒走到湖畔,遠遠地就聽到了細小的噴嚏聲,他一雙劍眉緊緊蹙起,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
「哈啾!」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某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再次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嗯,沒什麼好擔心的!就像那個冰塊臉說的,假裝自己死了,閉上眼睛躺著……這樣就可以浮起來了。」靠到相當接近的距離時,流川凜甚至聽見了某人的自言自語。
冰塊臉?哼哼!這個有史以來最笨的學生倒是很會取綽號嘛!他瞇起眼,看著浸泡在湖裡的曉衣正小心翼翼地以左手抓著岸邊,慢慢的、慢慢的在湖面上躺下,緊緊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鬆開了自己的左手。
笨!說了幾百次叫她全身放鬆,這樣硬邦邦的不沈下去才怪!流川凜腦海中才閃過這樣的念頭,果然,就看著曉衣的身體像是綁上鐵塊似的,一吋一吋地沒入湖中。
「啊矮~」當冰冷的湖水完全覆蓋到臉的時候,曉衣再怎麼有勇氣也慌了,頓時像是落水狗一樣胡亂揮舞著雙手,慌亂地伸手探向岸邊,在狼狽地喝了好幾口湖水後,這才氣喘吁吁地扶到岸邊大口喘氣。
「呼!呼啊!嚇死人了,根本做不到嘛!都是那個冰塊臉胡說八道,說什麼這樣躺著就可以漂浮,全部都是騙人的!」曉衣狼狽地趴在岸邊喘息,嘴裡依舊咒罵著。
「誰是冰塊臉?」飽含怒意的男音自曉衣頭頂響起,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到了一臉鐵青的流川凜。
「啊?你為什麼在這裡?」曉衣嚇了一跳。在痛罵自己是一塊大鐵板、全世界最笨的學生後,流川凜不是拂袖離開了嗎?為什麼現在又突然出現了?而且,看起來很生氣很生氣,這是怎麼回事?!
「請問妳又在這裡幹什麼?」流川凜彎身,粗魯地大掌一撈就將曉衣從湖里拉了起來,拾起旁邊的大毛巾罩住她頭頂的同時,毫不留情地劈頭開始教訓:「笨麻雀,就算游泳學不會,總不會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吧?一塊只會往下沈的鐵板獨自在踩不到底的湖邊練習,嫌自己的命太長嗎?」
「我……哈啾!」曉衣正想反駁,卻冷不防又打了一個噴嚏。
「學游泳靠的是頭腦和技巧!」流川凜聽到她噴嚏連連,更生氣了。「自己一個人泡在湖裡,就算妳泡到冷死、凍死,變成一具屍體也學不會,真不知道妳腦子裡在想什麼!」
「是你自己說要多練習的,所以我才會在這裡練習,又有什麼不對?」曉衣扯開大毛巾,大聲反駁。這個臭冰塊莫名其妙地冒出來劈頭就罵,讓她的火氣也竄起了。
「妳還敢頂嘴?!」流川凜憤怒地瞇起眼。「一個人在這裡練習有多危險妳知道嗎?要是突然腳抽筋,或是練習的時候嗆到而溺水了該怎麼辦?就算妳喊破了喉嚨,最後也只能沈到湖底餵魚,搞不好連屍體都找不到!這樣很有趣嗎?」
氣死人了!從沒看過這麼沒常識、這麼不重視自己生命安全的笨女人!
「再兩個星期就要比賽了,我本來就應該更努力練習!」曉衣堅持己見。
「笨蛋!是妳的生命安全比較重要,還是那個見鬼的比賽比較重要?」流川凜氣得咆哮。
曉衣被他的咆哮聲震住,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剛才流川凜說了什麼?她一直以為他怒氣衝天是因為氣自己怎麼都學不會游泳,但是仔細想想,他破口大罵的內容,都是繞在「獨自練習有多危險」這件事上面。
「是你自己說,如果學不會游泳,就沒辦法進行水上項目的比賽,到時候絕對贏不了學生會長,不是嗎?」曉衣可憐兮兮地開口。
「輸贏真的有這麼重要?」流川凜腦海中再次浮現了剛才流川晶說的,這對他而言或許只是一場遊戲,但對曉衣來說,卻是絕對認真的。
「當然重要!是你說……哈啾!」曉衣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她不好意思地趕緊用毛巾摀住自己的臉說道:「是你說的難道你忘了?我對於能不能當學生會長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如果能讓那群人知道我有多認真,那他們以後就不敢欺負我和芷彤了。」
盯著曉衣無比認真、鼻頭凍得紅通通的小臉,流川凜怎麼也無法繼續開口責罵,好半晌後,他挫敗地輕歎一口氣。「希望妳這種頑強的個性真能打敗妳天生鐵板的命運。」
「什麼鐵板?這麼難聽!」曉衣皺眉。
「今天先練到這裡,明天我再想新的方法教妳。」
「耶?我記得某人不是說過,他再也不想看到我這個全世界最笨的學生了?」難得聽見他溫柔的聲音,曉衣故意挪揄。
「少囉唆,要是妳始終學不會,比賽結束後我會親自掐死妳。」流川凜不忘威脅,看到她因為冷空氣,皮膚開始泛起一顆顆小疙瘩後,隨即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蓋到曉衣的頭上說道:「快點回去!下次要是讓我再發現妳一個人偷偷練習,我就把妳直接丟到湖底去!」
威脅完畢,流川凜擺握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曉衣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冷不防又打了一個噴嚏,雖然她及時伸手摀住嘴巴,但還是被耳尖的流川凜聽到了。
「笨蛋!外套是拿來穿的,不是讓妳當帽子戴在頭上的!」咆哮聲再次遠遠地傳過來。
「知道啦!」曉衣對著流川凜遠去的方向做了一個鬼臉,乖乖地將衣服穿上,留有餘溫的外套迅速溫暖了她發抖的身子。
想起流川凜剛才氣急敗壞的咆哮模樣,還有最後明是損人、暗是關心的話語,曉衣清秀的小臉不由得浮起淡淡的笑容。
***
一個星期後。
相同的場景、相同的位置,流川凜專注地指導著浸泡在湖水裡練習漂浮的曉衣。
「對,身體先打直……嗯,就保持現在這個姿勢。」雙手在水底托著曉衣的腹部,直到她的姿勢完全正確後,流川凜接著開口:「對,就是這樣,頭再低一點,然後放輕鬆……肩膀別這麼僵硬……再放輕鬆一點,慢慢的吐氣……」
待曉衣完全依照他的指示後,流川凜小心翼翼地移動自己的雙手,慢慢地、輕輕地放開,接著發現她的身體稍微下沈一、兩公分後就停止,然後慢慢地漂浮了起來。
成功了!流川凜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只怕自己一出聲,眼前正在發生的奇跡就要消失了!
就在他想要開口稱讚曉衣,要她牢牢記住此刻的感覺時,浮在水面的身體卻突然手忙腳亂地慌亂舞動,呈現出一種快要溺水、倉皇求救的模樣。
流川凜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已經練習了千百次,她早該知道憋不住氣時只要將手往下一撥,順勢讓身體站起,就不可能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狼狽的姿勢。
「哇!」胡亂舞動的手在觸碰到流川凜的雙手後,緊緊地抓住他,然後頭趕緊冒出水面,狼狽的拚命咳嗽,吐出嗆到嘴巴和鼻子裡的水。
「小麻雀,妳搞什麼鬼?」流川凜原本振奮的心情,被她這種明顯是嗆到水的反應給澆熄了。
「嗄?什麼?我在練習……練習漂浮啊!」曉衣回答得有點心虛。
「妳的身體剛剛成功地漂起了三秒鐘,妳一點感覺都沒有?」流川凜疑問,沒道理她連他已經放開手這件事都不知道。
「真的?!我剛才真的浮起來了嗎?不會吧?!」曉衣怪叫一聲,其實,她剛剛不小心在水裡睡著了,一個不小心用鼻子呼吸進了水,才會嚇得立刻站起來。
「妳到底是怎麼回事?」流川凜黑瞳危險地瞇起。「學會游泳前嗆水雖然很平常,但是小姐妳不過是在練習漂浮,這還是我們練習過幾千次的動作,為什麼會嗆到水?」
如果坦承自己剛才睡著了,不知道流川凜會不會直接將她按到水裡淹死?!
「呃……我……」曉衣吞吞吐吐,在那雙彷彿要噴火黑瞳的瞪視下,她低下頭羞愧地承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不小心睡著了。」
「睡著了?!」流川凜將指關節握得喀喀作響,像是在考慮要從哪裡開始痛扁她一頓。
「對不起、對不起嘛!我絕對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天晚上芷彤心情很不好,我陪著她一直說話,所以都沒什麼睡,剛剛練習的時候……因為泡在水裡面,你又一直叫我放輕鬆放輕鬆,我一個不留神就睡著了嘛!」眼看流川凜一張俊臉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她著急地雙手護著頭嚷道:「嗚嗚嗚……不要打我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流川凜不語,只是一步一步地接近,近到兩人身體就快要接觸,而曉衣也認定他要伸手痛扁她的時候,流川凜卻突然開口了。
「弄了半天,過去妳從來沒有真正放輕鬆過。」
「嗄?」曉衣抬起頭,雙手依舊護著頭,莫名其妙地看著流川凜。
「照妳剛才說的,妳剛才不小心睡著了對嗎?」流川凜見曉衣點點頭,跟著分析道:「我剛才也說了,雖然妳的身體浮起來的時間只有幾秒,但確實是浮起來了,如果將兩件事結合起來……快!趁妳還沒忘記剛才的感覺時,再重來一次。」
「什麼感覺?」曉衣聽得似懂非懂,卻不知道要怎麼做。
「就是想像自己躺在水床上,已經快要睡著那種全身放鬆的感覺。」打鐵要趁熱,好不容易小麻雀開了竅,他非得逼她在今天學會最基本的漂浮不可!
「可是……我睡覺的時候都是用鼻子呼吸,但這樣會嗆到水耶!」曉衣顯得十分為難。
「笨!我是叫妳『想像』!想像妳躺著準備要睡覺了,這不是很難吧?」流川凜不耐地挑高一道眉。
「可是……」睡覺就睡覺,要怎麼想像嘛?
「是不是真的要我揍妳?」流川凜見她拖拖拉拉,忍不住開口威脅。「敢當著我這個教練的面前睡著,沒揍妳已經是恩澤了,快練習!」
「是……」曉衣點頭,在惡勢力的威脅下乖乖地重新開始。
「快回想剛才的感覺。」流川凜來到她的身邊,再次伸手輕輕托住她的腹部,協助她回想剛才的情境。「頭低下去,慢慢的吐氣……想像自己躺在一張用水做的大床上,嗯,就是這樣……聽著水流動的聲音……放鬆……慢慢放鬆……很好,就是這樣。」
等曉衣的身體完全漂浮在水面上的時候,流川凜再次小心地移動自己的雙手,一吋一吋地離開,最後完全地抽離。
即使他的雙手已經離開,但曉衣的身體依舊平穩地浮在湖面上。
十秒鐘後,曉衣再也憋不住氣,雙手向下一撥,再次站起身,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麼樣?我剛才做得對不對?」
「恭喜妳,妳終於學會漂浮了!」流川凜對曉衣露出微笑,心裡充滿了對自己的感動,有種終於將朽木雕刻成藝術品的感動。
「真的?!我剛才真的成功了嗎?」曉衣又驚又喜,見流川凜肯定地點頭後,她興奮地向前一跳,抱住流川凜又跳又笑。「我會漂了!我會漂了!我終於學會了!」
流川凜被她突然衝向自己的興奮舉動給嚇了一跳,那種發自內心最純粹的喜悅瞬間也感染了他,連帶讓他也變得十分開心。
「哇!太好了,我會漂了,那接下來要真正學游泳了嗎──啊!對不起!」興奮過後,曉衣開口想問接下來的訓練課程,一抬頭,才猛然發現自己居然抱著流川凜,她嚇得彈跳開來,一張臉瞬間脹得火紅無比。
「那個……對不起!我不是……呃……我只是太高興了,所以忘了分寸。」曉衣吶吶地解釋,之前總是冰塊男、冷面男這樣的喊他、罵他,但怎麼說他也是男孩子,自己居然一時忘形就衝上去摟摟抱抱,真是丟臉!
「沒關係,我知道妳只是太開心了。」流川凜見曉衣既害羞又不知所措的模樣,忍不住戲謔笑道:「再說,對妳這只扁平小麻雀,我絕對不會誤會妳有投懷送抱的嫌疑。」
「流川凜!」曉衣再次脹紅了臉。
「好了,時間有限,妳現在只是會漂浮,離會游泳還有一大段距離呢!」流川凜見她又恢復平日齜牙咧嘴的模樣,開口提醒。
「是,魔鬼教練!」曉衣冷哼一聲。看在他每天都抽出時間訓練自己的分上,她就暫時忍下他小小的侮辱吧!
兩人停止了嬉鬧,重新恢復成教練和學生的心情,繼續展開在湖畔的游泳練習,卻渾然不知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被遠方手持望遠鏡的人盡收眼底,再持續觀察了一段時間後,偷窺者小心地收回望遠鏡,心裡盤算著好幾個念頭,最後迅速地離開了……
數日後,島上因為有雲雨帶籠罩,下了一整天的綿綿細雨,身體原本就比一般人嬌弱的流川晶罹患了感冒,所以流川凜決定先留下照顧她,晚一點再到湖畔指導曉衣。
「凜,我沒事,你去找曉衣吧!不是就快要成功了嗎?」躺在床上的流川晶努力想支開流川凜。每次只要自己一生病,流川凜就會像老母雞一樣守著,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她寧願一個人安靜地躺著休息,也好過聽凜的嘮叨。
「不行,妳生病了,我不能離開。」流川凜堅持。「再說,小麻雀雖然游得不太快也不夠好,但勉勉強強算是會游泳了,她一個人練習不會有事,我等會兒再過去就可以了。」
流川凜一想起她昨天剛學會邊游泳邊換氣,那種得意洋洋、好像贏得全世界最大獎項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咧出了微笑。
「不好,一個女孩子單獨在那裡游泳不好,你還是快點去陪她。」流川晶再次重申。「我已經吃了藥,就躺在這裡睡覺,會有什麼事?」
「不行!」流川凜怎麼也不肯退讓。「妳也知道和我堅持這些是沒意義的,倒不如乖乖閉上眼睛睡覺,等妳睡了我再走,就這樣子沒得商量!」
「凜!」流川晶皺眉。
「睡覺。」流川凜乾脆閉上眼睛,雙手環胸,擺明了自己絕對不會改變主意。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小狼的低吼聲,流川晶和流川凜一怔,小狼經過凜的訓練後,只要一有闖入者就會先制伏對方,然後低吼示警,聽小狼的聲音確實是有人闖入,但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擅自進入這裡?
「妳乖乖躺著,我馬上就回來。」流川凜按住流川晶的肩膀,起身迅速離去。
「怎麼回事?妳是誰?」快步走到屋外,流川凜看到小狼身下壓著一名校內的女學生,露出齜牙咧嘴的凶狠模樣。
「……流川凜?快救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被壓在白狼身下的少女全身發抖,就怕這隻大狼一口把她吞了。
「小狼!退下。」流川凜低聲命令,走到對方面前,他從對方的制服、還有胸前的徽章,認出她是學生會的成員之一。
「學生會的人,妳來幹什麼?」流川凜疑問地挑高一道眉。
「事情……我怕出事,沒人知道我來這裡,我偷偷跑來告訴你。」女學生不安地抓著自己的裙襬,不敢抬頭看流川凜。
「妳找我有什麼事?」流川凜不悅地皺眉,聽了半天他還是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學生會裡有些人……很不滿夏曉衣想挑戰會長這件事。」女學生吞吞吐吐地開口。「他們知道夏曉衣每天都會在湖邊練習游泳,所以……所以就說要給她一個游泳特訓,他們擬定了一項計劃,就是把顏芷彤抓來,綁在一艘會滲水進來的小船上,船放置在湖中心,要夏曉衣在短短時間內游過去救人。」
「什麼?!」流川凜面色鐵青,憤怒地一把抓住對方怒喝。「那群人現在在哪裡?」
「他們……已經在湖邊了。」女學生被流川凜冰冷憤怒的表情嚇得魂不附體,她就是怕出事,所以才冒險來通知流川凜,但現在,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承受流川凜的怒意。「我怕……我怕夏曉衣出事,所以……所以想來告訴你一聲……」
「混帳!」流川凜用力將對方一甩,想也不想地往外衝。
小麻雀才剛學會換氣游泳,哪裡有本事一口氣就游到湖中心,更別說是救人了!混帳!該死的學生會、該死的一群人!居然想得出這種惡劣的遊戲!
小麻雀!妳千萬不能出事!帶著滿腔的擔憂和憤怒,流川凜朝著湖畔的方向狂奔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8:12
第六章
「游快一點!快點游過去!」
「小船快要沈了,再不快一點就來不及嘍!」
「喂!快一點!妳游得像烏龜一樣慢,怎麼來得及救人呢?」
「快點快點!不然妳的好朋友會沈到湖底淹死喔!」
湖邊,六、七名學生會的人對著努力向湖心游去的夏曉衣吆喝笑鬧著;自從這個什麼都不是的臭丫頭提出想公開爭取學生會長的位置,而一、二階的學生不但沒阻止,反而任由比賽發展下去後,他們就處心積慮地想找機會報復。
想找到整治夏曉衣的機會並不容易,因為流川凜大部分的時間都陪在她身邊。根據他們私下觀察的結果,那個臭丫頭不管學什麼都很快,騎馬、射箭、射擊……一旦瞭解規則並練習幾次後都表現得不差,所以不管夏曉衣是不是能在正式比賽中打敗會長,至少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羞辱會長的!
因此,當他們發現擅長各項運動的夏曉衣居然是一隻旱鴨子時,很快地就想出了修理她的計劃。根據這陣子觀察的結果,雖然流川凜同樣會到湖邊指導,但是夏曉衣每天至少都會提前一個小時到湖邊單獨練習,儘管只有短短的一個小時,已經足夠給夏曉衣這個臭丫頭教訓,讓她知道分寸了。
計劃進行到現在都很順利;落單的顏芷彤已經被抓來,綁在預先準備好的小船上劃到湖中央,他們則守在湖邊等夏曉衣到來,然後告訴她顏芷彤正在湖中心的小船上等待救援,果然,夏曉衣想都不想,撲通一聲就跳到湖水裡,不自量力地打算前去救人了。
看著夏曉衣以不純熟的技巧吃力地向前游,圍在湖邊的幾名學生會的成員開始吆喝笑鬧,將整件事當成一項刺激有趣的遊戲。
遠遠的,流川凜就聽到學生會那群人喧嘩吵鬧的聲音,他低咒一聲,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已經跑到湖邊了。
「游快一點!妳這個──啊──」正吆喝得興起的學生,冷不防被一股強大的力道踹入湖中,起哄者瞬間變成一隻落水狗。
「誰?是誰敢──流川凜?!」看到站在湖邊那張冷凝的俊容,落水者湧到嘴邊的咒罵頓時硬吞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奇怪,流川凜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就出現了?如果趁他還沒看到自己的臉之前逃走,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雖然每個人的腦海裡有著不同的盤算,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動一下,就怕成為下一個被踹下湖裡的人。
「這麼喜歡看人游泳,不如自己下去游個痛快。」流川凜冷笑幾聲,心中盤算著要怎麼懲治這幾個人。
「啊!她往下──」其中一個面向湖面的學生,這時候注意到夏曉衣前進的速度不但變慢,而且身體開始往下沈,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但下一秒立刻摀住自己的嘴巴。
雖然話沒說完,但是流川凜已經聞聲抬頭,冷凝的黑瞳立刻移向湖面,當他看到在湖水中載浮載沈的曉衣時,一張俊臉黑得更難看了。
現在還不是找這群人算帳的時候。要算帳,也得先將那只快要滅頂的小麻雀撈起來再說!
「之後再找你們算帳!」流川凜冷哼一聲,迅速地脫掉身上的外套、襯衫,「撲通」一聲跳入湖裡準備救人──
不能認輸,我一定可以做到!芷彤,妳放心,我一定會救妳!自從跳下水後,曉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一定要救到芷彤!
用力、努力地向前拚命游,只想早一點趕到好友的身邊,起初,一切都很順利,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前進,而且湖中心的小船看起來並不是那麼遙遠,只要自己再努力一點點,一定可以游到那裡去的。
抱著這樣的意念,曉衣拚命地向前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用力擺動雙手,就覺得水裡的阻力越來越大;越是急著想要向前進,就感覺自己似乎離湖中央的小船越來越遠了。
不行!那些傢伙有說在芷彤的小船底部鑿了洞,如果沒有及時趕到,芷彤會有危險!曉衣,妳一定要振作,快點努力向前游!即使心裡一直為自己打氣,但是前進的速度依然有限,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身體越來越沉重,好像再怎麼游都無法繼續前進了……
「礙…」由於焦急自己此刻的狀況,曉衣在應該換氣的時候不小心吞進了一口冰冷的湖水。若是平時,她會記得流川凜教過的如何保持冷靜的方法,但是在這一剎那間,她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靜,雙手不由自主地開始掙扎,連帶使得身體迅速下沈,結果不小心讓鼻子也進水了。
一次、兩次的失誤讓曉衣變得更驚慌失措了,所有的練習和保持冷靜的方法在此時都起不了作用,她已經回復到最初什麼都不會的初學者那樣,在水裡危險地載浮載沈,雙手慌亂地在水裡拍打,急著想要抓住些什麼。
胡亂掙扎的結果只是讓身體沈得更快,當她又吞了好多口湖水,身體也疲 憊得再也無法動作時,她絕望地在心裡對芷彤道歉,只希望那群人不是真的這麼冷血無情,而會是見她溺水了便放過芷彤,如果自己真這麼倒霉的溺死在這湖裡,芷彤一定會很傷心吧!畢竟,在這所學院裡只有芷彤是最在乎自己的人。
才想到這裡,曉衣的腦海裡不知為什麼突然浮現了流川凜憤怒的俊顏,啊!還遺漏了一個人!要是那位冷面教練看見她游得這麼糟糕,最後終於還是沈到湖裡溺死,一定會氣得暴跳如雷,甚至威脅絕對不會原諒她吧!
就在曉衣放棄掙扎,任由冰冷的湖水漫過頸部,身體慢慢地往下沈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道抓住了自己的手!
流川凜?!意識昏沈的曉衣睜開眼睛,怎麼也沒想到看到的人會是流川凜!自己前一秒還在想著的人,現在居然就出現在眼前了?!
啊!在水裡面的流川凜真是好看!一頭長髮在水面上像是黑緞般散開,好看的五官在碧波中更顯得俊美,簡直……就像是人魚王子!如果說童話故事願意新添一則人魚王子的故事,她相信流川凜一定最適合這個角色。
不過!這真的是流川凜嗎?還是自己死前所產生的幻覺?流川凜真的在這裡?真的來救她了?還是──就在曉衣疑惑眼前的美男子究竟是真人,還是死前產生的幻覺時,扣住她手腕的流川凜突然撲過來,將俊美的五官湊到她的面前,毫不考慮地吻住她──
嗄?!人魚王子──不!流川凜吻了自己?!就在曉衣瞪眼張嘴、震驚無比的瞬間,她感覺到流川凜從兩人相銜的口中,傳給她此刻最缺乏的空氣。
原來不是接吻……只是想傳給她空氣!瞬間明白這個道理的曉衣雖然依舊害羞、不知所措,卻不敢再亂動,深怕浪費了對方給予的珍貴氧氣。
小嘴充滿了對方傳來的空氣後,曉衣感覺到流川凜移開臉,水中的黑瞳依然澄澈犀利,在看到曉衣的嘴巴鼓起,憋住他傳遞的續命空氣後,流川凜重新伸出一隻手扣住曉衣的腰,然後以另外一隻手奮力往下劃,十分迅速地往湖面上游去。
「咳咳──咳咳──」待兩人破出水面後,流川凜讓曉衣的頭上仰,再從後面輕輕環住她的腰,讓她有時間盡情吐出不慎吞入的湖水。
「呼!呼哈──咳咳!謝……謝謝,我還以為──我還以為這次──真的死定了──」一邊喘氣,曉衣一邊忙著對救命恩人道謝。
「別說話!氣都還沒順就別急著說話,真是的,沒見過這麼多話的小麻雀。」雖說人已確實救到,安全地在自己的懷中,但是流川凜的臉依舊很臭,語氣也是冷冰冰的。
「喂!你這人……咳咳……真是……咳咳──」曉衣想反駁,但是說沒幾個字又是一陣劇烈的猛咳,惹得流川凜再次憤怒地瞪著她。
「我說過了閉嘴,有什麼話等回去再說!」不知死活的笨麻雀!流川凜再也忍不住地開罵。「再讓我聽到妳說一個字,我就直接放手讓妳沈下去!」
曉衣識趣地閉上嘴,這時突然注意到流川凜正摟著她往上岸的方向前進,她想起了芷彤,立刻又開始掙扎。「不行!等一等!」
「小麻雀?妳幹什麼?」流川凜劍眉緊蹙,又想發火了。
「芷彤!芷彤還在小船上,快去救她!」曉衣一邊搥著流川凜的肩膀要他停下來,一邊急著說明。「那群人簡直是變態,居然想得出在小船上鑿洞這種沒人性的手段,我們得──嗄?」
曉衣突然住了口,因為就在自己一邊說明、一邊想讓流川凜掉轉頭去救人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議的景象──萊斯特.威靈頓抱著芷彤?!
流川凜看到曉衣目瞪口呆的模樣,也順著她的視線回頭,同樣看到萊斯特抱著顏芷彤從另一邊的湖畔上了岸,當下嘴角微微勾起,根本就是小麻雀搞不清楚狀況,急著想做護花使者,其實是多此一舉哩!
「萊斯特……那個真的是萊斯特.威靈頓?!我沒有看錯吧?」曉衣用力地眨眨眼睛。那個最講究儀態、規矩的萊斯特.威靈頓,居然願意下水救芷彤上來?那個外表永遠保持著光鮮、高貴的傢伙,居然肯「親自」下水救人?而且救的人是芷彤?那個從小就被他欺負到大的芷彤?這人是假的吧,還是自己被湖水嗆暈,真的產生幻覺了?
「現在妳不用擔心小烏龜了,有人會好好照顧她。」流川凜說道,摟著曉衣繼續游向湖畔。
原本留在湖邊的那群人早已散去,畢竟沒人有膽量同時承受流川凜和萊斯特的報復,不過他們以為自己逃得掉嗎?流川凜現在沒心情計較這些,等到想算總帳的時候,可是會連同利息一起討回的。
「喂!萊斯特!你要帶芷彤去哪裡?」絲毫不覺得自己剛逃過死亡一劫的曉衣,心心唸唸的始終是顏芷彤,一上岸,就朝著對岸大吼,馬上又管起閒事來了。
清澈宏亮的聲音劃破寂靜的湖畔,清楚地傳到對岸的萊斯特耳中。那抹高大的身影僅是一頓,連回頭都不願意,逕自抱著顏芷彤就離開了。
「喂!萊斯特!你──」曉衣還想繼續叫嚷,下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流川凜一掌摀住了嘴巴。
「小麻雀,閉上妳的嘴巴。」流川凜無奈地歎氣。拜託!這丫頭至少要有點浩劫過後、餘悸猶存的感覺好不好?剛剛快要滅頂的人是她,嗆水的人也是她,才一轉眼,將肚子裡的水吐乾淨後,就恢復成生龍活虎的模樣,真是太誇張了!
「偶膽信──」被摀住嘴巴的曉衣瞪圓雙眼、口齒不清,比了比自己的嘴巴,等到流川凜放開後她才說:「我擔心芷彤啊!莫名其妙被人綁在小船上,差點溺水,雖然被救了,但救的人卻是她最害怕的萊斯特,我當然要為她擔心!」
「省省力氣吧!」流川凜隨手抓起曉衣帶來的大毛巾,用力蓋在她的頭上說道:「如果萊斯特真的想整她,又何必親自救她呢?就算對她有什麼不滿,萊斯特也不會對一個幾乎溺水、心靈受創的少女太嚴苛,小烏龜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妹妹不是嗎?」
「那是因為你不瞭解萊斯特!他過去對──」曉衣正想開口發表對萊斯特的嫌惡,嘴巴再次被流川凜伸手摀祝
「噓!小麻雀,我要求的也不多,至少表現得像個落難者,就算只有十分鐘也好。」流川凜戲謔道。他當然不期望曉衣會像柔弱少女那樣,感激萬分地趴在他的肩膀上痛哭失聲,甚至哭濕他的外套,但至少也不要像他們只是剛練習完游泳訓練那樣不當一回事。
「嗄?」曉衣一愣,因為萊斯特突然出現又帶走芷彤,讓她一時之間都忘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她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向自己練習了近一個月、看似平靜的美麗湖泊,想起剛才自己在裡面掙扎求生的過程,她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
如果……如果不是流川凜及時趕到的話……她或許真的要溺死在湖裡了。
「謝……謝謝你。」一想起是流川凜跳進水裡救人,同時還以口將氧氣度給自己,曉衣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紅暈。
「什麼?妳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流川凜挑眉,咧開傲慢的笑痕。
「謝謝,我說謝謝你救了我。」曉衣小臉脹紅,雖說依舊不好意思,但她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所以她還是抬起頭,大聲且清晰地開口向流川凜道謝。
「不客氣。」流川凜也大方地接受她的道謝。
「不過……」曉衣不確定地望了一眼湖水,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流川凜好奇問道。
「不過我短期內可能都不敢接近這裡了。」曉衣坦承。方纔那種瀕臨溺死的感覺太可怕了,她短期內都不想再靠近水邊,更別說是學游泳了。
「真正溺過水的人都會怕水,這很正常,沒什麼好擔心的。」流川凜並沒有過分苛責。
「可是……」曉衣著急地抬起頭。「可是我和學生會長的競賽就在四天以後,那要怎麼辦?」
「嘿,比賽?不會有任何比賽了。」流川凜露出像狼一樣陰冷的笑容。原本打算訓練曉衣,和學生會長公開競賽,讓她當場難堪,但沒想到她卻放任下面的人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既然如此,那麼根本就不需要再有比賽,直接撤換更簡單也更痛快!
如果他想的沒錯,這個提議不僅他贊成,連萊斯特.威靈頓也不會反對才是。
「不會有比賽了?為什麼?」曉衣一臉莫名。
「明明說好要舉行正式比賽的,是學生會的人先動手腳,那就不要怪我想怎麼做了。」流川凜冷哼。
「你想做什麼?」曉衣既關心又好奇。不知道為什麼,當流川凜臉上出現這種充滿距離、冷冷冰冰表情的時候,她反倒擔心學生會那些人的安全。
「這些事妳不用管。」流川凜目光轉向曉衣時,已經恢復成平日的輕鬆戲謔。「妳只要乖乖地和我回去休息就好了。」
「和你回去?回去哪裡?」
「學生會說不定還會想出什麼荒謬的手段,妳暫時不要留在宿舍,留在我那裡。」流川凜說出心裡的打算。「晶這幾天也感冒了,妳就乖乖地陪在她身邊,我一起照顧兩個病人,省得浪費我的時間。」
「我才沒有生病,不信我──哈啾!」一個噴嚏讓她當場破功,曉衣嘟起嘴,心不甘情不願地看著流川凜露出「妳再逞強試試看」的表情。
「不行,如果我住在那裡,那芷彤……」
「小烏龜有萊斯特,怎麼也輪不到妳操心。」流川凜屈指用力一彈曉衣的額頭。「我都懂得提防學生會的人,難道萊斯特不懂嗎?」
「你的意思是……萊斯特會讓芷彤住在他那裡?」曉衣大吃一驚。那芷彤不嚇死才怪。
「當然,學生會的人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闖到二階學生的住所。」流川凜回答得理所當然。
「不行啦!芷彤最怕萊斯特,我現在就去找萊斯特問清楚,讓他──哈啾!」當噴嚏再次響起,曉衣下一秒已經被流川凜扣住了下巴。
「小麻雀,妳再囉唆一句我就直接把妳扔回湖裡去。」流川凜瞇起眼威脅。「現在乖乖地跟我回去養病,等妳身體恢復健康了,隨便妳要找萊斯特還是找阿狗阿貓,我都不會阻止妳,但現在,妳乖乖地跟我走,聽清楚了嗎?」
「嗯。」曉衣癟嘴,圓圓的黑瞳瞪著他半晌,有點委屈地說:「你自己都說我是病人了耶,怎麼還對病人這麼凶?」
「那就表現得像病人一點!」流川凜冷哼一聲,抓起曉衣,將毛巾、外套等一些保暖的東西全往她身上堆後,才滿意地說道:「走吧!」
***
深夜。
躺在日式客房裡的曉衣卻怎麼也睡不著,往左邊側躺,會聽見房間內古老大鐘「滴答滴答」的聲響,往右邊側躺,就會聽見窗外潺潺水聲,那是人工瀑布流過造景台時發出的聲音,這些聲音雖然很吵、讓人很不適應,但真正令曉衣輾轉難眠的原因,則是當流川凜決定暫時收留她,和流川晶三人一起共度晚餐時的情景……
席間,流川晶美麗依舊、溫柔依舊,像是最盡責的女主人那樣,就怕她吃得不夠飽、喝得不夠多。
而流川凜在晚餐時的表現,也顯得有點奇怪,他不像平日訓練課程時,和自己嬉笑怒罵的輕鬆,反倒恢復成兩人初次見面時,那種冰冰冷冷、將流川晶以外的人都當成透明人一樣的態度來面對自己。
真是莫名其妙,既然好心想收留她,幹麼又變成冰塊?難道怕她夏曉衣從此賴著不走嗎?曉衣表面上裝作完全不在乎,既然流川凜不想理地那也無所謂,反正她有大美女流川晶可以一起說話,誰要理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
話雖如此,但是曉衣的心裡依舊不舒服,難道是自己無意中做了什麼事惹流川凜不高興了,所以他才會表現得這麼奇怪?因為抱著這樣的想法,每每趁著流川晶不注意的時候,她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地飄向流川凜的方向,但他就像是完全把自己當成透明的空氣一樣,一次也不曾望向她。
晚餐進行到一半,流川晶突然摀著心臟喊疼,一整個晚上都宛如化石般的流川凜在那一瞬間像是突然甦醒過來,焦慮地一把抱起流川晶回房休息,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了,只是把她一個人留在餐廳裡。
最後,是主屋的僕人前來告訴她客房已經準備好了,曉衣才回到房裡休息。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大時鐘,指針停在午夜一點十分,但自己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就在曉衣沮喪地閉上眼睛,努力想數羊來強迫自己入睡的時候,她突然聽到門外有聲響。她睜開眼,看到木門外投射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個樣子……看起來像是流川凜的身影?!
流川凜?深更半夜他來這裡做什麼?心中這個疑惑剛浮現,曉衣就看到門外的人輕輕地將木門給推開了。
曉衣嚇了一大跳,趕緊閉上眼睛。當她感覺到推門走進的那人,踩著無聲的腳步逐漸靠近床邊時,一顆心開始怦怦怦得亂跳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8:29
第七章
隨著流川凜一步一步的靠近,曉衣感覺到自己胸口的起伏也跟著越來越大,甚至讓她擔心對方會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索性緊緊閉上雙眼,裝睡到底。
輕聲進入客房的流川凜並不知道曉衣還沒睡著,只是緩步走到床邊,然後安靜地坐下,在黑暗中靜靜地凝視著她……
今天稍早,當他將曉衣帶回來,趁著讓她去梳洗、整理一番的時候,他重新回到晶的房間,告訴她有學生會的成員來報信、他趕到湖畔救曉衣的過程,最後提及「為了避免學生會繼續耍手段,所以想讓曉衣暫時留在這裡」的決定。
「當然好,我很喜歡曉衣,也很高興你和她的關係能更進一步。」流川晶聽完後僅是淡淡一笑。
「什麼關係更進一步?」流川凜皺眉,不自覺地反駁解釋。「妳別誤會,既然是我安排她挑戰學生會長,這段期間我當然應該保護她的安全,如此而已。」
「凜,事實上你比自己願意承認的還要在乎曉衣,你不必急著否認。」流川晶以旁觀者清的口吻說道。「這樣很好,如果你身邊有像曉衣這樣的人陪著你,我就放心了。」
「妳最近怎麼了?為什麼老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流川凜問道。
「這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流川晶輕歎一口氣,一雙美麗的眼瞳專注地凝視流川凜說道:「守護著我這個沒有未來的人,你真的覺得快樂嗎?凜,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近的人,能夠有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覺得很幸福,但如果你找到另外一個可以讓你更開心、更快樂的人,我也會為你感到高興。」
流川凜不語,一雙黑瞳動也不動地回望流川晶的凝視。
「這陣子的你,就和小時候的你一樣,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懷念那時候的凜,會笑、會鬧、會發脾氣,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弟弟。」流川晶的臉上因為回憶而綻放出美麗的笑痕。
「我不是妳弟弟。」流川凜冷著臉道。
「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寶貝的弟弟。」流川晶突然伸出手,以再認真不過的語氣說道:「凜,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對我的感情是親情,並不是愛情。」
「妳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發過誓要一輩子保護妳。」流川凜像是立誓般不斷重複。他在母親臨終前曾經親口立誓,發誓會一輩子保護晶,絕對不會改變。
「最重要的人,但並不是你會愛的人。」流川晶的嘴角揚起了苦澀的痕跡,絕美的臉微微仰起,說道:「凜,如果你真的愛我,吻我。」
流川凜一怔,顯然被流川晶突如其來的要求給嚇了一跳,他凝視著晶那雙深邃美麗的黑瞳,遲疑了幾秒鐘,跟著傾身向前,溫柔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當流川凜退開的時候,流川晶笑了,抬眼望向流川凜說道:「你做不到對不對?如果你真的沒有把我當成親人,只是一個再單純不過的女孩子,那麼你就不會猶豫,也不會只吻我的額頭。」
「那是因為……反正妳又不是認真這麼說的。」流川凜的俊臉有些狼狽。從小到大對他來說,晶代表的是一種聖潔、美麗、不可褻瀆的存在,他只能像守護水晶娃娃那樣傾盡全力保護她,卻不允許自己對她產生任何遐想。
「凜,我累了,想休息了。」流川晶見他還是這麼頑固堅持,不禁輕輕歎了一口氣。
「是嗎?那妳睡吧!」不知道為什麼,流川凜心裡像是鬆了一口氣,他體貼地為流川晶蓋上棉被後,不放心地再問一次:「妳真的願意讓夏曉衣留下來?真的不介意?」
流川晶輕輕閉上的雙眼重新睜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回答道:「她是凜在乎、卻不肯承認喜歡的人,我當然歡迎她。」
說完後,她不理會流川凜懊惱想開口反駁的表情,再次閉上了眼睛。
離開了房間的流川凜,仍一直思索著和流川晶談論的話題。他喜歡小麻雀?確實,他最初是把曉衣當成用來對付學生會長的一顆棋子,但是經過這一陣子的接觸,他和小麻雀相處起來確實很輕鬆、很愉快,幾乎一點壓力也沒有,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和某人光是鬥嘴、閒聊就覺得心情很好的感覺了。
他不過就是喜歡和她鬥嘴,喜歡看她齜牙咧嘴、氣得跳腳的模樣,喜歡看她臉上那一抹永遠都不服輸、神采飛揚的神情,難道說這些心情加在一起就是喜歡?他的眼光真的這麼詭異,居然喜歡上小麻雀?
因此接下來三人共進晚餐的時候,他乾脆選擇完全不理會曉衣,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晶在場,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和小麻雀尋常的嬉鬧,又引發了晶其它多餘的聯想。
但既然只是這樣,為什麼自己會在半夜的時候來到客房?當他聽僕人回報,晚餐時當他抱著心口泛疼的晶離開後,曉衣始終沒有離開,一直孤單地坐在餐廳等著他回來,最後是僕役撤走了餐盤,她才依依不捨地回到客房。
光是想起她孤伶伶坐在那裡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流川凜的心裡就覺得很不好受,更因為心裡始終惦記著她今晚的心情,他才會在夜裡不知不覺地走到客房,想看看她好不好。
雙眼適應了黑暗後,他看到床上的曉衣閉著雙眼熟睡,但雙眉微蹙,小嘴也緊緊地抿著,好像睡得不是很安穩的樣子。
奇怪,小麻雀平常看起來開開心心的,為什麼睡覺的樣子看起來這麼痛苦?基於好心,流川凜不由自主地傾身向前,想要仔細看清楚曉衣的表情。
靠近、再靠近,就在他的臉只距離曉衣的臉不到五公分的時候,原本應該熟睡的人卻突然翻個身像彈簧一樣跳起,然後「唰」的一聲拉起棉被,將自己整個人緊緊裹住,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流川凜嚇了一大跳!
「可惡!妳這隻小麻雀居然裝睡!」流川凜兩秒鐘後立刻明白了,她不是睡得不安穩,而是從頭到尾都在裝睡,氣得他伸手就想拉開曉衣頭上的被子準備罵人。
「哇~~殺人啦!」曉衣大聲嚷著,同時奮力拉住被子,無奈力量根本敵不過流川凜,被子不一會兒就被他抽起來扔到床底下去了。
「殺人?妳這隻小麻雀在胡說些什麼?!」流川凜「啪」一聲扭亮檯燈,俊臉不悅地瞪視著床上的曉衣。
「電影……電影都是這樣演的嘛!要是有人悶不吭聲地半夜到妳的房間,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站在床邊默默看著,那接下來就是要拿出刀子殺人了。」曉衣胡扯瞎扯。事實上,剛剛即使閉著眼睛裝睡,她依舊能感覺到流川凜始終凝望著自己的目光,那種若有所思的目光讓她好緊張,連心臟都差點要跳出胸口了。
後來,當他慢慢俯下身,靠近到吐出的氣息都噴在自己臉上的時候,她才會克制不住地驚醒。
「哼!我真要殺妳機會多得是,有必要特別在半夜摸黑進來動手嗎?」流川凜雙手環胸、一臉不悅,相當不高興自己被當成電影裡面的殺人魔。
「那你進來幹什麼?難不成是想探視我有沒有踢被子嗎?」曉衣委屈萬分地提出疑問。她既是客人又是個少女,夜裡在房間睡覺,無端被打擾還要挨罵,真是倒霉透了!
「我……」流川凜一時之間無法回答。事實上,他是認定曉衣早就睡熟了才進來,偏偏她是醒著的,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才好。
「看吧!自己都說不出一個像樣的理由。」曉衣咕噥幾聲,見流川凜俊臉又沈了幾分,識趣地立刻轉移話題問道:「對了,晶沒事嗎?今天晚餐的時候她的臉色好蒼白,她沒事吧?」
「吃過藥已經睡了。」流川凜搖搖頭。「她的心臟有毛病,雖然過去開過兩次刀,但始終無法根治。」
「真的?那……那怎麼辦?」這是曉衣第一次聽說流川晶有心臟方面的毛病,難怪她的臉頰總是蒼白透明,指尖總是冷冰冰的。「但……但是全世界治療心臟疾病的名醫這麼多,難道沒有一個醫生治得好嗎?」
「操刀的醫生已經找到了,但是晶的身體不夠強健,禁不起第三次的開刀。所以我才會帶她來這裡,希望這裡的清幽環境能讓她的身體健康一些,等徹底調養好身體後再回日本開刀。」流川凜不知不覺地將流川晶的狀況說了出來。或許,是因為曉衣的關心很真誠,也或許是他從來沒有機會向另外一個人聊起有關晶的事,因此當話匣子一打開,很自然地就一直說下去了。
聽完關於流川晶的身體狀況,曉衣對於流川凜「只要流川晶存在,其它人都像是透明人」這樣的想法全都消失了,就連稍早前他在晚餐時的冷漠也不在意了。原來流川晶的心臟有毛病,這就是為什麼流川凜始終小心翼翼對待她,時時刻刻關心、照顧的原因了。
「我相信晶不會有問題的。」曉衣很自然地握住流川凜的手為他打氣。「她這麼善良、這麼美麗,一定可以恢復健康的。」
「謝謝妳。」流川凜微笑。
「對了,你這麼晚來找我……就是想告訴我晶的事情嗎?」曉衣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見流川凜點頭後,心裡有些安心卻又有種失落的感覺。
「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流川凜緊盯著曉衣的臉,滿意地看著她從原本放鬆的情緒,瞬間又變得像小刺蝟一樣緊繃著。
「那……那你到底有什麼事?」曉衣吞了一口口水,覺得心臟又開始不規律地跳動了。
微黃的燈光下,流川凜望著曉衣清秀小臉上浮起的淡淡紅暈,連帶的,也讓那兩片粉粉嫩嫩的嘴唇泛起某種迷人的光澤。他不由得想到稍早前為了救人,曾經以口相接,度給她空氣,但是當時處在冰冷的湖水裡,又急著救人,一點多餘的想法或是其它感覺都沒有。
但現在,光是這樣凝視著她,他就忍不住想知道,小麻雀那兩片粉粉嫩嫩的小嘴,親吻起來到底是什麼滋味?
「我來,是要向某人索取報酬。」流川凜以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
「報酬?」曉衣一臉莫名地抬起頭。
「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我好像救了某個人的命。」
「是啊!那個某人不是很感動地說了謝謝嗎?」曉衣沒好氣地說道。這人是怎麼回事?半夜闖進來就是想讓她再道謝一次嗎?
「只有『謝謝』兩個字,就算妳連續說幾百次都還不夠誠意。」流川凜以一種輕鬆的口吻索取報酬。「那可是救命之恩哩!妳應該想得出更好的報答方法。」
「你這人真麻煩,我怎麼猜得出你想要什麼報酬?不如你自己開口,省得麻煩。」曉衣沒好氣地說道。
「真的?隨便我想要什麼都可以?」流川凜挑高一道眉疑問。
「當然……不是。」曉衣一看到他那雙過分明亮的眼睛,心中警鈴大響,立刻改口。「當然不能索取太離譜的東西,那就變成勒索了。」
「喔。」流川凜輕撫下巴,笑得十分得意。「好,那妳閉上眼睛,讓我揍一拳,今天救妳的恩情就一筆勾銷了。」
「為什麼要揍我?」曉衣震驚地瞪大雙眼。
「一來因為妳不自量力想救人,連累我下水救妳。二來妳游得實在太糟糕也太難看了。三來妳讓學生會的人看到妳那種糟糕的泳技,徹底讓我這個做教練的丟臉。以上這三項理由夠不夠?」流川凜故意摩拳擦掌,做出想痛扁她一頓的表情。
「可是……那是……」曉衣小嘴張了又閉、閉了又開,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嘟起嘴說道:「好嘛!讓你打就讓你打。」
「很好,夠乾脆。」流川凜微笑,指示道:「好,現在閉上眼睛。」
曉衣很委屈地閉上眼睛。雖然不相信流川凜真的會出手打人,但猜想他一定是想出什麼方法要戲弄、處罰自己,為了表示她不是小家子氣、有恩不報的人,所以也只好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閉緊了嗎?」低柔的嗓音笑問。
黑髮人兒用力點頭,雙眼用力閉上,連兩道眉毛都緊緊地皺著。
「我要打下去了喔。」含笑的嗓音更接近了幾分。
她再次用力頷首,小臉浮現那種隨時準備挨揍坦然就義的神情,將流川凜逗得很想笑,但是他忍住笑,輕輕地彎身靠近,打算藉著索取報酬的機會,一嘗小麻雀兩片粉嫩紅唇的滋味……
緊閉的雙眼看不見,連帶也使得其它感官的觸覺變得更敏銳了,她感覺到流川凜伸出手輕輕捧住了她的臉。奇怪?揍人需要先捧住對方的臉,莫非是擔心沒有仔細瞄準?就在曉衣在心中胡亂猜測時,她跟著又感覺到流川凜更靠近了一些,因為屬於他的男子氣息充斥在自己的鼻間,然後……她感覺到有種溫熱、柔軟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嘴唇──
咦?!這感覺不像是拳頭,反而像是……嘴巴?!領悟的同時曉衣瞬間睜大了雙眼,果然看到流川凜大特寫般的俊顏近在眼前,而且,他的嘴還貼在自己的嘴上!
曉衣的臉瞬間變得火紅,尷尬害羞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想退開,但是臉頰卻被流川凜以手捧著,而且,他還趁著自己驚慌想開口說話時,輕輕地以他的嘴唇摩搓著她的嘴巴,溫柔地親吻著,這種親暱溫柔的舉動瞬間將曉衣的腦海炸成一片空白,她完全無法思考、無法反應,只能默默地接受他的索吻。
不知道過了多久,流川凜才依依不捨地退開,當他看到曉衣那雙頰火紅、眼瞳迷濛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再次偷香,最後在她紅潤潤的下唇上輕輕一咬,留下自己的印記。
「哎呦!」下唇傳來的痛楚喚醒了曉衣朦朧的神智,她愣愣地抬起頭,這才發現流川凜不知何時已經退開,以一種滿意的表情望著她。
「你……我……」由於腦海一片空白,曉衣找了半天,卻完全找不出適當的字眼開口,最後只能傻傻地問道:「你……你沒有打我?!」
「妳希望我打妳?」流川凜失笑。「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喜歡我的拳頭勝過我的吻。」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流川凜嘲笑的語調讓曉衣恢復了神智,這才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流川凜吻了她,而且她也杲呆笨笨地任由他親吻,一點反抗的動作也沒有!
「你……你怎麼可以隨便吻我?」曉衣摀住嘴,以一種控訴的目光瞪著他。
「我為什麼不能吻妳?」流川凜傲慢地挑高一道眉,非常不滿意曉衣臉上那種像是被他蹂躪的表情。「說好了這是救命的報酬,妳沒有資格拒絕。」
「是你自己說要揍我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臨時改變主意?」曉衣大聲指控,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太過分了!
「喔?如果我一開始就說『報酬是妳的吻』,妳也會乖乖閉上眼睛任我為所欲為?」流川凜反問。
「當然……當然不可能!」曉衣一張臉變得又紅又熱。「總之,你就是不應該這麼做!」
「事實上我就是做了。」流川凜似笑非笑地揚唇,跟著傾身向前,看到曉衣立刻退縮的反應,他不悅地伸出兩隻手臂,將她牢牢地困在胸前,威脅道:「剛剛妳明明也很喜歡,幹麼現在又露出這種表情?」
「我哪有喜歡?!我才不喜歡!你不要胡說八道!」曉衣堅決否認,她剛剛是嚇傻了、嚇呆了,絕對不是喜歡!
「哼!不相信我們可以再試一次,我保證妳會像剛才那樣,不到一分鐘就軟軟地倒在我的懷裡!」流川凜揚眉,打算先將倔強嘴硬的曉衣吻得暈頭轉向,再回頭嘲笑她的不誠實。
「啊!臭流川凜!你這個大色狼,快放手!」眼看他的臉又要貼過來,曉衣嚇得哇哇大叫,急得伸手想將他推開。
「妳這隻小麻雀,我非要妳承認妳也喜歡剛剛那個吻不可!」流川凜也火了,一心只想把她制伏,再次一嘗她甜美的滋味。
正當兩人在床上扭打、掙扎的時候,客房的木門突然無聲無息地被推開,流川晶絕美的身影出現在門邊,美麗的黑瞳移向在床上纏成一團的兩人,嘴角輕輕上揚,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9:09
第八章
在床上扭打成一團的流川凜和夏曉衣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門邊,看到站在那裡的確實是流川晶的瞬間,兩人同時鬆開手,而曉衣更是又氣又惱地舉起腳朝流川凜用力踢去──
流川凜一個不注意,「砰」的一聲跌到床下。
「妳居然敢踢我?!」流川凜一張俊顏轉黑,露出想將夏曉衣當場了結的凶狠目光。
「還沒結束嗎?那我等會兒再來。」流川晶含笑的嗓音再次從門口傳來,讓流川凜一怔,從地上爬起的同時已斂起所有情緒,踩著一貫優雅的腳步走向站在門邊的人。
「晶,這麼晚了妳起來做什麼?」流川凜微蹙眉,伸手探向流川晶的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燒後,俊臉上的線條才柔和了許多。
「睡不著,所以起來走走……」流川晶淡淡的微笑。「不介意我和曉衣單獨聊一聊?」
「半夜不睡覺,有什麼好聊的?」話才出口,流川凜就後悔了,半夜出現在這裡的自己似乎是最沒資格說話的人,他在流川晶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瞳中看到自己狼狽的神色,半晌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妳的高燒才退,不要太晚睡。」
「嗯,晚安。」流川晶目送流川凜離去後,轉身拉上門,踩著無聲的腳步走向床邊。
曉衣依舊坐在床上,神情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知道如何面對晶。記得兩人初次見面聊天的時候,是晶親口告訴自己,流川凜不但是她的弟弟,同時也是她的戀人。
任何一個人在看到自己的戀人夜裡出現在另外一個女孩子的房間,而且還非常不合宜地扭打成一團時,應該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曉衣並不清楚,但絕對不應該是流川晶這種反應;她絕美的小臉上笑容分毫未減,眼角眉梢之間完全沒有一點點的不高興,真的太奇怪了。
雖然說,自己和流川凜確實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嗯,撤除他剛才莫名其妙地出現、莫名其妙地吻了自己之外,其它的什麼都沒有發生。曉衣很想這麼告訴流川晶,也很想挺起肩膀理直氣壯地告訴對方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是,如果她能欺騙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吻、一點也沒有沈醉在其中的話,那麼或許可以真的這麼說,但……她既不想欺騙自己、更不想欺騙流川晶,就只好呆呆地坐在床上,神情一片僵硬,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曉衣,我知道凜喜歡妳,那麼妳呢?妳喜歡凜嗎?」沉默片刻,流川晶柔聲開口,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曉衣嚇得瞪大一雙眼。
流川凜喜歡她?8不……不可能吧!哈,妳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曉衣語氣慌亂,壓根兒就不相信。
拜託!她和流川凜從第一次見面就不合!他對自己總是一張冰塊臉,說起話來既狠毒又惡劣,動不動就威脅要揍她、把她丟到湖裡去。相較於他對流川晶的態度,永遠都是輕聲細語、關懷備至,甚至只要流川晶在場,其它人都變得像是吞玻璃長大、完完全全是透明的。
兩相比較之下,他對流川晶的態度才是對喜歡的人的態度,如果流川凜對自己的表現叫「喜歡」,那他一定是個虐待狂。
「如果不喜歡妳,他就不會吻妳,更不會老是對妳暴跳如雷、大發脾氣了。」流川晶搖搖頭,堅持自己的想法。「他對外人很少顯露情緒,只對妳一個人特別,我不會弄錯的。」
「不會吧……」曉衣吞了一口口水。撇除「吻」這一點,對她暴跳如雷、常發脾氣,這樣也能解釋成喜歡她?她該說流川凜行為模式奇怪,還是流川晶的解讀能力奇怪?或者,該說這一對姊弟通通都很奇怪。
「妳不相信我?」流川晶看出曉衣臉上難以置信的誇張表情。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可不可能的問題,我覺得──啊!」曉衣正想開口解釋,卻突然驚叫一聲,終於發現了她和流川晶這段對話荒謬的地方了。「等等!晶,如果我沒記錯,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妳告訴過我,凜不但是妳的弟弟,還是妳的戀人,還記得吧?」
「嗯。」美麗的臉上笑意盈盈,流川晶十分大方地承認了。
「呃……既然如此,妳今晚來找我討論流川凜是不是喜歡我,不是很奇怪嗎?」曉衣納悶。套用小說、電視劇裡的模式,自己變成第三者、討人厭的狐狸精,應該會被痛罵、痛扁一頓才是,不應該雲淡風輕地坐在這裡和她聊天才是。
「在凜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對象以前,我可以是凜的戀人。」流川晶淡淡一笑。「但是現在凜有了妳,我就可以放心將凜交給妳了。」
「嗯,妳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但是組合起來我就完全聽不明白了。」曉衣被搞迷糊了。什麼叫沒有遇到對像前他們姊弟可以是戀人,她從來沒聽過這種事情。
流川晶不語,一雙黑瞳仔細地望著曉衣,好半晌後才重新開口,以淡淡溫柔的語調說道:「如果妳想聽,那麼我願意將所有的故事──關於我和凜的故事全部都告訴妳。」
優雅柔美的嗓音帶著淡淡的憂愁與懇求,讓任何人都不忍心拒絕,當然曉衣也是,她只能點點頭,開始聆聽流川晶的故事……
「我和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十歲,他只有八歲。當時我只是父親早死、和母親在日本唐人街討生活的一對平凡母女,至於凜,他是足以掌控日本關東經濟命脈的男人──流川鷹的獨子。」晶的語調因為陷入過往的回憶,而充滿了溫柔。「原本永遠不會有交集的我們,在流川鷹將我母親納為情婦後改變了;流川鷹將我們母女接回本家,讓我們成為流川家族的一份子。凜的母親──雅子夫人是一個溫柔的女人,流川鷹對她來說就像是天一樣的存在,不管流川鷹說什麼、做什麼,她都絕對不會反對,在那樣溫柔的母親呵護下長大的凜,是一個天真、可愛的男孩子,他和雅子夫人完全地接納我,而凜也將我當成了從來不曾擁有的姊姊。」
她永遠記得當時心中的感動,年幼的凜,努力張開雙臂,以認真、誠懇的聲音說出:「晶,從今天起妳就是我的姊姊,我一定會保護妳,絕對不讓任何人欺負妳!」
原以為母親在成為流川鷹的情婦後,她們母女會受盡歧視和欺負,怎麼也沒想到她反而得到另一個母親,還多了一個可愛的弟弟。
「不久之後,流川鷹讓我入籍,正式成為流川家的女兒。」說到這裡,流川晶突然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曉衣見狀,正想起身去拿外套來護住她纖細的身子時,她輕輕搖搖頭婉拒道:「沒關係,我不會冷。」
過了一會兒,流川晶輕柔的嗓音再次響起。「有雅子夫人和凜陪在身邊,是我在流川家最快樂的日子,直到兩年後的某一個晚上,我突然被人瘋狂的搖醒,我睜開眼睛,就看到神情猙獰,整個人已經瀕臨崩潰發狂的母親。」
曉衣聽到這裡,不由得渾身緊繃,完全融入故事發展中的她,也意識到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媽媽瘋狂地搖晃我,又哭又笑,嘴裡斷斷續續地嚷著『原來是妳!原來他從頭到尾要的只有妳一個』這些我聽不懂、也不明白的話……甚至,她還以一種前所未有、充滿了恨意的眼光看著我。我被媽媽嚇壞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一直哭、一直哭……」流川晶說到這裡一頓,輕輕歎了一口氣,這才繼續往下說:「媽媽……她突然拿出一把刀,發了瘋似的朝我砍下來,我根本不知道閃躲,只覺得身體好痛好痛,然後就暈了過去。」
曉衣倒抽一口涼氣,從小在父母呵護下成長的自己,根本沒想過這麼可怕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流川晶的身上。
「等我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只有雅子夫人和凜陪在我的身邊。」流川晶苦澀地牽動嘴角。「雅子夫人告訴我,媽媽在砍傷我之後也後悔了,跟著就自殺了。」
流川晶說到這裡,突然扯開自己身上的和服,讓曉衣清楚看見她纖細肩膀上由利刃所造成的醜陋傷疤。「就是這道疤痕,這是一道永遠烙印在我身上和心靈上,提醒我是一個連親生母親都憎恨的女兒。」
「晶……妳別這麼說!」曉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那個雅子夫人不是說了嗎?妳的媽媽只是生病,後來也後悔了,不是嗎?她絕對不是故意傷害妳的!妳是她的女兒,沒有一個母親會傷害自己親生女兒的。」
流川晶輕輕搖頭,絕美的臉上露出了徹底將自己與外界隔離的疏離表情。「她沒有後悔,那天晚上,我母親原本就打算和我同歸於荊意外救了我的是凜,他在夜裡聽到奇怪的聲音,跑過來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當時是他嚇得大叫出聲,才讓媽媽原本瞄準我心臟的刀子偏了。
「這些事情,全部都是在我十七歲那年,雅子夫人臨終前告訴我和凜的遺言,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將心中隱藏的秘密全部都說出來。」流川晶美麗的眼眶凝著淚珠,努力不讓它滑落。「當年那場悲劇的發生,背後的真相很簡單……流川鷹真正想要的人,是我,並不是我的母親。我從小就一直有心臟方面的毛病,是我母親無意間聽到流川鷹和醫生的談話,當她聽到流川鷹打算要她將心臟移植給我的時候,情緒徹底崩潰了,她終於明白流川鷹收她為情婦的原因,從來不是因為她、而是我,所以她發瘋了,拿著刀對準自己的心臟刺進去,她寧願毀掉自己的心,也不願意讓流川鷹得償所願。」
曉衣聽到這裡整個人僵住,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音。
「雅子夫人……是全世界最善良、最溫柔的人,即便知道了如此醜陋的事實後,她依然像對待女兒一樣疼愛我,完全沒有改變。」想到雅子的善良,晶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滑落了。「她臨死前,決定把所有的真相告訴我和凜,然後要凜在她的面前保證,會一生一世保護我,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我。」
晶、凜,請你們原諒我先前的自私,我真的愛他、不能失去他,如果不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了,或許我永遠無法從女人回歸到母親這個角色。
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後,雅子夫人頓悟了,她必須利用自己殘存的時間保護晶和凜,所以透過娘家的人脈,為晶和凜申請進入這所學校。她病危的那段時間,流川鷹剛好人在美國,所以她迅速安排好一切,等她嚥氣後,幫她安排的人立刻將晶和凜送到位於地中海的這所學校。
「算算時間……我和凜離開日本已經兩年又三個多月了。」流川晶露出疲倦的笑容。「有時候我都懷疑時間真的過了這麼久了嗎?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才發生過似的。」
「那個……那個流川鷹知道你們在這裡嗎?」曉衣好奇地問。 光是聽聞就讓她覺得很恐怖的男人,不可能查不出晶和凜的下落吧!如果他對晶真的這麼執著,不可能到現在什麼動作都沒有。
「雅子夫人的家族在日本具有極大的影響力,『流川』和『博本』兩大家族自從聯姻之後,在日本可說是呼風喚雨,他絕對不會貿然破壞這段關係。我猜想,雅子夫人臨死之前或許另做了什麼安排,或是和流川鷹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他雖然知道我和凜在這裡,卻始終沒有對我們採取什麼行動。」
「流川鷹……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流川晶一震,好半晌後才抬起頭,迷離的眼瞳看著房間內某個不知名的點,嘴角揚起苦澀的弧度,幽幽開口道:「像惡魔一樣的男人……如果惡魔有心想魅惑一個人,世界上誰能真的抵擋?」
這樣一個男人,讓她的母親徹底瘋狂,寧願自毀也不願意將心臟完好留下;這樣一個男人,讓雅子夫人全心全意的眷戀依靠,一直到臨死前才願意將隱藏在心中的秘密說出來。
「曉衣,聽完我們的故事以後,妳願意接受我的請托,留在凜的身邊陪伴他嗎?」流川晶再次將話題轉回,一臉溫柔地看著曉衣。
「等等,妳剛才不是在說妳和凜的故事嗎?為什麼又扯到我這裡來?」曉衣一呆,腦海中還在消化流川晶所說的驚世駭俗的故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響應才好。
「曉衣,我已經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了。」流川晶以右手輕輕摀住自己的胸口,嘴角揚起苦澀的笑。「這顆心究竟還能跳動多久,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命是雅子夫人和凜救下的,他們母子對我的恩與情,或許我這一生都無法償還了,我現在唯一能為他們做的,就是讓凜擺脫過去,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清靈的目光移到曉衣的臉上,語氣誠懇地說道:「凜是我在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而我知道凜的未來如果有妳陪伴在身邊,他會過得比以前快樂,我瞭解他,所以我很清楚這點。」
這段日子凜的改變,晶完全看在眼裡。雅子夫人死前的遺言和安排,或許是她當時所能想出最好的方法,她希望凜和自己能夠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卻沒想過這是不是自己和凜真正想要的未來。
遠離日本、遠離流川鷹,就真的能夠自由自在地過生活嗎?她和凜藉著雅子夫人的安排來到這裡,生活雖然過得很平靜,但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他們的心就像是波瀾不興的死水一樣,因為看不到未來,所以永遠地停滯不動了。
抱持著「我們只剩下彼此了」這個念頭,就像是某種無形的詛咒加在她和凜的身上,也讓凜慢慢地改變了,他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一旦真心做出了允諾就不會輕易打破,所以他在母親臨終前許下的承諾,就變成了一道無法掙脫的枷鎖,永遠地和她捆綁在一起,除非自己永遠閉上眼睛了,凜才能得到解脫。她隱約察覺到了,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眼睜睜看著凜一天比一天安靜、一天比一天沉默。
她愛凜,就像愛自己從來不曾有的親弟弟一樣。他還年輕、還有未來,不應該和沒有未來的自己綁在一起。幸好,上天聽到了自己的祈求,讓曉衣出現了,不知不覺地改變了凜,讓他有機會去思考,有機會去選擇自己的未來。
「可是……可是凜喜歡的人是妳!」雖然流川晶說得認真,但曉衣卻也有自己的看法,她搖頭反駁。「他對待妳的方式……他看妳的樣子……我不會說啦!反正我知道他真正喜歡的人是妳。」那是一種關懷備至、情意纏綿,將情人完全捧在手掌心上細細呵護的柔情。
「感情分成很多種,我和凜之間存在的情感實在太多了;打從我住進流川家所產生的姊弟之情、倚賴之情,雅子夫人死前他親口承諾要守護我的道義之情,因為同情我身體虛弱而產生的守護之情,還有兩人離開日本後所培養的患難之情,這些感情確實存在著,但其中沒有一項是愛情。」流川晶坦白說出自己和凜多年來相處的情況。「曾經我以為,既然是雅子夫人的安排,或許我和凜就該接受彼此,永遠在一起。但是……世界上或許有很多事情可以勉強,只有感情是絕對勉強不來的。我想,或許凜也明白了。」
流川晶說到這裡,不由得想起昨天的情況,那是自己多年來第一次要求凜「吻」她,當時凜的表情很錯愕,但即便是自己開口要求了,他最多只是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再也沒有更多了。她想,凜表面上雖然不說,心裡也終於明白了他和自己終究無法成為真正的情人,所以才會在夜裡出於下意識地來到曉衣的房間。
「我不相信。」曉衣大聲否定,再次強調自己的觀察。「喏,不是說我不相信妳喔!只是在我看來,流川凜真的很喜歡妳,就是那種男生喜歡女生,很仔細地保護她,完全無法忍受她受傷那樣的體貼。」
「小心翼翼、把我當成易碎的水晶娃娃?不,那並不是愛情。至少對我來說,那絕對不是。」晶的眼睛雖然望著曉衣,卻又不是真的在看她,語氣轉為苦澀而憂傷。「真正的愛情,是即使不能在一起,但是妳腦海裡每一分每一秒所能想的,就只有那個人而已,只要能多和那個人在一起,即使只是多一天、多一分鐘也好,如果要我拿全世界的幸福來交換,我也願意。」
「……」曉衣瞪大眼睛,完全被晶的話弄傻了。她今年才十七歲,初戀發生在十三歲,然後在臉上冒出一堆青春痘的時候無疾而終,而第一次初吻則是發生在剛才,她真的無法想像晶口中所說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子。「晶……妳剛剛說的……好深奧喔!是書上看來的吧!」
流川晶最多只大自己幾歲,不可能會有這種深刻、濃烈,甚至有些嚇人的愛情觀吧!
「嗯?」流川晶一愣,迷離的眼神瞬間恢復成原有的淡淡笑意。「是啊!是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讓我覺得很感動,所以就記下了。」
「哈!我想也是。」曉衣哈哈一笑,試圖想轉移晶的話題。「對了,妳什麼時候可以開刀動手術?」
「凜也把這件事告訴妳了?」晶露出瞭然的微笑。「我說得沒錯,他不可能對自己不喜歡的人說這麼多私事的。」
「誰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什麼?夜裡莫名其妙地闖進來,和我說了一堆事情。」曉衣嘟嘴抗議。
晶輕笑,語氣充滿戲謔地說道:「我是不是聞到了一絲醋意?看來妳比自己願意承認的還要在乎凜對不對?」
「我才沒有!」曉衣面紅耳赤地反駁。誰喜歡流川凜啊?!那個陰陽怪氣,總是對自己大吼大叫的臭傢伙!
「喔?那你們剛才在做什麼?」流川晶淡淡地反問,看著曉衣一張臉瞬間變得火紅無比,她輕笑出聲繼續道:「曉衣,如果妳介意的是我們初次見面時,我和妳說的那句『凜是我的戀人』,那妳大可以放心,在不認識妳、不瞭解妳的情況下,我當然不會將我們真正的關係說出來,但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
「有……哪有什麼不同?」曉衣回答得有些不安。嚴格說起來,流川凜對她的態度一樣惡劣,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們剛才接過吻,就只有這樣小小的不同而已。
「妳知道我有多久沒看到凜大笑或發脾氣了嗎?」流川晶以一種感傷的心情說道。「和妳在一起的凜,才是我過去熟悉的可愛弟弟,生氣的時候咆哮,開心的時候大笑,這樣才正常,也是他應該有的人生,絕對不能因為我而犧牲這一切。今天晚上我來這裡對妳完全坦白、完全誠實,就是想將凜托付給妳,因為──」
「停!」曉衣舉起手,打斷流川晶還沒說出口的話。「等等!晶,妳和我說了這麼多……這麼多的故事、這麼多的過去,老實說我現在腦袋裡也亂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麼想才好。但是,就像妳剛才告訴我的:感情是不能勉強的,這一點我完全同意,所以妳有認真問過凜、討論過妳和他之間的情況嗎?或許只有妳單方面這麼認為,但事實上他卻是真心真意地想要守護妳、保護妳,而妳硬將他推開,這不是很傷他的心嗎?」
追根究柢來說,曉衣真的不確定她和流川凜之間算什麼。 畢竟和他長期相處、接觸的都是晶這種世界級賞心悅目的美女耶!怎麼可能不動心?反而看上自己這種……嗯,勉強稱得上清秀可愛的少女?再說,她覺得凜常常對自己發脾氣,那是基於他不可能對晶發火甚至咆哮的情況下,將內心累積多年的鬱悶乘機都發洩在自己的身上,這樣說還比較合理哩!
「妳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凜沒信心?」晶美目一轉,猜出曉衣的心事。
「嗯礙…不是……哎!總之我們兩個不對盤啦!從我們認識以來,他不是罵我就是冷著一張臉,我才不相信這就叫『喜歡』!」正常的戀愛不都是甜甜蜜蜜的嗎?難道她夏曉衣這麼倒霉,就連談一場戀愛都會碰到異於常人的怪胎!
「感情是不能測試的。」流川晶語氣突然轉為認真無比。「但偏偏妳和凜一個比一個更像石頭,真是傷腦筋。」
「我和他哪裡像?」曉衣怪叫。
流川晶但笑不語,頓了幾抄後,她重新抬起頭直視曉衣,以認真堅定的口吻說道:「那麼,讓我來做一個小小的實驗,妳便有機會看清楚,凜對妳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如何?」
「嗄?」曉衣眨眨眼。實驗?什麼實驗?!
「不管妳是否認同我的說法,或是抗拒我所說的可能性,這些其實都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倒不如趁早弄清楚心中的疑惑,才能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流川晶露出炫目、美麗的笑容。「我不會讓妳受傷,也不會造成妳的任何損失,只是一個單純的、小小的實驗而已。」
望著流川晶那張美麗的臉龐,曉衣完全找不到反駁的話,只知道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心臟也怦怦怦地亂跳,最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
「好,我答應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9:35
第九章
「什麼?妳說小麻雀自己到學生會去了?」翌日中午,流川凜在飯廳從流川晶口中聽到這則令人吃驚的消息。
「嗯,她早上是這麼跟我說的,算算時間她已經在那裡快四個小時了,奇怪,難道問題還沒解決,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來?」流川晶抬頭望了一眼牆上的時鐘,輕輕蹙起了眉頭。
「那個笨蛋!活得不耐煩了嗎?」流川凜低咒一聲,想起早上才接到瑪哈帝的電話,提到萊斯特已經掌握了當時在湖畔滋事者的名單,這幾天就會要他們打包回家,同時對他們所屬的家族集團展開經濟制裁與報復,最後詢問流川凜是不是也贊成萊斯特的報復行動。
也就是說,倘若瑪哈帝和萊斯特已經確實執行懲罰動作了,那麼那一票人現在最痛恨的就是曉衣和顏芷彤了,但她卻偏偏選在這種時候自投羅網到學生會,不被那群人生吞活剝才怪。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這件事?」流川凜蹙眉。曉衣離開這裡已經快四個小時了,現在趕過去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我現在不是正在告訴你嗎?」流川晶一雙美目在看到流川凜急促地想要起身後,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想上哪去?」
「去把那只不知死活的小麻雀帶回來!」
「凜。」流川凜才一起身,流川晶突然喊住他,語氣淡淡地開口道:「我今天早上和島田醫生通過電話了。」
島田醫士?!之前流川家特別為晶聘請來,屬於日本心臟科權威的醫士。流川凜腳步一頓,神情錯愕地轉頭。
「我決定回日本動手術。」流川晶以再認真不過的語氣開口。
「這麼重要的事情妳為什麼不事先和我商量?」流川凜轉身面對晶,心中充滿了困惑。
「今天的機票。」流川晶依舊以明亮的眼神回視他的疑惑。
「為什麼?!」流川凜雙拳緊握,根本無法接受晶的決定。「為什麼要做這麼匆促的決定?」
「機票訂在今天,是因為我不讓自己有其它的退路。」流川晶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語氣說道。「我已經不想再逃避了,我知道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但是我願意賭一賭,如果手術失敗就認了吧!現在就死或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死去,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多大的差別,但如果我賭贏了,我就可以擁有新的人生。」
流川凜不語,沉默地聽著晶誠懇的表白。
「已經兩年多了,我感激你遵守雅子夫人的承諾,始終陪伴在我的身邊,但是……已經夠了。」晶溫柔地開口。「是停止這一切的時候了,你的承諾、我的逃避,都該停止了。」
「既然妳要回去,我也和妳一起回去。」流川凜沉重地說道。不管是動手術或是回日本這件事,他都不會讓晶獨自面對,因為他曾經鄭重許下了承諾,要守護她一輩子。
「司機已經在外頭等了,你不是還要到學生會找曉衣嗎?」流川晶淡淡一笑,絲毫不介懷地說:「你應該去找曉衣,我一個人回去不會有事的。」
「晶!妳不要鬧了,我怎麼可能放心讓妳一個人回日本?」流川凜再次皺眉。心中雖然掛記著曉衣的安危,但是……他根本沒想到晶私底下安排好了一切,而且立刻就要離開,現在該怎麼辦才好?他應該先去救小麻雀,還是留在這裡說服晶留下來?
「原本我是打算不告而別的,但因為你是凜,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弟弟』,我不能這麼對你。」晶微笑,美麗的臉龐露出一絲頑皮的神情。「所以我選在這個時候對你說,就算你知道了也來不及阻止我。」
司機、機票、連在日本的聯絡人都安排好了,然後在時間快要接近的時候才開口道別,讓凜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這件事不好笑。」流川凜一張俊臉拉得很長,完完全全地陷入進退兩難。
流川晶輕笑幾聲,這才改口說道:「真難得看到你這麼為難的表情,放心吧!司機一個小時後才會來,這段時間夠你英雄救美了吧?你放心去找曉衣吧!我會在這裡等你帶她回來,就算要離開,也應該跟曉衣道別。」
「真的?還有時間嗎?」流川凜雙眼一亮,整個人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嗯,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晶微笑,再次恢復成原本優雅淡漠的模樣。
「等我,我很快就回來。」流川凜說完後,邁開大步立即衝了出去。
***
位於主樓頂層的學生會室,氣氛靜寂得嚇人。
當流川凜以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時,卻發現學生會室的幾個房間裡都空蕩蕩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不祥的預感,就怕自己來遲了。
最後,流川凜來到長廊盡頭的會議室,想也不想地用力推開,一臉錯愕地看著讓他擔心不已的曉衣,此刻正好端端地坐在會議室的圓桌旁。
會議室內不僅只有曉衣,還有現任學生會長賈尼絲,幾個被點名要被開除的學生,另外還有平常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的萊斯特.威靈頓,以及真正在校內掌握生殺大權的瑪哈帝、安娜貝拉兄妹。
「喔,最後一名當事者也來了,歡迎歡迎,我也正想聽聽你的寶貴意見呢。」瑪哈帝招招手,慇勤地招呼流川凜坐下。
流川凜根本不知道他們在這裡做什麼,一雙眼只停留在曉衣的身上,想看看她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或是被人欺負的跡象。
但曉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他推門進來後,一張嘴驚愕地大開,兩頰也泛起了紅暈,小臉上的神情既震驚又難以置信,還帶著幾分羞澀。奇怪了,自己出現在這裡有這麼奇怪嗎?為什麼小麻雀會有這種奇怪的表情?!
「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流川凜大步走到曉衣的身邊,毫不避諱地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笨蛋!你幹麼來啦?!」曉衣推開他的手,一張臉脹得更紅了。
我已經訂了去日本的機票,同時讓凜選擇,看他會去找妳,還是選擇陪我回日本,如果他出現在學生會,那妳就沒有理由懷疑他對妳的真心了。
曉衣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流川晶早上說過的話。而現在凜真的出現在這裡了!這表示……他真的很在乎自己嘍?
「妳在說什麼鬼話?不用大腦的笨麻雀,我才想問妳獨自一個人來這裡幹什麼!」因為關心而探出的手被無禮地推開,流川凜的脾氣也冒出來了。「妳到底在搞什麼鬼?一張臉紅成這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才不是啦!」曉衣又羞又氣,無法否認自己因為他的到來而開心,但是一想起他居然讓晶一個人離開,心裡又覺得他很無情,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要用哪一種表情面對他才好。「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難道不怕晶難過嗎?嗯哼……你不要以為這麼做我就會很感動,事實上我覺得你這個選擇糟透了!」
「妳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流川凜一雙劍眉皺得更緊了,直接拉起曉衣的手命令道:「跟我走,我有事情和妳說。」
「這裡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我不能走啦!」曉衣搖搖頭。
「少囉唆,現在就和我走!」流川凜根本不接受拒絕,語氣更霸道了。
「喂!流川凜,你這個人──」
「咳咳!兩位……」在旁邊的瑪哈帝輕咳一聲,雖然他也看得津津有味,但是一旁的好友萊斯特卻顯得越來越不耐煩,他只好開口打圓常「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是不是可以先暫停一下,我們這裡的事情確實需要先解決。」
「到底是什麼事?你們都聚在這裡做什麼?」流川凜這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一群人聚集在這裡的原因。
「我要瑪哈帝開除這些人,夏曉衣不同意,帶著學生會長一起來這裡求情。」萊斯特冷冷的開口,俊臉十足十地不耐。
「什麼?」流川凜錯愕地一愣。為什麼整件事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他一路上擔心曉衣被學生會的人欺負,沒想到她卻反過來要幫學生會那群人說話。
「本來就沒這麼嚴重。」曉衣轉向萊斯特,或許是流川凜來到身邊壯膽的緣故,她一點也不害怕地大聲說道。「如果有人要為這件事負責而必須退學的話,那個人就是你──萊斯特.威靈頓!」
「什麼意思?」萊斯特俊臉一冷,掃向曉衣的藍瞳變得更陰沈了。
「我沒說錯,本來就是你該為這件事情負責。是你堅持把我和芷彤轉來這所學校,然後又對芷彤不聞不問,這所學校充滿了那麼多認為『階級』代表一切的蠢蛋,照理來說芷彤是你的妹妹,他們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欺負芷彤。但就是因為你萊斯特表現出這種死人態度,讓他們覺得芷彤是可以欺負的,當然就會想盡辦法欺負她,所以,如果真的有人必須為這件事負責,那個罪魁禍首就是你──萊斯特!」
萊斯特沉默不語,但是一旁的瑪哈帝和安娜貝拉卻露出了欣賞的微笑。
「我說的沒錯吧?」曉衣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知道錯了,就趕快把芷彤還給我,她最討厭你了,絕對不會想和你住在一起!」
萊斯特沒有響應,只是投給曉衣一抹冰冷至極的目光,跟著起身,對著幾名原本要被開除的學生說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她雖然沒有威靈頓家族的血緣,卻是納入我威靈頓名下的妹妹,要是還有任何人弄不清楚這一點,以後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幾名學生喜出望外,雖然萊斯特的語氣依舊冰冷,但他們知道,自己已經逃過被退學、家族事業被報復的命運了。
「瑪哈帝,我先走了。」萊斯特說完後,隨即打算離開。
「喂!萊斯特,你想上哪去?芷彤到底在哪裡?」曉衣喊住他,不忘追問好友的下落。
萊斯特完全無視她的存在,踩著優雅的腳步逕自離去。
「妳放心,妳的好朋友不會有事的。」絕艷美女安娜貝拉淡淡一笑,主動對曉衣解釋道:「據我所知,萊斯特為了彌補芷彤飽受驚嚇的心靈,決定帶她回英國一趟探訪親人,達成她的心願。」
「騙人!萊斯特怎麼可能這麼好心?」曉衣難以置信道。
「這次的意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某人來說,也算是當頭棒喝,能讓某人釐清過去自己想不通的道理。」安娜貝拉神秘一笑。「妳不必再為芷彤擔心了,我想萊斯特以後會修正他對『妹妹』的態度的。」
「既然萊斯特都不打算計較了,那麼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瑪哈帝對學生會的所有人說道:「等萊斯特和顏芷彤再回學校的時候,我想你們應該知道要怎麼做了吧?」
「是,謝謝,我們再也不敢亂來了。」
「好,這件事到此結束。」瑪哈帝輕輕頷首,和安娜貝拉起身離開了。
學生會長賈尼絲起身,對曉衣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謝謝妳,夏曉衣。」
事實上,這整件事她和夏曉衣都算得上是最無辜的受害者;關於自己的表親是否能入學這件事,她向來明白決策權並不在自己的手上,所以將事情怪罪在夏曉衣和顏芷彤身上未免太莫名其妙,對於兩位少女,她原本也是採取不聞不問、不交往的方式對待,卻沒想到某些學生會的成員以「為她抱不平」這個理由,開始找顏芷彤和夏曉衣的麻煩,這才會惹來一連串的事件。
當顏芷彤差點溺斃的消息傳開後,她也早有被退學、讓出學生會長職位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夏曉衣今天早上意外來訪,清秀的小臉上笑意盈盈,自我介紹道:「嗨!我是夏曉衣,試圖挑戰妳、想成為學生會長的人。」
在賈尼絲錯愕不已的時候,曉衣已經將整間學生會室打量完畢,當她看到桌上堆滿了一堆文件、報告後,皺著鼻子說道:「學生會長看起來好忙,我真的沒興趣,不如我們來想想未來在學校裡要怎麼和平相處吧?」
她原本以為夏曉衣是來這裡炫耀自己的勝利,交談幾句後才發現她完全不知道萊斯特打算要他們退學的事情。事實上,當夏曉衣得知萊斯特的決定後更是激動憤怒,瞬間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堅持要她聯絡萊斯特以及可以裁決定奪的人,因此才會有這場會議,也因為她勇氣十足地責難萊斯特,才免除了幾名學生會成員被退學的命運。
「希望以後,我們能成為好朋友。」單純的夏曉衣,實在讓人無法討厭。賈尼絲微笑,真心誠意地伸出手。
「好啊!有學生會的人罩著,以後日子一定很風光。」曉衣大方地握住賈尼絲的手,高興地搖了遙
學生會幾名成員面面相覷,最後同時彎腰,對夏曉衣鞠躬說道:「謝謝妳。」
「別客氣,說來說去我還要感謝你們呢!」曉衣哈哈一笑。「如果不是這件事,我想我一輩子都學不會游泳吧!」
「嗄?」眾人一愣,想不到她會迸出這樣的答案。正想和曉衣多聊幾句時,卻注意到流川凜早已經一臉不耐、目露凶光地瞪著他們。
「嗯,不打擾了,我們先走了。」眾人非常有默契地立刻退開,可不想在得罪萊斯特後再得罪流川凜。
等到會議室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曉衣硬著頭皮轉過身,其它人都走了,既然自己不可能一輩子背對流川凜,倒不如坦然面對。
「你……你為什麼會來?」曉衣俏臉通紅。就算明白這一切都是晶的安排,但自己還是想聽凜親口說出來,說出他很重視自己這句話。
「某個不知死活的人喜歡單獨行動,我不來行嗎?」流川凜突然笑了,伸手輕拍她的頭說道:「看不出來妳這隻小麻雀這麼有本事啊!連學生會的人都對妳服服貼貼的。」
不論何時,她的行為總是出人意料之外,在他擔心她會被學生會的人欺負的時候,她卻早已跳脫過去的糾紛,轉而和學生會的人站在同一陣線,向萊斯特抗議退學的處分太過嚴厲。
單純、直率……還有奇特的正義感!不知不覺吸引住自己的目光,然後在自己毫無所覺的時候,就佔了自己的心房。
她不像晶,必須細細地呵護在掌心,就怕她受傷。她總是精力充沛、活力十足,喜歡挺起細細的肩膀面對所有的挑戰,在他想要將她納入懷中好好守護的時候,她又會像小鳥一樣任性地飛走,獨自解決自己的問題,讓他總是又擔心又生氣,卻又無法將目光移開,真是……可惡又惱人!
「你不要又用這種恐怖的眼神看著我好不好?」曉衣被他專注的目光盯得有點不好意思,臉一紅,下意識地退開一小步。
流川凜沒讓她逃開,長臂一伸就將她拉入懷中,以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歎息說道:「妳這個愛惹麻煩的傢伙。」
「我哪有!自己的麻煩總要自己解決嘛!這是好習慣。」曉衣小臉紅通通,有些不服氣地反駁。
「是好習慣沒錯,但是妳讓我一點英雄救美的機會都沒有。」流川凜抱怨道。細細體會這生平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感受,當曉衣惹他生氣的時候,他想對她大吼大叫;當她裝出無辜表情認錯的時候,他又會忍不住想笑;當她這樣溫柔乖巧地靠在自己懷中的時候,他心裡更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既甜蜜又不確定的情緒,這是從來未曾有過的新鮮感覺,但是,他很喜歡。
「下次別再一聲不響地離開,讓我不知道妳會發生什麼事,這種心情很不好受。」流川凜開口道。
「才不是一聲不響呢!我有告訴晶啊!」一提起晶,曉衣突然從凜的懷中掙脫,急著問:「晶呢?你別告訴我你真的讓她自己回日本去了?」
「晶?」凜搖搖頭。「她堅持要回日本去,但我放心不下,所以先過來一趟,打算帶妳回去見她。」
「咦?」曉衣一愣。雖然這和自己先前所想的,凜在晶和她之間作了選擇有些不同,但她一點也沒有不開心,事實上如果凜真的讓晶單獨離開,她反而會覺得他無情無義、沒有人性哩!
「凜,如果晶堅持要回日本,你會怎麼做?」曉衣好奇地問。
「心臟手術這種大事,我當然不會讓她單獨面對。」流川凜目光轉向曉衣,突然握住她的手說道:「這是我現在想問妳的問題,妳願意和我一起回日本嗎?」
「嗄?」曉衣眨眨眼,完全沒想到凜會提出這種要求。
「我不能讓晶一個人回日本,但是……」凜猶豫片刻,跟著坦承道:「但是我不放心妳一個人留在這裡,所以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妳和我一起去,妳留在我身邊,我們一起陪晶,好不好?」
「去日本?」曉衣傻傻地重複,雖然對流川凜的要求很心動,但她還是得弄清楚一件事。「有件事我得先弄清楚,晶說過她只是把你當弟弟一樣,那麼你呢?你把她當成姊姊嗎?還是……」
「我原本以為我可以將她當成姊姊以外的女人,但事實上我做不到。」凜苦笑。「我的母親臨終前,要我發誓,這一生一世都要保護晶,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嗯,這件事晶告訴我了。」曉衣點點頭。
「打從第一次見面起,我就把晶當成自己最親的人,就像是我從來不曾擁有的姊姊一樣。」凜語氣平靜地描述自己和晶的感情。「在母親臨終前,我許下承諾,而且我認為這個要求並不難,因為她本來就是我最親、最愛的人,日後將她當成自己的伴侶是很自然的事。在離開日本相依為命的這兩年,我發現對她以禮相待這件事一點都不困難,雖然我在內心告訴自己,那是因為晶的身體很虛弱,如果我對她有什麼過分的要求,那就是罪惡了,但事實就是,我無法將她當成真正的女人看待,我愛她、想守護她,純粹就是以親人的角度,卻無法對她產生男女之間的慾望。」
曉衣不語,只是安靜地聽著凜的表白。
「但妳不同,妳是我第一個不知該拿妳怎麼辦的人,不知道妳什麼時候會闖禍,不知道妳什麼時候又會惹麻煩,見到妳的時候煩,見不到妳更煩。更可惡的是,明明只是要救人,但是後來只要一看到妳,我就忍不住會回憶起吻妳的滋味……」說到這,流川凜忍不住低下頭,熱情地吻住曉衣。
不管是他的吻抑或是告白,都充滿了真心誠意,曉衣完全不想拒絕,只是柔順地承受他給予的一切,靜靜地閉上眼,細細地體會他所帶來的甜蜜、酥酥麻麻的新鮮滋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凜才重新抬起頭,輕吻她挺俏的鼻尖說道:「這是我的真心話,晶是我的責任,我不能不管她,但是我更不放心把妳一個人留在這裡,所以,我親愛的小麻雀,請妳不要拒絕我,和我一起回日本吧!」
望著凜那雙美麗、深邃,充滿真心誠意的眼睛,曉衣完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綻放出一抹甜甜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49:52
終曲
當流川凜帶著曉衣回去的時候,流川晶早已離開,只留下一封信還有一隻木盒,靜靜地擺在她臥房的床頭。
流川凜臉色一變,大步向前,迅速將信拆開,目光急迫地讀著晶娟秀字體所傳遞的訊息──
我親愛的弟弟凜:
原諒我,最終還是選擇了不告而別。
在欣喜曉衣改變了你,讓你重拾過去歡樂的同時,我的心中也忍不住在想,過去的我、在還沒有成為流川晶的我,究竟是什麼模樣呢?
如果你能走出過去的負擔,那麼我是不是也該放過我自己,重新找回屬於我的生活?所以,我回日本了,獨自面對我的手術、我的命運,誠如我告訴過你的,這是我和命運的賭局,失敗了,那麼世上只是多消失了一個靈魂,但如果成功了,我有自信我也能和你一樣,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而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不管手術成功與否,我都決定將過去拋諸腦後,將流川晶所屬的過去徹底埋葬,走出這扇門的我,將是一個全新、沒有過去、快樂的晶。
不管在何地,我都會遙遠地祝福你和曉衣,最後,希望你也能祝福我,祝福我們鼓起了勇氣擺脫束縛,勇敢迎向自己的命運。
愛你的姊姊晶
「晶……」看完信後,流川凜跟著將木盒打開,看到裡面裝的是晶的長髮。這是她的斷髮,也是她想將過去完全斬斷的決心。
曉衣不明白信上寫些什麼,卻不忍心看到凜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拿起晶留下的信仔細讀著,看完後她將目光移向木盒中的黑髮,心裡也跟著覺得悲傷了起來。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是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晶,尤其在聽過她戲劇般的經歷後,更完全能體會凜想要保護她的決心。
「凜,如果我們現在立刻去日本,找到晶的機會有多少?」曉衣咬著下唇思考片刻,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
「什麼意思?」流川凜一愣。
「晶在信裡面又沒有說我們不能跟去。」曉衣認真無比地說出自己的決定。「雖然我們明白她想要獨自面對自己命運的決心,但那又怎麼樣?只要追上她,告訴她我們就是無法放著她不管的決心,她也會明白的。」
流川凜不語,只是動也不動地注視著曉衣。
「本來就是啊!她想不當流川晶就不要當流川晶嘛,但不管她想當誰,還是會需要朋友的吧!」曉衣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不管發生什麼事,每個人都需要朋友的不是嗎?如果她不想當流川晶了,你還是可以當她的朋友啊!要不然我當她的妹妹也可以,對不對?總之,你現在快點聯絡日本方面,說不定我們──啊──」
發表得興高采烈的曉衣,下一秒突然被凜用力抱住,嚇得她放聲驚叫,跟著,她感覺到凜將他的頭緊緊埋在她的肩膀,然後以壓抑的聲音道謝著說:「謝謝妳,如果不是有妳在我身邊,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錯愕萬分、無法承受突然失去晶的心情,卻在曉衣樂觀、積極的言談中瞬間消失了,讓他的心中頓時充滿了勇氣,讓他覺得身體重新蓄滿了力量,就算是要去任何地方,他都覺得沒問題!
「當然嘍!我就說我很聰明的嘛!這可不是我自誇,而是芷彤曾經讚美我的話喔,她說只要有我陪著,就會覺得天底下任何事情都可以解決的。」曉衣得意地拍拍凜的肩膀,眨眨眼說道:「誰說一定要英雄救美呢?偶爾故事也會反過來,讓美人解救英雄喔!」
「請問美人在哪裡?」流川凜忍不住笑出聲。
「流川凜,你找死!」曉衣臉一紅,立刻撲上去攻擊流川凜。
兩人在地上扭成一團,流川凜一邊笑、一邊躲避曉衣的攻擊,直到胸前被她的頭用力一撞以後,他痛呼一聲,這才動手制住她,溫柔笑道:「謝謝妳,我是真心的,只要妳願意陪著我,我真的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完成。」
「這還差不多。」曉衣冷哼一聲,故意朝他的下巴咬一口,跟著道:「好啦!那你快點和日本那邊的人聯絡,我現在回去拿護照,等會兒就可以出發了。」
說完後,她動作靈敏地翻身站起,準備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宿舍拿護照。
「小麻雀。」流川凜突然喊住她。
「什麼事?」曉衣回頭疑問。
「咳……快點回來,我等妳。」流川凜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曉衣臉一紅,遲疑了半秒鐘,最後鼓足了勇氣跑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流川凜的嘴上印下一個吻,面紅耳赤地說道:「放心啦!我既然答應要陪你,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奉陪到底,絕對不後悔!」
完全不等流川凜反應,脹紅了臉的曉衣,就像火箭頭一樣迅速衝了出去。
流川凜微愣,一直到曉衣的腳步聲都消失了以後,他才淡淡一笑,伸手輕撫著嘴角上殘留的香氣,跟著拾起晶留下的信,開口保證道:「晶,妳的祝福我已經收到了,妳放心,我和曉衣一定會找到妳,在妳找到妳的幸福之前,就讓我們繼續守護妳吧!」
他已經找到了曉衣,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快樂和幸福,他相信屬於晶的幸福,也會很快就降臨的……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28 08:50:25
後記
這本稿子進行到將近三分之二的時候,編編終於忍不住問我:「這本書為什麼叫『口紅戰爭』?故事裡面好像沒有跟口紅相關的事吧!」
「啊!就……覺得這個書名很好聽,而且我覺得校園題材的小說很適合這樣的書名。」我言不及義的解釋。
其實,先不說書名,這個校園系列的故事,我第一個想寫的應該是下一本《冤家鴛家》,男女主角就是這本裡曾經出現的萊斯特和顏芷彤這兩個人,劇情和大綱都是很久以前就弄好,甚至動筆寫了一些,但不知為何,開了檔案開始寫,卻冒出了完全不相干的芷彤的好朋友──夏曉衣,後來,乾脆念頭一轉,先把曉衣的故事寫出來,稍微帶出芷彤的故事,然後再寫《冤家鴛家》這本書。
因為曉衣是無端迸出的故事,所以就把之前想好的書名,先移給這本書使用,以《口紅戰爭》這本書,來帶出另外兩對作者想要寫的角色。
看完這本書,想必大家不難猜出另外兩對是誰吧?除了《冤家鴛家》的故事之外,再下一本《鑽石娃娃》則是流川晶的故事。連故事行進的方式,我也是以前菜、濃湯、主菜的方式進行,《口紅戰爭》裡的男女主角是校園裡清清淡淡、甜甜蜜蜜的小情侶,就像是前菜一樣,希望讀友們吃了以後引起了食慾,期待下面的菜餚。
至於第二道濃湯《冤家鴛家》,如我之前所說,是很久以前想好也花了一段時間重新醞釀過的故事,是屬於比較熱、比較濃的感情,就像是濃湯一樣。至於最後的一道主菜《鑽石娃娃》,說的就是流川晶強烈的情感糾葛了。
像用餐一樣由輕到重,由淺到深,由淡轉濃,也是這三本書我想嘗試的部分,希望讀友們看了會喜歡,也請大家繼續期待《冤家鴛家》、《鑽石娃娃》兩本書,我會努力將兩樣菜色端出來的。
聊完小說後,最後在後記提醒讀友們,最近的天氣真的很冷,請大家要小心身體,像我這陣子感冒好了又來、來了又好,鼻塞塞完變頭痛、頭痛痛完換喉嚨痛,這幾個月整個人好像從來沒真正痊癒過的狀態,真的很討厭。
另外,最近寒流接二連三來襲,家裡有老人家的朋友們請一定要多注意,老人家在天氣突然變冷時一不注意就會倒下,我的奶奶就是在這波寒流中二度中風,送入加護病房快兩個禮拜,最後還是往生了。雖然知道奶奶年紀本來就大了,但是在寒冬中突然離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最後只能含著眼淚接受事實。
二○○五年新的一年開始,希望大家都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
那麼,我們在下本書《冤家鴛家》再見了。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