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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晴] 嗨!偷心俏佳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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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14:21
標題:
[於晴] 嗨!偷心俏佳人[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2-7-28 19:40 編輯
嗨!偷心俏佳人 作者:於晴
楔子
「慈悲的天父!」
一聲驚呼從遠渡重洋,來到台灣傳授福音的瑪麗亞修女嘴裡溢出。
「瑪麗亞,上帝的考驗讓你吃不消了嗎?」嚴厲的聲音響起。
年長十歲的安琪修女擁有瑪麗亞所沒有的穩重個性。為了讓她們能夠適應從今以後的苦日子,安琪修女特地捨平坦大道而從山林小道做為考驗,直讓瑪麗亞暗呼受不住。
但現在瑪麗亞無暇顧及其他,快步走向樹叢之後。「不,我看見了一個無助的孩子。」她拉出一個還不到四歲的小女孩。
「慈悲的天父!」同樣的驚呼從安琪修女嘴裡吐出。她無法置信的盯著小女孩小腿上被血漬浸濕的白手絹。
出於母性,瑪麗亞立刻撕下衣角,換下已經染成紅色的手絹。「孩子,你的家人在哪兒?我帶你去找他們。」她以不純熟的中文溫柔問道。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驚悸的凝視著她,小巧的嘴巴緊緊閉著。
安琪修女靠上前。「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沒有它,這個孩子可能因為傷口潰爛甚至失血過多而死。瑪麗亞,我們必須順從上帝的旨意帶她離開這裡。」
「可是她的家人……」
「如果她的家人在這裡,就不會讓她受到這種痛苦而不送醫急救。」安琪修女排斥這種家庭,所以她在南部建立一所孤兒院;此次北上主要是為了募款,卻沒想到會遇上一個渾身沾滿血跡、需要幫助的孩子。
瑪麗亞心疼的抱起始終睜著大眼望著她的小女孩。
「乖,小丫頭,我們馬上送你到醫院,到時候你就不會痛了。」她哄著小女孩。
「疼痛。」緊閉的嘴巴突然開口,小小的皺摺在她眉間聚集起來。
瑪麗亞心疼萬分。「別怕,有瑪麗亞在,很快就不疼痛了。」
她們抱著小女孩離開這裡。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15:12
第一章
舒大剛突然間倒了下去,沒有任何預警與通知,在場的人只有與他相處四十多年的妹妹舒心蘭。舒家眾人急忙趕往醫院,年輕醫師當眾宣佈舒大剛來日無多。
舒家三兄妹面色凝重,反倒是舒大剛自己看開了。
他對於死亡沒多大恐懼,唯一遺憾是未能親眼見到子女在他有生之年找到好歸宿、好婚姻,所以他趁這個機會說出心中的想法。
但他發現兩個兒子似乎對結婚這個念頭相當不感興趣。
他不滿的皺起眉頭,看向大兒子舒毅。「你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他無法相信他剛才所聽見的。
舒毅隨意點了頭,深刻嚴肅的臉龐並未透露出太多的表情。在某些時候他溫文爾雅的臉孔中所散發出來的冷漠讓女人又懼又愛。
他冷淡的回答:「在五年之內,我是不可能結婚的。尤其目前我的公司尚在擴展階段,沒有自找麻煩的必要。」
「五年之內?」舒大剛吼道,一點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樣子。「為了那個小公司,你竟然連結婚都不肯,你是打算先氣死我,是不是?」
舒毅的表情厭煩中帶些微許的不耐。「不是我不肯,是沒有餘力應付那種額外的災難。您可以找舒奇完成您的心願,他也是舒家的一份子。」
在一旁聆聽的舒奇沒想到他大哥會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他嚇出一身冷汗。「爸,你明知道我事業無成,外加風流花心、倜儻不羈,沒辦法對一個女人定下心;何況長幼有序,大哥不結婚,我怎麼能談婚姻大事呢?」
他的話惹來舒毅的怒瞪。談到婚姻,他們之間便毫無手足之情。
舒大剛惱羞成怒的瞪著他的兒子們。「看來你們都不願意遵從父命了?」
兩兄弟站在同一陣線,一致點頭。
「你們是打算讓我死不瞑目,是不是?」他的聲音幾乎震破屋頂。「沒想到我舒大剛生了兩個兒子,全是不肖子,連我最後的心願都不願意為我完成!」
「你會長命百歲的。」舒毅淡然道。
「幸虧我先為苓苓訂了婚事,否則我真不敢相信你們三兄妹竟然會如此的悖逆我!」
舒苓苓一臉無辜。「爸,我又不跟他們一國,你扯上我幹嘛!」她特意看了舒毅一眼。「既然舒毅認為時機未到,你也就別逼他們了,當心狗急跳牆。」
「苓苓,你說我是狗?」舒奇抗議。
她聳聳肩。「一個好的形容詞,不是嗎?」「苓苓……」
「都給我閉嘴!」舒大剛幾乎氣得七竅生煙,他一直以為事情會如他所願。「無論你們兩兄弟願不願意,總之,在我死之前你們都得帶自己的老婆來見我,否則我做鬼也不瞑目。」他下了最後通牒。「父親……」「爸……」
「夠了!」一直在旁靜觀舒家人爭論的舒心蘭終於開口了,她平靜的凝視著兩兄弟。
「連你們父親唯一的心願,你們都不願意為他完成?這就是你們做兒子的態度嗎?」她話一出口就讓兩個男人緘默了。
她滿意的點著頭。「算你們還有點良心!我相信你們也能體諒一個老人希望在有生之年親眼目睹兒子得到幸福……」
「我懷疑會有幸福可言。」舒奇喃喃道,卻遭來她一記白眼。
他馬上住口不語,並不是他懼怕舒心蘭的威嚴,而是擔心她得理不饒人的演講會繼續持續下去,讓他們不得安寧。
他的父親舒大剛在表面上儼然是一家之主的樣子,但就舒奇的看法,他相信他的姑姑才是那只在幕後操縱的黑手。他是寧願得罪自己老爸,也不願開罪至今依然小姑獨處的姑姑。
「總之,這是你們兄弟倆盡孝道的時候了。」舒心蘭看著他們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連你們的父親死前唯一的小小心願你們也不願滿足他?」
「我不認為這是小小心願,這可能會賠上我一輩子幸福。」舒奇再度咕噥道。
「無論你們答不答應,總之,兩個月之內我沒聽到你們的喜訊,就由我親自為你們挑選我未來的兒媳婦。」舒大剛斷然道,由不得他們抗議。「父親……」
「爸!」
「你們可以出去了!」舒大剛在舒心蘭的扶持下躺回病床,背對他們。
舒苓苓聳聳肩。「爸,再見啦!」她先離開。「姑姑!」
舒心蘭聳聳肩。「這是你們父親的決定,誰也改不了。兩個月的期限,千萬別隨便找人充數,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既然你也知道,就該清楚兩個月找一個老婆是多麼倉卒、困難的一件事!不如你勸勸爸……」
她打斷舒奇的話:「你們活了三十幾年,也給了你們那麼長的時間去找,難道還不夠嗎?」她做出趕他們的手勢。「你們的父親需要休息,出去吧!」他的口氣不容置疑。舒毅朝舒奇搖搖頭,兩個人無奈的走出去。
「他們離開了?」舒大剛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他們離開了。」
「你認為這個辦法真有效?」他不死心的問道;他想抱孫子的念頭已經想很久了。「如果他們夠孝順的話。」舒心蘭回答他。
舒大剛回想他的兩個兒子。
一個是氣宇軒昂、文質彬彬,對事業的熱情遠超過女人的標準木頭人。
一個是自命不凡、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他們都是一表人材、人中之龍,姑且不論個性不同,但都卻具有同樣的觀念══孝順之心絕不遜於任何一個人。
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他的兒子們會帶著媳婦回來。
他期待抱孫子的那一天就快來臨,想到這裡他就笑得合不攏嘴來。
「慈悲的天父,願我們能度過這次難關,保住我們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們唯一的家園。」
年逾六十的瑪麗亞修女在教堂裡誠心的祈禱全能的上帝能如往日一般讓他們順利度過這次的危機。
「瑪麗亞修女,光憑禱告是不可能憑空變出兩千萬來幫助我們解決目前的困境的。」藍霏霏直言不諱的打斷禱告。
雖然她也跪在天主面前祈禱,但她的個性仍然忍不住要實事求是,明白說出事實來。
瑪麗亞回頭瞪了眼年幼時曾是孤兒院最頭痛的人物,而今卻是孤兒院好幫手的霏霏。
「上帝是全能的。而你,孩子,何不閉上眼睛,誠心為孤兒院天真無邪的孩子們禱告?我相信慈悲的天父會聽到我們的請求。」瑪麗亞修女試圖掩飾內心裡的不悅。
瑪麗亞成為上帝的新娘已經有半世紀的時間,也遇過不少頑劣的孩子,但她都能以無盡的愛心感化他們。唯有藍霏霏是令瑪麗亞修女又疼又氣的孩子。
他是唯一敢當面指責所有一切而又不畏瑪麗亞責難的人,但瑪麗亞仍然欣賞她,即使她所指責的事實時常得到瑪麗亞強烈的否決;當然瑪麗亞是不可能自己承認在私底下她是十分贊同藍霏霏的批評。
「只要我們誠心祈禱,上帝就會拿出兩千萬幫助我們?」藍霏霏搖著頭。「現在該是我們主動想辦法的時候了,如果兩個月內籌不出兩千萬給丁爾健,好跟他換回孤兒院的房地契,院裡的孩子們將露宿街頭。」
「上帝會幫助我們的。」瑪麗亞修女頑固的堅持著。
「瑪麗亞修女,你也說過上帝是不會幫助不勞而獲的人,如果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們仍然把時間花在祈禱上,我保證露宿街頭將是孩子們唯一的選擇。」
瑪麗亞瞇起老花眼。「我們盡過力了,孩子。向四處募款是我們唯一的辦法,而你也知道過去一個禮拜所募得的款項幾乎償還不了利息。」
「這就是了。」藍霏霏皺皺鼻頭。「人們總是樂於對出名的慈善團體捐款,對於我們這種微不足道、窮山僻壤的小孤兒院根本是視若無睹。」「這並不能怪他們。」瑪麗亞修女始終相信人類。
「那我們應該怪誰呢?安琪修女?」安琪修女就是二十年前為了籌款而將土地抵押給丁爾健的年邁修女,也是讓她們跪在這裡請求上帝幫助的主因。
「孩子!你怎能用不敬的語氣褻瀆已經回到上帝身邊的安琪修女?你應該為自己過份的言詞感到羞愧。」
「我太過份了。」她承認道:「安琪修女是為我們著想,只不過她太善良,不願相信人類陰險的一面。她絕不會想到丁爾健竟然在一百萬的借據上動手腳,造成今天難以收拾的局面。」「是的。」瑪麗亞修女也贊同她的話。
「所以我們必須靠自己來解決問題。」她決定道。
瑪麗亞帶著過份的吃驚看著她。「孩子,你打算做什麼?」
她聳聳肩。「目前還沒打算。不過,無論如何我是絕不會讓孩子們流浪街頭的。」瑪麗亞歷盡風霜的老臉上表情突然一片空白。
「我很高興你有這份心,孩子!但我絕不允許你去做不合法的事情。」
「不合法?」「偷東西。」
「偷?」藍霏霏恍然大悟,氣惱自己未曾想到這個想辦法。
「孩子!」瑪麗亞的語氣嚴厲起來。「由你的臉上,我看到了你有這個法。」
「這實在是個好方法。」
「這是罪惡的,上帝不會允許我們投向魔鬼的懷抱。」
「但這卻是我們唯一可以拯救孤兒院的方法。」藍霏霏聰穎的腦子迅速運轉起來。
「我絕不允許從孤兒院出去的孩子淪為魔鬼的僕人。」瑪麗亞雙手合十。「孩子,這個話題不能再度提起,它已經從我們心中革除,即使它是唯一可以拯救我們的方法。」她強調著。
藍霏霏揚起眉,對於瑪麗亞修女一再強調這是拯救孤兒院的唯一方法而感到好笑。
與年逾六十的瑪麗亞修女相處二十幾年的經驗得知,瑪麗亞修女雖然篤信神愛世人,也付出愛心賜福人群,但她總認為瑪麗亞修女有一顆連撒旦都望塵莫及的頭腦。
「孩子,在上帝的面前,你總是胡思亂想,注意力不集中。你一直是孤兒院中最聰明也最令人頭痛的孩子,你剛聽清楚我的話了嗎?」
她回過神,微笑道:「是的,我聽清楚了。我一直是院裡的頭痛人物。」
瑪麗亞不悅的揮揮多皺的老手。「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說,你絕不能用偷竊來解決目前的困境,即使是他們以令人髮指的方法欺騙了我們這群無辜而善良的人們══你聽清楚了嗎?「我知道了。」她安份道。
「既然我們之間已經取得共識══」瑪麗亞滿意的閉上雙眼,面向上帝。「你就必須懺悔剛才所生的邪惡念頭。」她喃喃的禱告著。藍霏霏幾乎爆出笑聲。
邪惡的念頭?她懷疑是誰該向上帝懺悔!
披著一頭柔順長髮,洋溢著中國傳統美的詹小卿甫下飛機。
她看著、聽著、甚至聞著故鄉的一切,包括故鄉的味道、熙來攘往的中國人、親切熟悉的言談,甚至連空氣也隨著地方的變遷而有所不同。
她深吸口氣,默默而歡欣的歡迎自己回來。離開台灣五年之久,所有的一切似乎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一如她多變的心情。在熟悉之中挾帶微許的陌生及幾分莫名的興奮感。
五年的時間並沒有改變她的外貌,除了稍為成熟些,她仍然是五年前那個害羞多情的詹小卿。一個為情所苦長達十年的小女孩為了急於擺脫那份在當時根本不屬於她的感情,所以她出國了══出國求學,不但磨練自己,同時也為了要忘卻一段不成熟的感情。
而五年的時間過了,她回國了,拒絕了男同學的追求、拒絕異鄉人的愛情,因為她心底始終擺著一份她自以為是迷戀的感情,她無法忘卻也無法割捨,所以她回來了。回來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
五年前她或許害羞而不擅表達自己,但現在的她已經經過時間的歷練,她相信她有足夠的自信及勇氣面對一切,包括她的感情世界。
她提著行李,在人群中張望,然後她看見了她的父親詹元亮正朝著她揮手。
她感到一股暖流滑過心底,她走了過去。
「爹地。」放下行李,她親暱地投入他的懷抱。
詹元亮拍拍她的肩,難掩心中激動。「好女兒,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在國外落地生根,做個假洋鬼婆子呢!」
他雖然已經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但並無損於他威嚴高大的外表及幽默的言詞。
她柔柔的笑了,左頰浮起個小小的酒窩。
「爹地放心,我向來偏好中國人,」她探頭向他身後看。「就您一個人,世甫哥呢?」
「呃……他公司臨時有事,沒辦法親自過來。」他注意到女兒失望的神情,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麼。他特地補充一句:「乖女兒,你有爹地接機還不滿意?」
「不,我不是這意思……」
「沒這意思最好。世甫不在場也好,反正晚上他總要回家,你遲早會見到他的。」詹元亮微笑道:「你離開的這幾年,台灣改變不少,不如明天叫世甫請假,帶你到處走走。」「世甫哥有事忙,沒必要打擾他……」她幾乎灰心了。
她一直以為即使她在程世甫心中不足以擔當他的女朋友,但起碼也應該有一些份量,她沒想到一句臨時有事比她的歸來還重要……或許他根本不想見到她。
她的眼眸迅速黯淡了下來。
詹元亮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事,他歎了口氣。
「乖女兒,天底下不是只有世甫一個男人。」
「天底下卻只有一個叫程世甫的男人。」她輕聲答道。「傻孩子!」
詹元亮知道自己女兒的癡情也無話可說,他只期待程世甫能回應這一份苦戀,否則他唯一的女兒極有可能獨身一輩子。
詹小卿強打起笑容。「如果不傻,就不是您的孩子了。自從媽咪去世後,你對她的感情還是二十年如一日。」他搖搖頭,提起她的行李。
「出國幾年,連嘴巴也鋒利不少。我真懷疑當初那個像小綿羊一樣乖順的小卿卿到哪裡去了?」他打趣道。
「那隻小綿羊已經脫胎換骨了。」她眼裡燃起一簇光采。「站在這裡的詹小卿不再是那個畏畏縮縮,對自己沒自信的小女孩了。無論世甫哥如何的忽略我,我都打算讓他正視我的存在。」
詹元亮揚揚眉,對於這段出自於他女兒口裡堅定的誓言有莫大的驚奇與信心。
五年前的詹小卿或許膽怯,但他可不認為五年後的詹小卿身上有任何膽怯的影子。
他甚至敢打賭她這次回國定居必定有強烈的企圖心,當然是指對程世甫的感情而言。
他期待著兩個會晤的時候程世甫吃驚的表情。
他更期盼看到程世甫慘遭滑鐵盧的可憐模樣。
那個日子已經不遠了。
藍霏霏收拾行李,以休息散心為名,徵得瑪麗亞熱切的同意連夜北上。
她暫住在昔日孤兒院的結拜姊妹唐佳佳的家裡。而唐佳佳也滿心歡喜的歡迎她,打算在未來的兩個月裡敘敘舊情,順便略盡地主之誼,然而這一切的安排全在藍霏霏說出來台北的真正目的後始告結束。
她甚至無法懷疑她的好友腦子裡到底塞了多少愚蠢的念頭。
「藍霏霏,你瘋了。」唐佳佳嘶吼的說出第一個浮現在她心底的想法。
她真的沒想到往日在孤兒院的摯友會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我以為你只是來台北玩玩,要我略盡地主之誼而已。」她忍不住提醒霏霏,希望她放棄這種可笑的想法。
「我本來就是打算來玩玩的嘛!」藍霏霏一臉無辜。
「少來!你這個小騙子,從小被你騙得還不夠,連搬來台北也遭你連累。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要拿掃帚趕你走?」
「小佳佳,我才不過剛到半天,你打算讓我連氣也來不及喘一聲就被踢出門?」霏霏微笑道,同時吃起桌上的餅乾,臉上掛著一副吃定她的表情。
「你不過剛到半天,就已經把我的生活搞得雞飛狗跳,我真不敢想像接下來的兩個月會被你毀成什麼德性。告訴我,霏霏!剛才我所聽到的一切全是在做夢。你只是來台北散心兩個月沒別的陰謀,時間到了你就自動離開。」
「不,剛才我所說的全是真的;而現在是白天,你唐佳佳從不做白日夢。」霏霏自己倒是平靜得很。
「你以為我會幫助你?你簡直癡人說夢!」唐佳佳雙臂環胸,來回踱著步。
「這只不過是件小事而已……」
「一件小事?」唐佳佳從鼻子裡重重哼一聲。「我可不想因為這件『小事』賠上我後半輩子。你以為這只是三歲小孩拿糖果那麼容易嗎?」「差不多。」
「你瘋了!霏霏,我是不可能幫你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上爬上今天的地位。當初我不過是一個小小高中畢業,毫無人事背景的孤兒,幸而丁爾健賞識我,肯給我一展長才的機會,你以為我會放棄大好前程,陪你一起做愚蠢的白日夢嗎?」「我只希望你提供一點情報,不會毀了你的大好前程。」
「不會才怪!」她咕噥道,突然想起一件事。「瑪麗亞修女知道你來台北的真正目的嗎?」「我敢打賭她絕對知道,而且十分清楚。」
唐佳佳懷疑的看著她。「瑪麗亞修女會容許你這種荒唐可笑的行為?如果我記得沒錯,她的上帝論裡並沒包括偷竊這一項。」
「事關孤兒院,她就會自動加上這一項。」霏霏想起來就好笑。「這甚至是她一手策劃的,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執行命令的小嘍口羅。」
唐佳佳翻翻白眼,知道霏霏說得沒錯,畢竟她也曾身受其殃過。
「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早在幾年前就搬離那裡。」她喃喃道。
「這表示,你願意幫助我?」
「你做夢!」她唐佳佳不是一個願意拿自己前程交換友情的老好人。
霏霏慢條斯理的望著她。「即使攸關孤兒院一百多個孩子的生存問題,你也不願伸出手拉他們一把?」
「你明知道我自私自利,不是專掃他人門前雪的大好人!」唐佳佳坦承道。
「我是知道,」霏霏沒指出孤兒院也曾是她的家。「但我只要你透露一點小道消息,身為丁爾健的秘書,你應該很清楚他一切的行蹤。」
「我是他的秘書,不應該背叛他。」
「而他以欺騙手段取得土地就是應該的嗎?」
唐佳佳猶豫不決。「你保證即使被抓,也不會供出我?」「我發誓。」
唐佳佳皺起眉頭。她相當感激丁爾健的提拔,但她卻不甚欣賞他的為人,尤其在他欺騙孤兒院土地這一項,她甚至十分不齒;但她也必須保住這個飯碗。
她考慮半晌。「好吧!我可以幫你找機會偷出孤兒院的地契。」她不安的補上一句:「你真的不會供出我?」
「以我的名譽發誓。」藍霏霏吞下最後一塊餅乾,舉起手起誓。
「勉強相信你。」唐佳佳想了會兒,眉間仍是憂心一片。「今晚可能有個現成的機會。」「這麼快?」
「是丁爾健的生日宴會,邀請不少商界人物在陽明山的別墅慶祝,你可以試試看。」「他會把借據及房地契放在別墅裡?」
「試試總沒錯。我在他身邊當了四年秘書,他絕不會把重要東西擺在家裡。別墅倒有幾分可能,平常除了他自己,很少有人去過。」
藍霏霏思考這個可能性。「你能幫我弄張邀請卡吧?」
「邀請卡早送出去了,除非你能找到熟識的人當他女伴混進去。」
「臨時要我上哪裡找人?」她一臉求助的看向唐佳佳。
「小姐,我已經提供這個情報給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幫人幫到底。想想看那些露宿街頭的可憐孩子們。」
唐佳佳無奈的歎口氣。「你是吃定我了。好吧!丁爾健把生日宴交給我辦,我可以讓你充當侍者混進去,這樣你滿意了吧?」她自認倒楣。
「相當滿意。」藍霏霏甜甜一笑。「小佳佳,你還有可以吃的零食嗎?我快餓死了。」唐佳佳這才注意到看電視長片準備的零食早已經被她一掃而空。
「餓死活該!」唐佳佳怒罵道。
她後悔年少無知,認識這個古靈精怪的藍霏霏。她甚至懷疑未來的兩個月,她的日子將會有多麼的難捱。她真的後悔認識了藍霏霏。
三杯咖啡分別擱在三個男人面前。
舒毅、程世甫以及鍾徹。
三位「歐亞」合夥人呆在會客室。前兩者悶悶不樂,只有鍾徹一臉開心。」
「好像大難臨頭似的,又不是世界末日。」鍾徹調侃道:「只是結婚與感情問題罷了,你們幹嘛一個個愁眉苦臉,像是有人拿槍逼著你們似的。」他帥氣的臉孔帶著濃濃的笑意。
舒毅冷淡的投給他一個嚴厲的眼神。「看見這種情形,你似乎很開心?」
「我是很開心,不過不是為你的苦瓜臉,而是我南部的小妹上台北來了。」
「這是什麼好開心的!」程世甫歎息著。
他擁有一張眉清目秀,但稱不上英俊的臉孔,高瘦的身軀時常散發憂慮的氣息。
一如現在,他的眉頭聚成小山,滿懷的心事不吐不快。
「為什麼不開心?我跟霏霏三年不見,連她的畢業典禮也因為臨時出差而來不及參加,現在她來台北,我當然開心。」
「我跟我妹妹五年不見,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好開心的。」程世甫淡淡的說道。他一想到今晚沒有理由不見詹小卿,整顆心就忐忑不安,不知是緊張或是期待。
「而要我在兩個月之內找個新娘子也不是件開心的事。」舒毅抱以同樣的冷漠。
「我同情你們,但並不代表我有義務看你們的苦瓜臉。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嘛,不如開開心心的,豈不更好?」鍾徹啜了口咖啡。
「有沒有考慮當傳道者?」舒毅嘲諷道。
「除非『歐亞』垮了,否則不列入考慮。」鍾徹咧嘴一笑。「反正遲早要結婚,你不如現在找個好女孩娶了算了,算是對舒伯父一個交代。」
「說得容易!你要我在街上隨便抓一個?」
「你不是有很多候補人選嗎?在其中挑一個就可以了。」鍾徹看得簡單。
「那些『候補人選』會啃得連我的骨頭都不剩,如果你喜歡,我可以介紹給你。」
鍾徹急忙搖頭拒絕。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要他結婚起碼還得等上好幾年;再說他見過那些世故、圓滑的「候補人選」,他們的確會把男人的骨頭啃得一點不剩,如果他們還算好心的話。舒毅冷哼一聲。「你何不建議其他的?」
「你乾脆找個『冒牌』未婚妻算了。」鍾徹脫口而出。
「『冒牌』未婚妻?」舒毅及程世甫被這個念頭吸引住了。
鍾徹聳聳肩。「只是個小小建議。如果舒伯父真的希望在有生之年親眼看見你結婚,而你目前仍沒這打算的話,找個冒牌貨倒是不錯的建議。」
「上哪兒找『冒牌』未婚妻?」程世甫暫時放下自己的問題,問道。
「看舒毅自己啦!也許你的女朋友裡有適合的人選?」
「她們會設法弄假成真,名副其實的成為舒家大少奶奶,再說父親也不可能相信我會娶那些女人。」
「我完全贊同。」程世甫見過舒大剛一兩次面,知道舒毅那些「女朋友」舒大剛眼裡是絕不可能合格的,因為她們太世故、太……花枝招展了。
鍾徹舉起雙手。「我可是無能為力了,我給你建議,但那不代表我還得為你找適當的人選。」
「看來我必須自己動手了。」舒毅想起一件事。「今晚丁叔生日,我必須早點離開。」「沒問題。」
「如果你想去的意願不高,我可以代你過去。」程世甫自告奮勇,原因無它,他想逃避現實,能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
「謝了!不過,我已經答應父親,親自過去恭賀丁叔,畢竟他是苓苓未來的公公。」程世甫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你儘管去吧!」鍾徹和舒毅都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我的建議你好好考慮,如果找到『冒牌』未婚妻,別忘了通知我們一聲。」
「當然。」舒毅一臉嚴肅。「在這之前,你們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我們等著聽。」「這件事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即使是舒奇?」
舒毅點點頭。「至少在父親有生之年,我不希望除了在場的你們,還有其他舒家人或是其他外人知道有關我打算找個『冒牌』未婚妻的事。」
「保證守口如瓶!我可不像舒奇一樣天生多嘴。」鍾徹起誓道。
舒毅相信他。第一次,他覺得困厄多難的前景露出一絲曙光。
當晚,舒毅應邀來到丁爾健的別墅。
丁偉恩══丁爾健的兒子,舒苓苓的未婚夫連忙離開談得正興起的小團體,朝他迎面走過來。
「舒毅,好久不見。我還以為舒伯父會派舒奇過來,畢竟他才是那個喜歡穿梭在宴會中樂此不疲的花心公子。」「他最近正忙著找新娘。」
丁偉恩點點頭。「我聽苓苓說過。但我仍無法想像舒奇結婚的模樣,你開始在物色了嗎?」他好奇問道。
舒毅冷淡地看他一眼。「我認為你有空打探小道消息,不如多花時間追求苓苓。」他知道丁偉恩多嘴的程度不下於舒奇。丁偉恩只是回他一個聳肩。
「我和苓苓之間只是一項為了拉攏彼此合作關係而訂下的政策性婚姻。我不排斥它,也不會特意去培養感情。我和苓苓彼此都有共識,結婚後她玩她的,我玩我的,你不用擔心我們。」「即使如此,你也該對苓苓認真點。」他皺著眉說道。
「我們一個禮拜見一次面已經足夠了。」丁偉恩似乎有意結束這個話題。「舒伯父最近還好吧?」
「好得不像是只剩下兩個月生命的人。」舒毅從侍者手中拿起一杯馬丁尼。「丁叔宴會辦得相當成功。」他隨意掃射在大廳中分成好幾個正熱烈討論的團體,丁爾健正跟幾個民意代表談得熱絡。
「如果不成功,就不是丁爾健了。爸的事業愈做愈大,也該是我加入的時候了。」舒毅揚起眉。「聽起來你似乎不太熱中?」
丁傳恩聳聳肩。「熱中與否並沒有多大關係。我可沒你那份功力可以照顧舒伯父一手打下的江山,自己白手起家。『歐亞』在短短幾年急速上升,打下知名度,不少同行看得眼紅、看得羨慕,我也很佩服,可惜自己沒那份實力,只有在丁氏企業裡混口飯吃。」「丁叔相當看重你。」舒毅安慰他。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15:45
「所以他打算將兩個月後接收的一筆土地交給我策劃開個遊樂場,把當地開發成觀光區,這是我學以致用、一展長才的時候,也許我們會有機會合作。」
「也許。」
隨後,丁偉恩善盡主人責任,招呼其他的賓客後,舒毅也加入其中一個團體,聆聽商場的一些老前輩對於政治、投資的建議,直到黃色笑話傳出,他才找個藉口退出這個已經變質的團體。
他穿過人群迅速避開想交談的賓客,走向牆角,打算再過些時候就向丁爾健告辭。
他百般無聊的盯著大廳裡來來往往的人,包括隨時供應飲料的侍者。趁這個時候,他思考著鍾徹的建議。「冒牌」未婚妻?
這似乎是個好辦法。可以讓他父親毫無遺憾的離開人世間,同時也讓他不必被婚姻束縛而有所交代。但問題是,他必須到哪裡找這個「冒牌」?
找他交往的女人?不可能,他父親絕不會相信他會娶她們。或許隨便在街上抓一個?想都別想,一個普通的女人是絕不會逃過心蘭姑姑敏銳的眼神、犀利的言詞。
他要到哪裡去找一個合適而又不會被父親及心蘭姑姑嚇跑的女孩?
除非憑空掉下一個極具演戲細胞的女孩,願意裝成他的未婚妻,同時又能聰明的應付舒心蘭隨時隨地冒出的尖銳問題。更重要的是她的長相、氣質必須符合他父親所能相信且接受的型,對於舒奇這樣的調情聖手也能視若無睹,同時能夠應付苓苓……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女孩。舒毅肯定道。
他要到哪裡找這樣的女孩?她不可能憑空掉下,更不可能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而他必須在短短的兩個月裡找到這樣的女孩,根本不可能……
他眼尖的注意到穿梭在團體中的一個年輕女侍者。
一雙棄兒似的大眼睛閃爍著活力,細緻的臉骨讓她看起來有股楚楚可憐的味道,其中揉和著堅強與自信,尤其那雙眼眸……就是她!
舒毅不太敢相信如此輕易就能找到人選══他的「冒牌」未婚妻。
她簡直該死的符合他心目中列出的要求。
他相信父親絕對會喜歡上這樣的兒媳婦。只除了年齡。
她看起來似乎未滿二十歲,他可不是個戀童癖。而他不以為他未來的新娘是個小女生的事實有足以令人信服的地方。
他蹙起眉,注意到她不到一六的嬌小身軀在人群中供應著雞尾酒,一雙靈活大眼睛卻頻頻看向丁爾健的書房。
她簡直該死的在朝書房移動!舒毅輕易的就看出了她的企圖。
「嗨!」丁偉恩拍他的肩,引起他的注意力。「你厭煩了?」
「不!我一點都不厭煩。」他喃喃道,為不相識的她捏把冷汗。
「你不必客氣。」丁偉恩笑道說:「通常你不太願意參加這類宴會,這次你肯來,爸很高興。如果你想提早離開,我會為你轉告爸的。」
「一分鐘前我是打算離開,但現在不了。」他注意到大眼睛若有若無的靠近書房。「你心不在焉?」丁偉恩發現。
「偉恩,你們這些侍者都是臨時僱用來的?」
「沒錯。他們大部份都是學生,來打臨時工順便見識見識。」
「有他們的背景資料嗎?」
「我不清楚。」丁偉恩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在三分鐘前,你還一臉無聊,彷彿隨時會離開,而現在卻像發現什麼新大陸的似乎滿臉興趣,我有榮幸知道在短短幾分鐘內改變你情緒的原因嗎?」「不能。」他毫不考慮。
「那你能告訴我,是那位美麗的女人吸引你的注意呢?」丁偉恩保持好笑容。
舒毅暫時把注意力轉回他身上。「偉恩,你已經訂婚了。」
「我知道。」他愉快的回答。「而且你是我未來的大舅子。」「所以?」
「所以我應該安份守己,做個素行良好的未婚夫?」「你知道就好。」
「我說過,我和苓苓會結婚,但各玩各的,毫不相干。」丁偉恩坦的道:「這是一項政策性的婚姻,你也該明白的。」
舒毅苦笑著。他當然明白,只不過這場政策性的婚姻帶給他莫大的不便與……
他歎息道:「你可以多分些時間給苓苓。」他只能這樣說。
舒毅的心思已經不放在這上頭了,他眼尖的看見棄兒似的大眼睛東張西望,趁人不備時溜入書房裡。他皺起眉頭,不太敢相信他剛目睹的這一切。
他的「冒牌」未婚妻竟然會是個小偷?
他無緣由的為她感到緊張,如果這時候有人正巧進去……他無法視若無睹。
「舒毅?」丁偉恩發現舒毅的酒杯回到他手上。「喂!你想幹嘛?」
「我不舒服,不介意把丁叔的書房借我休息會兒吧?」
「當然不。檔上有臥室……」
「謝了!」舒毅不待他說完,就拍拍他的肩,迫不及待的走向書房。丁偉恩無法瞭解在過去的一分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從未見過舒毅有過這樣「激動」的反應。他注意到舒毅進入書房時,似乎停頓了會兒,然後輕巧如豹的推開門……丁偉恩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老天!他的舉動根本活像個不折不扣的小偷。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16:42
第二章
深吸口氣,藍霏霏趁著無人注意,閃進丁爾健的書房裡。
她的心臟幾乎躍出胸腔之外,一時之間竟無法適應書房裡的黑暗。她藍霏霏雖然天生膽大,但除了在十二歲那年偷採過果樹的經驗以外,對於「大宗」的竊盜行為還從未嘗試過。不過為了瑪麗亞修女、為了院內兒童,她並不打算臨陣退縮。
成功與否端賴此舉。如果成功,將免於一大家子露宿街頭的命運,如果失敗……
她將名譽掃地,或許更多。
她抹乾汗濕的手心,拒絕再想失敗的可能性。目前她所要做的就是專心去做她該做的事,無論代價多高。
她蹙起眉,睜大雙眼試圖鎮定下來,藉著月光打量書房內的擺設。
她毫不猶豫的走向第一個目標══丁爾健的書桌。
緊張之餘,她不慎撞倒身邊的花瓶,但她視若無睹,只忙著想辦法撬開鎖住的抽屜。她甚至敢打賭抽屜裡必定有什麼重要文件,否則丁爾健不會鎖住它。想到這裡,藍霏霏更使勁用髮夾撬開抽屜的鎖══即使這不過是她第一次的嘗試……
毫無預警的,門突然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沐浴在燈光之下。
她沒想到大廳正在舉行宴會,竟還會有人跑到書房裡。出於直覺,藍霏霏驚慌地矮著身子,撞到皮椅,霎時眼前一片模糊;但她無暇顧及,直縮在書桌下,祈求上帝讓來人盡快離開,無論他是誰。她該死的隱形眼鏡竟然挑上這時候掉落!
這還不打緊,她甚至可以想像瑪麗亞修女到獄中探望她的情景。想到這裡,她冷汗直冒,暗叫不妙。
舒毅微微一笑,注意到她身手還算矯捷的閃進書桌上,但他一看見倒在地毯上的花瓶,眉頭就忍不住皺起。
他搖頭直歎息。如果大眼睛真是小偷的話,她可能算是他所見過最差勁的小偷了。他懶洋洋的踱進來,小心地把門合上,悠閒的態度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
霏霏不舒服的縮在書桌後,懊惱地想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離開。如果她被發現,非但她名譽淨賠,連瑪麗亞修女及孩子們都將流浪街頭,而這正是她所無法忍受的。
即使這意味著她必須繼續躲在這裡,忍受莫大的不便,她只祈禱慈悲的上帝能站在她這一邊。
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舒毅佩服她的忍耐力。不過,現在該是遊戲結束的時候了。他可不希望會有人突然闖進這裡,破壞他全盤的計劃。
他打開燈,霎時一片刺眼的光線亮了起來。他幾乎可以想見她的反應。
「你打算躲在那裡一輩子?」他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聲響。
顯然他是被嚇呆了,他想她可以理解一個女孩天生的柔弱。
他改以較溫柔的口氣避免嚇到她。「你可以出來了,或許你希望我拉你出來?」
緩慢地,她不情不願的爬出來。舒毅滿意的發現近看之下,她過份柔弱的氣質似乎顯而易見。父親會喜歡上她纖細的外貌,他判斷。
霏霏只能瞪著眼前模糊但感覺頗具威脅性的高大男人。
「你是誰?」她先來個下馬威。
「我是誰?」他雙臂環胸,好笑的看著她。「問得好!你又是誰?」
「我是這裡僱傭的侍者。」
她連想都不用想眼前西裝筆挺的男人必是丁爾健眾多賓客之一,她只求能毫髮無損的離開這裡,至於其他,可以再說。「我知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休息。」她腦筋轉得快。「在書桌下?」
她鎮定的看著他。「事實上,我是在找東西。」
「找東西?」他慢吞吞的走過來。「我能幫上忙嗎?你在找什麼?」
「一根微不足道的髮夾。」她強調著:「我可以自己找。」
「髮夾?」他走到她身邊,輕輕推開她,露出插在抽屜的髮夾。「掉在鎖洞上?」他注意到她的嬌小不及他的肩膀。「碰巧,你信不信?」
「如果是白癡就信,很可惜我不是。」
她勉強忍住驚慌。也許,只是也許,瑪麗亞修女會羞於承認她出身孤兒院,即便這辦法是瑪麗亞想出來的。「這不關你的事。」
他注意到她全身僵硬。「我是這裡的賓客。」
「而我是這裡的侍者。你想喝些什麼?我可以調給你喝。」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他有意結束他們之間無聊的話題。「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報警的。」
「報警?」她光想到這兩個字就冷汗頻出,她急促一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我心知肚明。或許你需要我把警察請來了,你才肯承認?」
「我又沒偷東西,就算你找警察來,我也不怕。」
「你沒偷東西,會溜進主人的書房?」「我只是休息一下。」她強調。
「那麼髮夾在鎖洞,你又做何解釋?」
「我不知道它怎麼會跑到那裡去的。」「好解釋。」
她蒼白的臉蛋因為她的嘲諷而抹上兩朵紅暈。「既然誤會解釋開了,我們何不到大廳去。」
「然後任你悄悄溜走?」他態度悠閒得很。對於她在人贓俱獲的情況下仍強辭奪理頗感有趣,她似乎不知道絕望為何物。「我說過,我不是小偷!」
「我也說過,我不會報警。」他平靜道,與她激烈的反應成對比。
「那還有什麼問題!」她暗鬆口氣。
「我不報警,並不代表你不是小偷。你今年幾歲?」
她怔了一下。「不關你的事吧!」
「好奇罷了!我必須確定你不是未成年少女。你是嗎?」「不是。」
他也鬆了口氣,對於自己挑選的對象相當滿意。她有一副纖纖柔弱的外貌但伶牙俐齒,十分符合他的要求。
他相信她有足夠的智慧應付舒家老小咄咄逼人的煩人問題,也有惹人憐愛的外貌讓舒大剛相信她是他挑選的新娘。他簡直滿意極了。
「現在我可以離開了。」「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懷疑的看他。「我沒有義務答應你任何事吧?」
「是沒有。如果你想讓後半輩子的青春都埋葬在牢裡的話。」
她瞇起眼。「你到底打算怎樣?」
「我說過,只要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條件,我絕不會報警。」他簡直是半威脅。
「什麼條件?」她暫居下風。「未來兩個月屬於我。」
「什麼?」她失聲叫道,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他好笑的看著她誤解的表情。「你不願意?」
「絕不。」她即使坐牢也不願出賣自己的身體。
「這麼肯定?」他幾乎笑出聲。「你不怕坐牢?」
「坐定也比出賣肉體好多了。你報警吧!」她大聲宣佈道。
「出賣肉體?是誰灌輸你這種邪惡的念頭?」他含著笑意。她瞪著他。「除了你,我不以為還有第三者在場。」
「我並沒要你出賣肉體,只希望你在未來的兩個月屬於我。」
「多好聽的謊言!」她譏誚道。
「這裡不是談話的場所。」他擔心隨時有人會闖進來。「在賓館如何?」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或許在牢裡更好。你想在這裡人贓俱獲?」
她不安的望向門。「我身上沒任何一項屬於丁家的物品。」
「顯然你是個差勁的小偷。你不介意把名字告訴我嗎?」
「當然不介意!我叫李阿花。」
他耐住性子看著她。「你想毫髮無損的走出去,或是由丁家的人押著你出去?」
「你的條件我做不到。」她坦白道。
「而我甚至還沒說出口呢!」他喃喃道。
「你敢冒險找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代表你的條件一定很難辦到。」
「聰明。」「謝謝。」她略帶得意的補充:「這是天生的。」
「所以才非你莫屬。」他微笑道,同時拉起她的手。「如果我們再繼續談下去,我保證過不了幾分鐘,會有一大群好奇的人圍觀我們。」他帶她走向門。
她沒異議,因為九百多度的近視讓她無法看清楚。
「不過是一個生日宴,就有這麼多人喜歡逛書房。你帶我出去嗎?不會送警察局吧?我背景清白,沒有犯罪記錄,必要時我會反咬你一口。」
「你放心!我只想帶你出去,難道你願意呆在這裡讓丁家人發現?」
「當然不。」她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要我答應你一個『小小』的條件嗎?你會好心的帶我出去?」
「我讓你離開這裡,只是不希望你在幫我完成計劃之前,被丁家人抓到。你會答應我的條件的。」他自信道,同時打開門,趁人不備,拉她走向後門。
她不安的東張西望,為沒人注意而鬆口氣。「你是丁爾健的什麼人?」
「我們有合作關係。」他微笑道:「在不久的將來,我是他兒子的大舅子。」
她停下腳步,無法置信的瞪著他的側臉。「而你會放過我?」
「為什麼不?我所做的不過是有利於我們兩個人的事。」他硬拉著她走出後門繞到車庫前頭,招來自己的車。她腦子迅速轉動。「我不會偷東西。」
「看得出來,我也沒打算讓你這個跛腳小偷展現你竊盜方面的才華。」
「我也不會出賣肉體。」她強調。
他好笑的打量她全身上下。「你似乎還沒有足夠的本錢。」
她氣得漲紅臉。「有沒有本錢,不關你的事。」
他聳聳肩,不再激怒她。「你住在那兒?」她看看停在他們面前的車,再看看一臉誠意的他。「我要計程車。」
「免費的車不好嗎?」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不介意我叫計程車吧?」
她藍霏霏雖不屬天才之流,但也不笨,不會讓他查到她住在哪裡,然後讓他來騷擾她。如果幸運的話,她會在今晚擺脫他,從今以後沒有任何瓜葛,然後她要重新做人。「如果你堅持的話。」
他溫馴的為她招來一輛迎面而來的計程車,讓她吃驚不少。
他口口聲聲要她為他做一件事,現在卻為她招來一輛計程車,難道他不擔心她自此消失不見?她趁他未改變心意前,趕緊坐進車裡,隔著半開的車窗,她得意的看向他。「謝謝你的幫忙。」
「改天再謝也不遲。」他允諾:「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除非她瘋了才會。她沒說出口,只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他也報以同樣的笑容。「台灣很小,台北更小。我相信我們還會有見面的一天,那時候就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我期待著那一天。」她得意洋洋,確定他們不會再有見面的一天,台灣雖小,但他想再和她碰面簡直是異想天開。她轉向計程車司機說道:「開車。」揮揮手告別了他。她沒想到今晚那麼幸運。
舒毅也朝她揮揮手,微笑的看著計程車消失在轉角後,彎下身對著新來的司機小張說道:「跟著前頭的車,確定她到家,把地址記下來。」他命令道。
司機小張像接了什麼大任務似的,立刻踩住油門,車子像飛彈似的彈出去。
舒毅皺起眉頭望著兩輛車消失在轉彎處。
明天他必須提醒這個年輕司機,他是雇一個司機,而不是雇一個飆車手,他可不希望把生命交給一個熱血青年。
不過,今晚的插曲暫時移轉了他的注意力,他想起她就不自覺的含笑。
他相信很快就能解決目前棘手的一切,如果順利,五年之內他仍為自由身。只要她肯答應他的「小小」要求。
他想起她的名字。李阿花?好名字。急促的門鈴一響,唐佳佳彈跳似的拋下嘴邊的零食,衝向玄關。她打開門。「霏霏,事情辦得如何?成功了?你回來就表示沒被抓到吧?還是你已經供出有個共犯了?」唐佳佳不安的看向霏霏身後。「你知道我不會承認任何事的,必要時我甚至不認識藍霏霏的存在。」她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堆。
「這就是我的好朋友。」霏霏眨著眼睛,無奈的說道。
「廢話少說,有沒有警察跟來?我敢發誓要是你連我也供出來,我可是會翻臉不認人的唷!」唐佳佳把醜話先說到前頭。「你真想知道?」
「廢話!你要不說,我就不讓你進來。」
霏霏乾脆推開她,自己走進來。雖然她比唐佳佳矮上十公分以上,但她的力氣可是驚人。唐佳佳立刻探頭四望,確定沒人後才小心的關上門。
她隨著霏霏走進客廳。「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小姐,你總要先讓我喘口氣、喝口水吧……!順便麻煩你到我房間書桌上拿我的隱形眼鏡過來,好嗎?」
「你房間?如果我記得沒錯,那是我房間,我出的房租錢。而你藍霏霏不過住個幾天,我的生活就被你搞得天翻地覆,我真不敢想像未來兩個月你會把我整成什麼樣!」「不歡迎我?」霏霏盤起腿,舒服的坐在沙發上。
「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的了。」
「如果你再這麼計較下去,你就得不到你想知道的消息。」霏霏乾脆用一雙大眼含笑的盯著她瞧。唐佳佳瞪了她一眼,不情願的進房間拿備用的隱形眼鏡。
「你隱形眼鏡在半路上掉了?」唐佳佳有些好奇。
「可以這麼說。」霏霏做個鬼臉。「你絕對想像不到我受了多大的驚嚇。」她戴上隱形眼鏡,眼前頓時大放光明。她甚至很開心看清楚唐佳佳憤怒的臉蛋。
「大小姐,我可不是來聽你扯一些湯姆歷險記,我要知道結果。你把房屋地契偷出來了沒?」她挫敗的搖搖頭。「來不及。」
「來不及?」唐佳佳又驚又奇。「我沒聽錯吧?現在才不過十點左右,丁爾鍵的生日宴已經結束了?」「沒有。」
「而你卻說來不及?」她無法理解大好機會竟然讓藍霏霏就這樣放棄浪費掉了。
「是的。」霏霏慢吞吞的回答她:「我才剛進丁爾健的書房不久,就給人發現了。」「發現了?」
唐佳佳的高分貝幾乎震破屋頂。她的表情像是一時打不定主意是否該相信霏霏。她懷疑的看看態度悠閒的霏霏,最後決定板起臉孔。「你騙我。」
「我沒有理由騙你,畢竟我們是同黨,不是嗎?」霏霏好脾氣的笑笑,同時慢條斯理的繼續吃著先前唐佳佳一人獨享的夾心餅乾。
唐佳佳不敢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她的態度還能這樣……悠閒自在,彷彿天塌下來也不關她的事。「藍霏霏,你不是被嚇傻了嗎?」她懷疑道。
「我像嗎?」
「非常像。」她迫切的想知道下文。「你被人發現了……是丁爾健本人嗎?」
「不是。是他的朋友。」唐佳佳幾乎想掐死她這個老愛吊人胃口的死黨。
「好吧!在你想開始你的故事前,你必須先警告我,可不可能會有警察來突襲這裡?」她打算先做好心理準備,或是先打包行李一走了之。
「沒有。」霏霏憋著笑說道:「看你樣子似乎快嚇壞了。」
「我是被你嚇壞的。」唐佳佳雙臂環胸,瞪著她。「你最好從實招來,如果你還想免費住在這裡,」她瞄了一眼桌上的零食。「免費吃我的話。」
「小佳佳,女人生氣是會長皺紋的。」
「你覺得吊死怎麼樣?」唐佳佳一副想殺死她的模樣。
「好吧!好吧!我是被人發現了,不過他好心的沒把我送警察局,也沒告訴丁爾健他家裡有個小偷。」
「就這樣?」唐佳佳不可思議。「他是丁爾健的朋友?」
「聽說未來還有姻親關係呢!」「而他卻放了你?」「聰明。」
唐佳佳偏著頭開始打量起她。「你是用什麼計謀封住他的嘴巴?」
霏霏怔了怔。「你是什麼意思?」
唐佳佳依舊喃喃自語。「說美人計嘛,你又沒那份氣質,說苦肉計嘛……」迎面飛來的座墊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喂!我不過二十出頭,年輕貌美、秀外慧中,就算稱不上是個美人,也不至於難看到那種地步吧!」
唐佳佳失笑。「如果你有魅力,你早就有男朋友啦!」她最愛跟霏霏這個死黨抬槓。「五十步笑百步。」霏霏反唇相稽。「我們同病相憐,誰也不說誰。」
「成,只要你一五一十的把今晚發生的事全說給我聽。那是個男人吧?」她指的是發現霏霏的人。「除非他變性,否則他百分之百是個男人。」
「帥哥?」唐佳佳揚起眉。「我不知道。」她坦白說。「不知道?」
唐佳佳再度楞住了,她懷疑瑪麗亞修女把孤兒院的前途交給霏霏是否是明智之舉。「你沒看見他?還是他是蒙面俠?」
「都不是。他甚至還站在我面前嘲笑我,只不過在那之前,我的隱形眼鏡掉了,看不清楚他長什麼樣罷了。」「看來你要報恩難了。」唐佳佳有些惋惜。
「誰說我要報恩了?」霏霏對於這個說辭相當不滿意。「我很高興沒有看清楚他長得是醜是美,是落腮鬍還是娘娘腔,否則難保下回在祈禱時,參他一本。」
「你對救命恩人是這種報答法?」唐佳佳鮮少看見她憤怒過頭的樣子。
「他是救我一次沒錯。我也承認如果進來的不是他,現在你可能要到警局保我了,不過我討厭他的自大狂妄、目中無人、厚顏無恥,外加居心叵測,當然還包括他的大男人主義。」她像是把一股悶氣發洩出來的拚命吃著零食。
唐佳佳不動聲色的望著她。「原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就能瞭解他瞭解得如此透徹。」霏霏的手停下來。「你想說什麼?」
「我只想說,很少有男人能引起藍大小姐強烈的注意。當然,這個男人例外。」
「我識人功夫一流。」她流利說道:「而他天生就討人厭。」
「那怎麼辦?我是指丁爾健。」唐佳佳回到主題,忍不住憂心起來。「這次好不容易有個好機會,誰知道下回還會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
「運氣是靠人創造的,只要你肯幫忙。」
唐佳佳瞪著她。「你是非把我弄垮了才甘心,是不是?要是丁爾鍵發現我從中搞鬼,不僅孤兒院的孩子們流浪街頭,連我也遭受其殃。」
「我不會連累你的。」
「說得動聽。霏霏,我先警告你,事情別弄得太過火,在必要時我可是六親不認,雖然我不欣賞丁爾健的為人,不過他給人的薪資優渥,我可不想丟了這份差事。」唐佳佳天生只為自己著想,自私的個性,霏霏清楚得很。
「我知道。」霏霏打個哈貝站起來,桌上的零食一點不剩。「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就知道唐佳佳三個字代表勢利,我會小心的。當了一晚的Waiter,還真有點累。明天我還要去找鍾徹,如果我來台北,不去找他,他會親自砍了我腦袋,你去不去?」唐佳佳的表情有些變化,變得落寞、變得哀怨。
她搖搖頭。「你忘了我還要上班?我必須為你探聽最新情報,不是嗎?」她聲音有些疲倦。霏霏沒有發覺到,她伸個懶腰走進房間。
「我先去休息。晚安啦!小佳佳。」唐佳佳寵溺的笑笑,看著她進臥室。
「晚安,霏霏。祝你有個好夢。」
舒毅在丁家送走藍霏霏後,無心繼續參加丁爾健的生日宴,就隨口編了個說詞離開丁家別墅,回到市區的公寓裡。
這是他刻意買下的公寓,為了逃避父親逼婚的犀利言詞,心蘭姑媽策劃的陰謀及苓苓的……他停住思緒,歎息地脫下西裝,不願深想。
今天他好不容易發現「大眼睛,」應該是個值得開心的日子。他唇邊綻出微笑,他相當肯定「大眼睛」必定會贏得父親的贊同,甚至為他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例如……電話聲響起。
他皺起眉頭,打算交給電話答錄機應付,但他考慮到也許小張查到了「大眼睛」的住址,想到這裡,他決定先記下她的住址。他拿起電話。
「舒公館。」「老哥?」電話彼端傳來愉快中帶點吃驚的聲音。
他的臉色迅速淡漠下來。
「老哥,你不是聽了我的聲音才失望吧?」舒奇意味深長。
「我以為目前你忙著物色新娘,沒空聯絡親兄弟。」
「就算我再忙,我也要抽空來問候一聲。」他無辜的說道。
「一通電話只有問候?這不像是舒奇。你有什麼問題直問,我在等一通電話。」舒毅不耐的說道。「好吧!我想知道小不點。」「小不點?」
「今晚在丁叔別墅裡遇見的女孩嘛!」
舒毅蹙起眉。他沒想到會被人撞見他跟「大眼睛」在一起,看來他必須加快腳步了。
「老哥?」舒奇早想到他的反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偉恩湊巧看見你跟一個小不點的女孩在一起,而且親暱程度不下於時下一般情侶。」「看來你和偉恩改寫歷史了。」舒毅嘲弄道。「歷史?」
「有沒有聽過多嘴婆?我懷疑你和偉恩當之無愧。」電話筒內傳出爆笑聲。
「自從被老爺逼婚後,很久沒聽到你這麼幽默的話了。」舒奇笑著說。
「我也很高興能成為你的飯後消遣,我以為你會親自守在門口等著拷問我。」
「知我莫若你。說實話,我是有這個意思。但現在不巧得很,我身邊有個既大方又美麗的女人。」親吻的聲音從電話裡模糊的傳來,顯然舒奇此刻正分心,沒多久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知道我向來抵抗不了漂亮女人的魅力。」
舒毅看看表。「在晚上十二點鐘?我祝你玩得愉快,順便替我謝謝你的女伴,如果沒有她,我今天晚上別想休息。」
「你別想岔開話題。就算我不能到你那裡親自審問你,至少我得先搞清狀況,老哥,偉恩沒說謊吧?」舒毅停頓會兒,淡淡回答。「你認為他在說謊?」
「他說得繪聲繪影,就算要我不信也難。」「那你就信吧。」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17:03
好半晌,沒有任何聲音。
「你是說,你真的有個棄兒眼睛的女朋友?」舒奇遲疑問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顯然偉恩說得十分詳細。」舒毅澀聲道。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舒奇這麼好騙?老哥,你沒開玩笑吧?」
「我開過玩笑嗎?」
他想了會兒。「是沒有。但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我所認識的舒毅可不是談戀愛的料子,你確定你是認真的?」「我從不玩假。」
舒奇緩緩的搖著頭,連身邊迷人的女伴的存在都忘了。
「老哥,你以往所認識的女人跟偉恩所形容的小不點一點都不像。」他提出疑點。
「有些女人適合玩玩,有些女人天生適合當老婆。你告訴我,你身邊的婦伴適合做你老婆嗎?」「呃……我懂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跟老爸說。」
「愈快愈好。至少要等他先拿到她的住址。有機會,我會當大家的面公佈。」
「我期待見到她,我是說那個小不點。」舒奇恢復原先滑溜口吻。「我一直相信只要你一動凡心,結了婚讓老爸先抱孫子,我這個次子就不用趕鴨子硬上架,胡亂找個女人娶了。」他低低哀嚎一聲,被身邊的女人給捶了一記粉拳。
「那也要父親長命百歲。」電話裡再度沉默下來。
「在某些時候,我總有個想法。」舒奇遲疑道:「我總認為老爸在使詐,想迫我們兩兄弟趁早結婚。」
「如果只是這麼單純就好了。總之現在我有個女朋友,你也該趁早收收花心,認真交個好女孩,舒家事業早晚會交到你手上。」
「我拒絕扛上這麼重的包袱,況且我又沒有商業頭腦。事業交給你,我做個小嘍口羅就行。」
「我有自己的事業。」舒毅再度看表,也許小張電話打不進來。「今天就談到這裡,你好好玩吧?」
「玩才是我的天性。改天我會殺到你的公寓去一探究竟。我沒有商業頭腦,但並不代表我是個傻子,輕易的就讓人給騙了。」
「歡迎隨時驗證。」他掛掉電話。
歎了口氣,他坐到黑色的沙發上,等待小張的電話。
他相信那個熱血青年會把他交代的任務完成。除非中途出了什麼差錯。
這個念頭令他蹙起眉,他不希望大眼睛會出任何事,他還需要她來完成他的任務,這個想法驀地讓他不滿,讓他自己覺得有些……冷血。
他拒絕再想這一團模糊的困惑以及怪異感。
他仍然在黑暗中等待著電話再度響起。
程世甫算不上是英俊的男人。
一雙濃眉大眼加上寬厚的嘴唇,使他看起來雖擁有出色的五官,組合起來卻只能稱得上眉清目秀。當他不苟言笑的時候,整張臉更化為木然,常使不少女人為之怯步,尤其他左腳行動不便,更讓被他吸引的女人逃之夭夭。
不過,詹小卿一點也不介意。她並不是那種只看外表的女孩,她對程世甫有十幾年的濃厚感情,以至她未曾注意到旁人以為的缺點,相反的她能一口氣列出程世甫所有的優點。
在她眼裡,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木頭,不曾發現她對他的感情。不過,在有些時候,她懷疑是程世甫故意裝出不解風情的呆樣來讓她死心。而她費了十年功夫終於認清事實,在不得不死心的情形下,她再度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
這就是她回國的主要原因。
她給自己一個機會,給程世甫一個選擇。不過如今看來,她似乎是做錯了。
眼前的程世甫比以前成熟許多,在她記憶裡他鮮少有笑得開懷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他總是掛著一張憂愁的臉孔。如同現在。
她柔情似水的凝視著站在陽台上的程世甫。他一直是她生命中的重心,無論是過去、現在,甚至於未來。
而他似乎不作如是想。對於她的歸國他似乎並沒有特別興奮,這讓她傷心、失望透了。她在國外唸書時,不知拒絕過多少同學的追求,為的全是他。但他竟全然沒有知覺,她實在不知道她到底做對了沒……把一生幸福全賭注在他身上。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一聲低柔的歎息讓陽台上的男人全身僵硬起來。
「世甫哥?」
程世甫怔了會兒,將目光從夜景移到緩緩走至他身邊的詹小卿。
「世甫哥,你晚餐吃得不多,不舒服嗎?」軟軟的腔調一如五年前般熟悉。程世甫不禁懷疑詹元亮私下的警告。小卿變了,變得堅強、有主見,變得伶牙俐齒,懂得為自己爭取想要的東西。程世甫卻不以為然,她是變了,變得更成熟、更漂亮,依稀中帶著五年前那個小丫頭的影子。他認為詹元亮根本是在嚇他,小卿的性子完全一如當初的溫柔害羞。「世甫哥有心事?」
「不!」他回過神。「我只是在想爸很高興你能回來。」
「你呢?」她直接了當的問他。「我?」他啞然了。
「對!世甫哥對於我回來似乎沒有太多的興奮。」
「我和爸一樣高興。」他保留道。
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高興,反倒像是剛談些無關緊要的天氣問題。高興?詹小卿瞇起細長的眼。他全身上下沒一絲開心氣息,倒像剛死去什麼親人似的,她忿忿想道,在他心裡她一點份量都沒有。該是她為自己反擊的時候了。
「我出國唸書五年,世甫哥從沒捎過隻字片語給我。我還不知道世甫哥近況如何呢?」她沉住氣問道。程世甫怪異的看她一眼。「我很好。」
「就只有這三個字?」「生活平淡,沒什麼好談的。」
「包括女朋友?」她逼問。
皺起眉,程世甫困惑的眼光再度調到她咄咄逼人的臉孔。
「世甫哥不願說?」「小卿,你變了。」程世甫終於相信詹元亮所言不虛。
她聳聳肩。「我是變了,在異鄉求學不變也難;尤其是在親人的冷淡對待之下。」她諷刺道。「爸時常去看你。」「我說的不是爸!」
她惱怒的回答,憤怒的表情讓程世甫驚訝不少。十幾年的相處,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溫馴的小卿發怒。「沒話說了?」她冷笑,冷漠佔據向來恬靜多情的臉蛋。
「小卿……」
「五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這就是做親人該有的態度?」她毫不留情的逼問著。程世甫無言以對。
她深吸口氣。「也好。反正我也不當你是親人看待。」
「小卿,我是你哥哥。」他警告她。
「我沒有親生哥哥,只有一個世甫哥。如果爹地當年沒收養你,現在我們對彼此而言,純粹只是異性,男與女的關係。」
「小卿!」他嚴厲制止她再繼續說下去。
她毫無顧忌。「世甫哥,過去我太過懦弱,不懂得為自己爭取,但現在我成熟了,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或許五年前我放棄了自己對愛的權利,但現在不了,新生的詹小卿懂得為自己爭取想要的、想愛的。無論對方如何退縮,我會讓他明白我內心的這份心意。」程世甫的臉色蒼白。「這些話應該對追求你的男人說。」
「你認為我的年紀可以開始談戀愛了。」
程世甫表情一片空白。「為什麼不?」
「我很高興世甫哥同意。」她的嘴角堅毅起來。「事實上我早有個心儀已久的對象,既然世甫哥不反對,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你會吃到我們的喜酒。」她存心刺激他。程世甫怔了會兒,看不出她的心思。「世甫哥會全力支持我?」
「當然。」他淡然道:「夜深了,你剛回來,爸吩咐別讓你累壞了。」
「我有聊天的興致。」
五年來,她憑著一幀照片思念程世甫,如今看見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她怎捨得休息呢?
「爸在書房,你可以找他聊聊,我想休息了。」程世甫跛著腳穿過客廳走進房裡。詹小卿垂下睫毛,握緊拳頭。
程世甫果真對她毫無感情,無論她再怎麼努力,她仍改變不了他對她的看法。
在某些時候,她甚至有些怨恨父親,怨恨他當初為什麼要收留程世甫?為什麼二十幾年的感情對程世甫來說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對她卻不然?
她寧願重新開始,重新認識程世甫。她要程世甫以男人對女人的眼神看著她,而不是以兄長對著妹妹的眼神……她根本不是他妹妹,她為什麼要頂替程世綺的位置?她好恨!恨程世甫、恨她父親、恨上天的捉弄。
更恨自己不由自主的感情。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22:15
第三章
鍾徹滿臉喜色,大步邁向站在辦公室前的短髮俏麗女孩。
自從四年前一別,他就不曾再見過這個如親妹妹般的小丫頭。
他毫不猶豫的給她一個結實而親熱的擁抱,讓公司職員都暫停了手邊的工作,驚奇的看著向來不輕易在工作時間表露情感的上司。
霏霏翻翻白眼。「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還需要這種擁抱!」她想推開他。
他自動放開她。「傻丫頭,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三歲小孩。」他抬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她細緻的瓜子臉及紅潤的氣色。「你看起來還是沒變嘛!」
「而你卻老了不少。」她俏皮的回答,引來他一陣大笑。
「傻丫頭,嘴巴依舊鋒利如昔,瑪麗亞修女教育似乎失敗了。」他笑著說。
「我們一定得在這種公開的場合談論這麼隱密的話題嗎?」她眨眨眼,若有所指的瞄向瞪著他們看的職員。
他立刻恍然大悟,抿著嘴試圖拉回他的形象。他拉著她進經理室,然後當著他們好奇的臉孔關上門。他轉過身面對她。「這不就行了!」
霏霏偏著頭打量這間辦公室。「看起來你在台北過得不錯!」她下了個肯定的結論。
「馬馬虎虎。」他聳聳肩,走回辦公桌後,拉開抽屜。「昨晚我跟媽通過電話,她說你來台北兩天了,為什麼不通知我一聲?」
「我只不過來玩玩,不必麻煩你。」她斜靠辦公桌上。
他從抽屜裡翻出一盒餅乾。「前幾天職員慶生送的。」
「而你卻當垃圾一樣丟棄。」她控訴他,利落的打開包裝,滿足的嚼咽起來。
他看著他的吃相,笑了。「你還是老樣子,一有零食准不放過!」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遇到不願深談的話題就逃避。」
她做個鬼臉。「你瞭解我這麼深?」
「彼此相處十多年,不想瞭解也難。」他坐回皮椅,雙手交疊。「不過,這並不能阻止我想知道的一切事情。你來台北三天,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怕你忙嘛,我只是來玩玩,當然不願來打擾你?」她一臉無辜。
他揚起眉。「聽起來滿合理的。」「當然合理,實話嘛。」
「說得對。我是想聽實話。」他靜靜的說,等著她換個新理由。
她眼波流轉。「我現在不是來找你了嗎?」
她早該想到來這裡只有被逼問的份,她應該連佳佳也一起拖來受苦受難才是。
「在這之前呢?」他耐心十足。
相處十多年,他早瞭解她古靈精怪,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吐實,也因此他得常常為她收拾無可避免的爛攤子。
他必須先搞清楚這回又是什麼爛攤子在等著他。
她聳聳肩。「在這之前,我住在佳佳那裡。你也知道我畢業沒幾天,上台北來玩玩,你忙嘛,所以我找佳佳當嚮導。」
「佳佳?」鍾徹在記忙裡搜尋。「跟你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唐佳佳?」
「你記憶不錯,還沒老嘛!」她調侃道。他瞪她一眼,回到正題。「我以為她到台北工作好幾年了。」
「才不過四年而已,她高中畢業就到台北工作,我們仍然通信、通電話。」
「而你現在就住在她那裡?」她愉快的點點頭。
「你是專程來台北玩的?」
她仍是點頭回答他。「剛畢業嘛,總得喘口氣。」
鍾徹歎息,暫時接受她的說法。「既然你專程來玩玩,我當然得陪你這個傻丫頭啦!」她臉一驚。「不必了,佳佳……」
他舉起手示意她不必再說,「好歹我也算是你大哥,理應由我來盡地主之誼,既然那個叫什麼……」「唐佳佳。」她好心的提醒他。
「唐佳佳已經招待過你,當然我也必須好好招待我的好妹妹。」他笑著說,英俊的臉流露出一股令女人心動的光采。
「徹大哥,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妹妹看……」
「我們一向情同兄妹。」他補充道。
「是的。」她輕聲道:「我們一向情同兄妹,從小鍾爸還有鍾媽就視我為親生女兒,而你也一直把我當妹妹一樣的疼愛,雖然我只不過是個孤兒……」
她緬懷過去,回憶起小時候每天在孤兒院門前看著鍾徹騎著腳踏車上學,令她好生羨慕,直到一天鐘徹注意到她,清俊高瘦的外表並不能掩飾他的親切,他徵得院長的同意帶她回家,驕傲的向家人宣佈他也有個崇拜他的小妹妹,那時候她就在孤兒院與鍾家之間兩頭跑……
「傻丫頭!」他站起來,繞過桌子輕輕擁著她。「你明知道我們全把你視為一家人,只差爸沒去辦領養手續;事實上,你不是個孤兒,你應該姓鍾,叫鍾霏霏,是鍾徹的好妹妹。」他大聲的宣佈。
「你也是我的好哥哥,所以你願意答應我一件事嗎?」她小心地問道。
他挑起眉。「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以這麼說。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直接拒絕我,不必顧忌會傷害到我。」她小聲說道。「你以為我會拒絕我唯一妹妹?」
「你還沒聽到我的請求呢!」她警告他。
他為她嚴重肅的態度而笑了。「我洗耳恭聽。」
「呃,徹大哥,你聽過丁爾健這個名字嗎?」她小心翼翼的讓表情一片空白。
他怔了怔。「丁爾健?你是指擁有廣大海外市場的丁氏家族企業?」
「你不會正好認識他嗎?」「你問這幹嘛?」
她企圖微笑。「只不過想打聽打聽,佳佳在他公司做事,我純粹是好奇心,想知道佳佳工作的環境而已,沒別的意思。」她強調。
他打量她。「只有這些?」他不太相信。
她眨眨眼。「不然我問這些也白問,你到底認不認識他?」
「見過,不過只有工作上的關係,他兒子我倒挺熟。」
「他兒子?」她有些失望。原先她本打算如果鍾徹認識丁爾健,或許她能想辦法說報鍾徹助她們一臂之力,畢竟佳佳在丁氏只是個小秘書,幫的忙有限……
「是呀!我的合夥人跟丁家倒有密切關係。傻丫頭,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南部?如果時間來得及,我考慮請年假跟你一起回去,順便拜訪瑪麗亞修女。」
「那得看情形……」她喃喃道。「傻丫頭!」
「我拒絕這個愚蠢的稱呼。」她宣佈。「我倒認為挺合你的。」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你不認為我已經大得不適合這種稱呼了嗎?」她發出嚴重抗議。他咧嘴一笑,因為記憶而溫暖起來。
「我還記得十二歲的小女孩始終相信有一天會有個白馬王子會騎著白馬來迎接她。」
她皺起眉頭。「那已經是十年前的往事了。而且那只是個夢想,人總有夢想的嘛!徹大哥,你也有過夢想,不是嗎?」
「夢想終歸是夢想。傻丫頭,你專程來台北真的沒事?」
「我說過,別叫我傻丫頭!」她轉移話題。鍾徹敏銳的感受到她有心事。
「好吧!」他暫時放過她。「你再等我幾分鐘,我請你吃午餐。下午我有個會議要開,你可以待在我辦公室裡等我下班。」
「既然你有事……」她滑下桌子,拍拍衣角,想離開了。她必須另想辦法。
他卻不允許。「你不准找藉口……」他宣佈:「你來台北,我就該盡地主之誼。再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唐佳佳似乎跟你一樣古靈精怪,我可不敢讓你們兩個丫頭在台北街頭到處閒逛,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喂!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過去那個黃毛丫頭了。」她再度發出抗議。
「而佳佳女大十八變,早成了大家閨秀,你不要胡亂誣賴人!」
他走到她身邊,笑著揉揉她的短髮。「或許我說她說得太過份些,但你這個傻丫頭可是從八歲開始就沒變過,否則也不會要我時時刻刻為你提心吊膽。說實話,來台北闖天下好幾年,,偶爾做夢還會夢到你又在南部闖什麼禍,嚇得我一身冷汗泥!」他半開玩笑道。她瞪著他。「我又不是惹禍精!」
他揚揚眉。「我希望這回別又有爛攤子給我收拾了。」
她想起昨晚,有些愧疚。「不會了。」有事她自己擔就是了。
「你的保證沒用。」他笑笑。「所以我打算看緊你,免得我半夜又做惡夢了。」
「那是因為你還沒討個老婆。等你有老婆,你想做惡夢都甭想了。」她吐吐舌。
「鬼靈精怪。」他頓了頓。「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還有,別忘了我等著你說實話呢!」他眼裡閃著狡黠。
她呻吟一聲,清楚向來鍾徹想知道的事情沒一樣能逃過他眼下。
她開始後悔來找他了。十分後悔。
舒毅到達「歐亞」已經是下午時間了。
今天一大早,舒心蘭緊急電召他火速回家,唯一原因是舒大剛「病危」「病危」?他想起來就忍不住直皺起眉頭。
他的父親健康情形好得簡直不像只剩下短短幾個月生命的老人,宏亮的聲音、咄咄逼人的語氣讓他跟舒奇一樣保持著懷疑的態度。尤其今天父親質問他有關大眼睛的事,高亢的嗓門實在令人驚愕,但醫生的檢驗報告又容不得質疑……
他蹙起眉,想起昨晚的大眼睛。事情已經容不得他再拖延下去,他早該想到沒有任何事情能逃過舒奇的渲染。找到大眼睛後,他要先徵求她的同意,如果她拒絕,他也會想盡辦法說服她,甚至以威脅相逼都在所不惜,他不願見到父親抱著遺憾離開人世間……他走進鍾徹的辦公室,一臉愕然。
大眼睛正坐在鍾徹的位子上,好奇的看著他們本年度最大宗的企劃案。
對於這種情況的發生,他有些措手不及。她與鍾徹是什麼關係?她是這裡的職員?
無數的可能飛過他的腦際,他只求她目前芳心未屬,否則所有計劃全因她而瓦解。他清清喉嚨,敲敲打開的門。
霏霏抬起頭,發現自己正面對一個魅力十足的男人。
他稱不上英俊,但深刻的五官卻輕易的烙印在女人的心底,至少這張臉龐對她而言是如此。她敢發誓,她從沒見過這位吸引人的男士。
推論的結果,她肯定他是來找鍾徹的。
她微微一笑,決定替鍾徹留個好印象。「鍾經理不在,你有事嗎?」
她的聲音出乎意料之外的悅耳。她注意到他不禮貌的揚起眉,彷彿對她的舉動十分驚奇。
舒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昨晚潑辣的大眼睛與今天看似甜美的女孩是同一人的話,他不得不承認他看人技巧退步了。輕咳一聲,他走到桌前。
「他不在,我可以等他。」他看著她聳聳肩,以乎對他的舉止不以為意。
這令他有些惱怒。他自問自己長相雖然沒有舒奇英俊過火的容貌,但起碼小小的吸引力還是有的,而她竟然連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她有健忘症?昨晚的唇槍舌劍如此輕易的被遺忘?他不滿的心緒浮上心頭。虧他還念念不忘她,而她卻在短短十幾個鐘頭內就忘了他的存在。他非常不滿……
眼光不離她,他坐在招待賓客的沙發上。自始至終,他的眼睛全都停佇在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巴上。
在不滿的同時,他也為自己找到這麼符合他條件的女孩而感到十分慶幸。他會盡一切能力說服她配合他。不過,在這之前,他內心深處的男性自尊不可避免的受到傷害。他原以為就算沒有舒奇的英俊漂亮,但起碼對於女人還有幾分吸引力存在。而現在才不過一晚上的功夫,她就已經把他視為陌路人。
這讓他有些……吃味?他蹙起眉,困惑自己的想法。霏霏簡直是頭皮發麻。
從沒一個男人敢用這種眼神看她,彷彿視她為砧板上待價而沽的肥豬肉似的,如果他不是跟鍾徹有關係,她早趕他走了。那種眼神奇異地令人熟悉,尤其那副嘴臉以及他說話的腔調全都該死的令她似曾相識。她見過他?
不可能。這種有型的男人只要見一眼,都不容易忘記,她輕易地否決掉這個推理。難道他聽鍾徹提過她的名字,所以好奇的打量她?
她搖搖頭,不敢苟同那種眼神純粹只是一份好奇,再加上她都未曾介紹過自己,他當然不知道她是誰。在經過一陣難耐的沉默後,她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姑且不論他是否認識,單就那種不禮貌的上下打量,他就該道歉。她抬起頭瞪著他,正對上他饒有趣味的迎視眼光,她清秀的臉孔抹上一股微不可見的憤怒紅暈。她必須顧忌鍾徹的顏面,又不得不為自己出一口氣。
她身上又沒標價,他憑什麼用這種眼光看她!
「先生,打量夠了吧?」她強迫自己用冰冷冷的聲音質問他,否則她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會拿距離最近的鎮石朝他扔去。
她的脾氣向來控制不住,所以小時候鍾徹才會跟在她屁股後頭猛收爛攤子,這也是瑪麗亞修女時常訓誡她的原因。
他揚揚眉,笑了。深刻嚴肅的臉龐軟化不少。
「還沒呢!」他輕輕淡淡的回答她。
「還沒?需不需要我走到你面前,任你打量個夠?」
「考慮。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另有一筆交易要談。」他開門見山的說。
「交易?」她懷疑他。「我以為你是來找鍾經理的。」她十足的不相信。
「鍾經理?」他重複她對鍾徹的稱呼。「你是這裡的職員?」
「我沒必要告訴你。」她傲然道,愈看愈覺得他似曾相識,其至連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原來這就是你對待客戶的方式。」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23:11
「這完全因人而異。」她回過神,故意露出甜美的假笑。「比方……你!」
「我?」
「對。對於一個不懂禮貌的客戶,本公司向來主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有些想笑,不過他仍懷疑她是否是公司職員,如果她是,為什麼他們從沒見過對方?至少她也該認識公司的老闆吧?
他再度朝她半嘲諷的笑了。「你不怕把客戶趕跑,被上司開除?」
「公司向來把不懂禮貌的客戶視為拒絕往來戶。」她得意說道。
「那麼不用一個月,『歐亞』必倒無疑。」他喃喃道,希望她不是「歐亞」的職員,否則他辛苦創立的公司非讓她搞垮不成。「你說什麼?」
他看著她,回到正題。「事實上,我是來找鍾徹的。不過,也算我們有緣份,下班之後我本來打算找你談談。」「找我?我不記得我認識你。」
「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你是封面人物?」她猜測。
「不是。」他既感吃驚又有些惱怒。「我們才剛見過面,你忘了嗎?」
「除非你整過容,否則我一定不曾見過你。」她懷疑他是故意搭訕。
他失笑。「我這張臉絕對貨真價實。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他決定提醒她。「我不以為李阿花適合你。」
「李阿花?」她怔了怔,隨即想起昨晚那段插曲。
她一臉恍然大悟。難怪他的臉龐似曾相識,他的聲音如此耳熟,原來是昨晚那個在她面前嘲笑她的模糊男人。她過於吃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滿意的看著她的表情。「終於想起來了?」
她瞪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找人調查我?」難道他想送她入獄?想到這裡,她一臉惶恐。「只是碰巧。」
他注意到她慌張的神情,清楚她在想些什麼,他暗暗把這個有利於他的資料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例如必要時,他可以拿它來威脅她以達到他的目的。
他把手伸進口袋裡,輕巧的按下鍵。
「碰巧?」她不相信,「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你沒有證據,不能抓我的。」他慢條斯理的打量她。「我沒說要抓你,也沒說不抓你。」
她一臉莫名其妙,隨即她瞇起眼來。「你有目的?」「你是個聰明人。」
「你還沒說出你的目的。」她怒氣騰騰,卻又不得不屈居下風。
「當我的未婚妻。」他想了想,不理她愕然萬分的表情。「也許是新娘也不一定。」「你瘋了!」她只能無力的吐出這三個字。
「我頭腦清醒得很。」他站起來,走到桌前面正對視著他如瘋子的眼神。「我並不是要求你真的成為我的未婚妻,我只是希望你冒充一陣子。」
「冒充?」她肯定他百分之百是個瘋子,即使她惋惜儀表出眾的他神智不清,她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全堪慮。她開始估量從這裡到門口的距離。
他對於她的反應相當氣惱。他舒毅從來沒被人當瘋子一樣看待。
「我不是瘋子!」他強調道:「如果你再看著門,我發誓你的後半輩子會在監牢裡瞪著牢門看。」她為這個威脅而不情願的調回視線。
「好吧!我可以暫時把你視為正常人,你有話快說吧!」
「我不是瘋子。」他幾乎想掐死她。
「就算你不是瘋子。」她瞪著他憤怒的眼神,「一個正常人通常不會找陌生人當他的未婚妻甚至是新娘,我們並不熟識。」「不熟識才好。」
「你有娶陌生人的習慣?」
他兩手扶著桌面,傾身向前以十足威脅眼神瞪著她。
「我只是希望你暫時充當,沒有要你真的嫁給我。」
「原來這就是你騙女人的方式。」
「你……」他簡直有理說不清。「你想坐牢?」乾脆威脅她。
霏霏非但沒恐慌,反而笑臉對他。「你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證明你進丁爾健書房裡偷東西?」「可以這麼說。」
「你信不信我還有點影響力?」他揚起眉問道。
她甜甜笑道。「我相信這社會起碼還有點公理存在,沒有人證、物證,你沒辦法證明我進過丁爾健房裡。」「你的確是偷東西。」「那又如何?」
他微微一笑。「你說沒人證、物證?」他等她點頭後,繼續掛著一副笑容。「人證是我,至於物證嘛!」他從口袋裡拿出小型錄音機。「這就是了。」
霏霏大驚失色,她無法置信的瞪著他。「你都錄下來了?」
「一句不漏。想不想聽?」
「我不信!沒這麼巧,你會隨身帶它。」她絕不相信她的楣運到家。
他聳聳肩,暗自感激早上舒心蘭把自稱是醫生的交代全仔細錄下來硬塞給他。
他心裡很清楚什麼是醫生的交代,全是他父親抱孫心切的嘮叨話,只是他寄居在外,沒辦法整天嘮叨,所以改用這種二流辦法。他早習以為常,所以為了安撫舒家兩老,他順手放進大衣口袋裡。
他敢打賭連這個辦法都是他鬼靈精怪的心蘭姑媽想出來的,而現在卻成為他威脅她的工具。他簡直該死的好運到家了。
他依舊掛著笑意。「就是這麼巧合。你信不信我會把錄音帶交出去?我們只有幾面之緣,沒必要幫你隱瞞吧?」霏霏徹底認輸了。
「你要我幫什麼忙,你直說吧!」「做『冒牌』未婚妻。」
「『冒牌』未婚妻?」霏霏不懂。「為什麼找我?我們根本不認識對方。」
「不熟才好,更重要的是,你跟我過去交往的女人完全不同類型。」
她楞了會兒,問出她的疑惑:「這又有什麼關係?」
「過去交往的女人是不適合做老婆的。」
「胡說!」她斥責他,無法容忍他如此貶低女性。「你這純粹是大男人主義,是你不想結婚的藉口!」
他笑笑。「或許你說對了,但我仍然堅持選擇你來配合我的計劃。」
「你可以從過去交往的女人中隨便找一個,我相信她們都會很有默契的配合你。」她大聲道。
「很遺憾。那些女人並不適合參與這項計劃,原因有二:第一、他們會趁著這個機會成為名副其實的舒家大少奶奶。第二、我父親不會相信我結婚的妻子是那些只適合做……」他本想說情婦,但臨時改了口氣。「那些只能玩玩的女人。」他含蓄的說道。
她眨了眨眼。「你找我配合你的計劃,而這個計劃是由我假冒你未來的妻子?」
「沒錯。」他很高興她開通了。「你還不想結婚?」
他坦率地點頭。他需要她完全的配合,所以他必須坦白。
「所以你找人作假?理由呢?」她忍不住好奇。
他眼神黯淡下來。「我父親只剩下兩個多月的生命,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見到我和舒奇有個圓滿的婚姻。」
霏霏有些同情的看著他。「難怪會找人假冒!可是這對你父親不太公平吧?」
「我不願見他含恨而死。」他眼底有濃濃的感情。
「你可以找個你真正喜歡的女孩。」
「時間來不及了。再說,我還不想結婚。」他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我相信我已經說得夠多了,你的意思如何?」「我有選擇的權利嗎?」
「沒有。所以,成交了?」他掩不住心喜。
霏霏點頭。「到時候你會把錄音帶給我。」
她寧願做他兩個月的未婚妻也不願跨進牢裡一步。「沒錯。」
「我可以有個小小的要求嗎?」
他遲疑了會兒,點點頭,於情於理,他都該報答一下。
「你和丁爾健真的很熟?」
「我是他兒子未來的舅子。你打算讓我從他手裡拿回昨晚你費盡心思想要偷的或西?」他很明白她在想什麼。她點頭。「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他沉默了會兒。「是什麼貴重東西?」「一份房地契外加借據。」
「房地契?」
她點點頭,吐實。「事實上,那是廿年前安琪修女為了籌大批孩子的生活費,而把孤兒院土地抵押給丁爾健,沒想到十年後房地產飆漲,丁爾健不願鬆手,利上加利,一塊土地賣價兩千萬,除非我們給足錢,否則兩個月內孤兒院必須搬遷。」
「借據上應該載明所有條件,你可以上法院告他,沒必要去偷吧!」
「借據的確載明所有條件,而每一條都對我們不利。」她說到這裡就氣憤。「他欺騙像安琪修女這樣好的人,借據全是用法文寫的,安琪修女根本看不懂。」
舒毅歎息,他深知丁爾健的確做得出來這種事。
「難道那個什麼修女不會請求專業人士的幫助嗎?」
「安琪修女篤信天下只有好人,沒有壞人。」
舒毅扯動一下嘴角,對於這點不予置評。「好吧,我們互謀其利。」
必要時,他可以開買回那塊土地,只要她肯答應,讓父親有生之年能夠快樂,付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這表示我們成交了?」他有禮地問道。
「還沒。」她看到他有些暴怒,補充道:「我必須確定需要多久的時間才可以完成我的承諾。」他眼裡閃過一抹沉痛。「兩個多月,如果運氣好的話。」
她點頭。「成交。」她伸出手。「成交。」他暗暗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
鍾徹走進來,正巧看見這一幕。「徹大哥!」
鍾徹走進來,微笑之中夾雜些許困惑。「你們認識?」
「有過一面之緣。」舒毅代霏霏回答。
「而剛才我聽到什麼成交……」他好奇的輪流看著兩人。
「這不關你的事。」舒毅擺明了不讓鍾徹參與。
「這完全關徹大哥的事。」霏霏堅持。「徹大哥是我在台北的親人,他有權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鍾徹點頭,完全贊成霏霏的說法。
「我必須確定到頭來是否要跟在傻丫頭後面收拾爛攤子。」
「徹大哥!」霏霏瞪著他。
「傻丫頭?」舒毅報以微笑,看著有些惱怒的霏霏。「相當適合。」
「我不是傻丫頭!」她強調著。「徹大哥,你還沒為我們介紹呢!」
「我還需要介紹嗎?」鍾徹看著他們。「既然你們都認識了……」
「我只認識一個李阿花。我叫舒毅。」「藍霏霏。」
「李阿花?」鍾徹完全摸不著頭腦。「誰是李阿花?」
舒毅盯著霏霏,笑了。「這得問你的傻丫頭。」他頓了會兒,別有含意的看著鍾徹。「你和霏霏是什麼關係?」
「我們情同兄妹。」鍾徹照實回答:「你想追傻丫頭?」他全身備戰。
霏霏翻了翻白眼,對於鍾徹這種保護者姿態已經習為常。
舒毅皺起眉頭。「只是純粹兄妹?」
「你在胡說什麼?我一向以霏霏兄長自居。即使你是我好朋友,想追霏霏也得先過我這關。」
舒毅為他的答案而鬆口氣。「好吧!我相信你。」他實在沒有餘力應付一個外來的第三者,他轉向霏霏。「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目前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除了我們三個……」「還有佳佳。」「佳佳?」
「對。我現在住她那裡,我不可能瞞住她的。」
舒毅歎息。「她也是你的親人?」他對她沒著了。她點頭。
「你沒其他親人了?」「在台北沒有。」
「很好。我還一直緊持愈少人知道愈好呢!」他喃喃道。
「你不滿意,我可以退出。」
「我沒任何意見。」他再度瞄鍾徹一眼。「這件事除在場……還有那個佳佳在內,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我守口如瓶。」鍾徹滿口乾脆。「雖然我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不過我聽得出嚴重性,只要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絕對義務幫忙。」
「謝了!」舒毅知道鍾徹講道義,絕對不像舒奇和偉恩天生多嘴。「多個人也好,反正她是你乾妹妹,遲早需要你的幫助。」
鍾徹咧嘴一笑。「沒問題。」他打算稍後找霏霏問清緣由。
霏霏翻翻白眼,不吭一聲。
「如果沒事,我先回去了。」舒毅告辭,沒再看她一眼,就走向門邊。
「等等。」霏霏叫住他,她心裡始終有個疑惑。「你不介意回答我一個問題吧?」他轉過身。「我知無不言。」
「你……交往的那些女人到底跟我有什麼不同?」她對這個問題相當好奇。
鍾徹愣了愣,看向舒毅。
他只是笑笑。「只有一點不同,她們相當的美麗。」他在咒罵聲中離開。
他故意遺漏一句話。
她們看起來世故、圓滑,像是在紅塵中打滾許久,她們血液裡流的是冷血、是金錢,她卻不然。清純的外表給人清新的感覺,他相信父親會喜歡上她;更重要的是,她全身上下散發溫暖的感覺,這是相當吸引他的一點。
他很高興在她還沒喪失這些特質之前,找到了她。她會為他完成計劃的。
鍾徹不顧其他人的眼光怒吼著,一張英俊的臉孔為擔心藍霏霏的安危而扭曲。
下班後,鍾徹帶霏霏到自助餐小吃一頓。原本他心情極為愉快,但現在他聽了霏霏昨晚漏洞百出的計劃後,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把這個小笨蛋吊起來責打一頓,把一些理智塞進她的腦子裡;她簡直在拿自己的前程做賭注。
鍾徹發現他的胃口全無。
平日他是個溫和有禮的男人,但一遇上霏霏,什麼禮貌全被她拋諸腦後。
閉了閉眼,他強忍住滿腔的怒火與遲來的擔憂。
「徹大哥,你答應我不動怒、不大叫的。」霏霏小心的注意他的神色,隨時準備逃之夭夭。
早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她就不該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頂多略提一下,扯到她怎麼認識舒毅就夠了,何必繪聲繪影,強出風頭。她暗罵自己的愚蠢。
鍾徹深吸口氣,剛吃下的晚餐在他胃裡翻攪著。
他無奈的瞪著她。「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可能會為你帶來什麼後果?」他企圖說理。她聳聳肩。「知道,但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你可以來找我。」他略提高聲音。「你拿得出那麼一大筆錢嗎?」
鍾徹抿緊嘴。「我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不過,至少你可以找我談談,我會想辦法。」他仍為她的大膽舉動而感到心驚肉跳,他甚至不敢想像如果不是舒毅撞上她,而是丁爾健……他再度握緊泛白的拳頭。「我就是不希望你擔心。」
「所以你自己就想了這種愚蠢的辦法?你知不知道一時的衝動之舉會讓你後半輩子關在牢裡?」
「這不是一時衝動。」她抗議:「這是我想了很多天的好辦法。」
「這個好辦法為你帶來了什麼好處?你拿到房地契還是借據?」他換上嘲諷的冷笑。「沒有。如果沒有舒毅在場,你連脫身都沒法子。」
她翻翻白眼,忍不住再度反駁:「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舒毅不過是『適逢』在場,你沒有必要把他捧得像天一樣高吧!」
「如果沒有他『適逢』在場,你就會當場被丁爾健逮到,直接送到警察局。他難得說重話:「你這次實在太胡鬧了。」
「我知道我是太過份了些。可是,除了這辦法,我沒有錢、沒有勢力,又能怎麼辦?」她沮喪道。鍾徹耙耙頭髮,知道她說的話沒錯。
「距離丁爾健收回土地還有多久時間?」「兩個月。」
他皺起眉頭。「兩個月,兩千萬……」他想著辦法。
霏霏笑了笑。「徹大哥,我不打算把你扯進來。」
「胡說!你是我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想了想。「不試試怎麼知道事情行不通?」她眼中綻出光采。「你有辦法?」
「只有一個辦法══向人借錢。」「兩個月內籌兩千萬?」
他聳聳肩,沒打算告訴她,必要時他將賣出在「歐亞」屬於他的股份。
「徹大哥,我不能讓你背著一身的債務。」她搖搖頭,拒絕他。
「這是我自願的。」她仍然搖著頭。「孤兒院的事情由我們自己解決。」
「你忘了我們情同兄妹?」他提醒她。
「沒有;但我不能以此為藉口一直拖累你。」她眨眨眼,為他想付出一份心力的努力而感動。「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找到人幫我了。」他楞了楞。「誰?」
「舒毅。」「他?我以為你不喜歡他。」
「這完全是兩碼子的事。」她皺皺眉。「我們之間存在的只有交易。」
鍾徹有些瞭然的點頭。「你為他假扮未婚妻。」
「而他為我討回房地契。」她流利的接道。
鍾徹知道舒毅的確有這個能力,但他仍然擔心。「舒毅這個人我是信得過;不過,這樣妥當嗎?」她眨眨眼。不偷不搶,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她省略那段舒毅拿錄音帶威脅她的話。她深知鍾徹的個性,他會逼著舒毅交出那卷帶子,然後退出「歐亞。」他一向無法忍受有人威脅,甚至欺負他的妹妹。
「而我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他懊惱道。
「誰說的!從小到大你一直容忍我,為我出頭、我我擔心,你已經幫了我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大忙呢!鍾徹打量著她,笑了。「傻丫頭,你不但會安慰一個老男人的心,而且身價突然暴漲。」他半開玩笑。
「可惜兩千萬的身價只夠做冒牌未婚妻。」她寬心一笑。「只要過了兩個月,孤兒院的孩子們就不用露宿街頭了。」這代表兩個月內你必須像個真正的演員。」他柔聲提醒她:「舒伯父雖然老,但他敏銳的感受絕對不輸任何一個人,如果你沒有盡全心扮演這個角色,你真正的身份很快就會被他識破。」「聽起來他似乎很可怕?」
他搖搖頭。「對於他欣賞的人,他絕不會惡意相向。」
「而你認為我扮演不好這個角色?」
鍾徹望著她許久,最後笑容掛在他臉上。
「不!我知道你,傻丫頭!只要你一旦決心去做的事就一定會完成它。我相信你絕對會讓舒伯父滿意的。」他敢打包票。
他甚至開始想像舒家其他人看見她的反應會是如何。
他簡直等不及看見那見那幅畫面了。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24:45
第四章
舒毅不請自來。
當唐佳佳打開門,眼熟的身影讓她幾乎一出口,就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她絕沒想到舒毅會有造訪她家的一天。她是聽霏霏說過,舒毅曾在生日宴上挽救過她的名譽,也知道霏霏和他之間所達成的協議,但她真的沒想到舒毅會親自造訪。她想起舒毅時常因為與丁氏企業合作,所以一個月裡總有數次到丁氏,而她是丁爾健身邊的小秘書,總不免打過幾次照面,如果他認出她來……她幾乎可以想見被解雇的她將得過三餐不繼的日子。
而這全要怪藍霏霏,她忿然想道,更要怪自己一時心軟,同意那個可笑的計劃。
舒毅把她的表情淨收眼底,但他禮貌的不提起她怪異的反應。
「藍霏霏在嗎?」他冷淡的聲音讓她恢復自制。
「她在。」她慌忙的回答,同時推開門讓他跟著她進客廳。
「你就是唐佳佳?」
唐佳佳血色盡褪。他果然記得她,她一直天真以為或許憑舒毅一個大老闆不會認識一個小人物,而今她是想錯了……
「小姐?」他不但不請自來,還當自己家似的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是的,我是唐佳佳。」她彷彿受了打擊似的。
舒毅微笑,這讓她看呆了,她聽見過的舒毅是沒有笑容的。
「原來你就是霏霏在台北的親人之一。」
唐佳佳怔了怔。「霏霏?是她跟你談起我的?」
對她唐突的口氣,舒毅揚起眉。「有什麼不對?」
「不,不……」唐佳佳幾乎虛脫的跪倒在地向上帝感謝。
原來他根本對她沒印象。「霏霏她……」
「霏霏她正在洗澡。」她終於可以放鬆心情。「舒先生想喝點什麼?」
「不用了,我不會在這裡待多久。」舒毅暫時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你和霏霏很熟?」
「熟得不能再熟了……你叫她……霏霏?」唐佳佳這才發現他親暱的稱呼。如果她沒記錯,昨天晚上霏霏對舒毅似乎沒有多少好感,而他……
「我該叫她藍霏霏?」舒毅淡淡一笑。「將來我們扮演的關係不是如此陌生。她都跟你一五一十的說了?」「毫不保留。」她照實回答。
「沒想到我找到的是一個大嘴巴未婚妻。」他喃喃道。
「如果你不滿意,你可以另外找人。」霏霏換上一套休閒服,雙手插腰的走出來,她的頭上還包毛巾。
「霏霏,你怎麼這樣出來?」唐佳佳斥責她,有些不好意思。在舒毅面前,她還是抱著敬畏七分的心態。
「為什麼不可以?我在浴室聽見一些我不敢相信的聲音,所以出來探探,沒想到真的是你。你找偵探查我?」霏霏憤怒的問他。
他態度一派悠閒。「我只是碰巧獲知你住的地方。」
「說給三歲小孩聽吧!」「我以為我們之間達成某種共識了。」
「那並不代表你可以隨便闖進這裡。」「我是從正門經人邀請進來」「我可以作證。」唐佳佳急忙補充。
她沒想到霏霏敢用這種口氣對舒毅說話,但她更沒想到舒毅竟然一點怒意都沒有,他的臉上甚至還掛著笑容。
霏霏瞪她一眼。「這不關你的事。」她轉向舒毅。「你來是為了什麼原因?」
她口氣惡劣。「瑪麗亞修女不會容許你用這種態度待人的。」唐佳佳提醒她。
「瑪麗亞修女不在這裡。就算她在這裡,她也會贊同我的舉動。」
舒毅聽著他們來往的對答,打斷他們:「瑪麗亞修女是誰?」
「與你無關。」
「瑪麗亞修女現在是孤兒院的院長。」唐佳佳搶著回答,招來一記白眼。
舒毅想起昨晚的承諾。「你是個孤兒?」他指的是霏霏。
「如果你認為不符合你的要求,大可要求換人,我絕對毫無異議。」
「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今天我來的主要目的只是想讓彼此更深入瞭解對方。」
「我們之間又不會假戲真做,沒必要瞭解對方。」
「你以為我父親會相信正在熱戀中的情侶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喜好?」
霏霏知道他說得沒錯。「好吧!」她坐下來。「你想知道什麼?」
「你的嗜好。」他故意忽略她的裝扮。
「看書、聽音樂,天生大家閨秀。」霏霏流利的說。
唐佳佳忍不住爆笑出聲。「舒先生,你少聽她胡扯。霏霏五音不全,看到零嘴就忍不住吃,唯一嗜好是找人抬槓。」「唐佳佳,你把我說得像是一文不值。」
「你本來就是一文不值。」舒毅歎息。「我希望我們能互相坦白。」
「來個隱私大公開?」「你的隱私換兩千萬,你認為夠嗎?」
「這是威脅?」「隨你怎麼想。」
她暫時屈服。「好吧!你有問,我必答。」「顏色。」
「紅色;俗麗的那種紅。」她繪聲繪影的描述:「紅得令人噁心、紅得讓人三天食不下嚥,像鮮血一樣……」
他揚起眉,禮貌的打斷她的答案:「我不排斥所有顏色。喜歡的食物?」
「挑剔不是我的個性。」「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他好奇問道。
「就是你。」舒毅滿意的發現她的聰穎不在他想像之下。
「我個人欣賞LeeLacocca。」他的口氣像談論天氣好壞。
「誰?」
「汽車大王。我欽佩所有不限於環境、背景,白手起家……」他注意到她拿出紙筆。「你記憶力不好?」「我不笨。」她強調道,抄下剛才他的喜好。
「記憶力不好並不代表你笨。」
「難得聽你說好話。你一定很少說言不由衷的話吧!」她嘲笑他。
舒毅乾脆放棄跟她對談,轉向唐佳佳。
「唐小姐,或許我能從你嘴裡知道霏霏一切的喜好。」
唐佳佳對於得到舒毅的注意,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如果小佳佳是個大嘴巴,你就能得到你想知道的消息。」霏霏暗示她。
唐佳佳根本不理她。「舒先生,你別理霏霏那種天生損人的個性。事實上,霏霏的記憶力好得出奇,只不過是局限某部份。」舒毅揚起眉,等待下文。
她繼續說道:「霏霏對於口述的話向來記不住,不過看過的東西鮮少忘記。所以,你想認她記住某些事情,最好寫給她看。」她熱心的提起一項例證。「當年我北上,囑咐她千萬別帶其他孤兒院的孩子一起來送行,沒想到她還是帶著幾十個孩子到火車站來送行。」「唐佳佳!」
舒毅看向臉頰泛紅的霏霏。他不以為這是記憶力不好所使然,相反的他倒讓為藍霏霏是故意忘記唐佳佳的囑咐。
唐佳佳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舒先生以為霏霏的舉動感人?她差點沒讓火車站的人笑死!她竟然在我北上的前一天帶著大批孩子到火車站送行。」
唐佳佳想起來就覺羞愧萬分,尤其當初藍霏霏在找不到她的情況下,竟廣播她的大名半天之久,還發動大批孩子四處找人,而她只不過去接受幾個高中同學的餞行,她的名聲就已經響遍整個火車站了……
她早該想到只要跟藍霏霏沾上邊,準沒好事。
「你說完了沒?」霏霏投給她一個足以殺人的目光讓她噤聲。
舒毅歎息,開始懷疑找上眼前衝動易怒的藍霏霏是否是明智之舉了。她的確擁有甜美可人的外貌,但她的個性就令人不敢苟同了,他甚至懷疑她是否能在父親和心蘭姑媽的盤問下而不自露馬腳……
「你打算違約了?」霏霏注意到他的表情有變。
他毫不猶豫。「我從沒這個念頭。」「你不怕被揭穿?」
「怕就不會找上你,我對你有足夠的信心。再說,我已經承諾父親在這個星期六帶你回去。」他面不改色。「星期六?」她大叫。
「只剩兩天而已。」唐佳佳憂心道。
「打鐵要趁熱。」舒毅不希望她臨時反悔。「父親期望這個日子已經很久了。」
霏霏無言以對;她唯一對舒毅具有好感的地方就是他的孝順。
「好!反正我豁出去了。無論如何,我都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讓你父親滿意。」「很好。」舒毅不再多言。「我們可以繼續了?」
「當然。」霏霏合作度相當高。「我不喜歡女人多嘴。」
「我討厭人死纏爛打。」
「除了應酬,大部份時間我都呆在公寓裡聽音樂,或是處理未完的公事。」
「我是標準的乖寶寶,從不到地下舞廳,只除了十七歲那年因為好奇,還沒到門口就被徹大可揪著耳朵帶回來。」
唐佳佳在旁忍不住輕笑出聲,聽著他們之間吐露大半不會告訴別人的秘密,而他們只不過才剛認識幾天。她看向舒毅,仍不太敢相信眼前的男人跟過去幾年她所認識的舒毅是同一個男人,他似乎不為霏霏偶爾諷刺的言詞而惱怒。相反的,他還有副好脾氣,這不但讓她吃驚,更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有個模糊的感覺,舒毅對霏霏有相當不錯的好感,如果霏霏真的喜歡上舒毅,那鍾徹……她為自己的想法而露出期盼的笑容。
舒苓苓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
水汪汪的眼睛、櫻桃似的小嘴再加上成熟的體態讓她成為男人追求的對象,尤其在家財萬貫的情況之下,擁有一副大小姐脾氣也是不可避免的。特別是今天。
在家庭聚會的重要日子裡,舒毅並不如往昔一般準時到達,而他唯一的藉口是去見他的女朋友,也是未來可能的新娘人選。
想到這裡,舒苓苓就忍不住一絲強烈的妒意。
說得好聽些,舒家擁有二子一女,但女兒只是冠上了舒家姓,她舒苓苓根本不是舒大剛的親生女兒,她是因母親帶過來陪嫁的。換言之,她是個拖油瓶。
但這並無損於她在舒家的地位,舒大剛待她如親生女兒,兩位兄長也視她如妹,雖不是流有舒家血液,但在家中地位與舒家人無異,算得上是天之驕女。但她還不滿足,不滿足舒毅對待她的態度猶如親妹妹般。
這點一直令她耿耿於懷。她不要舒毅的親情,她要成為舒毅唯一鍾愛的對象。
因為她愛舒毅,早在她成為拖油瓶的那一刻起,她就暗戀舒毅,直到今天,而舒毅竟然罔顧她表白的情意,而投向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她不懂,真的不懂。論臉蛋、論身材、論背景,她哪點比人差?但舒毅非但看不上眼,反而另有所鍾。她想見見她的對手,弄清楚她到底敗在那裡。
她冷眼看著舒奇向舒大剛及舒心蘭解釋舒毅無法來的原因。如果她想知道一切,就必須技巧的由她這個多嘴的哥哥身上知道。
雖然舒奇平常大而化之、油腔滑調,但仍掩飾不了他敏銳的感覺。她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畢竟她還有個未婚夫……
「苓苓,你好半天不吭聲,不舒服?」舒心蘭眼尖的注意到舒苓苓臉色有變。
她趕緊抓住機會。「不是不舒服,只是覺得有點不公平。」「不公平?」
她點著頭。「今晚是家庭聚會。爸為了能夠讓家人相處,所以回家休養;而我為了參加家庭聚會,臨時推掉偉恩的約;而舒毅卻為了自己,拒絕回家。他這不是不把家庭聚會、不把爸放在眼裡嗎?」
「他是希望能跟他的女朋友有更多機會相處。」舒奇為他大哥說話,即使他懷疑其中有陰謀,他也暫時不說出口。
「是普通的女朋友?」她指的是平常無聊約個會,並未深交的女人。
舒奇搖搖頭。「是論及婚嫁的女朋友。」
「談及婚嫁?」舒心蘭忍不住插嘴。「阿毅找到喜歡的女孩了?」
「據說是如此。詳情還得問偉恩,畢竟是他看見這一切的。」
「傳恩?」舒苓苓不瞭解這和丁偉恩有什麼關係。
「他是在丁叔的生日宴上看見舒毅和那個女孩拉拉扯扯,狀似親密。」
「那並不能代表舒毅喜歡她。」舒苓苓舉出反證。
「事後我也打過電話求證。」舒奇困惑自己妹妹為何強烈排斥這件事。
「他否認了?」舒大剛坐在輪椅上突然開口。
「他承認了。他還承諾在近期之內,會把那女孩帶回家給你們看看。」
舒大剛心喜的和舒心蘭交換一個眼神。舒苓苓的臉色變得蒼白。
「那女孩的背影,你清楚嗎?」舒大剛問道。
他期盼兒子結婚已經許多年了,如今願望即將達成,但他要知道女孩的背景是否清白。舒奇再度搖頭。「你們必須自己考問他了。」他很慶幸自己不是舒毅。
舒心蘭注意到他的竊喜。「阿奇,你大哥都有女朋友了。你呢?」
「我……」舒大剛瞪著他啞口無言的樣子。「你打算讓我死不瞑目?」
「爸……」舒奇沒想到情勢突然轉變,一時答不出話來。
「你以為你大哥結婚,你就可以免除這份責任了?」舒心蘭與舒大剛合作無間。
舒奇是有這個想法。「爸,既然大哥有女朋友,離婚期大概也不遠,我何必……」
「住口!」舒大剛青筋暴露。「你想讓我氣死,是不是?舒家兩男,就屬你定不下心,如果你沒在我死前找個老婆,你休想得到舒家一毛錢。」「爸……」
舒心蘭適時補充:「你爸爸說得沒錯。就算你不在乎那筆天文數字,你也該盡盡孝道。連你大哥都懂得這道理,你不會連你爸爸最後的一點小心願都不願達成嗎?」
「姑姑,兩個月的時間你要我到哪裡去找個老婆?」舒奇忍不住暗罵舒毅,同時為自己辯解。「你大哥都做得到,對你也不是難事。」「心蘭姑姑!」
「如果你不結婚,你就休想繼承舒產產業。」舒大剛下了最後通牒令,就命令舒心蘭推他回房。「該死的舒毅……」舒奇喃喃咒罵著。
早知如此,他也該編個理由逃避這次的家庭聚會。
現在要叫他到哪裡去找個新娘?他年紀輕輕,還沒有意願把後半輩子奉獻給同一個女人。他該怎麼辦?
他完全沒注意到舒苓苓皺著細柳似的眉頭,苦思對策。
兩個心思迥異的兄妹坐在客廳裡,不約而同的咒罵著舒毅及他未來的新娘。
「下班後,我要去接霏霏。」舒毅在開完會議後,在走回專用辦公室時,他順口向鍾徹提起。「你們培養默契我贊成,不過你別對她胡來。」鍾徹警告。
「霏霏一定很高興有你這個大哥護駕。不過,今晚不是培養默契的時候。」
停下腳步,鍾徹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打算向她做什麼?」
舒毅揚起眉。「你相當保護她。」「她是我妹妹。」
「你們畢竟沒有血緣關係,是真的兄妹之情?」
「苓苓有事,你做大哥的也會為她出頭,不是嗎?」鍾徹咆哮道。
程世甫走在他們後頭。「霏霏是誰?」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藍霏霏的存在。
「今晚我要帶她去見父親。」
「這麼快?」鍾徹怒氣消失。「霏霏來得及準備嗎?」
「舒奇傳消息的速度是一流的。兩天前心蘭姑姑要我在這幾天帶她回去。」
「顯然是為了看霏霏是否適合舒家。你對霏霏有信心嗎?」
「才不過兩天的相處,信心還稱不上。」舒毅坦白道。
這兩天來他愈發的瞭解藍霏霏稱不上淑女,無法達到名門閨秀的目標,但他還是毫不考慮的選擇了她……
「你放心,只要是霏霏承諾的事,她都會盡全力達成。」鍾徹對霏霏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心蘭姑姑不是好惹的。」事實上,舒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好惹。
「無疑羊入虎口?」鍾徹哈哈大笑。「傻丫頭也不好惹。相處十幾年,我還沒見過鬥得過她的人。」「你對她的信心,我會轉達她。」舒毅嘲弄道。
「我對她有信心是一回事,不過我要你擔保別讓霏霏受傷。鍾徹正色道:「她脾氣是倔,不過她心地善良、熱心助人,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千萬別傷害她。」
「如果她心地善良,我真看走眼了。」舒毅泛出隱約的笑意。
「顯然這裡發生某件嚴重而且我不知道的事情。」程世甫不願被排除在外,他必須轉移注意力,免得連在工作時也想起詹小卿。
鍾徹拍拍他的肩。「舒老大最近一見鍾情,談及婚嫁,你信不信?」
「除非日出西山!」程世甫難得打趣。
「現在就是了,而且對象是我的乾妹妹。」鍾徹得意道。
程世甫不信的望向含笑的舒毅。「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前幾天我們還大談獨身論……」他再度想起詹小卿,歎了口氣。
「一見鍾情由不得人。」舒毅淡然道,和鍾徹交換一個眼神。「將來你也會遇見,那時候什麼獨身論都得拋諸腦後了。」
「不用將來,現在就有了……」程世甫沉溺於自己心事。
鍾徹看在眼裡。「世甫,即然舒毅今晚有事,不如我們哥倆兒到外頭一起找個地方吐吐苦水什麼的。」
程世甫求之不得。他但願能天天不用見詹小卿,對於鍾徹晚餐的邀約,他迫不及待的答應下來。但他似乎又有那麼些悵然所失……
舒毅也注意到程世甫近來鬱鬱寡歡的模樣,但他已無暇顧及了。他必須擔心今晚的會面。鍾徹則擔憂他的傻丫頭。三個男人,各懷心事。
第一次見到霏霏,舒奇與舒苓苓都為舒毅所選擇的對象感到震驚不少。尤其是舒苓苓,她更是無法理解舒毅挑上眼前這個小不點的原因。論臉蛋、論身材沒一樣比得過她,甚至連舒毅過去交往的女人也比眼前這個小不點強。她真的無法相信舒毅會看上這種女孩,她的眼光移到含著濃濃笑意的舒毅臉上。
她第一次看到舒毅如此開心的仰頭大笑,一時之間她心中充滿妒意。
「苓苓,不請我們進去?」舒毅朝前來開門的她說道。
舒奇把舒苓苓拉開,眼光停留在霏霏甜美的笑容上。「你們遲到了。」
「交通黑暗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沒說出在路口一場小小的爭吵幾乎讓霏霏打退堂鼓,若不是以兩千萬誘之,她可能真的留下他一個人面對眾人的眼光。
他親暱的拉起霏霏的手走進去。「霏霏,我為你介紹,這是我的弟弟舒奇,小妹苓苓。舒奇,苓苓,這是藍霏霏。」他為三個做個簡短介紹。
「我知道,是偉恩嘴裡的小不點。」舒奇微笑道。「小不點?」
特地來看熱鬧的丁傳恩走過來。「小不點是嬌小玲瓏的意思。你大概不知道在我爸生日宴那天我看見你跟舒毅親熱的走在一起吧?」他走到舒苓苓身邊。
霏霏愣住了。「你看見我們了?」她語帶緊張。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不點,你是成年少女吧?」舒奇終於問出他想知道的問題。「保證成年。」舒毅冷淡的看著他。「而且是不能碰的那種。」
舒奇瞭解他話中的意思。「現在就警告未免太早了吧!你不信任你老弟?」
「顯然舒毅對於這個小不點女朋友相當重視。」
丁偉恩很高興舒毅終於定下心,找到真愛,尤其這個小不點看起來相當清純,活脫脫的像個甫出校門的大學生。他敢肯定眼前俏生生的女孩絕對適合天生嚴肅的舒毅。「話不要說太滿了。」舒苓苓一臉冷淡。「她還沒過我們家族這一關。」
「苓苓!」
她聳聳肩。「我只是實話實說。舒毅是舒家長子,條件又好,當然要找一個適合他的女人。」
「苓苓!」出面喝阻的是舒心蘭。她推著舒大剛的輪椅從臥室裡出來,頭一眼她就看見舒毅身邊有個女孩。他頷首朝霏霏禮貌的笑了笑,眼裡閃過一抹精明。
「這就是阿毅堅持到最後才宣佈的霏霏小姐了。」
霏霏立刻就猜到了她在舒家的身份地位。
「心蘭姑姑,您可以真叫我霏霏就好。」她笑容可掬,打算表演出她的溫馴。
「舒伯父……」「這就是你的女人?」舒大剛的大嗓門打斷她的話。
「是的,父親。霏霏不只是我的女朋友,還是我的未婚妻。」
除了舒毅,眾人全啞然失聲的瞪著他們。
「你們訂婚了?」舒心蘭問道:「怎麼不通知我們一聲?」
舒毅環著霏霏的肩。「現在不是通知了嗎?」
「可是……」舒苓苓不敢相信。她原以為對付的只是舒毅的女朋友,沒想到是未婚妻。「你怕我們不贊成,所以自行訂婚?」舒奇輕易的猜出兄弟的心意。
舒毅只是笑一笑,並沒回答。
「你娶個小孩子進門做什麼?」舒大剛瞇起一雙老眼打量她。
「父親,我們還沒論及婚嫁……」「舒伯父……」霏霏想開口。
「我不是問你這個問題。她叫什麼名字?」他當沒她這個人存在似的。
「舒伯父……」「她生孩子不會有問題嗎?」他聲如洪鐘。
「父親!」「舒伯父……」霏霏的脾氣幾乎按捺不住。
「她夠強壯吧?我希望頭胎是個男的,她行嗎?」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26:08
「我叫藍霏霏,而且我不是小孩子。」霏霏終於忍不住氣,搶先舒毅開口:「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有權利能為自己做主。如果您有問題直接問我,我在場,別當我是隱形人似的。」她一口氣說完。
一時之間,一陣僵持的氣氛散發在舒家大宅裡。舒家眾人簡直不敢相信她會用這種口氣對待舒大剛。丁偉恩和舒奇交換了個眼神,舒奇滿臉佩服之意。
舒毅對於這個場面的發生似乎不以為意,他甚至興致頗高的看著這一幕。
「你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舒大剛在震驚之餘,吼道。
霏霏一點愧色也沒有。「我承認我口氣是沖了些,但如果您不先挑起事端,我也不會據理力爭。」「你是說,這全是我的錯?」舒大剛吼聲一次比一次大。
「算我們彼此有錯。」霏霏退一步。「只要您有話直接問我,別靠第三者傳來傳去。還有,我沒耳背,您不用費力說這麼大聲。」「你敢頂嘴?」
「這是公平的社會。我有理,就該據理力爭,縮頭烏龜向來不是我的作風。」
「這就是你挑選的好女人?」舒大剛轉過頭怒視舒毅。
「父親,霏霏是個好女孩。」舒毅聲音雖輕,但不容反駁。
霏霏從沒見過這麼頑固的老人。「我說過我在場,您可以直接問我,不必假手他人。您沒耳背吧?」
「當然不。」舒大剛在不知不覺中回答她的話,令霏霏滿意。
「您視力不錯?」
「當然!你以為六十九歲的老人都應該躺在床上等死嗎?」
「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既然您耳力好、視力也不錯,當然看得見我這個人。」
「我當然看得見你。」舒大剛有些惱怒。「你雖然矮得幾乎讓我看不見,不過我還是看見你了。」他沒注意舒奇發笑的神色。
「既然看見我了,您也聽得見我說話了?」
「現在我不是在聽嗎?」他天生大嗓門。
「您瞧,現在不是很好嗎?您問,我答,沒必要藉第三者代表我。」霏霏露出一絲笑意。舒大剛頑固的轉向舒毅。「你挑的好女孩!」他忿然道。
「霏霏的確是好女孩。」舒毅柔柔的笑了。「除了脾氣潑辣些。」
舒大剛再轉到霏霏身上。「女孩,你說你叫什麼名字?」「藍霏霏。」
「住在哪裡?」他像審問犯人似的。「南部。」
「有沒有兄弟姊妹?你母親不會只生女娃兒吧?」
「我父母生男生女,跟您沒關係吧?」
舒大剛瞪著她,勉強耐住性子解釋:「我總得知道你能不能生男孩,為舒家傳宗接代。」「我是孤兒,您想知道我還有沒有兄弟姊妹是不太可能的。」
「孤兒?」舒大剛皺起眉頭。
「孤兒?」舒苓苓忍不住提醒:「爸,舒家媳婦家世清白是第一要件。」
「苓苓!」舒奇、舒毅及丁偉恩同時喝阻她。
她聳聳肩。「誰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什麼殺人犯、精神病患什麼的。」
霏霏注意到舒家唯一的女兒似乎對她頗具敵意,這令她十分困惑。她抬頭望向一臉莫測高深的舒毅,他只是揚起眉,鼓勵的朝她笑了笑,令她放心不少。
「你不知道你父母是誰?」舒大剛問道。
她回過神,老實答道:「我是不知道,也許他們是殺人犯,精神病患或是什麼吸毒者,您打算以這為藉口不接受我嗎?」
「這不是藉口,是事實。」舒大剛摸著鬍子。
「父親,無論霏霏父母的職業是什麼,或是得了什麼疾病,霏霏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沒有必要為父母的罪行付出代價。」
「萬一她父母是精神病患呢?」舒苓苓強烈排斥霏霏。「有一天她病發了呢?你打算怎麼做?離婚?還是送她到精神療養院?或者留在家裡給我們照顧?」
「你用不著擔心,苓苓。」舒奇開玩笑道:「那時候你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大哥的妻子由大哥自己負責。」他招來她的白眼。
「總之,我不贊成舒毅和她來往。」
「我的事由我自己做主。」舒毅沉聲道。
「她敢頂撞爸,誰知道將來她會不會騎到爸的頭上?再加上她背景不清不楚,將來又會惹出什麼麻煩?」霏霏無法理解舒苓苓為何對她充滿敵意。
「丫頭,將來你會騎到我的頭上嗎?」舒大剛問她。
舒毅和舒奇的表情同時黯淡下來。他只剩下兩個多月的生命,哪裡有將來可言。
霏霏好笑的望著他。「您認為我有這個本事騎到您的頭上嗎?」
「當然沒有。」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心蘭,你的意見呢?」
一直冷眼旁觀的舒心蘭始終以沉默打量霏霏。
「霏霏很好,不過……」她若有所思的看向舒毅與霏霏。
「不過什麼?」舒大剛向來耐不住性子。「你有話直說,這裡沒別的外人。」
霏霏鬆口氣,知道舒大剛已經沒再將她當外人看待。
她抬頭看舒毅,他掛著淡淡的笑意給她鼓勵。
舒苓苓全看在眼裡,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她目前的心境══妒火中燒。
她沒想到舒大剛會如此輕易地接受了舒毅帶回來的女孩。她原以為只要她稍加撩撥舒大剛,舒毅帶回來的這個黃毛丫頭必然受到舒家否決;但現在情勢逆轉,她認得舒大剛眼中的讚賞,沒想到黃毛丫頭已經博得老頭子的贊同。
這一局她敗了,敗得很慘。如果她再不掌握機會,舒毅將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夢想,永遠得不到的夢想。她做不到,也不願看到這樣的情況,所以她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姑姑身上,舒心蘭向來比舒大剛精明許多,她不會輕易被黃毛丫頭收服。
「心蘭姑姑,爸都贊成了,你想反對?」舒奇想為霏霏說好話。
「我當然不反對。」舒心蘭微笑著。「我只是希望多瞭解霏霏這個女孩。霏霏,你不介意住在這裡一些時候吧?」「住在這裡?」霏霏怔了怔,說不出話來。
舒毅根本沒想到心蘭姑姑會突然出奇招。
舒心蘭慢條斯理的點著頭。「畢竟我們相處沒幾個小時,將來你又是阿毅的妻子,大哥又只剩兩個多月的生命,你不介意花一些時間陪著大哥吧?」
「可是……」
「我不用一個小丫頭陪著。」舒大剛沒明白她妹妹的心意,一見霏霏想拒絕,就先開口示威風。
「大哥,阿毅在短短時間就找到了他的新娘,我們甚至連他們怎麼認識的都不清楚,當然要留霏霏住在這裡,讓我們兩老有個伴,也可以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舒大剛終於領悟了她的暗示。「丫頭,你會留在這裡吧?」
「我……」霏霏著急的看著舒毅。
「父親,霏霏脾氣倔,留在這裡怕惹您生氣。」
「我就喜歡她的倔,你如果擔心,你也可以搬回家住。」舒大剛一舉兩得,不禁大喜。對於當初舒毅堅持搬出去,他怎麼也弄不明白,但現在有機會讓他回來,他當然得全力一試。霏霏只能瞪著舒毅!契約裡並沒包括這一項。
「父親……」「你想違抗你老子?」
「住在這裡有什麼不好,既然霏霏也沒什麼親人,不如就暫住在這裡陪陪我們兩老也好。」
舒毅根本明白這不是理由!真正理由是心蘭姑姑懷疑在短短幾天內他突然冒出一個未婚妻,屬假成份居多,她當然要把握機會探知其中真相,他從她半信半疑的眼光中明顯的看出來她的想法。他以為事情簡單,只要霏霏扮演他未婚妻兩個月,讓父親安心去了,一切就可恢復原狀,沒想到心蘭姑姑竟然使出這計。
「未進門的媳婦就不會聽公公的話,將來要真進門了,還得了?」舒苓苓在旁煽火。
她絕對不贊成藍霏霏跨進舒家一步,但舒毅也跟著搬回來,就又另當別論了。
她敢肯定舒毅會為了這黃毛丫頭搬回家,這項認知令她既吃味又心喜。
「苓苓!」丁偉恩不知道他的未婚妻今天到底搭錯那根筋,自己大哥不幫,偏在旁煽風點火、無理取鬧。「霏霏,你不願意陪兩個孤單老人?」
「我……」霏霏收到舒毅哀求的眼光,歎口氣。「好吧!」
對於別人的請求,她向來是來者不拒,尤其舒毅願替她贖回房地契,更何況她也不忍見到舒毅為了遵從父命,不得不在外頭隨便找個女人娶了,他有條件選擇更好的。舒毅鬆口氣,對於霏霏的拔刀相助,心中默默感激。
「太好了!」舒心蘭露出一副高興樣。「將來我和大哥就有人陪了。今晚就住下吧!」「今晚?」霏霏沒想到她連喘氣的時間都不給她和舒毅。
「是呀!反正你在這裡,我們談話興致又高,你乾脆今晚就住在這裡,我們倆可以好好聊聊。」
「姑姑,霏霏沒帶行李。」舒毅對於舒心蘭的心思巧密只有俯首稱臣,她根本不打算讓他們有所準備。
「傻孩子,叫司機去拿過來就行了嘛!」舒心蘭笑了笑,結束話題。「你們來這麼久了,也都餓壞了吧?都是大哥愛找人吵嘴。我先去把菜熱一熱。」
「又是我的錯……」舒大剛遇見她妹妹也沒著。
「你放心,我今晚也留下來。」舒毅低聲安撫霏霏。
「我從來沒有見過性格這麼兩極端的兄妹。」霏霏喃喃道,感到自己捲入一個未知的大漩渦裡。「我也從沒見過敢挺身跟父親頂嘴的女孩。」舒毅含笑道。
「你不生氣?」「為什麼要生氣?就因為你為自己出頭說話?」
「我以為你站在你父親那邊的。」
「我兩邊都不站。我希望你能獲得父親的欣賞,現在你做到了。」
「如果那是欣賞,我真不知道唾棄一個人要裝出什麼表情了。」
「父親面惡心善!」「說得好聽!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
舒毅沉默半晌。「我們是互相利用。」他的聲音變得冷峻。」
「你們倆在說什麼悄悄話不能聽的?」舒大剛吼過來:「還沒結婚,就這麼親熱,小心婚後沒熱情,男人跑出去花心。」
「謝謝您的忠告。」霏霏翻翻白眼,說道。
「不客氣。該吃晚餐了,苓苓,推我進飯廳。」舒大剛支使著不情不願的舒苓苓,同時向舒奇和丁偉恩說道:「你們也一起過來。」他的聲音中充滿活力。
霏霏看著他的背影。「你父親不像是個將死之人。」
「你不信?」他的聲音有著濃濃哀痛。
「不。你用兩千萬交換你父親兩個月的快樂,沒有一個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舒毅,答應我一件事。」「我盡力而為。」
「別把我一個人留在獅子群中。」她指的是舒家眾人。
舒毅愣了會兒,會意的大笑。「你放心,我會陪你到最後。」
他的笑聲傳到飯廳,讓舒家人忍不住再度吃驚。
舒毅難得一笑,即使連舒大剛也鮮少聽到舒毅開懷大笑,只除了今天。
顯然那丫頭能帶給他兒子歡笑,光憑這點,他就願意承認他們之間的交往,即使她似乎挺喜歡跟他頂嘴。他自顧自的露出個微笑。
其實偶爾有個人頂頂嘴也不錯,總比他的三個子女及上百的員工,沒有一個敢跟他吭聲爭理要好得多。
舒奇無法置信的瞪著他的老爸竟然在吃飯時頻頻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想,那個小不點果真充滿魔力,不但舒毅的心被俘虜了,連老爸那副臭脾氣也能被她收服,他大哥果然沒看錯人。藍霏霏已經得到了舒家大多數人的認同。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0:40
第五章
趁舒大剛被舒心蘭推去休息,舒奇送丁偉恩離開,霏霏找到了在臥室的舒毅。
她推開半掩的門,鬆口氣看見正打算脫下襯衫的舒毅。
他相當吃驚。「霏霏,你不是要休息了?」先前舒心蘭帶著她去另一間客房。
霏霏毫無顧忌的走進來。舒毅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不來找舒毅,又能找誰?
「我想休息是假。」霏霏無暇注意一個女孩站在充滿男性化的房間中看起來是如何的怪異。「我簡直受不了你們舒家人的個性。」她抱怨。
舒毅扣上剛解開的扣子,穿好襯衫。「舒家人天生如此,習慣就好。」
「那包括你心蘭姑姑的密集盤問,還有舒伯父不時的大吼?」
舒毅歎口氣,走到她面前。「我承認他們是過份了些,但畢竟父親是愛子心切。」
「而我成了中間的犧牲者。」霏霏坐在床沿。「你打算讓我在這裡待多久?」
「不知道,最多兩個月。」舒毅坦白。
「兩個月?霏霏忍不住叫道:「你以為這麼長的時間裡,我不會露出馬腳?」
「小聲點。兩個月的時間或許對你很長,但對一個將死之人卻如曇花一現。」
霏霏咬著唇。「你父親不像是一個只剩下兩個月的生命。」
「你認為我騙你?需不需要附醫生證明?如果不是他緊持回家等死。他現在會是在醫院接受最精密的治療。」
霏霏自歎。「不是我不想幫你。你姑姑外表溫和,但比你父親精明許多,我招架不住。」他只是揚揚眉。「鍾徹說你曾是話劇社副社長,他相信你。」
「我們契約中沒包括這一項。」「我會補償你。」
霏霏向來心軟,她看著他。「只有兩個月?」
他知道她軟化了,微笑。「只有兩個月。」他承諾。
「我不敢保證我能瞞過舒家人,但我會盡力。」
「這已經足夠了。」舒毅說道。
霏霏無話可說,站起身來。「你一定會陪著我?她不安心的問道。」我不會讓你孤軍奮戰。」他含著笑意送她到門口。「不介意做戲做真一點吧?」他柔聲問道。
她眨眨眼,不解的看著他。「你認為我做得還不夠真?」
「一對情侶少不了一個晚安吻吧。」他始終掛著笑。
霏霏睜大眼,對他的好感在瞬間降落谷底。「原來你想趁機吃豆腐!」
「小聲點,心蘭姑姑在她房門口偷看。」
「什麼?」霏霏想回過頭,立刻被他拉到懷裡。
「如果她知道你看見她,你以為她會相信我們之間的關係?」舒毅在她發間喃道。霏霏對這個姿勢相當不舒服,而且覺得……有些心跳加速。
她說不出那種感覺。「好吧!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絕對不反對,只要你先把我放開。」
舒毅放開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嘴角上揚。「你不認為這句話給人誤解?」他有趣的望著因為瞭解他的話而滿臉通紅的霏霏。
她瞪著他。「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扮演好我的角色。」
「我知道。」他俯下頭蜻蜓點水似的吻了下她發紅的臉頰。「霏霏,戲要真做,你不介意吧?」他沒多少愧色。
「當然不。」她僵硬的站在那裡。「我是個配合度極高的好演員。」
「為了兩千萬?」「為了兩千萬。」
舒毅輕歎口氣。「好吧!為了兩千萬,我們彼此共勉,晚上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我不會鎖上門的。」他純粹擔心她無法適應。
霏霏相信他沒有別的意思。「這表示,站在我們後頭監視的人相信了我們所扮演的關係?」
「暫時相信吧!心蘭姑姑不會這麼容易被騙。晚安了,親愛的霏霏。」
她露出笑容。「晚安,親愛的舒毅。」她模仿他的口吻,讓他又是一陣大笑。
他目送她回客房,眼光再調回來時,滿意的注意到心蘭姑姑已經縮回那雙探視的眼睛,他的目光再度移到客房門前。
剛才與霏霏交談後,他心中一片溫暖,確信自己沒有選錯人。
霏霏脾氣倔強,但個性善良,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孩。他喜歡霏霏的個性。
相當喜歡。在舒家,另有一雙眸子嫉妒的瞪著舒毅與霏霏之間的親密舉動。
舒苓苓在黑暗中看見了一切。
她恨死了霏霏,但更恨舒毅。她愛舒毅,但卻不苟同他的眼光,至今她仍無法理解以舒毅向來眼高於頂的高標準竟然會選上一個貌不出眾的小矮子。
她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只知道舒毅不選擇她,是他的損失。不過,她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論條件,她舒苓苓樣樣比藍霏霏出色,她就不信舒毅會愚蠢到看不見她的美。
但在此之前,她必須有個周密的計劃,老頭子似乎頗為欣賞那個小矮子,心蘭姑姑銳利的眼神也抓不住他們不適合的理由,或許她該做個小小的手腳……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泛出冷冷的笑意。
舒毅再度搬回舒家,對她不啻是個好機會,只要她善加利用,舒家大少奶奶指日可望。程世甫回到家時遇上詹小卿。
一見到她,他心頭立刻籠罩一片陰鬱。與鍾徹喝酒喝到深夜,為的就是逃避詹小卿,他卻沒想到她會纏著他不放。詹小卿著急之情溢於言表,她走過來。
「世甫哥,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一貫溫柔的語氣中帶絲擔憂。
程世甫一跛一跛的走過她身邊,直接進臥房。「世甫哥!」她跟過來。
他裝出不耐。「小卿,這是我自己的事。」「我關心你。」
「我是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不需要妹妹一天到晚的關心。」他狠下心說道。
他必須快刀斬情絲,趁詹小卿感情未深,斬斷她的愛戀之心。
「妹妹?」詹小卿臉都白了。「你還只當我是你妹妹?」她的心幾乎破碎。
他一咬牙背對她。「我向來只當你是妹妹,我的好妹妹。」
「這就是你對我的感受?即使我表白我的心意,你也不願接受?」
「我們是兄妹。」
「胡說!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如果爸不在你八歲的時候收養你,我們現在是男與女的關係,什麼兄妹,那根本全是假的。」她大聲叫道。
她只覺肝腸寸斷,欲哭無淚。十幾年付出去的感情就這樣被他糟蹋了……
程世甫深吸口氣,回答她:「就算我們不是兄妹,我對你的感情也僅止於友誼。」他幾乎是屏息地說著。
「這就是你的真正感覺?」沒有血色的臉頰上滑下兩道清淚。他點著頭。
「即使我說……我愛你?」她顫抖的說著,帶著最後希望看著他的背影。
他肩頭震動了,過於低啞的男音從他嘴裡發出來。
「是的,我很抱歉無法回應你的感情。」「我要你回頭對著我說。」
程世甫不得不回頭,以斷絕他的不死心。
他緩緩回頭,發現她滿臉淚痕,頓時一陣心疼浮上來。但他只能強忍住,攸關小卿一輩子的幸福,這是唯一的方法,他心痛的想著。
「你不敢說,是不是?」她心碎的笑笑。「你剛才說的全是謊言,是不是?」
「不是。」他粗啞的回答她,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我視你為妹,小卿,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經明白的說過,我這輩子不可能……愛上你。」
她淚眼婆娑地凝視他,兩片薄唇掀了掀,驀地,暈眩捕獲住她,軟軟的身子在落地之前被程世甫及時抱住。
「小卿!」程世甫與從外頭衝進來的詹元亮同時叫道。
「小卿!」程世甫趕緊抱她上床。
「該死!」詹元亮剛才在門外偷聽得一清二楚,看見女兒蒼白的臉色,只有他知道她對程世甫付出多少感情。「這就是你的目的,是不是?」詹元亮咆哮道。
「爸……」
「就算你不喜歡小卿,也用不著這樣刺激她。畢竟她是你妹妹、我的女兒。你這樣對她,你還有沒有良心?」詹元亮恨不得痛揍程世甫一頓。
「爸,我是為小卿好。」
「為她好?瞧瞧她現在變得什麼樣?為了你,她離開她的家,離開最疼她的老爸出國留學。而現在又是為了你這該死的小子,她弄成這樣,你該把一切責任扛起來!」「我會負責的。」程世甫只擔心突然昏倒的詹小卿。
「那就娶她。」
「娶她?」程世甫毫不考慮的拒絕了。「將來她會遇上其他的好男人……」
「遇上你的狗屎!」詹元亮拎起比他高的程世甫。「小卿這輩子就認定你了,你要不負責,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爸!你太衝動了。」
詹元亮知道自己是太過衝動,但看見程世甫仍然無動於衷、冷靜過頭的樣子就讓他火冒三丈。
他勉強沉住氣,放開程世甫。「好吧!雖然你沒有明說過,但我知道你對小卿並不是全無感情,何不讓我做個現成媒人……」「爸,我和小卿之間不可能。」
「如果你是男子漢,你就不該逃避。」「我是為小卿好。」
「老話。現在你也看見小卿這副德性,你真的是為她好嗎?」
「將來她就明白我的心了。」程世甫拿起外套,想走出去。
「你想去哪裡?」「今晚我到同事那裡,明天我就搬出去。」
「搬出去?」詹元亮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決定。「你想拋棄你父親還有小卿?」
「我只是希望彼此冷靜些。」他眷戀的看了小卿一眼。「該是我走出小卿生命的時候了。」「你一走了之,不怕小卿又暈倒?」「習慣了就好。」
「你以為小卿是個濫情的女孩?」
「不,她專情。就因為她專情,我才必須搬出去。」
「你連老爸也不顧了?」詹元亮後悔剛才的衝動,他一直視程世甫為親生兒子,尤其這幾年小卿不在,全是程世甫陪著他。
「我們永遠是父子,有空我會回來看你的。」
程世甫去意已決,詹元亮也拿他沒辦法。
他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你們孩子的事,我管不著,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你別忽略小卿對你一片深情,你視而不見是你的損失。」「我知道。」程世甫低聲道:「小卿就麻煩您照顧了。」
「說得容易!等她醒來了,我該怎麼安慰她?」詹元亮咕噥道。
「對不起,爸。」「這句話你該對小卿說。」
程世甫再看詹小卿一眼。「爸,我走了。」他說完,就走出詹家,連行李也不帶。
早在當初他就知道詹小卿表白她的心意之後,就該是他離去的時候了。他沒有把握能給她幸福,也不認為他配得起她。為了她的終生幸福,他寧願當她一輩子哥哥。他們今生無緣,但求來世。深深歎息,他開車前往鍾徹住所。
一大早,霏霏就被可怕的吼聲吵醒。
睜開眼,她立刻回想起所有的一切,包括舒毅、舒心蘭及舒家其他人。她也輕易的聽出咆哮聲是來自於只剩兩個月生命的舒大剛。
她立刻換下睡衣,穿了件針織毛衣配牛仔褲下樓。
她看見舒大剛坐輪椅上朝舒家兩兄弟暴怒的吼著,而舒心蘭及舒苓苓則坐在餐桌旁吃早點。舒心蘭是第一個看見她而露出高雅笑容的人。
「早安,霏霏。」她在咆哮聲中維持禮儀。「不介意我們先吃早餐吧?阿毅希望你多睡一會兒,堅持我們不准上樓叫你。」
霏霏如法炮製,她走下樓。「當然不介意,心蘭姑姑。」
舒毅不理父親的叫囂聲,走到樓梯口。「霏霏,昨晚沒做惡夢吧?」他半開玩笑的低聲問道。
「我適應力強,倒是你早上惡夢一場。」她用甜美的微笑讓舒家人看不出她是在嘲諷他。
他揚揚眉。「這只是小事一樁。」他伸出手臂。「你還習慣這裡嗎?」
她掛著僵硬的笑容,勾住他的手臂。「如果我能先承受你父親的吼叫聲,我就能接受暫時住在這裡的想法。」
「那麼,你還是必須忍受一段時間。」他以同樣的低聲回覆她。
霏霏不禁苦笑。
在舒苓苓眼裡,霏霏笑容開心,顯得他們親密萬分。她再一次打量霏霏,更困惑舒毅的選擇。
「你們在說些什麼悄悄話?」舒大剛如洪鐘般的嗓門插入他們的對談。
「沒什麼,父親。」
「沒什麼?」舒大剛從鼻頭哼了一聲,轉向霏霏。「丫頭,你告訴我。」
「既然是悄悄話,當然不能告訴第三者。」霏霏遇上了舒大剛,好脾氣也消失了。她無法想像舒家上下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違抗舒大剛的任何一句話。
舒大剛又是一臉怒氣。「我有權知道,畢竟我是他父親,正如他必須接收舒氏是一樣的道理。」
「父親,目前我分身乏術,沒有時間同時管理兩個公司。」舒毅不知道已經說了多少次。「那就把你的公司結束掉。」舒大剛蠻橫不講理。
霏霏敏銳的感受到他勾住的手臂緊繃起來,她抬頭看向舒毅,看得出來他極力勉強自己忍住反駁。「父親,舒氏您可以交給舒奇。」
「大哥!」舒奇臉色都發白了。
「遲早公司是你們兄弟倆的,阿奇沒有經驗,讓他在你手底下做幾年,這幾年公司就由你全權處理。」「好辦法。」舒奇鬆口氣。「父親!」
「我說的話你敢違抗?」舒大剛怒瞪著他。「父親,我沒辦法兼顧兩邊。」
「結束你的公司。」「『歐亞』是我一手建立的,我不可能放棄。」
「舒氏你就可以說放就放?」舒大剛又開始吼著。
「總之,要我放棄『歐亞』絕不可能。」
「你存心想氣死我……」舒大剛在氣頭上看見霏霏。「丫頭,你來評評理!舒氏是我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送給這兩兄弟,沒一個要的,尤其是阿毅竟然寧可要那個小公司而放棄舒氏,他是瘋了還是怎麼的?既然你是他的未婚妻,就該勸勸他。」他命令她。霏霏沒想到自己被捲入這種家族爭執。
「父親,這不關霏霏的事。」舒毅為她解圍。
「我在跟她說話,沒有你插嘴的份。丫頭,你的意見?」
霏霏清楚舒毅的無奈感,她看看舒大剛。「真的要我實話實說?」
「廢話!我聽你謊言幹嘛!」舒大剛覺得她莫名其妙。
她聳聳肩。「有些人就很喜歡聽謊言。舒伯父,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您的策略上有差錯,才會導致現在這種情況發生。」「你是說,我錯了?」舒大剛的聲音幾乎可以震翻屋瓦。
霏霏不懂他哪裡來這麼大的力氣,難道他喉嚨不啞嗎?
「我在問你話,丫頭。」他叫道。
舒毅向前一步。「父親,霏霏不是商場上的人,她不懂這些。」他擺明了護著她,讓幸災樂禍的舒苓苓看得咬牙切齒。
相處幾年,舒毅從來沒有以這種態度對待過她,舒苓苓愈發地恨上霏霏了。
「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說話。丫頭,你說話都說一半的嗎?」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1:12
「當然不是」。霏霏站出來。「我絕不是偏袒舒毅,也不是故意敵視您。單就我所聽到的,我認為今天會發生這種問題全是您的過錯。」
「你已經說第二次了。」舒大剛顯然按捺不住火爆脾氣。
「如果您不插嘴,我就不用再說第三次了。」霏霏對他的脾氣也感無奈。「怪就怪在您當初沒有事先訓練人才,才會導致今天臨時找不到人主持舒氏。」
「我有兒子。」
「舒毅有他自己要做的事,不可能為了舒氏把一切事情都放下來。」
「舒氏比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還要重要。那個小公司根本比不上舒氏,好好的大老闆不做,去做小公司的合夥老闆。丫頭,他這點愚蠢,你總不會反對吧?」舒大剛似乎對找到反駁她的話感到得意非凡。
「『歐亞』是舒毅一手起家,您應該感到驕傲,而不是打擊他。」霏霏說道。
「區區一個小公司,根本比不上舒氏。」
「舒氏是您一手建立的?」霏霏嘴巴說干了都沒效果,乾脆改個方式。
「當然。」「舒氏在早期也是小公司?」
「廢話!一個公司是要慢慢成長,那可能一日變大!」
「如果有個比舒氏還大的公司,您願意選擇哪個呢?」
「當然是舒氏。它是我一手建立的,其中包括我多少心血與感情,我是絕不會放棄它的。我也不會把舒氏拱手讓人,我要它世世代代傳下去。」
霏霏笑了。「那不就沒事了嗎?您跟舒毅父子天性,他繼承到您的傲骨,不但建立自己的事業,而且還有相同的看法,您應該對一個和您如此相像的兒子感到驕傲。」舒大剛摸著鬍子想了想。「丫頭,你說的似乎有理。」
「我只是提供點意見。舒毅一定很像您年輕的時候吧?」
「豈止像,簡直一模一樣。」舒大剛愈想愈有理。「丫頭,我不是不讓他弄他的小公司,但我必須顧到舒氏。丫頭,你又有什麼建議?」
「何不讓舒奇去做?」霏霏考慮半晌,回答。
「小不點,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舒奇沒想到她會來隱害他。
「給阿奇?」舒心蘭也開口了。「阿奇根本沒什麼經驗,要他管一個大公司根本不可能。」「心蘭說得沒錯。」
「所以讓舒奇當代理總經理,有什麼問題或不懂的地方可以找舒毅幫忙。由舒毅輔佐舒奇,直到他進入情況為止。這樣對舒毅可以兩者兼顧,對舒奇也是一種訓練。」舒大剛想了半晌,點點頭。「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同感。」舒毅對霏霏的想法相當吃驚,但十分同意。他朝她笑了笑,表達他的感激。
「我不同意。」舒奇又對,他瞪了一眼霏霏。「我拒絕做舒氏代理經理。」
「反對無效。」舒大剛愈想這個辦法愈好。「你也已經是三十歲的大男人了,不能沒有一份正當的工作,整天就只曉得玩,現在該是訓練你的時候了。」
「爸!」
「好歹你也是美國大學畢業的,我就不相信我的兒子只懂得吃喝玩樂,一輩子靠著父親的遺產過活。」
舒奇噤聲了。他的確還沒想過未來的情景。從美國回來後他只顧玩樂,還沒有一份正當職業,但這並不代表他的能力在舒毅之下,只是他還沒認真做計劃過,而他已經三十歲了,前途仍然沒有著落,或許該是他認真的時候了……
「阿奇,連你爸爸最後幾個要求也不願答應?」舒心蘭問道。
舒奇歎口氣。「好吧!不過,我事先聲明實務經驗我沒有,還得靠大哥多多指導。」「沒問題!」舒毅道。
「丫頭,你滿意了吧?」舒大剛不忘跟她抬槓。
霏霏倒不以為意。「不只我滿意,大家都滿意。」
舒大剛一看她的心似乎不在上頭,有些失望暫時失去個吵嘴的對手,他讓舒心蘭推著他出去曬曬太陽。「謝謝你。」舒毅在他們離開後,低聲向她說。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霏霏微笑道。
「不!這不在我們的約定範圍內,你肯替我說話,我應該報答你。」他俯著頭看她。「我只是有話直說,沒有特意要幫誰。」
「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大忙。我花了很多時間在說服父親,但他完全聽不進耳,今天你說幾句,他完全言聽計從,可見他相當欣賞你。」
「如果那樣的表示是欣賞的話。」她完全不苟同。
「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他豪爽的承諾。
「一個要求?」她偏著頭。「這麼大方?無論什麼要求,你都允諾?」
「沒錯。」「我可以保留,直到我想到再向你要嗎?」
「可以。這是我的承諾,隨你什麼時候要求都可以。」
霏霏甜甜的笑了。「我可以吃早餐了?我肚子可餓壞了呢!」
舒毅一愣,急忙帶她到飯桌吃早點。
一早上的說說笑笑全看入舒苓苓眼裡,氣得她牙癢癢又無法發火。
她簡直恨透了所有喜歡藍霏霏的人,包括舒毅在內。
「阿蘭,你覺得那丫頭怎麼樣?」兩個老人在花園裡。
「還不錯,看得出是個好女孩。」「配得上阿毅吧?」他語有驕傲之意。
「只要阿毅別想鬼主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過去幾年催他趁早找個好女孩結婚,都沒下落。但現在短短兩個月裡,突然冒出一個可以論及婚嫁的女孩,你不覺得奇怪嗎?」「你是說……」
「這只是我的猜測。也許阿毅真的找到他喜歡的女孩了。」
「那丫頭真是不錯,就算舒毅故意找人冒充,我也要他娶了她。」
「你相當欣賞霏霏。」
「胡扯。我只是沒遇見過一個女孩子這麼會強辭奪理的。」
「而且你根本沒遇過敢跟你頂嘴的人。」
他聳聳肩。「我承認這種感覺是很新鮮,也許那天一氣之下我會把她趕出舒家。」
「不,你不會。她是唯一能駁得你說不出話的女孩。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先弄清楚她是否是阿毅找來的演員?」「何必麻煩?直接問她不就行了!」
「大哥,那只會打草驚蛇。無論她是不是阿毅雇來的演員,我看得出阿毅對她的感情非比尋常。」「怎麼說?」
「你沒注意阿毅挺身護著他的樣子嗎?還有阿毅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露出笑容,尤其是他看霏霏的眼神;就算這是一場戲,我也敢打賭阿毅已經不知不覺中陷進去了。」「你看得這麼仔細?」「如果不仔細就不叫舒心蘭了。」
「你一直是舒家最精明的一個。我相信只要你想要探聽他們之間的真正關係,你就一定會探聽得到。到時候別忘了通知我,如果阿毅敢騙我,我也會讓他娶那丫頭。」她只是微笑著。「我幾乎等不及看那丫頭成為我媳婦的樣子。」
丁偉恩在丁氏大樓的轉彎角撞上一個滿臉雀斑的女孩。
他怔了怔,從剛才的沉思中回過神,注意到散落一地的資料。
他一臉歉然。「對不起,我不是有意……」他蹲下來幫她拾起資料。
唐佳佳恐慌的抬起頭。「丁先生,是我自己不小心,我自己來就行了。」
「你認識我?」
丁偉恩仔細打量她。略為消瘦的臉頰上有幾顆俏皮的雀斑,靈活大眼掩飾在老氣的鏡框之下,再加上略寬的嘴唇,一看就不是屬於傳統美人。他搖搖頭,肯定他沒見過她。
「我是丁爾健先生的秘書,以前見過你幾次面。不過像你這種大人物恐怕就對我沒什麼印象了。」唐佳佳對於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了。她早知道自己不屬於美人之流,也引不起英俊男人的注意。
「大人物是我父親,不是我。」丁偉恩笑著說,仍替她拾起地上散亂的報表紙。
「但你也蒙受其蔭,不是嗎?有個父親做靠山的滋味一定不錯,不像我們這種小秘書,受人氣還得賣力工作,還不都是為了生活。」
「聽起來你在這裡工作不愉快?」
「不!」唐佳佳沒想到幾句話引起他的誤會。「我在丁氏勝任愉快,剛才的話你當我沒說過。」丁偉恩把報表紙交給她,站起身。
「你很緊張?」他好奇道。「面對上司不想緊張也難。」
「我不是你的上司。」丁偉恩強調,他不明白為何自己站在這裡。「我只是我父親的兒子。」
「這種身份就足以在丁氏通行無阻了。」唐佳佳向來不會說假話。
「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他皺起眉頭。
「一個小秘書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丁先生來丁氏的主要目的。」唐佳佳想盡快離開這裡,再繼續跟老闆的兒子談下去,只會讓她丟掉這份薪資優渥的工作。
丁偉恩聳聳肩,對於眼前的女孩有莫大的興趣。「你叫什麼名字。」
她遲疑著。「唐佳佳。」
「唐佳佳?」他露出迷人的笑容。「我喜歡。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
最好沒有,唐佳佳祈禱。但她擠出個笑容。「或許。」她迫不及待的離開。
丁偉恩望著她的背影半晌,走進丁爾健的辦公室。「爸!」
丁爾健正掛掉電話,抬起頭。福態的外表、永遠笑臉迎人的圓臉常讓人誤以為他和善可親,只有親近的人才會發現他時常瞇起的小眼睛閃爍著精明的眼光。
「你遲到了。」他毫不留情的指出。
「路上有事耽擱了。」丁偉恩不打算把舒家的那段插曲一五一十的稟告父親。
「舒大剛氣色還好吧?」「舒伯父最近氣色不錯,不像是有病纏身。」
每當他站在他父親面前,總覺自己像個三歲小孩子。不是他敏感,而是他父親在不知不覺中灌輸他這種想法,這也是他想要有一番作為的原因。
「如果能在他死前完成你和舒苓苓的婚事是最好不過的。」丁爾健喃喃自語。
不知怎麼地,丁偉恩對這樁他一向滿意的婚禮突然感到排斥。
「爸,舒伯父現在有病在身,我不認為這是談婚事的好時機。今天你也不是為了這件事找我來吧?」「我差點忘了。記得我跟你說過那塊地的事吧?」
「當然。」丁偉恩等不及大展身手。
「你可以開始準備了。」丁爾健微笑道。
「不是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那家孤兒院才到期嗎?」
「只剩兩個月的時間,他們籌不出兩千萬的。在商場上搶得先機就成功了一半,這是名單,上頭是這件CASE的參與人員。」
「爸,不是說好由我全權負責嗎?」
「當然由你全權負責,不過你經驗少,還需要磨練。」
丁偉恩握緊雙拳。說來說去,他仍然只是個虛位,沒有任何實權,這只不過是他父親拿來哄他的糖。「偉恩,你不贊成?」
「爸,我已經三十歲了,該是讓我一展長才的時候了。」他忍住氣。
「現在我不是給你機會了?」
「不,這不是機會。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該讓我放手去做,而不是處處限制我。」「我是為你著想。」丁爾健淡淡的回答。
「您不是為我著想,而是為丁氏著想。您不信任我能完成這件CASE,您根本就懷疑我的能力,既然如此,您又何必找我?」
「偉恩,是你太多心。」丁爾健對他的激動反應不以為意。「快中午了,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吃個午餐,順便談談你跟苓苓最近情況如何?」
「對您而言,我只是您手中的一步棋,用來和舒氏合作的一個小棋子,是不是?」丁偉恩老早就懷疑,只是不願相信。
「偉恩!」丁爾健有些動怒。「你在胡說什麼?當初這件婚事也是經過你的同意,現在想要反悔,想推到你老爸頭上了是不是?」
「我沒有反悔,只是對您、對自己心冷了。」丁偉恩勉強笑笑。「午餐恐怕您要自己吃了,我不認為自己有這個食慾。」他沒等丁爾健接口,就轉身離開。
三十年來,他一直受丁爾健控制,從不敢做出逾矩的事情來。
如今,他已經受夠這一切了。該是他為自己而活的時候了。
出了丁爾健的辦公室,丁偉恩搭著電梯到一樓,滿腔的憤怒豈是三言兩語可以形容的,所以他沒注意到一個女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直到她出聲叫住他。
「等等我!」高跟鞋的足音在大理石上響起。
丁偉恩一看來人,立刻按下鍵等她進來。
「唐小姐。」他吃驚的發現到自己正掛著微笑看著她慌張的跑進來。
唐佳佳及時進電梯,鬆了口氣。
她摸摸頭髮,抬起頭一怔。「丁先生,我沒想到是你……」她臉紅了。
丁偉恩饒有興味的望著她。「短短一個鐘頭不到的時間我們相遇兩次,你相信這是巧合或緣份?」「我堅信這只是巧合。我以為董事長打算與你共進午餐。」
「他是有這個意思,可惜我沒有。」唐佳佳注意到他語氣中的嘲諷。
「很少有人能違抗董事長的命令。」
「是很少人能。」丁偉恩無謂的聳肩。「過去我也是其中一個。不過今天我發現一個小小的違抗,帶給我莫大的快感。」
「丁先生被董事長刮了一頓。」唐佳佳微笑的看著那副熟悉的神情。
丁偉恩驚奇的瞥向她。「你會讀人心嗎?」
「不,我只是注意到丁先生的表情跟平常被罵的職員如出一轍。」
「沒想到我這麼容易被看透。」他苦笑。她急忙解釋,不想得罪他。
「我也常被董事長吼過、罵過,不過董事長其他方面可以彌補這一點。」
「其他方面?例如薪資?」
「優渥的薪資的確是一大誘因,不過最主要的還是董事長識人功夫一流,肯讓我們這些名不見傳的小角色一展長才。」
「他卻不願意讓他的兒子放手去做。」他喃喃道。
唐佳佳安慰他。「也許是董事長愛子心切,希望你一入丁氏就有好成績吧。」
她沒指出丁偉恩已經夠幸運了,多少人想站在他的位置替換他都不可能,而他竟然還嫌棄丁爾健的作法。因為他是丁爾健的兒子,所以她沒說出口。
「愛子心切?」丁偉恩有一吐為快的衝動。「如果他真的是愛子心切,就不會懷疑我的能力,把我當傀儡一樣的指使。」
唐佳佳看著他。「即然如此,何必靠丁氏才能吃飯?」「什麼?」
她聳聳肩。「既然丁先生認為自己能力在丁氏發揮不出來,何不白手起家,另起爐灶?」
丁偉恩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但基於現實、基於自己的抱負,他開始認真的想了。電梯門忽地開了,唐佳佳率先走出來。
「唐小姐!」他急切的叫住她,待她轉過頭來換上一副迷人的微笑。「聽了我這麼多苦水,我也應該回報你才是。」「不必了……」
「不介意一起吃個午餐吧?」他不打算讓她拒絕。「我可是放棄了跟丁氏財團的董事長一起共進午餐的機會而選擇你喔。」
唐佳佳慶幸自己早已有約,她不想跟丁家任何一個人扯上關係。
「丁先生,我下午已經有事請假了,對於你的邀約,我恐怕只有心領了。」
丁偉恩難掩失望之情。「連個午餐的時間都沒有?」
「事實上是沒有。老實說,我還在趕時間呢!」
「跟男朋友有約?」丁偉恩發現自己竟然在嫉妒。
「不,只是幫助一個朋友搬家。」唐佳佳困惑他鬆口氣的神色。
「那麼,下次你總沒有藉口了吧。」
她猶豫了會兒。「再說吧!恐怕我要先離開了。再見,丁先生。」她急於趕赴霏霏的約,也不願留在丁偉恩的注視下,她快步走離大樓。
「等等,」他再度叫住她。「既然我們彼此熟識,我也是個有名有姓的人,不妨叫我偉恩?」她一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也沒有。「丁先生……」
「我堅持,基於同樣的理由,你也不介意讓我直呼佳佳吧?」「丁先生!」
他微笑著,朝她揮揮手。「再見,佳佳。」
唐佳佳無可奈何,轉身離去。她祈禱再也不會遇上丁偉恩。
丁偉恩含著笑容送她離開。原本他怒氣沖沖離開他父親的辦公室,但現在憤怒減半了,因為他認識了一名令他心動的女子。唐佳佳。
他期待再與她相遇的那一天。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2:14
第六章
「丫頭,你下午沒事吧?」
舒大剛剛在吃午餐的時候,用幾乎咆哮的聲音詢問霏霏。
霏霏露出甜美的笑容,試圖忽略他震耳欲聾的吼聲。
「我要回原來住的地方拿行李。」
「就你一個人?」舒心蘭慢條斯理的問著,完全與舒大剛相反。
「不,舒毅下午請假,載我過去。」她有問必答。
「阿毅要回來?他怎麼沒跟我說一聲?」舒大剛又在咆哮。
「大哥!」舒心蘭投給他一個嚴厲的睛神,面對霏霏時又是另一副表情。「霏霏,阿毅向來是個工作狂,很少在工作時候為其他事分心,由此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她微笑道,在霏霏眼裡卻像笑裡藏刀。她開始有所警覺。
在早上吃過早點後,舒毅上班前就暗地警告過她:舒大剛或許脾氣大了些,但仍是個直爽、藏不住心眼的老人;但舒心蘭就完全不同了,高雅的儀態、常掛在臉上的親切笑容只是個假象,真正的舒心蘭精明的程度是舒家兩兄弟望塵莫及的,只要是她想知道的消息,沒一個躲得過她眼裡。「霏霏?」
「心蘭姑姑。」霏霏小心地應付。
「你和阿毅一定認識很久了,才會有這麼深厚的感情吧?可是我和大哥從來沒聽他談過你,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舒心蘭臉上純粹一片好奇心。
「事實上,我們認識的時間不到一個月。」霏霏流利的回答。
「不到一個月?」舒大剛嗓門大了起來。「不到一個月就論及婚嫁?舒毅是昏了頭還是怎麼地?丫頭,老實告訴我,你不是用了什麼手段迷惑了我的兒子吧?」
「您認為您的兒子這麼容易被女人給騙了?」霏霏反問。「當然不。」
「所以,這就是事實了,我沒騙他,他也沒騙我,我們是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舒大剛的叉子舉在半空中,瞪著她。「你有資格讓我兒子一見鍾情嗎?」霏霏歎息了。「您認為沒有嗎?」
「說實話,你是不夠漂亮,也沒什麼身材,丫頭,你不會不高興吧?」他似乎小心翼翼的問道。
依霏霏的看法,舒大剛存心要激怒她,但她藍霏霏早已習以為常了。
她笑容可掬。「您說的是事實,我沒有理由不高興。其實天底下漂亮女人比比皆是,要是舒毅專愛漂亮女人,那豈不是見一個愛一個了?」
「說得也是。丫頭,其實你也長得不差,雖然比起我那女人還略遜一籌。」舒大剛緬懷過去,忍不住歎口氣。「舒伯父,我很高興能得到您的認同。」
他只是喉嚨裡發出一聲咕噥聲,就繼續吃他的午餐。
舒心蘭抓住機會。「霏霏,跟阿毅相處雖然不到一個月,但也論及婚嫁了,你對阿毅的喜好一定樣樣很清楚了吧?」
「清楚還談不上。不過,不知道他的喜好,我也沒資格做他女朋友。」
「那麼你一定知道阿毅最偏好那種酒類了?」舒心蘭溫暖的笑著。「打從他二十歲生日起,大哥每年送他一瓶酒,到現在他的酒櫃裡起碼也有十瓶……」她倏地住口,期待霏霏說出酒名。
霏霏眨眨眼,回她一個笑容。「心蘭姑姑,你貴人多忘事。舒毅不喝酒。」
「你怎麼知道他不喝酒?」舒大剛抬起頭來,顯然對話題重感興趣。
她倒背如流。「在他大學畢業那天晚上和幾個朋友出去喝個酩酊大醉,誤了隔天的重要約會。從此以後,舒毅就滴酒不沾,酒能誤事嘛!」
「他連這個也告訴你?」舒大剛顯然不可思議。
「告訴霏霏什麼?」舒毅愉快的從門外走進來。「霏霏,我來接你了。」
霏霏立刻站起來。
「你還沒吃完呢!」舒大剛對於失去一個拌嘴對像有些失望。
「我胃口小,舒伯父,您慢慢吃。」霏霏覺得愈早脫離舒心蘭的拷問愈安心。
舒心蘭不死心,繼續問道:「霏霏,你和阿毅交往也有一個月了,你一定知道阿毅最欣賞誰了?他不會連這個都沒有跟你提及吧?」
霏霏怔了怔,瞇起眼回想。
舒毅一看就知道當初口述已經讓她忘個精光。歎了口氣。他故作溫柔。
「霏霏,你不會忘了吧?上個禮拜我才跟你隨口提過……」
「阿毅!」舒心蘭命令他住口。「如果霏霏是你未婚妻,她就應該瞭解你的一切,不是嗎?這是身為你未來妻子所必須學習的課題之一。」她頓了頓,眼露精明。「或許你跟阿毅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霏霏挖盡心思也想不起。驀地,她看見好奇聽著他們對話的舒大剛。
她嫣然一笑,說道:「是舒伯父。」「我?」舒大剛愣住了。
舒心蘭卻微笑著。她點頭。「其實舒毅最崇拜的就是舒伯父。」
「丫頭,編謊也不是這麼個編法。」舒大剛抬起下巴,倨傲的說道,老臉上抹上兩朵淡淡的紅暈。
「我絕對沒有說謊。舒毅就是崇拜您那種辛辛苦苦、白手起家的精神,是不是?舒毅。」輕咳一聲,舒毅勉強點頭掩飾尷尬。
或許霏霏是胡亂找個人充數,不過她說中了他內心對舒大剛那份崇敬。
「舒奇和苓苓呢?」舒毅摘下墨鏡轉移話題,問道。
「兩個都出去約會,剩下我們兩個老人在家。」舒大剛不滿的回答:「人老了,就沒什麼價值了,連理都懶得理口羅。」「父親!」
「舒伯父,您這句話不公平,我可是陪了您整個上午呢!」
「到頭來還不是出去談情說愛,留兩個老人孤獨的在家。反正孩子大了,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即使老爸剩不了幾天的命了。」舒大剛語帶嘲諷。「大哥!」
舒毅緊抿著嘴。
霏霏腦筋一轉。「不如我自己回去搬行李,留舒毅跟您作陪。」她一句話換來兩個男人的瞠目。
「我跟他之間有什麼話好談的。」舒大剛嘴硬。「連舒氏都不肯接下來,還算我的兒子嗎?」
「我還以為舒伯父看重兩個兒子,原來偏向舒毅。」霏霏狡黠的說道。
「胡說!兩個都是我的親生兒子,我誰都不偏。」舒大剛又吼了。
「既然誰都不偏,那誰接手舒氏不都一樣?反正舒奇跟舒毅都是您的兒子,您該不會氣自己兒子捨舒氏而選擇『歐亞』吧?」
「那種小公司,也沒什麼前途可言。」「父親!」
霏霏安撫的握住他的手,繼續對舒大剛說道:「您也知道『歐亞』不過是個小公司,沒什麼前途可言,所以您也願意給舒毅一點意見了?」
「什麼意見?」舒大剛完全摸不到頭腦。
「您創立舒氏的經驗就是最好的意見。現在『歐亞』還在起步階段,最需要的就是您這種過來人的意見,您的一點小意見可以省了他們很多的不方便。您也可以趁此去舒毅公司,順便看看您兒子的成果,豈不一舉兩得?」
「就算我願意,還有人不願意呢!」舒大剛瞪了舒毅一眼。
「我求之不得。」舒毅含著笑容對霏霏低聲說道:「謝謝你,霏霏。我實在無法用言語表達我的感激之意,你其實不必為我做這麼多的。」
「只是舉手之勞。」霏霏眨著眼。「其實你父親人不錯,只是性急了些。」
「那還等什麼!」舒大剛顯然頗有興致,立刻放下刀叉。「心蘭,幫我進去拿件外套。」舒心蘭馬上替他拿來件厚外衣。「最近天氣不穩定,小心著涼。」
「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舒毅不放心。
「過去二十年我都一個人活過來了,你不用擔心。」「我……」
「你們談情談完了沒?舒大剛忍不住插嘴:「真不懂你們年輕人這麼喜歡說悄悄話,到底還要不要出去?」
舒毅朝她溫暖的笑了笑,就推著興奮的舒大剛出門。
「謝謝你,霏霏。」舒心蘭靜靜的看著他們的背影。
「沒什麼好謝的,心蘭姑姑。」
「阿毅向來不知道如何表達對大哥的愛,而大哥也……」舒心蘭歎了口氣,感激地看著霏霏。「總之,阿毅和大哥能和平相處全是你的功勞。」
霏霏受寵若驚。「心蘭姑姑,你太誇大了,我只不過盡綿薄之力。一對父子沒必要仇人看待,如果我有父母……」
「霏霏,你是個好女孩。」舒心蘭安慰她。「你沒有父母,但你有阿毅,有我們就足夠了。大哥嘴裡不說,心裡可疼你了。」
霏霏轉憂為喜,笑了。「你說得對。我還有一群關心我的人,那就夠了。」
「我發誓,就算我作夢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唐佳佳不敢置信,她一方面幫著剛回來的霏霏收拾衣物,一方面對霏霏的遭遇感到不可思議。
霏霏為回到熟悉的地方,感到十分開心。
「我也不相信,但事情就是發生了。舒伯父打定主意,要我住在舒家,我總不能溜之大吉吧!」「你確定這不是陰謀?」唐佳佳不信任舒毅或舒家任何人。
「陰謀?我不懂。」
「也許是舒先生故意串謀家人,強留你在舒家,然後趁你不備打你主意。」
「聽起來像懸疑小說。」霏霏抿著嘴笑說。
「你當我開玩笑?」她有些氣惱。「我警告你,別等事情發生了才後悔。」
霏霏停下手邊的事情。「你以為舒毅會用兩千萬騙一個女孩?」
「誰知道他是不是騙你的?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你們之間的契約有收好吧?」「你放心,我收藏妥當,就算舒毅想要回去,他找也找不到。」
「總之,你自己千萬小心,別給人騙了還給人家數鈔票。」
「舒家有頭有臉,不會做出這種勾當的。」霏霏對唐佳佳的話全沒放在心上。
「不會是舒毅自己看上你,所以用這種方法釣你吧?」唐佳佳突發奇想。
「他有多少漂亮女友,會看上我?如果不是為了舒伯父,現在我們還是兩條平行線,誰也不知道誰的存在呢!」她的聲音有些落寞。
這些日子的相處。不但對舒毅好感突增,也相當欣賞他,只可惜他們彼此間只有一紙契約作連繫,在舒毅眼裡,她不什麼都不是。想到這裡,她禁心灰意懶。
「也許你剛好對他胃口呢!我就不知道我怎麼沒那種運氣,要是給有錢人看上了,那可是吃喝不盡,後半輩子無憂無慮,也不必對這份工作提心吊膽的。」她突然想起丁偉恩。
「我和舒毅沒有感情關係。」霏霏瞞著她「除了一紙契約以外。」
「你對他沒好感?」她回過心思。「好感?」
「例如有沒有可能日久生情什麼的?他人英俊又有錢,是個老公好人選。」
「他待我不錯,可是人家看不上我,我也沒辦法。」霏霏打趣。
「原來你對他真有意思。」唐佳佳喜出望外。
「你這麼開心幹什麼?為了徹大哥?」唐佳佳的臉馬上紅了起來。
「你在胡說什麼?」
霏霏盤起腿,好笑的打量她。「我不是傻子,在孤兒院相處這麼久,我還不瞭解嗎?一個男人婆天不怕地不怕,見了徹大哥就吞吞吐吐,連話也說不清楚,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對徹大哥的感覺,我再看不出來就真不叫藍霏霏了。」
唐佳佳沒想到他這麼早發現了。「你……鍾徹也知道嗎?」她緊張問道。
霏霏搖著頭,讓她不知該失望抑是鬆口氣。
「徹大哥可能是天底下唯一沒發現你心意的人了。」霏霏略帶惋惜,但她很快就為唐佳佳打氣。「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在徹大哥面前多美言幾句。」
「你……對鍾徹沒有感覺?」唐佳佳不相信。霏霏不懂她的意思。
「我是他小妹,他是我大哥,你想到哪裡去了?」
「真的?你千萬別顧姊妹之情,自動放棄鍾徹,我不會接受的。」
霏霏失笑。「徹大哥老愛取笑我是傻丫頭,我看你才是傻呢!如果我喜歡徹大哥,我絕對跟你爭到底。」「真的?」
「實話實話。要不要我幫你說好話?」
唐佳佳雙頰泛紅。「那也要鍾徹有意思才行。」
「據我所知,徹大哥目前也沒什麼要好的女朋友,照理說你的機會很大,你要我美言幾句,先說聲謝再談。」霏霏存心捉弄她。
唐佳佳紅透臉。「謝謝你,霏霏。」
「這還差不多。只要一有機會,我會在徹大哥面前為你美言的。」
「霏霏,我希望我們都有好結果。,跟心愛的人在一起。」
「那還用說。」霏霏樂不可支,顯然能為兩個最好朋友做紅娘感到開心。
唐佳佳卻不做如是想。她對自己與鍾徹之間的感情沒抱多大希望,如果鍾徹對她有意思,哪裡會等到今天?她只希望藉由霏霏遊說,鍾徹能瞭解她的一片心,這對她而言就足夠了。
舒奇忙裡偷閒,趁著舒氏運作正常,用不著他做決策的時候與丁偉恩相約海釣,但他卻沒想到丁偉恩臨時爽約,連個理由都沒有。
如今拿著釣桿,獨自面對大海突然讓他生起一股寂寥之感。他舒奇向來不愁沒有女人作伴,朋友也未曾間斷過,但他從未像現在一樣這麼每銳的感受到孤單。一股成家的慾望升上他的心頭,他想到舒毅有個甜美可人的小不點,偉恩有個美貌動人的苓苓,在一瞬間,他的兄長、朋友全都有一段美滿良緣,只有他仍是孤身一人。
原本他應該慶幸逃脫紅毯的那一端,但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收起花心,做一個標準的住家男人。
這個意識鮮明的想法突地浮上心頭讓他怔了一下。他想要婚姻?一個女人?
他為這個念頭而說不出話來。他向來花心,對女人從沒一個專心,他能定下心安安份份的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嗎?
他當然能,他肯定的想著。他一直在女人窩裡漂浮不定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還沒遇上一個值得他定下心的女人。如果真讓他遇上,他會立刻收心,專情如一的對待她。
一陣海風吹來,令他縮了縮肩膀。他立即打定主意決定今天不是釣魚的好日子。
不做二想,他迫不及待的收拾東西,抬起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烏黑漂亮的長髮,而後他一楞,發現站在大岩石上的她似乎有搖搖欲墜的傾向。
一個不可避免的聯想立刻竄入他腦子裡。放下手上的釣桿,不顧浪花打濕他昂貴的大衣,舒奇兩步做一步躍上岩石,及時抱住彎下身的她。
「小姐,有話好談,沒必要輕生吧。」他舒奇或許一無是處,但救人之心從不輸人。詹小卿掙脫他的錮制,一個轉身讓舒奇看得目瞪口呆。
他只能用「飄逸動人」四個字形容她。
迷迷濛濛的黑眸裡含著淡淡的愁苦,兩道清淚滑過瓜子似薄的細緻臉蛋,整張清雅的臉孔染上那股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雅又不脫中國傳統的美貌。
那股震撼直震入他的心肺,讓他好半晌只能傻傻地、呆呆地用眼睛去攫取她脫俗的、高雅的美,而說不出半句話來。
反倒是詹小卿先行開口了。她的聲音充滿敵意。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她確信她低啞的威脅達到喝阻的效果。
舒奇一怔,恢復過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以為你想跳海,你真想跳海嗎?」他發現自己竟止不住傻笑。她瞪著他。「你很高興遇見這種事嗎?」
如果他再繼續笑下去,她準以為他是瘋子。舒奇不想嚇住她,錯失良機,所以勉強拉回自制力。在他交往的女人當中,他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情。
「不,我只是一時……手足無措。」他挑選適當的言詞,然後他注意到她的淚水未乾。「你……不是真想自殺吧?」他小心地問道。
「在你還沒提出這個建議以前,我的確沒考慮過。」
他大驚。「你年紀輕輕,別胡思亂想……」
她淡淡一笑,笑容中多了份苦澀。
「我還不夠資格去自殺,如果我自殺了,對我父親是不孝。」她無動於衷的瞥向他。「你向來都用這些老套勸自殺的女孩子嗎?」
「不!我從沒遇見想自殺的女孩,我也不希望你是頭一個。你……還好吧?」
「只是失戀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她大方的說著,但眼睛裡的霧氣卻訴說相反的感受。
舒奇無法想像有哪個男人忍心拋棄像她這樣的女孩,如果是他,他疼都來不及……他震驚於自己的思緒。他摔摔頭,想摔去自己腦中可笑的念頭。
詹小卿無視於他的內心的掙扎,看向遙遙無邊際的大海。
「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她呢喃著。
「如果你不介意,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好嗎?」
舒奇眼見眼前的女孩不像過去所交往過的女人。他瞥一眼她腳下滑溜的岩石,暗暗為她擔心受怕,又怕海邊風大讓她著涼。這種奇怪的擔憂還是他頭一遭感受到。
她回過頭。「我們不認識。」「我叫舒奇,你呢?」「詹小卿,」他咧嘴一笑。「現在我們算認識了?就算你不願跟我去散散心,也請你先離開這個地方。」他近乎哀求。「離開這裡?」
「沒錯,離開這個大岩石,隨你愛到哪兒就到哪兒。還有,海邊風大,下回來的時候別忘了多加點衣服。」他乾脆脫下自己的大衣披上她單薄的肩膀。
詹小卿沒想到他會有這種舉動,一時之間她訥訥地說不出半句話。
「你是個好人。」她遲疑道,任他拖著她離開海邊。
「好人?」他嗤鼻一笑。「從來沒有一個人說我是好人,你是頭一個。」
「你也是頭一個指責我想自殺的男人。」「所以我們扯平了。你有車嗎?」
「沒有。我是搭公車來的,然後一路走來。」
他感到莫名的心疼,但卻不動聲色。「我載你回去。你住在哪兒?」
「台北,我可以自己回去,謝謝你的好心。」
「這不是好心,是私心。」他咕噥道。
詹小卿沒聽清楚他的話,也無心去聽。「我堅持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沒必要為一個才見過一面……」
「我們還談了不少話,不是嗎?我也住台北,也許我們順路?」
「我還有些事想獨自想想。」她輕言。「想那個男人?」舒奇吃醋。
她驚訝於他語氣中的激烈。「這不關你的事吧。」她有些動怒。
「是不關我的事。」他勉強改個方式。「我是為你好,擔心你一個人容易出事。」「自殺?」
「不是。」他不願提及那些時常在報上看見的醜陋消息,怕嚇壞了她。
她奇怪的凝視他。「我們並不認識。」
「我叫舒奇,你是詹小卿,我相信我們剛才已經正式介紹過了。」舒奇耍無賴是很有一套的。「我們就算認識也不到幾分鐘的時間。」
「友情無關乎時間長短。」他流利的回答:「你就當我天生好心,不忍見你一個人東飄西蕩,就只是為了一個男人。」
「我說過我要清靜一下。」詹小卿有些不耐煩他的堅持。
他們根本不算是陌路人,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有個安靜的地方,而他熱心的舉動讓她吃不消。
舒奇注意到她的臉色,決定在第一回合稍讓步。他只能暗地擔心她,而不能表露在外。
「不如我送你到公車站吧!」他舉起手阻止她開口辯駁。「這是我最低限制的要求,或許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台北?」
詹小卿本想拒絕,但直覺的感到他說到做到。
「好吧!你送我到公車站,僅此而已。」「好。」
他沒說出口,他打算一路跟著她回台北。不僅是因為不放心,更為他想知道她的住址,方便他的追求。
或許她以前曾有個男朋友,在一時之間她也無法忘懷,不過他舒奇敢打包票憑他舒奇堂堂一表人才,稍加時日必能贏得芳心。
他為這個想法而感到滿意,企圖忽略在他內心深處一絲強烈不安的預感。
他舒奇將為以前的風流而遭受到報應。
這是在他跟在她後頭,確定她到家後,浮現在心頭的一個想法。
「傻丫頭!」鍾徹驚喜的看見霏霏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他急忙放下手邊的工作,急步走向她。「這幾天你在舒家過得還好吧?」
「你擔心我虐待她?」舒毅悠閒的站在門口,雙臂環胸的注視他們。
「虐待稱不上,委屈可就不行。要是讓我知道霏霏在舒家受了一點委屈,我可唯你是問。」舒毅皺起眉,走進辦公室。「你每天耳提面命,不嫌累?」
「再累也比不上霏霏的安全重要。」鍾徹為她端來一杯熱咖啡。「傻丫頭,你在舒家過得還好吧?」
「好極了。除了舒伯父每天諷刺幾句,心蘭姑姑不時的刺探之外。」霏霏沒談及舒家對她敵意最深的舒苓苓。
在舒家的日子裡,舒苓苓從沒給過她好臉色看,一般冷傲的態度讓霏霏打從心底就不喜歡舒苓苓。不僅因為她敵對的言詞,還有一股霏霏說不出的感覺。舒苓苓敵視她的感覺就好像在敵視一個對手、一個情敵似的……
「傻丫頭,舒奇沒給你性騷擾吧?」
「他自顧不暇,沒時間勾搭霏霏。我也不允許他對霏霏有非分之想。」舒毅開口,換來鍾徹深意的注視。「徹大哥,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鍾徹回過神來,微笑道:「我絕對是有求必應,你直說。」
「接下來兩個月時間,我恐怕沒時間回孤兒院,如果你有時間,能不能回去幫我看看他們?順便告知瑪麗亞修女這個好消息。」
「沒問題。」鍾徹滿口答應下來。「反正爸媽也盼我回去幾天。」
「看來你這個徹大哥真是有求必應。」舒毅右手搭在霏霏的肩上,讓鍾徹瞪了好一會兒。「你這是幹什麼?」鍾徹近乎咆哮,推開舒毅擱在她肩上的手。
霏霏眨眨眼,還不太清楚發生什麼事。「霏霏,你先出去。」舒毅命令。
「為什麼我要……」霏霏不懂這兩個大男人由原先親密的交談轉為一觸即發的戰場。
「舒毅和我有話必須私下談。」鍾徹勉強向她擠出個笑容。「霏霏,你先在會客室等我,我事精料理完後會去找你。你還沒吃午飯吧?」
「當然沒有,但……」
「我們一起吃頓午飯,順便談談這些日子你在舒家的情況。」鍾徹眼不離舒毅。
「恐怕你沒有這個榮幸。」舒毅慢條斯理的回答他:「不巧的很,霏霏必須跟我一起共進午餐。」
「我們很快就知道她想跟誰了。霏霏,你先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徹大哥,舒毅,你們……」「出去吧!我很快就去找你。」舒毅命令她。
霏霏不知所措,只有出去了。
她走向門,回頭再看了他們一眼,搖搖頭出去了。
「我一直以為我必須擔心的只有舒奇,沒想到還有你舒毅。」鍾徹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只是霏霏的乾哥,不必管這麼多閒事。」
「這不是閒事,霏霏就像是我妹妹,我無法忍受有人想欺負她的念頭。」
「或是有人吻她的念頭吧。」他泰若自然的坦然接受鍾徹以打量怪物的眼光瞪著他。「我沒聽錯吧?」「你是沒聽錯。」
鍾徹爆發了。「你敢吻我的傻丫頭!」他拎起舒毅的衣領。
「你真認為你是她哥哥?」「當然!」
「一個哥哥無法接受妹妹談戀愛的事實,甚至妒意滿天飛,這也算是哥哥?」
舒毅不為所動,冷靜的模樣幾乎讓鍾徹忍不住出拳。
但他卻被舒毅的言詞所吸引。「妒意?什麼妒意?」
「你現在這副樣子就是。」「你在胡說些什麼!」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3:01
舒毅拉下鍾徹的手,等高的身材、平等的視線讓兩個人瞪起來絲毫不吃力。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不允許男人接近霏霏?」
「霏霏年紀太小,就算有男朋友也不會是你。」
「如果我說,有人吻過霏霏,你做何感想?」
「你吻了霏霏?」鍾徹揮出拳頭,狠狠的揍向舒毅。
「我是吻了她,你吃醋了?」他挨到這一拳,及時躲過迎面而來的第二拳。
「我吃醋了?」鍾徹冷笑。「我是以霏霏長輩身份而打,算不上吃醋。」
他凌厲的攻勢逼得舒毅不得不反擊。
「這只是你的藉口。你跟我一樣,對霏霏有同樣的感情。」舒毅在鍾徹眼上狠揍一拳,但很快的他也得到了同樣的結果。「同樣的感情?」鍾徹停下拳頭。
「你愛上了霏霏。」舒毅收手,忍住發痛的左眼,冷靜的回答他。
「我愛上了霏霏?」鍾徹一怔,而後不可控制的爆笑起來。
舒毅冷眼看著他。
鍾徹笑得淚流不止,他擦擦眼淚。「這是本年度最幽默的笑話,你是打哪兒來的想法……」他想起先前舒毅的話,啞口無言。「你是說……你愛上霏霏了?」
「我對她頗具好感。」舒毅保留道,深邃的黑眸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這算那門子答案?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你內心真正的感受。」鍾徹威脅道:「你該不會從一開始就打霏霏的主意吧?」
舒毅聳聳肩。「我當初的確是藉霏霏來讓父親安心,不過我從沒想過她會佔據我的心。霏霏是個好女孩,接觸過她的人都會被她吸引,我也不例外。」他坦白道。
「你相假戲真做,追求霏霏?」
「有何不可?」舒毅是打定主意絕不錯失這個好機會。
「而你還吻了霏霏!」鍾徹從沒如此狂怒過。「是的!」
「是在霏霏同意的情況之下?」他升高聲音。「沒錯。」
「該死,而這竟然還是我提的主意。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的發誓在五年之內不談戀愛,不論及婚嫁嗎?」
「我不否認我說過那句話,不過那是在認識霏霏以前。」舒毅淡淡的看著他。
「你不願意我追求霏霏?」「我絕不允許。」鍾徹驚呀自己內心的翻攪。
舒毅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理當放心將霏霏交給舒毅,但他卻發現自己沉浸在強烈的嫉妒中……
難道舒毅說的沒錯?鍾徹臉色一白。十多年來他錯將愛情當親情?
他想起他疼愛霏霏的地步連他父母也自歎弗如,莫非……他不敢深想,至少當著另一個愛著霏霏的男人面前不能。
他的眼光移到舒毅那張莫測高深的臉龐。他感覺得出來舒毅言詞間說得含蓄,實則是真的愛上霏霏了,他從沒見過舒毅當面讚美一個女孩子,霏霏是頭一個……
那麼霏霏的感受又是如何呢?幾天的朝夕相處讓她也愛上了舒毅嗎?光想到這裡,他就有些不是滋味……
「想清楚了?」舒毅歎口氣。「我很抱歉我唯一的情敵竟然會是你,但我不打算退讓。」鍾徹需要好好冷靜一下,分析自己真正的感情。
「我必須想想。」鍾徹閉了閉眼,語氣流露出蕭索的味道。「你和霏霏一起去吃飯吧。」他下逐客令。舒毅聳聳肩,瞭解他的心情,無言的走出去。
他同情鍾徹花了十多年的功夫才弄清楚自己真正感情所在,不過他也暗自慶幸鍾徹的遲鈍,否則他不會遇上霏霏,更不會愛上霏霏。他愣了一下。
愛上霏霏?他喜歡這個念頭。
霏霏無緣無故被舒毅、鍾徹趕出辦公室,無奈的走向會客室時,遇上了一個男人。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那個男人並不英俊,稱得上眉清目秀的臉龐上帶著幾許淡淡的憂愁。不知怎麼的,霏霏就是強烈的被他吸引住,只能傻楞楞的站在原地瞪著他,直到他走過來,她才發現他的左腳有些跛,但這並無損她對他莫名的好感。
程世甫也發現她了,因為她阻擋他的去路。
他看著這張清雅的俏臉蛋,棄兒似的大眼情勾起他的憐惜心。那並不是男與女的感覺,是一種……他說不出的感受,而他不但不排斥,他還難得地露出連自己也吃驚的笑容。霏霏回他一個甜美的笑容。
他們默默站了好幾分鐘,彼此看著對方。
最後,程世甫感到失態而輕聲開口:「小姐,你……找人?」
「不,我在等人。」
「等人?」他的目光移到她身後的辦公室。「等鍾徹?」
她點點頭,頰上的梨窩讓程世甫移不開眼光。
「原來鍾徹擁有個女朋友,也不通知一下。」
他為鍾徹有像她這樣的女孩做女朋友感到開心,他奇怪於自己的心境。
霏霏淘氣的笑了笑。「徹大哥女朋友的位置我還坐不起,我只是他的乾妹妹。」
「乾妹妹?」程世甫似乎聽鍾徹經常談起。「我叫藍霏霏。」
「我叫程世甫……」他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鍾徹、舒毅談起的霏霏。」
霏霏第一眼就喜歡上程世甫了。「程大哥,你找徹大哥有事嗎?」
「只是想找他談談,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聽鍾徹說,你是舒毅的未婚妻?」
「可以這麼說。」
「我為舒毅能找到像你這麼好的女孩感到開心。」他真誠道。
霏霏俏皮的看著他。「程大哥還不認識我,怎麼知道我是個好女孩?」
「直覺吧!」程世甫也不明白。「藍小姐……」「霏霏。」
他一笑。「霏霏,如果我曾答應鍾徹跟他一起回他南部老家度假,或許我們能更早認識。」
不知怎麼地,程世甫從不主動搭理異性,今天是頭一遭,他非但沒感到辭窮,相反的他還想多瞭解霏霏這個女孩子,而他卻不明白箇中原因。
「是呀!不過現在認識也不遲。程大哥,你和徹大哥很熟?」
「大學時代的老朋友。」
「能幫我一個忙吧?十分鐘以前,徹大哥和舒毅似乎準備在裡頭打架……」
「打架?他們出了什麼事?」
「我甚至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他們就把我請了出來。程大哥,你可以進去看看嗎?」「當然。」程世甫不明所以,繞過她走向鍾徹的辦公室。
他正打算敲門,門突然開了。舒毅出現在他們面前。
「世甫?」舒毅顯然吃驚程世甫的存在,然後他眼角瞥到霏霏。「霏霏,你不是應該待在會客室嗎?」
「我正巧遇上程大哥。」霏霏想走進去,舒毅立刻關上門。「徹大哥呢?」
「他有事要想。」
霏霏正想開口問什麼事,卻被舒毅眼上的黑眼眶給吸引住了。
「舒毅,你發生了什麼事?」她驚呼。
「總算注意到我了。」他苦笑地喃道。
「你和鍾徹打架了?」程世甫皺起眉頭。
霏霏睜大眼。「你們真的打架了?」
舒毅有些氣惱程世甫在旁。「你們不必大驚小怪,只是我和鍾徹之間有點小問題需要解決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也不用動用武力呀!」霏霏瞪著他。「你們都已經是三十歲的大男人了,不覺得打架是一種可笑的野蠻舉動嗎?」
「我好像聽到了老母親在訓斥她的小兒子似的。」舒毅微笑道。
「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你放心,除了今天,我向來不以一身蠻力做為解決事情的途徑。不介意我們去吃飯吧?我肚子可餓壞了。」
程世甫睜大眼,沒想到舒毅也有像小貓的一天。「徹大哥不一起去嗎?」
「他有事要想,沒時間顧午餐。」舒毅咧嘴笑了笑。
霏霏瞪了他一眼,轉向程世甫。「程大哥……」
舒毅打斷她的話:「世甫沒空。」「你怎麼知道他沒空?」
「我就是知道。」舒毅態度悠閒的投給程世甫一個警告的眼神。
「我是沒空。」程世甫回答。
舒毅戴起墨鏡,搭起她的肩。「霏霏,我們可以走了?」
霏霏向程世甫說了聲再見,咕噥抱怨的被舒毅帶走了。
程世甫目送他們消失在轉角處後,迫不及待的推開鍾徹辦公室的門。
他看見同樣慘兮兮的鍾徹。
他注意到鍾徹緊抿著腫脹的嘴唇,一臉茫然的陷入沉思之中,連他推門進來都沒發現。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3:29
第七章
霏霏抱著兩袋拉圾食物從「肯德雞」奔出,迎著冷風鑽進舒毅的車裡。
「對不起,霏霏,」舒毅為她關上車門,阻隔外頭的寒風。「我應該請你到館子裡去吃的。」
「然後帶著一個熊貓眼引人側目?」霏霏不置可否的遞給他漢堡、可樂,然後自己大快朵頤起來。
舒毅對她的反應感到好奇。「你不問這是怎麼來的?」
「我能問嗎?」咬一口漢堡。「你和徹大哥全是自命不凡、自以為是大男人主義下的產物,我不認為能從你嘴裡套出來一點消息。」
舒毅笑了。「聽起來你相當瞭解我。」
「所以我還是不問為妙了。」她瞧他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可樂上。你和徹大哥為了某一件事不合而動手?」她終究忍不住好奇。
「聰明。」他隱住笑意。
她見他絲毫沒有透露的意願,略感失望。
舒毅見狀,輕輕地笑了。他喜歡霏霏的可愛、單純,尤其是她開朗、直爽的性格一直是他所欣賞的。
「你想知道我和鍾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嚴重到必須動手的紛爭?」他的聲音充滿愉悅。
霏霏難得見他這副模樣。「你願意說?」
他一揚眉,藏在墨鏡之下的眼睛銳利地盯著她看。
「我們是為你而打架的。」
「為我?」霏霏正津津有味的吃著薯條,驀地停下手,睜大眼瞪著他。
「沒錯!鍾徹相當疼愛你。」
「當然!他是我大哥嘛。」
「他以為我愛上你了。」他觀察她的反應。
她一怔,幾乎信以為真,但在仔細思量後,她勉強倦裝開懷地一笑。「今天是愚人節?」
他有些不悅。「現在已經入秋了,愚人節早過了。」
「那麼就是徹大哥誤會了。你的演技也不錯,竟然能讓徹大哥誤以為你真的愛上了我。」她掩飾真意。
「演技?」
她點著頭,從袋裡又翻出一個漢堡。她對舒毅不只是有好感,但她很明白舒毅堂堂一表人才,又是年輕出色的企業家,絕不會看上一個沒有背景,不屬於上流社會的女孩。他的對象應該是適合他、適合舒家、適合整個上流社會的名門淑媛。
她是早看開了,不過有些難過仍是無法避免。
「你以為我這幾天的所做所為全是演技?」他不可思議,連舒家向來最精明的心蘭姑姑都肯定他在戀愛了,而她意然還以為這不過是他的演技?
「我沒忘記你當初的自由宣言。事業未達到你的目標,絕不輕言談論婚姻大事,這就是跟我交易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嗎?」
「不,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沒有對象,沒有意中人。」
「時候未到嘛!」
他無奈的看著她。「你食量驚人。」
「嚇住你了?」她眨著眼,含笑。
「不,我很高興你食慾不錯,這表示你身體健康、心情愉快。」
「聽起來像在評估值不值得買下一件商品。」她懷疑道。
舒毅為她這個比喻感到好笑。「霏霏,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
「我身體健康、心情愉快,這是天性使然。」她打趣。
「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指我還沒有特定的對象是因為時候未到。」
「你是這麼說過。」
「現在時候到了。」他看她瞬間變化多端的表情。
「我不懂。」
「我放棄我的自由宣言了。」
「為你的意中人?」
「沒錯。」
霏霏瞪著他,想看穿他的心思。毫無來由的,她的一顆心突然狂跳起來。
「你要我退位讓賢?」
「不,她是她,你是你,你繼續扮演我的情人。」
「她不會吃醋?」
「不會,她識大體。」除非她跟自己吃醋,舒毅心想。
「她一定是個美人。」即使她與舒毅無望,她仍忍不住強烈的妒意。
「見仁見智,我倒是認為她可愛、大方,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孩。」
霏霏十分羨慕那個女孩。
「你願意為我介紹嗎?」她想看看贏得舒毅的女孩。
「或許過一陣子吧!不過你放心,你會喜歡上她的。」
「能讓你放棄不結婚的念頭,她一定如你所說的那麼好。」
他忍不住笑意。「的確。你會認同她的。」
霏霏無言以對,整個人沮喪起來。
「我想回去了。」
「不想吃了?」他瞥一眼她放回袋子的漢堡。
「突然覺得沒什麼胃口了。」
舒毅倒餓了不少,他拿起漢堡開始大嚼起來。看見她失望的反應令他滿意,起碼他不是一個人單戀。
這對目前的情況而言,足夠了。
□ □ □
一連五天,詹小卿的臥室放滿了鮮花相互爭輝。
第一天,一打的鬱金香讓她誤以為是程世甫送的禮物,但看見程世甫沒有表情的臉孔,她失望了。
她明白這只是一份奢想,但她仍然期望有一天程世甫能改變心意愛上她,那怕是要她等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她都願意,只要有一丁點的希望她都不放棄。
所以她對其他的追求者根本沒興趣,對於接下來收到一連串的紅玫瑰、火鶴、波斯菊甚至香水百合都絲毫不心動,也不想知道送花的人是誰。她連看也不想看的就想扔到垃極筒裡,如果不是她父親軟言軟語地為她收下,她恨不得扔了它們以表白她的心意。
第六天,一束桔梗花準時的送到她手上,她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什麼溫馴、乖巧、柔順的個性全被她拋諸腦後。她恨極了那個送花而又不露臉的人、恨透了送的人為什麼不是程世甫、恨死了程世甫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孔,他甚至只是隨意看了那些昂貴的花一眼,連一句搭理的話都沒有。
而她詹小卿卻元力改變這種現況。
她把手上的桔梗花如數丟進垃圾筒裡來表達她的憤怒之情。
正看著報紙的詹無亮也忍不住歎口氣。
「小卿,這些花跟你沒仇,何若拿它們出氣呢?」
「我不喜歡這些花。」
「是不喜歡花的本身或是送花的人?」
「爸!」
詹元亮放下報紙。「小卿,爸不是外人;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您認為我在勉強世甫哥?」
「我沒這麼認為。不過,感情只放在世甫身上似乎對你不太公平,感情是要靠緣份的,有情無緣也是沒有用……」
詹小卿苦笑。「我跟世甫哥真的不可能嗎?」
「哎,感情的事難說。說不定,明天你就會遇上另一個更適合你的男人。」
詹元亮得先為自己的女兒著想。他明白女兒的專情,也知道她的心意不可能改變,他仍然要勸她,再繼續執著這份感情下去,只會害了她自己。程世甫不可能會接受她的,不是他對她沒有感情,而是他的跛足令他自卑,讓他深感配不上小卿。
但他怎麼能開口向她解釋?他曾答應世甫不向小卿吐露半句,但如今這種情況……
「爸,如果真的我放棄這段感情,我也不會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她坦承不諱。
「小卿!」
「一生一次真愛就足夠了,我詹小卿不可能會再對其他的男人動心。」詹小卿歎息地閉上眼睛。「我寧願不曾認識過世甫哥,或許我就會隨便找個人嫁了,但事實已經成定局了,我不可能再愛上別的男人。」
「小卿,世甫不值得你為他這麼做。」
「詹小卿正欲開口時,門鈴響了。
詹小卿起身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眼熟的男人,而他的手上抱著更眼熟的花。
桔梗花。
詹小卿對於他眼熟而俊俏的臉孔,非但沒有心動的感覺,反而感到厭惡到極點 。
他就是送花的男人。
詹元亮見狀,忍不住站起來。
他不是想阻止那男人的追求,他怕的是詹小卿控制不住,賞那男人一巴掌。
「你就是個知名不具的送花人?」詹小卿微慍道。
舒奇並沒發覺她兩側握得泛白的拳頭,愉快的點著頭。
「還記得我吧?」
「花癡。」她憤憤罵道。
「就算我是花癡也是為你。」他送上桔梗花。「這代表我的愛慕之心。」
她連看一眼都不想看。「你知道它們的下場?」
「細心呵護?」他期待的問道。
她裝出可人的笑容,從他手中接過桔梗花,然後走到垃圾筒邊,手一鬆,所有的桔梗花紛綏跌落垃圾筒裡。
「你知道它們的下場了。」
舒奇倒不以為意,也沒心疼的感覺。他堂而皇之的走進來。
「無論它們下場如何,至少我表露心意了。」
「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你的心意跟桔梗花的下場一樣。」
「我舒奇從不輕易放棄。」
詹小卿一臉冰霜。「我根本不認識你。」
舒奇無奈的笑了笑,他追女人從沒如此吃力費力過。
「你忘了在海邊那個想救自殺女人的可憐男人?」
她眼裡閃過愕然。「是你?」
詹元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卿,你想自殺?」他的臉都白了。
「爸,我沒有……」她眼睜睜的瞪著舒奇走過她身邊。
「這位就是伯父吧?」舒奇施展交際手腕,滿臉笑容的伸出手與詹元亮相握。
「我是詹元亮,你是……」
「原來是詹伯父,我是舒奇,跟令嬡曾有一面之緣。」他熱絡的回答。
詹元亮詢問的看向詹小卿。
她氣惱的歎口氣。「我們是有一面之緣,但還談不上什麼關係,你要是嫌錢多,你可以捐給慈善機構或是其他你想做的事情,不必每天送花過來。」
「我以為你喜歡那些花。」舒奇不被她譏誚的言詞嚇退。
「我根本不瞭解你。」
「可是我對你一見鍾情。」舒奇大言不慚。「我欣賞你、喜歡你,你是讓我第一個動情的女子。」
詹小卿聽了非但不動心反而充滿厭惡之心,她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像他這種厚顏無恥、俗不可耐的男人。
「我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她冷淡到極點。
「眼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就算你我一見鍾情,但你瞭解我嗎?明白我的喜好嗎?」她逼問著,看見舒奇一臉愕然,冷笑道:「你所謂一見鍾情的只是一張臉孔,你根本不是喜歡我本人。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訴你,外頭街上比我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你可以隨地找一個。我只求你趕快離開這裡。」
舒奇沒想到她會有一副倔脾氣。他原以為眼前的女人貌似溫柔多情,但他真的沒想到在外表之下,她的個性與外貌完全背道而馳。
這並不影響他對她的觀感,相反的他愈發地興趣濃厚。
「如果你不走,我就打電話報警。」詹小卿是最後通牒。
舒奇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好,我可以走;不過,除非你願意和我吃一頓飯。」
「下輩子吧。」她詛咒著。
「只是一頓飯……」他微笑地注意到她隨時可能拿距離最近的花瓶擲他。「既然你堅持,我也無可奈何。」他決定暫時收手。
「我期待再見面的一天。」
她真的拿起花瓶,儼然一副潑婦樣。
舒奇揚揚眉,知道她會毫不猶豫的出手。他迅速的退向門口。
「下回也許我們……」他的聲音消失在門外,因為她已經重重的關上門了。
她氣得雙頰漲紅。
「小卿,好歹人家也是好心來追求你的。」詹元亮目睹一切,忍不住勸她。
「我知道。」
「下次……」
「沒有下次。」
「天下男人不是只有世甫一個。」
「我知道。」詹小卿的語氣表明了她不想再談下去。
她閉上眼睛。她是知道天底下男人不是只有程世甫一個,但她的感情卻只放在他身上。她並不是真的討厭舒奇,也不是故意想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她是氣程世甫的無動於衷,氣舒奇為什麼不是程世甫?如果送花的是程世甫,想追求她的是程世甫,對她一見鍾情的也是程世甫,那該多美好……」
但這只是她的一份奢想。
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奢想。
她閉上盈滿淚珠的眼眸。
□ □ □
「鍾徹!」唐佳佳忍不住驚呼。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4:13
不只因為鍾徹出現在她家門口,更因為她印象中意氣風發的鍾徹如今一臉未刮的鬍髭,不修邊幅的邋遢樣,活像街上乞討的流浪漢。
她不敢相信鍾徹會落魄到這種地步。她不僅困惑,更心疼他現在這副模樣。
「佳佳?」他抬起一雙無神的眼眸望著她,遲疑的問道。
她急切的點著頭,推開門讓他進來。
「我是佳佳,你……你怎麼會弄成這副模樣?霏霏知道嗎?」她十分氣惱霏霏沒跟她談起鍾徹的近況。
她不知道,我也不想讓她知道。」他的語調、聲音全沒精打采,讓唐佳佳擔心 。
她為他端來一杯熱茶。「好,我可以不讓她知道。除非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嚴重的事讓你搞成這樣?」
鍾徹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提起另一個話題。
「佳佳,我明天就要回南部去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儘管說。」唐佳佳有些失望。不過即使鍾徹是為了拜託她而找她,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請你告訴霏霏,我回去為她向瑪麗亞修女報告好消息。」
唐佳佳心一驚,注意到他談及霏霏的時候,眼裡的無奈、痛苦以及絕望,她不難瞭解這種眼神,難道鍾徹……
她的一顆心沉到谷底。
「佳佳,你願意嗎?」
「你自己可以直接告訴霏霏,為什麼還要通過我?」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希望答案是否定的。鍾徹一臉倦意,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合過眼了。但他卻比以往任何時刻還要清醒。
「鍾徹?」
他無奈的歎息著。「我可以不回答嗎?」他的聲音落寞,讓她好生心疼。
但她仍然堅持著。就算要她死心,她也要從鍾徹嘴裡說出來,她才甘心。
她點著頭。「我想知道。」
他對上那雙同情瞭然的眸子。
「如果我說,我愛上了一個相處十幾年,卻誤以為是兄妹之情的女孩,你相信嗎?」他低低啞啞的道出。
唐佳佳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我很傻,是不是?」鍾徹閉上眼睛,沒有注意到她無聲息地流下眼淚。「十幾年來我一直把她當做親妹妹一般看待,到頭來卻要別人點醒我、打醒我,我才愕然發現十幾年的兄妹之情原來一直是我的愛慕之心在作祟。」
鍾徹在悔不當初的同時,心中一片混亂。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十幾年的感情全在一夜之間被播翻了,他不知道該用何種面目面對霏霏?不知霏霏瞭解他的心意後會有什麼感受?太多的困惑逼得他不得不躲起來好好想一想。
就算他愛霏霏,那麼霏霏呢?十幾年如兄如妹的感情她能拋得掉嗎?他寧願不曾愛過霏霏,不曾發現這個事實。
他心中黯淡,張開眼看見唐佳佳兩頰的清淚。「佳佳?」
唐佳佳一驚,趕緊胡亂擦掉眼淚。「我沒事,只是一時之間……」
「同情我?」
唐佳佳苦笑。她同情的是自己。原來鍾徹愛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的單戀永遠沒有公佈的時候,沒有開始,那裡來的結束……
她勉強自己發出聲音。「所以你要回南部?」
「我要好好想想,佳佳,你答應我不告訴霏霏,她一向視我如兄,我怕……」怕連兄妹也做不成了。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的……我會為你保密,由你自己決定該不該告訴霏霏。」唐佳佳強迫自己為他著想,唯有埋葬自己的感情才是唯一的辦法。
鍾徹感激的笑一笑。「謝謝你了。我不在台北的這段時間,麻煩你多照應霏霏。」
「沒問題,就算沒有我,也有舒先生……鍾徹,如果你真心愛霏霏,你必須向她表白你的心意,否則情場如戰場,別讓霏霏先對另一個男人有好感……」
她沒告訴他,霏霏對舒毅頗具好感的事實。看見他這副模樣,她不忍心再給他一個打擊……可是她呢?
十多年的感情全付之一炬。
而她的情敵竟然是情同姊妹的霏霏。
又有誰來同情她、可憐她?
□ □ □
「我說,阿毅跟霏霏認識時間也不短了,該是談論婚姻大事的時候了吧!」舒心蘭在餐桌上突然開啟這個話題,讓霏霏一時手足無措,她立刻求助似的望向舒毅 。
「心蘭姑姑,我和霏霏不過認識一個多月的時間,談及婚姻似乎還言之過早。」舒毅另有打算。
舒大剛冷哼一聲。「看來你是想等你父親死了後才打算結婚了。
「父親,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這個意思,難道還有別的意思。你就擺明了存心氣我這個沒剩幾天好活的老頭子,非但連孫子都抱不成,連自己親生兒子的婚禮都沒辦法看到,你不是擺明了氣我,難道還是討我歡心?」
舒毅緊抿著嘴,不吭一聲。
「大剛,難得一頓晚餐的氣氛就給你破壞了。」舒心蘭不悅的說道,然後微笑的看向霏霏。「霏霏,他們父子就是這個樣子,一言不和就像是仇人似的。我們女人貼心,你告訴心蘭姑姑,你不討厭舒毅吧?」她笑咪咪的。
「我不討厭。」霏霏故意忽略舒毅投來的眼光。
「你的想法如何呢?女人嘛!最終的目的,還是相夫教子,你和阿毅的婚事早早決定,對你、對阿毅、甚至對整個舒家都可以放下一顆心。你認為如何?」
「我……」霏霏吞吞吐吐,眼角瞄向舒毅。
「心蘭姑姑……」
「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說話。」舒心蘭堵住舒毅接下來的話,期待霏霏的回答。「不是我誇口,這年頭想找到像阿毅這樣好的年輕人是不容易的唷,你該不會另有其他對象吧?」
「心蘭姑姑,我又不是貨品。」面對她,舒毅也無可奈何。
霏霏眨眨眼。「我沒有其他對象,舒毅是我唯一的男朋友。」她半真半假的回答。
「那還有什麼問題。既然你孤身一人,不如就由我為你們籌備婚禮吧。」舒心蘭與舒大剛面露得意。「我們兩老早上已經看過黃歷,一月八號是個好日子,不如就在那時候結婚吧,趕在農曆年前結婚,趁著年假你們也可以去度蜜月。」舒心蘭把一切都設想好了。
「心蘭姑姑,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怎麼可能……」
「難道你想讓你老子死不瞑目?」舒大剛看他面帶猶豫,立刻翻臉。
「爸爸,」在一旁的舒苓苓終於看不過去了。「舒毅根本不愛藍霏霏,你何必強逼他們結婚?」
「你在胡說些什麼?」舒大剛轉移怒氣目標。
舒苓苓滿臉得意之色。「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一眼看出,舒毅跟藍霏霏根本沒有感情,他們只不過是作戲給你們看,想讓爸爸有生之年無以為憾。」
「苓苓!」
舒苓苓忍不住一股腦兒的把她的懷疑全說出來。
「這其中有太多的破綻了。如果舒毅愛她,為什麼對婚姻還一再排斥?如果他真的愛藍霏霏,他會迫不及待的娶她,更不會花幾個禮拜的時間來徵得你們的同意。」
「苓苓!」舒毅冷冽的眼神令舒苓苓寒而木 栗。「注意你的說詞。」
我說的是實話。「她勉強鼓起勇氣答道,不敢看他的眼神。
「阿毅,苓苓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你真的愛霏霏,為什麼還遲遲不肯談婚姻?」舒心蘭順水推舟。
「父親身纏疾病,我怎麼還有心在這種時候談婚姻?」
「如果我沒病,你就會娶……」
「大剛!」舒心蘭打斷他的話。
舒毅的眼神十分認真。
「我愛霏霏是事實,無論你們信不信,我遲早會娶她,只不過不是現在。」他的一番說詞令在場的霏霏臉紅。
即便她知道那只是一場戲、一段台詞,她仍然感到怦然心動,沒辦法做到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那些話。
舒毅沒再看她一眼,逕自站起來。你們慢慢用吧!」他離開大廳。
舒苓苓的一雙美目跟著他,心中暗自形成一個完美的計劃。
她的唇邊帶著笑意。
□ □ □
吃過晚餐後,霏霏回到客房陽台上,撲面而來的晚風讓她清醒不少。
對於舒毅的好感日愈漸增,完全不復當初她對他那種大男人主義、專愛嘲諷她的觀感。事實上,在舒家的這段日子裡,她看見了舒毅的另一面,或許他是有些大男人主義的味道,不過大部分的時間,他的溫柔、體貼是她料想不及的。
將來有幸成為他的妻子必然是幸福的。
思及此,她竟然有些微微的妒意,她震驚的想道。
事情似乎再簡單不過,而她卻未曾發現過。她不只是對舒毅有莫名的好感,她根本是戀愛了!
戀愛?
這是當初她始料未及的。她原是為了孤兒院、兩千萬而冒充他的未婚妻,卻發現在這段日子裡她失落了她的心。這項認知她太過驚訝,也無法思考,她只能……
強大的推力趁她一時不備推向她,她俯身跌過欄杆。
一聲刺耳的尖叫使霏霏發現她正墜向地面,而那聲震動整間屋子的叫聲發自於她的嘴裡。
她還不想死,至少現在不想死。
在生死不過一線之隔的幾秒鐘,霏霏的求生意志使她及時抓住陽台一隅。
她的臂力有限,不得不出口大聲求救。
舒毅是頭一個衝進來的人。
「霏霏?」他著急之情溢於言表。
「我在這裡。」霏霏微弱的回答。
他一怔,眼尖的注意到陽台外面。
「老天!」他急忙扶住霏霏下墜的手臂。「別放手,霏霏。」他冷汗直流,恐懼佔據他每一個細胞。
「全甚至不敢思考。
「我還不想死。」她發現自己可憐兮兮的哭了。
舒奇出現在門口,他身後是舒心蘭推著舒大剛上樓。
「大哥,到底搞什麼鬼……」舒奇目睹眼前緊張的情況,他趕緊上前幫忙,由欄杆上拉住霏霏的雙臂,舒毅則穿過欄杆之中扶住她的腰讓舒奇拉上去。
「小心點!」舒毅一向平靜冷漠的面具破裂,對於霏霏臉上害怕的表情感同身受。
他的一顆心忐忑不安,一股撕裂般的痛苦盤據在心頭。
舒奇一拉她上來,舒毅心痛地立刻將霏霏抱在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他一直哄著受到驚嚇的她,不理會舒家眾人驚訝過度的目光,輕柔而小心的抱她到床上。
剛才那一瞬間,他幾乎快停止呼吸了。他發誓,有生之年他絕對不願再見到這幾乎令他減壽十年的可怕畫面。他無法想像如果霏霏真的失足,他……他不敢再想 。
即便是現在,他仍忍不住冷汗直冒。
「該死的!」舒大剛引頸張望,想看看霏霏到底受傷了沒。「心蘭,打電話請家庭醫生過來。丫頭,你是發什麼神經,不想結婚也不用從二樓跳下去呀!」
「她不是自己跳下去的。」舒奇耐心的回答:「如果她想自殺,她不會喊救命。」
「深吸口氣,霏霏。」無視眾人,舒毅蹙著眉,擔心的望著她蒼白的臉色。
霏霏臉色發白,乖乖照他的話做。
「現在好些了嗎?」他的聲音發顫著。
她點著頭。
「我所認識的丫頭應該不是這麼容易就受到驚嚇的吧?」舒大剛探頭,忍不住刺激她。
「父親!」舒毅怒目而視。
「大剛!」心蘭趕緊打圓場。「霏霏,你沒事了吧?」
「我沒事。」霏霏僵冷似的回答。
「既然沒事,這裡就交給阿毅照顧就行了。」舒心蘭投給舒奇一個暗示的眼神,推著舒大剛下樓。
「我還有話沒說……」舒大剛的抗議聲消失在門外。
「謝謝你,舒毅。如果沒有你,我就不可能安然無恙的躺在這裡。」霏霏感激地看著他。」
「如果想謝我,以後就要小心些,我不可能隨時隨地在你附近。」
舒毅不願意回想剛才令人打心底恐懼的一幕,即使是現在他那還感受到那股疼到心頭上的痛苦。
「今晚是例外。」霏霏心有餘悸,但勉強一笑。「下回我欣賞夜景的時候會記得遠離欄杆。」
舒毅皺起眉。「你是說,你是不小心的?」他不相信。
她想起當時曾感覺到後頭有人推她,但她搖搖頭。
「我很愚蠢,是不是?」
「霏霏,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明白的告訴我,不必顧忌其他。」舒毅表情十分認真,根本不相信她會自己翻過欄杆掉落下去。
「就因為只有我們兩個,我才坦白告訴你。如果讓舒伯父知道了,一番取笑是免不了的。」她故意俏皮的說道。
舒毅無話可說。
霏霏存心轉移話題,他再追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的。
但他心知肚明,隱約的猜到一切。
他歎口氣。「也許該是我們約束取消的時候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取消?」
他點點頭,心中另有一番計劃,沒注意到霏霏表情充滿失望。
「父親與心蘭姑姑最近逼得很緊,想再找藉口推辭婚禮似乎不太可能,我當初沒盤算這點,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他瞭解的笑一笑。「如果稍不注意,也許某天你一起床,就會發現一場盛大的婚禮正在等著毫不知情、毫無心理準備的我們。」
「所以,你打算取消當初的交易?」
舒毅終於注意到她的失望了。「你放心,我還是會為你討回孤兒院的。」
霏霏在這種時候根本沒想到什麼孤兒院、什麼兩千萬,想到的只有他們之間的交易一旦結束,她和舒毅就沒有必要再見面了,而初嘗愛情滋味的她甚至還談不上相戀的程度就要結束這段戀情……應該說是單戀吧。
而她藍霏霏並不是不戰而逃的女孩。
她抬起頭來看他,決定為自己爭取一線希望。
「舒毅,難道你忘了舒伯父只剩兩個月的生命,你忍心在這個時候讓他失望嗎?」她理直氣壯的說道,一點也不為自己真正的心意感到臉紅。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不能為了自己的自私而誤了你的一生,是不是?」他淡淡的笑著,讓霏霏恨得牙癢癢的。
她方知相愛是幸福的,一味的單戀而得不到對方的回應是多少痛苦而無奈的事情。
而她將要離開舒毅,這是她所無法忍受的。
「只要我們應對得體,小心應付,還是可以隱瞞著舒伯父的。」她不死心。
舒毅一逕地搖著頭,不贊成她的意見。
「霏霏,紙包不住火,遲早父親和心蘭姑姑會發現。」他頓了頓,眼神冷淡下來。「而我不希望今晚的事再度發生。」他喃喃說道。
「舒毅?」她聽不清楚他最後的話。
他擠出一絲微笑,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
「可是……」
他為她蓋好棉被,像哄孩子入睡似的給她一個晚安吻,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走向房門。
「你放心,睡一覺明天什麼事都沒有。」他承諾著,然後不等她回話,逕自的為她關上房門。
霏霏無可奈何,只能任他擺佈。
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而對方卻不明白她的心意。
她歎息地瞪著天花板。
也許她該找鍾徹談談,畢竟他跟舒毅是好同事、好朋友,而他向來是站在她這一方的。
她期待明天的來臨會為一切的不順遂帶來改變。
□ □ □
「你想要那塊土地?」
舒毅點頭。在第二天下午,他約了丁偉恩見面,為霏霏解決這件事。
丁偉恩仔細的打量他,生意人的精明在他眼裡一閃而逝。
「我可以知道理由嗎?」他好奇道。
「只是一份禮物。」
「這份禮物未免太貴重了吧?」丁偉恩無奈的笑了笑,點燃了煙。「你找我是沒用的,這筆土地不歸我管,我無能為力。再說,爸想在這塊土地上興建遊樂場,而他是個生意人,他不會把這塊土地白白送人。
「我可以付錢。」
「如果爸知道你想要那塊土地,他會抬高價碼的。」丁偉恩深知丁爾健作生意的手腕心態。
舒毅冷淡的看著他。「我明白丁叔是生意人,只要在合理範圍內,我可以接受他出的價碼。」
丁偉恩覺得不可思議。他向來所認識的舒毅不是這種人。
「我有榮幸知道那位幸運兒是誰嗎?」
「不能。」
「是霏霏吧?」丁偉恩看見舒毅的表情,瞭然的聳聳肩。「只不過是想起那筆土地是一家孤兒院押給爸的,而霏霏又是個孤兒,前後一連貫,不難想到是她。」
「你肯幫我?」
「為什麼找我?雖然我是爸的兒子,但在他心中份量不重,充其量我只是個名下傀儡,根本幫不上你的忙。」丁偉恩黯淡道。
「丁叔不是把那塊土地交給你全權負責了?」
「說得好聽。全權負責不如說只是個虛位,大權還是掌握在爸的手裡。」
舒毅緊抿著嘴。「所以我必須找丁叔直接談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丁偉恩聳聳肩。「可以這麼說。」
舒毅調回視線,結束這個話題。「你很久沒去找苓苓了。」
「事業忙嘛!」丁偉恩沒談及他對這椿政策性婚姻愈來愈不滿了,他不再甘於做他父親的傀儡,即便是婚姻,他都有權為自己選擇對象。
例如唐佳佳。
他一點也不吃驚的發現到自從上回到丁氏見到她後,她的身影就不時浮在他腦海裡。或許這就是一見鍾情,不過他事業剛開始,他並沒打算為一己之兒女私情耽誤他大好前途。
「偉恩,就算你們只是未婚夫婦,你也該抽空去看苓苓。」舒毅勸他,不只為他也為他自己,更為霏霏的安全著想。
「或許?」丁偉恩不太起勁的承諾。「如果你有時間,不妨來我的公司看看,給點意見如何?」
「丁氏?」
「不,是我自己最近剛創立的小公司,專門外銷運動器材。」丁偉恩得意的看向舒毅。「雖然小小公司只有三四個人,不過比起丁氏,我倒覺得沒白白浪費個人才。」
舒毅驚訝的發現丁偉恩似乎變了不少,變得自信、變得有勇氣反抗整個丁氏、反抗他父親所加諸在他身上的鎖鏈。
「有空來看看?」
「沒問題。」舒毅很高興他有這種轉變。
即使這意味著他必須親自與丁爾健這隻老狐狸面對面的談判。他必須把土地拿回來,這是他對霏霏的承諾,也是他給自己一線希望,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必須做到!
□ □ □
「小卿,你要出去?」看著報紙的詹元亮注意到多日來關在房門不出的詹小卿穿著外出服。
詹小卿微笑的點點頭。「我打算去找世甫哥。」
「找他?你們每天晚上見面見得還不夠呀?」
「爸!」
「好!好!反正女大不中留。可是萬一那個花癡又來了怎麼辦?」他指的是舒奇。
「說我不在。」
「那些花……」
「老樣子。」
「丟進垃圾筒?」詹元亮無奈的搖著頭。「小卿,我看舒先生人也不錯……」
「如果天下男人都不錯,就要我嫁他,我不是嫁了好幾回了。」詹小卿對舒奇非但沒半絲好感,反感倒是累積了不少。」
「你不怕再被世甫傷害?」詹無亮不得警告女兒。
詹小卿垂下修長睫毛。「爸,如果說能忘掉一個人這麼容易的話,我到現在還會不放棄世甫哥嗎?」
詹元亮也只有歎息的份。
「也罷!這可能是前輩子的情債。一個男人癡心追求你不要,反而去愛一個冷淡不理你的男人。小卿,你能看開就趁早看開,爸不希望看你痛苦。」
「談何容易——」她哀怨的勉強露了個笑容,打起精神。「無論如何,只要世甫哥不結婚,我就不放棄。爸,晚上見。」
「晚上見。」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5:56
第八章
「程大哥!」霏霏叫住熟悉的背影。
程世甫一回頭,看見是她,暫時忘卻詹小卿的事,露出真誠的笑容。若是鍾徹或舒毅在場,肯定會為程世甫對一個初識女孩露出笑容而感到吃驚。
但他就是不由自主。打從第一次見到藍霏霏,他就有一種奇特的感受,對她有某種程度的好奇,不是男女之間的興趣,而是一種他自己也說不出的微妙情愫;撇去這些奇特感受不談,對於藍霏霏,他欣賞她、喜歡她,甚至有一股衝動想對她吐露心中所有的事,包括他和詹小卿之間的微妙關係。在他心裡,她比詹小卿還像他妹妹。她讓他對親情有更深一層的體認。而霏霏,她亦有同感。
莫名的好感在第一次見面就不由自主的產生,或許是看對眼,也或許是在前世曾擦身而過的緣份。程世甫強烈吸引著她,尤其是那股親切感比相處十多年的鍾徹還親;這大概就是緣份吧!
「霏霏,你來找舒毅?」他不假思索地就以大哥般親密的態度對她。
她甜甜一笑,搖著頭。「我來找徹大哥,我有點事想跟他商量。」
程世甫眉一皺。「他請假回老家休息幾個禮拜,他沒告訴你?」
他想起鍾徹臨走前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擔心,追問幾次也套不出什麼口風,不過看他那副模樣鐵定是跟女人有關,相識幾年他是頭一次見到鍾徹搞得這副模樣。
他沒想到鍾徹會連親如妹妹的霏霏都沒打聲招呼就回南部。
霏霏訝然,她的心思跟程世甫一樣。「徹大哥是什麼時候回去的?」
「前天晚上。霏霏,你有沒有注意到鍾徹最近情緒低落,彷彿受了什麼打擊似的?」他避免在走道上引起來往職員的好奇,特地拉她進他辦公室,叫新來的秘書倒兩杯咖啡進來。
「打擊?」霏霏一問三不知,睜大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解的望著他。「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徹大哥出了什麼事嗎?」她著急之情溢於言表。在她而言,鍾徹代表的是一份孤兒享受不到的親情,她喜歡鍾徹,也關心鍾徹,不希望他遭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見到她擔憂著急的模樣,程世甫反而回過頭來安慰她。
「你放心,充其量鍾徹也是為情所苦,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別操心,要讓他知道我嚇唬你,他非好好痛揍我一頓不可。」
霏霏仍是一臉擔憂之色。「如果可能,我真希望回去看看。」
「他想通了就自然會回來。」他只能這樣安慰她。
「但願如此。」霏霏也只能暫時相信他。
程世甫不忍見她如此憂心沖沖,故意轉移話題。
「霏霏,你和舒毅進展的還好吧?」
霏霏怔了怔,想起他並不知道事情始末。面對他,一時間,她竟有吐露真相的衝動,若不是答應舒毅不告訴第三者,她可能會一吐為快,把自己微妙的心態全訴說出來。「霏霏?」他注意到她面有黯色。「是舒毅欺負你了?」
他怒火一漲,馬上要找舒毅理論。他搞不清自己的心態,對於相識不深的女孩,他竟然會有為她強出頭的慾望。他不瞭解自己,但目前已無暇顧及。
霏霏急忙拉住他。「程大哥,我和舒毅之間沒問題,你千萬別衝動。」
「鍾徹不在,我理當代他為你出氣。」
「舒毅是你朋友,你肯大義滅親?」霏霏開玩笑道。
「鍾徹也是我朋友。再說,我幫理不幫親。」程世甫仍舊餘怒未息。
新進秘書小心翼翼地端著兩杯咖啡進來。或許是因為新來不習慣,或許是見到「歐亞」老闆之一大發雷霆,受了驚嚇,手一抖,兩杯咖啡滑落下來,潑灑了一地污漬及碎片。霏霏閃避不及,拉起長裙退了幾步還是被濺到了幾滴。
「霏霏,你沒事吧?」程世甫一點也不擔心自己遭受波及,一顆心全放在她身上。
她眨著眼睛搖著頭。「我還好。」依她看,受到驚嚇的不只是她,連那個可憐兮兮,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秘書都睜著一雙大眼,恐懼的瞪著程世甫。
她八成是擔心才沒來「歐亞」多久,就慘遭解雇的命運。
程世甫倒沒怪她的意思。「歐亞」三老闆就屬他個性溫和,不易遷怒他人。他遣她出去,急忙要霏霏撩起裙子端看她受傷了沒。
霏霏乖乖地拉起裙子,露出小腿。她知道多說無益,她所認識的男人,舉凡舒毅、鍾徹、程世甫,全是屬大男人主義,說東就無法容受朝西的答案。
所以她只有讓他眼見為實了。
她淘氣地笑了笑,說道:「我說過,只是咖啡濺到我了,除非我的血不是紅色的,否則你絕不會發現我腿上有任何傷痕……」她低頭一看,發現程世甫臉色蒼白,全身僵硬地直瞪著她小腿的一條如蛇盤踞在上頭的暗色醜陋疤痕。
「程大哥,你別瞎緊張,那是很久以前受的傷,可不是剛才受的傷唷!」她打趣地放下裙子,遮住疤痕。
「你……」程世甫喉嘴幾乎幹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很久以前?」他的記憶迅速倒退到那場意外,一場永遠無法遺忘的惡夢。
她點著頭。「久到我以為只是一場夢呢!如果沒有證據,我真的會以為是夢。」
他仍然瞪著遮住她疤痕的長裙,彷彿能透過它看見他想看的東西。
「你……是孤兒?」雖然他聽鍾徹提起不下於百次,他仍要從她嘴裡得到答案。
霏霏似乎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她點著頭。「程大哥,你沒事吧?」
他突然緊抓住她的手。「你的父母呢?我是指你的親生父母,你知道他們的存在嗎?」他臉色蒼白得像鬼魅,眼神出奇的熱切。
她不安的看著他。「程大哥。你到底怎麼了?」「你先回答我。」
「我不知道我親生父母是誰,是安琪修女與瑪麗亞修女發現我的。」
「發現你的時候不過是三歲的年紀吧?」程世甫心驚肉跳,試探地問。
霏霏面露驚訝之色。「程大哥也知道。老實說,我對那以前的記憶一點印象都沒有。」
程世甫簡直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瞪著眼前一臉困惑的霏霏,他的思緒不知不覺的回到遙遠的年代,一件偶發的車禍造成一家四人的不幸,如果他猜測得沒錯,十八年前的憾事或許終於在今後得以補償。
「程大哥!」霏霏對於程世甫莫名的態度感到心焦。
「我去找人……」她想站起來。
出於直覺,程世甫眼見她欲離去,心急地突然抱住她。
「程大哥!」霏霏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程世甫自陷於思緒,閉上眼激動莫名。「但願是你,但願是你……」他重複地呢喃著,不肯放開她。一聲驚呼從站在門口的女孩嘴裡呼出。
霏霏和程世甫不約而同的望向發聲地。門口站的正是詹小卿。
詹小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直以為即便是程世甫不愛她,也是因為兄妹之情一時無法轉變為男女之愛。她有耐性,只要她活著,她願意花一生的時間等待著程世甫,等待他回心轉意,但她從未想過還有另一個女孩的存在。一個情敵!
一時之間,她無法接受殘酷的事實,只有用逃避現實來解決一切。
她眼眶打轉著淚珠,硬是不肯流下來。她反身離開門口,不作二想,衝出這個傷心地。她只想離開這裡。「小卿!」程世甫的聲音著急的響起。
她徹徹底底的絕望了。她一直在癡心忘想,到頭來全是她自己一廂情願,這是她自食其苦,怨不得人。
她含著淚水奔出「歐亞」,在大街上撞到一堵人牆,她喃喃著抱歉之語,想從他身邊走開,但他擋住她的去路。一條手帕出現在她眼前。
「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
帶著淚珠,她抬起頭來看看站在眼前的男人。舒奇。
他一點也沒有譏笑她、同情她的意味,他只是和善的、關心的看著她。
她遲疑的接過來。「謝謝。」她的聲音細小如蚊。
「小卿!」程世甫與霏霏追出來,但他的腳步緩下來。
因為他看見舒奇,他連想都不用想,他就是天天準時送花的男人。
他跟舒奇是合夥人、是朋友,但總陰錯陽差地沒見過舒奇。
他心一涼,敏銳的感受到眼前男人不是只有一張出眾的臉龐,他隱隱約約的知道他遇到強敵,而他甚至比不過他。只除了一樣,他的心。
舒奇簡直不明白自己如何會敗在他手上。
一張只稱得上眉清目秀的臉龐,身高也不過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看起來就像每天在街上都可以看見的男人般平凡無奇,而詹小卿竟然捨他而愛眼前的男人。
他無法理解,更不敢相信。
他一直以為他的對手是個才貌出眾,與他勢均力敵的男人,但他沒想到結果會出人意料之外。這令他吃驚不少。
他根本配不上詹小卿,更遑論敵得過他舒奇!舒奇狂傲的下了結論。
但仍然無法相信,詹小卿無視於他的追求,卻鍾情於眼前陌生男人。
兩個大男人在光天化日、熙來攘往的街道上彼此打量敵視著,卻不願先開口。
霏霏注意到氣氛凝重,她輕咳了一聲。
「舒奇,這是舒毅的合夥人,程世甫。程大哥,他是舒毅的弟弟,舒奇。」她為他們打破僵局,不過她的眼睛停留在引起兩個男人彼此敵視的罪魁禍首詹小卿梨花帶淚的臉蛋上。舒奇與程世甫仍然互瞪著對方。
霏霏歎息一聲。「誰為我介紹一下這位……呃,小卿?」
「她是我妹妹,詹小卿。」程世甫不情願的回答。
詹小卿立刻抬起頭,蒼白的俏臉蛋從霏霏望向程世甫,她的眼裡充滿絕望之色。
「對你而言,我還是只能當你妹妹?」她啞然失聲,絕望之中仍不掩一絲期盼。
程世甫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莫測高深,他幾乎難以言語。
「是的。」他喉嚨哽著一個大硬塊。「無論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我都只能當你是妹妹,對不起,小卿……?詹小卿恨自己輸不起,她甚至無法開口向眼前亮麗俏皮的女孩說聲恭喜,恭喜她贏得程世甫的心,恭喜她從他身上得到了自己永遠不可能得到的愛情。兄妹之情?她寧願他們互不相識,也不願永遠是兄妹,帶著無盡的痛苦。但她絕不能在他面前示弱,至少現在不能。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世甫哥,我死心了。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舒奇,帶我走。」她投入始終冷眼旁觀的舒奇懷裡。
程世甫強忍住叫喊她的衝動,哀傷地凝視他們離去的身影。
「為什麼?」目睹這一切的霏霏只能問這一句。
他扯動嘴角。「先前的解釋就是為什麼。一份兄妹之情永遠不可能變為男女之愛。」他落落寡歡的回答。她不滿意這個答案。
「程大哥,任一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你愛她。」「我視她如妹。」
「除非日出西山。」「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你在她眼裡就是最好的男人。」霏霏不懂。「你們彼此相愛,何苦折磨對方?」
程世甫悲哀的眼神在轉向霏霏時一覽無遺。「我配不上她。」此時此景,他竟有一吐為快的衝動。
目睹自己所愛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帶走,他的心情豈是不好受三個字所能道盡。面對霏霏,他只想把一切全說出來,讓另一個人為他分擔、為他感受那股刻骨銘心的刺痛,每當午夜夢迴,他掙扎在理智與情感之間無法自拔,而現在他要將一切全吐露出來。他陷入往日的惡魔中。
車撞、車翻、車倒,然後是一連串的尖叫聲。血跡沾滿了他的左腳,當他恢復意識時,他第一眼看見的是兩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玻璃活生生的刺進了他的腿,痛得他幾乎昏厥過去,唯一讓他勉強支撐神智的是哭聲,滿地山坡迴盪著哭聲,哭得令他心煩意亂、哭得讓他無法昏厥過去、逃避一切……
他的眼簾裡突然映入霏霏那張關切的臉孔。
回過神,他勉強在重大的衝擊中尋求平衡點。
這是命運,他的命運══一輩子與詹小卿無緣;但上天還是公平的,賜給他另一項珍寶══霏霏。
「程大哥,這只是你逃避愛情的藉口。」霏霏鼓勵他。「既然她愛你,就表示她只在乎程世甫這個人,而不是其他。」
「而我必須用兩隻長短不一,終生帶跛的雙腿去追求她?」他苦澀的嘲弄自己。如果我識趣,我就應該退讓。舒奇比我強太多了。」
霏霏不予苟同。「如果這就是你的戀愛觀,我勸你重修戀愛學分。男女之間無所謂配不配的問題,最重要的是是否彼此真心相愛。一對相愛而無法在一起的情人是很痛苦的,程大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千萬別讓一時的躊躇害了三個人。」
「或許吧……霏霏,當年發現你的安琪修女還在吧?」
她眨眨眼,不瞭解他突然的問題。
「不!安琪修女已經蒙天父恩召,永遠的陪伴在天父身邊。」她據實回答。
「瑪麗亞呢?」
「她現在在孤兒院,程大哥,你怎麼突然問這些問題;」她問出疑惑。程世甫鬆了口氣。「霏霏,你告訴我孤兒院在哪裡,我去找鍾徹,順便散心一陣子。」
「這沒問題,不過……」霏霏從頭到尾還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程世甫強迫自己暫時不去想詹小卿的黯然離去,而頻頻追問孤兒院所在。
她似乎有一種奇特的感受。命運之輪開始倒轉了。
舒苓苓妒意無處發洩。
自從舒毅搬回舒家後,為了晚上能跟舒毅見上一面,她不惜屢次拒絕丁偉恩的晚餐之邀,即便是現在丁偉恩邀她的次數日愈減少,舒苓苓仍不在乎,畢竟丁偉恩只是她的候補對象,而真正令她心儀的的人是舒毅。
可是看著自己所愛的男人細心呵護另一個女孩的感受實在令她無法忍受,尤其今天霏霏到「歐亞」,舒毅下班後順道帶她出遊,兩人玩到深夜才回來。
他們玩得開心,她等得卻辛苦。她決定該是讓自己出頭的時候了。
趁著夜深人靜,兩老回房休息,霏霏也回客房,她直接推開舒毅的房門。她看見舒毅正脫下襯衫,準備入浴室,一看見她,他立刻把衣服套回去。
「苓苓,這麼晚了,你來我這裡做什麼?」舒毅不希望大好心情被她破壞。
舒苓苓一副懶懶的神態,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走到床沿,一屁股坐下來。
她向來欣賞舒毅冷峻的外貌,不苟言笑的表情,如今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個夠,讓一顆愛戀之心毫無保留的顯露出來。「苓苓!」他口氣嚴厲。「回房去!」
她詭異的笑了笑。「你怕什麼!反正我們是兄妹,除非你以為我們不是兄妹。」
「即便是兄妹也應該有一個限度。現在已經半夜了,你該回房休息,而不是在這裡胡鬧。」
「你怎麼會以為我想胡鬧?」舒苓苓嘴角一挑,滿臉妒意。「如果是藍霏霏,你又會是另一種表情吧!」對於藍霏霏,她不僅有妒意,更有一層深深的恨意。
「苓苓,凡事適可而止。」他警告她。
她偏不領這份情。她站起來,逼近他。
「我不懂我哪裡比不上藍霏霏?論姿色、論身材,沒有一樣是她比得過我的;而你竟然挑選上她,你分明是沒眼光!」
「苓苓,我們是兄妹。」舒毅冷靜的說。
「兄妹?我們沒有血親關係,八竿子沾不上一點邊。只要你情我願,由爸出面終止領養你的手續,我們照樣可以結婚生子。」舒苓苓滿懷希望。
「可惜我不愛你,更何況你已經有個丁偉恩了。」
「為了你,我可以甩掉他。」「你不認為你太過狠心?」
「情場上無須心軟,為了爭取自己的幸福,我不介意犧牲他。」
舒毅嘴角含著一絲冷意。「這就是你對愛情抱持的理念?」
她聳聳肩,不置一詞。「所以你才推霏霏下陽台!」這是一句陳述。
舒苓苓的臉略白了。「你在胡說什麼?」
「你自己心裡明白,還需要我拿出證據,你才肯承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如果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大可明說,用不著拐彎抹角的罵人。」
「這是你說的。」他表情一片空白,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隻珍珠耳環。
舒苓苓瞪著它。
「這是心蘭姑姑在整理霏霏房間時撿到的,它掉在陽台上。」
「這並不能代表什麼,極有可能是藍霏霏自己的。」
「霏霏沒有這麼貴重的耳環,而心蘭姑姑今天下午趁你出去美容,在你的手飾盒裡發現另一隻珍珠耳環,舒家老小就你喜歡戴這種款式的耳環。」
她尷尬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可以說,那只是我在客房裡欣賞景色不小心掉的,那不能證明什麼。」
「不能嗎?心蘭姑姑每天早晨習慣性的整理舒家整棟大屋,昨晚霏霏差點掉下陽台,你是唯一沒進去客房的人,而今天早上心蘭姑姑卻發現你的耳環掉在陽台上,光是憑這點,你就毫無辯解的餘地。」舒毅想起昨晚就心有餘悸。
舒苓苓自知紙終究包不住火,索性爽快的承認了。
「是我又如何?打算告我殺人未遂,然後給舒家弄出醜聞?不會的,你身為舒家長子兼舒氏企業的顧問,你絕不會讓舒家沾惹上一丁點醜聞。」她得意的笑了。
「我是不打算告你,不過不是因為怕舒家鬧出醜聞,而是我們之間至少還有股兄妹情誼。」「我們不是親兄妹!」
「你冠上舒姓的那一天開始就是我的妹妹。苓苓,即便是兄妹也會有反目成仇的一天。」「你是什麼意思?」「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再要讓我發現你心懷不軌,做出任何對霏霏不利的事,你就必須為你所做的一切後果負責。」
舒苓苓看見他眼裡的強烈警告,同時也看見他眼裡有著對另一個女孩無庸置疑的關心與……愛意。她的心霎時沉到谷底。
「你愛她?」她顫抖的說出這句話。「是的。」他毫不避諱。
她的臉蛋倏地蒼白。「你說謊!我不信你會對一個黃毛丫頭動情!這只不過是一場戲,讓爸安心的戲,對不對?」
「一開始或許是,但現在我已經不由自主的愛上她了。」舒毅表露心聲,原因之一無非是讓她死心。
「你從不輕易動情。她有那點比我強?比我好?」她氣沖沖地問道。
「她有一顆純真善良的心,是你永遠比不上,也無法比的。」
「這就是你愛她的理由?」她冷笑一聲。「我沒想到你的眼光那麼短視,既然是演戲,藍霏霏又怎麼可能愛上你?」她一語說中他心坎。
他抿起嘴,不讓她發現她已經刺中他的要害。「你只要管好你跟偉恩的事就夠了。」「偉恩已經是我的囊中物,只要你愛我,我隨時可以為你拋棄他。」
舒毅已經厭煩跟她說理了。他只簡單的回覆一句:「出去!」
舒苓苓咬牙切齒。她拉下顏面、好話說盡,沒想到他仍然不為所動。但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今天屈辱受夠,還有明天,這世上沒有舒苓苓得不到的東西。
鞋跟一旋,反身走出舒毅房門口,她心中另有打算。
舒毅不由得鬆了口氣,趕緊上前關上房門,以免舒苓苓反悔心意。
他正欲關上門之際,門口出現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舒心蘭。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6:25
翌日早晨,舒毅找上霏霏,對她投下一顆巨彈。
「搬家?」霏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必要那麼吃驚嗎?」舒毅含著笑意望著她可愛的臉孔。
「不……我以為我還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
「你已經在這裡勉為其難的待了一個多月,沒必要讓你繼續不開心下去。」
霏霏笑了笑。「不開心的不是我,是舒伯父吧!」她掩飾傷心。
「你真以為父親不喜歡你?」舒毅輕輕地笑起來,讓霏霏吃驚不少。
舒毅向來一張撲克臉,要他嘴角上揚露出誠心的笑容實屬少見,但霏霏發現近日來,舒毅的態度軟化了不少。
她點著頭,回答他的話:「如果他用犀利的言詞嘲笑人是代表他喜歡某人的話,我同意你的看法。你真要我搬出來?」她不明確的問道,眼裡寫滿擔憂。
「如果你是在擔心那塊土地,那你可以放心了。」舒毅笑容已不復見。「期限一到,我會把房地契交給你。」
「謝謝你,舒毅。」此刻的話在霏霏耳裡聽來,倒像幾分冷酷的交易。
交易結束,他們就此分道揚鑣,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她的想法表露在外,一臉感傷讓舒毅頗覺心喜。畢竟他不是純粹單戀,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對他而言還是頭一遭。「可是……」
「什麼?」他回過神,沒聽到她說的話。
「我是說,舒伯父准嗎?當初不是心蘭姑姑與舒伯父強迫我在這裡小住幾個月來確定我是否真的是你的未婚妻,現在心蘭姑姑相信了嗎?」霏霏想起這幾個禮拜舒毅待她的模樣,連她有時也被舒毅逼真的演技所騙,舒心蘭應該不得不信。
舒毅的表情恢復冷淡。「我跟心蘭姑姑溝通過了;你一直住在這裡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再說,你住在這裡並不快樂,不是嗎?」
「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我演技不好才想趕我走呢!」霏霏開玩笑地說道。
舒毅不想再聽什麼演技、什麼假女友。他換了張笑臉,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絨盒字給她。霏霏不解。「打開看看。」他慫恿她。
霏霏照辦,一聲驚呼從她嘴裡溢出,她困惑的看向舒毅,尋求答案。
「喜歡嗎?」他的口氣就像孩子似的想得到讚美。
「是很……」她找了個形容詞。「漂亮的寶石項練。這是送我的?」
「顯然是。」他幽默的答道。「為什麼?」她認真地問。
舒毅沒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昨晚和舒苓苓談話中,他驀然發現霏霏意然沒有一條首飾,所以才有此舉,不過這只是部份原因。在他的想像中,她應該更興奮、更開心,女人不是都喜歡什麼寶石、珍珠、瑪瑙之類的貴重物品嗎?
「你是唯一收到禮物,還要問為什麼的女孩。」他坦白道。
「你還是沒有給我答案。」「就當是謝禮。」「我受之有愧。」
舒毅看著她合上盒蓋。「你不喜歡?」
霏霏還給他。「我說過,我受之有愧。」
「那麼就當是做給我父親看的。」舒毅要她收下。「他絕不會相信身為我未來的新娘,竟然連一項首飾都沒有。」
霏霏考慮半晌。「好!我先收下,等交易結束後,我會還給你。」
「霏霏……」
霏霏急著趕他出門。「早餐時間到了,我們要再不下去,又會讓你父親念上幾句。」她當著一臉茫然不解的舒毅關上門。
她的眼睛看向手裡緊握著的紅絨小盒,霏霏強烈的感到忽忽如所失。
愛一個人,真有那麼苦嗎?
「搬家?我不允許!」舒大剛毫不考慮的在餐桌上拒絕了舒毅剛剛宣佈的事。
舒毅的表情冷冷淡淡,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與剛才在樓上談笑風生的神色大相逕庭。
「父親,我並不是在徵得您的同意,霏霏本來就必須搬出這裡。」他平靜的說道。
舒大剛放下刀叉,氣得面紅耳赤。猛地一拍桌面,讓正在最近失意、埋頭吃飯的舒奇驚覺眼前即將展開一場戰。
「這裡到底是誰當家作主?」舒大剛吼著:「我還沒死,你就想違抗我的命令?你還當我是不是生你、養你的父親?」
「大剛,孩子們想做什麼就讓他們去做。」舒心蘭勸他。
「丫頭,是你自己想離開的嗎?」舒大剛面對霏霏時,口氣稍為平緩。
霏霏眨眨眼,不解為何槍口會突然轉向她。
「父親,這是我自己決定的。」舒毅插入,為她解圍。
「住嘴,我沒問你,沒有你說話的份。丫頭,我在問你話,你老實的回答我。」
「除非您不再吼叫,我才敢老實回答。」
「你以為這裡是菜市場,任你討價還價?」舒大剛面露不悅。
「事實上,我是這麼認為。」她指的是他吼叫的聲音。
舒大剛猶豫了會兒,點頭。「你說吧!是不是嫌我們兩老無趣,想離開這裡?」
「跟您們在一起,不會感到無趣。不過,我總不能永遠住在這裡吧?」
「為什麼不能?只要你嫁給舒毅,就算一輩子你住在這裡,也沒有敢說話。」
霏霏臉紅燥熱。「我以為您不喜歡我呢!」
舒大剛語塞。「既然你是舒毅看上的,就算我再不喜歡、再不滿意,我都可以勉強忍受,人老了,還有誰會聽話呢?」說著說著,他又白了舒毅一眼。
舒苓苓趁霏霏還沒想出應對之詞,搶先回答。
「既然人家執意要離開舒家,為什麼不讓她離開?反正舒毅多的是選擇的機會,沒了她,還有一大堆名門淑媛等著他呢!」
「我並沒有要放棄霏霏的意思。」舒毅淡淡的回答:「只是希望霏霏暫時搬出去住。」
「她就不會看見你的風流史?」舒苓苓存心在霏霏面前給舒毅製造壞印象。
「住嘴,苓苓。」舒心蘭不悅的看著她的非親侄女。「你不說話,沒有人會當你是啞巴。」
「為什麼我不能說?」舒苓苓大怒了。「我也是舒家的一份子,當然有權說話。」
舒心蘭嚴厲的眼神投向她。「這裡沒有外人,如果你想把一切攤開來說,包括昨晚的事,我一點也不反對。」舒苓苓怔了怔,立刻轉向表情一片空白的舒毅。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舒大剛惱怒話題被轉移。
「如果你想知道來龍去脈,不如問苓苓。」舒心蘭推給她。
「苓苓,你說!」
「我……」舒苓苓有些手足無措,最後她索性發起狠來。「算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我也管不著。」她趁機離開。
她怕舒心蘭洞悉的眼神,更怕舒大剛的責罵,不是因為她尊敬他們,而是一旦事情揭發出來,她擔心舒大剛會趕她出門,從此以後不能再踏入舒家。她雖不是真正的舒家人,但從小過慣用錢堆砌出來的生活,說什麼她也捨不得放棄,所以她乾脆聰明一點,暫是脫離戰場,留待下回合再戰。
舒苓苓走後,舒大剛轉而瞪向舒毅。「你是打定主意,要讓她搬離這裡了?」
「是的,父親。當初你們擔心霏霏是我雇來扮演給你看的,但我相信現在你們都已經得到證實了,所以霏霏也沒有住在這裡的必要了。」
「心蘭,你說話呀!」
「阿毅說得沒錯。既然我們知道霏霏是阿毅真心相愛的女孩後,實在也沒理由再留霏霏下來,也許她還有自己的事沒做呢!」
舒大剛氣餒,只好妥協。「好吧!既然連你都贊成了,兒子,你打算什麼時候娶這丫頭過門?」「等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
「所有的事?你這是什麼意思。」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舒毅只肯說到這裡。
他轉向霏霏。「霏霏,下午我來接你。」「我可以自己來……」
「我堅持。」「好吧!謝謝你,舒毅。」「不客氣。」
在舒大剛眼裡,眼前這一對的對話簡直客氣得離譜,一點都不像愛到濃處的熱戀男女。不過,他仍然相信他兒子的話。
舒毅會娶她的,舒大剛從他兒子的眼裡看到了鐵證如山的事實。
他簡直滿意極了。
丁偉恩來到丁氏,不顧旁人側目的眼光,直接走到唐佳佳的桌前。
「佳佳?」
唐佳佳從檔案裡抬起頭。「丁先生,您是來找董事長的嗎?他現在在開會……」
他不耐的打斷她的話。「我是來找你的。」「找我?」唐佳佳茫然不解。
「對,我是來找你的,而且我叫丁偉恩。」「可是,丁先生……」
「丁偉恩,這是上回我就堅持過的一點,『佳佳』」。
唐佳佳不用回頭,也能知道無數好奇的眼光正盯著他們瞧。
目前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謠言滿天飛,剛失戀不久,她只想把一切的痛苦都寄托在工作上,她絕對不想在這個時候冒出什麼與老闆兒子談戀愛之類的「奇遇」。
她寧願永遠都是那隻小麻雀,變不了鳳凰。「佳佳,你還在這裡嗎?」
她瞪著他自以為幽默的表情。「我是在這裡,『丁先生』!您找我有事嗎?」
「你是個頑固的女人。」
而你是想在尋芳薄裡再劃上一個名字的無聊男子,她在心底默默回答。但她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因為她還要她的飯碗。
「我在聽。」她面無表情的等著他開口。他聳聳肩,微笑的說出他的來意。
「我剛創立了一家新公司。」「恭喜你。」
「雖然規模不大,整間辦公室也只有四個人,不過只要有心,我相信我會成功的,而這全拜你之賜。」「我?」
他點頭。「當初如果沒有你一番言語提醒,我現在可能還像一條狗,等著父親乞憐,丟給我一塊看似可以啃的骨頭;現在我有我自己的事業,全是拜你之賜,所以我感激你。」
「感激倒不必,我還要為那天的言詞道歉。」唐佳佳抱以真誠的笑容。
他再度聳肩。「除了感激之外,我還希望能挖角過去。」
「挖角?」唐佳佳想起丁氏裡幾個才華洋溢的設計師。
「對,一個丁氏可以缺少,而我卻需要她的人才。」「是誰?」
「你。」
佳佳半張著嘴瞪著他。「你在開玩笑!」她直覺的說出第一個想法。
「像嗎?老實說,創立初期是談不上薪資優渥,不過我可以允諾只要年終公司有盈餘,大家都可以分紅。」「我只是一個秘書。」
「目前我唯一缺少的是一個有經驗的秘書兼任會計。」
唐佳佳一點也不心動。「你以為我會放棄丁氏而投靠你?」
「我知道我的公司沒一項比得過丁氏,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考慮考慮。」
「你可以找其他的人選。」「我心中只有一個人選,就是你。」
唐佳佳無言以對,她根本敢肯定丁偉恩對她有興趣。
彷彿讀出她的思緒,丁偉恩坦白的笑笑。「我是對你有興趣,不過那並不是主因。我還不想把辛辛苦苦創立的公司給弄垮。我調查過你的資料,勤奮、努力,在丁氏三年,只有用出色兩個字來代表你在工作上的成績。」
「我還是不會答應你的請求。」唐佳佳最不想的就是和這種人牽扯了,再說丁氏無論那方面的條件都比丁偉恩好,她向來只懂得為自己打算,不可能會跳槽的。
丁偉恩不以為意。「沒關係,你可以考慮。」「不必考慮……」
「話不必說得太滿,總要留點餘地給自己。,中午有空嗎?」
「我從不和老闆的兒子出去吃飯。」她斷然拒絕。
他笑了笑。「你以為我要請你吃飯?」
「不是嗎?如果你有空,不如請你的未婚妻出去吃,好增進彼此感情,免得讓你有機會對別的女人想入非非。」
「我都懷疑我是否真的有未婚妻呢!」丁偉恩喃喃道。
對於舒苓苓,他根本沒感情。而對唐佳佳,除了興趣之外,更有一層心動的感受。心動?他為這個想法感到一股暖意。
「或許該是找舒苓苓面對面談清楚的時候了。」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7:11
第九章
在二樓收拾行李的同時,霏霏聽到舒奇吹口哨的聲音。她立即奔下樓。
「舒奇!」他吃驚的回過頭。「小不點,我以為你回去了。」
霏霏走近他。「舒毅下班後來接我;早上你一定只聽見一半。」她指的是早餐那場爭執。他對她後半段話不予置評。
「聽起來像是等候丈夫回來的小妻子。」「我是來找你談談的。」
「談什麼?」舒奇輕佻的提起眉。「如果不是我想聽的,你最好還是別說了,我還有約會。」
「你不是小孩子了,有很多事情你明白,為什麼還要執意強求呢?」
「你在為程世甫說話?」「我為他、為詹小卿,也為你說話。」
她原是不該插手,但自從見了程世甫與詹小卿之間的悲苦感情後,出於某種奇特的感受,她忍不住想幫他們一點忙。
「為我?」舒奇不自然地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是為我著想,就不應該勸我退出。」
「然後見你日愈消沉。」霏霏擔心地看見花花公子之下是一顆為情所苦的心露。「你明知道她愛的是程大哥,為什麼還要淌這場渾水呢?」「你愛舒毅嗎?」
霏霏毫不遲疑地點頭承認。「是的,我愛他。」她已沒有必要隱瞞。
「即使有第三者的存在,你仍然愛他?」「是的,但……」
他苦笑。「這就是答案了。我知道小卿愛的是程世甫,而程世甫卻不愛她,我當然有權利去追求小卿。」「你明知道程大哥愛她。」
舒奇英俊的臉龐陰鬱了下來。
是的,他是知道。那天他從程世甫的眼裡看出來,但他卻不願承認。
「你愛他嗎?」霏霏輕聲問。
舒奇停頓半晌,猶豫地回答:「是的,我愛她。比起過去交往的女人,我的確愛她。」「你敢肯定這不是你不服輸的心態?」
舒奇倏地瞪住她,。「你是什麼意思?」
「這只是我的猜測。小卿是你唯一追求不到的女人,也許是你大男人主義作祟,對你而言,女人就像戰利品,一旦你得不到,你就愈發地想得到她。」她小心翼翼地揣測他的心意。「你胡說!」舒奇不願承認這點。「我愛小卿。」
霏霏歎息著。「即便你愛她,你也十分明白,她的癡情只給程大哥一個人,她不會嫁給你的。」「我有信心。」舒奇說得不肯定。
「你會娶她嗎?」她問道。「娶她?」舒奇茫然了。
他從來沒有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得到詹小卿的芳心一直是他追求的目標,一旦追求到了呢?他會娶她嗎?他對她的愛足以和她建立一個家庭嗎?
他思索未果,露出苦惱之色。
霏霏只有同情他的份,也同情任何一個陷入愛情漩渦裡而得不到回應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內。「那麼,我祝福你。」「不為程世甫說話了?」
「我希望你們三個人都有好結局。」霏霏離開,讓他好好想一想。
舒奇苦澀地一笑。可能嗎?好結局?三個人?
他早就知道他、詹小卿、程世甫三個人不會同時得到好結局,只有三個人一塊痛苦,或者……兩個人……只要他退出。
這是報應嗎?為以前的花心而付出代價嗎?
細雨紛飛,打在他的肩上、身上,站在雨中好一會兒,他回過神,緊握著車鑰匙趕赴詹小卿的約會。「丫頭!」
霏霏離開舒奇後,一進門就看見舒大剛坐在輪椅上等著她。
「舒伯父,現在應該是您午睡的時間。」
「要睡覺以後時間多得是。丫頭,舒毅什麼時候來接你?」舒大剛難得平心靜氣的跟霏霏談話。「下班後吧!心蘭姑姑呢?」舒心蘭向來不離舒大剛身邊。
「我讓她出去逛逛了。丫頭,推我到花園去,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談談。」
「外頭下雨了。」霏霏照實說。
舒大剛抿著嘴。「那就到窗前吧!我已經很久沒看過外頭的景色了。」
霏霏照實辦了。看著窗外雨勢漸大,在一片難得的寧靜中,舒大剛開口了。
「丫頭,我的病是裝的。」霏霏一楞,淺淺地笑了。「我知道。」
「我裝得不像嗎?」舒大剛皺起眉頭。「丫頭,我兒子也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他。」
舒大剛看著滑落窗子的雨珠。「既然如此,我不妨再告訴你一項消息,我知道你是舒毅請來扮演他的情人角色。」「我想您是知道的。」
舒大剛實在忍不住回頭,瞪著她。「丫頭,你真聰明,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他不太高興自己的精心計劃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看穿。
「這句話應該套用在我們兩個人的身上。」
舒大剛重重哼了一聲。「既然你這麼聰明,你也知道我兒子墜入情網了?」
「舒奇?」
他揮揮手。「我是指舒毅。難道你沒發現他愛上了你,雖然我不太贊成一個女孩家太過聰明,不過也只好勉強將就了。既然舒毅愛你,他就應該懂得管馴你。」
「舒伯父,我已經說過這只是一場戲,舒毅為了讓您安心,所以找我扮演他的未婚妻。」
「你以為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明擺在眼前的事實。丫頭,如果我沒看錯,你也假戲真做,愛上我那個傲骨嶙峋、冥頑不靈的兒子了,是不是?」
霏霏無話可說,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舒大剛歎了口氣,轉向窗外。「其實,有些話不說對大家都好。不過,既然你愛上我兒子,你就必須知道一些真正的事實。」「真正的事實?」
他點著頭,道出陳年往事。「我一生中有過一個情人與兩個老婆。舒奇是我與第一任老婆所生,苓苓則是我年老寂寞娶回來第二任老婆所帶過來的女兒,可惜她和秀娟一樣命短早死,看不到她們的子長大成人。」
霏霏怔了怔,不禁脫口而出。「那舒毅……」
「是我和我唯一的情人秀娟所生的。當年我懦弱,迫於列奈與舒奇的媽結婚,一項互相謀利的政策婚姻,雖然沒有感情,但起碼相敬如賓;我和秀娟生下舒毅,她也能坦然接受的領養舒毅,視他為親生兒子。她是個寬容的女人,可惜感情的事實在不能勉強……」「所以,舒毅對待您有禮到近乎生疏?」
她想起他總尊稱舒大剛為「父親」,而舒奇卻以親密的口吻喊一聲「爸」。
「你也注意到了?他的個性就像是秀娟當年的翻版。他永遠不能原諒自己是以私生子的身份出生,即使在我領養他,讓他接受好的教育之後,他都還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我從沒見他當著我的面大笑、大哭過,我甚至沒有見過他喜怒哀樂的樣子,那時候他才不過是十歲大年紀,丫頭,你認為我錯了嗎?」
霏霏想像年幼時的舒毅,她感到一股心疼在胸口蔓延開來。
「我無權批判您的對錯。我只知道既然您愛舒毅,又為什麼卻老是要和他惡言相向,在彼此之間建立難以跨過的鴻溝呢?」
「我的個性就是如此!他是我兒子,就應該忍受我的脾氣,而不是挺著一副倔脾氣,處處站在反對我的立場。」
「如果他處處忍受您,見了您卑恭曲膝,他就不是舒毅了,到時候,您還會愛她嗎?」
舒大剛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丫頭,我真不知道將來舒毅娶了你,你們會怎麼一起反抗我!」
「舒伯父,您在說笑。」霏霏臉色柔和。「三個孩子中,我想,您最欣賞的就是舒毅吧?」舒大剛抿著嘴,不打算回答她的話。
「舒毅也尊敬您、愛您。」
「丫頭,嘴上抹蜜也不是這樣抹法。如果舒毅真當我是他親爹,他就不會數十年如一日,把我當陌生人一樣看待。」
「也許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
「胡扯!他都已經是大男人了,還會不知道表達自己的情感?」
「就如同您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對兒子的情感?」霏霏靜靜的說。
「我?」
霏霏點著頭,柔聲開導他:「我記得我十二歲那一年,孤兒院有一個同伴被一對無法生育的上流夫婦領養。每個禮拜他準時寄一封信給瑪麗亞修女,談及他的新家庭安康富裕,新父母慈祥有加,可是他從小生長在一所孤兒院,無父無母長達十年,他不知道如何表達他對新父母的愛,他只好選擇最直接、也最方便的方法══努力學習,一切成為他們所期望的樣子。舒毅愛您,可是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表達他的感,情所以極力成為您心目中想要的模樣,您還不明白嗎?」
舒大剛凝視窗外晴朗的天空,雨已經停了。
「丫頭,你很會說話。」他聲音中略帶沙啞。
「我只是希望一對相愛的父子沒沒必要弄得反目成仇。您愛他就應該用行動表示,讓他知道您是愛他的。」
「我要好好想想。丫頭,你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
「我唯一的印象只有收養我的修女。」
虛假的咳了一聲,舒大剛故作隨意。「我允許你把我當親人看待。」
霏霏愣了愣,盈盈似水的笑了。「謝謝您,舒伯父。」
「小事一件,反正將來你鐵定是舒家媳婦。」舒大剛得意一笑。「舒毅一旦認真地愛上某個女孩,他絕對會把她娶回家來,絕不會像我一樣,把秀娟……」舒大剛眼神黯淡下來。人生只有一遭,他已經盡力彌補一次錯誤,沒有多餘時間讓他再彌補第二次。「舒伯父……」霏霏注意到他的落寞。
「等舒毅將舒家的歷代傳下來的寶石項鏈交給你後,你就是我們舒家的媳婦了。」舒大剛決心要舒毅趁早將霏霏娶回來。霏霏一愣。「您說什麼?」
「一條綠寶石項鏈,是舒家歷代傳下來的,當年我送給秀娟作訂情之物,現在在舒毅手上,將來你們還要傳給你們兒子,一代傳一代。」舒大剛滿意的說。
霏霏簡直不敢相信舒大剛所說的話。「丫頭,你怎麼啦?」
霏霏求證似的問道:「您確定是綠寶石項鏈?」
「傻話,在我手上三十幾年,我還會不清楚嗎?你看過?」
「不……」霏霏不知該如何啟口。
舒毅竟然會把意義非凡的傳家之寶送給她,除非他不瞭解其中意義,否則……
她雙頰泛紅。第一次想像這個可能性。舒毅愛的是她?
但願如此。
「分手吧!」舒奇異常冷靜的在別啡廳裡提出分手的要求。
詹小卿抬起頭望著他。「這就是你的結論?」
他苦笑。「沒有開始,何來結束?小卿,你我心裡有數,我只是替代品,程世甫的替代品,在你眼裡我甚至連他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一提及程世甫,她的臉色就冷淡下來。「我不想談他。」
「不想談他,就談我們吧。你愛我嗎?」「我……」
「一點愛都沒有。」「舒奇……」
「你會跟我結婚嗎?」他輕易地提出和霏霏同樣的問題,因為他知道她的答案跟他一樣。「舒奇!」
「不,不會。你愛的是程世甫,從頭到尾我只不過是個聽眾,聽著你和程世甫的點點滴滴、輕憐蜜愛,而現在我拒絕再做一個聽眾了。」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詹小卿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她也無話可說。
「所以,分手對我們而言都是最好的結局。霏霏說得對,我愛你,可是不及程世甫對你的愛。或許我會為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但我不確定那是否只是暫時的,我愛得還不夠深,難保將來不對你造成傷害,而程世甫對你就不一樣了。」他軟言相勸。因為他知道能使詹小卿幸福的只有唯一人選══程世甫。
「他只當我是妹妹。」詹小卿哀傷地說。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愛你。」他說服她。
「那天那個女孩才是他的至愛。」她想來就傷心。
舒奇仍然苦笑。愛情能使人盲目這句話果然一點不錯。
「她是我大哥的女朋友,她愛的是我大哥,你不必擔心她。」
「就算世甫哥對她一點情意也沒有,他對我仍然是冷冷淡淡。舒奇,你想分手也不必拖世甫哥進來。」
「我說的是實話。」舒奇耐住性子。「那天我注意到他的不便了。也許是為了那雙腿才拒絕你。」「我不懂你的意思。」
「有些男人天生自卑感重,可能程世甫認為他行動不便,所以配不上你。」
詹小卿認真的想了想。「可能嗎?」一線希望在她眼底燃燒起來。
只要程世甫對她有一絲情意,一切就好辦。
舒奇點著頭。「如果我猜測的沒錯,就是這樣了。小卿,只要你需要我幫忙,隨時告訴我,必要時,我可以為你痛揍程世甫一頓。」
詹小卿看著他,眼裡有濃濃的歉意。「對不起,舒奇。」她為這些日子而道歉,她從沒愛過舒奇,只是利用他來吐苦水、氣程世甫。舒奇聳聳肩,不以為意。
他發現他冷靜得過份,一點也沒有心碎的感受。
難道真如霏霏所說,他真的只把詹小卿當戰利品,得不到愈發想得到,只是一時錯以為是愛神降臨他身上?
他不知道,也不想再深究。畢竟在詹小卿的生命裡,已無他立足之地。目前他只想助她一臂之力,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他花花公子什麼時候成了月下老人?
他懶得再多想了。
「佳佳!」霏霏激動的抱住前來開門的唐佳佳,她身後跟著提著行李的舒毅。
他微笑的看著兩個女孩相擁在一塊。
「霏霏,你不是說要在舒家住兩個月嗎?怎麼這時候就回來了?」唐佳佳眨著帶淚的眸子望著她。
雖然霏霏曾是導致她失戀的情敵,但多年的閨中密友,敗在霏霏的手下,她也認了。霏霏俏皮的笑了笑。「我被趕出來了。」「因為行為不檢?」
「胡扯!就因為我行為良好,所以提前讓我假釋出獄。」她們走進客廳。
舒毅皺起眉頭跟進來。「霏霏,你一直把舒家當成監獄?」他沒想到她會有這個想法。兩個女孩對看一眼,忍不住哧一笑。
霏霏笑著回答他:「這是我們之間的玩笑話,你別介意。」
「霏霏,舒老先生真的相信你是舒先生的未婚妻了?」唐佳佳等不及探知內幕消息。霏霏考慮了會兒,暫不打算讓舒毅知道一切;她點點頭。
「可以這麼說。」「那孤兒院有救了?」唐佳佳實事求是。
「是的,我會履行我的承諾。」舒毅回答,打算明天去和丁爾健談判。
唐佳佳深感不解。「既然一切進行的如此順利,為什麼要讓霏霏提前回來?出了什麼事嗎?」
「我稍後再解釋。舒毅,願意留下來跟我們兩個聒噪的女孩子一塊吃飯嗎?」
霏霏邀請他。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8:07
「我很高興有這份榮幸,可惜父親要我趕快回去報平安。霏霏,他可是相當喜歡你呢!」「你不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妥嗎?」她突然說道。
他一揚眉,不明白她的話。「不妥?」「對於『父親』兩個字。」
「你在打啞謎?」舒毅沉住氣。「改稱『爸爸』,如何?」
「霏霏,你是什麼意思?」
唐佳佳看看舒毅,又轉向看霏霏,自動避開戰場,回臥室打電話叫披薩。她老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吃一頓,為這場失戀做一個哀悼,同時也是結束。霏霏的到來無疑是她最好的同伴。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父親仍在,我會很樂意的喊他們爸爸、媽媽。」
「很可惜我不是你。」「你是個死腦筋,舒毅。」她嚴肅的宣佈。
「而你藍霏霏想把全世界的人改造成你心目中的模式。」舒毅嘲諷她。
「我只是想引出他們潛伏在面具之下的真正性格而已。」霏霏不忍見一對父子終生以冷漠相待。「難道你忘了舒伯父來日無多?」她耍詭計。「我沒忘。」
「你不願在他臨死前,喊他一聲『爸』?」
「如果你夠聰明,就該知道父親與爸是同義詞。」
「我指的不是這兩者間有何不同。我注意到你喊父親時,表露出來的冷淡與過份的尊敬。」「是你想像力太豐富了。」
「連舒伯父都注意到了。你父親一直很愛你,介於你們兩個之間的只是你們自己強裝出來的頑固個性,總要有人先踏出第一步。」
「你可以去當心理咨詢專家。」舒毅抿著嘴,明顯的流露出他的不滿。「我該回去了,明晚我會來接你。」他在憤怒之中尚不忘追求的約會。
她追到玄關。「如果我有父親在的話,我絕不會讓自己抱憾終生,讓他死不瞑目。舒伯父很期望你以舒奇那種親密的態度喊他一聲『爸』的。」
「再見,霏霏。」
「舒毅,你不會因此而排斥我吧?」她擔心的語氣讓舒毅軟化下來。
「不,我不會。」
「既然我搬回來了,你應該把項鏈拿回去……」她故意探他口氣。
「我說過要送給你。」「那是一條十分貴重的項鏈。」她意味深長道。
「是十分貴重。」他誤會她的意思。
「你應該送給你真正的女朋友,而不是冒牌的我。」「什麼?」
她眨眨眼。「你忘了你曾說過?搬到舒家後,你曾談過有個十分喜歡的女孩?」
舒毅愣了愣,想起當初他們的談話。
「是的。」。他緩緩一笑。「我是有個對象,不過我也送了她一樣傳家之寶。」
「傳家之寶?」霏霏心一跳,故意面露好奇。「是什麼傳家之寶?」
「舒家歷代以來傳給未過門的媳婦,雖然價值不貲,不過對於舒家而言,貴重的不在錢,而在意義上。」霏霏神秘的笑一笑。「什麼時候為我介紹?」
舒毅一怔,沒想到她非但不吃醋,反而開心過頭。
他輕咳一聲。「時候未到。」他找理由搪塞。
「時候到也就是我退位的時候了。」「沒錯。」「再見,舒毅。」
「什麼?」舒毅完全弄不懂她的心思。
「我很高興知道舒家的傳家之寶已經送給你的意中人。」她當著他不解的臉重重關上門。
「我也很高興舒家的傳家之寶已經送給我了。」她微笑的對著門喃喃說著。
唐佳佳從臥室裡走出來。「你們談完了?」「是的。」
「很好,現在誰來告訴我,你和舒毅是怎麼回事?什麼傳家之寶又是怎麼回事?」唐佳佳非但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想為鍾徹探聽一些內幕消息。
畢竟知彼知已,方能百戰百勝。「唐佳佳!你竟然偷聽!」霏霏杏眼圓睜。
迎面飛來的座墊正中唐佳佳,卻掩飾不住霏霏含羞帶笑的俏臉蛋。
回舒家路上,舒毅反覆思索著霏霏那番話。
他的確尊敬父親、崇拜父親,但他畢竟不再是那個稚齡孩子,那套表露情感的方法根本不適用於他這個大男人,而這只是在見到舒大剛之前他的想法。
他回到舒家,看見推著輪椅迎面而來的舒大剛,無法想像如此朝氣蓬勃的老人竟然只剩下不到幾個月的生命。
老人?他回憶起二十年前第一次見到舒大剛的模樣,不過是五十開外,正醉心事業的時候,曾幾何時竟也成為瘦骨嶙峋、疾病纏身的老人?而他始終沒有向舒大剛表露他的敬愛,直到他死……這是一個遺憾,真正的遺憾。
舒大剛瞪著他,惡聲惡氣:「你這是什麼眼神,把你父親當成怪物看嗎?」
而他絕不容許這種遺憾發生,舒毅下定決心。
「你聽見我在說話嗎?丫頭安全到家了吧?」「她很安全,爸。」
「安全就好。我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舒大剛的嘴巴就那樣半張著,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捧著茶出來的舒心蘭,正修飾指甲的舒苓苓還有舒奇全停下手邊的事情,像瞪怪物似的瞪著舒毅,一副表情全像是股市崩盤似的。
「你……」舒大剛顫抖著,連他擺在輪椅上的手指也不住地在發抖。「你剛才叫我什麼?」「爸。」舒毅讓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來。
「心蘭══心蘭══,你過來。」舒大剛眼睛不敢離開他,直喊著妹妹的名字。
「我來了!我來了!」舒心蘭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匆匆走來握住舒大剛伸出來的手。「我……沒聽錯吧?」
「您沒聽錯,爸。」雖然有些彆扭不習慣,舒毅仍毫不猶豫的回答。
舒大剛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勉強板起臉孔。「你是吃錯什麼藥了?還是想念那丫頭弄得魂不守舍?」他想在舒家晚輩面前裝出嚴厲不在乎的模樣,但他眼中噙著的淚已經代表了他是多麼的受到感動。
等了二十年,第一次聽見親生兒子以帶感情的聲音喊他一聲「爸」,其中包含了多少親情、多少敬愛,是他以為這輩子再也盼不到的……
他想掩飾,卻發現舒家眾人個個盯著他瞧。
輕咳一聲,他回瞪他們。「你們沒事做,是不是?」他以慣有的嗓音吼著。
舒奇聳聳肩,回房去了。舒苓苓則躲在外頭豎起耳朵聽,舒心蘭則走向後門。
舒毅拿著外套想走回房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舒大剛叫住他。
舒毅淡淡的笑了笑。「您應該歸功於您將來的媳婦。」
「是那丫頭?」舒大剛若有所思起來。「她該不會是告訴你一些不該說的話吧?」「她只點醒我一項事實:你是我父親。」
「是嗎?」舒大剛摸著鬍子,沒一會兒突然地開懷大笑起來。「兒子?」
「爸。」他輕輕地揚眉。
「有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老婆,你將來可有罪受了。」「我想也是。」
兩父子不約而同的大笑出聲。彼此心結已解。
「苓苓!」
舒心蘭突然出現在正聽得妒火中燒的舒苓苓身後,輕聲叫喊,不想引起屋裡父子的注意。「心蘭姑姑!」像被抓到作賊似的,舒苓苓不安的垂下眼。
舒心蘭歎口氣。「死心吧!阿毅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舒苓苓故作不知。
「你非要讓我挑明了話不肯嗎?」舒心蘭蹙起眉。「你也已經有偉恩了,舒家兩對有情人,皆大歡喜,何苦為自己惹麻煩?」
到這種地步,舒苓苓也懶得掩飾了,她乾脆直話直說,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既然您也知道我愛舒毅,您就該幫自己家人,而不是藍霏霏那個外人。」
「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如果今天阿毅喜歡的是你,我當然贊成你們兩個在一起,可惜阿毅喜歡的是霏霏,他有權選擇自己的幸福。」
「要放棄談何容易?」舒苓苓氣惱起來。「心蘭姑姑沒談過戀愛,一輩子小姑獨處,當然不知道感情的事情易放難收,您就算不為我說好話,起碼也別扯我後腿。」
「你們年輕一輩的事我本來也管不著。但如果鬧出人命,舒家臉要往哪裡擱?」舒心蘭的口氣兀自嚴厲起來。
舒苓苓不安起來。對於舒心蘭,她向來有股畏懼,在舒家真正掌大權的不是舒大剛,而是在幕後精打細算的舒心蘭。
「苓苓,你也算是個懂事的女孩,凡事適可而止。如果你執意下去,到頭來損人不利己,何苦來哉?」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不用心蘭姑姑操心。」既然舒心蘭有意把事情攤開來說,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這麼說,你是不打算死心了?」
「除非讓舒毅喜歡我,否則沒得商量。」
舒心蘭站在那裡凝思好半晌,讓舒苓苓既惱怒又有種說不出的威脅感。
「你認為愛情與麵包,那個重要?」舒苓苓一驚。「你是什麼意思?」
「你在舒家也算過了好幾年的大小姐生活,如果在一夕之間,你什麼都沒有了,你還能生存下去嗎?」「你有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你也算是個聰明的孩子,愛一個人也沒什麼錯,我也無權阻止你。錯就錯在你不能公平競爭,反而想做出對霏霏不利的事,所以我不得不出頭講個道理。」
舒苓苓瞪著她。「我只是想嚇嚇她。」
「嚇她也好、置她於死地也好,我只有一句話,離開阿毅與出國唸書,任你選擇。」舒心蘭特地補上一句:「出國唸書可以念個十年、八年,你自己考慮考慮。」她在話中放威脅。
舒苓苓明白她的意思,除非她離開舒毅,否則她會被舒心蘭強押出國,一輩子回不到台灣,到時候客處異鄉,舉目無親,沒有大小姐的生活,也沒有傭人隨時伺候著。舒苓苓握緊雙拳。知道舒心蘭說到做到,但她仍企圖做困獸之鬥。
「就因為我不是舒家親生的骨肉,所以你才偏袒藍霏霏?」她不平的咒罵著。
「如果你心地善良,與阿毅兩情相悅,我會贊成你。但事實不然,你自己好好考慮吧!在台灣,你起碼還有個未婚夫,還有舒適的生活,但在國外你就必須自立更生,自求多福了。」在愛情與麵包之中,舒苓苓不得不放棄愛情。
她雖愛舒毅,但她更離不開茶來張口、飯來伸手的舒適生活。
沒有舒毅,她還有個丁偉恩,一個永遠等著的丁偉恩。
「好!我不纏著舒毅就是。」舒苓苓許下承諾,換來舒心蘭滿意的微笑。
舒苓苓終於敗下陣來,現在只有抓緊丁偉恩了。
門鈴一響,唐佳佳欲起身欲開門,被霏霏搶了個先。
唐佳佳翻翻白眼。「重色輕友!只不過是舒毅請你聽音樂,你就興高采烈成這副模樣,你羞不羞呀?」
昨晚她從霏霏嘴裡知道一切,包括霏霏對舒毅的好感轉為愛情,她也只有為霏霏感到開心,但最可憐的還是鍾徹……「徹大哥!」
霏霏打開門,驚奇的看見掛著淺淺笑意的鍾徹站在眼前,一臉神清氣爽,恢復以往的活力,再也沒有當初唐佳佳目睹的落魄樣。
「傻丫頭,你過得還好吧?」鍾徹一個跨步,親熱而激動的把霏霏抱在懷裡。
她點頭。對她而言,這個懷抱如同平常鍾徹表現友愛一樣。
對鍾徹,則感受大不相同。「我想你。」鍾徹深情繾綣地說道。
「我也想你,徹大哥!」霏霏注意到他身後站著另一個緊盯著她不放,臉色蒼白嚇人的程世甫。「程大哥,你也來了?」
「霏霏……」程世甫緊握著一條看似白手絹的布料,衝動的向前一步,把霏霏嚇了一跳。「程大哥,你還好吧?」她擔心地問。
鍾徹環著她的肩。「傻丫頭,我們進屋裡再談,世甫!」他給程世甫一個安撫的眼神。程世甫強忍衝動,跟他們一塊進去。
「徹大哥,你見到瑪麗亞修女了嗎?她還好吧?」
「我們見到了。」鍾徹淡淡的說。「你們?」
「還有世甫,他也見到瑪麗亞修女了。」鍾徹並沒淡及當初他在瑪麗亞修女那裡遇見世甫多麼吃驚,更遑論以後的事了。
「程大哥?」霏霏有些不解的看向忍不住衝向前的程世甫。
他緊抓住霏霏的兩肩。「霏霏,我是你哥哥,你知道嗎?。」他失控的嘶啞道。
「世甫,你這樣會嚇到她的。」鍾徹扳開他緊抓不放的手指。
霏霏怔住了,她來回輪流看著鍾徹及程世甫。
「徹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徹按住她的肩,凝視她的雙眼。「霏霏,你要冷靜,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孤兒,你有一個親生哥哥,他就是程世甫。」他緩緩道出,希望她不會受到太大的驚嚇。「我有哥哥?」霏霏茫然道。
「而且是親哥哥。」程世甫掩不住滿臉喜悅。「我一直以為這輩子找不到你了,沒想到會有我們兄妹倆相遇的日子。」
霏霏回過神來瞪著他,心中一片茫然。「徹大哥,我不懂。」
鍾徹微笑中帶著些許的苦澀。當了十幾年的大哥,他一直以為對霏霏而言他永遠是獨特的,沒想到現在卻冒出了真正的親生哥哥。
這讓他吃味,幸而他發現對霏霏的感情,大哥做不成但願能共結連理。
他小心的回答,不想嚇住她:「霏霏,你大概還不瞭解世甫的身世。在他十歲那年,全家四口出遊,不幸煞車失靈,橫遭車禍,程伯父、程伯母不幸罹難,唯一倖存的只有他和年僅不到四歲的妹妹。」
「她叫世綺,也就是你,霏霏。我已經在瑪麗亞修女那裡得到證實。」程世甫熱切說道,亮出始終緊握在他手裡一條略帶暗色血漬,如今已經泛黃的白手絹。
霏霏無法接受,她退了一步,靠在鍾徹懷裡。
「當初你我雖然逃過一劫,但你的左腿被碎片玻璃劃傷,血流如注,所以我拿身上的手絹綁在你傷口上止血,你瞧,上頭還繡個『藍』字。」他沒說出當時他自己也傷得嚴重,卻一心顧著唯一的妹妹。
霏霏瞪著那條手絹上的「藍」字。「瑪麗亞修女發現我的時候,我的腿上是綁著這條手絹的。所以瑪麗亞修女才以『藍』字作為我的姓。」她喃語,一切而言彷如青天霹靂,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霏霏則代表繁盛的意思。」鍾徹溫柔的說:「她希望身為孤兒的你將來能開枝散葉,擁有一個龐大的家族,不必孤獨,不必自己一個人生存著。」
「那就沒錯!」程世甫再也掩不住興奮。「那是我們母親的姓;霏霏,你真的是我妹妹!」他激動的想上前抱住她。霏霏立刻躲到鍾徹身後。
「霏霏?」「憑這點,你就真的認為我是你尋找多年的妹妹?」
他點著頭。「無論時間、地點甚至你腿上那道疤,瑪麗亞修女交給我這條手絹都證明了你是我妹妹══程世綺。」霏霏仍是不敢置信。
唐佳佳聽了原委後,忍不住挺身而出,為霏霏問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既然她是你妹妹,又腿上帶傷,一個年僅四歲的小女孩,你怎麼忍心拋下她?你知不知道生活在孤兒院,懷疑自己是不是父母丟棄的孩子,卻永遠得不到答案,那是一種你所無法想像的痛苦,你知不知道?」
「我沒有拋下她。」程世甫喊道:「我甚至可以帶她去看當年車禍地點,附近根本沒人居住,她腿又受傷,我只有先裡了她的傷口,哄她留在那裡,然後去找人救命。我真的沒想到她會被人帶走……」他哽咽著。
「霏霏,世甫說的話部份與瑪麗亞修女吻合,其餘的在當年報紙都有詳細的刊登,如果你有懷疑的地方,我陪你去圖書館找。」鍾徹也幫著印證。
「不!那些剪報我全都留下來了。」程世甫彷彿見到一線希望似的。「我可以拿給你看。」門鈴聲響起,卻沒有人注意到。
身為局外人兼主人,唐佳佳義不容辭的跑去開門。霏霏猶自不敢相信。
難道她對程世甫有莫名的好感是出自於親情?她該相信他的說辭嗎?她極欲想見到瑪麗亞修女,即使她隱約的感受到程世甫所說的全是真話,但一時之間要她接受,她做不到……她的眼睛突然看見程世甫不便的左腿。
「霏霏,你不相信世甫嗎?」鍾徹擔心她一時承受不起。
「你的腿傷怎麼來的?」她突然問道。
「當時的車禍毫髮無傷是不可能的。」「而你就一個人負傷去求救?」
她心痛的想起一個不過十歲大的孩子拖著傷跑了幾公里路去求救,比起她來,她實在太慚愧了。
程世甫不在乎的笑笑。「當時已經沒有辦法可想。在兩個孩子手足無措,而你還不懂事的當時,只有我去求救,我們才有活命的機會,卻沒想到一別就別了二十年……」
霏霏熱淚盈眶,為程世甫不顧自己、挺身護妹的舉動而心疼。她想像著一個不過十歲大的孩子在山區裡求救無門的樣子……
她相信了,好早就相信了,從程世甫告訴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相信了。
「我不是被我的父母拋棄的?」
「傻丫頭!你是爸媽的寶貝,他們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拋棄你?」
男兒有淚不輕彈,程世甫的眼裡也是薄霧一片。「如果他們仍在世,你不會是無依無靠的孤兒,霏霏,是我們對不起你。」
她哭著搖著頭。「不,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那……你肯認我了?」程世甫期盼著。
「我……」霏霏轉頭看著鍾徹,再看看唐佳佳,然後她的眼神移到剛剛才進門的舒毅臉上。他站在這裡許久,她卻沒發覺他。
「舒毅!」她離開鍾徹的懷抱,奔到他懷裡,這對鍾徹而言,不啻是個打擊。
「我都聽到了,霏霏。」舒毅安慰她,同時看著程世甫。「你不能指望她立刻接受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哥哥,起碼你要給她點時間適應。」
「時間?」程世甫恨不得現在就認了她。「霏霏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接受我?」
「我想跟舒毅談談。」霏霏吸吸鼻子,認真的說。
「只要你肯認我,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鍾徹,我們到外頭等。」程世甫心急如焚。「不!我跟舒毅到外頭談,你們待在這裡。」霏霏垂著頭,沒看程世甫。
舒毅朝程世甫一點頭,扶著霏霏的肩走出去。
「霏霏……愛上了舒毅。」鍾徹一眼就看出這項事實。
「是的。」唐佳佳輕聲答道。「對不起,鍾徹,我無法助你一臂之力。」
鍾徹閉上乾澀的眼睛苦笑。「不能怪你,怪……就怪我自己吧!」
怪他發現得太晚,怪他必須仔細想想而逃避到南部去,怪他在孤兒院的教堂裡確定自己的心意後猶豫不決而讓舒毅搶了先機;更可笑的竟是由他一手促成他們,如果當初他沒有提議找個「冒牌」未婚妻,如果他沒有讓霏霏接受舒毅的計劃……
而這一切全是冥冥中注定的。
原本打算和程世甫北上揭開霏霏身世之謎,然後他可以專心追求霏霏。
他卻沒料到追求未開始就已經先結束了。怪誰呢?只能怪他自己。
「佳佳,別告訴霏霏,我對她的心意。」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8:45
第十章
唐佳佳吃驚的望著他。「你打算放棄?」
他搖著頭。「在她心底,我永遠都是她的徹大哥,我不想連唯一的大哥都做不成。」他的手不知不覺摀住心口。「鍾徹!你向來不是不戰而敗的人。」
「我不要讓她痛苦地夾在我和舒毅之間,她愛舒毅,如果這就是她的幸福,我甘願退讓。」一股錐心之痛蔓延在他的心中。「鍾徹……」
他勉強笑笑,笑得難看。「愛情不一定是佔有,不是嗎?只要霏霏過得開心,我不在乎她愛不愛我。」他半違心的說道。
他不想放棄霏霏,真的不想。他甚至無法想像以後沒有霏霏的日子,但為了霏霏的幸福,他必須退讓,這是他的命,容不得反抗。為了霏霏。
唐佳佳咬著唇,不敢落淚。
她想罵鍾徹太笨、太癡,連一份對霏霏的愛戀都不敢說出來而甘願退讓,這不是愚蠢又是什麼?她想痛罵他,痛罵世界的不公平。
即便是鍾徹失戀,她也沒有進攻的機會。因為鍾徹心中沒有她。
事實就是這麼簡單。她早已死心。⒈0門外的霏霏頹喪的坐在階梯上,舒毅無言的脫下大衣披在她身上,跟著她坐下來。「你不冷嗎?」她無精打采的隨意問道。
他聳聳肩。「為女士服務是紳士的責任。」
「聽起來似乎有些大男人主義的味道。」霏霏隨口答道。
他順著她的話。「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
「很抱歉今晚不能跟你去聽音樂。」
「音樂隨時可以聽,但親生大哥可不是每天都能認的。」他平靜的說。
「舒毅……你跟他是朋友?」「幾年的朋友。」
「能不能說一些他的事?」
「他為人不錯,就是個性太憂鬱了些。我想這多多少少跟當年那場車禍有些關係,也可能是因為你。」霏霏瞪著他。「我不叫程世綺,我是藍霏霏。」
他笑起來。「你當然藍霏霏,在我心裡永遠都是開朗的霏霏;我想我必須先謝謝你。」「謝我?」
「我跟我父親……我爸的鴻溝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霏霏為他們父子感到高興。「這才叫父子,有父母是相當幸福的。小時候我把安琪修女當媽媽看待,安琪修女離開人世之後,鍾爸、鍾媽視我為己出,但終究不是親生父母……」
「而現在你有個親哥哥,雖然父母不在,起碼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樣的人,不會拋棄過你,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比起那些棄嬰,是的,是足夠了。我一直以為這輩子永遠都必須帶著身世之謎,沒想到會有這麼戲劇性的發展。」「你打算認他嗎?」
「我早就認了,在心底。」霏霏滿眶淚水。「一個為我負傷去求救的哥哥,我怎麼能不認呢?」
舒毅擁她入懷。「傻女孩,突然冒出個哥哥,你應該感到開心才是。」
「我喜極而泣嘛!」「所以?」
「我很高興在這種情況下有你在旁邊陪我。」她破涕而笑。
他揚起眉。「我也很榮幸。」「不過這是理所當然的。」她唐突的說。
他楞了楞,笑了。「是理所當然。」「你不問原因?」
「我以為你會直接告訴我。」
「透露一點,因為我們是家人。」她神秘道,不打算現在告訴他,她已經知道寶石項鏈的意義。「家人?」這回輪到舒毅困惑不解了。
她站起來,拍拍灰塵。「我要進去了。」「想清楚了?」舒毅輕聲問道。
她點頭。「我要談條件。」
歎了口氣,舒毅為她打開門,即使有所疑問,他也沒再問下去了。
因為他知道她的答案代表另一個謎題,所以乾脆不問,等著看結果。
他不得不承認,他父親說得極為有理。霏霏聰明伶俐,怪主意一堆,想弄懂她,等著頭髮花白吧!不過,他倒十分有興趣花五十年的時間研究她。
門一開,程世甫急切的臉立刻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著急的望向霏霏。「你……」霏霏看起來比剛才出去時冷靜多了。
「我可以認你。」「真的?」他欣喜若狂。「霏霏,我……」我想抱住她。
她直覺的靠向舒毅,舉起手阻止他。「有兩個條件。」
程世甫略為茫然的瞥向搖頭聳肩、無能為力的舒毅。
「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他信誓旦旦的說。
「話別說太滿,能不能做到還不一定!第一個:我不叫世綺,我是霏霏,一輩子我都是霏霏,你同意嗎?」
「當然,我不在乎你姓什麼,叫什麼,只要你是我妹妹,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第二個,你必須追到小卿。」霏霏掛著笑。
「小聊?」程世甫沒想到她會提出這種條件。
她點頭。「如果我有哥哥,那麼我連嫂子也一併要了。我要一對有情人,而不是孤單形影的程世甫。」程世甫猶豫起來。
他何嘗不愛詹小卿!面對她這麼多年,勉強維持著兄妹之情已是極限,多少次他想著她、念著她,卻是一條腿在從中作梗,夜以繼日,他不斷的警告自己,他沒資格配上詹小卿,她值得更好的男人相待,而現在……
他面色發白的望著霏霏,他想認她卻遭她拒絕的霏霏。
「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除了這件事之外。」
霏霏瞪著他。「我就只要你跟小卿共結連理,如果你不願意,也別認我這個妹妹了。」「霏霏……」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自己想想。是想要一個老婆與妹妹,還是兩者皆不要。」霏霏逼他也是不得已,她不希望見到他錯失良緣,只因為那該死的自卑感。
「讓我想想吧!」程世甫勉為其難的說道。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從選擇。
他的選擇只有一樣。追到詹小卿。
舒苓苓走進丁偉恩新創立的公司。
放棄舒毅之後,她只有丁偉恩了,所以她特地來連絡感情。
丁偉恩見了她,反倒沒一絲表情。「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看你呀!」她露出嬌滴滴的笑態。「我們好久沒一塊吃個飯了。」
「我很忙。」「我人都來了,如果你拒絕我,那我多沒面子。」
「公司新開張,什麼事都要打點。」
「你是老闆,叫那些員工去打點就行了嘛!」她嬌嗲的聲音令丁偉恩厭惡。
「員工加我只有四個人,我走了他們忙不過來。」他找理由拒絕她。
舒苓苓就不信他不吃午餐。
「你總不會餓肚子工作吧?」她坐上皮椅。「我可以等,等到你餓了,我們一塊去吃飯,我知道有一家法國餐廳挺不錯的,我們可以到那裡去試試看。」
丁偉恩沒想到她這麼會纏人。「小張已經去買便當了,中午我邊吃邊工作,沒空陪你。」
舒苓苓嬌生慣養,沒遭人拒絕過。她想使性子,但想到丁偉恩是唯一門當戶對的好人選,就勉強把脾氣忍了下來。
「其實你大可不必自己搞一家公司,丁叔遲早會把丁氏交給你,你何苦把自己累得像哈巴狗一樣?這種公司一年盈餘都比不上丁氏的十分之一。」
丁偉恩無法忍受她如此貶低自己辛苦創立的公司。他想告訴她,他已經找到大宗客戶,安排好明年計劃來證明他這家新開張的公司絕不是玩票性質;不過他也知道舒苓苓或許懂得服飾流行先趨,但她絕不明白他的理念、他的政策,甚至是他的夢想。該是他們攤開一切,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苓苓,我們訂婚也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
舒苓苓微笑的點頭,等著他提出結婚的念頭。
「這兩年裡,我從來沒有限制過你的行動,也不會詢問你在做些什麼;對彼此而言,我們甚至還根本談不上男女朋友之間的親暱。」
舒苓苓皺眉。「你想說些什麼?」
「我們解除婚約吧!」即使他投下一顆巨彈也不會比這句更令她震驚了。
「你想拋棄我?」她沒想到非但得不到舒毅,連丁偉恩也毫不留戀她而去。
丁偉恩只有一絲的愧疚。「這不是拋棄,只是經過相處,認為彼此不適合才決定解除束縛。」「但……我們是未婚夫妻……」
舒苓苓真正不安了。她後悔,後悔當初不及早把握丁偉恩,如今連他也要離她而去了,她怎能不焦急、不害怕呢?
「就因為是未婚夫妻,所以還有選擇的機會。如果我娶了你,我就會負責到底,不會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這對你我而言是最好的安排。」
「你有其他的女人了?」舒苓苓立刻想到這層可能性。
他想起唐佳佳,搖頭。「就算沒有第三者的存在,我還是會解除婚約。」
「你真的有其他女人!她是誰?」舒苓苓原形畢露,失去舒毅已是一個打擊,再失去丁偉恩,她哪有顏面在舒家立足。
丁偉恩沒想到在她的美貌之下藏著一顆扭曲的心靈。
他嚴肅的抿著嘴。「過幾天,我會登門道歉,向舒伯父解釋一切原委。」
「沒有轉機的餘地?」他搖搖頭。「對不起,苓苓。」
「就算你不顧慮我的面子,難道你不怕丁叔丟臉?」舒苓苓在絕望之中緊攀著一塊浮木。
「我已經到了可以為自己做主的地步了。苓苓,我對你只有份歉意,我相信你將來會遇上比我更好的男人……」他話沒說完,就被她摑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紅紅的五爪印留在他臉上,他保持風度,不與她計較。
「你走吧,苓苓。從今以後,我們彼此不相欠。」
「你以為我還會留在這裡自取其辱嗎?」舒苓苓畢竟心高氣傲,容不得男人拒絕她。「沒有你,還有許多男人等著排隊求婚呢?」她刺激他。
「我為你高興。」
「以後我不要再見到你!。」一氣之下,舒苓苓口不擇言了。
但她已無從反悔,憑她堂堂一個舒家大小姐還怕沒人要嗎?
她高傲的抬起頭,走出丁偉恩的辦公室,走出他的生命。
「求之不得。」他低喃著。
丁偉恩望著她的背影鬆了口氣,為自己及早拒絕一場沒有感情的婚姻而感到慶幸。
以往他不知道情為何物,以政策婚姻而感到滿足;但現在不一樣了,一場戀愛改變了他的看法,改變了他對人生的不尊重。
他拒絕了一場政策性的婚姻,現在他要開始追求一場愛的婚姻。
可憐的唐佳佳,準備接招吧!
舒毅一走出丁爾健的辦公室,坐立不安的唐佳佳立刻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自從舒毅走進辦公室談判已逾兩個鐘頭的時間,她的一顆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繃緊不少,現在他只求一切順利,否則孤兒院的孩子們將露宿街頭,無立足之地。
她注意到舒毅複雜的表情,一顆心吊在半空中。
「舒先生,您和董事長的談判……」她不敢問下去。
舒毅無奈的笑了笑。「薑是老的辣!丁爾健是名副其實的老狐狸。」
唐佳佳倏的蒼白。「談判失敗了?」
「不,我得到那塊土地的所有權。」舒毅亮出拿在手上的公文袋。
「你真的成功了?」她不敢相信。「據我所知,董事長渴望那塊土地已經很久了,距離期限只剩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遊樂場的企劃案都已經完成,隨時可以動工,而你竟然成功了,霏霏一定很開心。」她掩不住興奮。
舒毅聳聳肩,不打算告訴她,丁爾健看出他迫切想得到那塊土地而抬高價碼的事情,他不願讓霏霏知道,以免她感激他。他不要她的感激。
「唐小姐,你不介意把告知霏霏這個好消息的權利留給我吧?」
「這是您一手促成的,理當由你告訴霏霏。」舒毅微微一笑。「謝了!」
「你愛霏霏,不是嗎?」看了他柔和的臉色,她一切了然了。
「這麼容易就被你看出來?」舒毅非但不否認,反而坦白。
「我為霏霏感到高興,無論被愛或是愛人單方面的付出,所得到的都只有無盡的苦楚。但相愛就不同了,那是一種幸福,我為霏霏能得到這種幸福感到慶幸。」
唐佳佳語重心長的說道。
畢竟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她對鍾徹已徹底死心了,鍾徹對霏霏……她只能期求鍾徹早日看開,不再為情字所苦。
舒毅看得出唐佳佳曾被情所傷,他看著她。「唐小姐,星期五家父七十大壽,如果你有空……」
「不!」唐佳佳有些惶恐。「我只不過是一個小秘書,根本配不上那種場面。」
他笑了笑。「只是幾個親朋好友一塊聚餐而已,再說,你是霏霏最要好的朋友,不是嗎?」他看看表,結束談話。「我還有事,下回再聊。」
「再見,舒先生。」
唐佳佳目送他離開,心中感到一絲惆悵。為霏霏、為舒毅、為鍾徹、這兩個月來她由單戀到失戀,由目睹霏霏離家北上為孤兒院求取生機到她與舒毅之間的戀情。
這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而她是唯一沒有改變的人。
她歎了口氣,驀然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唐秘書。」丁爾健走出辦公室,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令她一時之間充滿厭惡。「把孤兒院那塊土地的企劃案給取消了。」
「是的。」唐佳佳忍不住好奇問道:「那塊土地價值不貲,董事長放棄了豈不可惜?」
到現在她還不相信像丁爾健這般見錢眼開的商人竟然會以兩千萬的代價放棄那筆將來可以賺進滾滾鈔票的土地。丁爾健瞇起眼。「你也知道了?」
「略有耳聞罷了。」
丁爾健並沒追究下去,相反的,他侃侃而談的興致不小,顯然他心情十分愉快。
「我一直以為舒毅是個厲害人物,沒想到見面不如聞名,竟然願意用東區黃金地段上的土地跟那塊山坡地換,還倒貼兩千萬。」他得意的搖著頭。「愚蠢!愚蠢!簡直連偉恩都不如。」
唐佳佳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她想到舒毅為了愛情,不惜在付出金錢上的巨額代價。金錢真的比不上愛情的魔力嗎?
她唐佳佳向來自私自利、獨善其身,為了享受更舒適的生活,不惜在壓迫孤兒院的丁爾健手下做事,而這只不過是為了錢、為了利!曾幾何時她唐佳佳竟然遺失了自我,忘了孤兒院曾是她的家,而更可笑的是她竟然為了一時名利,把這一切視作理所然,她我行我素的虛擲了四年!她雖然沒有富裕的生活,但比起得不到親情的丁偉恩,她太不知足了。她甚至在丁爾健的眼裡看見了未來的自己。
為了名利可以六親不認!這不是她所期望的生活,更不是她未來生活的模式。
她唐佳佳不想像丁爾健一樣,只有金錢堆砌,卻沒親情滋潤的過完一輩子,她想都不敢再想下去。她突然醒悟過來。
「董事長,我辭職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丁爾鍵楞在當場。
「您大概不知道我是您原本打算收購那塊土地上的孤兒院裡的一員吧?」唐佳佳看見丁爾健吃驚的眼神,突然有股大笑的衝動。「原本我一直以為世界上最重要的除了鈔票還是鈔票,但我發現我錯了。我很慶幸自己還沒有深陷泥淖中,及時全身而退,因為我不想下半輩子變成第二個丁爾健══一個自私自利,埋在金錢堆裡不知孤寂的丁爾鍵。」「你在胡說些什麼!想被開除嗎?」他喝道。
「不是開除,是辭職。」她拿起皮包。「丁先生。血濃於水的親生兒子是沒有生命的鈔票所比不上的,我言盡於此。」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丁氏。
第一次,她感到自己全身輕鬆起來,一直纏著她、綁著她的束縛隨著她離開丁氏而消失無蹤。她很高興自己能毫不猶豫的離開丁氏,即使這表示她的生活即將陷入困境,但她非但不擔憂,反而還覺得愉快起來。
因為她決心到丁偉恩的小公司重新打拚,恢復自我。
她甚至不顧來往行人的注目,在丁氏門前大笑起來。
是的,她很開心,十分的開心。
機場裡一個男人拎著背包等待上機,唯一送行的是他的好友。
「真的要走,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程世甫試圖阻止他。
「留在這裡只有徒增傷感而已,走了反而一了百了。」
程世甫不忍見他失魂落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對霏霏的感情……」
鍾徹無奈的笑了笑。「你道什麼歉呢!這不怪誰,也不怪霏霏,怪就怪我自己吧!拱手讓給舒毅後,反而才發現自己的感情,我和霏霏之間無緣無份,怨不得誰。」
「如果你真看開了,就不會出國了。」程世甫深知此行可能長達數年。「天涯何處無芳草……」
「多說無益。替我告訴霏霏,以後徹大哥沒法照顧她,她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有空……就想想我吧。」
「你有話對霏霏說,就直接對她說吧。」程世甫說什麼也要為好友做一件事,即使霏霏愛的是舒毅。
鍾徹還來不及說話,就看見令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大氣不敢喘地急急衝進機場,在人群中尋找。「世甫,你……」鍾徹瞪著他。
「徹大哥!」霏霏看見他,急急奔跑過來投進他的懷裡。「霏霏!」鍾徹閉上眼,抱緊她。「霏霏!」他不住的呢喃著,享受最後一次溫暖的擁別。
「徹大哥,你要出國也不通知我一聲!」霏霏抬頭看他,驚訝的注意到他的消瘦、眼裡的心灰意懶,還有眼底那股鬱鬱寡歡的寂寞。
「這是怎麼回事?」她驚呼。「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鍾徹淡淡的笑笑,見到霏霏他就十分滿足,不再多求什麼。
他並不打算告訴霏霏他對她的感情,在明白她愛的是舒毅後,他就決定退讓,不讓霏霏痛苦。要痛苦、要心碎,由他一個人承擔,沒必要把她拖下水來,他希望她永遠開心、幸福,他的退讓也就值得了,即使讓他痛苦不堪,甚至無法忍受眼見她與舒毅結婚……而這也是他離開台灣這個傷心地的理由。「徹大哥?」
「傻丫頭,你以後要好好保重……如果舒毅欺負你,你儘管告訴世甫,他會為你出氣的。」霏霏心一涼。「你不回台灣了?」鍾徹沉默不語。
「徹大哥!」霏霏眼眶紅了。「為什麼?」她不明白在短短幾天內,鍾徹為什麼改變這麼多。「我會回來的。」他安慰她。
「什麼時候?我來接機。」她害怕他一去不歸。
「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等到他對她的感情褪去後,即使這意味著他極有可能一輩子待在國外。「徹大哥……」霏霏忍不住流淚。
「傻丫頭,又不是一輩子不能見面,你可以寫信給我。」他哄她,為她擦掉她的眼淚。「你會寄地址過來嗎?」
「當然會。」他騙她。「你是我最鍾愛的妹妹,我怎麼可能拋棄你!」
「我會去看你的。」霏霏允諾。「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遇上了好女孩,千萬別輕易放棄。」
她的一句話揪疼了他的心。「你放心,等我回來,我會帶個嫂子。」他幾乎難以啟齒。「徹大哥……」她還想說什麼。
「好了!」鍾徹淡淡而心疼的打斷她,眼光不住地在她臉上尋索著,想把她烙在心底上。「我該上機了,你要好好保重。」
「我會照顧她的。」不知何時,舒毅出現在他們面前,顯然是他載霏霏過來的。停車後,他急追進來。
鍾徹看著他,並不吃驚。「我相信你。」他突然緊緊抱住霏霏,力道之大幾乎把她捏碎。「霏霏,霏霏。」他閉上眼睛,心碎的呢喃著、輕念著。
驀地,他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放開她,拎起背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徹大哥!我會等你的信。」霏霏衝出幾步,喊著。
不知什麼緣故,她隱約的感到鍾徹再也不會回來了。
鍾徹並不理睬她,繼續向前走。
「徹大哥,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她任淚水流出。
鍾徹肩膀似乎抖了一下,腳步未停。「徹大哥!」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2-7-28 19:39:22
鍾徹消在人群之中。捂著嘴,霏霏靠向舒毅的懷抱裡盡情的哭著。
「傻霏霏,鍾徹遲早會回來,你哭什麼?」程世甫哽著聲音說道。
她搖搖頭,哭著說:「他不會回來了,徹大哥不會回來了。」
舒毅歎了口氣。「霏霏,你太多心了。」
「不,我有預感。雖然我不清楚徹大哥離開台灣的原因,但我看見他的眼神……他是再也不會回台灣了。」他哽咽著,淚流不止。
舒毅只能任她哭著,因為他無法反駁她的話。
只要鍾徹還愛著霏霏一天,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到這個傷心地。
事到如今,他只有祝福鍾徹早日尋找到另一個鍾愛的女孩。
即便這是不可能的事。他也只有祝福了。尾聲只能用「喜氣洋洋」四個字形容舒大剛的生日宴。
即使宴會上只有兩個男人憂心忡忡,舒毅及舒奇同是一張苦瓜臉。
他們並沒有忘記舒大剛只剩下沒有幾天好活的日子,但看著舒大剛朝氣蓬勃的向每個人敬酒,實在看不出他的生命只剩下幾天的日子。「舒毅!」
霏霏找到他,一身洋裝讓她看起來格外俏麗。鍾徹離去已經一個禮拜,她的心情已經平緩,因為她篤信即使鍾徹不再與她連絡,也會和鍾家兩老連繫,她可以藉由他們知道鍾徹的近況,這想法令她安慰不少。「不介意幫我一個忙吧?」
「當然不。」舒毅打起笑容。「為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
「為每一個女人?」「不,只為你。」
舒奇翻翻白眼,紳士的離開這裡,讓他們去情話綿綿。
「等等,舒奇。」霏霏叫住他。「我有事要告訴你,順便請你做見證。」
「見證?」舒奇好奇的看看一臉不解的舒毅,再看看雙頰泛起的霏霏。「該不是請我做結婚見證吧?」「舒奇!」
霏霏拿出紅絨盒子。「不介意幫我戴上吧?」她打開盒子。
舒奇一楞,看向舒毅。「大哥,這是……」他想說傳家之寶。
「舒毅送我的項鏈,很貴重,是不是?」霏霏掛上一個陰謀的笑容。
「豈止貴重,它的意義非凡……」
「住口,舒奇。」舒毅不耐的瞪他一眼,讓他識趣的閉上嘴。
霏霏眨眨眼。「舒毅,你願意為我戴上嗎?」
「為什麼不?只要你不後悔。」舒毅小心的為她戴上去。
「大哥,爸爸真的想拿一輩子……」舒毅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一條寶石項鏈為我增色不少吧?」霏霏淘氣的笑笑。
「在我眼裡,毫無生命的寶石無論多麼璀璨耀眼,仍比不上一顆真誠善良的心。」「現在我是失戀人,不需要在我眼前大演文藝戲吧?」舒奇開口道。
彷彿才注意他的存在似的,霏霏看他一眼。「如果你是失戀,就不會故態復萌,虎視眈眈的在舒伯父的生日宴上猛看著每一個未超過三十五歲的女人。」舒奇咧嘴一笑。「知我莫若你,霏霏!如果對手不是大哥,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就像獵物一樣?」
他聳聳肩。「我是天生獵人,不打獵覓食,我是無法生存的。」
「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
「我倒想試試看。小不點,這表示我可以離開這個掉滿雞皮疙瘩的地方了?」
霏霏笑著搖搖頭,勾起舒毅的肩膀。「如果你肯多待一會兒,我想為你們引薦一個人。」她拉著舒毅走向廳的另一邊。「誰?」「莫醫生。」
舒毅怔了怔。「是爸的主治大夫?」「就是他。」
「他也來了?我以為老爸一向排斥醫院、醫生甚至護士美人呢!」舒奇皺起眉。
「你也認識他?」舒毅好奇。霏霏點著頭,走到一個年輕男人的背後,輕拍他的肩。一個年輕俊秀不輸舒奇的男人轉過身,略為驚訝的看見霏霏。「藍小姐。」
霏霏注意到舒毅懷疑的眼神,為他解答。「我住在舒家的時候,莫醫生來看過舒伯父幾次。」
「我不知道這件事。」舒毅擔心的望著正在侃侃而談的舒大剛,難道出了什麼問題,而舒大剛隱瞞不說?
莫醫生尷尬的笑了笑。「我只是確定舒老先生的病情沒有惡化的趨勢」「而且莫醫生還是舒伯父的忘年之交。」霏霏提醒舒毅。
輕咳一聲,莫醫生警告似的斜睨她一眼。「只不過是高中時代,曾到舒老先生的公司打過幾天工,跟舒老先生一見如故,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舒毅咀嚼這句話。
同時舒毅和舒奇注意到他的不安,他們眼前似乎漸露曙光,瞭解霏霏為什麼會為他們介紹了。舒毅冷眼打量他。「我父親的病情還好吧?」
莫醫生又咳了一聲。「老樣子。現在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如果我們能順著他的意,讓他過完剩下的日子,對爸的病情應更有助益吧。」舒奇揚起眉,表情與舒毅如出一轍。「應該吧。」莫醫生略有不安。
「例如結婚?」舒毅冷笑。「算是好辦法吧。」
舒奇輕快的點著頭。「的確是好辦法,讓我們兩兄弟結婚沖喜,說不定老爸病情立刻好轉,什麼絕症都消失了,是不是?」他以欺騙性的柔和問道。
「我一直以為檢驗報告不可能有假。」舒毅平板的說:「原來還有個忘年之交。」「舒先生……」
「難怪老爸身體健壯如昔,我還一直以為是迴光反照呢!」
舒毅看向霏霏。「你早就明白了?」
「除了擔心自己父親的兒子外,大伙全明白了。」霏霏小心說道:「我告訴你們,並不是要讓你們找舒伯父算帳,只是希望你們不必繼續擔心。」
「兩個月來,我們懷著是怎麼樣的一份心情!」舒奇瞪著莫醫生。「而你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舒老先生是為你們著想。」他看了霏霏一眼。「如果沒有他的計謀,也許今天仍然只有舒毅先生一個人。」
舒毅的氣消了。「我應該感謝爸的陰謀,不是嗎?」
「我就找不到什麼理由感謝老爸。」舒奇抱怨道。
「霏霏!」程世甫拉著害羞的詹小卿出現在他們身邊。
「程大哥,小卿姊。」程世甫掩不住春風得意。「霏霏,該改口了。」
「改口?」她一時不明就裡。
「小卿是你未來嫂子,你可以先稱呼一聲『大嫂。』」程世甫欣喜道:「你的條件我都做到了。」霏霏為他高興。「太好了……」
詹小卿瞪他一眼。「原來是霏霏開了條件,所以你才來追求我。」她掙脫程世甫的力量,轉身欲走。
「小卿,你誤會我了!」程世甫趕緊解開誤會。「其實都應該感謝霏霏,否則到現在我仍然恥於自己長短不一的雙腿,不敢放手追求你……」
詹小卿臉紅得煞是好看。她垂下頭,語氣含羞:「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腿是否長短不一,我只在乎你的心……」
「我知道我的想法錯了,所以一切多虧了霏霏。」
詹小卿抬起頭。「謝謝你,霏霏。」「不客氣,未來嫂子。」霏霏笑著說。
「這表示你願意認我這個大哥了?」程世甫欣喜若狂。
霏霏含著淚珠點頭。「其實在心底,我早就認你了,大哥。」
「霏霏!」程世甫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抱住她久久不能言事。
「夠了!」舒毅首先喊停,擋在他們中間。
「原來有人吃醋了。」舒奇悄聲說話。對於詹小卿終於投入程世甫懷裡,他沒有心痛,只有為他們高興的份。他很高興霏霏及早提醒了他。
舒毅瞪他一眼,拉著霏霏。「恕我們有事先行離開,有什麼話你們可以稍後再談。」舒毅牽起霏霏的手,避過人群走到隱蔽的角落。
「我們有事嗎?」霏霏故作不解。
「我們的確有些事需要討論。」他看著她。「你早就知道爸是裝病的。」
「是的。」她掛著一臉微笑。「如果你不介意,我也知道那天陽台上是誰推我下去的。」舒毅不可思議。「你都知道了?」
她點頭,想起那夜依然心有餘悸。「原本我還納悶苓苓沒有理由做出這種事,但自從知道你和苓苓之間沒有血親關係後,事情很明顯的串連起來了。」
她想起舒苓苓最近藉散心之名,到國外瘋狂大採購。心蘭姑姑預估舒苓苓回來時,應該帶著她找到的夫婿一起歸國。
舒毅瞪著她。「爸告訴你一切了?」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才是被蒙在鼓裡的那一個。他甚至還想保護她,不受舒苓苓的威脅,,他根本是多此一舉。
霏霏吐吐舌,俏皮的眨眨眼。「只是部份。你不會生氣吧?」
「不,我不會。」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認了。「如果你早些日子揭穿,我們就沒有相處的機會了,不是嗎?霏霏?」「嗯?」她甜甜笑著。
「為什麼你要隱瞞所有的一切?」他問道。
她的臉有些微紅。「我可以說是為了讓你幫我拿回土地。」
「的確是一個好理由。」舒毅把從一進門就帶著的公文袋交給她。「現在該是你換個理由的時候了。」霏霏一怔,打開它。
激動的淚珠在她眼眶裡打滾。「你……拿到了,真的拿到了。」
舒毅故做不在乎的聳肩,但還是遞給她一條手帕。「這是我的承諾,不是嗎?」
「但你已經知道舒伯父只是裝病……」她吸吸鼻子,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只是想結束目前這一層關係。」此話一出,霏霏受到的震撼無法言喻。
「你……要我離開?」她只能顫抖的吐出這幾個字。
她一直以為舒毅愛她,難道這只是她的誤會?
在一顆心驀地沉到谷底時,霏霏的手不知不覺緊握著舒毅送的項鏈。
她真的誤會了嗎?
舒毅笑笑。「我希望重新開始。」他對上她不解的目光。「兩個月前你為了要回孤兒院土地答應冒充我的未婚妻,現在土地已經完璧歸趙,你也沒有理由繼續冒充下去。該是我們之間換個新關係的時候了。」
霏霏微張著嘴。「你的意思是……」
「扮演我真正的女朋友、未婚妻兼老婆。」
霏霏的臉紅透了。「你是在求婚?」
「你期望更浪漫的求婚詞?」必要時,他可以找舒奇寫出一長串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她搖搖頭。「你搶先了我的台詞。」舒毅不解的揚起眉。
「記得你允諾我一個要求嗎?」她神秘兮兮的說道。
「我不會食言。」舒毅發現一點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我的要求是══娶我。」她笑著,投入他的懷抱。
「什麼?」舒毅一臉茫然。
「老實說,我已經打定主意,就算你不提求婚,我也會以這個要求威脅你。」
她得意的說出這個計劃。「威脅?」
舒毅幾乎想爆笑出聲,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要脅他,她是頭一個,但他一點也不介意。他也不打算現在告訴她,她頸上的項鏈正是舒家的傳家之寶也是訂情之物。他決定稍後獨處時再揭曉給他一個驚奇,他幾乎等不及想看她的表情。
他嘴角上揚,為自己的計劃而得意揚揚。霏霏瞪著他。「你不相信?」
「我相信。」舒毅忍住笑意,不想傷她的心。「不過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肯定我一定會答應你的『求婚』?」
霏霏並沒有解開他的困惑,一逕地在懷抱裡吸取溫暖以及……竊笑。
過了會兒,她懶懶的開口:「舒毅?」「嗯?」他滿足的低喃。
「你真的愛我嗎?」她隨意問。
他皺起眉頭。「我以為我表白的夠清楚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小』事。」她聲音充滿笑意。
舒毅相信她的確是想告訴他一件小事,否則她不會笑得如此開心。
「霏霏,你有話直言。」
霏霏眨了眨眼。「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麼我肯定你會答應我的『求婚』?」
舒毅微微一笑,「迫不及待。」「因為舒家傳家之寶正掛在我的胸前。」
舒大剛滿意的凝視角落裡的一對璧人。
「他們可真登對,不是嗎?」舒大剛注意到舒毅那張呆若木雞的臉,還有霏霏抑住大笑的衝動。年輕人!他搖搖頭。
舒心蘭溫和的笑了笑。「是的,如果不是我們從中拉線,到現在阿毅仍是孤家寡人一個。」
「所以他們應該感激我們。」舒大剛的眼光調到穿梭在女賓客之間的舒奇。「唯一遺憾的是舒奇這孩子。」
「他是個外表放蕩不羈,骨子裡卻極為纖細的孩子。」
「該是輪到他找一個新娘的時候了。」
「那還等什麼!心蘭丫頭,我們進屋好好商量商量。」舒大剛掩不住滿臉興奮,對於扮演月下老人這檔事已經上癮了。他甚至有些怨恨沒有更多的兒子讓他牽紅線。「大哥,今天是你的生日宴。」舒心蘭提醒他。
「生日宴哪裡比得上為舒奇找個女孩來得重要?我已經七十歲了,在我合上眼以前一定要看見舒奇有個美滿家庭。現在,推我進房。」
「是的,大哥。」舒心蘭微笑著推他進屋共同策謀新的計劃。
在大廳中的舒奇忍不住渾身哆嗦起來,一瞬間,他有股不祥的預感。
惡運已經開始降臨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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