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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石秀]房門為你開[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3:56     標題: [石秀]房門為你開[全文完]

房門為你開  作者:石秀

床上的承諾,男人說的多,一旦認真就停不了;
床下的追求,女人要的多,一旦不要就不回頭了。


林思嘉,堂堂醫學院的高材生,誰知嬌嬌女的她,
是個超級「宅宅」,但這樣的宅日子,卻因為父母的出走被告終止。
有沒有搞錯,眼前這人是打哪來的?竟敢口出狂言,要趕她出門?
什麼?她家被拍賣,他是買主,她成了無家可宅的小女傭……
更可惡的是,杜峰那男人,不只有潔癖,還很好面子,
天天板著那像被卡車輾過的表情,嫌她這、嫌她那,
最後,還很下流的搶走了她的初吻和第二、第三個……不知多少個吻。
好吧,雖然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又是一流公司的總經理,
身材精瘦,體格挺拔,教她摸得愛不釋手,
可她一直都只有意淫他;杜峰卻比色狼還會發情,
不只壓她又摟又親的,最後還將她脫得一絲不掛,
跟他一起滾床單,將她壓在床上折騰了一夜又一夜。
她以為自己才不會愛上他,因為他霸道又專制,
那為什麼他的前女友想吃回頭草時,她卻一點都不想讓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4:18

楔子

  太陽的餘暉將郊外這間孤兒院染上淡淡的潮紅,暖和的山風將橡樹細密的葉子吹得嘩啦啦地響,落葉漫天飛散,夾雜著喧囂過後的淒涼。

  一個滿身是泥的小女孩兒坐在那片熱鬧與悲涼交織的背景前,顯得是那麼地突兀。

  「喂,哪來的?」一個男生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手裡拿著一部相機,雖然身上不是嶄新的衣服,舉手投足間卻顯得優雅。

  「什麼哪來的?」她仰起小臉脆生生的聲音問他,如同一個受傷的天使。

  「問你是從哪裡來的呢?」他揚揚臉,雖然只不過是十歲的男生,可儼然一個小大人模樣。

  「上善藥坊來的。」她坐在那綠樹白花的園圃邊上,小小的手指頭兒正摳著小腿上的泥巴,那是她作戰後的紀念品。

  「挨打了嗎?」他關切地坐在她身旁。

  「嗯。」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眼眶裡淚汪汪的,一臉的無辜。

  「疼嗎?」他伸出手,摸摸她那凌亂的小辮子。

  「全身都疼。」一行眼淚流下來,在緊抿的嘴角裡兜著。

  「不要害怕,以後我會保護你的!」他拍拍她的小肩膀,胸有成竹地說。

  「嗯,哥哥,這是相機嗎?」她指指他手裡捧著的玩意兒。

  「對啊,要不要拍張照片?」一提起相機,他就開心。

  「好啊好啊!」她抹掉眼淚,抓著一旁垂下來的花蔓,規規矩矩地笑著,露出兩顆小白牙。

  喀嚓,微笑定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4:48

第一章

  童話式紅磚藍瓦的郊區別墅門口,一輛車子緩緩停下。

  透過車窗,看到陽光灑落在藍色的琉璃瓦屋頂,有種夢幻的感覺,雖然是舊房子,但讓人感覺是那麼溫馨,有種反璞歸真的質感。

  高大帥氣的男子推開車門下車,很紳士地打開後車門,一隻身形龐大的黃色卷毛犬裂著嘴露著下排的利牙跳了下來,接著,一隻渾身黑毛神態自若的貓也跳下車來,一人一貓一狗,洋洋灑灑地打開別墅大門新裝的鎖。

  走過兩旁種滿奇花異草的青石板路,踩上光滑的花崗巖石台階,打開了棕色門,走進這所裝修別出心裁的房子。

  「寶貝們,喜歡這個新家嗎?」一屁股舒舒服服地坐在大廳中央水晶吊燈下,那張軟綿綿的沙發上,男子悠然自得地觀望四周牆上的壁畫。

  「喵……」黑貓輕盈地跳到電視櫃上,對著那技術一流的插花東嗅嗅,西聞聞。

  「嗚嗚……」大狗在古典花紋的地毯上打著滾,又翻身起來在房子裡橫衝直撞;然後抬起頭,對著舖著紅地毯通往二樓的樓梯盡頭狂吠幾聲,衝了上去。

  這所房子,杜峰可謂覬覦已久,每天開車上班的時候都會路過,或多或少地都能滿足他小時候最愛的童話裡那最溫暖的想像。

  呵,什麼狗屁童話,只不過正好所待的房地產公司內部透露,這所房子的前任主人是一名老中醫,因為誤診導致一位輕症病人枉死,房子被迫拍賣,他才花了高價拍下房子。

  雖然價格不菲,可是千金難得心頭好,更何況,買下這房子,不僅能滿足自己的心願,還是為了討美人歡心,而且它甚至能一躍成為他實現蓬勃野心的工具,所謂一舉多得。

  對,這就給妮真一個驚喜,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著窗外的紅花綠樹相映成趣,他拿出了手機……

  「汪汪……」

  「火星在搞什麼?這棟大房子足夠滿足它的好奇心了!」他回頭嘀咕幾句,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

  「妮真,等會我去接你,我要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峰,對不起……

  「妮真,怎麼了?」

  我現在在機場,我……

  「在機場?」聲音提高了分貝,近乎咆哮。

  峰,你別這樣,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想出國,可是你國內的事業正如日中天,我知道,我不能任性地耽誤你的前途,可是我不得不追求我想要的。峰,希望你理解,我要上機了,再見!

  「喂,妮真、妮真……」

  嘟……

  等他再撥,那號碼已經關機,緊握的拳頭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眉宇間像是有一陣刺痛劃過,他蹙蹙眉頭,將那絲不快隱忍在那平靜如水的表情裡。

  「汪汪,汪汪……」樓上傳來幾聲狂吠,他望向燈光柔和的樓梯,皺著眉頭平息心中的怒火,還有失落,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了上去。

  他滿心以為一切會像童話般進展,可是現實又如何像童話?他真的不應該對童話再抱什麼幻想,生活就是個變數,令人招架不住。他踩著紅地毯走過長長的走廊,往聲音來源處走去。

  他的狗,火星,正趴在一間貌似雜物房的地板上,朝著一個兩扇門緊閉的大櫃子發出嗚嗚的低叫。

  「火星,怎麼了?」

  火星垂涎三尺,口水滴在地板上滴答作響,杜峰走到櫃子前,雙手抓著把手,一把拉開。

  「哇……」一聲尖叫聲嚇了杜峰一大跳,接下來是一副柔軟的身軀跳出來抱在他的身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雙腿圈住他的腰,那迎面而來的溫軟,讓他險些鼻血直流。

  「嗚嗚……」火星站起身來趴在他身上,對著從櫃子裡衝出來的不速之客,同時本該是屬於它的獵物,張開了大嘴,一副利牙如同鋼鋸般。

  杜峰雙眼仍然被兩團軟物遮罩無法看清面前的一切。

  「拜託面前這位,不管你是人是鬼,也該讓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好不好?」

  「我……我最怕就是狗了,你讓它出去,讓它出去!」她裸露的肌膚感受到狗就在一旁,於是將他抱得更緊,幾乎快讓他窒息。

  讓它出去?杜峰心裡感到鬱悶,從養它的第一天起,只有它讓自己出去,從來沒有人能讓它出去的,於是他向門外走去,順便用腿關上了門,火星被隔在房內,撞得門啪啪作響。

  「小姐,狗已經被關在房裡了,你可以下來了吧?」

  「欸……」女生慢慢張開眼睛,強烈的光線讓她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她張望一下四周,確認那只惡犬確實不在以後,雖然還哆嗦著身子,可是在認清自己的狀況,尖叫一聲,立刻鬆開雙手雙腿,從他身上滑落。

  「你……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我家裡?」女生臉上緋紅一片,可是嘴上仍然逞強。

  「小姐,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這裡是我家好不好?」杜峰沒好氣地雙手環胸,對這出鬧劇感到哭笑不得,雖然說讓拍賣房子一切保持原狀,可是沒包括人啊,明天他得找拍賣商算帳!

  「什麼你家?這明明是我家,拜託你拉著你的那條惡犬,馬上消失在我家!我討厭你們,我不喜歡你們在我家!」雖然身穿一件淺粉色睡衣,還綁著可愛的公主頭,可是下起命令來真的是擲地有聲。

  「拜託,現在要掃地出門的是你,不是我跟我家惡……犬!」

  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身高,身材雖不說是魔鬼式可是也算勻稱豐滿,加上她那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還有粉嘟嘟的紅唇,看上去還蠻吸引人的,活脫脫是一個加大版的芭比娃娃,可是前幾分鐘被女友甩了的杜峰心裡不是很爽,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

  窗外的飛機緩緩地飛入雲層裡,他內心的童話正一點點坍塌。

  「我不要離開!」女生握緊拳頭,一字一句地說。

  「拜託,我不麻煩你光速滾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有完沒完了?趕緊收拾東西離開!」

  「這裡……全部是我的東西,我要怎麼收拾?」知道自己理虧詞窮,她也洩了底氣,聲音放緩了許多。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我這不是慈善機構,也不是收容所。」

  「可是,你叫我現在去哪裡呢?我已經沒有家了。」她無意中的一句話,卻狠狠地擊中他心底某個位置。

  「好,你留下來可以,可是要跟我交換一個條件。」

  「條件?」看著面前高大帥氣的男人,她嚥下口水,暫且不去想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狀況,能在這房子占一席之地,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即使,他是她的剋星。

  有他,就不必擔心房子被人奪走,畢竟這所宅子不是一般人能拍下的;沒有他,一定會有人再一次為這房子爭個頭破血流。

  她知道這個老宅,是有人對它垂涎,才藉父親的藥坊來暗下毒手,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卑鄙手段,單憑老爸在社會上的地位與坊間的口碑,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她不敢小覷眼前的他,如果他的外貌與他的實力成正比,那麼,他就不是小白臉,他的存折上一定有一個驚人的天文數字,還有,能夠在眾多拍賣者之間脫穎而出,除了他的財力雄厚,就是他的勢力強大了,這樣的人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啊……她脊背沁出冷汗。

  「嗯,我家呢,正好缺一個傭人,就你了!」他裝出心無城府的樣子,打斷了她那千頭萬緒的思慮。

  「什麼傭人?我可是主人!」她咬咬牙,心想不如厚著臉皮豁出去算了。

  「小姐,你搞清楚狀況好不好?的確,過去你是主人,可是現在,這所房子已經被我拍下,也就是說,房子已經歸我所有,權狀上白紙黑字是我杜峰的名字,至於你,要留要走,悉聽尊便!」

  「你……你欺負人!」

  「什麼欺負人?我讓你留下,已經是仁至義盡,如果你再不知足,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好,我忍,等我賺夠錢,你就要把房子還給我。」

  「那從今天起,你將成為我,以及我的愛寵的傭人。」推開門,火星一頭撞進來,女生抱著頭往走廊盡頭狂奔,杜峰嘴角上翹,「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贏回這棟房子了。」

  ★★★

  厚厚的窗簾只是拉開一小半,落地玻璃窗外藍色的天空能看見厚重的雲霧飄過,林思嘉輕輕地歎了口氣,本來以為奼女生涯要結束了,誰知裝瘋賣傻終於讓她可以繼續留在這房子裡。

  可是爸爸媽媽去了哪裡,她根本不知道,他們被一位好心的叔叔接走,臨行前,只叮囑她要看好房子,後來他們一直沒回來,這算不算不辭而別?

  對家人的擔心讓她眼底盈滿淚水,她知道,一定是爸爸藥坊對面新開張的大藥房使壞,害爸爸的藥坊倒閉,害家裡的房子要拍賣,害爸爸媽媽與自己要分開,淚水緩緩沿著她的眼角滑落。

  「喀嚓喀嚓……」床尾發出古怪的聲響。

  「喀嚓喀嚓喀嚓……」聲音沒有消停的意思,林思嘉嚇得拉起被子蓋住頭,過了好久沒有動靜,於是她才渾渾沌沌地睡了過去。

  「咳。」胸口強烈的壓迫感讓她在睡夢中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她試著翻一下身,可是胸前好像有一坨什麼東西沉沉地壓著,讓她連翻身都不太容易。

  她隔著被子伸手頂了一下,可是那坨東西反而用力地動了一下,突然有一雙毛茸茸的爪子伸到她鼻子前,然後是渾厚的打呼聲。

  「啊!」尖叫聲刺破寂靜的夜空。

  她掙紮起身子望著面前躺在被子上蜷成一團的不明物體,花顏失色,更令她抓狂的是,那團不明物體還發出幽幽的綠光,鬼啊!她再次尖叫。

  藉著窗外的月光,她終於看清楚,那是一隻貓,一隻黑不溜秋的黑貓,有人說,黑貓是不祥之物,是妖邪,可是沒人告訴她,為什麼這樣的一隻黑貓會跟她躺一塊?而且竟然在她一連串動作下,還能繼續閉上它的雙眼睡得有滋有味!

  「走開,快走開!」她抓起旁邊的雜物,拍打著那只酣睡的肥貓,黑貓睜大眼睛站起來,朝她喵了一聲,然後抖抖身上的毛,伸了一個懶腰,輕盈地跳下床,走出了房間。

  她爬下床迅速關上了房門,隔著門又聽到狗在外面抓著毯子,讓她感到心有餘悸!

  「太大意了,家裡住進了三隻怪物,爸、媽,我好害怕。」她抱著自己,全身發抖。

  ★★★

  清晨傳來吵鬧的乒乓響,她躺在床上摀任耳朵翻了個身,聽到門外傳來打架聲,她起身打開房門查看,看到駭人聽聞的貓狗大戰。

  惡犬在房子裡橫衝直撞,而那只黑貓竟然妖裡妖氣地故意招惹它,在櫃子上跳來跳去,眼看老爸那盆最心愛的沙漠玫瑰緩緩翻側,她一個箭步身手敏捷地扶正,然後是那只貓站起身來撲向老媽最喜歡的那幅油畫上的蝴蝶,一幅畫搖搖欲墜,林思嘉忙著抱下貓,卻讓它在手背上留下三條紅色爪痕。

  眼見死對頭黑貓落地,眼尖的惡犬飛撲而來抱住它就是一陣亂啃,貓疼痛地尖叫幾下,懷恨在心跳到身旁的林思嘉頭上,惡犬見狀也撲了上去,接著是貓狗人一塊發出的狂叫聲,一片淒慘!

  「拜託你,快管好你家這些禽獸!」林思嘉快要抓狂了!而咧著嘴露出滿口尖牙的惡犬,與全身毛直豎的貓僵持著,水火不容。

  「你這臭變態!養什麼不好,學人養一對冤家,你是日子過得太寂寞了,還是心理有問題?你要是不正常我建議你去跳海!」林思嘉蹲坐在地板上,氣得咬牙切齒。

  「我說你能不能安靜點?我家火星和地球沒招你惹你吧?它們這叫有生氣,你懂不?我看你才老態龍鐘,死氣沉沉呢!」

  林思嘉不滿地抬起頭正想回擊他,卻看到他拿著榔頭還有木梯,「你想幹嘛?拆房子啊!」

  「不好意思,你猜錯了,我想改裝房子。」

  「房子不是好好的,你改裝什麼?」

  「我要把主臥室,變成我喜歡的風格,不僅如此,我還要改變整個房子的風格,改成我喜歡的冷色調。」男子抬起眉頭,趾高氣揚地說:「怎麼樣,有意見?」

  「不可以!」林思嘉仰起頭衝著他大聲嚷嚷。

  「嘖,奇怪了,這是我真金白銀買回來的房子,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難道我還要聽你的不成?」

  「你要改,我就跟你拼了!」

  「哎,說到底這是你的房子還是我的房子?你這女人不明擺著無理取鬧嗎?」杜峰無可奈何地望著這個撒野起來特別難纏的女生。

  「反正就是不行!」她爬起來走到房門口,橫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而那貓跟狗,就站在它們的主人兩側,團結一致地為它們的主人助威。

  「你們……你們三個男的,欺負一個女生,沒風度!」林思嘉氣急敗壞地吼完,把頭扭到一邊,揚著眉頭不理他們,而一人二寵的臉上已經全是黑線。

  「小姐,你講講道理好不好?這是我家。」

  「這本來也是我家啊!」

  「你懂不懂現在式與過去式?你占山為王的日子,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你們手段卑鄙,我也可以耍賴。」

  「好,你想怎樣?」

  「不可以改裝我爸媽的房間!要知道,這所房子是我爸爸的爸爸精心設計的,打開每扇窗子都可以曬太陽,這麼明亮、這麼溫暖的房子,絕對不可以改成表裡不一的風格!」

  「好,那你得讓出你的房間。」

  「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不如我把權狀上的名字,改成小姐你的大名,行不行?」杜峰雙手叉腰,煞有介事地望著她。

  「嗯,好啊好啊,就這樣。」她笑嘻嘻地拍著掌,點頭如搗蒜。

  「你想得美了。」他舉手往她腦門一敲。

  她捂著被敲疼處,皺著一張臉望著他,一臉的無辜。「你人身攻擊!」

  「是又怎樣?這裡又沒有監視器,又沒有人證,你能拿我怎麼樣?」杜峰一臉的得意,還不忘對一旁為他助威的一貓一狗眨眨眼。

  看著他小人得志的模樣,林思嘉實在是咽不下那口氣,「我叫你得意……」牙齒縫裡擠出來的話,她抱起他的手,像咬雞腿那樣張口狠狠地咬下去。

  「啊……」杜峰仰天大叫,那充滿魅力的男性吼叫,讓周圍幾家住宅亮起了燈光,他低下頭,她……她竟然像啃雞腿那樣在他手背上啃著。

  「你要死了!」他一把推開她的腦袋,跑到廚房裡冰敷了,只留下她傳來報仇雪恨之後暢快的笑聲。

  看著被重創的頭兒,一貓一狗無奈地搖了搖頭,識相地齊齊離開。

  ★★★

  夜已深,深藍色的暗雲如緞般舖往天際,沒有一顆星星。

  黑暗的房間裡一隻手撩開一小塊窗簾,看向花園旁空蕩蕩的車庫,嘿!她暗暗一笑。

  雖然穿著睡衣爬過這樣一個陽台並不難,可是在這種雨過天晴的夜晚,四處濕漉漉一片,也不容易。

  手牽起睡裙下擺,光著腳丫跨過那雕花漢白玉欄桿,真夠滑的,雙手死死抱著那柱子,為的是不摔下去,攀到屋頂而垂下來的薔薇大團大團地盛放,芬芳撲鼻,細密的葉子仍留著剛下過雨的紀念,不小心一碰,水珠便滴滴答答地落到她臉上、身上。

  修長的腿再跨,一旋身將另一條腿翹過來,已經穩穩噹噹地站在他房間的陽台,手背拂去沾濕了她瀏海的雨滴,輕輕撫平凌亂的裙擺,她有股得心應手的竊喜,露出一排小白牙。

  對!經過她抓頭髮想了一個下午,她最終做了一個勇敢而偉大的決定,她要把權狀偷回來,近水樓台先得月,她選擇這個冒險的方式,完全是為了掩「狗」耳目。

  窗簾是拉上的,她不露聲色地輕輕推開門,將門微微闔上,屋子裡伸手不見五指,摸黑進行真的不容易,幸好她事先有準備,帶上了手電筒。

  光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有種溫暖舒服的感覺,可是她此刻迫切想要找到的,只是那一紙證明而已,手電筒微弱的燈光在屋子裡晃了幾下,大衣櫥,床頭櫃……輕輕地拉開抽屜,裡面的文件整整齊齊,她小心翼翼地翻閱著,生怕看漏了任何一頁,

  牆上時鐘滴答滴答流逝的聲音,與她緊張的心跳節拍交織在一起……

  「不是,不是,不是……」她嘴裡唸唸有詞,視線始終在那密密麻麻的字體上跳躍。

  「地球,半夜三更的好好待著。」

  「呼……幸好不是火星。」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什麼?他……他什麼時候回來了?如晴天霹靂一般,她腦子裡嗡嗡作響,已經失了方寸,她站起身來,也顧不得要關上抽屜,便鑽進了衣櫥,衣櫥的木門剛關上,房間裡的燈就亮了。

  門縫裡,看到他身裹雪白的睡袍,將冒著熱氣的咖啡杯擱到桌面上,然後抱起一本厚厚的書坐在一旁的軟榻上。

  他的衣物散發出薄荷的香氣,她摟著他一件西服,輕嗅著,可是,維持這樣的半屈膝姿勢,好累啊!沒辦法了,只能等他看書累了睡著,睡得像只死豬那樣,她才能逃。

  可是,怎麼覺得氧氣越來越稀薄了?但,這樣一個大衣櫥裡,怎麼會呼吸不到空氣!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沒用。

  「出來吧!」門外的聲音,讓她如得到特赦一般,心頭竊喜。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衣櫥裡?一定是在試探,她屏息凝氣,為的是不讓自己中他下懷;可是,鼻翼間那陣悵然越來越強烈。

  快要死翹翹了……門「嘩」地一聲被他雙手打開,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到底在幹嘛?」

  「我……在捉迷藏啊!」心虛導致中氣不足,嗓音裡有絲空靈,眼睛不敢直視他,只好低垂著,望著彼此的光腳丫。

  不知為什麼,看著她那副沒底氣的樣子,他就很想捉弄一下她,「手電筒也帶著,裝備齊全,在找些什麼呢?」一手攥著她手腕,將她從衣櫥裡拽了出來。

  「沒有啊!就是隨便帶著,也沒什麼用的,呵呵……」該死,她竟然還有心情在他面前傻笑,她額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浸濕的髮絲順貼著,還有髒兮兮的裙子,就像個搗蛋的小女孩。

  他的手往她額頭一按,她腦袋往後一仰。「喂,說實話,你這個小騙子!不,你這個暴力女!不牙尖嘴利了?」一想起白天的事他就來氣,手背上還殘留著歷史上最恥辱的「戰績」……那兩排整整齊齊的牙齒印。

  「你才是小騙子呢!不,你是大騙子!」她最討厭別人推她的頭了,於是雙手往他胸前一推。

  杜峰順勢地摟著她的腰,和她一同跌倒在他的大床上。「你要壓死我了!」他惡狠狠地叫嚷著。

  「誰叫你拉著我?你趕快鬆手啊!」在他結實的懷抱裡,她雙手支撐起身子,刻意地與他保持距離。

  「你叫我松我就松,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他雙手交握按在她脊背後,彼此的貼近程度讓她汗毛直豎。

  「喂,你看你,要減肥了,都要壓扁我了!」他在她身下調侃,看著她惱羞成怒,咬著粉唇仇視著他,討厭他嬉皮笑臉的樣子,讓他越來越喜歡她這副氣呼呼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

  他鬆開手掌,順著她的脊背一寸一寸而上,按在她後腦杓上,讓她的臉湊到自己面前。

  「你想幹什麼?」她花顏失色。

  杜峰心花怒放,彼此的氣息能夠細微地感觸到,她眨巴著那水汪汪的明眸,與他嘴唇的距離已經沒有一厘米,只要大聲點說話,都會有意料之中的結果。

  「你實在太可惡了……」她咬牙切齒地用喉嚨控訴他,然後感到有點體力不支,只餘些微力量勉強與他抗衡。

  實在是太可愛了!他內心又是一陣讚歎,那粉唇已經被她的小貝齒折磨成紅彤彤的,更顯飽滿,還有她始終像小貓一樣警惕的眼睛、小巧高挺的鼻子、倔強的下巴,還有那誘人的鎖骨,胸前水嫩嫩的雪白,那縷縷長髮垂下,落在他身上,真是一尤物!他感覺全身血脈擴張,因為掙扎中,他的睡袍襟前那一片鬆開,她那柔軟的長髮,正在他裸露的肌膚上輕掃著。

  可能她也看到他那吸引人的半裸身體,流露出色女的狂態,怕被他識破,然後及時剎車,識相地將視線移到他臉旁的枕頭上,不敢放眼去看他。

  原本是想要嚇嚇她,可是身體卻有種微妙的感覺,她可真像一隻頑強的小貓,用力地與他按著她後腦勺的掌心抗衡著。

  「我告訴你可以了吧?」她吐氣如蘭。

  他控制著那微妙的感覺,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你放開我!」她甩開他的手,站起身來,看著他隨後坐起,拉好身上凌亂的浴袍,她臉又一陣緋紅,然後將視線移到其他地方。

  「說啊!」

  「是這樣的……」她頓了一下,「我剛才去倒開水喝,聽到你房間裡有響聲,我就覺得很奇怪,不會是有賊吧!於是我就壯著膽子走進來,結果,沒有賊……」她望了他一眼,「事情,就是這樣。」笨蛋!她才不會跟他講實話呢,她心裡暗暗地想。

  「那為什麼我的抽屜是開著的呢?」他指指床頭櫃,「你別說你以為我權狀被人偷了,想查看一下還在不在對吧?」

  「是的,你真是太聰明了!哈哈。」她一拍手,沖他微微一笑。

  「我看你真把我當傻瓜了,你這可惡的丫頭!」他伸手想要再逮著她。

  「哇,我困了,我要睡覺了。」她連連打著呵欠,向陽台踱去。

  「門口在這邊!」他無奈地搖搖頭。

  「哦。」她走到門外,狡黠一笑,原來裝瘋賣傻,真的可以混水摸魚,反正,好戲在後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5:12

第二章

  清晨的露珠在晨曦中散了,她在廚房裡忙碌著,事實歸事實,她無可抵賴,她已經是這所房子新主人的傭人。

  身穿睡衣的男人坐在餐桌前專心致志地閱讀報紙,一狗一貓抱成一團扭打在一起,身上的毛都被彼此的口水黏成一團團。

  趁著狗不注意,那黑貓跳上餐桌,一條尾巴垂下來又翹起氣得那隻狗狂跳,如果不是那椅子緊靠在桌子下面,它早就跳上去鬧翻了。

  被貓惹火了的狗,忽然將注意力轉移到不遠處,地毯上的那只緩慢爬行的烏龜,那是林思嘉的愛寵,它跑到烏龜旁邊,伏下來嗅了嗅,又咬著它的龜殼啃了幾下,鬆開口又用手把它翻了個底朝天,幸好烏龜把頭縮了回去,不然早就成一宗無頭公案了!

  「去你的惡犬!」隨著「砰」地一聲,圍著圍裙的林思嘉手握平底鍋往狗頭上一敲,狗站在那裡眼冒金星的叫了幾下,耷拉著腦袋走到一旁。

  「喂,你打狗也要看主人面,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們家火星?」被那砰地一聲吸引注意力的杜峰放下報紙走過來,心痛不已地摸了一下他愛犬的頭,那隻狗疼得滿肚仇恨,不分主人還是仇人地咧開嘴,露出利齒衝著空氣張牙舞爪,杜峰連忙把手縮了回去。

  「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看它都怎樣對我們家甜甜!」把烏龜拿起來放進魚缸裡,林思嘉踱回爐灶前。

  那裡一鍋粥已經滿溢出來,將平底鍋放到爐子上,下油,打蛋,因為沒控制火候,結果來不及翻的蛋都成了焦黑狀。

  「我不吃了,你給它們弄點狗糧貓糧吧!」杜峰把報紙一擱,離開餐桌走上二樓。

  貓聞了聞那坨蛋,扭過頭很不屑地走了,倒是狗對著餐桌狂跳,林思嘉把蛋往它面前一放,它打了個噴嚏,也往樓上跑去。

  遇上這三個這麼難侍候的主兒,簡直就是折磨!

  杜峰出門前只交待一句:「別想著偷懶,不然晚上我回來就把你掃地出門!」

  這什麼狗什麼貓啊?不就是普通品種嘛,待遇比人還要好呢。

  在院子那薔薇花架下打開水龍頭,用德國進口的花香沐浴露給它們洗澡,香噴噴的,比人的頭髮還要柔順易梳,也因為這樣,把周圍的狂蜂浪蝶都引來了,她連忙把它們拉回家裡,關好了門窗;吃的就更不用說,全是進口罐頭,打開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流口水。

  有錢也不是這樣揮霍的啊,就算揮霍也不是揮霍在這種普通物種上面的啊!

  林思嘉心裡忿忿不平!

  拖著惡犬在街上溜躂,是她每天必須完成的任務之一,說是可以增強惡犬的抵抗力,但據林思嘉觀察,這惡犬就算是來個超級禽流感也會百毒不侵,可是為什麼還要有那麼多餘的散步?這可惡的狗主,分明就是想人盡其用,讓她一分鐘都閒不下來!

  牽狗散步也就罷了,回來還要給貓梳毛?那種短毛貓,一身毛像刺一樣直豎起,梳齒碰到就渾身不自在地縮一下,她真搞不懂貓主是不是腦筋短路,這跟給和尚用梳子有什麼區別呢?

  最可惡的是,家裡明明就有洗衣機,這腦筋短路男偏要她手洗衣服,讓她的手最近粗糙了不少!幸好她將他的內褲全扔進雜物間,謊稱被風吹跑了,才不至於摧殘她那矜持的尊嚴。

  只有這樣忍辱負重地活著,她才可以一步一步實現自己的計畫,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易維哥哥一直沒有再出現,不然的話,他可能會給自己一些幫助。

  易維哥哥是爸爸的好朋友,易世伯的兒子,以前家裡沒出事之前,他經常來作客,會帶喜歡宅在家裡的林思嘉到處玩,可是自從家裡出事以後,易維就像人間蒸發一般,沒有再聯繫,雖然她知道或許是自己家道中落,人人為求自保,可是對易維,她是存在一點幻想,畢竟,她喜歡他很久了。

  ★★★

  「林小姐,你再不給我做一頓像樣的飯菜,我就要解雇你了!」杜峰望著滿桌炒黃了、煮焦了、炸爛了的菜,還有那些米樣沒變的飯,大聲抗議。

  「我會努力改進的,拜託,再給我一段時間,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要到哪去了。」林思嘉表面是點頭哈腰不停爭取機會,可是早已用腹語罵了他千百回了。

  看著面前對她不停發牢騷的男人身後,那只可惡的黑貓地球,正銜著她最心愛的小玩具熊,往地毯的方向移動,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忽而懸到半空,「不,不要!」她驚恐地睜大雙眼,不遠處,惡犬正在步步逼近。

  還沒等她來得及從貓嘴奪熊,那狗嘴早已迎上,一貓一狗,各咬著小熊一邊僵持著……

  「嗚嗚……」貓狗各不相讓,主人雙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

  隨著「啪」地一聲裂線,小熊肚子裡的棉花露了出來,蓬鬆松地彈了出來。

  「啊,臭狗,死貓!」林思嘉攆起掃帚追著它們滿屋子地跑,一下子房子裡雞飛狗跳。

  「拜託你冷靜點,這可是我的家!」一把奪過她的掃帚,杜峰阻止房子裡的混亂。

  林思嘉不發一言,掉頭撿起地上破裂的小熊,哭著跑上了樓,一狗一貓坐在沙發上,無辜地望著主人。

  這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寄人籬下要看人臉色,爸爸,媽媽……他們都躲哪去了?坐在房間的黑暗角落裡,林思嘉抽泣著。

  「開門。」

  「不開。」

  「我只數三下。」

  「不開不開就是不開!」抓起一本書重重地砸到門板上。

  「我代火星和地球向你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已經弄壞了,這是我爸爸送給我的禮物!」

  「我給你買一個。」

  「你以為什麼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解決嗎?你以為買一隻就可以取代它的意義了嗎?你們……非常討厭!」

  「反正我已經道歉,也答應賠你,如果你不領情,那就算了!」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快走!」又是一本書砸過去。

  沉重的鈍響傳來,讓杜峰搖了搖頭,他還從來沒有這麼低聲下氣地道過歉,要是傳到公司裡,他大概臉都會被笑黃,「我明天放假,我要出去購物,你要跟我出去提東西。」

  「我不要!」嘴上說是不要,可是身為傭人,身負整個家族的復興大業,她不能怠慢他。

  ★★★

  第二天林思嘉仍然要跟在杜峰身後,大袋小袋的讓她腰酸背痛,太久沒出門了,她感覺街上、商場裡的人都像怪物一般,她只想立即回去,可是比女人還要女人,天生購物狂的杜峰,她名義上的主人,好像對購物樂此不疲,幸好最後他拉她進一間西餐廳,才滿足她勞累一個下午後最大的慾望。

  杜峰指著菜單點了幾樣,林思嘉正想要點的時候,服務生卻一把將菜單抽走了,「喂,我……我還沒有點呢。」她眼巴巴地盯著菜單,發出抗議。

  「對不起,小姐,這位先生已經幫你點好了。」服務生說完,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不一會,一盤香噴噴的七成熟牛排就上了桌,放在杜峰面前,杜峰非常不客氣地拿起刀叉開動了,林思嘉咽了咽口水,等著服務生給自己上桌的同時,心裡不免嘀咕了幾句,這男人真沒風度!

  「小姐,請慢用。」

  林思嘉開心地等服務生把她那份上桌,卻傻了眼。「服務生,你是不是上錯了?」

  「沒有啊,點單上是這樣寫的,一碟素菜,請慢用。」

  「這……杜峰!」她站起身來正想伸手掐杜峰的脖子,可是不遠處走來的那個人,讓她停止了一切動作,全身像點穴般一動不動。

  「喂,鬼上身啊你?」放下刀子用手在她面前擺了擺,她仍然愣愣地望著不遠處。

  「喲,這不是思嘉嗎?怎麼,新男友?」讓她震驚的不是還記得起她的名字的女子,而是女子身旁那位氣宇軒昂的男子。

  「易維……」

  「思嘉,想不到吧,我現在跟易維在一起呢。」女子甜甜地笑著,雙手挽上易維的手臂。

  易維臉上有那麼著不自在,他想甩開女子的手,可是卻事與願違,那雙手纏著他更緊了,「思嘉,這是你的男朋友嗎?」易維總算是開口了。

  「不……」

  「對,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叫杜峰。」正說著,一條粗壯的手臂攬在她的腰上,刻意地帶近了彼此的距離,還一臉狀似親密。

  「喲,為什麼你們吃的……」面前的女子眼尖,「怎麼思嘉都吃些畜牲都不屑的東西啊?」

  「哦,呵,思嘉知道我喜歡骨感美人,所以她想吃些蔬菜減肥,我都叫她不要這樣了,她就是不聽話!」說這麼一堆,他那不安分的大手始終圈著她的腰,曖昧盡顯。

  思嘉臉都綠了,差點沒吐血,這下她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可是,因為面前那個不懷好意的女人,她還得配合他演好這場戲!

  「你們真是恩愛啊!」女子見雞蛋裡挑不出骨頭,知道再說下去也是自討沒趣,於是轉身走了。

  思嘉望著易維臉上的反應,直到最後他轉過身去,差點沒癱軟在杜峰懷裡,可是沒想到前一分鐘還攬著她溫情無比的手,忽然一把甩開了她,回復原狀,他繼續他的晚餐,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她吃著那綠油油的青菜,味同嚼蠟,只是面前這個在她最難堪的時刻幫她解圍的男人,她總算有了新的認識,至少,他不是那麼壞的人!盡管她的難堪,也是他造成的。

  算是他將功贖罪吧!

  ★★★

  這晚,他正在一間客房改裝而成的運動房裡踢靶,林思嘉不敢因為嫌吵而惹他,誰知道他是不是跆拳道黑帶?

  幸好他只是改裝客房,自己的房間,爸爸媽媽的房間,他都沒有動,只是將之前家裡用來招呼客人的一個大房間改裝而已,當然,他能勉強維持原狀,也多得自己涕淚交加的哀求。

  她知道,他一定有心事!不然他不會每天晚上都心事重重地在運動房裡踢靶。

  這天晚上,她坐在門口神遊,然後看著他坐在台階上小心地捂著腳。

  他受傷了!

  「我幫你處理傷口吧!」

  「不用!」

  他最近的口氣變得異常冷淡,盡管不和自己針鋒相對,可是也不見得好到哪去,她才知道冷戰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面前蹲下,小心地用消毒水消毒傷口,然後上藥包紮,這對她是再熟悉不過的事情,畢竟她是醫學世家出身,可是他卻在這一切之後,冷冷地推開她,單腳跳到窗前。

  窗外電閃雷鳴,狂風將窗外的樹吹得搖擺,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該死!你剛才回來的時候沒關緊大門嗎?」他怒問。

  「噢!我忘記了,我現在去關。」林思嘉正欲轉身,貓從樓梯走下來,叫了一聲,卻不見狗的蹤影。

  杜峰推開她,大叫幾聲火星的名字,可是根本不見它任何回應,要是平時,它至少也會回應幾聲,雖然是惡犬,那點教養還是有的。

  「你看你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我一定把它找回來。」林思嘉拿起雨傘,打開了門,風立即從四面八方灌進屋子裡。她望向天邊,一道耀眼的閃電劃過,一道雷劈頭蓋臉而下,她嚇了一跳,可是咬咬牙,強撐起傘走了出去。

  雖然杜峰見狀有那麼點不忍,可是他卻不發一言。

  院子四周找了一遍,沒有狗的蹤影,從半開的大門走了出去,她使勁關上。風吹得路邊的樹木如魔鬼肆虐般,雨嘩嘩而下,公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她只想哭,一片水茫茫不見盡頭,只能感覺腳邊淌過的雨水冰涼的觸感,路邊的花壇,小樹叢,還有垃圾桶,她都尋遍了,一路上不停叫著火星的名字,可是沒有它的回應。

  忽然前面一雙藍幽幽的眼睛嚇了她一跳,那是一條流浪狗,她撿起石頭將它打跑,然後聽到旁邊草叢裡有低聲的嗚咽。

  她看到火星正躲在草叢裡不敢出來,她輕輕地叫了一聲,火星認得是她,終於跑了出來,抱著她的腿不停地親匿。

  「笨蛋,你跑哪裡去了?嚇死我了!」

  「嗚嗚……」看著它耷拉著腦袋瓜子的傻樣,她又忍不住想笑,果然是一個欺善怕惡的傢伙,跟一隻狗計較什麼,她忍住了。

  「快跟我回去,你的主人都擔心死你了!」她摸摸狗頭上淋濕的毛,拍拍它的頭。

  可是不知道是因為狗受極度驚嚇,還是淋雨感冒了,抑或是見到熟悉的人開心過度,它忽然抱著她,像個孩子那樣不停地嗚嗚叫,而它龐大身軀的力量一把推她跌坐在地板上,渾身濕透。

  過了好久,她好不容易才安撫好,把狗帶回家裡,杜峰這才原諒她,給狗擦乾毛的時候,杜峰難得地跟她談心。

  「我聽人家說老中醫,也就是你父親,老來得女,所以把你寵得無法無天,可是我不是你父親,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跟工作,才二十多歲的人,老把自己悶在家裡與世隔絕,你又怎樣賺錢把房子買回去一家團聚?」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你跟著當醫生的父親長大,難道就沒學過三兩下功夫?」

  「我不懂,真的不懂。」林思嘉遲疑,然後搖頭,抱著自己雙膝。

  「林思嘉,中醫藥大學畢業,曾在校獲多項學術研究大獎,畢業時獲得實習所在的醫院頒發的『最優秀白衣天使』特別稱號,都說不懂裝懂,你是什麼呢?隱姓埋名?學到的本領不去為人民服務,你說不說得過去呀?」

  「沒什麼說不過去的,就像爸爸,一世為人,收的藥費也是隨心情的,沒錢的人家他從來不收錢,可是不管做得多好,一樣被人嫁禍,我對人,真的沒什麼信心。」

  「所以你就打算一輩子躲在這房子裡,不敢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任憑心愛的人被搶走?」

  「呵,大概吧!」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爸媽有一天會老去,而我,也會有一天不住在這裡,那你不工作,你拿什麼吃飯?」

  「我……不知道。」

  「聽我說,明天起,你必須得工作。」

  「我真的不喜歡……」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你做人的價值,你就會發現生活就是有苦有樂,你會發現,你會愛上你的工作。」

  「我不想見人!」

  「這由不了你,明天起,你必須聽從我的吩咐!」

  ★★★

  清晨的陽光明媚,亮晃晃地從街角的樓宇中間傾灑而下,她喜歡這樣的清晨,一切清晰而透明,如夢似幻,不像她的生活,老是亂糟糟的感覺,人來人往,商舖逐間地開門,一切有條不紊,但熟悉的街景,又早已物是人非,盡管這一切不過是一個月時間。

  摸著朱漆大門,那把鎖斑駁的銹跡,回想起爸爸慈祥的笑臉,林思嘉淚水滑落,幸好,幸好招牌沒有除下來,百年老字號招牌,且「上善藥坊」這四個紅色的大字依然顯眼。

  「謝謝你」低著頭小聲一句,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不管怎麼說,藥坊是你爸一生的心血,我想,林守善的女兒不至於那麼失敗的,你一定能重振聲威,讓藥坊起死回生,對吧?」

  「可是……」她遲疑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爸爸叫林守善?」

  「一夜之間於這小城消失無蹤的林守善夫婦,早已被傳得沸沸揚揚,不過他們化作傳奇,他們的女兒仍然逃脫不了現實,所以不管他們發生了什麼,我都希望你,能讓這間聲名狼籍的上善藥坊繼續經營下去,重振聲威,畢竟……一些沒錢看病,走投無路的人,的確還對這所老字號存有希望的。」

  她回想起父母離開那一刻所說的一切,但是,她必須保守秘密。

  「你……為什麼願意這樣幫助我?」林思嘉抬起頭,一雙眼睛澄澈明亮,迫切地想得到一個答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還是犯太歲,自從碰上了你,我就一直倒楣,先是買下你家房子,再是為你買回藥坊,花了我大把銀子。可是安頓好了你,我呢?女朋友交待不清就這樣離開了我,就當是我破財擋災,送走瘟神!不過人情歸人情,帳目要分明,你好好經營這間店,每個月的收入跟我三七分賬,當然,你三我七,還有……」

  「哎……你不如去搶!」

  「沒辦法,本來是寄托在我女朋友身上的感情,現在全被你享受了,你還看過我的裸體,盡管我不要你對我負責,可是,你不好好報答我怎麼行?」

  「別全賴別人身上,那只能說是你沒本事,還有,那一次,才不是我要看你的裸體好不好。」林思嘉小聲地嘀咕。

  「如果我沒猜錯,沒本事的人不止我一個吧?」杜峰反唇相譏。

  「切,我跟那個人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林思嘉說完扭身走進了藥坊,一切如昨,只是那個古裡古怪的老中醫父親不在,她望著熟悉的一切,抽了一下鼻子。

  「好好經營,總有一天,你家人會回來的。」

  「用不著你說!」林思嘉推開大門,光線照了進來,屋子裡剎那間明亮。

  空氣中飄浮著微小的塵埃,有種霉味撲面而來,一切都那麼熟悉,藥櫃、看診台、藥煲,還有牆上懸掛著的表揚旗,一切光彩有如歷歷在目,而此刻,卻黯淡無光,她跑到後院捧來大盆清水,開始打掃衛生。

  「你好好打理,我也要回公司忙了。」

  「不送,大忙人。」雖然是沒有表情的一句回話,可是林思嘉忽然感覺,內心有一種情愫,正在慢慢地散開,她努力地擦去那些屈辱、不齒,她知道,一定是污蔑,那些污蔑將他們家所有的榮耀都抹黑了,她用力地擦拭著;她知道,總有一天,所有一切都會回復光彩。

  門口的木風鈴迎風發出清脆的聲音,一鍋藥煲開始冒出裊裊的煙霧,整個藥坊飄散著藥的香味。

  路過的人只是好奇,之前藥坊鬧事的時候,大家也不過是湊熱鬧地看看,飯後談論幾天,後來就慢慢地淡忘了;而現在,大家不過當是新換了店老闆,也沒有多說什麼,相對於她的生意冷清,門可羅雀,對面的大藥房可謂是生意滾滾,川流不息。

  想著當初搶生意,老爸還是兢兢業業,以一貫的精湛醫術來服眾,而他們則是用促銷大減價,買一百送一百,好像他們的藥材是免費來的一樣。

  醫者父母心,她謹記父親的每句教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5:36

第三章

  「林大夫,我有可能感冒了,能不能給我準備些藥?」

  「我不在店裡。」

  「這麼早就關門了,你怎樣做生意的?」

  「朝九晚五,不忘生活。」

  「那我到哪買藥去?」

  「我給你一個藥方你買些西藥吃吧。」

  「大夫,你的藥單是不是有錯別字啊?你趁著天色尚早,給我買去!」

  「不去,要是有錯別字大不了是誤診,如果給你買藥又被你污蔑,大概就是直接殺人了。」

  「有你這樣對恩人的嗎?」車子拐幾個彎,在上善藥坊對面的大藥房停下。

  「怎麼沒有,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好不好?」林思嘉正在搗碎中草藥。

  「我的耳朵快要被你的雜訊污染,掛了!」那頭的杜峰真夠乾脆,林思嘉知道他另有所指,也惡狠狠地掛上手機。

  對面大藥坊的生意真的很不錯,可是店員的素質好像不是很好,因為他們介紹藥物的時候,都會附加一句:「相信我們大藥坊絕對沒有錯,你看你們平時光顧開在對面那間小藥店,就是亂開藥吃死人了!」

  怪不得生意好了,有著這麼一間可憐兮兮的參照物在對面作反面教材,有點常識的人都相信這間裝修氣派,還有著幾位標榜著自己是醫科大學畢業,有著多年臨床醫學經驗的醫生多於那個平凡不已的小中醫,還是個小女生;這哪是那個偽毒舌林思嘉可以招架的?他得回去跟她斟酌斟酌。

  黃昏的天色給讓目光所及之處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整座房子是難得的安靜,與平時有點不同。

  不妥……從杜峰心裡忽閃過這兩個字。

  門口左側通往小花園的台階上,一隻爐子上正煮著一藥煲,冒出白色的煙氣,好像古代煉丹道士的煉丹爐一樣。

  白玉雕花欄桿上並排的小盆栽,其實都是林家種的草藥,時不時地會摘些曬乾配藥,輕輕地撥開那垂下來的柳條,那樹下躺椅上正躺著某人的身軀。

  她在家就是那副裝束,棉質吊帶睡裙,長及膝蓋,只是平時凶巴巴的她從未讓他領略她靜若處子的美;此刻,如瀑的黑髮從她肩膀滑下來,可能是久待屋內不見天日,所以她肌膚雪白,長長的睫毛顫動,那罵死人不償命的嘴唇豐滿紅潤,她一隻手捂在胸前,卻遮掩不住那美好的一片,另一隻手應該是逗過貓,正垂下去,而霞光落在她身上,給人慵懶的感覺。

  不由自主地,他從她身邊半蹲下來,如同俯瞰一個睡美人。

  而愛寵仍然在黃昏的柔光裡美美地睡著,他心裡暗暗地罵了一句,要是有壞人進來,大概全遭殃!

  也不知道就這樣靜靜地端詳了多久,風微微地吹,他果然情不自禁地,俯首輕輕地吻了她的唇,有著水果的清新與甜蜜,只是輕輕一碰,他便退開,才不要讓她看到他動情了,雖然那一刻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

  「啊……」睡美人舉手伸了個懶腰,然後看到了身旁的他。

  「啊?」她望著他,睜大那雙如水的眸子,雙手伸過來抱住他一隻手臂,把身子挨了過去。

  這丫頭該不會還在作夢吧?不過,投懷送抱倒也不錯,比平時那個凶巴巴的她溫柔多了。他望著她,心裡暗自想,手臂卻感受著她身上的溫軟,在她的漸漸逼近中摩挲著。

  「慘了,這樹上果然有蟲子!」她一把甩開他,轉身走回屋裡,不一會就拿出一瓶強力殺蟲水,對著他頭頂樹上一通亂噴。

  他癡癡地望著她,他知道自己是有感覺的,可是卻不敢對那感覺作出任何舉動,好像作了一場夢一樣,他摸摸自己的額頭,滾燙滾燙。

  「喂。」一隻水嫩的柔荑在他面前輕輕地揮了一下,晶亮的雙眸疑惑地盯著他,「很高溫,不會是燒壞腦筋了吧?」林思嘉伸出手搭在他的額頭上,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自言自語。

  「沒事,你別瞎操心。」拍開她的手,只為掩飾自己內心的悸動。

  「你要真的生病就別逞強哦,怎麼說我也是一個中醫呢。」林思嘉見他不想領情,搖頭晃腦地走入屋裡收好東西,回家準備晚飯,雖然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廚藝勉強過關,可是也不能算是廚藝精湛,只是能把生的弄成熟的樣子,吃起來有點安全感而已,是不生不熟,還是焦了,都留給胃去消化。

  吃過飯他一直躺在沙發上打嗝,貓躺在他側邊,瞇著一雙眼睛,閉目養神,惡犬大概最近是便秘了,在廁所裡好久沒出來。

  「一屋子怪物!」人與貓不約而同地豎起了耳朵。

  把滿桌的骨頭剩菜掃進垃圾桶裡,然後收拾碗筷,林思嘉忿忿不平,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服侍三個大老爺們,特別是看到他們酒足飯飽後,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沒有一個願意幫她一下忙的樣子。

  這到底什麼時代?男尊女卑?越想越不爽,也完全把自己在這個家裡的身分拋到九屑雲外,一心只想自己的不公,林思嘉趿著拖鞋走到沙發後面,一把揪起那只肥貓,那厚厚的腦後肉抓起來蠻有手感,可是那只貓是萬分的厭惡。

  「你幹嘛?造反啊!」杜峰望著面前凶神惡煞的女人,坐直身來。

  「拜託,難道這房子就我一個人在吃飯啊?再說,我那麼辛苦地炒好菜,吃完了也該大家清理啊,現在倒好,你們一個個可以看電視,就我要收拾碗筷,不公平!」

  「你……有話慢慢講,你先把貓放下好不好?它都快要斷氣了。」看著貓一動也不動,眼睛翻白,杜峰擔心地勸阻她。

  「這哪是要死的貓啊?看它肚滿腸肥的,它知道世間疾苦嗎?它知道要吃飯必須勞動這個道理嗎?好歹你是主人,也管教一下它啊!」

  「拜託!小姐!它只是一隻家貓不是哆啦A夢,你想它幫你做飯、炒菜、洗衣跟拖地啊?」

  「難道它不會做家務,你也不會嗎?」

  「噢……我知道了,你是將對我的怒氣發在它的身上對吧?你知道,你剛才的話,加上你對它實施的行動,對它幼小的心靈造成多大的傷害了嗎?」

  「你別岔開話題,你只要回答我,幫不幫忙,幫不幫忙?」林思嘉提著貓大聲嚷嚷。

  眼看著她對貓脖子下手是重之又重,眼看那只黑貓被搖著晃著就快要口吐白沫,杜峰舉雙手投降,可是就在那一刻,他眼前一黑,一頭栽下去。

  「你別裝死!」把貓一扔,林思嘉伸手到他脖子想要掐醒他,可是面前牛高馬大的男子,他的身子像一塊豆腐軟綿綿。

  「哎呀,發燒了!」她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果然比之前的溫度高了不少,望著他潮紅的臉色,她皺了皺眉。

  「冰,得用冰降溫。」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冰塊,回來的時候狗正趴著舔杜峰的臉,推開狗,她跪下小心地為他降溫。

  「冷……好冷……」他蜷成一團迷迷糊糊地說。

  她起身上樓,為他抱來一床被子把他蓋個嚴嚴實實。

  他在沉睡中緊緊地皺著眉頭,林思嘉為他端來一碗藥湯,扶起他讓他喝藥,因為太沉,她只能讓他把頭挨在自己肩膀上給他喂藥,她感覺自己像是抱著一團火。

  靜靜地守候他一個晚上,他好不容易才降低了溫度,可是他硬是要起身回公司,直到她打了個電話給他公司秘書。

  「你好,請問是秘書小姐嗎?哦,是這樣的,杜先生他生病了,得請假一天,哦,我是他的……特別看護,嗯,好的,麻煩你了!」

  「你說什麼特別看護,明明就是傭人嘛。」稍微控制了病情的杜峰臉色蒼白,可是嘴巴仍然是那麼臭。

  「行了,我不跟一位病得快要死掉的病人計較,好,總算保住你的小命了,趕快謝謝我吧。」林思嘉收拾起桌面上的毛巾還有藥碗。

  「你是說……」

  「多虧我為你特別泡製的藥湯,不然你能好這麼快嗎?」她拿起碗晃了晃。

  杜峰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胃裡頓時也因為心理作用變得翻江倒海一般,他擔憂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毒發身亡。

  「這還是我第一次煮退燒藥,明天總算可以正常上市了!」收拾好桌面的她繼續嘀咕。

  「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杜峰握住她的肩膀,冷汗直冒。

  「沒什麼啊,你是我泡製中藥的第一位試驗人員,在這裡,我要好好謝謝你,本來我是打算讓火星跟地球當試驗品的,沒想到來一個現成的,所以,你特別榮幸!」林思嘉說完,一臉笑容望著他。

  「我要是死掉,你就得償命!」他嘶啞著嗓子,有種好聽的磁性。

  握住她肩膀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握在她的脖子上,他恨不得想要掐死她,特別是聽到她那些超級不負責任,不把他的生命當人命的話。

  「咳,咳咳!」可能他太激動用力過度,她的確被他掐著脖子按在身下,一張小臉脹得通紅,因為被子都墊在她的身後,兩人貼近的緊密度讓她雙手只能在他背後用力地抓。

  「你……你想要謀殺你的救命恩人啊!」在他身下只知道拚命掙扎為求解脫的林思嘉,因為背後那團厚厚的被子身子向後彎成一個弧度,而前面的惡男似乎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終於,她機警地把雙手伸到他的腰部,用力一抓。

  「哈哈,癢死了。」因為腰下一酸,他終於鬆開她,而她卻開心地大笑樂在其中,卻料不到身穿著睡衣男子的男性慾望已經沸騰。

  那淺粉色的內衣帶子,在白色的睡衣吊帶裡若隱若現,那薄料子睡裙,裡面的內衣清晰可見,長度只及膝蓋,那兩條細長的腿此刻就彎曲在他腿邊,而她還維持著這樣一個體位,抱著他不放,任是誰都會血脈擴張。

  「哎……下面有異物,會動。」疑惑間她一隻手已經伸了去想一探究竟。

  「哪有什麼啦?」他一把抓住她那不規矩的手。

  「真的有東西,碰到我了!」她伸出另一隻手還要去摸,也被他緊緊抓住。

  雙手被他抓住,卻仍然面對面,他一低頭可以看到她胸前那一抹春色,她臉一下子紅了,有種七竅全通的感覺。

  「你……你想要幹嘛?」林思嘉被兩個人的尷尬境況嚇得口齒不清。

  「我不想要幹嘛!」杜峰為了穩住自己的陣腳,回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那……那你,還要這樣子到什麼時候?」林思嘉只感覺自己臉上發燙,可是又不知道怎樣做。

  「我不會對你幹嘛!」杜峰放開她不是,不放又不是,只好嘴巴上逞強,該死,「下面」又不爭氣了。

  「能不能先放開我?」林思嘉面紅耳赤地,親身經歷這一切,終於有所領悟。

  杜峰趕緊地鬆開她的手,她想支撐起自己,才發現身後可惡的被子不讓她有退路。

  「呵呵呵。」她傻笑著坐回原位,忍受著那異物的觸碰,手在後面扒拉開被子,確認有一定的空間後,她迅速地後退,終於退到沙發靠邊的另一頭,可是她一側肩帶已經滑了下來,她全然不覺。

  不知是那誘惑力太強大,還是懷著惡作劇的心理,他往前靠近湊到她臉上,臉上全是壞笑,她可憐兮兮地蜷縮著,一動也不敢動,觀察他接下來的舉動。

  「你想要幹嘛?」終於僵持太久,雙方都有點累了,她仰起小臉,豁出去的口吻,然後他吻上她那淺粉豐滿的唇瓣。

  看著她睜大後又變得迷離的眼睛,感受她一隻手用力地抵擋著自己,不讓自己身軀有進一步親近,終於在他意猶未盡地放開她,舔舔舌頭的那當兒,她逃離他的籠罩,奮力向沙發旁邊地面爬去……

  由於他的手按在她的裙子上,所以當她用力脫身時,那肩帶滑落的一側被拖了出來,雖然只是半身的裸露,可是一個散發著誘人氣息的成年女性身體,確確實實是曝光在他面前,他承認,他著迷了!

  「你……你耍流氓!」想要拉起衣服遮掩身體,可是下擺又被壓著,她只好用手摀任胸口,羞得無地自容。

  杜峰目不轉晴地看著燈光下那柔和精緻的曲線,身體內感到血脈擴張。

  「你不要胡思亂想,你,馬上轉過身去!」她給他下最後通牒。

  「好好好,我真的是怕了你。」杜峰轉過身,「現在可以了吧!」

  「你可不要轉過來。」

  「放心,我什麼都沒看到!」

  虧他說得出口,剛才目不轉睛盯在自己身上,難道他是在夢游?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最恨這種男人了!

  「你要負責任!」她終於把吊帶弄好,卻半晌沒動靜,疑惑地抬起頭,迎上了他的臉。

  「你剛才說,要我負什麼責任來著?」

  「就……就是,剛才你……親我的嘴了!」林思嘉抱著自己的膝蓋,半晌才想到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你要我負怎樣的責任呢?」一雙眼睛在她臉上打量著。

  「以後的家務是你的了!」她把頭一扭,終於把一直以來最想卸下的擔子說出來。

  「還有嗎?」

  「還有,清理狗狗的便便,還有貓咪的尿尿。」死就死,都豁出去了。

  「哦……這麼簡單,要求真低,那……要不要,為你做些什麼?比如……」一隻手握在她的左肩上,那雙眼睛在她胸前打量著。

  「哇……不要不要不要!」她甩開他,跑上了樓,然後是他躺在沙發上哈哈大笑。

  「這女孩,實在有趣!」

  而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的林思嘉,心底緩緩上升起一種特別的感覺,特別是他吻她的時候,親近她的時候,那種感覺是那麼地強烈,她摀任胸口,可是,明明喜歡的人是易維哥哥啊!

  ★★★

  明明上午還病態懨懨一副快要死的樣子,可是到了下午,竟然就生龍活虎地在屋裡打籃球,乒乓作響,還有貓和狗也玩起了乒乓球。

  早知道給他煲一碗毒藥,毒死他算了,林思嘉心裡嘀嘀咕咕。

  「你們全部停下!」一邊下樓梯,一邊給大廳上玩得正起興的三位下達命令,可惜,烏鴉飛過,沒人理她。

  「都說了不可以在家裡面玩球。」林思嘉一個奪身向前抱起球,往杜峰劈頭蓋臉地砸去,卻被他輕而易舉地一手抓住,緊接著空投幾個籃板,屋子裡地動山搖一般。

  「你們,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對把她的話全當耳邊風的人尤其不順眼,於是又一個飛撲過去,想要奪球。

  「笨蛋,也不想想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想搶我的球?」杜峰轉身一閃。

  「給我!」拽住他的衣服想要硬搶,可是他輕而易舉地脫身了。

  不服氣地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再奪,手一鬆球滾到了門外,杜峰抽出身跑了出去。

  看著林思嘉在門口,他故意把球拋開,撞到門口又反彈回去,嚇得林思嘉不敢出去。

  「膽小鬼,出來啊!」貓和狗都在一邊看熱鬧。

  突然杜峰意識到圍欄外好像有人,臉色一變,走回屋去。

  「你剛才的臉色不對,外面有什麼嗎?」林思嘉好奇地望向門外。

  「沒事沒事。」他把她攔了進去,順手關上了門。

  「一定有事,快告訴我。」

  「八卦,都說沒有了。」

  「我不信,我要出去看!」說著就要伸手去開門。

  「噓……不要開門,外面有鬼。」杜峰表情古怪攔著林思嘉,人和狗對這不大在意,都回屋裡去了,只是一絲擔憂從杜峰心頭隱隱升起。

  到底是什麼人?會不會對大家不利?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潛意識裡要默默地保護身邊這些人,曾經他覺得周圍都是多餘,都會成為累贅,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想有著最大的力量,無處不在地好好保護他們。

  最無情的杜峰轉性了,他自嘲地笑笑,曾幾何時,他已經不相信人間感情,老爸可以拋妻棄子去養情人,老媽可以將他拋棄在孤兒院不問不聞,再無聯繫,公司同事明爭暗鬥,為求升職踩著上……他狠狠地嘲笑這些人,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也變成了這些人。

  爭權奪利,不擇手段,養貓養狗來提醒自己畜牲比人好多了,人才是真正的冷血動物,曾經他以為,一直仰慕他,說愛他的妮真才是唯一能留在自己身邊的人,並把世間冷漠情感裡唯一一絲溫暖全部寄托在她身上,後來他發現她並不是。

  真沒想到,他的理智標準竟是這樣低,相信感情,真的不如玩弄感情,要不要做好人,還得重新思量,他不想因為打破原則保護他們,自己反而受傷萬劫不復。那就太不划算。

  會有保護他們的心情,真的是難以置信,他摸摸自己的額頭,認為是身體還沒完全康復的緣故。

  感情,不值一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6:00

第四章

  窗外天色開始暗下來,雨水來得又急又密,打在窗戶玻璃上發出吵雜的聲響,大廳的燈熄滅了,沙發坐一個人,旁邊還有一個用被子裡幪著,只露出兩個眼睛正盯在電視機銀屏上,神情凝重看著恐怖電影的人,貓在沙發另一頭睡覺,狗在地毯上啃骨頭。

  「啊,鬼啊!」恐怖鏡頭讓林思嘉緊張地抓住身邊一隻手,隨之那隻手的主人也嚇了一跳。

  窗外院子裡的樹被風吹得左右搖擺,屋子裡氣氛緊張,雖然蒙住一張被子,可是她還是緊緊地抱住身邊的手臂,將小小的臉龐輕輕地貼在他肩膀,眉頭緊皺。

  杜峰還從來沒試過讓人如此依賴,即使是這二十年來最親近他的妮真,都不敢對他如此親暱,或許是因為妮真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從不給人過分的友善,不會讓人過分地依賴,這就是他。

  這個一天到晚機關算盡恨不得讓他處處丟人的丫頭,此刻難得地像只小兔子一樣,挨在他身旁,沒辦法,反正讓她挨著也不會少塊肉,怎麼說她都是這個家的傭人,還是他藥店的賺錢工具,他懂得怎樣對待有利用價值的員工。

  可是當她毫無顧忌地抱著他,且她無意間中抱緊自己手臂,讓自己感受她胸口的溫柔時,難道她就忘記之前發生的那些,不擔心身邊這位其實才是最恐怖的人?

  他忍!胸無城府的丫頭,真不知道林家夫婦是怎樣教育女兒的,真不知道她林思嘉的書是怎樣念的,最誇張的是,電影演完了以後,她竟然睡著了,害他要把她抱回房間,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蠢豬轉世!

  ★★★

  窗外是雨後的清新氣息,盡管天氣有點涼,可是依然春光明媚。「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這麼早就吵醒人家了!」林思嘉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邊啃麵包,一邊口齒不清地大發牢騷。

  「少來,別老是找藉口,你應該反省一下,哪有人這樣工作的?只是受到對面小小的打擊,你就退縮,這是在逃避,懂不?」

  「我真的沒有信心,藥店受過重創,而且像爸爸那樣的名醫都可以被打垮,我這種沒經驗的小菜鳥更沒話說了,況且,敵在暗,我在明……」

  「你可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膽小鬼……」說這話時,杜峰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到她頭上揉了揉她的瀏海。

  「我才不是膽小鬼,要知道,我此時可是身陷水深火熱之中,你忍心看著我步老爸的後塵嗎?要知道,他和老媽不見蹤影了!」

  「為了將上善藥坊起死回生,你也只能前仆後繼了,況且藥店都重新開張,你只能努力做好。」

  「黑心僱主!都到店門口了,我還有什麼話說呢?」她無可奈何地攤開手,跟杜峰一起下了車。

  對面藥坊門庭若市,而自己的藥店門口積著水,蒼蠅都沒半只,過去並不是這樣,她想起小時候,跟著爸爸在藥店忙的情景,雖然幫上的忙不多,可是那時候真的很快樂。

  因為爸爸醫好的病人會回來感謝爸爸,還會帶很多零食來給她,那時候很多社會名流也會慕名而來,請爸爸去當他們的私家醫生,可是爸爸拒絕他們的請求,而每當給他們出診一處,都會高額出診,累積的診金就會當付不起錢的病人的診金,她真的不明白,爸爸怎麼會在藥店裡因為開錯藥害人死掉!

  爸爸開的藥從來都是沒副作用的中性藥,用內調的方式來治病,如果有出錯,那麼一定是那個病人的體質超差,可是阿茂叔身體並不差啊,而且他只是染了小感冒,吃的退燒藥根本不會死人,她擦拭著藥櫃,百思不得其解。

  「林大夫在嗎?」門口傳來清脆的聲音,讓林思嘉嚇了一跳,按理說……

  她從椅子上下來,門口一位漂亮的小女生,手裡提著一籃子水果。

  「你是……」

  「是我阿嬤托我帶些香蕉給林大夫的,你大概就是他的女兒吧?」

  「嗯,原來每年帶香蕉過來的,就是你們家啊?」

  「對啊,我們家有香蕉園,這些都是自己家裡種的,很甜,我阿嬤說,我小時候得過一場重病,爸爸媽媽都在外地打工,阿嬤揹著我四處找醫生,就是林大夫把我的病看好,還把我們安全送回家,所以阿嬤一直很感激,這些年阿嬤老了,都是讓我帶水果過來。」

  「謝謝,那代我謝謝阿嬤。」

  「不客氣,我先回去了。」

  看著女生離開的身影,回首桌面上那黃澄澄的香蕉,林思嘉鼻子酸酸的,杜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擔心我,其實我是開心……最起碼,還有人記得爸爸的好。」

  「你放心,不可能因為一次事故,抹滅掉他全部的好,所以,如果你認為是別人害他,你就一定要好好經營,找出真凶。」

  「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誰了!」

  「你知道是誰?」杜峰驚訝。

  「是的,那個人就是你!你喜歡我家的房子,喜歡我家的藥店,所以你全部買下來了,其實說到最後,你的目的就是……搶奪他們最可愛的女兒!」

  「你瘋了。」杜峰丟下一句,想要出門,門外進來一位焦急的母親,懷裡有一個沉沉睡著的嬰兒。

  「大夫,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怎麼了?」林思嘉走上前接過小孩,摸摸他的額頭,然後覺得這女人很面熟,真的太面熟了!

  「一直高燒,還有伴著嘔吐、冷汗、昏迷……」年輕的媽媽一隻手摀任自己的臉,聲音哽咽。

  「先別急,讓我把一下脈。」林思嘉二話不說捲起說衣袖,坐在椅子上輕輕摸著嬰兒細細的手腕。

  她時而皺皺眉頭,時而輕吸一口氣,她細微的衷情變化,都牽引著年輕媽媽和不遠處杜峰的心理細微變化。

  「不用怕,是高燒引起的急性肺炎,我現在立即給他煮一帖藥餵他服下,不行的話就得轉大醫院打點滴了。」林思嘉乾脆俐落地說著,轉身到櫃台裡面去抓藥。

  「醫生,你確保能把他治好嗎?之前我到對問世紀大藥坊給寶寶看過,他們開的藥治不好還不算,後來我帶寶寶複診,他們說沒得救了,轉去大醫院去治療也沒用,可是我……我是單親媽媽,之前的積蓄已經所剩無幾,現在身無分文,醫生……求你了,你要我怎樣報答你都可以!」年輕媽媽淚如雨下,憂心忡忡。

  「思嘉,人命關天,要不要……」杜峰關切地看著她。

  「不要,我可以!」林思嘉扇著爐子裡的火,斬釘截鐵地說,這種信心與勇氣讓杜峰很是吃了一驚。

  約一個小時,她將碗中涼了一會的藥給嬰兒服下,然後讓孩子在休息室裡睡覺,她時而關注一下他的狀況,終於看到她臉上舒心的微笑,「寶寶退燒了!」

  「林醫生,我真的不知道怎樣感激你!」年輕媽媽感激地跪下了。

  林思嘉忙停下手頭上的工作扶起那年輕媽媽,並為她拭去淚水。

  送走了不停感謝的年輕媽媽後,她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思嘉,這算是成功的開始哦!你用的是什麼靈丹妙藥這麼神奇?」

  「祖傳秘方,不予外傳!」林思嘉悠然自得地搗弄著面前瓶瓶罐罐裡的藥草,對身旁好奇心強的杜峰不予理會。

  「拜託,怎麼說我也算是這藥店的東家,你怎麼可以喧賓奪主,自己一個人說了算呢?」

  「就是因為我對我們家祖傳秘方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才得心應手啊。」

  「可是你從來沒實踐過,又何來得心應手啊?要是一個不小心……我可真是為你捏了一把汗。」

  「安啦,這個藥算是咱家最常用的方子,我自己從小就是這方子的試驗品,你看我,身上有哪個地方有問題?還不是好好的。」

  「可是要知道那個可是個出生不久的嬰兒。」

  「那更安啦!我一出生就吃那方子煮的藥,不,我是在娘胎裡就喝那個藥了,所以才能二十幾年來百毒不侵地,在這污染得亂七八糟的世界活得好好的。」

  他哪裡知道,他與她共處同一屋簷下的那房子裡,隨手一本書,一個筆記本,床底一舊瓷甕,抽屜一舊匣子……隨手一翻都是令人驚歎不已的藥方子,全是租上積累下來的心血結晶,更難得的是它們很容易獲得,不是花大把大把白花花銀子,才能弄到的奇異藥方。

  她留下來鎮守大宅子,完全是為了保護祖上傳下來的藥方,不然落入一些庸醫手裡,就變成那些打著醫者父母心名號撈錢的奸商謀財害命的工具了!

  ★★★

  「思嘉,我覺得你越來越可愛了。」

  載她回家的路上,他認真的話語落入她耳裡,她驚訝地望著他,嘴裡含著一顆糖,差點沒把自己咽死。

  「咳咳,我沒聽錯吧?」林思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眨巴著看著他的側臉,一臉的不可思議。

  「嗯,覺得你越來越可愛了,雖然,跟妮真比起來是有差別。」

  「什麼差別呢?」

  「比如妮真是一個進化完全的女人,你就是一個只進化了一半的女人。」

  「切,原來誇獎我的目的是為了襯托自己的女朋友有多優秀,我說啊,就算她是豬八戒他妹,你也可以情人眼裡出西施!」林思嘉視線幽幽地劃過他的臉,瞬間劍拔弩張。

  「剛才你說什麼來著?豬八戒他……」

  「妹!」林思嘉斬釘截鐵地說,其實在杜峰心裡,妮真就如同他妹妹,任性、天真,說是男女朋友多年,還不如是兄妹多年,或許自己只不過是傻傻地當了二十年的豬八戒而已,那種相濡以沬的感情,與愛無關。

  「咳咳,該不會有人妒忌了,是吧?」杜峰望著前方大笑,暫且將那絲複雜的思緒拋到九霄雲外。

  「我會妒忌?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林思嘉沖他大聲發表不滿。

  「解釋就是掩飾了,不過呢,我可以給你一個單戀我的機會,不過要我喜歡你,就奢侈了點。」

  「可惡的!」林思嘉被他氣得不行,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這可惡的女人,趕快放手,放手!」杜峰紅著耳朵命令著,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忙著扒開林思嘉的手。

  「你知錯了嗎?」

  「打死我都不認錯!」

  「好。」

  「哎呀,我……」

  「你可知道自己罪大惡極?」

  「知……道。」牙縫裡擠出來的兩個字。

  「好。」林思嘉鬆開手,然後拍拍掌上的灰塵,一臉的得意。

  「你別高興得太早!」杜峰咬牙切齒道。

  ★★★

  電視機在熱播著節目。

  「呵呵,這叫什麼速配啊?這兩個人根本就不來電。」林思嘉抱著薯片盤腿坐在地毯上,口齒不清地評論著,薯片的碎屑隨著她一開一合的嘴噴了出來。

  「讓讓,讓讓。」

  隨著這不耐煩的聲音,她漫不經心地挪了個位置,「嚷什麼嘛!願賭服輸,誰叫你輸牌,自找的!」

  他沖她握起拳頭,「是誰使卑鄙手段?」

  「人在江湖,沒點手段,沒兩下子怎麼行呢?」她搖頭晃腦,一本正經,舉起身邊的飲料罐喝了一大口果汁。

  「可是,你讓我成這個樣子,不覺得很過分嗎?」

  「噗。」她忍不住捧腹大笑,順便將那口飲料噴到了他臉上,他握著吸塵器,恨不得將她吸了進去。

  頭上裹著花頭巾,身上穿著花圍裙,儼然一個活色生香的家庭主「夫」形像,與平時那個冷面神一樣的他,像是一個模子兩個版本,一把抹去臉上黏乎乎的果汁,他沖她大吼:「要是我下屬見到我這副模樣,以後我在公司還有立足之地嗎?」

  「安啦,你公司沒有人在這裡,也不可能出現在道裡,所以你放一百個心,你的臉面還在,你的貞節還在,哈哈哈……」她笑倒了,「況且,那是你自找的,與我沒關係哦。」

  虧她還能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他半蹲下身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自找的?」兩張臉是那麼地近,連鼻息都能感覺得到。

  「嗯。」

  再沒有傻成她這樣的人,他心裡一笑,吻上她那芬芳的唇。「唔……」她瞪大眼睛,看著他恣意地陶醉於吸吮她的嘴的模樣,然後用力地推開了他。

  「呸,你這個臭流氓!」那是多精緻的一張臉,多少女子艷羨的溫柔。

  他瞪眼,「你這個人,有沒有鑒賞能力?」

  「鑒賞能力,能吃嗎?」她一掌在他的腦門上,「我還沒問你有沒有廉恥之心來著,老是偷襲我!」她一抹嘴,「你這個噁心巴拉的傢伙!」

  「喂,豬,我剛才吻你的時候,你也很陶醉、很配合,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你趕緊吸塵、洗碗跟洗廁所,不要再讓我見到你!」林思嘉抓起一個枕頭砸向他。

  「好男不跟女鬥,我投降。」他轉身拖著吸塵器優哉游哉地離開,留下她看著他背影噗哧一笑。

  十分鐘後,她走到他的身邊,杜峰看到她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感到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杜峰,幫我個忙好不好?」

  「什麼忙?說好了,殺人放火,偷雞摸狗之事就免提。」

  「不會啦!很簡單而已,幫我把這個鎖打開,我要看看小時候在裡面鎖了什麼東西。」她一臉的神秘,對那月光寶盒般匣子裡的內容雙眼流露出神聖嚮往。

  「不做,潘朵拉魔盒,一打開,你這個凶女人就無法無天了,到時又會說我讓你勾起傷心的回憶,侵犯你的隱私,不行不行。」他擺擺手,對她不予以理睬。

  「求你了,這裡裝著我七歲以前的所有回憶,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她抱著匣子,一臉的哀求。

  「那你幹嘛把它鎖起來?」他沒好氣地問道。

  「哪有!是我不小心把鑰匙弄丟了,我又不想弄壞它,只好……用這個鐵絲,可以弄開的。」她遞給他一根鐵線。

  「真的假的?」他望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並接過她手中的匣子,細細打量著那把粉紅色的小鎖。

  他專心致志地用細鐵線搗弄著那把粉紅色小鎖,鼻尖上沁出許多細密的汗珠,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專心的臉,滿臉的期待。

  那是一張多好看的臉啊!隱隱約約中,她心中暗生出一種情愫,如絲如縷,影影綽綽,他忽然抬頭,兩人四目相對,她臉紅,轉過頭不去看他。

  「喂,你可別對我產生好感哦。」

  「哦。」她回應著。

  「如果總是這麼乖就好了。」他自言自語。

  「呃,火星到哪去了呢?還有地球,最近老不在家……」她顯得語無倫次:「我回房裡去了,你要是打不開就放在桌上就可以了。」她起身,快步離開了客廳。

  她坐在房間的書桌前喃喃自語,咬著筆桿始終無法在雪白的信紙上,寫下心裡要對易維說的話……

  「是喜歡嗎?是喜歡就死定了?怎麼可以那麼花心啊?不過也有可能是喜歡哦!」

  明明平時給他寫信的時候,總能洋洋灑灑地寫一大張,可是,為什麼……她打了個呵欠,可能是因為一直沒有回信吧……握著筆,她趴在桌面上,沉沉地睡著了。

  杜峰將匣子放在身後,躡手躡腳地走進她的房間,輕輕的說話聲:「小傢伙,我們可以一塊見證那歷史時刻了!」

  輕輕地為她撿起飄落在地的信紙,那白紙黑字的「易維哥哥」狠狠地抽痛他的心,將匣子擱在她桌面上,還刻意地打開了蓋子,那一瞬間,裡面一張照片映入他眼簾……

  ★★★

  夜,一片靜謐。

  林思嘉抱著柔軟的棉被,徜徉在甜美的夢鄉裡,夢裡她最喜歡的易維哥哥,騎著自行車載著她在田間小路上馳騁,稻香迎風而來,她把臉伏在易維哥哥的背上,微笑著閉上眼睛。

  忽然地,田間竄出一隻惡犬,自行車一個趔起,一聲響亮的剎車聲,她從車後座上跌下來,屁股生疼,然後聽到旁邊哈哈大笑的聲音,竟然是杜峰戴著一頂草帽,手指著她大笑,她忽地跳起來,上前擰住面前那張欠揍的臉,讓他由得意忘形變成面目猙獰……

  「哈哈,哈……」夢中她笑出聲來,嚶嚀一聲,翻了個身。

  「咚。」安靜的宅子裡忽然一陣響聲打破所有的寧靜,漆黑中林思嘉驀然睜大雙眸,與她同時睜開雙眼的還有這屋子裡另一雙眼睛,

  「嗚……汪!」二樓走廊傳來的叫聲讓她翻了個身坐起身子。

  「嗯……我怎麼躺床上了呢?」她輕聲低喃。

  「汪汪、汪汪!」狗吠聲不絕於耳。

  「啪」地一聲,房間的小陽台傳來聲響讓她嚇一跳,望向那窗簾飄揚的陽台外面,活生生地站著一個黑色身影,夜裡她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面目。

  「誰?」她鼓起勇氣,朝著那人影提問。

  那人影動了一下,四下安靜,她彷彿聽到那人喉嚨傳出來的怪聲,她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

  「有鬼啊!」林思嘉大叫一聲,跳下床奪門而出,只聽到身後那個人「啪啪」地追來,幸好面前火星一個前躍,抱住了那個人。

  「有狗啊,救……救命……」身後的慘叫聲讓她停下了腳步,隨著「啪」地一聲,燈光四起,黑暗的屋子變得明亮,杜峰從走廊盡頭快步走來。

  「火星,一邊待著。」火星聽話地蹲到一邊,杜峰那罕見的男子氣慨,讓她張口結舌。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夜闖杜宅?」

  「我,我……我進錯房了。」

  「哈哈,你可真好笑。」林思嘉頭髮凌亂,衣衫不整,光著腳立在一旁,捂著嘴笑。

  「笨蛋,去報警啦!」杜峰朝她喊道。

  「求你們饒了我,求求你們。」那人跪倒在地。

  「神經,從你跨過這間房子的高牆那刻起,你就應該料到下場是這樣,說,是什麼人指使你進來的。」杜峰冷漠的態度,讓那男子一直低著頭,看不清他的面貌。

  「我還是遠離這是非之地。」林思嘉吐吐舌頭,躡手躡腳地往樓梯方向走去,忽然地寒光一閃,那男子掏出一把鋒利的刀子,窮凶極惡地徑直向林思嘉方向衝來。

  杜峰飛身一躍,踢在他手腕上,刀子飛往一旁,掉落在地,他順勢勒住了那人的脖子。

  「你讓林守善賠我阿茂弟的命來!」那男人喉嚨中傳出淒厲的吼叫,在杜峰的手中撲騰著,卻無力掙脫他。

  林思嘉眼中一陣淒然,「杜峰,放了他吧!」她平靜地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你別假慈悲了,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不要回那藥舖去假好心,到時候害死一個又一個。」

  「阿茂叔不是我爸爸害死的。」

  「你不要狡辯,你再說什麼阿茂都不會回來了,他出門的時候說頭有點重,去你家藥舖看一下就會沒事的,還說過些天田裡的莊稼可以出來賣了,就送一點到你家。真缺德……我們只是老實的農民,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可是一個小小的病,就被你家庸醫給害了命,可憐阿茂那幾個念小學的孩子,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親……」那男人抹了一把淚水,蹲坐在地板上大哭起來。

  「阿茂是好人啊,去年颱風時,我掉進村口的池塘,要不是他經過,我早就淹死了,我這條爛命是阿茂給救活的,現在為了給他討回公道,我就豁出去了,大不了給你陪葬!」

  「大叔,阿茂叔的死……我也很難過,可是我相信爸爸一定不會誤診的,他從醫好幾十年了,一向小心謹慎,一定不會……」

  「屍檢都出來了,法醫都說胃裡面有毒,要不然林守善就不會畏罪潛逃!」

  「你不要再說了!」林思嘉捂著耳朵搖著頭,「我爸爸不會害死人的。」

  「活該你們家的下場,上天有眼,一定會還阿茂一個公道的。」男子一邊喊著,一邊被杜峰帶出了別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6:22

第五章

  夜涼如水,坐在屋頂,林思嘉抱著雙臂,把臉埋在雙膝,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看到他那雙明亮如星星般的眼睛。

  「你不用可憐我,反正現在很多事情我都承受得起了。」

  「溫室裡的花朵,終於成為原野上的小草了,能經得起風吹雨打了吧!」他擁著她,輕聲地說。

  「你不要取笑我了,我現在很想哭。」她委屈地抽搭著鼻子。

  「看在主僕一場的份上,借肩膀給你用,免費的,嗯?」

  「誰要你的肩膀?」

  「這肩膀溫暖舒適,四季適宜,一般的女生是無福享受的哦!」

  「信你才怪呢!」

  「真的。」想起遠隔重洋的她,他心底一陣刺痛,他早已不敢再相信感情,可是這個她,卻讓他重蹈覆轍。

  「好吧,那麼我就將就借來用用,反正是免費的,不要白不要。」林思嘉靠在他的肩膀上,望著天邊那顆星星,懶懶地說。

  他轉過臉,俯首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忽然狡黠一笑,「不借了,說得我肩膀好廉價的樣子。」他推開她,故意聳聳肩。

  「喂……」拖長的語氣裡是佔了下風的不滿,「你這不是耍賴嗎?」

  「反正這裡沒有第三者見證,隨便你怎麼說,你怎麼說也沒有人給你主持公道的!」杜峰雙手環胸,看著她眨著眼睛,一臉的得意。

  「肩膀拿來!」林思嘉被他說的話附加那姿勢給惹惱了,一把抓著他的肩膀硬是要靠上去。

  「我偏不!」杜峰身子一閃,躲開了她,「你要肩膀的話去找你的易維哥哥要,我又不是你的什麼哥哥。」

  「我知道了,嘖嘖。」林思嘉指著他,一臉的神秘。

  「知道什麼?」杜峰停下腳步,打量著她的神情。

  「你是妒忌,你吃醋了。」

  「我會吃易維的醋?開玩笑。」杜峰扭過頭,揚起下巴,很是不屑。

  「私底下你就認了吧,要是不夠廚房還有。」林思嘉穿著可愛的粉色睡衣,眼底流露著她洋洋的得意之色,更顯她的天真爛漫,看著那麼可愛的她,杜峰心生一計。

  「我是吃了他的醋了,還酸死了,你就讓我不要那麼酸了,嗯?」杜峰湊上前去,她嚇得退了一步,掉了一隻拖鞋。

  「你……你想幹嘛?」林思嘉下意識地保護自己。

  「我現在就來吃醋啊,怎麼了?你怕了?」杜峰挑高眉頭,威脅的眼神。

  「你敢?」才說出口,林思嘉就後悔了,面前這個惡魔,有什麼是不敢的?跟他冤家路窄,同一屋簷下,已經把他摸得一清二楚,而現在自己點燃了這根導火線,看來是引火自焚了。

  「我說……我們能不能坐下來,喝杯熱茶,好好地商量商量?」林思嘉陪笑道。

  「我醋喝多了,現在不找法子去酸,我怕我會酸死的。」他邪裡邪氣,她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你可以再肉麻點?」林思嘉抱著雙臂站在一邊反唇相譏。

  「只要你配合。」他如一陣旋風般來到她面前,恣意地吻上她的唇。

  濕濕的吻,她只感受到他的大掌按在自己的後腦杓上,她聞到夜來香的香味迎風而來,他摟上她的纖腰,這樣的親暱讓她很不自然,她一把推開他,揮手給了他一巴掌……「啪。」清脆的響聲打破周圍的沉寂,露水從夜來香那心型的葉子上重重地落下來。

  「出手還挺重的,母老虎終於發瘋了!」杜峰轉身跑下了樓梯。

  林思嘉向天空丟了個白眼,停留在唇上的觸感,仍然那麼清晰,那是她的初吻啊,這麼容易就送人了,還是她的仇人!可是……她的初吻,不是早丟了嗎?還被他說是豬,頓時回憶清晰起來。

  「笨蛋,幹嘛老是後知後覺啊?」她拍一下腦袋,開始咬牙切齒。

  「你別得意得太早,總有一天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的。」林思嘉握著拳頭沖他的背影大聲喊道,也跟在他後面下了樓。

  比起屋頂,屋子裡溫暖多了,經過客廳去倒開水喝時,看到杜峰趴在茶几上,她疑惑地層頭一皺,徑直向廚房走去,回來的時候,杜峰仍然趴在茶几上,肩頭一聳一聳的。

  難不成是剛才下手太重了?她心裡一驚,會不會是傷害了他那顆小小的心靈?她趿著拖鞋走到茶几旁,將水杯擱在一旁,推了推他。

  「喂,你沒事吧?」那雙肩膀聳得更厲害了。

  「男子漢大丈夫的,你不會是哭了吧?」

  「你這麼小氣啊?」

  「最多我也挨你一拳,可以了吧?」

  「喂,算了,我去給你倒杯茶,認個錯,可以了嗎?」

  那對她置若罔聞已久的杜峰一聽,只回一個「嗯」字。

  「好吧。」她回身離開,走到一半,還刻意地回過頭,朝那個可惡的男子瞄了一眼。

  「水來了。」她將茶杯放到茶几上,待他抬起頭那一瞬。

  「喀嚓喀嚓喀嚓……」一陣瘋狂的亂拍,終於將面前梨花帶淚的杜峰定格在她手中的相機裡。

  「你。」杜峰意想不到她會來這一招,一時之間目瞪口呆。

  「哈哈,敢隨便在臉上抹點水就來蒙我,你也太看得起你這鐵石心腸了吧!」揚了揚手中的相機,林思嘉沖他扮了個鬼臉。

  「等一下我會把你這些玉照散播到你們公司的網站上,在不久的將來啊,咱家可愛的杜峰哥哥就會身價百倍。」

  「我現在是給你最後的機會,要是不把裡面的照片刪得乾乾淨淨,我就會讓你死得很難看!」杜峰閉著眼坐在沙發上,下著最後通牒。

  「為什麼要聽你的?我才不怕死呢,不像你,怕死鬼!」

  「誰說我怕死來著?」

  「我啊,不然連死都不怕的杜先生,又怎麼會害怕面子問題呢?」林思嘉得意忘形地揚了揚手中的相機。

  「你沒聽說過面子事小,失節事大嗎?在公司一向以嚴謹冷漠自居的我,怎麼可以被這張照片給出賣?」

  「那事實上,你就是這樣被我拍下的嘛!」

  「那麼,就算是我買你一個人情怎麼樣?把照片還我,把面子還我,我就滿足你一個條件。」

  「就一個條件這樣而已?」

  「你還想怎樣?」

  「不划算。」

  「那你到底想要怎樣?」

  「很簡單,就是上善藥坊往後的經營權和全部收益全歸我了,還有就是,你要協助我找到我的家人,並為他們洗脫罪名。」

  「唔。」杜峰裝作認真考慮的樣子,按了按眉心,「不行,要是再被你抓到把柄,我豈不是連房子都要賠光?」

  「這個嘛,你好好考慮考慮,我呢,現在先去給你美化一下這些玉照。」林思嘉作勢轉身要離開的樣子。

  「好好好,我答應你就是了,女人就是麻煩!」

  「喂,女人麻煩?你媽不是女人?你女朋友不是女人?你……」

  「閉嘴。」一陣風一般,他的掌心覆蓋在她的唇上,摀任她那不停說話的嘴,然後耳畔傳來他磁性的話語:「她們一百個加起來,也沒有你煩。」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的邪裡邪氣,還有那曖昧氣息,還有微仰著小臉就能看到他那張帥氣的臉,她的心輕輕悸動。

  「你該不會對我動心了吧?思嘉……」他眨眨眼睛,「我……可以給你回應哦。」他一張帥氣的臉慢慢地傾下。

  「唔……」她一把推開他,手指猛戳著他的胸膛,「你別以為你有那麼點姿色就可以胡作非為,調戲良家美女,我告訴你,比你帥比你厲害的男生我見得多了,可是他們作風正派,為人光明磊落,不像你,從頭到腳趾頭都是壞人,壞人,壞人!」

  「大小姐,我快要被你戳成內傷了,拜託,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這麼粗魯,我當然對你也粗魯了,你沒聽過一物克一物,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吼林思嘉的時候,林思嘉一張小臉都氣得扭曲了,他心裡偷笑,然後意識到三十六計之上上策,撒腿就跑。

  「死杜峰,你不要跑!」她追上去,恨不能雙手用力掐死他,以解一時之恨。

  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就是以談判和爭吵結束,第二天,她仍然要給他……她的冤家,以及他養的冤家做早飯,幸好談判成功,讓她能夠有自己的事業,她只能忍辱負重,慢慢地爭取回父親的信譽,還有為他洗脫罪名,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家人總會有團聚那一天。

  「龜速思嘉,你再這麼慢吞吞的,早飯都要變晚飯了,我八點鐘要準時出門。」

  「你要準時出門關我什麼事?我就是喜歡這樣悠哉悠哉!」為了氣他,林思嘉故意地慢慢動作。

  「好吧,本來呢,是想要托偵探社給你提供一些關於你爸媽的線索,既然你這麼漫不經心,我又何苦那麼上心?」杜峰也故意抱起報紙,悠然自得地看起報來。

  「你說的是真的?」難得的低聲下氣。

  「當然了。」

  「我現在,馬上給你做好吃的,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這個,得看我的心情了。」看著她關切的雙眸,他不忍心了。

  「最多我答應你所有的要求,可以嗎?」

  「你傻瓜啊,別人隨便說你就信了?」他良心發現,不知為何,在她那雙澄澈的眼睛面前,連一個小小的謊都不忍心去說,可是為她的事兩肋插刀,他勢在必行。

  「可惡,就知道你騙人!」她白了他一眼,轉身回到鍋爐前,他就不明白眼前這小女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剛才小天使的雙眸眨眼間如大魔女一般,冷得他夠嗆。

  「好吧,他不仁,我不義!」林思嘉小聲嘀咕著,往鍋裡猛地灑下芥末。

  「雖然很多事情外人無法插手,可是我也明白,你有那份心,我已經很高興了,所以呢,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同一屋簷下,多多包容與體諒……」林思嘉往桌面上擺上自己做好的菜,一臉的誠懇。

  「你沒有哪裡不舒服吧?」杜峰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沒事啊,沒有發燙……」趁著他自言自語地舉起筷子挾起青菜,她偷偷地溜到了門口。

  「林思嘉,你給我回來!」廚房裡傳來吼叫,她吐吐舌頭,捂嘴一笑,出了門。

  他站在窗口,望著她那俏皮的身影消失在繁花綠葉深處,嘴角一絲弧度,然後是眉頭一皺。昨夜那個人,能夠無聲無息地溜到屋子裡來,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公然挑釁,如果那個人是因仇而來,那麼整件事背後,又是怎樣一個陰謀?

  她還要承擔多少委屈與煩惱?而她,總是那般天真爛漫,什麼事情都可以一笑而過,心無城府,又如何應付這些生活強加給她的一切?自顧不暇,還為他人作嫁衣裳,他杜峰是不是太過多管閒事了呢?他自嘲地笑笑,然後手機鈐聲響起,他接通了電話。

  ★★★

  林思嘉走在那忽明忽暗的樹影下,臉上一抹憂傷,不知為何,早已疲累不堪,在他面前卻仍然是笑,或許就是因為他,總能讓自己那麼倔強,就算心裡有淚,也只不過在眼眶打個轉,然後晃回去,從不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軟弱。

  可是她更多地相信是,他是她一劑良藥,一枚開心果實,在她最失意、最無助、最恐懼的時候,他一張冷冷的臭臉,都可以讓她卸下負累,抹去傷痕,笑出聲來。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她臉頰滑落,其實,她並沒有那麼堅強,沒有那麼樂觀,她明白,她也需要一個肩膀,讓她可以依靠,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足夠讓她跌倒不想爬起來。

  一大早,店門口擠滿了人,她才走近人群,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就從人群裡面衝出來,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她只感覺頭腦嗡嗡作響,整個人呆在那裡。

  「你……你還我孩子!」那女人抓著她的衣領,呼天搶地,她急得快要哭了,淚眼朦朧中,她看清楚她那張臉,是前些天那個年輕的媽媽。

  「是你?」她睜大雙眼,驚詫地望著她。

  「是我,是我!你還我的孩子!他才那麼小,卻被你用的毒藥藥給害死了,那麼小的一個生命,嗚嗚嗚……」女人哭得肝腸寸斷,引來大群圍觀者,林思嘉茫然不知所措。

  「姐姐,你說的是……你的寶寶死了嗎?」林思嘉慌了。

  「你快賠我孩子!」被她揪著扯著,她像靈魂出竅般,沒有了方向。

  「就是這家藥坊,上次治死一個大人,現在治死一個小孩,大家小心了。」對面的大藥坊老闆,那個戴著黑色眼鏡的男人,站在人群中煽風點火。

  「這父女倆做事如出一轍,都是那麼的狼心狗肺,草菅人命,這上善藥坊,實在是太黑了!」周圍的群眾被面前上演的一切感到憤怒不已。

  「拉她到警察局去。」周圍鬧嚷嚷的,矛頭直指向她,盡管她看來是那麼單純善良的一個人,可是在這樣控訴之下,也無法維持她外表給人的印象,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讓她代替他們家所作的孽,承擔所有應該承擔的責任吧!」人群裡傳出呼聲。

  她看到世紀大藥房的老闆,嘴角有一絲得意的笑,突然間他明白所有的一切陰謀。

  「你……你才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林思嘉衝向他,「我知道你覬覦我家的秘方已久,可是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用盡那些卑鄙手段,我們就不知道,所有的真相都會浮出水面的;還有這位姐姐,你的傷心我能理解,可是前些天給小孩子吃的藥,是我家用過無數次的藥方,而且小孩喝過後,通過了觀察期是根本不會出現你所說的情況的,母愛是很偉大的,這個世界上有迫不得已的拋棄,但是沒有殘忍害孩子的媽媽。」

  「你……」那年輕媽媽花顏失色,「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愛護好我的孩子?」

  「你傷害了你的小孩。」林思嘉回答得那麼堅決,周圍的人倒抽一口涼氣。

  「你神經病,我怎麼會害我的孩子?」女人像被激怒的獅子,開始撒野。

  「我有觀察到,孩子手臂上傷痕纍纍,當時我還以為你嫁了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人,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你不是嫁了一個不負責任的人,而是你本身,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你別含血噴人!」世紀大藥房的老闆跟年輕媽媽,幾乎是異口同聲,當那老闆轉過臉,那女子臉色裡有了一絲疲軟,跌坐在地。

  「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同流合污,夫唱婦隨,不然堂堂世紀大藥房,連重患的生命都罔顧,所謂的日理萬機的大老闆,會出來演這一齣戲?」

  「年紀輕輕的,倒是牙尖嘴利,說話還不講理了,一派胡扯!」

  「說話講不講理,我想大家心裡已經有數,我不想跟你們爭辯,清者自清,我只能這麼說!還有姐姐,我真的不希望你讓小孩死得不明不白,我知道你跟他的關係,可是你不應該拿孩子來作你們愛情的犧牲品。」

  「啊!李守正,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那女人忽然喪心病狂般撲向世紀大藥房的老闆,頓時兩個人扭打成一塊,現場一片混亂。

  「是他,他找人把我的小孩帶走,讓他沒辦法得到好的照顧,沒辦法吃藥,他說人死了,會給我一筆錢,只要說是上善藥坊的藥害人,讓它倒閉就可以,是我為虎作倀,是我錯愛他,錯信他了。」

  「原來你們還有這層關係啊。」圍觀的人群歎息,搖頭……

  「趕緊報警,這種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拿來利用的人,一定要嚴懲!」群眾呼聲一片。

  「你們別被這個庸醫給蒙騙了,她年紀小小,卻學會她父親林守善的狼心狗肺,你們要是不相信我,你們會倒大霉的。」

  「算了吧,只要員警調查一下,我們相信真相會很快水落石出的,清者自清,你們但求問心無愧吧!」人群中一個老者揹著手,瞇著眼睛說,話音剛落,不遠處警笛響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6:43

第六章

  國際商貿會議現場,除了有各方生意合作伙伴,還有遠端出席人員,雖然是個上千人的會議現場,可是仍然是一片嚴肅,杜峰正坐在首席上,跟各方來賓做洽商。這次會議牽涉甚廣,關係到各項投資及運作,正因為它的意義非比尋常,所以出席的高層都是一面嚴肅,保證共贏但也要保證自己利益均沾,要是能夠獨步領先就最好不過了。

  「噗……噗噗噗……噗……」輕快的的伴奏,然後是放屁的聲音,瞬間打破周遭僵化的局面,一時之間場面顯得有些滑稽。

  「咳,咳咳。」有些年紀較大,在社會上有聲望的長者,已經開始用咳嗽來提醒杜峰;而另一些年紀輕的則捂著嘴偷笑。

  杜峰正在專心地作報告,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古怪而有趣的聲音,正不合時宜地從自己的口袋裡輕快地傳出來。

  一的秘書輕輕地提醒著他,他停下報告,才意識到整個會場正因為他「發出」的聲音而躁動不安,那股屁流之音仍然是源源不斷,有不達目的誓不甘休之勢。

  「該死!」杜峰掏出手機,看到上面跳躍著的名字,心裡已經在大開殺戒。

  「各位,對不起。」他作做個暫停手勢,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著窗外流動的雲層,接通了電話,「說。」

  「杜峰,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電話那頭清脆的聲音迫不及待地,在他耳畔劈哩啪啦響,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罪大惡極。

  「什麼好消息?」他西裝革履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不知為何,聽到她那把甜甜的聲音,他又無法凶她了,語氣變得溫柔。

  周圍在座出席會議的商家們都被晾在一邊,安靜地等待他接下來所做的報告,他們都覺得奇怪,過去那個雷打不動的杜峰,竟然會為一個小小的電話棄他們不顧,這小子也真是恃才傲物了點。

  「咱店對面的世紀大藥坊老闆被抓起來了,我剛從警察局做完口供回來,我想很快地法律會還我爸一個清白的。」她在電話那頭樂滋滋道。

  「恭喜你,可是思嘉,你知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他冷冷地問道,盡管也為她的好消息一陣狂喜,可是仍然掩飾不了內心那股怒意,竟然一聲不響地給他換了手機鈴聲,而且是按照她那噁心死人不償命的方式!

  「你指的……是不是那首可愛的鈴聲?嘻嘻,喜歡吧,我也在用哦,如果我們的手機一塊響起來,一定是前後呼應的,這樣節奏感會強好多,也會更加震撼的,是我好不容易才在你的電腦網上搜尋到的,花了我一個早上的功夫呢!」電話那頭津津有味地說道,簡直是不知死活了。

  「你……竟然敢動我的私人電腦?」他壓著自己的怒氣。

  「你不要那麼小氣嘛,對了,你小時候的照片,我都看到了,沒穿褲子,還有你國中時候的樣子好呆,啊,我快要到家了,先不說了,掰掰。」她匆匆忙忙地掛了電話,他努力地深呼吸,刻意地澆滅自己內心被她縱的火。

  「不好意嗯,現在我繼續給各位作詳細的講解。」杜峰回到座位上,將手機放在桌面,拿起桌面上的資料。

  「噗……噗噗噗……噗……」手機再次響起,杜峰身旁的秘書傻了眼,她就是想不明白,她身邊這個腹黑、高傲的上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情趣了?

  「又有什麼事?」待秘書收環視所有高層前所未有的發愣表情之後,再次將視線回歸杜峰身上時,他已經又拿起手機並接通了電話。

  「我……我忘記帶鑰匙了。」近距離地,她聽到老闆的電話那頭是一把甜甜的女聲,怪不得自己一直無法乘虛而入,原來老闆早已金屋藏嬌!

  「笨蛋,忘記帶鑰匙了就到公司來找我,不要坐公車,不然被人賣掉都不知道,搭計程車過來,車費可以報銷。」杜峰說完,將手機塞進口袋,可是並沒有關機。

  意猶未盡啊……周圍倒抽一口涼氣,杜峰那深入淺出的報告,贏得眾高層的認同,同時也不敢對他小覷,紛紛為他那獨特的商業見解與領導才華折服,而那段小小的插曲,也就過眼雲煙,見怪不怪了。

  二十九層會議廳外走廊,來自各地的報社雜誌記者跟攝影機燈光打成一片,杜峰手插褲袋,走在最前頭,秘書快步跟在他身後,緊跟在後面是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商業精英,紛紛對他馬首是瞻。

  西走廊這頭,一個身穿蕾絲泡泡裙的女生跌跌撞撞地走著,懵懵懂懂左顧右盼,她是從一樓公司大廳一路摸索到這裡來,當一臉天真地站在接待處前問總機小姐杜峰在哪裡時,那個總機小姐一雙眼睛佈滿了狐疑,告訴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女孩他們公司老總在哪裡,既沒有預約也沒有邀請函,就只有一個名字加一個手機號,她可不敢冒這天下之大不諱。

  可是杜總的電話,又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知道的,當她冷冷地問她找杜總有什麼事的時候,她竟然說鑰匙忘記帶了,來找他拿鑰匙,她就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了。

  猜測著眼前小女生的身分,要嘛女人,要嘛傭人,據她在周圍八卦所得,杜先生的父母早已離異,他有一個美貌的女友,可是聽說前不久出國了,盡管公司有不少女子藉著這個漏洞想拚命地擠到他身邊,一躍成為杜總夫人,可是這杜總對她們簡直是無視。

  面前這個女生,雖然不得不承認她那出水芙蓉般,清新高雅與小百合般的嬌柔清純,可是她要是杜總的小女友,又顯得嫩了點;要是他的親人,又不可能,最後她下了定論,她是他的傭人!只不過換得體面些出現在大眾面前,只為取得鑰匙及早回家打掃衛生煮飯炒菜。

  「杜總在二十九樓開會,你有什麼事就在那邊等他吧。」她努努嘴,指示她前面有一張沙發。

  「謝謝。」她朝總機小姐盈盈一笑,緩緩離開,她才不要等他,對他要不採取主動,是沒辦法成事的,她才不要被他晾在一邊。

  原來這麼大的公司,坐個電梯都那麼難,她站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入口,抬頭望著眼前四個電梯門,分別寫著ABCD,她不知道應該坐哪部電梯上去。

  「人都去哪了,怎麼到處都是靜悄悄的?杜峰,你就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工作啊?你是不是有問題啊你?」她看著手機最後一格電,於是閉上眼睛走進其中一部電梯,幸好,她能順利上到二十九樓,沒有電梯故障,也沒有突發事件,而此刻,她跌跌撞撞地走,是因為她有點暈電梯。

  走廊兩邊都是標著號碼的門,她不知道那是公司的什麼秘密基地,腳下繡著花團錦簇的紅地毯,蜿蜒無邊。

  「杜峰……杜峰,我要到哪裡找你?算了,豁出去了!」她喃喃自語掏出手機,然後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輕快的鈴聲再次響起,杜峰精神近乎崩潰了,周圍已經是一片狂笑,他的秘書,那個平時神情端莊的女人,竟然趴在牆上捧腹大笑,完全不顧周遭對著她的一部部攝影機。

  「笨蛋,你在哪裡?」他搶先一步走出人群。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我在二十九樓,可是,二十九樓什麼地方啊?我為什麼看不到一個人,嗚嗚……我好怕。」電話那頭,她的聲音有點嘶啞,有點脆弱。

  「留在原來地方不要動,我現在就去找你。」他聽到那頭甜膩的聲音,滿腔的怒火又被澆微,變成了擔憂與寵溺。

  有記者聽到一向以不近女色聞名的宏遠集團老總杜峰,竟然用這樣溫柔的語調對待電話那跟,同時還不顧那鈴聲導致的顏面無存,於是便默不作聲地偷偷跟隨。

  脫下西服外套,一把扯下領帶,那是不習慣被束縛的他,離開會場後的一慣動作,皺皺眉摜,他往西走廊的方向大步走去,直覺告訴他,那個笨丫頭,就在那裡,無助地等著他。

  不知何時,那略為快速的腳步已經被小跑步代替,似乎未察覺身後有一個偷偷跟著他,想挖他八卦消息的小記者。

  何時開始,他竟然對小丫頭那麼上心了?他嘴角有一絲弧度,如果是過去,誰敢動用他的私人物品,他早就折磨死人了,哪怕是他最愛的妮真,都不敢如此放肆。

  他私人電腦裡珍藏的,是他對父母最後的回憶,是他對童年最後的緬懷;多少個深夜,因為無法入眠,他都會點燃一支煙,打開電腦,看那些童年的照片,尋找些許的溫暖,不至於讓自己真的變成冰塊,那可笑的、不堪的回憶,卻是他唯一緊握的溫存,她竟然不經他允許,私自窺視他內心的秘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可是他竟然對此事雲淡風輕,一笑而過,這到底是怎麼了?他搖搖頭,甩掉那個最不應該出現的想法,遠遠地,看到她站立在一個分岔口的身影,當看到他,她一雙大眼睛忽然變得神采奕奕,向他走來。忽然間他發現後方有記者,「我身後有人,快跑!」

  他如風般的速度,耳語從她面前輕輕擦過,一隻手已經被他握著,沿著來時的方向快速地跑去,身後傳來快門聲,可是他們只是相視一笑,畢竟拍到的只是背影,並無妨,也因為這樣,有種捉迷藏的感覺,惡作劇般輕鬆,只管不停下腳步。

  眼看著前頭是一扇緊鎖的門,忙向右轉,雖然是自己的公司,但不得不承認,他對這裡的環境瞭解得也太少,只顧帶她拚命地跑,一個右轉。

  「前面,有電梯可以下去!」林思嘉氣喘吁吁地說著。

  「從D樓梯下去吧。」他知道,D樓梯是公司內務人員通道,二人手牽手走了進去。

  快速地按了樓層鍵,背靠著電梯內牆喘氣,那一刻只有胸前的起伏與呼吸聲打成一片,靜得出奇,林思嘉想要抬手理那額前凌亂的發,可是在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緊緊地箝在另一隻手裡,抬頭看到那張側臉,微微仰起,靠在牆上,閉著雙眼,她的臉微微紅了。

  「喂,你幹嘛換我手機來電鈴聲?」忽然的質問嚇了她一跳,他睜開雙眼望著她,「你在害怕?」

  「哈,我是誰?我會害怕?」林思嘉昂首挺胸,故意裝作理直氣壯,只為能佔上風,要不是那隻手還在他手裡,她早就雙手叉腰,威風凜凜了。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擅作主張亂動我的東西。」他雙眼直視著她,就是想看到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不知道怎樣回答的笨樣子,可是他得裝嚴肅,「我們現在可是冤家路窄,你一個弱質女子,能不害怕嗎?」為了看著她出醜的樣子,他輕佻地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一臉帥氣的臉夾帶著冰霜徐徐而來,四目相對,電閃雷鳴。

  受制於人的處境真是太危險,天生不喜歡示弱的她,也故意扮作凶神惡煞的樣子,把臉仰上去。

  「我看你整天跟冰塊一樣,不在生活細節裡面增添一點樂趣,我怕你以後……」她那雙聰慧的大眼睛看得出他故意的逼問,於是對著他耳朵吼道:「喂,我這可是為你好,你懂不懂呀?真是好心沒好報!」

  「還有,我告訴你,我不會怕你的!」話音剛落,她下意識地想要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可沒想到他一閃腳,讓她踩了個空。

  「笨蛋!這種小伎倆,過去我是故意讓著你,我再也不會讓你的小計謀得逞,所以你有什麼暗招賤招,盡管使出來。」

  「我就要踩,踩踩踩,踩死你!」她抓狂一般,咬著那誘人的小嘴唇,瞪著他,使勁地跳著,雖然一隻手仍被他握著,另一隻手握在他的肩膀,只想跳高一些,可是這樣一來,兩人就像在跳著交際舞,看不出其中的烽煙。

  「果然是花拳繡腳。」他不屑地望著她的臉,打趣道。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終於脫離那隻手了,她輕輕地呼了口氣,可是電梯裡面一個搖晃,燈光熄滅,電梯停下。

  「糟了,電梯故障!」他掏出手機,胡亂撥了幾個鍵,竟然沒信號。

  「怎麼辦?」黑暗中,林思嘉無措地抓著他的手。

  「不要怕!」他摸著她的頭,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可是她不知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我們坐下來吧,等等就會沒事。」他牽著她坐下,擁著她的肩膀。

  「我去看看能不能按一下緊急按鈕。」林思嘉起身。

  「不要。」他從她身後擁著她,用力地將臉埋在她的頸項。

  那一瞬間,他是那麼的溫柔,她被那刻溫柔軟化一般,跌坐在他的懷抱裡。時間靜默了。

  「我真想,時間一直靜止在這裡。」

  「這……可是困在電梯裡耶。」

  「不管是世界末日,還是被親情拋棄,只要有一個人,能讓我緊緊抱著,就足夠。」

  她感覺脖子上涼涼的,她知道那是他的淚水,她小心翼翼地問:「峰……你一直是一個人長大嗎?」

  「一個人,是,一直是一個人。」

  頓時,她終於明白他的孤獨,那種全世界都不要自己了的絕望,深深地從他淚水裡滲出來,擊中她的心。

  「不會的,要知道,你永遠不會是孤單一個人。」她撫著他的臉,抬起頭仰望著他,「我會一直陪著你。」她主動吻上他的臉,那一刻的感情,是那麼的真實,她那之前渾沌不清的思緒,終於清晰起來,她是喜歡他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電梯門緩緩打開。

  李秘書跟他的特別助理,還有公司一些相關職員,此刻正焦急地站在門外,看到那一幕,都不約而同地瞪大雙眼。

  「杜總,對不起,讓您受驚了!」李秘書為他披上毯子。

  「對啊,杜總,有沒有任何不適,要不要看醫生?還有這位……貌似不是公司員工吧?」

  「沒事。」他將毯子披在林思嘉身上,攬著她穿過人群,留下那群疑惑不已的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7:12

第七章

  「你噴什麼香水?好香。」她獨自在他背上閉著眼睛陶醉。

  「什麼香水,沐浴露的香味好不好?你那是什麼豬鼻子啊?嗅覺那麼不靈敏!」他望著前方,嘴角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沐浴露?可是我身上怎麼沒有?」她納悶地想著,抬頭聞一下自己周遭,只有淡淡的藥香。

  「拜託,你不要動來動去好不好?很重。」感受著她身上的柔軟,像是致命的誘惑。

  「好吧,不動就不動。」她聽話地趴在他肩膀上,繼續享受著那撲面而來的香氣,甜甜地閉上雙眼,昏黃的燈光落在他們身上,那麼祥和靜謐。

  「你是第一個背我回家的人。」

  她傭懶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他冷不防一顫,「你爸沒背過你?」他打趣。

  「他老來得女,背不動我啦!也許背過是背過,我已經不記得了,可是自我懂事以來,你是第一個。」她瞇著眼睛,懶懶地說。

  你也是我第一個背回家的女生,他心中輕輕地劃過,卻沒有透露半點。

  「對了,杜峰,我也是你第一個背回家的女生吧?」她難得地讀懂他的心聲。

  「呃,你怎麼知道?」他自然而然的驚訝。

  「剛才我偷聽到了。」她在他的背後一笑,暖暖的氣流經過他的頸項。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才不要讓她窺探到心事。

  「嘻,你可以賴皮不承認,反正我就是聽到了,我在你身上裝了個監聽器,自然你想的事我都知道。」

  她笑聲淺淺,卻有點特別的感覺在散開,那麼的溫馨,「你這女人想像力太豐富了。」

  「想像力豐富不好嗎?」

  「要是當作家還好,可是當醫生,就得務實,而不是老在那裡天馬行空,胡思亂想。」

  「哼,反正我是思考與務實兩不誤,不用你指手劃腳的,到了,你去開車門,放我下來。」

  「你不介意我揹著你開車門,塞進車,背進家門吧,要知道你現在可是殘障者士。」杜峰揹著她徑直走,沒有放她下來的意嗯。

  「哼,我現在不要你的施捨了,趕快放我下來。」她在他的背上掙扎。

  「好事做到底,況且我是你的僱主,現在丟下你,我的良心會遭到譴責的,你也不想讓我寢食難安吧?」他走到車前饒有興味地開門,將她塞進車裡,一把推上門,回到駕駛座上。

  「我說,我的傷怎麼也是因你而起,你就不能溫柔點嗎?」林思嘉抱著傷腳在副駕座上痛得齜牙咧嘴的,不停地抱怨。

  「你也不好好回憶一下,哪來的因我而起的,真是惡人先告狀了。」他朝她饒有興味地一笑,把臉湊到她跟前。

  她誤以為他要親她,忙閃了個身。車子裡的氣息變得曖昧起來,她能聽到自己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聲響。

  「你想要我溫柔點,我會考慮一下的,現在,先繫好安全帶。」他為她繫上安全帶,邪笑著發動車子,車子開出了停車場,在馬路上疾馳。

  這個人,真的是超級可惡!林思嘉心裡在抓狂。

  車子徐徐地開到別墅門前,前方停靠著一輛車子,林思嘉眼尖,知道是她朝思暮想的易維的,於是一隻手激動地握著杜峰的手腕,「趕快停車!」

  車子穩穩地停在門前,也不等他幫她開門,她已經推開車門一個人跳了下去,看著她勉強地支撐著自己努力向易維走去,他雖然看不到她的面目表情,但是他知道,她那一刻的心裡面,一定盛滿了幸福。

  門口昏暗的燈光,幾隻飛蛾撲打著微弱的燈火,他心裡有淡淡的寂寥,抬頭看她正和易維輕聲說著些什麼,她笑容淡淡的,目光明亮,有一種從未見過的嫵媚,那一刻的她,是那麼的溫柔似水,他沒趣地坐回車子裡,開進了家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月色與露水已然變得清涼,林思嘉輕輕推開大門,走進了院子,當她目送那輛車子徐徐開走,掩上大門時,一隻手一把拉她到牆跟下,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了她,她在那個堅實的懷抱裡猛然抬頭,看到那張可惡的臉,可是……那一刻,那張可惡的臉,跟平時又有點不同,她……無法拒絕。

  最讓她悚然一驚的是,他竟然俯下臉,猝不及防地吻上她的唇,那個吻,比以往那幾個偷襲都要瘋狂熱烈,讓她近乎窒息,理智讓她抗拒著,可是一顆心,卻陷入那甜蜜突圍裡,無法自拔。他鬆開了她,他那好看的眼睛凝視她半刻,便將臉埋進她的頭髮裡,兩個人,就這樣靜靜擁著,不知過去了多久。

  直至他的褲腳被牽扯了一下,他才微微地低下頭,望向腿邊,看到火星在咬著他的褲腳,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叫聲,他對她微微一笑,一把抱起她,帶進了屋子裡,為她上藥,給她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你……沒事吧?」她很意外他的舉動,怯怯的問。

  「沒事,你就當我鬼上身好了。」他又是一笑,舉起杯喝茶。

  「你不會是……」她望著他,雙眼亮晶晶。

  「不是,不要多想了。」他起身走上樓。

  為什麼?他自問。明明是喜歡的,可是卻一口否定,甚至不讓她把她對他的理解表達出來。是的,喜歡了,怕情難自我控制、自動控制,怕再受傷害,不是嗎?

  在轉彎處時,看到她正將傷腳伸進拖鞋裡,掙扎著要起來,他又回過頭,走下了樓梯,默不作聲走到她身邊,一把抱起了她,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她也伸出手臂,抱在他肩膀上。

  「你為什麼不問,他為什麼找我?」她望著他好看的眉目,淡淡地問。

  「我不想有人說我多管閒事。」他不去看她的臉,一步一步走著樓梯。

  「他跟我說,不要再給他寫信了,會影響他們的感情的。」她憂傷地一笑,「我覺得我是一個傻子,他跟我說,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那為什麼,關上門那一刻,你仍深情地望著他離去呢?」他疑惑地打量她的臉,可是按捺不住的是心裡的驚喜。

  「可能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遇見,當是最後的回憶吧,盡管……只是一個黑暗中看不清的背影。」她歎了一口氣。

  「我……」怎麼能說出口呢?

  「我喜歡你」這一類的話,從來不會出自他嘴裡。就算是對妮真,他也不過是一份同病相憐的感情。

  自幼一同在孤兒院長大,互相扶持,可是此刻,他才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竟然足說不出來,不是逞強,盡管他從來就是一個目中無人的人,不是激動,他的心早已經被他的野心佔據,堅硬如鐵;不是羞澀,他怎麼會羞澀,向來敢作敢當,可是美人在懷,他卻無法跟她,說出與愛有關的話句。

  「你什麼啊?」她是有感覺的,這些日子朝夕相對,有種暗生的情愫,在她柔軟的內心悸動!原來人與人相處,是要互動的,就算是喜歡,也必須有所回應。那些失落的信帶來的傷感相比較,卻全部在他身上得到彌補,或許那份情感的依賴,早已經轉移並寄托在他身上,而此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他對她那份感情,是不是肯定的。

  「你,好像是胖了。」一臉黑線,她就知道,在他嘴裡是得不到什麼讓她安慰的話了,只好一語不發。

  「喂,你前天做的雪糕,還有嗎?」看著她沉默,他始終想要挑出些話題,來滿足他那顆本來就是躁動的心。

  「早吃光了。」她漫不經心地說。

  「將來誰要娶到你就慘了,這麼能吃,養只豬都比養你容易。」他不想她漫不經心,不想聽她淡淡口氣,故意刺激她。

  「那你大可以將我掃地出門,幹嘛還這麼好心抱我回家?」她扭過臉,臉上有點得意之色。

  「我想要折磨你啊,留著你,才天天有好戲看。」

  「就這麼簡單而已嗎?」

  「當然了,難不成你以為我喜歡你?」

  「誰不知道你那顆受傷的心裡已經住下一個妮真了,雖然我沒見過她本人,可是看你每天晚上抱著一張照片睡覺時那花癡樣,我也能掂量她在你心裡面的份量。」林思嘉把玩著自己肩上的幾縷髮絲,視線卻落到窗外,很是不屑的樣子。

  「你可不要胡脫八道?我哪有看照片了?」

  「呵呵,敢做就敢認嘛!」她一臉得意地朝他嘻笑著,也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是公然的挑戰。

  難得的,是他沉得住氣,完全不像過往那個不論得不得理,一樣不饒人的他。

  「喂,到樓頂幹嘛啦?你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沒有?咱們今晚看星星。」

  「誰說要陪你看星星了?快送我回房間。」

  「我們都心情不好,趁著月色,好好談談吧。」

  「唔,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將她放在屋頂的地板上,他只是一笑,轉身下樓。

  她鬱悶著他是不是要撇下她回去睡覺的時候,他拿著幾瓶飲料和一些零食上來。

  「你是傷患,就喝牛奶吧,我喝啤酒。」他遞給她一瓶牛奶,自己打開一瓶啤酒,仰頭就喝。

  「你別喝那麼痛快,不然我等會不知道怎麼下去。」她抱著傷腳,小心地叮囑道。

  「這點小意嗯,你放心好了。」

  「能跟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你想聽什麼故事?」

  「一個有故事的男人,當然想聽他全部的故事了。」

  「哈哈!」他又是一個仰首,喝下啤酒。

  「我的故事,沒有你的幸福,我從小,就沒有家了,我爸媽離婚,將我當皮球那樣踢來踢去,最後把我送到了孤兒院,起初的時候,我以為他們有一天會想明白,會回來帶我回家,後來,一年又一年,我慢慢就不相信了。」

  「原來,你是孤兒院長大的,我還以為你爸媽生意忙,讓你一個人在一間大別墅裡自生自滅,才會……」林思嘉想起電梯那一幕。

  「後來我終於明白,除了我自己,沒有誰能把我帶出孤兒院,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唸書,努力地工作,只為有一天,能離開這個被打上標籤的地方;在我很努力的同時,我發現有一個女孩,她從來沒有放棄過離開那裡的決心,後來,我們喜歡彼此,甚至有人想要領養我們,我們都不願意,很努力地,走到今天……」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仰起頭喝了一口啤酒,「你呢,一直就是,溫室裡的花朵嗎?」

  「唔,算是吧!一直在家裡搗弄花花草草,對大世界、大理想沒什麼見地,只想永遠有個家塚,供自己隨心所欲,對狂風暴雨沒有防範力,直至今天,才發現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我真的無能為力。」

  「從來都沒有想過,離開家裡?」杜峰翹首問她。

  「當然有了,很嚮往外面的世界,很想走出去,可是,始終無法跨出家門……不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你是怎樣跟妮真說,你喜歡她的?」八卦起來的時候:水遠是雙目有紳,她一雙滿是期待的眼睛,讓他無法拒絕,老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挑起他的傷心事。

  「有一次,我為她跟別人打架,她一直在哭,於是我跟她說,我喜歡她,會一直保護她,當時她就笑了,後來,我們一直在一起。」他回過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臉上有一絲無奈。

  「很浪漫。」

  「你呢,有沒有戀愛經驗?」

  「我?」

  「你可別說你只會暗戀,最後還是失敗那種。」

  「誰說的?」林思嘉扭過臉去不去看他,掩飾小小的心虛。

  「不過他也的確太冷血了,咱思嘉多溫柔善良的姑娘呀!」

  「不要說了。」林思嘉一把奪過他的啤酒,雙手捧起仰頭喝個精光。

  「你不會喝酒就不要喝了,要知道你現在腳還受著傷。」

  「我不開心,不服氣!」她嘟著嘴,任性地推翻面前的酒瓶。

  「傻瓜,就當是成長的體驗,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的容易,你不知道,我每個晚上都給他寫信,每天都給他寄信,可是,從來……從來都沒有回音,我那些信,就像石投大海一樣,沒有回音了!」她淚汪汪的望著他,臉上是苦澀的笑容,顯得有幾分淒然,她抬起手拍拍胸前,「你不知道,沒有回應的愛情,心……會淡。」話音剛落,咚地一聲,她倒在他身上。

  「喂,你醒醒,快醒醒,你不會醉了吧?」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臉。

  「我沒醉,沒醉……」她推開他的手,那一刻,他才那麼專注她的臉,因為喝過酒而紅撲撲的臉,淚光閃閃,嘴裡還無意中說了幾句胡話,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唇上一吻。

  「還說沒醉,都成一醉貓了!你不懂喝酒就別逞強,喝酒能解決問題嗎?」一手摟著她,鬱悶地抬頭又灌下一瓶啤酒。

  「其實……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呵呵。」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卻迷迷糊糊。

  「移情別戀了,還是心如止水了?」他低頭看看她的臉,微笑著又喝下啤酒。

  「我不告訴你!」她搖搖頭,星眸迷離。

  「其實,如果你放下了,這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好男生的!」他只顧自言自語。

  「可惜……我喜歡的男生,心裡都已經有了人,不是我……」她的腦袋沉沉地垂下,發出細微的鼻鼾聲。

  他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拂過她凌亂的烏絲,然後輕輕地抱起她,下了樓。將她放在那淺粉色的床上,不料腳下那只黑貓不知存的什麼心,讓他一個起趔,害他順勢倒在她身上,一個吻落在她的臉頰,她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臉上一陣紼紅。

  那個吻輕輕地離開她的臉頰,移到她唇上,然後是他的大掌,從她及膝的裙擺探入,滑過她細滑的大腿,輕按她的小腹,然後緩慢上移,在她胸前把玩著,她伸手想要拍開他那覆蓋在她胸前的大掌,卻無奈隔了層層布料,只能無力地睜開迷離的雙眼看著他。

  輕輕地褪下她的衣裙,她那細長的秀髮,紼紅的臉,還有迷離的眼神,是那麼地吸引著他,隨著衣裙褪去,他看到她那潔白如脂般的胴體,修長的指尖拂過她的臉,理好她臉上那幾縷髮絲,沿著她那細嫩的頸項,到她誘人的鎖骨,然後停在她胸前那渾圓高挺的柔軟上。

  那股親密接觸讓她適應不良,更糟糕的是她發現全身正裸露地呈現在他面前,頓時她酒醒了幾分,睜大雙眼,握著他的手腕,阻止他的繼續深入;可是那一刻,嬌憨滿面的她,凌亂的發,屈起細白的雙腿躺在他身下,更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你,走開!」基本的自衛她還是懂得的,可是此刻被他凌駕在上,完全佔了上風,她不得不伸手按在他那結實的胸肌前,抵擋他與她的親密。

  而他卻無視她的抗拒,握著她的手腕輕擺在她腦袋兩側,細細地打量著她,明眸皓齒,因他的打量而臉帶嬌憨,他就像一隻發情的小獸,俯首吻上她的唇,而她胸前的柔軟因為她的掙扎與他結實的胸膛摩擦著,撩起他所有的慾望,無法扼止腹中充斥的衝動,蠻橫地架開她雙腿,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幾乎完全貼在一起。

  「你流氓!」她嘴裡吐出這幾個字,一聲呻吟,後面的責罵隨即被他的長驅直入,變成了細喘,鬆開她的雙手,他握著她柔軟的腰身,將慾望發洩得瘋狂而熱烈,她體內如同被撕裂一般,盡將他包裹,而疼痛讓她喘息不定,不知不覺地指尖抓在他堅實的背上,與他那般忘情地交合著。

  邯足她從未有過的感覺,體內如燃燒一般熾烈,他的瘋狂變得如此溫柔,如流水般傾注入她身體裡,她不再抗拒,輕輕地撫摸著他、摟抱著他。

  凌亂的床單、凌亂的被子、凌亂的衣服散落滿地,他從她身後抱著她,臉龐輕擱在她的臉上,那雪白的肌膚也泛著點點潮紅。

  ★★★

  藍楓集團會議廳,十多位大股東正在進行一個機密檔的商洽,秘書正快速地作著筆記,西裝革履的杜峰輕揉太陽穴,他遇上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杜總,你說這個方案怎麼樣?將你的住家建成一座豪華別墅,發展成三十層的大樓,這是你之前提過的。」

  「對啊,這大樓位於近郊,交通便利不說,單是那宅子的面積,就足夠建一套現代風格的豪華公寓,打造中西方風格,加上近期有風聲,那鶴湖社區前邊湖畔會建起一個公園,到時那塊地一定升價,況且……聽說我們的死對頭,哥斯建設也在大規模購買地皮,當初杜總你拍下那個宅子,真是有先見之明。」眾人附和。

  他承認,為了坐上總裁的位置,他一開始購下這棟別墅的初衷,這只不過是他實現野心的一個道具而已,可是此刻,他猶豫了……

  「杜總,加拿大那邊總公司說了,只要你能夠將這塊地皮發揮到最大效益,你就能成為亞太地區副總裁,他們早就看到你的實力,只是沒想到成績來得這麼快。」

  「你們,能讓我考慮一下嗎?」

  討論不休的會場頓時鴉雀無聲,秘書是第一次,看到她那特立獨行的老總此刻那麼猶豫不決,舉棋難下,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這樣想著,她握著簽字筆的手竟然因為妒忌而顫抖。

  他身邊的秘書,李敏儀,跟他同甘共苦的女人,記得他曾經在一次商務會議的酒席上擁著她對眾人說,她是我的賢內助,沒有她,他可真是難以自理。可是現在,他竟然為了那個只會待在家裡胡搞的女孩子,不惜犧牲他的前途。

  眼前的他,還是以前那個他嗎?她怔怔地望著他的側臉,因為決斷難下,緊皺的眉頭。

  「莫非是杜總還有什麼高見?如果中西合璧無法將那塊地的價值顯示出來,也可以弄個現代主義風格,簡約、明快、又有時尚氣息,適合上流社會的人居住。」

  「今天的會議先到這裡吧!三天後我會給大家一個交待。」杜峰起身,離席。

  「杜總,在你為你的決定猶豫的時候,你應該好好想一下你到公司的初衷,你好不容易才坐上這個職位,現在是你最好的表現機會,你千萬不要放棄。」辦公室內,李敏儀苦苦勸阻。

  「李秘書,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又何嘗不想憑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表現自己,然後達到自己的目標,可是我不忍心傷害她。」他將那張帥氣的臉埋進掌心,歎了口氣。

  「如果你不當機立斷,就會前功盡棄了,現在不是兒女私情的時候。」李敏儀態度嚴肅。

  「在認識她之前,我雖然有妮真,但是,卻從未有過家的感覺;而認識她以後,我才明白,什麼叫做家。」他望著她,一臉的真誠。

  「所以,你會為了那個家,而放棄你的一切,包括你打拚多年的理想與目標?」周圍如冰封一般的死寂。

  「我不會。」

  ★★★

  黃昏的霞光將天邊染成紅通通一片,從停車場出來,爬山虎攀滿了別墅的圍牆,綠油油的葉子此刻也被晚霞染紅,各種藥材的香氣在空氣中混染著,他推門進屋。

  這個林思嘉從早上開始就一直避著他,他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因為他看到,她正挽著她的大包包,從街道盡頭踱回來,那是他最迷戀的身影。

  聽到她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然後看到她偷偷摸摸地踮著腳尖向樓梯口走去。

  「咳咳!」他故意咳嗽,她駭然一驚,停下了腳步。

  「怎麼,你在害怕?」他走近她,摟著她的腰,把她圍近自己,看到她在懷裡侷促不安,他又忍不住想笑,這矜持的模樣跟平時那個粗聲粗氣,大大咧咧的她太不一樣了。

  「我去做飯了。」她低頭嘟囔著,刻意地保持著與他的距離,並掰開圍著她的雙臂。

  「我不餓。」他那情不自禁,又略帶惡作劇的意味,而她嗅著他身上那熟悉的香味,使她一臉紼紅。

  一手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那雙眨巴著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唇,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去,她掙脫他的吻,想要後退兩步,又被他按在身後的大掌給推了回來,她就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羔羊一樣,束手無策。

  一步一步推她到牆跟下,他再次吻上她的唇,瘋狂而纏綿,另一隻手,已經在解她胸前的鈕扣,白色襯衫褪去,只留下一件內衣將她胸前的豐滿包裹,她羞澀地將臉埋在他肩窩裡,任由他的手掌探入內衣底下,揉握那柔軟的膨脹。

  下身被他蠻力抵著不能動彈,而胸前卻被他溫柔撩撥,她全身如火燙一般,只聽到背後扣子解開的聲響,她胸前的慾望得到釋放,她情不自禁地抱上他的背,摟著他的頸項,讓自己更貼近他,頓時赤裸裸的兩個人,交纏著,如同共生的籐。他將體內的灼熱傾注入她體內,直至兩個人都累倒在地毯上。

  她身上紅紅點點,躺在他懷裡。

  「餓了!」她對他莞爾一笑。

  「再來一次。」他一手握著她的肩,另一隻手按在她光滑的小腹上,然後全身覆蓋了她,他吻她的耳垂,吮吸她的鎖骨,最後落在她胸口,他輕嗅她的乳頭,然後大口含住,她感受著那絲濕潤浸透,那甜蜜的結合,讓她用力地摟著他,享受肌膚廝磨的愉悅,並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好了,我去洗個澡,等會一起出去吃飯。」他忽然拍拍她的臀部,起身走向浴室,留下她意猶未盡。

  她將自己稍微整理一下,並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他已經洗完澡,換了乾淨的衣服出來。

  「你這個不愛乾淨的小傢伙!」他擰擰她的鼻尖。

  「你這個臭潔癖!」她踹他一腳,才感受身上的痛意,皺皺眉頭,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是不是弄痛你了?」他攬著她後腦,體貼入微。

  「有一點。」她臉又紅了。

  「來,我抱你到車上。」他一把抱起她,往門外走去,將她放到車座上,為她繫上安全帶。

  ★★★

  到了餐廳門外。

  「現在,需不需要我再抱你進去?」他蠻紳士地說。

  「不要。」她快速地跳下車,一個人往餐廳走去,留下他在後頭跟著,搖頭微笑。

  「記得嗎?這是我們第二次來這裡了。」搖著杯中的紅酒,他看著燭光裡的她。

  「你上次把我帶來這,怎樣款待我的,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她說完,舉杯喝下紅酒,頓時,她那豐滿的唇上又有一抹淡彩,誘人。

  「笨蛋。」他握著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我現在想吻你了!」她放下酒杯,狠狠地瞪他一眼。

  飯畢,他牽著她的手離開餐廳,在旋轉門,看到易維正牽著他那個挑剔高傲的女朋友款款而來,微微察覺到她的退縮,他一把抱起她,當著他們的面走過。

  「那不是恩嘉嗎?」眼尖的女友又再嚷起:「哇,好浪漫!哇,那個帥哥抱起她來!易維,我也要。」易維回過臉,看到窗外那一抹風景,她正在杜峰的懷抱裡,一臉的甜蜜,忽然地,他有些失意。

  車子幾乎是狂飆回到家裡,迫不及待地,在玄關處已經摟成一團,踢飛了高跟鞋,兩人光著腳踩在地板上瘋狂地擁吻,最後跌坐到沙發上,彼此身上已是凌亂,她為他解去西裝外套,還有白襯衫,而他則迫不及待地剝下她身上的衣衫,只剩下一件粉色內衣,那不堪包裹的豐滿凝自在他眼裡若隱若現。

  四腿交纏,他的吻落在她胸前,輕巧的吊帶滑落,那豐盈的柔軟被薄薄的布料輕掩,他的吻一寸寸地佔據頂端那枚蓓蕾,緊接著是貪婪地含滿它,吸吮著。

  大掌一把抹開那內衣,唇間傳出甜蜜的聲音,她摟著他後腦,輕揉他細碎的短髮,一張因為愛慾燃紅的臉滿足地仰起,唇齒之間逸出舒服的呻吟。

  不知什麼時候,他張開她雙腿,因為慾望已經堅挺,他不能自持,指尖滑過她大腿內側敏感的肌膚,她的雙腿早巳不經意張開,將花穴迎向他,如向日葵迎向太陽一般,她雙手環抱在他脊背,任他將臉窩在她肩胛深處,啃咬吸吮。

  強健的手臂繞過她腰背,大掌握著她裸露的肩頭,像是要將她融入他體內一般,忽然地,奮力一挺,在她一聲細喘的呻吟中,他已經進入她體內,只留下肉身相擊的迴響,一下又一下……

  她紅透了一張臉,因為疼痛,也因為想要更多,體內漫過一陣暖流,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聲中,溫熱一輪又一輪地傳送,她羞澀地主動吻上他,作為那些溫與熱的回報。

  而她的主動讓他更是一陣暢快,下身的撞擊頻率也加快了,在柔軟的沙發上發出節律的鳴唱。

  「峰……峰,停下來好嗎?」強烈的撞擊讓她無法抵擋,下體的疼痛讓她握著他的腰身求饒,終於那衝擊放緩,慢節奏地掠奪她,讓她身體如湖水般蕩漾,她微紅的臉,那挺起的豐滿,也因身體蕩漾而輕輕搖晃,他停下節律,將臉埋在她胸前,像個孩子一般。

  她輕撫他的頭,才發現貓與狗就躺在不遠處,若有所思地望著這曖昧的一幕幕上演。

  「怎麼……我們嘿咻的時候,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啊?」林思嘉掙脫他漸趨瘋狂的吻,口齒不清地說。

  他將臉從她胸口抬起,一把抓起一旁的枕頭,往那兩隻兩眼發光的動物砸去,它們作鳥散狀。

  繼續低頭品嚐著懷中的甜蜜,雙腿張開,又一輪更誘人的激情上演,她聽著沙發不堪重負發出有節奏的擠壓聲,然後看到貓與狗不知何時又站在一旁的茶几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看。

  「它們……又回來了!」她氣喘吁吁地說著,下意識地緊縮起身子,不覺讓他更加瘋狂,一陣狂風暴雨後,他鬆開了她,一把抱起她,往樓上走去。

  貓與狗窮追不捨,一進房門,他一腳踢上了門,留下外面那一貓一狗在叫。

  「能歇會嗎?」她支撐起自己,掙脫他的懷抱走到鏡子前,淡淡的燈光,她身上點點印痕,是那麼的唯美。

  該死!他餘興未了,她竟然若無其事地數著身上的紅印子,把他晾在一邊,他走下床,走到她身後,一寸寸地撫過她柔嫩的肌膚。

  「你叫我明天怎麼出門嘛?」她的指尖掠過那吻痕,一張小臉上滿佈擔憂。

  「傻瓜,誰會看你這些?」他輕嗅她的脖子,大掌也從她的小腹滑到胸口。

  「不了,我去塗些藥膏,不然真沒臉見人了。」她甩開他的手,跑到抽屜找藥。

  「明天給你放假。」他對她溫柔一笑,一把抱起她往床上走去,管她願意不願意,那溫柔,漸漸變成粗野,而她也被他箝制,動彈不得,只好閉上雙眼接受一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7:31

第八章

  清晨的陽光隔著藍色窗簾落入房間裡,風有點涼,可是能聞到風裡的清新,杜峰睜開雙眼,伸手往一旁摸去,已經沒了人影。

  「你喜歡我,也不要用這樣的方式啊!」那把清脆的聲音傳來,他舒服地閉上了雙眼。

  喜歡?這樣的方式?他忽地坐起身子,她不會想不開吧?

  「你別過來,過來我就跳下去!」又是一陣鬼哭狼嚎,他的心一陣亂跳,不會是有人又潛進來了吧?隨便地穿上一條睡褲,他直奔聲音來源處。

  推開屋頂那虛掩的門,明媚的陽光耀得他眼花,用手遮擋那寸耀眼的陽光,他看到她,正和他的狗僵持著。

  「你,你別過來,我真的會跳下去的哦!」她一手攀著欄桿,一條腿跨到欄桿上,而火星就站在她的不遠處,盯著她吐著舌頭,一條尾巴搖個不停。

  「火星那是喜歡你,你怕什麼?」他對她說。

  「它一直舔我,噁心巴啦的!」她一張苦瓜臉向他求救,但看著他那誘人的裸體,她又是一陣臉紅。

  他這才留意到這樣一個清晨裡的她,頭髮上別著一個小髮夾、小背心加上短褲,還有光著一雙腳,可愛至極。

  「你上來幹嘛?」看著地上水汪汪,他以為發生了水災。

  「我……洗衣服啊。」她吐吐舌頭,指了指他的身後。

  他轉過身,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過往那些內褲,都是她給藏起來的,看著那像國旗般飄揚的壯觀景象,他的隱私像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公開,他恨不得掐死她。

  「你這是在幹嘛?」他回過頭,嚴肅質問。

  「其實,趁著天氣好,曬一下也好,都那麼久不見陽光了。」她支支吾吾。

  「要嘛十分鐘內幫我全部收起,要嘛受罰,你要哪種?」

  「人家很辛苦才幫你晾起來的,都還沒曬多久……」她嘟嘟囔囔。

  「好吧,那就是甘願受罰了。」他一把抱起她,往樓下走去。

  一番纏綿,他擁抱著她,輕撫她細膩的肌膚,愛不釋手。她在他懷裡,顫動著長長的睫毛,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褐色的眼眸,高挺的鼻子,還有那冷酷的唇線。

  「怎麼,愛上我了?」感覺到她停留在他臉上的專注,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飄到她耳邊。

  「哪有?」她轉移視線,不去看他,可是他那停留在她左心房前的手,讓她小小的心臟一陣亂跳。

  「不要否認,我的手心感覺著,心跳加速了!」他邪氣地笑著,嘴角上揚。

  「才沒有,那是你的錯覺!」他撫在她胸前的手掌,讓她發出輕微的呻吟,他一翻身把臉俯在她左胸前,輕輕地吻著,轉而熱烈,她心跳更快了,這些加起來就像一個夢,她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推離她胸前。

  「怎麼,怕你的心不小心透露更多訊息?」他舔舔嘴唇,看著她雙眸,再把視線轉移到她胸前,那裡,雪白的肌膚上,已經盛開大片粉紅。

  「是你喜歡我吧?不然,你也不會對我……」她猶豫了一下,不知如何開口。

  「對你什麼?」他繼續用眼神打量她,微笑著。

  「那個,吻我啊!」

  「是吻嗎?是碰撞而已,每次都是碰撞豬嘴的感覺。」他繼續俯瞰在她之上。

  「那你可以不……碰撞啊!」

  「那是我力不從心的事,其實……我也很難受。」

  「去死吧!」她揮手要給他一拳,卻被他穩穩握住了手腕,然後再一次品嚐她胸前的甜蜜。

  「你這個可惡的……」她被他壓在身下,咬牙切齒,卻不得不配合著他,順應著他,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已筋疲力盡。

  「睡著了嗎?」他從她身後摟著她,將她整個地壓在他懷抱裡。

  「沒……」聲音裡有一絲疲憊,有一絲傭懶。

  「如果有一天,你失去這個房子,會怎樣?」

  「會哭。」

  「你豬啊,除了哭呢?」

  「我沒有錢,除了哭還會怎樣?爸爸媽媽又一直沒有消息。」

  「如果,因為我,害你沒有這個房子呢?」

  「我會把你殺了,然後哭。」

  「我……就真的這麼不重要嗎?在你的心裡。」

  「不要想太多了,反正我會好好保護房子,不會讓我們無家可歸的。」她轉過身來,甜甜一笑,拍拍他的臉,那一刻,像是她在安慰他。

  其實,他已經是她心裡的全部,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他給她家的感覺那刻起吧,收留她,跟她拌嘴,又關心她、保護她,他就像她的家人一樣,可是,他一定不知道。

  伸出雙臂,緊緊地摟著他,傾聽他的心跳,是她很久以前,就開始憧憬的一幕,這一刻,那麼真實又像是虛幻,可是那種甜蜜,真是無法表達。

  她期待著他那個承諾,可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壞,他真的會說愛她嗎?會說娶她嗎?她一時之間,沒了頭緒,心也亂了。

  「不要在我懷裡亂動,不然又要受罰了!」她主動地擁抱他,感受那溫暖的柔軟,又讓他蠢蠹欲動了,只好嚴詞警告。

  不管怎樣,他都不願意看到那一天,她要流落街頭,可是他的目標、他的追逐,他無法不堅持,他只能將傷害減到最低。

  ★★★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他已經開始研究地盤開發方案了,一旦他將研發的方案提交,審核通過,這棟房子及周遭的事物,將會夷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幢金碧輝煌,另具一格的現代商業住宅。

  因為他仍然不想讓林思嘉知道這件事,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都在自己以前的公寓裡研究。不,不是不想,而是不忍心,明明知道她始終要知道,但是每次想要說出口,都被她那無辜的樣子所震攝,哪怕,那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哪怕,他只是在操縱自己手中擁有的權利,可是當眼神觸碰她那雙天真的眼睛,他就退卻了。

  什麼時候,做事從不猶豫的他會變得優柔寡斷?他真的不知道,又或許,這不是優柔寡斷,只不過是懂得衡量、懂得理解。

  牽絆的感情果真會阻止自己的不擇手段,歎了口氣,他踱至昏暗的書房那扇落地玻璃窗前,看著窗外的流雲。

  這間位於市中心價格昂貴頂級豪華的公寓頂層,讓所有人羨慕不已,內設花園的復合式公寓,第一次讓他感覺如此寒冷。

  當初花高價買它下來,只因為身為它的首席設計師,一開始已經打算佔據它,可是後來因為開車與妮真路過那棟宅子,而妮真無意中一句很漂亮,讓他看中林守善那套宅子,偏偏那麼巧合,它處於拍賣中,又一時興起,在拍賣行那些為它爭得頭破血流的社會名流或者財主中脫穎而出,奪下了它,而現在……

  既然與妮真的童話破碎了,那麼沒有守著它的必要了,那是他在妮真離開後,對股東交待過,如果真的要興建公園,他會將宅子讓出來,作為集團的利益,可是此刻那個宅子裡,住著一個他才意識到很喜歡的人,他不想傷害她。

  教他怎樣去做,才不失分寸,才不至於成為一個書而無信的人,不至於……傷害她。

  他按了按太陽穴,那裡閃過一陣刺痛,手機響起,他轉身拿起,接通。

  「趕緊回來吃飯啦!」電話那頭,是那甜美的聲音,他能想像她在那頭,穿著一條小圍裙,光著腳站在地板上,一隻手握著話筒,另一隻手繞著電話線,臉上甜甜笑著的樣子。

  「你若是肚子餓了可以先吃。」真的不敢接受她更多的付出,從衣櫃裡跳出來那一刻起,這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可是他那雙手,現在已不敢接受她。

  「不要嘛,我等你!」她撒嬌的聲音,要是過去,他會在她撒嬌後對她不理不睬,讓她故碉蠻纏,他就是不管,可是此刻……

  「乖,聽話,我還有些工作沒忙完。」他話裡帶著的是寵溺。

  「哇,糟了!地球偷吃,都那麼胖了還不減肥……」接著是喀啦地一聲,電話掛了,他微微一笑,能想像著她急著跑著去抱起貓,並把它扔到門外的模樣。

  夜已深,天邊的月亮被暗雲覆蓋,整個夜空黯淡無光,他走出客廳,寬敞的屋子冷冰冰,安靜得似乎能聽到靈魂的聲音,感覺身體被寒冷一點一點地吞噬,他抄起西服外套,快步離開。

  ★★★

  回到那宅子,看到屋子內亮著鵝黃色的燈光,灑落在他眼前,讓他感到冰封的心,有了絲溫暖,他輕聲開門,換了拖鞋走進屋裡。

  靜謐溫馨,並沒有他想像的熱鬧,將西裝脫下,才看到沙發上,那蜷縮成一團的人兒,睡夢中露出一絲笑靨,狗睡在她身旁的地毯上,完全察覺不到它真正的主人已經回家,還有那胖貓,正瞇著眼睛在那熟睡的人兒腿邊打呼。

  他輕聲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身子,細細地端詳著她,密而翹長的睫毛、高挺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唇,那麼的小巧精緻,充滿生命力,可是他只能如同欣賞一幅畫,不忍心去破壞它;最後,還是情不自禁地往她那豐滿的唇瓣,輕輕一吻。

  如果不是因為害怕驚擾她的夢,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深吻下去,可是看到她那淡淡的笑饜,他不忍心,努力克制著自己轉身離開了她。

  「嘻。」他聽到輕笑聲,一時以為是錯覺,待他轉過身去,卻看到她仍然瞇著眼睛偷笑,惡作劇一般。

  「好啊,你這個小騙子!」他裝作磨拳擦掌的樣子,壞壞的笑著湊上去。

  「哈哈哈,笑死我了,忍得好難受。」她躲到沙發一角,笑得花枝亂顫。

  「你說,你要接受哪種懲罰?」他握著她柔軟的肩膀,凝視她的臉。

  「我不要懲罰,不要懲罰!」她仍然笑著,抱起枕頭砸他。

  她身穿淡粉色的絲綢睡衣,長及膝蓋,將她那豐滿柔嫩的身體包裹得曲線盡露。長長的髮絲披散在她肩上,如黑色的緞帶般,在燈光下泛起柔亮的光澤,他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快步往樓上走去。

  「放我下來,我不要受罰啦!」她手裡還拎著枕頭,嘴裡喊著,發出甜膩的嗓音。

  「罰你幫我洗澡。」他親吻她的髮絲,輕嗅她的香味。

  當著她的面,一件件褪去自己的衣物,她光著腳雙手環胸站在一旁,臉蛋羞澀成紼紅,咬著指尖輕笑。

  「是不是要我把你捉過來?」浴室裡蓮蓬頭灑下溫暖的水花,他在那氤氳的水霧裡,帶著邪笑望著她。

  看著他高大而結實的身體裸露在她面前,她真想奪門而逃,可是當他將全身呈現給她的時候,突然間,他將手上的蓮蓬頭朝向她身上,她只能捂上雙眼,感受身上有暖暖的水珠滑過。

  「啊,你這可惡的……」她雙手擋著噴往她的水花,想上前奪過蓮蓬頭,卻被他一把摟在懷裡,蓮蓬頭被他固定住,溫暖的水花仍舊落在他們身上。

  他從身後抱著她,一條粗臂箝著她,另一隻大掌按在她小腹上,隔著薄薄的衣料,在她身上移動,水聲夾雜著兩人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忽然地胸前一緊一涼,他那只大掌不知何時悄悄探入,覆蓋在她敏感的胸前,她緊張地低下頭,看到那大掌裹著她胸前的凝白,揉握著、逗弄著。

  他的瞼緊貼她的臉,唇舌在她頸項糾纏,她仰起頭,讓他的吻移到她鎖骨,胸前,讓他濕淋淋的頭髮,輕拂過她的下巴,帶著洗髮水的香氣。

  他旋即將她扳過身來,面對面緊貼在他懷裡,她不知道在他迷離的眼中,她已經成了一個水人,水花仍然淋在她身上,騰起薄薄的霧氣,她泛紅的肌膚,還有濕透了的長髮披散,絲質的睡裙濕漉漉地包裹著她,凹凸有致,在他眼裡,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乖,幫我洗澡。」他在她耳鬢廝磨,低喃。

  她如中了他的蠱般,手掌擠上沐浴乳,踮起腳尖,細長的指尖溫柔地順著他的胸膛,至他的肩膀、脊背、小腹、雙腿,一寸一寸地游移。

  他輕撫她濕得如海藻般的長髮,饒有興味地望著她專注的臉,看她笨拙地用蓮蓬頭沖散他身上的泡沫,用大毛巾為他抹去身上細碎的水珠。

  「可以了!」她羞澀一笑,轉身放好毛巾。

  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她安靜地摟著他的脖子,嬌羞地望著他那一臉深情的臉。將她輕放在他的大床上,他用毛巾為她抹去身上的水珠,從頭髮,到臉上,再到身上,然後他凌駕在她之上,她臉上再怎麼裝作平靜,也被胸口劇烈的起伏給出賣了。

  「別著涼了,還是脫去衣服吧。」他溫柔的語氣,如水般漫過她每一個毛細孔。

  「可是……」她看著壓在她身上的他,不知所措。

  「現在就脫。」沒有商量的餘地,但語氣仍然是那般溫柔,她乖乖地解開兩側屑帶,不自在地從大腿處一點一點往下扯。

  「笨蛋!」大掌一把從她胸前抹下,輕輕地牽動到臀部,雙腿,那件濕透的衣服已經被他脫去,連帶她的內衣,只看到他將那身衣服往地上一扔,她想支撐起身體,瞬間卻被他覆上,緊緊貼在床上。

  濕發被他用手拂散在枕畔,他修長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額頭,她的眉眼,然後輕捻她的唇,除了呼吸急促的起伏,全身已被他佔據,動彈不得。

  輕輕挑起她的下巴,他的吻瘋狂覆蓋著她的唇,他是那麼狂烈,她頓時忘記了呼吸,雙手握著他雙層,感受彼此小腹間溫柔的摩挲,彷彿有股暗流湧過,像是要爆發般,她嚶嚀一聲,拱起身子,無法自持。

  感覺到她的回應,他鬆開她的唇,狂熱的游移到她鎖骨啃咬著,一隻手握在她豐滿的胸脯,控制不住的粗野,一番揉搓,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吻了上去,喉嚨間發出甜蜜的聲響,她摟著他的腦袋,想將甜美的自己全部奉上……

  他的唇齒仍然在她胸前啃噬,雙手已經滑至她大腿,蠻力張開,拂過那溫柔深處,他的下身,不留餘力地推了進去,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溫柔侵襲,但是那股疼痛還是讓她夾緊雙腿。

  他已經進入,她所有的防備只會讓他更加邪魅,一點點地往她柔軟的深處滑動,讓她享受那甜蜜的疼痛,聽著她那唇齒與胸膛發出的呻吟,如同為他鼓舞,那瘋狂的律動,被她緊緊包裹,所有經歷的孤獨與無助,煙消雲散。

  那股疼痛夾雜著快感,讓她不得不將夾緊的雙腿再次張開,而他感覺有機可乘,用力緊摟著她,將臉埋在她胸前,全力以赴般乘虛而入,直達她溫暖的內核。

  「啊……」她的呻吟瞬間迸發,斷斷續續,她的矜持、她的保留,全部蕩然無存。

  高潮過後,他仍然捨不得離開她,仍然停留在她體內,擁著同樣疲累的她沉沉睡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7:57

第九章

  一絲溫柔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落入房間裡,四處充斥的,仍然是歡愛過後的曖昧,一片凌亂。

  床上的人兒睫毛微顫,睜開雙眼,面前那張如天使般靜謐的睡臉,她深呼吸一口空氣,不敢驚動他,她想安靜起身,才發現他的大掌正按在她肩胛上,而她竟然不爭氣地摟著他的腰,胸腹緊貼著他不留一絲餘地,微微伸一下腿……

  天啊!他還在她體內,輕輕地用指尖掂起他手臂,想要一步一步逃出他的箝制。

  「別動……沒用的!」他像是夢囈又像是清醒中,緊閉雙眼,把臉埋到她懷裡。

  細嫩的皮膚上感受著他粗重的呼吸氣流,她放棄掙扎,選擇投降,指尖溫柔地插進他柔軟的髮絲之間,輕輕地揉搓著。

  先是感覺下體內的蠢蠢欲動,瞬間變得堅硬,在她柔軟裡發熱,膨脹;然後是胸前一陣涼意,她低頭,看到他濕漉漉的舌尖正舔著她那熟透的櫻桃,轉而吮吸、啃咬,而他的雙手,正握著她的腰背,讓那柔軟更貼近他。

  一把將她扳正,他再次壓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擊她、攻陷她,她看著他溫柔的臉龐,感受著身體與靈魂二重奏,天旋地轉。

  待她再次從夢中醒來時,她獨自一人趴在雪白的床單上,溫暖的棉被覆蓋著她裸露的身體,她爬起來,腿探到空氣中,腳尖輕觸地板,冰涼伴隨著身體一陣疼痛。

  輕蹙眉心,俯首才察覺身上印痕點點,胸前一抹腫脹,從他衣櫃裡抽出一件襯衫穿上,不經意間一份文件抖落。

  「咦?」她半蹲下身子收拾起滿地凌亂的文檔,手中一張紙上的內容清楚地映在她眼底,觸目驚心,她摀任胸口,癱軟在地。

  為僕麼……為什麼要在所有的事情發生以後,才讓她看清楚這一切……

  上面白紙黑字,全是她父親,林守善的罪證!他為什麼要加害她父親?她喃喃道,唇齒之間,不,全身顫抖著,淚水不停地滑落。

  爸爸媽媽有家歸不得,她卻和這個始作俑者,罪魁禍首,同床而眠,夜夜笙歌!

  「啪。」重重的一掌落在她自己的臉上。

  她哆嗦著雙手收拾好這一切,扮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整裝一番,走出了家門。

  陽光閃刺她的眼,她手掌擋在臉上,耀眼的日光將她眼眶的淚痕蒸發,她討厭自己骯髒的身子,她與害她親人的人狼狽為奸,她恨……

  一輛車疾馳而過,她真想了結餘生,而她也真的那樣去做了。

  「叭叭……」車子在她前方急剎,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沖她吼了幾聲,她如沒有靈魂的木偶般,一步一步繼續前行。

  駐足在那棟引人注目的辦公大棟前,她握緊拳頭。此刻,昨夜那個她愛得不能自拔的人,正在裡面對著所有員工發號施令,在所有股東面前侃侃而談,沒有人知道他的計謀,沒有人預測他的野心。

  他真的是那個在黑暗中拉著她的手,孤獨無助的那個他嗎?心裡有一個沙漏,那些破碎的情感一點點地流失。

  她走進大堂,坐上電梯,直奔他的辦公室,沒有預約、沒有安排、沒有允許,她衝了上去。

  「對不起,小姐,請問你找誰?」他的辦公室外,他的秘書趕緊出來攔截她。

  「走開,我要找杜峰!」她跌跌撞撞,推開秘書,快步向辦公室門口走去。

  「小姐,如果你要找杜總,你必須預約,況且杜總正在接見……」她棄秘書的話不顧,用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

  杜峰臉上先是一陣錯愕,然後疑惑地看著怒氣沖沖的她,不知道誰招她惹她了,當然,與他一同錯愕的仍有在場的幾位西裝革履,有頭有面的人。

  管他什麼人!林思嘉已經豁出去了,她走到杜峰面前,視線落在他臉上片刻,然後深呼吸口氣。

  「你對我爸爸做了什麼?」看到她眼底瀲濫的波光,一切,他已經了然於心。

  「杜先生,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行告辭了,一切就按你說的辦。」那幾位有頭有臉的的都識趣地離開,最後離開那位還給他拉上了門。

  「思嘉,我想……你誤會了。」

  「那上面血淋淋的罪證,不是你嫁禍於人的工具嗎?為什麼藏著、掖著,不讓我知道?哼,我知道了,就在你想斬草除根的時候,想不到會喜歡上我的身體了,對吧?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眼淚從她慘白的臉上滑落,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你想我什麼都不知道,讓我爸爸在外面吃苦時,我卻在他仇人身上尋歡作樂,是不是?」

  「思嘉,你冷靜點,並不是你所想的這樣。」他上前擁著她,一時之間也不懂得如何解釋,如何安慰。

  「走開!」她一把推開他,哭著離開了,留下他撫著額頭,跌靠在辦公桌旁。

  她一路走著,一路哭著,用手背抹去淚水,不知為何,她的心如同下著一場滂沱大雨,潮濕一片,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她一腳正準備邁出了公司大門時,忽然後方傳來警報聲響。

  「嗚……」響徹整棟大樓的警報響起,頓時周圍慌作一團。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周圍有人往門外擠,夾雜著一個個疑問與恐懼。

  「大家趕緊疏散,著火了!」有人尖叫著,從樓梯跑了出來。

  「有人困在電梯了,救命啊!」瞬間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只有求生的意識牽引他們往大樓外面跑去。

  「二十樓懷疑施工引致大火,目前具體情況不明,上面樓層的各通道都堵了,大家趕緊離開。」保安從樓上跑下來,氣喘吁吁地說明情況。

  不顧擁擠的人群,她逆向而行,往樓梯跑去,如一條逆流而上的魚,她才知道這棟樓辦公的人竟然不計其數,有人嗆入濃煙,被人攙扶著逃生,看到她往上爬,都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所有的仇恨暫且擱下,所有的痛苦拋到腦後,她只想看到他,看到他好好的,所有能跑的通道都塞滿了人,她聽到有人經過她身邊,嘴裡逸出一句「杜峰這次必死無疑」,如同冷鋒過境般透澈的寒涼,侵吞她的身與心。

  「千萬不要有事……」她全身顫抖著,內心默默地祈禱,每上一階樓梯,都是一陣恐懼,越來越厚重的濃煙湧入她鼻腔與肺腑,她劇烈地咳嗽,幾乎要窒息。

  四處冒著濃煙,幸好可燃物並不多,所以沒有想像中的嚴重,一腳踹開杜峰辦公室的門,只見書架已經熊熊燃燒,火光照紅了眼前的一切。

  他不在,他到哪了?空氣由氣窗與推開的門形成對流,濃煙夾雜著火光舖天蓋地而來,撲面而來的熱度讓她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舉起手臂抵擋那灼熱的光與熱。

  踩著七零八落的碎片,漫天的文件紙張如同獲得生命一般,在偌大的辦公室裡飛舞,帶著灰燼,在風中不堪一擊地粉碎。

  「咳……咳咳……」她捂著嘴,呼出的氣體與吸入的氣體對她而言已經沒有分別,肺裡充斥的是讓她幾近窒息的渾沌。

  她跑進休息室,沒人,再支撐著模糊的意識走出來,那燃燒的書架已經無法支撐,緩緩倒下,忽然地,洗手間走出一個人影,一把拉她到他懷裡,快步向門外跑去。

  「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他靠著牆,喘著粗氣。

  「你……為什麼不跑?」

  「我受傷了,而且我要拿很重要的東西。」她才注意到,他在滴血的手臂。

  「你沒事吧?」她擔心地望著他,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沒事,小傷。」他淡淡一笑,看到水滴從天而降,火勢已經得到控制。

  「杜總,對不起,我們來遲了。」他的助手與保鏢出現,面露愧意。

  「我已經沒事了,不必自責。」他仍然牽著她的手不放,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些什麼,如同收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

  「杜總,你要的人,我們給你帶來了。」一個戴著近視眼鏡的胖子唯唯諾諾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告訴她所有的事實。」杜峰一聲令下,他撲通一聲跪下了。

  「林小姐,我只是拍下那些照片,並沒有交給孟輝,真的沒有,是……是杜老闆知道這一切,制止了我,求你,不要讓他們帶我走,我不想死啊!」

  「孟輝?」林思嘉疑惑地望著他。

  「就是你家對面大藥房的幕後老闆,不過他不是什麼藥房老闆,而是房地產商,他圖你家那塊地而已!」

  「那麼我爸媽現在在哪裡?」林思嘉一把抓住他的手,淚水奪眶而出。

  「他……他們在距離這裡一千多公里的一個小鎮上,那是之前的事情了,我不知道現在他們還在不在那裡。」那胖子撓撓頭,有點訕訕的樣子。

  「告訴我具體地址,我去找他們。」她期待地望著他,懇求道。

  「不必了。」杜峰握著她的手腕,拉她到他面前,「思嘉,你的家人,一切安好,你現在千萬不要透露給任何人,他們的消息,特別是易維。」

  「對不起。」她拉住他的手,「我誤會你了。」

  「傻瓜,我不怪你。」他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眼裡滿是寵愛。

  「峰,你沒事吧。」仍然在冒煙的樓梯口,出現一個俏麗的身影,一個打扮時尚,蠻有氣質的女子。

  「杜總,對不起,忘記跟你交待妮真回來了的消息。」助理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杜峰望著那個緊張地向他走來的身影,視線落在林思嘉臉上。

  「峰,你沒事就好,擔心死我了,一下飛機就看到火災的新聞,當時我一顆心揪成一團,恨不得馬上見到你,現在見你一切安好,我終於放心了。」她風塵僕僕的樣子,卻無法阻擋她全身散發的優雅魅力,她那細長的指尖輕輕抹過杜峰臉上的傷口,臉上凝聚著擔憂,卻掩蓋不了她眼角眉梢的風情,他們一起,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我沒事,不用擔心。」杜峰溫柔的聲音,連妮真都無法相信。

  「這位是……」好久,她終於發覺站在一邊的林思嘉。

  「思嘉,我的私人助理。」他的手搭在她的屑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或許只有她心裡是酸的而已,可是她不知道,一個犀利的眼神從她身上,一閃即逝。

  「峰,你流血了呢,我幫你包紮傷口。」妮真擔心地看著他肩膀上的傷口。

  「阿志,你查一下監控,查清楚所有來龍去脈,事發當時我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我才沒辦法逃脫,很明白是有人想要置我於死地,幸虧有思嘉。」跟助理交待一切,他的視線溫柔地落在她臉上。

  「我們先回家。」妮真知道的,她早就練就一身察顏觀色的本領,她早就看到他與她曖昧不清,可是她卻笑著,挽起杜峰的手,嬌媚地說:「峰,回去吧!」

  林思嘉跟在他們身後,坐上他的車,一路上,她一言不發。她無意透過後視鏡,看到她擁著他,而他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向自己,一臉的憂傷。

  ★★★

  黃昏時的屋子裡有著柔和的溫暖,妮真開心地在房子裡旋轉,然後跳到杜峰身上。

  「親愛的,我好想你,還有房子,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杜峰冷冷一笑,林思嘉為他消毒、上藥,他痛得額角沁出汗來。

  「讓我來,你不會就別亂搞,看峰都痛了。」妮真奪過棉花棒,對著傷口輕輕吹氣,林思嘉退到一邊,像是透明人一樣。

  「你沒事愣在這幹嘛?給我們做飯啊!」妮真儼然女主人的口吻,看著杜峰左右為難,她轉身,走進了廚房。

  折騰半天,終於做好飯菜,可是妮真卻挽著杜峰出門了。

  她歎了口氣,坐在屋外走廊的階梯上,托著下巴望著面前肆意地綻放的白海棠。

  火星和地球坐在她身旁,她摸摸地球的小腦袋,然後手臂搭在火星的脖子上,箍著它毛茸茸的脖子,把它當哥們。

  「其實……我愛上他了。」她自言自語:「可是,你們不要告訴他哦!我知道他為這件事,很為難,不過沒關係,我會爭取的。」

  「不過……唉!」她歎了口氣,愛情,一個人抗爭有什麼用?那是兩個人的事。

  她已經把它們當家人了,她希望它們以後,代她好好照顧他,她低下頭,親了火星一下,又親了地球一下,然後站起身來,落寞地準備走回屋子上樓。

  「杜峰,她有什麼好?你用得著帶我到外面再跟我說分手嗎?」吵鬧的聲音在玄關爆發。

  「好了,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希望你不要再糾纏。」

  「我現在就去找她說清楚,你只是暫時被她迷惑,她乘虛而入,我才是你真正的愛人。」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我的愛人?我的愛人不會在我最想見到她的時候,一聲不吭地離開,我的愛人不會愛上別的男人,然後被別人拋棄後再回來,或許,我應該諒解你,我對你,存在一份最質樸的感情,可是我無法相信,我最愛的人,會跟外人串通一氣,回來算計我。」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憤怒的杜峰,或許,只有真正愛過,才會有這樣的恨吧!

  「那麼她呢?她算什麼?」她一把拉著思嘉的手扯到他面前,生氣地質問。

  「那麼,你算是報復嗎?」

  「對!我恨她,她奪走了你,我們認識這麼多年,那麼深厚的一份感情,已經比愛情更厚重,那麼容易就被取代了嗎?」

  「對,很沉重的親情,你的確在我心中,無可取代,可是正是因為這樣,當你用刀剖開這顆心,漸行漸遠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個晚上令我痛徹心扉,最後我才不得不接受你已經離開了這個事實,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竟然與別的男人在一起……」杜峰落下眼淚。

  「現在,我已經無法接受你,所以我寧願那裡有個永遠的空白,也不要再接受你,對不起。」

  「峰,不要這樣對她,你是愛她的,不是嗎?」林思嘉沉靜的口吻,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苦澀的笑。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妮真輕輕用指尖拂去眼角的淚,怕淚水弄花了她的妝。

  「思嘉,你不要管我們的事,對不起。」杜峰坐在沙發上。

  「對不起,我離開就是了。」她快速地上樓,關上門,淚水已經模糊她的眼。

  她一直在等,就算有那麼多的誤解,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最後,她能成為他的新娘,可是人生如戲,換來的只不過是一句雲淡風輕的對不起,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直到天色發白。

  她不知道妮真是怎樣離開的,有時候她也怪他太殘忍,為何他無法原諒妮真?他捧著照片時,難道不是回憶起他們曾經一起的快樂時光嗎?

  ★★★

  她一個人吃完早餐,喂了貓狗,準備出門,電話鈐聲突然響起。

  奇怪,自從父母逃難以後,電話一直都形同虛設,幾乎沒響過……心中忽然湧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喂。」

  「你是……林思嘉對吧?你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是杜總的特別助理嗎?他受傷了你不照顧好他不說,早上為了你那個宅子的事又跟集團股東鬧翻了,剛才他還黑著臉出去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他去哪裡?」

  「他叫我約一個叫孟輝的人,可是據我所知,那個孟輝是不好惹的,他可以重用李守正那樣不擇手段的人,他自然不是什麼好人,我擔心杜總他……」

  「你是?」

  「杜總的秘書,李敏儀。」

  「那麼,我應該怎麼辦?」

  「想辦法阻止他!要知道,所有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他自毀前程,因為你,他不珍惜自己,他所有的言不由衷全是因為你,我不知道你有什麼魔力,可以讓他奮不顧身,拋下準備已久的野心,但是我不希望他為你連命都不要!我有事先說到這,再見。」冰冷的語言已經隔絕,可是那字字句句仍然縈繞耳邊,她緊緊握著話筒,手在顫抖。

  叫她該到哪去找到他,阻止他?

  ★★★

  清晨的溫差裡蒸騰的迷霧繚繞,城外一處古樹參天的偏僻村落。與其說是村落,還不如說是一個綿延的山脈,沒有像樣的路,只有些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被長年累月的山水沖刷而成的斷層,被遮天蔽日的盤根古樹籠罩,如同是地獄的裂口,在寒冷潮濕間吞雲吐霧,陰森至極。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孟輝,你做事夠狠,這麼一個人人稱讚,名號響噹噹的坐堂老中醫,也可以被你一個小人的嫁禍而名譽掃地,逃亡在外有家歸不得,晚輩真是折服!」杜峰道:「不過,最厲害的是,可以讓自己的準女婿易維先扮演林家的上門女婿,然後來一個裡應外合。」

  「嘖嘖,比起卑鄙,我怎麼也不及你卑鄙,杜峰,在你身上,我還真不敢用『姜還是老的辣』這詞,後生可畏啊!」

  「呵。」杜峰冷冷一笑,「我還真聽不出你是誇我,還是損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這到嘴的肉你也敢搶,你說我是誇你,還是損你?」

  為首的一方正跟以孟輝為首的另一方,在進行著一場表面輕鬆,實質嚴肅的談判。

  「老弟,你不要說,你這次來,是為了那個女人。」

  「實不相瞞,的確是為了她,說個條件,不傷害她的家人,不再打那塊地的主意。」

  「這個……在商言商,你的要求有點過了。」孟輝捻熄手中的香煙,「不過,我早就聽說你很能玩,如果你真想抱得美人歸,又有金屋藏嬌,我倒是有個方法讓你這兩全其美,不知杜老闆,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

  「賭什麼?」

  「命!」

  蒼翠油亮的枝葉被一輛黑色悍馬輾壓在砂礫裡。

  整裝待發的杜峰瀟灑地鑽入車裡,他的左右手靠著車窗叮囑他要小心那奸詐的老狐狸,他微笑著搖搖頭。過上一個這麼會玩的人,他怎麼能不奉陪到底,使出渾身解數?說到底,他也是個喜歡玩命的人。

  孟輝嘴角一絲邪笑,也坐上他那如熊熊燃燒的火焰般的紅色悍馬。兩人準備穿過這片森林,跨過那條江,誰先到達那個斷崖,就誰贏。

  杜峰嘴角漾起一絲笑意,波瀾不驚,面前密密麻麻的荊棘叢林,還有古樹的氣根盤織,只聽到頭頂上的風,將細密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難見天日,哪裡能看到什麼江什麼崖,不過路是踩出來的,他杜峰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無路可走。

  他觀察一下面前那些斷垣殘壁,泥濘遍佈,皺皺眉頭,或許每一步都是一個陷阱,陷進去,便會萬劫不復,可是直奔斷崖,就是他此刻全力以赴的目標。

  一聲槍響,兩輛車開足馬力發動,後輪碾碎的泥土石礫混著樹木殘根向後方揚起,頓時鴉雀無聲的樹林飛出大群受驚的鳥雀,撲打著翅膀向上方的樹梢橫衝直撞。

  車子搖搖晃晃地衝進密林,殺出一條通道,兩耳充斥的不過是枝葉斷裂的聲響,滿目的殘樹斷梗中看到橫亙前方一條奔流的大江,水光瀲濫,可是能否跨越眼前的溝溝壑壑,還是個未知數。

  後面浩浩蕩蕩跟著的車隊,完全不是走在兩個車手開出來的路,果然是喜歡挑戰高難度的傢伙!看來對方也沒做過什麼事前準備,可是兵不厭詐,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車輪與遍地的石塊之間發出劇烈的摩擦,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響,車身在樹與樹之間迂迴曲折地穿梭。忽然地孟輝的車子發出一聲急剎,杜峰警惕地看到面前已是一個斷層,一個急轉彎讓車後塵土飛揚,聽到車身後「嘩啦啦」分崩離析的響聲。

  放低後視鏡,看到後輪的大概地貌,他知道他經歷的不是一場簡單的障礙賽,終於像是找到了路,與其說是路,不如說是一處大自然形成的山脈,一面是雜草叢生的斜坡,一面是無底深淵。

  當他接近那條大江的時候,孟輝也與他並駕齊驅了,車子加足馬力開過那淺灘,如同在地面上飄起一樣,激濺起的浪花百丈,在日光照耀下形成層疊的虹影。

  那壁斷崖就在白茫茫的水光那一頭,突然感覺到他的車身陷入淤泥之中,可是幸好他採取平穩的車速,車子並不會在行進下熄火,而孟輝在他前方不遠的淺灘上,四個輪子正在打轉著。

  一時之間無法前行,四周激起的水花變得渾濁,他嘴角牽起一絲笑意。

  遇僩遊戲,越來越好玩了,看到前方堅硬的石礫,車子上了岸,他所駕的車一個飄移,甩掉了車身上的泥,陽光從黑色的車身劃過,有種邪惡的魅力。

  急速地地顛簸,很久如此激烈,終於感到這是多消耗體力的事,孟輝的車與他還差一大截,而冠軍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後面一大群的車輛在水裡掙扎著,有的因為開得太快熄了火,有的陷入水中無法前行,更甚者已經沉沒下去……

  後視鏡裡,孟輝的車,來勢洶洶,並緊跟在他車身後,明知必敗無疑,仍作垂死掙扎,突然感到不妥……

  車子穩穩地停在斷崖旁,他輕輕地搖下了車窗,一旁的山花野草,在風中搖曳得可愛,它們不知道一場災難即將降臨。

  當孟輝的車子猛衝向他,他聽到身後他的手足全部叫嚷著,讓他當心,而孟輝則欲將他這塊絆腳石置之死地,原來他孟輝也是那麼一個不按理出牌的人!好玩。

  他的車衝向他並撞到他車身的那一瞬,他從事先打開的車窗一躍而出,重重地跌倒在那片雜草上;然後是他的悍馬跌下山崖的聲響,孟輝見沒有得手,便扭轉車頭,想要將他置之死地。

  「呵呵……」杜峰笑著抹去臉上被劃傷所流出的血污,無法移動因為腿傷面臨危險的處境。

  「卡嚓……」由於摩擦拖長的尾音讓他看到孟輝的後輪正卡在一塊崖石上,由於車速過快,它無法緩和,那強勁的衝力擊碎那塊絆腳石,正因為那塊石頭的碎裂,整片土地龜裂,他的後車身已經緩緩地下沉,前輪也跟隨著上傾,像是垂死掙扎般無助。

  終於地,他連人帶車一塊滾下了山崖,沒有任何回音,自作孽不可活!雙方人手趕到時,他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這樣的生生死死,早已司空見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8:41

第十章

  天空黑壓壓的雲層,天氣悶熱得出奇,當林思嘉鼓起勇氣來到杜峰所在的醫院門外時,一場大雨從她身後的世界傾盆而下,慌張地跑上台階,輕輕拍去身上的雨水,緊緊抱著懷裡的雞湯和鮮花。

  她不能聽說他很好就可以棄他不顧,她必須親眼見到才能放下心來,當她踱到他的病房門口,傳來的卻是妮真的聲音。

  「峰,你什麼都不要了嗎?我們多艱苦,才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多艱難才擁有現在的一切,你都不要了嗎?甚至連命都不想要了嗎?」

  看著他不發一言,頭上綁了繃帶,腿上還打著石膏,一張憂傷的側臉望著窗外的雷電交加,彷彿他身旁控訴的妮真是透明的,她的心一陣劇痛。

  「你說啊,你是不是為了她?你竟然拿一條命去跟她家的仇家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對我很不公平?」

  「你就不能安靜點嗎?」他仍然望著窗外,聲音有那麼一絲嘶啞,完全沒有察覺她此刻站在門口。

  妮真轉過頭拭去眼角的淚水,餘光中瞥見到她,她走了出來,拉她到門外,重重地推她到牆上。

  「你還來幹什麼?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憤怒讓她本來如花般的容顏變得猙獰,尖銳的聲音打破病房區的寧靜。

  「我……只是給他送點湯,擔心他的身體。」不知為何,她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事情真的因她而起,如果沒有她,他的計劃就會如願以償,他的目標也會得心應手,他的感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團亂。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了他,我們從小就相依為命,就算我把他當哥哥,我也是愛著他,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沒有了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妮真滿臉是淚,妝也花了,全身顫抖著,杜峰慢慢走了出來,擁住了她。

  「妮真,不要怪她,是我沒有為你好好著想,對不起。」杜峰揉著她的髮絲,一臉的內疚與疼惜,「思嘉,你回去吧,一切都與你無關,你不要放心上。」

  在這一公尺不到的地方,這個朝夕念想的人卻擁抱另一個女子,一個身分那麼得體,與他命運如此相依的女子,兩行冰冷的淚水從她眼眶滑落,雖然與他幸福生活了一陣子,但橫亙在她面前的,是與他相識二十年的女子。

  最初,一直是她陪著他,他們有一樣的酸甜苦澀,有一樣的奮鬥追逐,有一樣的被遺棄,卻緊緊相依,那是怎樣的難分難捨,是自己的錯,是自己讓他難做人,讓他為難了,

  對不起……心裡劃過的聲音,苦澀隱晦,如鰻在喉,始終無法說出口,她將鮮花與湯壺塞到他手中,掉頭就走。

  可是她不知道,在默認她的身影離開後,他對妮真的決絕。

  「妮真,對不起,這個地方,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你是說,你心裡的這個位置,早已經換了人,是嗎?」

  「可以這麼說,也不能這麼說,而是她一開始,就已經佔據了我的全部。」

  「你是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而我所有的做法,都是錯的,是嗎?」

  「妮真,我只想說,我對你的喜歡與對她的,是不同的。我對你的寵愛與保護,只因為我把你當成妹妹,在那些孤獨無助的歲月裡相依為命的人,而那些愛,被誤會成了愛情,直到我遇上她,我才知道真正的愛,是有家的感覺,兩個人不是為房子努力,是為家的溫暖與幸福而努力。」

  「那麼,你還會要我嗎?」

  「傻瓜,你永遠是我的妹妹,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他擁著她,窗外的雨浙浙瀝瀝下個不停,他的心,已經跟隨著那顆因他而受傷的心遠走。

  醫院的門口,滂沱大雨像是要洗滌這世間所有不如意的感情般,沒有止意,她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兩個字,謝謝,然後跑進了雨中。

  很久,滿臉滿身是雨水的她收到了回覆,僅僅是兩個字,傻瓜,一時之間,她只是委屈一笑,然後臉上與天空一起,大雨滂沱。

  她搬進了藥坊的小閣樓,清晨打開門,有病人陸續進來,向她問診斷症,開方抓藥;夜裡,認真翻閱一些醫學名著,她找到了父親那種生活與追求,也逐漸將那段無緣的感情壓到心底。

  「小林醫生,過去我真是有眼無珠,錯怪老林醫生了。」一個老大爺抱著懷裡的孫子,一臉的自責。

  「大爺別這麼說,不過爸爸被人陷害,是不爭的事實,有些事情,時間會給它一個清白!」

  「對,時間會給它一個清白,你知道前些日子,我回鄉下,看到誰了嗎?」老大爺神秘地一笑。

  「不會是……我爸爸媽媽吧?」林思嘉一臉驚詫。

  「呵……就是老林醫生和夫人,他們永遠是最好的搭檔,一個醫生,一個護理人員。」老大爺撫了撫鬍子。

  「他們好嗎?」林思嘉激動得快要哭了。

  「看上去很不錯,一點都不落魄,知道為什麼嗎?鄉下那家大診所聘請他們工作,最重要的是,原來他們不是大家議論的畏罪潛逃,而是那地方流行傳染病,他們是去義診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思嘉開心地又跳又笑,她不知道,街角轉彎處,一雙眼睛正透過黃昏那淡淡的余輝,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哼,以為她會為我茶飯不嗯,憂鬱成症,誰知道竟然可以跟一個臭老頭在談笑風生?害我躲過所有人的監視,浪費這麼多腳力來探望她。」嘴上一撇,細細碎碎全是不滿的念叨。

  不過,轉念一想,看到她這樣快樂,滿臉笑容,是他心裡最想看到的,這樣就好。他轉過身,聽到身後一陣剎車聲,一輛別緻的跑車停在上善藥坊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是他?他皺皺眉頭,停住了腳步,林思嘉從櫃台裡走出來,雙手抱住了易維的手臂,然後小鳥依人般,一臉的幸福,然後是易維變戲法一般,從他身後抱出一捧玫瑰,送到思嘉面前。

  她總是那樣,很容易就滿足,多給她一點,她就會一顆心全奉上,她怎麼老是這樣?對每一個人,哪怕傷害過她的人,都可以毫無芥蒂地寬容,還有無怨無悔地……愛。

  忽然地,他感到害怕!握著拐杖的手劇烈地顫抖著,他心裡一陣無來由的恐懼,那種恐慌在父母遺棄,比一個人在黑漆漆的孤兒院孤獨無助更要強烈,一顆心像是被揪住一般,那個手中擁著一個女人,卻又來欺騙她的愛的男人,此刻像個魔鬼一般,奪去了他心愛的人。

  胸口像是要迸裂般的刺痛,他大步大步地向藥坊走去,他必須揭穿,他無法忍受一些真相在他心中,啃噬他,他終於明白,他越是隱瞞易維是陷害林守善的幫凶的現實,保護她心中那個美好的回憶,就越是會傷害她。

  他用力地撐著拐杖向藥坊走去,保護她……他還要告訴她,他愛她!

  林思嘉正逗著大爺懷中坐著的小孩,天真無邪像一個孩子般。

  她跟老人聊天,無意中說起林守善夫婦,還略微地表達著他那緊張與關心。

  「易維哥哥,不用擔心,爸媽已經沒事了。」林思嘉回頭笑著說。

  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門檻上的地板,發出清脆的響聲,屋子裡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你還好意思來表達你那廉價的關心?」他沖易維邪氣地一笑,雖然全身掛彩,一條腿上纏滿了繃帶,但那些霸氣仍在。

  易維心虛,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笑。

  「易維哥哥哪裡得罪你了,你還來這裡幹什麼?」林思嘉衝上前來,像個母雞保護小雞般擺在易維前頭。

  「你……」他被她氣得要死,可是看著她那一臉無邪的樣子,他又無法將真相說出口,整張臉像抹了炭一般,啞口無言地瞪著她。

  「你快走,我不要看到你!」她眼裡湧出淚水來,看到她的淚水,他心頭火一下子又被澆熄了,沒人知道他心裡的委屈,更沒人知道他幾乎也要流淚。

  「聽到了沒有,這裡的人不歡迎你。」易維在後面得意地說。

  「你這個卑鄙小人!」杜峰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推開林思嘉,抄起拐杖當頭給了他一棒。

  「杜峰,我討厭你,你走。」林思嘉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一個趔起,幾乎跌倒,全身那些緊繃的疼痛一下子鑽心般疼痛,他倒抽了一口涼氣,老大爺抱著孫兒勸架,還有小孩子受驚嚇的哭聲,他的心疼痛不已。

  看著她緊張兮兮地扶起他,又給他拉了一張凳子坐下,又給他找藥水,而自己……

  一絲苦澀的笑,他回過身踏著黃昏的石板路一步一步往回走,成了一幕蕭瑟的風景。

  他不知道,隔著櫃台,一雙悲傷絕望的眼睛,正滿含淚光望著他那背影。

  當他從計程車出來的時候,妮真已經等在門口。

  「哥哥,我已經無法忍受你的火星地球啦!」

  「呵呵,怎麼了?」他黑著臉,臉上竟然還可以露出一絲笑意。

  「你……是不是去看她了?你走路去?哥哥,你的傷還沒有好,你怎麼可以走那麼遠的路?」妮真扶著他問個不停。

  「沒有,不就是想要鍛鏈一下嘛,你也不想我一直拿著這副討厭的拐杖呀!」嘴裡這樣說,可是臉上是一抹痛苦的神情。

  「就是火星地球啊,搞絕食就算了,可是剛才它們,把我最喜歡的裙子給撕爛了!」妮真自顧自地說著,沒有留意到他的神色。

  「我送你一件新的就好。」

  「喂,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好好教訓它們啦!」

  「我也管不了它們。」

  「那麼我該怎麼辦?」

  「天知道。」

  嘴角一絲笑,只有她,只有她可以讓它們乖乖地待著,可是,她已經被別人搶走了,他搖搖頭,想要甩掉剮才那一幕幕,她流著淚的眼卻始終浮現在他面前,揮之不去。

  「哥哥,你受傷了。」妮真這才注意到杜峰的不對勁,緊張地扶著他問。

  「沒有。」他甩開她的手。

  「啊!哥哥,你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你是不是去打架了?」她慌張地看著他,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不說了。」他歎了一口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哥哥,你真的……很愛她嗎?」

  他凝視她的臉,好久好久,才撫摸一下她的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愛……可是有用嗎?」他雙眼亮晶晶的,在黃昏的天色中,如琥珀般透澈。

  她知道,她這個最愛的哥哥,眼底有一片湖,所有開心傷心,都藏在那裡,他不說,他從來不過度表達他的不開心,而此刻,那些痛苦憂愁,卻從那湖裡流出來,幾乎要毀滅這天與地般。

  「哥哥,是不是她早已取代我的位置?」妮真抱抱膝蓋,望著天邊那群大雁,漸飛漸遠,最後成了天空裡的黑點。

  「傻瓜,你永遠是我的妹妹,可是她……」

  「她是你最愛的女人,哥哥,我可以理解了。」

  「你不怪哥哥吧!」

  「不會,跟我講講你跟她的故事好嗎?就是我離開的那段時間,你們的故事……」

  「嗯。」他沉浸在那段快樂的回憶中,並將那段歲月點滴娓娓道出。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上善藥坊裡,所發生的另一幕故事。

  「思嘉,我很開心,你會為了我趕走他。」易維正坐在椅子上,林思嘉細心地為他上藥。

  「那個後生啊,也太意氣用事了,動不動就打。」老大爺終於撫平了孫子的恐懼,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發表他的不滿。

  「簡直就是流氓行為。」易維齜牙咧嘴地仰著頭讓林思嘉為他包裹額頭上的傷口。

  「易維哥哥,請你們不要那樣說他。」兩人不約而同望向林思嘉,她那張臉上掛著淚水,「他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終於,天邊最後一絲亮光都被吞噬,天色暗了下來。

  「哥哥……」妮真拉著他的手,「不如你去把她接回來。」

  「誰?」

  「思嘉。」

  「她……大概不會回來了!而且,她在醫院……」

  「我那時候也是一時情急。」

  「我不是說你,是說我自己,我親手將她推開的。」他將臉埋到膝蓋裡。

  「哥哥,從小你就告訴我,不要放棄,她在你心裡佔據最重要的位置,你怎麼可以隨便放棄她?」妮真如他那般憂傷,輕輕地擁著他。

  「這一次,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心灰意冷地爬起身,一步一步艱難地踱回屋子裡。

  關上房門,他抱著電話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地毯上,一次又一次地撥打她的手機號碼,可是那頭傳來的,一遍遍都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他的心裡如同形成一個黑洞,他跌進那無邊的黑洞裡。

  ★★★

  幾天後。

  「思嘉,我哥哥快要死了!」妮真出現在上善藥坊門前的時候,林思嘉正將中藥草放到藥臼裡搗碎,屋子裡傳來如心跳節奏般的鈍響,看到妮真出現並說那一句,她手中的藥杵跌落,心臟也如同停止了跳動一般。

  不久,她來到他的住處,杜峰正躺在房間的床上,臉上蒼白一片,嘴唇像是薄紙一樣,毫無血色,他正沉沉地睡著,沒有打架時候的勇猛,沒有了活力、生氣。

  「哥哥他傷口感染……導致併發症……又拒絕到醫院,他說要在這裡等你回家,他說他怕住醫院裡,你再也不會帶他回家……醫生說他再不醒來,就要聽天命了,他快要死了……」妮真的聲音斷斷續續。

  她坐在床前,握著他的手,手指冰涼,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峰,你不要死!」她將他的手握在胸前,抵著她的額頭,任由淚水在她臉上肆虐。

  「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對你不理不睬,不接你的電話,在藥坊裡推開你,全部都不是我的本意。」她流著淚望著他仍然沉睡的臉,「只有對你不理不睬,你才不會為我左右為難;只有不接你的電話,我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推開你,只是易維他會進一步傷害負傷中的你,在我的心裡,你已經是最重要的人,其實,你才是我在保護著的人!我怎麼會……」她哭得聲嘶力竭,再也無法說下去,扣著他手指的手顫抖著。

  「思嘉,思嘉……帶我回家……」床上昏迷的他又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起了夢話。

  「峰,醒醒好嗎?我在這裡,我現在就帶你回家,你不要怕,你好好躺一會兒,病好了,我們就到家了……」她趴在他懷裡,淚水將他胸前一片都浸濕了。

  或許是他聽到她說的話,竟然安穩地睡去,沒有再說夢話,林思嘉從房間裡抱出大本藥方,屋子裡裡外外不一會又飄起了濃烈的藥香。

  她跟他談心,餵他喝藥,細心地料理他的傷口,他仍然沉睡,幸好,他脈象已經平穩,也勉強地開始喝水,她只能用棉花棒小心地給他唇邊濕潤一下,可是看著他仍然閉著的眼睛,她的心就疼痛。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我不要你這個樣子。」她真的害怕他會一直沉睡,她拿著棉花棒的手開始顫抖,她吻著他的臉頰。

  想要他好好休息,卻又想要他快點醒來,那矛盾的想法,一下又一下地刺痛她的心,她掩臉而泣,背過身去,正想走到窗口,忽然她的手被拉住,她驚慌失措地回過身去,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我……愛……你……」他的聲音如同從飄渺的遠方傳來,繾綣深摯,撫平她心裡所有的創傷。

  「我也……愛你。」她緊緊地握著她,依偎著他,盡管臉上淚光點點,但喜形於色,她明白什麼叫撕心裂肺,也懂得什麼叫失而復得。

  「對不起。」她望著他,「都是我,害你痛上加痛。」

  「傻瓜,從來就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責怪自己。」他的手緩緩地抬起,為她抹去眼淚。

  「等我的病好了以後,嫁給我好嗎?」問完,他那蒼白的臉上,竟然有一抹紅暈。

  「我……」

  她臉上紅撲撲的,雙眼如寶石般明亮,他期待著那句脫口而出的話。

  「思嘉,哥的藥煮好了。」妮真一推門走了進來,林思嘉忙掙脫了杜峰的懷抱。

  「哥哥,你好啦。」妮真驚訝地看著床上的哥哥,臉一紅,識趣地將藥遞給林思嘉,走了出去。

  「你剛才想要說什麼啊?」妮真一離開,杜峰就拉著林思嘉不肯放手。

  「沒什麼啊。」她輕輕吹涼那碗藥,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剛才說『我』,我什麼啊?」他繼續死纏爛打。

  「哪有?你聽錯了吧!」她將藥送到他嘴邊。

  「你不會是想說『我願意』吧?」他自得其樂的樣子,然後皺皺眉頭望著那碗藥。

  「別胡說,趕緊喝藥!」她用眼神來警告他不要得寸進尺了。

  「明明就有……」他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

  她捂嘴偷笑,「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才沒有呢!」

  「我明明就聽到了,昨天有人在我耳邊哭哭啼啼的,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然後今天,就夢見一隻豬猛啃我的嘴巴,於是我就嚇醒了。」

  「你……」林思嘉怒目圓睜,一甩手離開了他。

  「思嘉,我知錯了。」隨後傳來房子裡哀求的嚎叫。

  妮真沒好氣地站在門口。

  「哥,你又把思嘉氣跑了?」

  「我就想那麼逗逗她,誰知道她真的跑了。」杜峰可憐兮兮地坐在床上,手裡還捧著那碗藥,「想說用那樣的方式,她不會害羞,可是誰知道她態度是那麼的認真。」

  「你不把她求回來,我也不管你了。」妮真顯然有點生氣。

  「那麼,我去試試吧!」杜峰抬起頭,故意地歎一口氣,要知道,這樣就算失敗了,也不會太丟臉。

  經歷那一場場的事故,妮真也認識到,她不能那麼自私了,她不能藉著那份寵愛,為所欲為,不能抹殺杜峰那一份真正的愛,她看到杜峰將那段日子發生的故事告訴她時,最憂傷的臉上,竟然有著寵溺與快樂,她再清楚不過,那就是愛,真正的愛。

  那一場暴雨後,所有人都將那份心事隱於心底,可是仍然相信的是,雨漫過大地後,會春暖花開。

  ★★★

  這日,他西裝革履,一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樣子出現在她的藥坊。

  「哪裡不舒服?」她冷冷的口吻。

  「不是我,是我家的貓和狗,它們絕食,還……」他刻意地瞅瞅她的臉,面無表情,「特別野蠻。」

  「對不起,我不是獸醫,你另請高名明!」她收拾起自己的藥具,轉過頭。

  「啊,不是,是我的病……」

  「你?」她清澈的眸子在他臉上打量了一下,「哪裡?」

  不得不說,她不可能一絲擔心都沒有,畢竟,在醫院裡掛彩的他,跟易維打架的他,還有後來傷口感染病得迷迷糊糊的他,都著實讓她心痛不已,只是這一切都藏於心裡,嘴上不提而已。

  「心病。」他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她抓起筆,龍飛鳳舞地一單藥方,寫畢,遞給了他。

  「你開的是什麼方子啊?」他捏著那張薄紙。

  「你不識字嗎?」她仍然面無表情。

  「人白、五靈芝、砒霜還有鶴頂紅?」他讀著藥方,瞪大雙眼,「你想毒死我呀?」

  「不以毒攻毒的話,誰知道你會不會那麼笨,又拿一條命去玩啊?」她戳他的腦袋。

  「你是不是原諒我了?」他情不自禁抱著她。

  「那好吧,我們扯平,不做冤家了,做男女朋友吧!」

  「不行,我想我們應該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

  「笨蛋,當然是去登記結婚,家又不是裝男朋友跟女朋友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7-30 02:49:02

尾聲

  「喂,都叫你不要跟我去上班了!」林思嘉走在前頭,手裡舉著一把小花傘,棉布裙長長的白色裙擺在風中輕輕飛揚,此刻的她只想要甩掉尾隨她身後形影不離的杜峰。

  其實任何一個女生,都恨不得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有這樣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跟在身後。

  「我就是想做護花使者,不想別的男人打你的主意。」甜膩膩的聲音,讓她差點沒膩死。

  「為什麼你會那麼笨?」她走回幾步,挽著他的手,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不就是被你傳染的嗎?」他笑著望著前方。

  「我不是擔心你上班遲到嗎?」她嗔怪道。

  望著周圍路過對她身邊的美男露出驚訝之色的女生,她疑惑的想,一身休閒服,明明就比平時西裝革履的他,低調得多啊!

  她轉過頭看他,倒抽一口涼氣,摀任了嘴,連連低聲說著:「失策,失策。」

  著一身休閒服的他,盡管是那麼低調,卻是比那西裝行頭的他親近,隨和多了,怪不得……

  眼前這個男人,簡直是低調與高貴的集合體,她真想不到世界上會有人能將兩者融合得如此完美,不過,不管站在他的身旁會顯得兩人差距有多大,也不影響他們,因為他們之間也僅僅只差一個婚禮的見證了。

  可是她一直聯繫父母,為什麼他們就沒有任何回音?難道,他們真的責怪她過去的頹廢嗎?一絲憂傷躍過她的眉心。

  「我的小傻瓜,你在想些什麼呢,嗯?」眾目睽睽之下,他一把擁著她的肩膀,輕吻她的臉,周圍爆發尖叫。

  「沒……沒什麼。」她搖搖頭,臉都紅透了。

  「放心,到我們結婚那天,就算是五花大綁,我也會把你爸爸媽媽綁回來,我可不要讓我的老婆失望。」

  「可不是……呃,你敢?」她甩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再不回來辦個大大的婚禮,我們的寶寶都要出來了!」他摟著她,臉上是戲謔的笑。

  她被他圈在懷裡,雖然臉上是因為羞怯而引起的怒意,但無法掩飾的是她眼中甜蜜的幸福。

  「走開了,我要喂貓貓。」她推開他,在小公園路旁那棵花樹下,蹲下身將塑膠袋裡的貓糧倒在盒子裡,幾隻顏色各異的大貓從草叢裡鑽出來,吃起美味的早餐。

  杜峰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笑意,那粉嫩嫩的花瓣在晨風中紛紛揚揚落下,落在她那披散的卷髮上、裙擺上。

  「好乖,你們慢慢吃,掰掰!」她站起身,那停留在她身上的花瓣再起飄起,她走過來甜甜地抱著他手臂,臉靠在他肩膀上。

  「早啊。」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

  「琪琪,早啊!」林思嘉對著那個提著貓糧的胖女生打了聲招呼,然後那胖女生揮著胖胖的手跟她說再見。

  「喂,那女生是誰?怎麼好面熟啊。」走不多遠,他輕聲問。

  「她啊,陸宛琪,咱家對面那棟樓住的女生嘛。」停了一會,她抬起頭來,「喂,你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哈哈,還沒做我老婆,就開始學會吃醋了。」他捏捏她的小臉蛋。

  「好像是你先吃我的醋。」林思嘉一本正經地望著他,他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上善藥坊裡,一股中藥味開始在空氣中擴散。

  「思嘉,把信箱的鑰匙拿出來,我要用一下。」

  「噢。」那佈滿塵埃的信箱被輕輕打開,白色的信封幾乎要將信箱給擠爆了,一張張飄落在地,兩人不可思議地對視片刻,然後蹲下撿起那一大疊信件。

  她顫抖著雙手打開那些信紙,那些蒼勁有力的鋼筆字映入眼簾。

  田一嘉,如果你能看到爸爸媽媽這些費盡心思寄給你的信,那就表示你已經能撐起這個家,撐起家,我們一直沒往家裡寫信,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撐起這個家最重要的東西,這樣我們就會感到很安慰了。

  思嘉,原諒爸媽不辭而別,讓你一個人面對那些風風雨雨,人間冷暖,但你知道的,爸爸媽媽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爸媽去做。

  思嘉,我們的寶貝女兒,一切都順利嗎?爸爸媽媽在這個地方,幫助了很多的人,不知道女兒,有沒有繼承爸媽的衣缽,把藥坊打理好呢?

  「明明他們都沒事了,為什麼不回家呢?」眼底充滿著淚花,林思嘉抱著信急急的問。

  「傻瓜,這還不明顯嗎?你的爸爸媽媽希望你真正長大啊!」杜峰摟著她,為她抹去淚水,輕聲安慰著。

  「對了,趕緊拆開最近的這一封看看。」

  「嗯。」隨著白色信封打開……

  寶貝女兒,沒想到我們的好女婿竟然找到我們,爸爸媽媽現在一分鐘都等不了了,正準備啟程回家……

  「好消息,好消息!李守善在警察局裡已經對他所犯的罪,認罪了,原來所有都是孟輝在背後搞鬼,同樣地,你爸被冤枉那事便不攻自破了。」

  「孫叔叔,我爸爸媽媽都已經回來了,這消息我們早就知道了!不過,謝謝你們,這些日子四處奔走,努力為我爸搜集證據,洗脫罪名。」

  「哪裡,哪裡。」

  婚禮在十天後如期而至。

  此刻,林思嘉正坐在她房間的梳妝台前,那微卷的長髮垂灑而下,在淡粉色的頭紗下,泛著烏黑光澤,上面星星點點的水晶髮飾,在清晨的金黃色陽光照耀下,熠熠閃亮。

  美麗的新娘子身上穿著粉色婚紗,那完美的設計,將她勻稱美好的身體都包裹在那平滑光

  彩的緞子裡,她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容。

  「思嘉,之前對你說了那麼多傷害你的話,真對不起。」她回過頭,是妮真那張充滿歉意的臉。

  「我早就不記得了,妮真,過來幫我選首飾好嗎?」她樂呵呵地一把拉過妮真的手,令妮真有點受寵若驚。

  「我不知道是要珍珠的好,還是金項鏈的好?」她嘟著嘴,一手拿著一款飾品,臉上是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的表情。

  「唔,淡雅點好,你的裙子也屬於素色系的。」她舉起珍珠項鏈在她脖子比劃著。

  「那就聽你的,給我戴上好嗎?」她轉過身,微笑地望著妮真。

  「嫂子,我終於,終於有家人了,好開心。」妮真抱著她,淚如雨下。

  「傻瓜,不要哭了,把妝都弄花了。」她伸出手為她抹去淚水。

  「峰哥哥,他從不會對任何人透露心事的,可是我知道,他跟你說了很多很多,我也知道,峰哥哥一張隨身帶著的照片裡,就是小時候的你。」

  「這個,他倒從未對我說過。」林思嘉對妮真調皮地眨眨眼睛,「不過,他應該會對我說的,不是嗎?」

  「不如打個賭!」妮真破口而出:「呃,那我不是輸定了?他絕對會對你說的嘛!」

  「沒辦法啊,我都說他會對我說了,那麼你只能賭他不會說。」

  「那麼,我該賭什麼呢?」門外一把清脆的聲音。

  「李秘書?」正在嬉鬧的兩個人將視線移到門口,身穿禮服的李秘書微笑著站在那裡,手裡捧著一份禮物,一個小房子模型,很是可愛。

  「嗯,思嘉,恭喜你們,這是我送你們的禮物。」她上前來,把手中的水晶房子模型放到林思嘉手裡。

  「啊。」林思嘉激動地摀任嘴,「好漂亮的房子,是我們這個家的模型,好可愛!」

  「思嘉,之前我誤會你了,對不起,還對你那麼無理,不過我真的沒想到,杜峰可以在你與公司的利益之間,做到最大程度的保護,現在公司上上下下無不佩服他辦事的周全,而今天,我只是想得到你的諒解。」李秘書誠懇地望著她。

  「其實,我知道,你們都是在關心他,愛護他,謝謝你們!」林思嘉將模型放到桌面上,緊緊地握著李秘書跟妮真的手。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應付那些應接不暇的敬酒,也不知道沾酒就醉的自己是怎樣應付這麼大的場面的,更不知道是怎樣逃出他那群朋友與下屬的捉弄,只知道父母開心安慰的笑,還有貓狗在放滿食物的大籃子裡飽餐滿足的樣子,只知道,由始至終,他都緊握著她的手,源源不斷地給她勇氣與力量。

  權狀和結婚證都擺在他們新房的桌面上。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有了跟我做情人的想法?」她摟著他,望著窗外那院子裡餘興未盡的來賓。

  「你應該問,我什麼時候開始產生了跟你做情人的想法。」他輕嗅她的髮絲,有著馥郁的紫羅蘭香氣。

  「那是什麼時候呢?」她抬起芙蓉般的小臉,眨巴著眼睛望著他。

  「唔……很久以前,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他緩慢的語氣,然後輕輕在吻了她的臉。

  「你指的是……」她回想他們相見的第一次,她從櫃子裡跳出來,然後抱在他身上,她瞼上已經發燙。

  「唔,不是不是!」他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應該是……更早的時候。」

  「更早的時候?」她捂著嘴,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他眸子裡有一絲傷感,一閃而過,接著是那湧現的幸福。

  「嗯,還記得嗎?」

  「呵……你又逗我了!」她輕笑,視線落在面前相框裡那個被燒過的照片上。指尖輕輕劃過那張稚嫩的小臉,嘴角的笑意慢慢斂起,她抓起那面相框,回憶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天,老爸到孤兒院義診,她只有五歲,穿著松松垮垮的裙子,綁著兩條小辮子,一步也不離地跟在爸爸後面,像個小跟屁蟲。

  其實本來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可是因為後來跟孤兒院裡幾個小男孩打過架,她就變成了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不大受歡迎了。

  「喂,哪來的?」他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手裡拿著一架相機,雖然身上不是嶄新的衣服,但舉手投足間卻是優雅的貴族氣質。

  「什麼哪來的?」她仰起小臉脆生生的聲音問他,如同一個受傷的天使。

  「問你是從哪裡來的呢?」他揚揚臉,雖然只不過是十歲的男生,可儼然一個大人模樣。

  「上善藥坊來的。」她坐在那綠樹白花的園圃邊上,小小的手指頭兒正揠著小腿上的泥巴,那是她作戰後的紀念品。

  「挨打了嗎?」他關切地坐在她身旁。

  「嗯。」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眼眶裡淚汪汪的。

  「疼嗎?」他伸出手,摸摸她那凌亂的小辮子。

  「全身都疼。」一行眼淚流下來,在緊抿的嘴角裡兜著。

  「不要害怕,以後我會保護你的!一他拍拍她的小肩膀,胸有成竹地說。

  「嗯,哥哥,這是相機嗎?」她指指他手裡捧著的玩意兒。

  「對啊,要不要拍張照片?」一提起相機,他就開心。

  「好啊好啊!」她抹掉眼淚,抓著一旁垂下來的花蔓,規規矩矩地笑著,露出兩顆小白牙。喀嚓……微笑定格。

  「我……我真的,差點記不起來了。」晶瑩剔透的淚水在她眼眶湧出,她抹去眼淚淡淡一笑。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生氣,特別是我看到你老爸像拎小貓一樣將你拎上車,看著車子緩緩地消失在我的視野,當時我真的很生氣,我覺得你像一個小騙子。」他握著她的手,「可是我又想了一下,卻為你高興,至少你不用被他們罵是野孩子,你不用像我們這樣,沒有爸爸媽媽,無家可歸。」

  「那麼過去這麼多年,為什麼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沒有跟我說?」她無辜地望著他。

  「因為我……也把你給忘記了,女大十八變,哪有人像你這樣變法的?比變戲法還要多花樣,幸好,那天我看到你小時候的照片。」

  「哈哈,你真討厭!」

  「妮真一直說我不夠愛她,或許吧,我的心早在十多年前,就被一個髒小貓樣的小女孩佔據了。」他抱著她,吻上她的唇。

  她抱著他,只想傾盡一生的溫柔。

  「對不起,你在為這個家努力的時候,我沒有在一旁鼓勵你,支持你,還一直……傷害你。」

  「傻瓜,你已經做得很好,你的笑,就是我一直努力堅持的動力,好了老婆,良辰美景,我們不要浪費時間哦!」

  他一把抱起她放在那舖滿玫瑰花瓣的喜床上,一陣纏綿。

  「不行不行,真不習慣你叫我老婆,好肉麻哦!」她掙扎開他的懷抱,卻雙手摟著他。

  「那麼,應該怎麼稱呼?娘子,內人,還是孩子他媽?」

  「不……」她捂著他的嘴輕輕一笑,「不如我叫你臭可惡的,你叫我凶女人,好不好?」

  「不大好吧,咱都結為夫妻了,讓周圍聽到也不好啊!」

  「嗯,那我們慢慢適應吧,老公。」

  「好啊,老婆。」

  「呃……」兩人做嘔吐狀,然後分別伸出手去推對方的額頭,「去……」

  最後,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甜蜜地蕩漾在那遙人計劃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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