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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兒]英倫灰姑娘(豪門獵妻遊戲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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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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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1 00:04:48
標題:
[吉兒]英倫灰姑娘(豪門獵妻遊戲之一)[全文完]
英倫灰姑娘
(豪門獵妻遊戲之一) 作者:吉兒
這個男人到底在ㄍ一ㄥ什麽?
她一穿比基尼,
他就氣呼呼的叫她換件"戲水的得體衣服",
有人追她,他就自作主張的想盡辦法替她拒絕,
可是,他卻口口聲聲說--只把她當成"妹妹"在保護!?
搞清楚,她可不是擺著好看的芭比娃娃!
總有一天,她會讓他承認,
他其實已經愛她愛到無法自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05:02
第一章
=英國=
難得好天氣!
朗朗晴空,徐徐微風,金陽讓走出汽車的她感到耀眼、卻也刺眼無比。
潔絲眯著眼睛,望了望天空,隨即悲慘地低下頭,祈禱上帝憐憫她,給她一點點眷顧,比如說......讓
她如願以償。
她隨羅莎琳太太拾級而上,廚房後門邊站著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他看來有些面善,臉上沒有表
情,唯有望著手表的眼神洩露了幾許不耐。一看就知道,他習子掌控時間,不喜歡突如其來的變化,
好比突然出現的她。
潔絲的胃狠狠一絞,她知道,這一回她又要被拒絕了。
他們進了屋,中年男人招待她們坐下來,給她們一人一杯熱茶,還端來一碟黑莓餅幹。
她抱著希望,期待羅莎琳太太能讓他答應收留她。爲了讓他知道,她會乖乖聽話,她坐得直挺,雙手
放在膝上,不敢逾矩,連茶點都不敢去動。
招呼過後,羅莎琳太太取出文件。"康諾先生,你是這孩子的叔父。"
"她是?"
"潔絲•肯恩,是布雷特•肯恩的女兒。"
"布雷特?"中年男子微訝。"我至少二十年沒見過那位同母異父的兄長,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肯恩夫婦已經相繼過世,潔絲是他們唯一的女兒......"羅莎琳太太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空氣中的食物香味,讓潔絲饑腸辘辘的肚子忍不住叫囂。她嚇了一跳,尴尬地捂住肚子,確定沒有人
分心看她,才放下心來。
嗅著食物的味道,她露出渴望的微笑。老天,她真喜歡這個地方。
溫暖幹燥的空氣,色彩缤紛的裝潢,讓眼前一下子亮了起來。即使這只是一間廚房,但已經好過她居
住的收容中心。
然而,聽了他們的談話後,她知道,不管自己表現得再好都沒有用。
"我了解你的苦衷。潔絲,我們該離開了。"羅莎琳太太站了起來。
她果然被拒絕了!潔絲睜大眼睛,倔強地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會跟你保持聯絡,讓你知道這孩子的後續狀況。"
"非常感謝你。"
就在這時,潔絲突然滑下椅子,跪下來抓住康諾一塵不染的袖口。
"求求你讓我留下來,我會做很多事,不會惹麻煩,拜托你收留我!"
康諾詫異地看著她,繼而果決地搖頭。"你不能留下來。"
"爲什麽?"她心碎地問。
"我只是奧波德莊園的管家,不能擅自收容你。"
"難道你也沒有家嗎?沒有可以住的地方嗎?"
"我在這裏工作,這裏就是我的家,但我不能做主把你留下來。"
雖然侄女的眼神令他不忍,但職業道德淩駕一切的康諾,還是拒絕了。
"在工作時間見客已是怠職。如果你們能盡快離開,我將感激不盡。"
"潔絲,起來,不要這樣,我們走吧!"羅莎琳太太向他點頭致意。
康諾還惦記著剛剛那聲饑餓的腹鳴,有些不忍地向廚子開口:"請你打包幾個面包,讓這孩子在回程
上充饑。"
"馬上來。"胖胖的法國廚師立刻照辦。
他將打包面包的紙袋送過來給康諾,康諾再將紙袋遞到潔絲面前。
剛出爐的面包離她好近好近,她可以聞到香噴噴的味道,催動食欲。
但,她要的不是幾個面包,而是一個棲身之所,即使讓她在廚房裏打地鋪都無所謂,只要別再送她回
收容中心就好。
"拿著吧,向叔父道謝。"羅莎琳太太催促。
"不!"一股勇氣不知道打哪兒湧上來,她一手撥開面前的紙袋,衝向廚房後門,一溜煙跑了出去。
"潔絲!你要去哪裏?潔絲!"
跑!快點跑!
潔絲頭也不回地往前衝,把大人的呼喚拋在耳後。她看准了眼前的森林這麽大,只要一點點好運氣,
不愁沒地方躲。
"潔絲,回來!"呼喚聲在遠遠的後方響起。
不回去、她絕對不回去!
小小的個頭在樹林裏衝,眼前只見一片青幽幽的蒼翠。她快速閃過一棵棵的樹,卻沒料到下一秒,自
己會結結實實地撞上一張橫在半空中的吊床。
"噢!"她往後彈去,摔倒在地上,瞬間頭昏眼花。
一個俊美的少年立刻從吊床上跳了下來,動作矯健俐落。
這裏有人!她傻傻地看著比她高壯不少的少年。他長得好好看!飽滿的天庭、濃淺不一的褐發、湖水
綠的眼眸,構成一張充滿貴族氣息的臉龐。
"你是誰?"賽巴斯丁挑起左眉,看著她。
眼前的小女孩又瘦又小,裸露在衣外的肌膚都有草葉劃過的血痕,傷口雖然不嚴重,但是左一橫、右
一撇,倒也讓人怵目驚心,加上她一屁股跌在地上,潮潤的泥土和苔藓沾在身上,讓她更顯狼狽。
"算了,先起來再說。"他上前一步,伸出友善的大掌。
潔絲先是瞪大眼睛,隨即雙手雙腳往後劃,一下子倒退了好幾步。
"我......"她惶亂地看著那張好看的臉龐。他長得不像壞人......
看出她眼裏的戒備,他隨即露出安撫的笑容。"不要怕,我是賽巴斯丁。你叫潔絲,是嗎?"
"你、你怎麽會知道?"她再咻咻咻地往後劃幾下。
"那邊有人在叫你。"他指了指她的後方。"你沒聽見嗎?"
聽見了,她得快逃!潔絲跳起身,從另一側衝過去。
"嘿!"他伸手欲抓她,卻只差一點點,讓她從指縫間溜走。
"潔絲,回來,潔絲!"羅莎琳太太的叫喊有如魔音穿腦。
她拼命跑,想跑進更深的樹林裏,但,跑啊跑,忽然間......她傻掉了。
出現在眼前的,不再是樹林,而是一大片絨毛般的草坪,不遠處則是一座美麗的湖泊,幾只天鵝在水
上悠閑劃過。
沒想到眨眼間她已穿出樹林,站在草坪上毫無掩蔽,讓她躲都躲不了。
不能躲,那就繼續跑給他們追!
但,如果她沿著湖泊邊緣跑,一定很快被抓到;要是直接從湖面穿過去的話--她一陣小跑,雙腳很快
就踩進水裏,冷,好冷好冷!
也加入追獵行列的少年,驚訝地看著往湖裏衝的小女孩。"嘿!你在做什麽?"他立刻跟上去,長腿踩
濺出水花。
她嚇得往前撲,湖水快速地淹上腰部、胸口,她冷得直打哆嗦,不敢停下的腳步接連兩個踉跄,整個
人瞬間沒入水裏。
湖水從四面八方湧來,迅速遮蔽了聽覺。咕噜噜、咕噜噜,一串氣泡往上冒......那些喊她的聲音都不
見了,她忽然覺得好安心,終子成功躲開他們了。她在水裏露出微笑。
下一瞬間,她被拎出水面,所有的聲音再度回籠,她本能地吸氣,湖水進入氣道,讓她忍不住嗆咳起
來。
"你在做什麽?"湖水的溫度有多低,賽巴斯丁可是"感同身受"。
"放開我、放開我。"風吹過來,渾身濕透的她冷得直發抖。
"不要亂動,不然我什麽都不幫你。"他箍住她,語調铿锵有力。
她嘴唇發白,盯著他身後陸續追來的人們看。"你......會幫我?"
"我現在要帶你上岸,只要你抱緊我,不亂動,任何事我都會幫你擺平。"賽巴斯丁的口氣不容懷疑。
潔絲嗚咽一聲,抖抖抖地伸出雙臂,圈住賽巴斯丁的頸項。
兩人上岸後,羅莎琳太太衝過來,大聲斥責:"潔絲,你到底在做什麽?太沒規矩了。快點下來!"
潔絲的反應就像少不了尤加利樹的無尾熊,緊緊攀住賽巴斯丁不放,沒人看得見的淚水熱辣辣地滴在
他的肌膚上,全身的輕顫毫無掩飾地傳遞給他。
唯有他知道她無邊的恐懼與絕望,他立刻對那大嗓門的女人反感至極。
"賽巴斯丁少爺,對不起。"康諾這時也飛奔過來,見到尊貴的主子泡了一身湖水,他一臉惶恐。"潔
絲,快點下來!"
潔絲不聽,臉兒緊緊地埋在他頸窩,汲取他的溫暖。
賽巴斯丁一手按著她的後腦勺,一手將她牢牢抱住,自顧自地走開。
"潔絲!"羅莎琳太太氣急敗壞地喊。
賽巴斯丁的目光驟然變冷,往四周一掃,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蟬。
"讓開。"他抱著瘦小的女孩,舉步往主屋走去。
"二少爺,還是讓我來吧。"管家連忙追了上去。"少爺?少爺?"
賽巴斯丁的腳步倏忽一停,他不悅地開口,聲音降到冰點。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嗄?"
他一個冷眼睨過去。"居然讓一個孩子必須逃到湖裏去才甘心?"
"......"
"是誰准你們鐵石心腸,拿人命開玩笑的!"他疾言厲色。
"我、我,呃......"管家嘴裏像塞了顆大石頭,有口卻無言了。
*** ***
在賽巴斯丁的命令下,羅莎琳太太以最快的速度
被"請"出莊園。
潔絲由女傭帶進浴室,沐浴過後,她被套上棉質睡衣,先飽餐一頓,然後送上床鋪,由緊急趕到的家庭醫生進行診斷。
"潔絲小姐沒有著涼,不過有營養不良的症狀,使她看起來比同齡的女孩都來得瘦小。"起居室內,剛
看完診的醫生解說道。
"她幾歲了?"賽巴斯丁偏頭問管家。
"十一歲。"
"看她的樣子,我以爲她還不到十歲!"他挑起左眉,怒意再現。"而你居然放心讓她回去住在原來的
地方?"
管家根本就是百口莫辯!身爲專業管家,真要收留了她,每天帶著她上工,那是多麽不敬業的舉動。
再說,他一個單身男人,要怎麽照顧潔絲?
"說說她的背景。"賽巴斯丁想起那絕望的眼神。
"她是我同母異父兄長的女兒......"
得知她的背景後,他要人送走醫生,帶著熱牛奶,回自己的臥房。
坐在他的大床上,潔絲看起來更嬌小了。但他知道,她並不軟弱,她已經用行動證明她的性子倔得
很,不是任何人能夠輕易左右的。
看見他走過來,她立刻正襟危坐。"賽巴斯丁少爺。"她跟著旁人喚。
他摒退傭人。"叫我賽巴斯丁。"
他把牛奶遞給她,看她嗅了嗅,滿足地一口喝盡。這還是她第一次喝到這麽好喝的牛奶,她一生的好
運仿佛在今天全派上用場了。
"喜歡這個房間嗎?"
她點頭,愛不釋手地摸著埃及棉床單。"我從沒躺過這麽舒服的床。"
"今天晚上,你先睡在這裏,明天我會讓人替你找個房間。"
"你不會趁著半夜,把我抱出去丟掉吧?"她眨著大眼,多疑地問道。
"不會。"
"也不會通知羅莎琳太太來帶我走吧?"
他笑了。"如果我想那樣做,剛剛就不會轟她一個人離開。"
她松了口氣。從她的動作,他知道,她已經放下防備的心,他隨性地坐在床邊,背靠著豎起的枕頭。
跟一個十來歲的女娃聊天,通常不是他殺時間的選擇,但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對她可是好奇得很。
"你爲什麽不想跟她回去?"
"我想要一個家。"
"但你的家人都過世了。"他不得不提醒她這個殘忍的事實。
她傻了一下,眼中漫開水霧。
對,爸爸去世了,媽媽也走了,只留下她一個人,但--"就算這樣,收容中心也不能算是一個家,對吧?"
她眼底某種超齡的情緒太強烈,撼動了他的心,他發現自己不能棄這個小女孩子不顧。
"不算。"他緩緩說道。"孤兒收容中心絕對不算是‘家'。"
"但我要一個家,我知道,這個新的家不會有我的爸爸、媽媽,但一定會有喜歡我跟我喜歡的人。"她
像說秘密般地壓低聲音。"來這裏以前,我暗暗發過誓,我一定要喜歡康諾叔父,因爲他也是我的家
人,對嗎?"
"對,康諾是好人。"
"但他希望我離開。"她的神情有些落寞。
"不,現在他希望你留下。"在他的安排、施壓下,康諾將不得不從。
"是因爲你的關系嗎?"她敏感地察覺到,他的身分與其他人都不同,他看起來就像是童話書中高高在
上的王子,大家都得聽他的話。
"那不重要。"他揉揉她的短發。"留在這裏,你就會有一個家。"
"真的嗎?"她簡直不敢相信。
他不答反問:"你喜歡我嗎?"
她拼命點頭的模樣,像急於得到寵愛的小狗狗,令他忍不住莞爾。
"我也喜歡你,所以你已經有一個全新的家,可以住到你想搬走爲止。"
她眼睛一亮。他是她的王子!騎白馬、揮大刀,把她從噩夢中拯救出來的王子!她再也不必回到冷冰
冰的收容中心了。
"我保證,我會很乖、很聽話的。"她露出討好的笑容。
"那就快點睡覺。"
她立刻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熱牛奶發揮了安眠功能,不一會兒,她就帶著滿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直到她進入深眠後,賽巴斯丁才起身離去。
出了臥房,發現管家還在外頭候著,他直接下令:"清出主屋西翼的一個房間,讓潔絲住下。"
"少爺?"康諾一呆,又喜又驚。喜的是,少爺替他作了周全的決定;驚的是,上下有別,潔絲怎麽能
進駐主屋?"這、這樣不行。"
他挑起左眉。"爲什麽不行?"
"會壞了規矩。"
他撇嘴冷笑。"規矩本來就是定來讓人破壞的。"
"少爺,依我看,還是讓潔絲住傭人房比較好。"
"爲什麽?她是傭人嗎?家裏從來不雇用童工。"他挑起左眉。
依他看,康諾沒有哪裏不好,自從他進入奧波德莊園之後,恪盡職責,將裏外打點得有條不紊,要說
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他太墨守成規了。
"如果你擔心有人說閑話,就說是我的意思,誰有問題,都來找我。"
反正他是少爺,天底下的少爺本來就很擅長"恣意妄爲"。如果端端架子,就能讓一個小女孩得到一丁
點幫助,他何樂而不爲?
何況,潔絲確實挑動了他心中某根神秘的弦,讓他忍不住要插手去管。
"另外,明天讓律師過來一趟,處理潔絲的監護權。"
見康諾一臉感恩加惶恐,他開始感到不耐煩了。
"什麽話都不必說了,只要記住,把事情辦妥,別讓我失信子她就好。"他不想看到那張充滿希望的小
臉,再度黯淡下去。
"是,是,謝謝二少爺。"管家深深一鞠躬。
他打個呵欠,揮手走人,表示話題結束。
然,他跟潔絲的牽連,才正要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05:35
第二章
就這樣,潔絲在奧波德莊園住了下來。
事實證明,管家一開始的擔憂是多余的。她很乖,讓人疼進心坎裏。
要讓一座占地二十多公頃的莊園動起來,隨時保持美觀與機能,需要不少人力,而她,是最熱烈響應的志願軍。
她是每個人的得力小助手,從不把事情搞砸。她跟所有人有地一起掃、有草一起拔、有馬一起餵、有泳池一起刷、有落葉一起
清......她忙得不亦樂乎,幾乎到哪都見得到她腼腆的笑容與勤奮的身影。這討喜的性子,很快就爲她贏得了"最受歡迎人物"的封
號。
當然,她最喜歡的,還是跟在賽巴斯丁後面,當一個小小的跟屁蟲。
只不過賽巴斯丁在家的時間不算長,在確定潔絲適應良好之後,他又返回豪門接班人的行列。
十六歲正是同侪最"馬吉"的年紀,他可以陪潔絲瞎串,但是,玩?
很抱歉,十六歲的少年和十一歲的女孩,不是玩在同一掛的。
早熟的潔絲仿佛了解其中的差異,不吵也不鬧,直到有一天--賽巴斯丁與孿生兄長克裏斯的行李被擡到大門邊,加長型的凱迪拉克
停在大宅門口,潔絲看到了,小臉瞬間一白。
"你要去哪裏?"她扯住賽巴斯丁的衣擺。
"假期結束了,我要回學校念書。"
"念書爲什麽要帶這麽多行李?不是只要帶書包就好了嗎?"
克裏斯與賽巴斯丁好笑地對望一眼。
雖然兩人一模一樣,但小小的潔絲永遠分得清誰是誰,不曾認錯。她對克裏斯又敬又畏,黏著賽巴斯丁的勁道卻像牛筋,拔也拔不
開."伊頓學院只能住宿。"賽巴斯丁解釋。
住宿?那豈不是好一陣子都見不到他了?
"我也要去。"她脫口而出。
"不行,那裏只收男生。"他揉了揉她的頭發。
這是哄她的話嗎?從她眸中消失了一陣子的慌亂與無助,再次浮升。
他立刻安撫道:"聽好,我只是去念書,幾個月後,就會回來。"
她盯著他的眼睛,兩個小腳丫不安地輪流互踩。"那......你不在的時候,我會被送走嗎?"
"不會。"
她遲疑了一下。
"你保證?"曾經被遺棄過的孩子,一輩子也不會忘記被拋棄的感覺,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心緒立刻起伏不定。
賽巴斯丁看出了她眼底的驚惶,蹲下身來,與她平視。
"這裏的每個人都知道,學期結束後,我回到家卻看不到你,將會非常、非常的生氣。"他故意說得很大聲,讓所有人都聽見。
果不其然,那兩個小腳丫不再你踩踩我、我踩踩你了。她看看旁邊的大人,湊到他耳邊,小聲地問:"除了生氣之外,你還會再把我
找回來嗎?"
"當然了。"他的表情有些受辱,仿佛她的質疑侮辱了他。
她又多放心一點點。"那我就等你回來哦!你一定會回來吧?"還是再試探一次好了。
"當然。"真是人小鬼大!他親昵地揉揉她的發。"如果想我,可以到我的房間去,你也可以搬到我房裏去睡,只要不把它弄得亂七八
糟就好。"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他站起身。
"二少爺!"管家駭然。敢情少爺嫌潔絲的專屬優待還不夠多?
"你會不會對潔絲太好了?"克裏斯也在一旁挑起右眉。就一個習於讓女生追著跑的少年來說,他對潔絲的包容與耐性,已經太讓人
驚訝了。
克裏斯忍不住多瞧了潔絲兩眼。她兩眼放光地看著賽巴斯丁,眸裏有最單純的崇拜與依賴.他笑了下,仿佛看出點端倪來了。
"沒關系,她就像是我的妹妹,疼她是應該的."賽巴斯丁再揉了揉她的頭發,看她轉眼間一頭亂,寵溺微笑。
"我保證,我不會弄壞任何東西,還會幫忙打掃。"她怕他收回成命,連忙爭取同意票。
"都交給你了,小小女主人。"他在她的額上啄了一下,與克裏斯坐車離去。
克裏斯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瞧著潔絲跟在座車後頭跑,也瞧著搖下車窗,吼著要她早些止步、以免跌倒的胞弟。
好不容易經過長長的車道,車子出了大門,再也看不見潔絲的身影。
賽巴斯丁才剛轉過身坐好,一擡頭,便對上孿生兄長似笑非笑的目光。
"怎麽了?"
"如果愛比看到這一幕,會怎麽想?"克裏斯問。
愛比是一位世交的女兒,她對賽巴斯丁情有獨鍾,偏偏他對她沒感覺,也不想配合演出,任她嗑藥、酗酒、嚷著要跳樓,他都無動
於衷。
"潔絲跟愛比不一樣。"
克裏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願聞其詳。"
"潔絲的心願很小,也很單純,她只想要一個家,一點點溫暖。只要給她這個機會,她就會努力把握,她的好人緣是靠自己得來
的。"
雖然不常在家,但敏銳的觀察力告訴他,潔絲並沒有恃寵而驕。
莊園裏僕傭衆多,自然會有幾個下人如同康諾所擔心的那樣,心有不平、愛嚼舌根。但連這些最難纏的下人也跟潔絲處得極好,可
見她討好、討巧,也討喜。這些特質都要自己主動去表現。這樣的潔絲,不能不教人疼愛。
"愛比卻是任性,她拿生命開玩笑,是想得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也會得到朋友的關心,不同的是,她的手段是‘脅迫'"賽巴斯丁翹
起長腿。"我不接受脅迫,而且,我的同情心也沒有氾濫成災的問題。"
有理。克裏斯點點頭。但這不能完全解釋他對潔絲的超高優待。
"所以,她很可愛,而你也就把她當作妹妹?"
"沒錯。"
克裏斯側著頭,望著窗外往後飛掠的風景,突然低低地笑了。
這陣低笑,讓賽巴斯丁一陣惱。"你笑什麽?"
克裏斯不答,一迳地笑。
"什麽事這麽好笑?"賽巴斯丁開始不耐煩了,一肘子頂過去。"還笑得那麽暧昧,你在想什麽龌龊事?"
克裏斯止住笑,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笑,是因爲天底下找不到幾個十六歲的‘哥哥',願意讓十一歲的‘妹妹'踏進自己
的房間。"
"是這樣嗎?"賽巴斯丁一愣。
仔細想想,好像真有幾個死黨一提到自家妹妹,就露出不苟同的怪表情,幾次到死黨家做客,還看到他們凶巴巴地把姊妹們趕開
去。
看來,十六歲的少年和十一歲的女孩,不但不是玩在同一掛,就連世界都是平行的,沒有交集。
"好吧,就算這樣,那又如何?"許諾當時,他並沒有想太多。他只是喜歡看她快樂的樣子,在他的世界裏,很少有人會爲了這點小
事開心不已。
"不如何。"克裏斯沉穩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調侃笑意。
"但你確定,你真的是把潔絲當成了‘妹妹'?"
賽巴斯丁左眉略略一挑。"不然呢?"他確信自己沒有戀童癖。
"我怎麽會知道?"克裏斯笑得更神秘了。"反正日子長得很,你就自己慢慢體會吧!"
*** ***
當天晚上,潔絲就溜進賽巴斯丁的房間。
想到他說,她是這裏的小小女主人,她的心裏就好快樂,稍稍衝淡了親眼看著他離去的寂寞。
確定她真的可以留下來,她安心極了,大方地坐在他的床上,擁著他的抱枕,輕嗅他留下的氣息,搬出他從小到大的照片,數著他的獎脾、獎杯,從文理學科到追趕跑跳,樣樣都有。
這印證了一件事--當她第一次看到賽巴斯丁時.就覺得他像是會發光一樣。現在她肯定,沒錯,他就是一個引人注目的發光體!只
要他在,她立刻就可以發現他的所在;只要看到他,她就好開心。
一整晚,她愛不釋手地翻著相本,一遍遍看著,直到倦意湧了上來,她趴在大床上,抱著相本,沉沉睡去。
留有他氣味的大床輕托著她嬌小的身軀,在最不設防的時候,他的一切一切滲入了未識情滋味的靈魂,種下了萌出苗芽的情種。
夢中淨是賽巴斯丁神氣的身影,一張張照片像是活了過來,在夢中串成他的過去,每一分榮耀時刻、每一道潇灑身影,令她無法移
開視線。
她喜歡賽巴斯丁,喜歡喜歡,真的好喜歡--
*** ***
沒過幾日,潔絲也被安排入學,就讀附近的學校。
"叔父,賽巴斯丁......"在康諾的眼神提示下,她趕緊加上兩個宇。"少爺,都沒有寫信回來或打電話回來嗎?"
"伊頓學院的課業壓力很重。"
"但是他......賽巴斯丁少爺連一點點打電話或寫信的時間都沒有嗎?"
"潔絲!"康諾歎氣,他已經從侄女的眼中,看出太多的崇拜與戀慕。
他看了看腕表,正好有半小時空檔,夠他把事情解釋給她聽了。
他領著她到林間,正色道:"潔絲,你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因爲你已經成爲這裏的一分子,這些道理你就不能不懂。"
她垂下頭聽訓。
"賽巴斯丁少爺爲你辦了監護權手續,對我們叔侄都是莫大的恩情,老爺與夫人也寬貸你住下、供你上學,但這不代表你就真的是人
上人了。"
"我才沒有!"潔絲擡起頭抗議。
"我知道。你會主動分擔工作,不恃寵而驕,讓我很欣慰。但你要清楚,不管主人多麽不拘禮,都不代表你跟他們是一個階層的
人。"
"......階層"人,原來有分層級,她愣了又愣。
"少爺終究是少爺,而你,是管家的侄女.少爺出了門,沒有義務跟你報備與聯絡,他不必寫信給你,也不必打電話問候你。少爺回
到家,也沒有必要陪你玩耍、聽你說話,他是少爺,他才是主子。"
她小臉一白,像挨了記悶棍。"難道我不能跟他做朋友嗎?"
"只有在少爺想跟你做朋友的時候,你才是他的朋友。"
"我怎麽知道他什麽時候想跟我做朋友?"
"當他來找你的時候,你就是朋友;他沒來找你,你就不是。"
她眼底的極度失落,讓康諾覺得自己像個一把搶走糖果的大壞蛋,但有些話愈早點明,對她愈好。不必要的美夢作多了,最後只會
留下苦澀。
"所以,以後不要再問那些問題了。如果少爺要找你,我會讓你知道,但如果我什麽也沒說,就代表少爺沒找過你。"
康諾凝視著侄女,她那咬著唇噙淚的模樣,讓他萬般不忍,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好好想一想,一定能懂我說這番話的用
意。"他再次舉起手腕,看一眼表面。"整理你的情緒,十分鍾後,繼續回去工作,知道嗎?"
看到潔絲點了點頭,康諾轉身離去。
就在他定出十步之遙,才聽到抽鼻子的聲音從後頭很微弱地傳來。
唉,因爲賽巴斯丁少爺的特許而進入莊園的潔絲,未來也不知是福,還是......
*** ***
第一個學期過去,賽巴斯丁如期歸來,當他再次輕揉潔絲變長的頭發時,赫然發現,手下的觸感已經變得柔軟許多,也豐盈許多。
不久前還瘦巴巴的小女孩,已經慢慢養回這年紀該有的嬌顔憨態。
安定的生活,讓她臉上不再時時有著戒慎不安,不再像是動辄受驚的小動物,反而慢慢出現璞玉之光。
讓他有一點失望的是,潔絲好像學會了"禮儀"。
在人前,她會恭謹地喚他"少爺",問候、上茶、進退應對都有模有樣,像在短短幾個月內,她變成了小大人。
但是,她跟其他下人共處時,卻依然是嘻嘻哈哈的小女孩模樣。
他私底下找她過來,原本想問她,康諾給她灌輸了什麽尊卑思想?但是,一見到他,她眸光閃亮,開心的神情與過去並無二致。他
的疑慮,也暫時拋到九霄雲外。
"聽說你也去上學了,學校好玩嗎?"他問。
"好玩好玩......"叔父說,當少爺找她,就是把她當作朋友的時候,因此,她的心裏充滿了喜悅,咭咭咕咕地跟他說了一大串話。
"對了!"雖然叔父"開解"過她,但她還是好想知道某個問題的答案。"你在伊頓學院的時候,曾經......想起我嗎?"
賽巴斯丁一愣。
看這反應,她馬上就知道答案是沒有。
"咳......我的課業很忙,不過,在吃飯的時候,我會想到:潔絲如果不肯好好吃飯的話,就會一輩子都是矮冬瓜。"
這純粹是善意的謊言,到了學校,有功課、有同侪、有樂子,他很難想起那個跟學校生活完全脫節的"妹妹"。
"那你想過我嗎?"他開玩笑地問。
她打哈哈混過去,心裏苦苦的。叔父說得沒錯,他是少爺,他們的層級不同,少爺只有在需要她這個朋友的時候,他們才能是朋
友。
那麽,她應該要怎麽做,才能讓少爺覺得需要她?
賽巴斯丁不察她心中所思,只暗忖著:潔絲還是潔絲嘛!小丫頭一個。
*** ***
再一段年月輕輕滑過--賽巴斯丁的身高好似吹風就長,拔高到了一米九;潔絲也向上發展,好不容易才養出的嬌憨模樣,因爲步入青春期,悄悄變了模樣。
之前的她,是平板的孩子身軀:如今的她,已有幾筆玲珑曲線.賽巴斯丁赫然發現,再揉她的發,他的掌必須比過去更擡高一些。
隨著手指的搔動,一股屬於少女的清甜淡香撲鼻而來。
他一愣,感覺跟過去......很不一樣。"你擦了什麽?"
其實,那氣味並不濃郁,靠近一點就聞得到,離遠了便想再靠回去,帶點兒青澀,但很誘人。這提醒了他,自己正是被男性荷爾蒙
驅使的年紀;而她,也正受到女性賀爾蒙的眷顧與拔擢。
"什麽什麽?"她被問得莫名其妙,仰起頭,瓜子臉兒就近在咫尺。
賽巴斯丁呼吸一窒。
直到這一刻,他才第一回把她的臉龐瞧得仔細。
她是多重混血,各色人種的基本特征在她的五官都不甚強烈,但卻集其優點,組成一張風味特殊的臉蛋。
蜜色的肌膚予人溫暖的第一印象,紅粉微揚的嘴角在他看來,太有女人味了點,熠熠閃耀的雙眸是"靈魂之窗"的最佳诠釋,能輕易
抓住任何人的目光。
還有,他掌心下這頭直滑柔亮的棕黑長發,簡直是極品。他可以想見,只要她隨便一甩,就會讓同校的大小毛頭像被下了蠱似的,
癡癡癫癫地尾隨她回家。
怪不得之前聽管家在叨念,說什麽大門外有不少小鬼在探頭,還說有人要挖潔絲上伸展台。
當時聽了,他還捧腹大笑,糗康諾愈來愈有嚴父的架式,此刻才發覺,潔絲的確很有魅力,只是他一直沒發現。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那個‘什麽什麽'。"她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
"你身上有股香味。"
一瞬間,心旌動搖,他貪戀發的溫柔,松不了手。揉她頭發的習慣性動作,不意間竟將她帶到自己胸前,四目相對。
通常到了這種時候,他已經頂高女人的下颚,雙唇毫不遲疑地印下去......
大掌滑下來,扶高她的臉頰,他的眼神放肆灼燒。
要死了,氣氛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仿佛是......他要吻她了嗎?!
心口喜悅地怦動,像是強烈電流竄過體內最女性的神經,潔絲的小腹間起了奇異的痙攣。她緊張地舔著唇,一點粉紅舌尖滑過上
唇。
她幻想過與賽巴斯丁接吻的情景,光用想的,就知道那將會是無比的美妙,但她不知道,等待他親臨,就像暴風雨前的甯靜,他們
的一呼一吸變得協調,卻又激蕩著不安,她只能顫栗著等待。
他盯著那一點嫩粉,側著臉想用唇輕刷過去,輕嘗她的滋味,卻突然聽到一聲輕喘,他猛地回過神。
該死的!他在做什麽?潔絲才十四歲而已,他居然就想對她......
他不是一直告訴自己、告訴別人,她是他的妹妹?
妹妹是讓他"疼"的,不是讓他"動"的!
他倏地放開她,看到她柔波似水的眼眸,又將她提開一大步。
她雙膝發軟,喘息偷看他。
都怪她!明明只要再鎮定一下下,但她偏偏守不住,看吧,不但親親飛走了,好像還嚇著了他。
"回房去。"他壓抑且艱難地說道。"現在就回去做功課。"
她的雙頰嫣紅,眸裏透著不屬於這年紀的豔華風情。
"快點回去。"他咬著牙,粗重的喘息。
"那......你呢?"不能重來一次嗎?她保證這次不會亂喘息了。
他沒答,頭也不回地走向遊泳池,和衣跳下去,狠狠遊了五個回合。
他的身體居然在渴望潔絲、他的欲念來得快而強烈,幾乎一觸即發。該死的!他已經夠獸性了,而她居然還用那種渴望被蹂躏的眼神瞅著他。
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他便會做出吻她和遠遠超過吻她的侵略行爲。
遊到泳池另一端,他翻騰過身,足底一蹬,再遊一輪。
身體的欲火已經被澆熄了,但腦裏的遐思依舊存在,他還在想著潔絲輕舔嘴唇的模樣,那點粉紅色的可愛舌尖......
再遊一圈!他需要冷靜,徹頭徹腦的冷靜,冰凍對她不該有的绮念。
*** ***
自那之後,賽巴斯丁便不再單獨和她在一起。
說他刻意在回避潔絲,對,也不對。因爲,他早已有了離家遠征的計畫。與克裏斯不同的是,他並沒有遵循家族傳統,在牛津、劍橋兩地擇一發展。他搭著大鐵鳥,親赴哈佛闖天下。
學期間的忙碌,自不待一言;寒暑假期間,他又多半被指派到奧波德家族設在美國的各個商業據點實習。
但,他不曾遺漏潔絲的任何訊息。
當他還在英國老家的某天,正在和克裏斯喝下午茶時,康諾突然聲音宏亮地宣布:"大少爺、二少爺,潔絲考進了最優秀的管家學
校。"
"什麽?"他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一眼掃過去,堅持不肯跟他們一起享用下午茶的潔絲正斂眉,在一旁站著。她打直纖腰,穿著黑緞背心與長褲的模樣,竟與康諾
十分肖似。
"我考上了管家學校。"她擡頭,正視著他說道......不,"報告"道。
克裏斯在一旁,饒富興味地作壁上觀。
"這是何時的事?"賽巴斯丁向來斜飛傲揚的劍眉蹙了起來。
"不久之前,我已經完成注冊手續了。"
"取消掉。"他斷然下令。
"不行。"
不行?他挑了挑左眉,看著一口回絕的潔絲,她繼續垂首斂眉。
"你應該念大學。"
"我不是讀書的料。"
"你不試,又怎麽知道你是哪塊料?"他心頭著惱,小丫頭長大了,也會頂嘴反抗了。
自從險險吻了她之後,每次見到她,他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騷動。
雖然兩人都絕口不提那天的事,她心裏作何想法,他無從得知,但他明白她的身影持續撥動他某根敏感的心弦.除了她之外,沒有
任何人能讓他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但這不是愛情,絕對不是!
見他沉下臉,康諾立刻緩頰。"潔絲考上的管家學校,還沒到畢業,學生就已經被預定一空,未來她要找工作,絕對不成問題。"他
自以爲幽默地續道:"我已經替奧波德莊園預定了她。"
"是嗎?"他冷哼一聲。
這個老頑固一定是認爲,潔絲承了主人家的恩情,今生無以爲報,唯有接下管家棒子,繼續爲奧波德莊園勞心勞力,才算得上報
恩。
對此,他很惱怒!
誰要潔絲當管家?當初留下她,是喜歡把她當"妹妹"疼,可不是爲了有朝一日要將她派上用場。
"你自己也是這樣想的嗎?"
"是。"
"你以前總纏著我說學校的事給你聽,我以爲你想跟我一路念上去。"
"......"她閉口不答。
會纏他說東說西,是因爲她想知道他的事,每一件都想知道,但經過叔父那番提點,她知道總有一天,她必須離開他。
她不會永遠都是個等待奧援的小女孩。她會長大,她將有謀生能力,到那時,難道她要死賴著不走嗎?她憑什麽?
但,如果她的謀生能力搭得上莊園的需求,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是哪塊料,我不敢說。"她上前去,替他換上新沏的熱紅茶。"不過,我喜歡照顧人,我確信自己相當喜歡叔父的工作。"
康諾聞言,站得更挺了,眼角的笑意都快滿出來了。
反之,賽巴斯丁卻隱然動怒了。"隨你的便,愛念就去念吧。"他霍然起身離去。
潔絲動也未動,但眼神已經追著他離開。
此時,克裏斯恰然開口:"潔絲,你果然擁有別人沒有的魔力。"
她依依不捨地收回眼神,心不在焉地問:"抱歉,我沒聽清楚。"
"你可以讓脾氣最好的家夥發火,還可以讓這個吊兒郎當的人莫名其妙的認真起來,不簡單"克裏斯笑著道。"也許,到頭來,你做不
成他的妹妹,反倒讓我撿了現成的便宜。"
"什麽便宜?"她不解地問。
克裏斯微微一灑。話都說得這麽白,她還是聽不懂嗎?
"不就是......‘妹妹'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06:04
第三章
爲了在波士頓住得舒服,賽巴斯丁在此地購置一戶高級公寓,裏頭有他不可或缺的泳池、有他堅持要的私人空間,也有開設派對的大廳。
潔絲不時被康諾派來把他的家"管一管"。若是他冷言拒絕,康諾會以管家之尊,氣定神閑地表示,他必須派出得力助手,照顧奧波
德家的主子,尤其是人在異鄉的他。
而潔絲心思缜密、觀察力細微,往往能預先洞悉他的需要,把家居生活安排妥當。
英美兩地多飛幾次,他在本地的同學、朋友、難以計數的女朋友,差不多都認識潔絲了。
男人們觊觎她的端靜美麗,私底下虧來虧去。賽巴斯丁看得出來,想"把"她的朋友不在少數,之所以還按兵不動,主要是忌憚著
他。
於是,他幹脆把話挑明:"誰要是敢碰潔絲,就是不要命了。"
"賽巴斯丁,你是想把潔絲留下來自己用吧?"有人發出了不平之鳴。
"我不做這種監守自盜的事。"先前輕撚嫩蕊的蠢動,至今仍在煎熬著他爲數不多的道德感,他嚴肅地警告一票躍躍欲試的家夥:"不
准你們打她的歪主意,她還是個小女孩。"
他想騙誰啊?潔絲人高腿長,曲線窈窕,比許多青春鼎盛的模特兒還要正。聽說要不是有人攔著,加上本人沒意願,她早就成了名
模。
"十六歲不算小啰,珍妮佛才十五歲就鑽進車後座跟你......"
"閉嘴。"他沉下臉。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把潔絲跟其他女孩相提並論.潔絲是潔絲,不是別人,幹脆就說他偏頗好了!反正潔絲是他罩的,他就是
不准有人動她的歪腦筋。誰要不爽,就來幹架啊!
隔年,類似的話題再度上演--"還不許人追?潔絲十七歲啰,米亞把初夜獻給你,不也在十七歲?"
說這句話的人,立刻就被他踢到牆角。"閉嘴。"
而這段對話,被正好站在樓梯轉角的潔絲,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她低下頭,有點難過地笑著。
初見賽巴斯丁的小小潔絲,只要看著他,就會覺得世界很美好;差一點跟他接吻的小潔絲,偷偷躲在窗簾後,看著他對大姐姐調
情,心裏會澀澀的;漸漸明白男女情事的潔絲,聽聞他跟別的女人裸裎相對,終於體會了心如刀割的感覺。
她的奢想一天比一天膨脹,失落一天比一天深沉。但,如果連當朋友都必須是"少爺想跟她做朋友"時才行,那愛情?別傻了,她只
有遠遠望著他得份。
她悄悄躲開去。
再過一年,雷同的對話依舊上演--"十八歲還算小?半個月前,銳貝卡跟你泡在飯店一天二夜,不就是爲了慶祝她的十八歲生日
嗎?"
"少啰嗦。"賽巴斯丁惡狠狠地道,恨不得搗住潔絲的耳朵,免得她聽到淑女不宜的話題。"總之,潔絲就像我妹妹,誰想動她,就先
立好遺囑!"
這麽認真?!一行人轉個訴求方向。
"潔絲,這是高壓暴政啊,你不想反抗嗎?"
潔絲娉娉婷婷地從廚房走出來,臉上帶著一抹笑。
"請吃水果。"盛滿葡萄的水晶盤滑到桌上,她翩然告退。
她無關痛癢的回答,讓賽巴斯丁舒了眉結。"吃水果啊!"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一幹癡心男士暫時斷了念頭。
潔絲退回廚房,下廚做菜,烹調賽巴斯丁喜愛的口味。將分量分好,用保險盒裝好放妥,送進大冰箱,她下次飛過來之前,這些食
物夠他趕報告時,打牙祭了。
她從不准備過剩的食物,讓他打開冰箱就倒胃口,相反的,她留了幾天空白,讓他外出覓食。
永遠少幾頓的微波食物,是她的小小"陰謀"。他大可天天上館子,但要吃到合脾胃的餐食,就必須回來微波電視餐,甚至期待她下
一次的到來。
不管賽巴斯丁需不需要她,她都會想辦法"創造需要"。她希望自己每次前來都是被歡迎的,即使他沒表現出來。
至於那些美國男孩的起哄追求,她壓根兒不放在心上。就連他身邊的莺莺燕燕,她也要自己不去在意。
她不是替他找借口,但他是個出色的男人,一個出色男人若不得美女青睐,還算得上"出色"嗎?
不算嘛!
潔絲承認,她喜歡賽巴斯丁,比喜歡更多一點,說她不吃味兒,那是不可能,但他們一來身分有別,二來年紀還有一咪咪差距。而
且,看過他身邊好來好去卻也早來早去的花蝴蝶,她深刻體認到,出現的"早",不如出現的"巧"。
他心裏怎麽想的,她不能完全摸透,但唯一清楚的是,現在不是她喊打喊殺說要愛的時候。
*** ***
熬啊熬,終於,她十九歲了。
潔絲站在穿衣鏡前,微微顫抖著,不安地調整系帶,一遍又一遍地確認該除的毛發都已經除盡,蜜色肌膚毫無瑕疵,才將雙足踏進
細跟高跟鞋裏。
她之所以在這個度假飯店,全是托賽巴斯丁的福。他與一群友伴正臨畢業季,因此在馬爾地夫包下一個島嶼狂歡。
本來,她是奉叔父之命來做"管家實習"的,但他執意要她好好玩樂,因此,她打包了美麗的行頭,決定趁此機會,讓他正式她已經長大的事實。
她要讓賽巴斯丁驚豔!
這座私人度假島嶼很特別,擁有的泳池連著海洋,接著天空,一片透亮的藍無邊無際地延伸,美得讓人歎息。
今天,泳池畔的走道,將會是她這一生最重要的伸展台。她要他看著她,用看"女人"的目光正視她。
她踏出房門,盡管第一次做此打扮,但細跟高跟鞋是女人的魔力法寶,步履搖曳間,自然而然帶出了淩波微步。
走過走廊,進出電梯,行經大廳,穿過回廊,她開始感覺到周圍氣氛的改變。從嘈雜喧嘩,到寂靜無聲,到竊竊私語,所有的目光
只要移到她身上,就不再轉開。這些贊歎的目光,奇異地壯大了她的自信心。
既然賽巴斯丁的朋友都注意到她的不同,那麽,如果他沒有像被電到,他就該去檢查眼睛了。
"小女孩長大啰。"終於,有個人開口了。
"......嗨。"她難抑羞怯地打招呼。
那是冷禦覺,賽巴斯丁在哈佛的華人同學,紳士地遞過來一杯雞尾酒。
"壯個膽。"他笑了笑,眼神滑過她一圈,笑睨在另一端,渾然不知騷動已至的賽巴斯丁。"面對他,你需要更多勇氣。"而他,等著
看出好戲。
她感激地接過手,以稍嫌快的速度幹掉它,被酒氣嗆了一下。
她知道冷禦覺與賽巴斯丁的交情不算好,這些年來,她只見過他幾次。
她是不知道這兩人有什麽過節啦,身爲奧波德莊園的一員,她理當與賽巴斯丁站在同一邊。但,老實說......冷禦覺並不討人厭。
他是血統純正的華人,颀長精健,東方輪廓稜角分明。他也常笑,與賽巴斯丁不同的是,他唇邊的笑意總有幾分冷淡,態度也酷傲
許多。
不過,他對她倒是很親切,但不是美式男人別有所圖的那種親切。
酒精的熱度從胃部往四肢百骸燃燒,她覺得有點熱,也沒那麽緊繃了。
在她開口要求之前,另一杯調酒又從他的手裏遞了過來。
"再壯膽一次!"冷禦覺微笑著。
老是聽賽巴斯丁把潔絲說成是"妹妹",卻不許別人追,無意間流露出的占有欲那麽強烈,偏偏又不把明顯愛戀著他的潔絲"收歸己
有",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倒要看看,今天他要怎麽回應"妹妹"的"解放"。
他取走她手裏的空杯,指著前方,內心充滿了惡趣味,在她耳邊緩語:"GOAHEAD!"
潔絲直視目標,全身在發熱,羞怯在融化,一腳踏上屬於她的伸展台。
*** ***
正在和幾個辣妹調笑的賽巴斯丁,突然聽見身後一片口哨聲起。
他聳聳肩,朝面前的可人兒挑挑左眉。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大概又是哪個喝到茫酥酥的女生率性一脫,表演起上空秀,口哨聲才
會那麽響。
"啊......嗚......"
還有狼嚎!這已經是對豪放女最崇高的贊美。
"這個女生一定不簡單。"他笑著說,但還是沒轉頭去看。
"是不簡單。"金發辣妹眼紅了。"下等英國妞,難得出風頭。"
"看看,她還‘精心打扮'過呢!她可能不知道,這個畢業狂歡會,她連配角的邊都沾不上。"另一個辣妹神情嫉妒得要命。
賽巴斯丁感覺有點異樣,好像背後有雙熱切的眼神在等他回頭。
他側過臉,看到一個女人,比基尼系帶綁在頸後,但輕薄短小的布料卻幾乎藏不住她水滴狀的美好胸型,呼之欲出的模樣更惹人遐
思。即便如此,他還是很難想象,整個場子的女人都穿比基尼,爲何他身後這位獨受青睐?
一根手指點了點他的背。"賽巴斯丁。"
他瞬問石化。這聲音......是他聽錯了吧?
"賽巴斯丁?"暖柔的嗓音提高了音調,有絲他熟悉的不確定。
他眯起雙眼,眸心瞬間變得銳利,一眼就掃得那些吹口哨、嘯狼嚎的家夥統統噤聲。
他要回頭了,轉身去面對那個性感尤物。她,最好不是他猜的那一個。
"賽巴斯丁?"嬌怯的聲音再起。
速戰速決。他深吸一口氣,旋過身。
美麗的鎖骨、渾圓的肩膀、結實的手臂、平坦的小腹、可愛的肚臍,淡蜜色肌膚浮著令人臉紅心跳的绯紅嫩澤,小巧的蜂腰不盈一
握,修長腿兒帶著男人的想象力,直接衝向欲望禁區。
但,最養眼、卻也最礙眼的,是她的比基尼--寶藍色澤的光滑布面,堪堪掩住三點,其他連結僅以細線綁縛。
賽巴斯丁太清楚,在場的男人都恨不得這些系帶突然松掉,或莫名其妙斷掉。換作是其他女人,他或許也會暗作此想,但是"她......
沒得商量!
那雪膩的背、豐潤的臀、勻稱的腿,該死的臭男人們已經看去太多!
他撈起一旁的海灘巾,倏地裹住她,迎上她愕然的目光。
"你......"她想過幹百種可能,就是沒料到他會有此反應。他居然在生氣,爲什麽?
歎息聲此起彼落,他嚴厲地再掃一眼,複歸沉寂。
"走。"他緊摟住她的雙肩,沉聲下令,腦袋仍在震撼當中。
"哈,我看她還活在十八世紀,以爲這是她第一次進社交界,褪盡衣衫,就想撈個有錢丈夫。"金發辣妹讪笑道。
幾個平時就纏著賽巴斯丁的女人也隨之笑起。
潔絲全身一僵,脾氣拗了起來,累積多時的嫉妒爆發開來。
"我不走。"她硬是掙開他。"把海灘巾拿掉,我要留在這裏。"
賽巴斯丁抓回她,發出一聲震吼:"回去換一件得體的衣服!"
酒精給她自信,也給她叛逆的勇氣。"什麽是‘戲水的得體衣服'?"
"最低限度,連身泳裝。"他難得的嚴厲。
"打個賭,你在這裏找不到半件連身泳裝。"
"別人不穿,不代表你不能穿!"他不由自主地吼得更大聲。
眼看情況有點失控,旁邊的男人們紛紛緩頰。
"算了啦,賽巴斯丁,整個派對的女人都穿比基尼。"
"幾個玩兒得凶的都已經上空了,就當是做日光浴嘛。"
他們不開口還沒事,一開口,他心頭更火了。
"去換掉。"他甚至沒發現自己已經聲色俱厲。
她又生氣又難過又尴尬地瞪著他。"我說了不要。"現在退場,豈不是讓那些平常就倚著他的美女們更囂張?敗下陣來,以後她要拿
什麽臉見人?
他聞到了她嘴邊淡淡的酒氣,這解釋了她爲什麽全身绯紅。這個發現簡直就是火上加油。
"你還喝了酒?是誰拿給你喝的?"
她把臉別到一邊去,他擡起頭,看到不遠處的冷禦覺,那個該死的惡魔,正對他舉杯致意,嘴邊還噙著挑釁的笑意。
他更怒了,咬著牙,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原來你不但衣著暴露,還跟其他人飲酒作樂?"尤其那個"其他人",還是冷禦
覺!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看,眸裏有強忍著的難堪。
不公平!前一刻,他還在池畔跟人嬉戲,性感辣妹穿著比她更挑逗的比基尼,圍在他身邊咯咯亂笑,他甚至讓一些女孩的手在他的
胸膛上撩撥著。
而她,只喝了兩小桿酒,就變成了"飲酒作樂"?
至於"衣著暴露"?沒錯,她就是要把優點一次展現出來。她知道在場每個人的家世都比她好,她算什麽?充其量足"被少爺恩准開小
差的實習管家"罷了。
但她同時也知道,自己是美麗的。她已經長大成熟,她要他看看自己,哪怕只是一眼也好。他必須知道,她不再是"小潔絲"了。
"回房去。"賽巴斯丁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憤怒。
他喜歡她的模樣,老實說,他甚至是驚豔的,但想到周圍有太多人分享,他、就、不、爽。
"我想去遊泳。"
"池畔派對不代表一定要下去遊泳。"系帶那麽細,萬一劃手踢水問繃斷了怎麽辦?雖然明知莫名其妙,但他實在有剜掉一籃子眼珠
的暴力思想。
"不然要幹嘛?"她問。可惡,他裹在她身上的海灘巾硬是扯不下來。
喝酒、調情:再喝酒、再調情,然後回房間......
不,潔絲統統不可以!他抿緊雙唇.她最好回房換上"正常的"睡衣,把門鎖好,看珍•奧斯丁的小說。
"那我做個日光浴,總可以吧?"
他還來不及反對,就聽到一個實在惹人厭的低嗓,禮貌地道:"我有這個榮幸,爲你擦上防曬乳嗎?"
是冷禦覺--就衝這句話,他發誓看他不順眼一輩子!
"你沒有。"賽巴斯丁回得很快。
"等等......"冷禦覺足這個地方唯一對她友善的人。"我很樂意......"
樂個頭啦!賽巴斯丁二話不說,摟住她的腰身,一提、一甩,像扛面粉袋似的將她甩到肩上。
"餵,放開我!"潔絲尖叫。
她的屁股!她的屁股!這個姿勢會讓她的屁屁走光一大半啦。
其實她無須太過在意,因爲不到一秒問,賽巴斯丁又抽了另一條海灘巾,蓋住她裸露最多的後半身,這一回,男人們只敢怨歎在心
裏。
"先失陪了,我們有事溝通,各位繼續盡興。"他咬著牙,大步邁開。
*** ***
賽巴斯丁從飯店管理人員的手中,接過房間磁卡。
至少有一半的血液往頭部送,加上酒精作怪,潔絲只覺得全身上下蓄滿了反抗他的神力。
"放開我!讓我下來!"她一路尖叫,拍著他的背。"你這個壞蛋!"
"你再亂動,我就把你丟進海裏餵鲨魚。"他難得在公開場合咆哮。
"馬爾代夫才沒有鲨魚。"她立刻反駁。這裏應該沒有......對吧?
"先生,請問您需要協助嗎?"飯店管理人員踏上來,一臉不安。
"讓開。"一記冷眼瞪過去,他扛著她,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間。
如果不是情緒太激動,他們就會發現,除了披掛的海灘巾外,彼此近乎是全裸的相貼、牽挲,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撩起了高溫。
他在感應器上一刷磁卡,踏進自己的房間,一把將她扔在床上,居高臨下睥睨著她。
潔絲立刻坐了起來,甩開海灘巾,仰首怒瞪他。"我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你了?"
"你穿成這樣,就已經得罪我了!"
事實上,是那些男人熱切的目光得罪他了。但他現在不暇細思,只想拿這個一夕變壞的小丫頭開刀。
她氣得發抖,雙掌往後支撐,不意間將胸部挺得更誘人。
"得罪?"乳峰輕柔的顫晃,擒走了他一分注意力。
危險!他的腦中閃過警訊,怒氣依然接管一切。
"你明明是個很保守的好女孩!"
"然後呢?"
"到底是爲了什麽,讓你變壞了?"他怒問。
因爲你,因爲包得緊緊的好女孩搶不到你的目光。她在心中大聲回答。
看她不說話,他以爲她有悔意了。"穿成這樣,難道你不怕走光嗎?"
"我已經做了萬全的准備。"
"什麽准備?"他站在床尾咆哮。"你知不知道,男人只要喝瘋了,就跟野獸沒兩樣?就算你用膠布把胸部捆起來,都難以抵擋男人天
生的獸性!"何況她的身材如此火辣!
"既然這樣,你一開始就不要說是帶我來度假,還要我好好玩樂。"她跳起來,轉而跪在床上,張牙舞爪地叫回去。
"不用你提,我已經開始後悔了!"他憤怒地欺近她,沸騰的熱氣輻射到她身上。"永遠永遠不准再穿這麽暴露的泳裝,聽見沒有?"
"常跟那些衣不蔽體的女人厮混的你,沒資格管我!"她一語嗆回去。
驟然衝上新高的怒氣,讓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雙方拉近的距離,他赤裸的胸膛幾乎抵住了她渾圓的雙峰。
他狠瞪著她,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兩張湊近的臉,氣息霎時交融。
她的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清新又如柑桔,他稍稍分了神,卻也因此注意到未施脂粉的她,肌膚透著明潤的光澤,紅唇微微張
開,怒得直喘。
突然間,他身上每一條男性神經都變得無比敏銳。她不斷起伏的胸部一上一下地顫動著,從他的角度望下去......這絕對是最美麗、
最華豔的風景。
他的呼吸陡然變濁,兩眼綻出原始狩獵的光。
潔絲敏感地發現,氣氛微妙地轉變了,還有一點點熟悉感......幾年前那個未完成的吻突然翻跳上心。
她迎上他的目光,卻感到慌亂。在他的注視下,她覺得自己變得嬌小、脆弱。
那一瞬間,誰也沒動,但他卻從她的眼神裏,看見了退縮。
他不准!有力的右掌蓦地捉住她的後腦勺,健壯的左臂環住了蜂腰,他毫不費力地將她提上來,兩具漫著高熱的身軀緊緊貼在一
起。
兩人都心頭一震,因爲熨貼著的肌膚根本分不清誰的血液比較沸騰。
"潔絲......"他低喃著,腦中有兩道聲音在交戰。
放開她!別忘了幾秒前,你正聲色俱厲的討伐她,你不能沒有原則......
抱緊她!承認你會想象品嘗她的滋味,並不是可恥的事......
他的眼中有猶疑之色,又火熱又冰冷。如果說,未完成的吻曾經給過她什麽點子,那就是"上"!
她鼓起勇氣,將唇迎去,徹底封住他,不給他緩衝時問,不保留空隙......但如果他無動於衷,那怎麽辦?
事實上,她的唇就這樣緊緊地壓著他的,他動也沒動,大掌被動地脫離了她的後腦,僵在半空中。所有熱情就像被北極寒風掃過,
快速降溫中。
她突然覺得好想哭!爲什麽不管是誰,都能得到他的吻,偏偏就她不行?
她往後撤退。她要去浮潛,把自己淹死在珊瑚礁跟熱帶魚旁邊......
但下一瞬間,她被他的大掌壓了回去。她低呼一聲,雙唇才分開,他的舌頭立刻闖了進來,毫無禮貌地進犯她的私領域,誘惑她的
舌頭一起玩耍。
很過分、很放肆,卻也很魅惑人心。他渾身上下散發出性感的味道,比動物求偶更猛.他不用催促也無須暗示,她的雙臂就自然地
掛在鮑頤俊.可惡!爲什麽他不是按兵不動,令她發窘,就是火力猛烈,讓她瘋狂?
潔絲的思緒只到這裏,以下就一片空白了。
賽巴斯丁吻咬她的唇,潔絲的味道比他所想象的更美妙。她是一頓超絕美食,全身都是,讓他停不下來。他一邊吻她,一邊解比基
尼上衣的死結。
"該死的這些結!"他在吻與吻之間,咒罵出聲。
或許男女有別,且她全無經驗,但跟他交纏,就像天經地義般的自然。
"我說過,我的防護措施做得很好。"
"再好也敵不過這樣。"他直接掀掉她的上衣。
比基尼上衣被拋到地板上,他將她壓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玲珑嬌軀--她身上只剩下綁帶式泳褲,無濟於事地遮擋少女禁
區,他日光綻亮,霸道地瀏覽變得更廣闊、更誘人的品嘗範圍。
潔絲在床墊上伸了個懶腰,挺高的雙峰和輕扭的纖腰,讓他決定不再滿足於欣賞。他撲下來,啃咬她的頸側,一路蜿蜒向下,他吻
過她的每一吋肌膚,留下斑斑吻痕。
"這樣,你就不敢再穿比基尼了。"就算穿了,烙了他的印記,看誰敢動她!
她低頭看自己的身子,愛極了他的傑作,還有他流連在她身上的模樣。
"我明天要出去裸泳。"她滿足又挑釁地開口。
"想炫耀?"他笑著問。
"這是我應得的虛榮。"她要讓他所有的"前床伴"知道,他的大床有女主人了!
"那我得更瘋狂才行。"
她還來不及反應,賽巴斯丁已經輕松地將她翻過身,拉她跪伏在大床上。他則跪在她身後,抓起她的雙手放在床架上,迫她挺起上
身。
"握住,不准松手。"
低下頭,他的吻一個個落在她的脊椎上......
忽然間,他停下動作,從床頭櫃上拿起保險套。
他終於開始行動了!
"我幫你戴上。"她自告奮勇。
他微微一笑,將保險套遞給她,兩人面對面坐好。
在他的提醒下,她笨拙地褪下他的泳褲,顫抖著雙手,准備撕開保險套的包裝......
賽巴斯丁看她動作那麽生澀,再看看她近乎全裸的模樣......蓦然間,八年前的回憶湧上心頭。
他記得,自己曾多次陪伴她,說說笑笑,哄她入眠。當時多純潔!
而現在,他居然對她......
他猛然醒過神,欲望點滴消失,冷汗滲了出來,罪惡感席卷而上。
"看,我拆開了!"她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揚起頭,笑著展示。"我幫你戴上。"她甜笑地靠過來。
賽巴斯丁伸出大掌,握住她的小手,一臉堅決。
"怎麽了嗎?"她擡眼看他,笑容凝住,心裏有不祥的預感。他霍地抽起一旁的被單,覆在她的身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06:35
第四章
"怎麽了?"她隱隱然感覺到,那股親昵的氣氛在消失。
他雙掌揪著被單,嚴嚴實實地扣在她肩上,綠眸的欲焰猶在,神色卻相當複雜,像在壓抑著什麽,甚至,在懊惱些什麽......
該不會舊事重演,她又被臨時"退貨"了吧?
不許!他休想!這一次是"貨物出門,概不退換"。她不想再花好幾年,沒日沒夜的反覆思索,他爲什麽在緊要關頭將她推開?
她要"自力救濟",把那種一觸就火花四射的性感氛圍拉回來。
潔絲微腫的雙唇自然分開,有些無辜地瞅著他,煽燃欲焰。接著,誘惑地盯著他的唇好一會兒,眼神向下溜去,充滿渴望地看著他
精壯的胸膛。
同時,沒被宣判禁制令的長腿悄悄彎起,隔著被單,輕揉他的小腿肚。
他微微一震,眼中的自制有融化的跡象。
"讓我起來。"她輕哄,眼波柔若春水。"你‘壓'得我很不舒服。"
她故意誇大幾分,事實上,他懸宕在她身上成弓狀,壓著她"肩膀"的,只是他的"雙掌。
她的誘惑技巧在他眼中,委實青澀得可以,他向來都爲強烈的自制力自豪,他可以說停就停。青澀如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爲
什麽她卻能撼動他的決心?
"你沒穿上衣。"事實是,她近乎全裸。
"那是因爲我們正在......"她踢開被單,勾起長腿,在他的大腿內側來回輕磨。"賽巴斯丁,我要你。"
她是從哪學來這些媚誘小把戲?
她的右肩獲得自由,她立刻伸手扯住他;他瞬間失去平衡,壓倒在她身上。
破單只是薄薄的單層,毫無隔離效果,他的堅硬立刻抵住她的柔軟。兩人灼熱的體溫幾乎讓被單燃燒起來,他帶汗的體息好聞得令
她暈頭轉向。
她側過臉,主動吻他,卻被他避開去。
"我不能對你這樣做。"他噴出粗濁的熱氣,把持住自己。"剛剛的一切......對不起。"
一句話,瞬間將她從暈蒙蒙的火熱天堂打回了灰暗人間。
她回過神,眯著眼睛,想問得更清楚些:"你剛剛說了什麽?"
"對......不起。"他有些窘迫,畢竟他不習慣道歉。
"你說對不起?"她瞪大雙眼,火苗跳出來。"你居然對我說‘對不起'"
難道他不知道,在床上對女人說"對不起",就像是說"你長得真愛國,我實在無法對你下手"一樣可惡?
"怎麽了嗎?"她看起來好像在生氣......他蹙了下眉。
她深吸幾口氣,努力壓下不停上升的愠意。"你爲什麽要向我道歉?"
"因爲我吻了你,還對你......"他很難口述自己的行爲。
他所做的一切都太卑鄙了。他利用她的天真無知,誘惑她尋歡。
或許潔絲曾經沉溺其中,但這更代表了她只是太純潔,純潔到不知道他正在做傷害她名譽的事。
如果不踩煞車,日後她定會後悔;如果不道歉,他一輩子都良心不安。
"總之,對不起。"他再次開口。
不!進房之前所有的爭執不快、出糗丟臉,她都可以不當一回事。但"這個"不一樣,他必須把這句"對不起"解釋清楚。
"除了我之外,你曾經吻過誰,又向對方道歉?"她瞪著他問。
爲了不讓她再度"反攻",他仍壓著她,俊朗與美麗的臉龐靠得極近。
"這問題重要嗎?"剛剛的感覺太美妙,對照此刻的罪惡感有如墨濃。
"非常重要。"她咬牙切齒。"我要你仔、細、回、想。"
他認真地想了一下,搖頭。
"這也就是說,不管你吻過誰,你都不曾後悔?"雖然早就猜到答案,但聽到他親口說了,她還是既生氣又傷心。
這麽說也對,他颔首。
她閉了閉眼睛。"爲什麽偏偏是我?"
"你是潔絲。"
"啊,你永遠的‘小妹妹',即使到了七老八十依舊是。"她諷刺開口。"潔絲代表‘誰都不能碰的聖女',即使是你,對吧?"
他沒有說話。
"這幾年,你替我擋掉了不少好姻緣,我以爲你想自己來,但你並沒有那個意思?你這個混蛋!告訴你,我不是擺著好看的芭比娃
娃,你憑什麽決定要我當聖女?事實上,我更想當個浪蕩女。"她氣得口不擇言。
這輩子再也沒有任何時候,比這一刻讓她更想立即死去。她只想讓他知道,她已經長大了,她獻上全心全意,只願讓他采撷。
但誰知道她使盡渾身解數,目的或許達到一點點,卻嚴重羞辱了自己。
他可知道,要全無經驗的她,決心誘惑他,必須丟掉幾噸羞恥心?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陰著臉,從齒間進聲道。"等你腦袋清楚,你就會知道,我這麽做是在保護你。"
"相信我,我太清楚了!我十九歲了,思想比你想象的要成熟多了。"她咬牙切齒。"何況我不需要保護者。放開我,我要回房間去
了。"
他想到島上那些觊觎她的臭男人。"如果你敢在不理智的情況下,跟任何男人亂來,我發誓一定會......"
賭咒倏忽打住,他驚訝地眯起眼眸。他從不知道自己的怒意如此之深。
"一定會怎麽樣?爲了我的名譽向對方要求決鬥?省省吧,我可不是名門大戶的千金,沒那麽多名節好講究。"
賽巴斯丁深深看了她一會兒。
"放心吧,我沒有‘性趣'了,也不會再做自取其辱的事。"被狠狠拒絕一次,夠了。
他於是起身,忘了自己是赤裸的。"你累了,回房間好好休息."
她別開眼。"你管不著,是你叫我來‘度假'的,不是嗎?"她隨之起身,將床單緊裹在胸前,冷笑。
他會殺了每一個敢趁機亂來的男人!他寒著臉,走進浴室。
現在唯有大量冷水的衝灑,才能解除這種逼瘋人的狀況。但他才剛打開水流,就聽到房門砰地一聲關上的聲音,急匆匆地踏出來,
卻發現他的被單不見了,她的比基尼上衣卻刺眼地躺在地毯上。
他走過去,撿起那件該被碎屍萬段的上衣,內心淩亂。
該死的,他應該要爲"沒收"了她的比基尼而松一口氣,還是要爲她披掛著一張薄被單,大搖大擺走回房間而擔心?
*** ***
火熱接觸過後,兩人的關系直接掉進冰窖裏,寒得可以。
潔絲並沒有提早離開。相反的,接下來的假期,她都脫隊而行。
她跑到鄰近的島上,玩衝浪、水上摩托車、拖曳傘。而且,都是跟冷禦覺一起去的!
幸好他們沒"怎樣......"
嘿,別誤會!他之所以會知道,不是他有跟監,是他剛好也想去玩水。人都來到天然的水上樂園,如果光是泡在泳池旁喝調酒,實在太蠢了。
而事情就那麽巧,他們去玩衝浪,他也有意在海上練練平衡感;他們去玩拖曳傘,他也正好有那淩空而降的興頭;他們去浮潛,他
恰恰也有興致一覽海底風光。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沒有刻意安排,一切就是那麽剛好!
看他們愉快大笑,賽巴斯丁心裏很不是滋味,陪她大笑原本是他的專利,但至少有件事讓他稍感安慰:潔絲穿上了連身泳衣,且時
不時在身上多加一件棉T恤,雖然泡了水一樣曲線畢露,但至少不會被看去太多肌膚。
他的目光追尋著在衝浪板上維持平衡的嬌影,遮陽傘柱另一邊的躺椅,有人悠然入座。
"你不覺得這樣做有點無聊嗎?"冷禦覺早就知道他在緊迫盯人。
"到目前爲止,我都玩得很愉快。"他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更令他愉快的是,這家夥雖是他的同窗,但假期後,大家就要分道揚镳。不管潔絲這幾日跟冷禦覺再怎麽投緣,最後結伴回英國的
必定是他們倆。
"不管你對她做了什麽,我的建議都是;快把心結打開。"冷禦覺念了一句中文。"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聽不懂。"
他當然聽不懂,英國佬怎麽會懂中文的深奧呢?
"賽巴斯丁,你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了解女人。"至少,他不了解潔絲。
"冷禦覺,你比自己想象中更討人厭。"
"所謂不招人忌是庸才,看看所有人,唯獨我讓你不順眼,這證明了我不但不是庸才,還是你的假想敵。"他悠然回嘴。
賽巴斯丁捏響骨節,"高估自己是很要命的弱點,我建議你快修正。"
其實,冷禦覺並不是那麽討人厭,只是他們有某些特質太相仿。
他們同樣來自悠久的民族,同樣是名門之後,舉手投足間都有貴族氣息,只不過冷禦覺予人的感覺較冷傲。
但不管如何,兩位天之驕子縱使下放身段,與人交遊,依然不是一般人心目中"談心的好夥伴"。家世賦予的貴氣,形同一堵嚴實的
保護牆,讓旁人心裏清楚,就算兩位貴公子對人好,也不等於可以這次。
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在一起,若不是惺惺相惜,就是互看不順眼。
"謝謝你的建議。"冷禦覺輕笑。"現在,我也想建議你去衝個浪。"
"幹嘛?"論先來後到,他才是應該告辭的人。
"如果你不走開,潔絲會在太陽下曬太久,你不會喜歡看到她中暑。"
看著她抱著衝浪板在海灘上擡手擦汗的模樣,眼神還望著冷禦覺,仿佛有依靠過來,但又忌憚他的存在,塞巴斯丁雖然不爽,但也
只好起身讓座。
"不准讓她喝酒精飲料。"他嚴詞警告.冷禦覺賊笑。"上次她喝了兩小杯酒,嘗到甜頭的還不是你?"依他看,他已經把"球"做給了賽
巴斯丁,現在兩人不合,純粹是他個人太遜。
"當然是我,她的甜頭還輪不到你來肖想。"他悶悶地離開遮陽傘。
果然,他才貼著衝浪板,雙臂慢慢滑向一波巨浪,潔絲就已經坐在他剛剛的位置上,捧著冷飲,與冷禦覺說笑。那愉悅的態度與對
他的冷淡無視,有著天壤之別。
可惡!一波巨浪轟下來,外表的灰頭土臉可比內心的五味雜陳。
他們最好別玩那套補擦防曬乳的老把戲,不然他會立刻用衝浪板敲掉冷禦覺的頭。
剩下的幾天假期,潔絲都沒理過他,但他不擔心,反正他們同一班飛機回英國,有的是機會解開僵局。
但誰知道,要離開馬爾地夫的那一天,她才狠狠擺了他一道--他打點行李後,步到她的房門口。房門已經大開,清潔人員正在清
掃。
"住在這間房的小姐呢?"
"她搭今天最早的班機離開了。"工作人員趨上前來禀報。
潔絲走了?她一聲不吭地溜掉了!
可惡!他是洪水,還是猛獸啊?她居然先他一步開溜了!
他計畫了許久的大和解,當場破局。
*** ***
航程上,賽巴斯丁一直告訴自己,回到英國就能見到潔絲。
她只有那個"家"可回,不回莊園,她能到哪裏去?
然而,等他到家,康諾才代爲轉達,說爲了專心課業,潔絲決定住宿。
接著,爲了豐富管家才能,拓展業務範圍,她又繼續進修商管、幼教、射擊、法學、護理等等課程--當然,爲了"專心",她還是要住在外面。
這個"外面"到底是哪裏,康諾沒說,他也拉不下臉來問。這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人海茫茫,音訊全無"的無力感.在這段期間內,
紛紛擾擾發生過一些事,他都極力壓下了。
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克裏斯才扛起家族集團的重擔不到半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大權自然落到賽巴斯丁手中。
他成了大家長,工作量突然毫無限制地向上錫多。
當他有天下班,回到家中,再次聽到康諾報告,說潔絲爲了學業在外流連不歸,他嘲諷地道:"我從來不知道,她這麽勤奮好學。"
"前幾天她回來,說了現代雇主要求管家必須兼顧十八般武藝,最好能管帳、懂投資、哄小孩。她要是多學會一樣技能,就更
能......"
他眯起眼,只撷取到最前面一句。
"她回來過?"整個莊園都該是他的眼線,卻沒有人跟他提起。
沒錯。就算他工作再忙,還是一直等待與她再見面,化解僵局。
如果她覺得他管教太嚴,他可以有限度的開放,甚至可以免費幫她鑒定男朋友。但光是這樣想,他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
如果她是因爲被吃豆腐而不快,他願指天發誓,這種事絕沒有下一次。
但他記得上回她並沒有被強迫的不甘,他踩煞車前,她分明樂在其中。
如果她是因爲那句"對不起"才發怒,打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WELL,那她得耗點時間解釋了。因爲他實在百思不解,爲什麽勇於道歉反而會招來討厭?如果他的Case成立,那偷砍櫻桃樹的華
盛頓,豈不是應該被他老爹一斧頭劈死?
啊啊啊,說溜嘴了。康諾一臉窘紅。
潔絲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二少爺知道她的去處,更不能讓他知道她回來過。
真不曉得從前老是少爺長、少爺短的她,哪根筋錯亂廠,才說翻臉就馬上不認人。唉,都怪自己家教不嚴啊!
"算了,替我轉告她,出嫁的時候別忘了寄通知函。"賽巴斯丁老大不爽地說道。"我不會吝啬多送一點賀禮。"
"唉呀,潔絲只是去進修,不是想要躲避少爺。"
"嗯哼,康諾,你這就叫不打自招。"
從這天起,下班後,他不再固守大本營。他回到花蝴蝶的懷抱,上夜店、出席各種派對,不再爲了擔心錯過與某人相逢的契機,早
早回家守門。
*** ***
若不是那通緊急電話,潔絲是不會回來莊園的。
她甯可想他想到頭破掉,也不見他,因爲......太丟臉了嘛!
每每想到自己曾與他裸裎相對,還恬不知恥地在他喊"卡"的時候,故意挑惹他的情欲,她就替自己感到丟臉。
但是,這一次,叔父告訴她,非回來不可。奧波德家族面臨了空前危機,只能靠內部人解決。
她回想起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克裏斯少爺已經有醫療團隊在照料,我擔心的是賽巴斯丁少爺,他......"以下一連串敘述,讓她聽
得直抽冷氣。"潔絲,不管你跟他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現在是非常時期,難道你就不能回來一趟嗎?"
當時她說不出話來,因爲雙手已經顫抖著將隨身行李胡亂地塞進包包。
"賽巴斯丁少爺因爲擔心大少爺,加上得對外瞞著整件事,還要獨力扛起家族責任,因而變得很沉默。他白天上班,看起來挺冷靜
的,回來後就鎖進房裏,隔天去打掃就會清出一堆酒瓶。我擔心他硬挺著,萬一崩潰了,奧波德家族也完蛋了......潔絲,潔絲?你在聽我說話嗎?"
回答他的,是斷訊的嘟嘟聲。
她火速叫來計程車,抓著行李,二話不說,跳上歸途。
她是衝著那句話,趕搭夜車奔回來的。她絕對不能讓賽巴斯丁崩潰。絕對不行!不管再次見到他,心裏會多別扭,都比不上他平安
喜樂來得重要。
計程車在莊園門口停下,她淋著雨,按下密碼,確認身分,沒等誰開高爾夫球車來接,冒著霏霏細雨,她一路狂奔。
"你終於回來了。"看似平靜的莊園,其實彌漫著不平靜的氣息。
向來以康諾爲首的僕傭們,不論老少,個個都心神不定。
她將行李往旁邊一放,告訴自己不能軟弱。叔父雖然是正牌管家,但年事較高,禁不起刺激與勞累,她必須幫著頂下來。
她用眼神向叔父請領管理權,康諾虛弱地點頭,讓她主導。
"發生什麽事了?"她開口問。見一票人上前,個個都要開口,她伸手制止。一個一個來,有條有理地講。"
原來,克裏斯不是無故失蹤,而是跑去當"類特務"了,因爲任務中發生狀況,身受重傷。
當消息傳來時,賽巴斯丁動用了搜救隊,甚至向官方撂話,如果克裏斯不能活著回來,他將讓英國經濟發生大震蕩。
他的話不是隨便說說。奧波德家族在礦産、金融、證券、航運等都有足夠的影響力,賽巴斯丁要實踐他的威脅,不用太費力,跺個
兩腳便成。
了解概況後,她要所有人回到崗位上,作息如常,嚴禁嘴碎。她到設置在宅邸裏的加護病房探望,整列由奧波德家族養著的醫療菁
英團都在待命。
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克裏斯,她忍不住紅了雙眼。
類特務?這聽起來比較像是賽巴斯丁會去嘗試的事情,幸好他安分。但他們兄弟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貌,當她看著全身滲血的克裏
斯,還是心疼下已,硬是抑下嗚咽。
不知是不是上帝眷佑,這個酷似她鍾愛的男人用鮮血讓她明白,鬧意氣是很無聊的事,面對心愛卻得不到的男人,她該要把握每一
秒相處的時光。
迅速處置好所有的事,她才放心讓自己去看賽巴靳了。
她拿出以前他交給她的鑰匙,開鎖走進他的臥房,花了好幾秒適應黑暗,在能看到東西以前,她聞到了好濃的酒味。
"......潔絲?你怎麽會來了?"他的聲音不曾如此沙啞,但還算清醒。
她關上門,轉過身,在窗前那張單人大沙發上,看到了黝黑的巨影。長腿交疊,垂在椅側的右手,兩指拎了個酒瓶,晃啊晃的。
"我回來了。"她輕聲說,朝他走去。
"回來做什麽7之前你不是都偷偷摸摸的回來,在我發現前離開嗎?"他有些嘲諷,但更多的是令她心碎的指控。
走到他面前,她扭開立燈,光暈一小圈,柔和地包住他們。潔絲驚訝地發現,他好憔悴,以往的神采飛揚不複見,眼神布滿了血
絲,褐發相當淩亂。
"別再喝了。"
她蹲下身,想拿過酒瓶,他掙紮了下,還是乖乖交給她了。
"你怎麽不要人叫我回來?"硬是等到叔父看不下去,才私下通知她。
他靠在椅背上,啞然一笑。"因爲我說過,我絕對不會遺棄你,但你想搬隨時都能走。"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站起身,讷讷地解釋。"我以爲你會知道......"我不見你是因爲我覺得丟臉死了。
話才說到一半,就被腰斬了。
濃烈的酒精擾昏他的神志,限制自身的約束也解開了,他順從心中混沌未明的渴望,抱住她的腰。
"賽巴斯丁......"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不要離開我。"他將臉埋在她腹問。
她傻了傻,才伸出手擁住他,心像是被細刀輕輕一劃,鮮紅的血液慢慢滲出來,會痛,輕輕緩緩、綿綿密密的抽痛著。
"我不會離開你。"他看起來很不好,想見手足的重傷幾乎擊垮了他。
畢竟他們同胞而生,一路走來,是最親密的戰友。
忽然間,她一陣心慌,想起曾經聽過的東方傳說--雙胞胎不只是心靈相通,他們還雙生同命,一個出事,另一個也會......
不!她加緊了圈住他的力道。上帝爲證,她絕對不會讓他出任何意外,如果上帝執意找他麻煩,那她將與上帝爲敵,誰也別想摧毀
她的男人!
"我需要你,絕對、絕對不准再離開我。"嗅著熟悉的柑橘清香,他說出潛伏在心裏的想望。
"我哪裏都不去。"她承諾。"除了你身邊,我哪裏部下去。"
他雙臂緊鎖在她的腰後,究竟蒸騰的昂軀包圍著她。她低下頭,輕撫他的頭發,柔柔梳順。
她就這樣,乖乖地任他抱著。但這不是擁抱,他想要更確實地將她擁在懷裏,讓她偎在他心口。他必須讓她傾聽,才能確定自己心
跳還在。
畢竟潔絲已經消失很久了,久到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他用力一扣,她忽然被扯下,慌亂中,爲了不壓到他,她連忙分開雙膝,豈料這樣的姿勢一落下,兩人的互動卻變得暧昧。
"我......"她忙著想向後退開。
他往後靠,握著她的纖腰,往自己堅定地推過來.她可以感覺到他原始的亢奮,隔著衣料,抵著她毫無防備的女性核心。"等、等一
下,賽巴斯丁,我......"
"我要你。"他抵著她的額頭,纏綿輕語。"我想要你。"
潔絲一怔。
"你一直在躲我,我卻一直在想著你。"大掌定住她的蜂腰。
原本以爲他說的是醉話,但凝視著他的眼眸,卻是灼亮而清醒的。
他知道他在說什麽,不管他喝了多少酒,起碼這一刻,他很清楚他說什麽。這就夠了!
從來,都只有她暗戀他的份兒;從來,都只有她偷偷妄想染指他的份兒,突然間,在她意料不到的時候,他也渴望著她。
什麽時候開始的並不重要,會不會永恆也不重要,他發熱的身體沸騰了她的血液,體內所有女性化的細胞都蘇活過來,鼓噪著要
他、要他、要他!
她主動吻住他的唇,擡起臀兒,輕蹭著他,十指搭在他的衣扣上。
她愉悅地聽著他變得粗重的呼息,推開衣襟,撫上他的胸膛。
"餵,你還在等什麽?"她嬌聲問。
*** ***
朦朧睡去前,在賽巴斯丁懷裏的潔絲虛弱地微笑著。她好累,全身酸痛從此,王子與公主......便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模糊影像中,她沒見到TheEnd的字樣,只看到閃著微弱訊息的問號。
她應該給那個問號多一點關注才對,但她剛剛擁有了夢寐以求的情人,除了他,她什麽都沒辦法想。
於是,那個問號就日漸膨大、再膨大,直到有一天......
它成了卡在喉嚨的一根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06:58
第五章
十年後
天邊的濃雲漸漸綻開,金陽灑下,撩開薄霧。天亮了!
房間露台外,一個高挑女子靠坐在籐椅上,身著厚棉浴袍,眺望遠方。
早晨的空氣涼涼的,很新鮮,婉轉鳥鳴圍繞整座宅邸。對照朝氣蓬勃的自然景象,早起的她卻有些慵懶。短發淩亂,素顔潔淨,未
加遮掩的頸側散布著吻痕,赤裸的腳丫將室內鞋踢到一邊,舒服地跷在腳凳上。
捧著一杯黑咖啡,熱度在微寒中飄著白白煙氣,她握著杯身的纖手扣得有點緊,洩露出幾許心思不甯。
從這裏看日出的好時光,該是進入"倒數計時"的階段了吧?
唇抵著咖啡杯,一口一口輕啜,她想起了藏在更衣室裏的兩只大皮隋。
"呵......"身後的落地窗被推開,男人裸著上半身,邊伸懶腰邊走了出來。"早安"
隨著他的動作,那身肌肉緊緊繃住,線條陽剛而有力,讓人忍不住想冒著崩斷牙的危險,咬他一口。
她微微一顫,深呼吸又深呼吸後,才擡起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早安。"天知道她得費多少的力氣,才能如此"平常心"地對待他。
不過,不管多難,這些年來她都僞裝成精了,不是嗎?她自嘲地一笑。
"我以爲你會在床上。"他坐在她身邊,光裸長臂攬住她肩頭,抱怨。
"我一向醒得早。"她輕聲道,不著痕跡地脫出他的掌控。
"你就不能多賴床一會兒嗎".我明明是睡雙人床,但每天早上旁邊的床位都是空的,連點余溫都沒有,真叫人沮喪。"呵......再打哈
欠。
他像野生動物般,自豪一身精壯的肌肉,毫不吝啬地展現給她看。
一早就溜掉,這是潔絲的壞習慣,每晨起身,總讓他到處尋找她的身影。他多想在睡意朦胧間,趁她憨態可掬的時候發動突襲,用
最親密的方式讓她醒來,但目前戰績......掛零。
她放下咖啡杯。"醒了就是醒了,我不喜歡躺在床上無所事事。"
無所事事?這句話對男性自尊心來說,有點過分喔!
"你可以看我睡覺啊。"他有一具讓女人流口水的身體。
她打了個哈欠,一臉無趣。"說實話,你打呼的樣子不太好看。"
"我會打呼?"這下,可真的是用力撞擊到他的自尊心了。
"對,你已經到了腦滿腸肥,一昏睡就鼾聲如雷的三十好幾了。"
賽巴斯丁低頭看看自己。不必刻意使力,腹間六塊肌便完美呈現,精壯的身軀向來是他的驕傲。說他腦滿腸肥?有沒有搞錯?還鼾
聲如雷哩!
"等等,我是三十來歲,不是三十‘好幾'。"他斜眼睨她。
見她拉緊襟口,直挺挺地坐著,正經的像在做禮拜,他不禁莞爾。
"我們纏綿了一晚,這個時候多浪漫,你應該把頭靠在我肩上才對。"他揉揉它的法,然後輕輕將它按下。
赫!就像反射動作一樣,她一下子就直起身子,正經八百地坐好。
他不死心,再試一次。她還是像超強彈簧,馬上就彈回沉穩的坐姿。
賽巴斯丁不禁惱了。"你爲什麽不肯靠在我肩上?"
"你侬我侬,那是戀愛中的傻瓜才會做的事。"她撥弄浴袍的衣帶,垂眼問:"我們再談戀愛嗎?"
一語道破兩人的現況;他們是一對"既固定又安全且投契的性伴侶。"
他們分享同一張床,常在晚上盡情愉悅對方,就算正牌夫妻都沒這麽"恩愛",但他們就是沒再談戀愛。
因爲......王子與公主並沒有從"那一夜"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難道你就不能假裝一下嗎?"看她正襟危坐的模樣,他不禁懊惱。
"不能。"她直接拒絕。
好冷淡的回答啊!但一冷二酷三毒四辣,就是潔絲逐漸顯露的性格。
逐漸,代表"漸進式",以前,他們根本不是這樣相處的。
她曾經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女孩,也曾是最乖巧、最無聲的存在,那時,他是她眼裏的唯一。她還曾是讓他最頭痛的叛逆女孩,讓
他一顆心懸在半空中,她說翻臉就翻臉,說消失說就消失,讓他想念,直到--那一夜,她突然出現了,然後......就像電視機故障一
樣,他的記憶成了一片雪花白......接著,鳥啼蟲鳴,天光大亮,她就裸著身子躺在他身邊了。
她蜷縮在他身邊的模樣,他還記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他以爲自己又一夜風流了,直至見到是她,他......傻了。
他很確定自己對她做了"什麽",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倒是她醒來後,瞅了他一眼,比他還冷靜,俐落地圍起被單,走進浴室。
而他則驚恐地盯著床上童貞的血跡,和自己荒唐的證明。
當時,他並沒針對此事"談談",有鑒於"對不起"的威力不下於一顆原子炸彈,爆炸機制不明,他也不敢再說這三個宇。
他只告誡自己,絕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但結論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整整十個年頭,他們都如此這般睡在一起。
潔絲跟別的女人很不同,尤其是對他的意義。
她在他最需要左右手時回來,雖然有康諾坐鎮,但她在內掌理家大權;雖然他有幕僚好幾打,可她陪他闖蕩,搞定事業危機。他們
有著非同一般的革命情感,幾乎什麽話都可以聊,就像一對超合拍的"哥兒們"。
或許是這樣,她的態度一點一點地轉變了。現在獨處,她對他說話都不加修飾,直、狠、毒、絕樣樣來,就沒一句是溫柔的。
"我大概像你說的,三十好幾了,真想定下來,找個女人依偎著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太陽。"他拿起咖啡杯,喝一口,有感
而發。
"像快從台灣回來的克裏斯和大嫂就很好,冥冥中,像有一條線牽著他們。雖然克裏斯出任務受傷,讓他們分開十年,但最後還是找
回彼此,且真心未改,這才是真命天女與真命天子的完美愛情啊!"他神往地道。
像這種不夠MAN的內心話,只有在潔絲面前,他才能侃侃而談.她的眉心幾不可見的擰了一下。"那就去找你的真命天女啊,你不是
很像找到命定的佳人嗎?"她知道,他有多羨慕克裏斯在愛情方面的"好運"。
"在那之前,請你客串一下,不行嗎?"他拍拍自己的肩頭。
她支著額頭,靠向另一邊。"真命天女是誰也客串不了的。"
即使她洞悉了他的所有需求,竭力替他滿足,但不是她就不是她。
所謂"命定的佳人"究竟是什麽?是否意味著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他神魂顛倒的女人?正因爲是"命中注定",占盡優勢,所以不用
像她這樣耗盡心神,只爲了能守在他身邊?
老天何其不公!
她心一狠。
"再說,我們只是基於生理健康的理由,而湊在一起的男女,沒必要耍那套風花雪月的把戲。"
他聽了簡直無言。話幹嘛說得那麽白?把他營造的氣氛都破壞掉了。
他轉了個話題。"你出來多久了?"
"不知道。"
他拉過她的手,指尖冰涼。"你出來很久了。"他呵氣,替她取暖。
她任他揉搓。雖然手還沒暖,但,心暖了,他畢竟還是體貼的男人。
潔絲當然曉得自己出來很久了。她一起床就去煮咖啡,不去看他微帶孩子氣的睡顔,那會讓她愈陷愈深。
老天,她已經爲這個男人瘋狂了十幾年,她不能再給自己多愛他一點的機會,以免離去的時候太淒涼......
"你該准備上班了。"心口一抽,她猛地抽回手。"我也要上工了。"
"那些都可以等,但有件事等不了。"他意有所指地往下瞄。
早晨的他,格外"活力充沛",但潔絲卻特別難打動,非得要他又哄又拐,不計形象地色誘,讓她不能自已,他才可能得逞。
她眼中閃過一絲欲望,但隨即被抑下。"你可以去洗冷水澡。"
"我看見你的眼神了,你也想要。"他撫著她的臉頰,柔柔誘引。
"我想‘要'。"她刻意看一眼腕表。"但‘不會'要。"
她從不費心遮掩已被撩動的欲望,因爲她動情與否,他廖若指掌,掩飾只是白費力氣。
她拿起保溫咖啡壺,微微搖動,爲自己的杯子注滿咖啡。
"黑咖啡的用意就在這裏,屬於夜晚的縱欲都該在它出現之前結束。"
他啃咬她頸邊的肌膚。"可是,我真的很想要。"
要什麽?要"做愛",還是要"她"?爲什麽自從那一夜之後,他開口索取的每一次歡愛,都是"我很想要",而不再是"我想要你"?
思及此,一顆悸動的心不禁全然冷了下來,她一口將咖啡飲盡。
"別失望,就算沒有我這個‘對手',你還有萬能的‘雙手'。"她俐落翻身,打開落地窗,迅速閃回房間去。
"潔絲"他叫嚷著跟進去。"站住!我們講清楚,用手‘辦事'可不是什麽健康的發洩方式。"
她往浴室跑去,他緊追在後,明明知道他就快追上她,她還是在衝進浴室的瞬間,向後蹭腳,把門用力踢上。
他猛然定住身,不敢置信地瞪著近在眼前的門板。
僅僅只差一秒,他的鼻子、右腳趾就要跟他分家了。
他眼一瞪,還沒來得及翻臉,喀一聲,她還落下了鎖。
"餵!"本來氣氛還可以,炒一炒就熱了,但不知她哪根筋不對勁,一下子就翻臉了?這可不是欲拒還迎的調情。"你不必對我如此無
情吧?"
好半晌,浴室裏都沒有半點動靜,他才轉身離開。
潔絲靠在門板上,聽門外窸窸簌簌的著衣聲,身子忍不住滑了下來。
她圈抱住自己,在雙膝問埋下臉,低聲喃道:"我是無情,但......賽巴斯丁,無情是我對你......唯一的正當防衛。"
*** ***
賽巴斯丁不情不願地套上上衣,卻無法命令自己踏出房門。
不是因爲欲望不得抒發,耍賴不走,而是他發現,他摸不清潔絲在想深麽。她的腦袋瓜兒看似小小,卻裝滿了讓他想不透也看不透
的玩完拐拐。
其實,他一直想問,卻拖了十年還沒問出口的是--把自己交給他,她後悔過嗎?
但,拖著拖著,就變成這樣了。
他有些氣惱,對她而言,他一點都不特別。
每次想到這件事,他就沒來由的一陣不爽。
已經過去十年了,他還惦記著那一夜,如果有夢境解碼器,他一定毫不猶豫地解碼,想辦法弄清楚他們的第一夜。
但潔絲不一樣,她不往後看,也不提起那晚的事,口風緊得很。
如果不是她想要滿足"健康的生理欲望十看她的表現,他會覺得她恨不能把身上關於他的一切褪得幹幹淨淨。
所以,每次愛過之後,她一定淋浴;早晨踏出房門前,也一定衝澡。
等到她洗淨了,別說"再來一次",他連偷香一口的機會都沒有了。她的高領襯衫就像一堵又厚又高的城牆,不但抵禦他的侵襲,還
透出冰冷的氣息,稱她爲"冰山美人"絕不虛假。
雖然他們不是一對戀人,但他愈來愈討厭這種被徹底清掉的感覺......
是男人,就不該被漠視。決定了,他要去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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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賽巴斯丁無情,絕對是她最正當的防衛。
潔絲褪掉浴袍,望著鏡中裸著的自己,肌膚上滿是他吻吮過的痕跡。
她聞得到他留在她身上的氣息,深深貪戀著。她每天都祈禱,如果他能愛她有如她愛他的萬分之一,那麽在他的懷裏,就是最純粹
的幸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親密接觸,心頭依然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讓她必須用尖銳的言語刺傷他,藉以保護自己。
每次對他說狠話,她的心中有的不是報複後的快感,而是深沉的悲哀。
爲什麽他們會變成今天這種狀況?爲什麽她會變得越來越刻薄;明明愛他,又要傷害他,之後又躲起來捶心肝?是不是因爲她無法
忘記那個早晨?
十年前,把自己交給他,滿懷著幸福憧憬醒來的那個早晨?
回想那一天--向來醒得早的她,發現一夜缱绻後,他們面對面地側身躺著,她就偎在他的胸前,心裏好開心。
雖然他呼出來的氣息還有一點酒味,但融合著彼此體息、交歡後的氣味,讓蜷縮在他懷裏的她,有種心貼著心的幸福感。
她小心挪動身子,盡量不吵醒他,癡癡地看著他的睡容。想到自己盼了多久,才盼到水乳交融的這一天,心裏的滿足幾乎要滿溢而
出。
雖然房門外,還有許多困難等待解決,但這一方小小靜谧,已是她的天堂。她睜大眼睛,眸裏寫滿赤裸裸的愛意,好期待他快點醒
過來,像昨夜的枕畔細語,告訴她,他需要她、他想要她、他不能沒有她......
"呵......"忽然間,他伸了個大懶腰,整個人舒服躺平。
扣著她的手臂松開,她滾出他的懷抱,屁屁被踢一記,她差點掉下床。她起身一嗔,這個壞蛋!他最好改改睡眠習慣,她可不喜歡
掉下床的感覺。
"潔絲?"他揉了揉眼睛,朦胧笑著,好似還在夢中。
"我在這裏,早安。"她裹著被單,自力救濟回到他身邊。
下一秒,驚天動地!
"潔潔潔......潔絲?"他魂不附體般的跳起來。看看周圍,歡愛氣息不容錯辨,尤其他們都沒穿衣服!"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在這裏做
什麽?"
她的俏臉沉了下來。
"我是說,我當然知道你在這裏做什麽,不,我是說,我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麽',對不......不行,不能說‘對不起'。"他語無倫
次,坐起身,一臉懊悔,狠狠拍著後腦勺。"這下可好,喝酒誤事了!"
喝酒誤事?這麽說來,他被他做過的事嚇到了。
潔絲的心立刻結成冰霜。原來一夜纏綿是他"喝酒誤事"的結果,那雙懊惱的眼神說明了他的後悔,昨晚的甜言蜜語只是一時失誤。
她力持冷靜,快步走進浴室,打點好自己,出來後,看他仍坐在床邊,一臉茫然無措。
她知道,他正面臨兄長生死交關的痛苦、家族企業龐大的壓力,如果昨晚的歡情也是他今天想要的,那就很美滿,但它偏偏不是。
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增加他一分一毫的壓力。
"其實,昨晚我也是一時‘性'起。"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冰冷、疏離、遙遠。"我回來看你,剛好你有欲望,我很快就決定,我們都是
成年人,都有生理需求,再說你現在也不方便找人尋歡,我們何不湊合一下?"
他慢慢擡起頭,眼底滿足松了口氣的釋然。
她卻覺得,心口像被紮了根刺,又深又疼。
他們的初夜就像一個夢,他說的每句甜言蜜語都滿足了她的渴望,但時效卻只有短短一夜,太陽升起,幸福就像人魚化成的海中泡
沫,不見了......
她恍然回過神,踏人淋浴間。
打開花灑,她閉緊雙目,任水流從頭頂衝下,感覺熱水取代了他的體溫,同樣暖和,卻顯得微薄;感受他膩在她身上的汗水隨著水
流,流出排水孔。總有一天,他也會像這樣,一點、一點離開她......
她霍地關上水,拿起浴球,倒上沐浴乳,刷過身子。泡沫洗去他的體息,淡雅香氣取代一切,將那雙大掌留在她身上的撫觸一並抹
滅。
每次從他身邊起身,沐浴,就像一種不見血的酷刑。
她衝水,回到鏡前,看著穿過的浴袍,上頭都是賽巴斯丁的味道。她抓起來扔進洗衣籃裏,重新從櫃子裏拿出幹淨的浴袍,穿上。
打開通往更衣室的門,她伸手拿衣服,旁邊人影一晃,將她打橫抱起。
"賽巴斯丁!"她驚呼,慌亂地圈住他的頸後。"你要做什麽?"
他眸色深濃,燃著一簇火光。"我還想要。"他堅定地走回浴室。
"我說過,我不要了。"她用力踢動雙腿。
他把她抱到大理石洗手台上,對她搖著食指。"口是心非。"
"才沒有。"她忙把松松的浴袍扯緊,兩頰卻暈紅,眼神亮得出奇。
"每次你想要,眼睛就變得水汪汪。"
"才怪......"她迷茫地看著他,雖然理智想抗拒,但身心都抗拒不了。"放開我,我已經洗好澡了。"
"等一下我會幫你洗。"他不懷好意地扯松她浴袍的腰帶,最嬌豔誘人的女性風景,從他往兩旁推開的浴袍中顯現出來。
"不行,早上你......太久......這樣我很難做事,會......一直想。"他可惡的手指正在她身上施展邪惡的魔法,掏出她的真心話。
太久?事後還會一直想?這給他非常大的男性滿足。
他忽然擡起頭,綠色眼眸深深地凝視著她。"你真的不要嗎?"
她抗拒不了這樣的眼神,尤其他的大掌還在她身上作弊,挑惹情思。
十年,夠他摸清她所有的性感帶,他知道怎樣有效而迅速地攻下她的城池。潔絲舒服又空虛地歎了一口氣,那就......不要再堅持了
吧?
他們之間的"變數"愈來愈多,也許,再過不久,就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她何不放縱自己,享受這所剩不多的歡愉?
她忍不住後仰,雙掌撐著洗手台,穩住自己。"你......卑鄙。"
"卑鄙就卑鄙,至少我誠實。"
"快點做完,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她言不由衷,希望他沒聽出來。
"既然我們是基於健康的理由做愛,就絕不能馬虎,一定要做得淋漓盡致才行。"
這個上午,他們都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缺席了。但,誰也沒敢來擾。
直到賽巴斯丁放過她,潔絲感到滿足又疲憊,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掉了。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我想睡覺......"
"那就睡啊。"他親了親她可愛的肚臍眼。只有在歡愛之後,她還情思朦胧的時候,會變得像只可愛嬌膩的小貓,偎在他身邊磨呀蹭
的。
"可是......我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她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晚一點再做,沒什麽大不了的。"他還是當家的,他說了算。
"又不是你的事,你當然不急。"她咕哝著,努了努鼻子,雙手主動環住他,黑甜鄉在跟她招手耶,真想就此困去。
"睡吧,我陪你。"他柔柔誘引。
但......"你不上班啊?"睡前的最後呢喃。
"當龍頭老大的好處,就是沒有人能因爲遲到而開除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07:38
第六章
要命!早上被賽巴斯丁鬧回床上,一睡就睡過了午餐時間。
幸好家裏的"大人"就躺在她身邊,否則她就要卷鋪蓋走路了。
潔絲昏頭昏腦地起身,小心挪開惡魔王橫在她腰間的手臂,和壓在她腿上的長腿,腰酸背疼地滾下床。
她咕哝抱怨,輕手輕腳地摸進浴室,趕快洗個澡,打點好便溜出房外。
打開門,才小心關上,轉過身,康諾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她身後。
"潔絲,你......我們談一談。"老管家欲言又止,以眼神示意她到僻靜的角落。"你該要有心理准備。"
她擡起眼,水靈的眸子直視著他,"等少夫人回到這裏,莊園就有正式的女主人,你不能再以類似的身分,處理不屬於你的事務。"
"以前,我的確扮演過‘代理女主人'的角色,陪二少爺主持晚宴。"她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楚。"但,我從不曾以正式女主人自居。"
康諾無言地點點頭。"爲了謹慎起見,大少爺一家回來後,你盡量......少跟二少爺氣在一起。"一生嚴謹的老管家勸得有點腼腆。
她僵了一下。她暗戀賽巴斯丁,他常常睡在她的臥房,這是莊園裏公開的秘密,每個人都知道,但也都體貼地不當面說破。
"日後將是少夫人掌理內務,你們的關系也許不見容於她。"
她沒有答腔,毫無表情的臉蛋看起來有點冷漠。
"有些重話,我不得不說在前頭。"
"請叔父指教。"她垂下頭。
"我原本想將管家職位保留給你,畢竟你表現的相當優秀,但你跟二少爺有了那一層關系,"康諾歎了口氣。"你也知道,這是主僕間
的大忌,就算你日後真的當上管家,仍是......"他搖搖頭,沉重的歎息充分表達他的無奈。"雖然奧波德家族相當善待你,但不等於
你能僭越主僕分際。如果你想跟他長相厮守......"
她立即打斷他。"叔父,我不是不懂分寸的人。"
她始終記得,人是有"層級"之分的,她怎敢做非分之想?
何況,賽巴斯丁從來沒跟她提過"未來",也沒許諾過永恆",這是因爲在他心中,她只是個唾手可得的女人,而非可以珍愛一生的伴
侶。
老管家看著她,目光蓦地放柔。"我不想阻撓你的幸福,我只擔心你會受傷。二少爺是好人,但......他未必是能守得住一個女人的男
人。"
她懂,她懂。潔絲在心裏歎息。
只怕叔父這番擔憂是多余的了,沒有兩情相悅的幸福,又何來阻撓之說?再說,她已經認清,他對她永遠也滋養不出愛情的感覺,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能擁有他多久,就快樂多久。
她只想著今日,眼下,但也曉得,十年偷歡即將告一段落了。
"叔父請放心,我已經做了安排,決不會讓任何人爲難。"她低語到。
畢竟十年前她已經消失過一次,在消失一次,又有何難?
更何況一個女人要搞失蹤,難得從來不是掩藏行蹤,而是執意找到他的男人,決心有多強烈。
她相信賽巴斯丁很快就把她拋諸腦後。
*** ***
入秋的第一樁喜訊,就是莊園即將迎回克裏斯少爺一家四口。
相關種種都由潔絲親自料理。
從宅第東翼的重新裝潢,到兩位小少爺的入學選校,小到菜單設計,大至社交晚宴,都由她一手包辦。
終於,准備就緒,克裏斯一價也從台灣回到英國。
所有的僕傭站成兩排,從門口的大理石階梯一路排進宅邸的中心軸長廊。雖然克裏斯事前堅持,明鳳舞不喜歡這種排場,但潔絲也
誠實說明,這是讓上百名僕傭認識少夫人與小少爺們最有效率的方式。
當天晚上的接風宴,就按照明鳳舞的主張,不誇飾、不鋪張。
潔絲選了一間較小巧的餐室,作爲奧波德一家首次團聚的地點,並訂了張中國風大圓桌,所有人齊齊坐下來,剛好凝聚一家人的
心。
她身著高領衫,黑緞質背心,黑長褲,貼著微型通訊器,站在一旁。
這場親情大團圓本來就沒她登場的份,今天,她是最盡職的助理管家。
"潔絲,坐下來一起用餐。"克裏斯招呼著。"都是自己人。"
她瞄了眼賽巴斯丁,後者正在扮鬼臉逗小勁玩,根本沒注意到她。
意料之事!"不了,餐桌上沒有人服務不行。"她微笑,仍有些失落。
"我們都有手,別的可能跑不快,吃飯一定搶第一,對吧,兒子?"
"這就叫作‘吃飯皇帝大'。"小剛好心提供俚語。
潔絲有足以應付日常對話的中文底子,但跟著念一遍還是怪腔怪調,逗得小剛大樂。看著小家夥,她的心突然強烈地疼痛起來。
一樣是十年,她只把單身女郎雙人床的另一半分給賽巴斯丁,但是克裏斯和明鳳舞卻已經有了一雙可愛的孿生兒。
如果可以的話,她多想當孩子的母親,爲他圓挺肚子、延續生命......
"潔絲,坐。"小剛拍拍旁邊的空位。
"一起吃啊!"小勁也咪咪笑。
她回過神,微笑了下,搖搖頭,用耳機通知廚房該上菜了。
這一幕落在同爲女人的明鳳舞眼底,女人直覺讓她猜到潔絲的心思。
助廚一個個走了進來,空氣中立刻飄滿了食物的香味。
"你們知道英國人最大的秘密是什麽嗎?"潔絲笑問兩個小家夥。
"是什麽?是什麽?"小孩一聽到"秘密"就興奮極了,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怎麽也坐不住。
"就是英國菜一點也不好吃。"賽巴斯丁搭腔。
"啊?"小家夥失望極了。
"爲了不讓少夫人和兩位小少爺初次回家就被嚇到,今天吃中國菜。"潔絲開口介紹,輕快的口吻中有俏皮的味道。"現在上桌的是四
碟冷盤;紹興醉雞、涼拌蜇絲、香鹵牛腱、沙拉綠筍。"
"我試過菜,這盤紹興醉雞很香!"賽巴斯丁開口推薦。奇怪?爲什麽有人一直在踢他的腳?"這個中國廚師是潔絲特地聘來的,她面
試過好幾十個,耗時兩個月,精挑細選,就怕廚師做的菜,嫂子吃不慣。"
"謝謝你。"明鳳舞對她輕笑。
"這是我分內事。"她一哂。
"現在上的是熱食:韭黃牛肉、果律蝦球、糖醋衛肌、蜜汁火腿、無錫排骨、酥炸鳕魚、銀芽雞絲、清炒時蔬。"
"小剛、小勁,吃看看果律蝦球、糖醋裏肌跟蜜汁火腿,這是潔絲特別爲你們准備的。"賽巴斯丁用力推薦,小孩都喜歡吃酸酸甜甜
的食物。
克裏斯努努嘴,要他叫潔絲坐下,但他的腦電波接收器根本就故障了。
潔絲繼續介紹:"湯有兩道,一是西湖牛肉羹,一是竹笙幹貝雞湯。"
"太豐富了,以前家裏開夥都沒吃得這麽豪華。"明鳳舞輕聲歎息。
"這餐的菜單由我代勞。按規矩,以後得請少夫人開菜單,想吃什麽,廚房都端得出來。"潔絲說著。在她的示意下,有人上前爲他
們斟檸檬水。
然後,她退到一邊去,等需要服務時再上前來。
那只踢賽巴斯丁的腳,現在已經改成大踹特踹了。
咚!筷子上的蝦球掉下來,滾啊滾地在刺繡桌布上留下一道印子。
"幹嘛?"他瞪克裏斯。"吃飯就吃飯,還玩!你兒子都沒這麽皮。"
克裏斯簡直無言,他朝老婆遞過去一個眼色。
"坐下來一起吃,潔絲。"拿捏恩威並施的尺度,"明小姐"最拿手。
"不,我還有事要張羅,甜點跟甜湯--"
"擬個菜單就要那麽費事?"明鳳舞驚訝問道。"我才剛回來而已,千萬別讓那些零零碎碎的家務事把我嚇回台灣,我最怕麻煩了。
坐!"
潔絲頓了頓,最後終於依言坐下。
還是他老婆厲害!克裏斯心服口服。
"你的中文說得不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的?"明鳳舞問到。
"三年前,大少爺失去的記憶逐漸恢複,想起你,並知道有小少爺們的時候,他發誓會將你帶回來,所以勤學中文,我們也都跟著
學."
克裏斯夫婦相視一笑,甜蜜在心頭。
潔絲看了好羨慕,拿起的筷子又擱回筷架。"接下來,我會爲夫人一一介紹宅裏的員工。他們都是進了莊園工作多年的人,也都能說
中文,莊園的管理很嚴格,但員工流動率近乎零,夫人日後可以放心倚賴他們。"
這話聽起來不像在閑聊,反倒像是在辦交接。
明鳳舞直接問了:"潔絲,你要離開嗎?"
沒等她回答,賽巴斯丁就開口了:"這裏是潔絲的家,她不會離開。"他信心滿滿。"離開這裏,她能去哪裏?"再塞一筷子銀牙雞
絲。好吃!
潔絲沒有表情,沒承認,也沒否認。
明鳳舞眉心打結。他太托大了!就潔絲秀的這一手,足見她理家的能耐。一餐下來,大小細節都被照顧妥當。除了這裏,她還有很
多地方能去!
反觀賽巴斯丁,好像認定她跑不掉似的。奇怪耶,他又沒在人家的無名指套上"愛的小圈圈",憑什麽認定她走不了?
"潔絲?"她要知道她的意願。
"少夫人現在是女主人,一定要認識莊園裏的每個人才行。當他們對夫人心悅誠服,自然就會賣力做事。"她把話圓過去,焦點完全
模糊。
"看吧,潔絲總是把事情想得很周到。"賽巴斯丁以她爲傲,卻也在無意中幫忙模糊了焦點。
明鳳舞眯起眼睛,她很確定,這對男女唱得根本不同調。
克裏斯深深歎了口氣。他一定要跟老弟談一談,盡快!
沒想到,他倒是自己先開口了:"看你們一家,有爸爸、有媽媽,有兩個可愛的小男生,分別十年,還能重聚在一起,真是令人羨慕
的奇跡。"
"你又不是沒對象。"克裏斯暗示性地瞥了潔絲一眼,後者表現得仿佛人在局外,恍若末聞。
賽巴斯丁想到曾經交往過的女友們,不僅歎了一口氣。
"對象是有一大把,但沒有一個是我命定的佳人啊。"
"佳人也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克裏斯只好明示了。
"那我一定是超級近視眼,才會沒看到。"他心無城府地咧笑。
而且是全瞎又沒救的那一個!難道他都沒注意到潔絲異常的沉默嗎?
話題中的女主角一臉專心地爲每個人布菜,對這番談話仿佛充耳不聞。
算了,這個話題先跳過,克裏斯已經放棄在此刻點醒他了。
"現在我回來了,集團事務有我坐鎮,你打算上哪逍遙?"
兄弟倆有過協議,既然是雙胞胎,龐大的家業當然得公平地一人扛一半。前十幾年,克裏斯眷戀類特務工作,於是把家族事業全部
交給賽巴斯丁經營。現在,他從那圈子退下,有妻有子,體內暗藏的野性總算被馴服,逐步接手奧波德名下的事業。
"我?我打算開始尋妻之旅。"看到兄嫂深情不悔的模樣,他羨慕極了,怎奈這種如花美眷,他就是無緣一會?唉,真是太可惜了!
潔絲在一旁,像個無聲的存在,連呼吸都靜悄悄,像個幽靈似的,似乎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但她的存在感又強烈無比。
賽巴斯丁喝了一口牛肉羹,眉心一動,她立刻爲他倒上一點紅酒醋。但他好像沒注意她的動作,湯匙在瓷碗裏攪了攪,再入口,表
情變愉悅了。
沒多久,他的眼睛往桌面掃了一圈,好像在找什麽東西,找不到,皺了皺眉。潔絲按著耳機輕語幾句,不一會,一盤鮮脆起鍋、辣
香撲鼻的宮保雞丁被端了進來,他的筷子立刻夾過去。
克裏斯與明鳳舞瞪著他瞧。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仿佛紅酒醋是醋瓶子自己飛過來幫他加的,而宮保雞丁則是憑空從桌子底下冒
出來的。
"怎麽了嗎?"他一臉奇怪。"幹嘛這樣看著我?"
克裏斯與妻子交換一個眼神,決定暫且不提這件事。克裏斯繼續先前的話題。"商場上的事,你決定不幫忙了嗎?"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嗎?"
你比較像是鐵石心腸、不知感激的臭男人。明凰舞在心中道。
"我仔細想過,比起坐在辦公桌後面咬指甲、做決策,我更適合在外輿人斡旋、公關、業務、談判都是我的強項,但掌握生殺大
權?"他聳聳肩。
"我坐在辦公桌的時候,從來不咬指甲。"克裏斯澄清。
"可見做決策就是你的強項。"他頓了一頓,眸底有許疲累。"我想要多一點時間打混,不要活在扛起整個集團興衰的壓力下。"
他也有飽曆風霜的一面,只有潔絲懂,他們一起走過那段風雨歲月。
"我就等著你們回來的這一天,苦日子結束,尋妻行動正式展開。"
潔絲端著瓷碗,正在替小剛舀西湖牛肉羹,手突然歪了下,差點燙到。
但她的動作太靈巧,馬上回複過來,除了明鳳舞,誰也沒有注意到。
克裏斯不滿了。"你到底想找什麽樣的女人?"
"我愛她,她也愛我的女人。"
"你身邊一定有這種人。"
"愛我的很好找,我愛的?"他若有感歎地搖搖頭。
"那你打算怎麽找?坐在倫敦街頭,面試每個走過你面前的女人?"
"嘿,我聽得出你在嘲諷我,但這不好笑。"他不明白,爲什麽說起這個話題,大家的臉色都怪怪的?"其實也不必太刻意,命定的女
人就是命定的女人,在見面的第一眼就認得出來,像觸電一樣,對吧?"
明鳳舞慢條斯理地開口:"看不出小叔是這麽浪漫的男人。"
"這不關浪漫。如果不能第一眼就感覺到這個女人對我很特殊,那還能叫做‘命定的佳人'嗎?"
潔絲微微笑著,心口卻在淌血。
她看起來很平靜,只有明鳳舞注意到,她的手不自覺地輕輕顫抖。
這個男人忒可惡!難道他從來沒感受到潔絲的愛意嗎?
而潔絲也離譜,既然愛他,又爲什麽要默默忍受他的白目?
她眯了眯眼。聽說現在她是女主人了,是吧?沒問題,她能勝任!而她清單上的頭一件待辦事項--就是搞定這兩個人的情事。
*** ***
飯後克裏斯和賽巴斯丁來到起居室兩人默默啜飲年份久遠的醇酒,半天沒說上一句話。
"你放著老婆孩子不管,把我找進這裏來,不是只爲了要喝酒吧?"賽巴斯丁決定打破沉默。有種奇怪的感覺從餐桌上就開始蔓延,
他想,這跟克裏斯單獨會他應該有關。
"不是。"他斟酌著該怎麽開口,才能不說破潔絲對他的愛意。"我想知道,你確定身邊沒有你想要的女人?"
"看來,我的終身大事,你比我還急。"賽巴斯丁輕笑。
賽巴斯丁聳聳肩,想也沒想地道:"當然沒有,別忘了,我才是被封爲‘花心浪子'的人,我的戀愛雷達比你靈光多了。"
是嗎?真叫人懷疑。"那麽,潔絲呢?"
一口滑順酒液正順著喉嚨而下,聽到問話,賽巴斯丁嗆住了。
"咳咳咳......你說什麽?潔絲?"他咳得滿臉通紅,喉嚨像火在燒。
"我知道你們從十年前就睡在一起,我知道她一直是你的左右手,我知道就算是婚姻,有的也未必能撐這麽久。"克裏斯直盯著他,
不容他逃避。"潔絲對你而言,算是什麽?"
賽巴斯丁頓了一頓。"我......沒有想過。"
"她夜夜睡在你身邊,你卻從沒想過要把她放在生命中的什麽位置?"
這一次,他猶豫得更久了。"......她是潔絲。"
"然後呢?"克裏斯放下酒杯,盤起雙臂。
"潔絲......就是潔絲啊。"賽巴斯丁語塞。
"然後呢?"
"我承認,我迷戀跟她上床的每一分鍾。"
"但你卻沒想過,要跟她在一起?"
"她一直都在我身邊,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沒有理由會離開。"
"所以,你不愛她,你只是習慣她。"
愛?這個字讓他瑟縮一下。"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但不能是情人?"
"我們......沒試過。"這是怎麽回事,他跟克裏斯以前也聊過女人,但聊別的女人很容易,而潔絲?好難!"我們從一開始就跳上床
了,什麽感情也來不及培養,後來我當上總裁、你受重傷,事情接踵而來,我跟她沒時間多做些什麽,只能......上床。"整日疲憊下
來的抵死纏綿。
"潔絲陪你出過不少公差,你們有的是住飯店的機會,當你視察完業務,就直接帶她回房,從沒想過請她在餐廳吃飯,或約她到酒吧
喝一杯?"
"不管是酒,還是食物,我們都叫客房服務。"看到克裏斯不贊同的目光,他一臉迷茫。"有什麽不對嗎?"
"剛剛我的說法,叫做‘約會',而你的作法,叫作‘色中餓鬼'。"
"我當時很忙、壓力很大,沒有心思再去討好任何一個人,潔絲是唯一對我毫無所求的人。"
"不吵的孩子沒糖吃。"克裏斯淡淡譏諷。"所以,你把從她身上省下來的心思,貢獻給那些不值一顧的美女名模。"
賽巴斯丁愈聽愈覺得奇怪。
"你到底是以什麽樣的立場,對我說這些話?"
"潔絲的哥哥。"克裏斯再笃定不過了。
賽巴斯丁大感意外,隨即叫了起來:"這是我說要把她當作妹妹,是我叫律師把她的監護權搞定,潔絲的哥哥應該是我。"
"錯了。"克裏斯拿起酒杯輕啜。"你一開始就沒把她當作妹妹看待。比起你,我更像是潔絲的哥哥。"
"但,我一直都把她當作‘妹妹'在保護。"
"保護什麽?保護她不被別的男人追走?"
"我才沒有......"
克裏斯繼續往下說:"你不是在保護她,你是守財奴,不准任何人動她。你的占有欲強烈到每個人都不敢踢這塊鐵板,但你卻連承認
都不敢。"
賽巴斯丁一口將酒灌下,手背一抹。在別人的眼裏看來,真的是這樣?
"你不再是十六歲,潔絲也不再是十一歲,所以別用十六歲的方法處理感情,用成熟男人的角度,思考你們的關系。"
"你要我怎麽思考?我覺得現在很美好,我想潔絲也是這樣想。"
真是靈竅未通!克裏斯氣得想踢他一腳。"你們現在的關系,還停留在一起睡睡覺?那就帶她出去逛街、約會、兜風。我說的約會是
真正的‘約會'不是直接進飯店套房,享受客房服務。"
賽巴斯丁臉上難得出現忸怩。"那太奇怪了,別說是我,潔絲也會別扭吧?"
"也許會很糗,也許會很窘,但你們裸裎相對十年,還怕在彼此面前丟一點臉嗎?"克裏斯真想把他的頭擰下來,摔一摔,再裝回
去。
"我跟她是哥兒們,你卻要我用對待女人的方法待她?"他一臉猶豫。
"是‘追求'她。"克裏斯糾正。
"但我爲什麽要‘追求'她?"他大惑不解。
"爲了排除她是你的真命天女的可能。"他刻意說得狠一點。"如果她不是,就早早放她走,省得她被你耽誤了青春。"
賽巴斯丁下意識地說道:"我不希望她走。"
"那就搞清楚你的心意!"克裏斯站起身,重重放下酒杯,踏向門門。"也許會有你意想不到的答案等在那裏。"
*** ***
"餵,我問你,賽巴斯丁跟潔絲不是一對嗎?"
沐浴過後,明鳳舞坐在床邊,用頂級乳霜呵護腿部肌膚。
克裏斯香了香她。"怎麽了?才回到家,就找到禦駕親征的目標了?"他清楚,賽巴斯丁對潔絲的忽視,有多讓她惱火。"他們理當是
一對。"
那就是"還沒有"。"潔絲愛著賽巴斯丁的事,大家都知道?"
"有眼睛的人都會看吧?"他加了個但書。"除了我那個笨蛋弟弟。"
他居然以爲流轉在潔絲眼中的情誼,叫做"哥兒們的交情"?
"她愛了他很久嗎?"明鳳舞若有所思地問。
"他們相愛的時間比你想象的更久。我想,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們就愛上對方了。"
"你是說,賽巴斯丁十六歲,潔絲十一歲的時候?"她不可思議地問。"那爲什麽會搞成今天這樣?"
"一部分是天意,一部分是人爲。"克裏斯知道,他出任務受傷,扭轉了四個男女的愛情命運。"如果戀愛到結婚是‘定速'發展,他們
現在可能有一打小孩了。但戀愛從不按規矩來,它沒有時間表,對嗎?"
他吻吻她的發旋,接過乳霜,以愛撫的手法爲她按摩。
"但,我從沒看過戀愛進度表亂成這樣子的。"她舒服地歎了一口氣。
"怎麽?你想當他們的媒人?"克裏斯調侃道。
"很高興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個這麽善良的人。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弟弟在餐桌上對潔絲的漠視,太過分了。"她站起身,在床尾
走來走去。
"你看到了嗎?他習慣讓潔絲站在一邊服侍他,他鼻子一努、眉頭一皺,潔絲就會替他灑鹽添醋,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所以......你生氣自己被冷落了?"他不怕死地開玩笑。
一記大白眼飛向他。"我是生氣!賽巴斯丁太不知好歹了。如果有個女人十年來照顧他的起居生活、和他睡在一起,這個女人就算得
不到‘老婆'的位置,至少也不必坐在餐桌旁,替他添飯夾菜、倒茶送水,還聽他說一堆真命天女哪裏找的屁話吧?"她紅了臉,相
當憤怒。
"親愛的,賽巴斯丁是因爲羨慕我們,才會有那種感慨。"克裏斯站起身,給愛妻一個抱抱。"相信我,如果他不愛潔絲,是不可能和
她在一起那麽久。十年耶!他對女人沒有那麽多耐心。"
"我想潔絲不需要他的耐心,她需要的是愛與尊重。"
"我剛剛跟他談過,他不是不在乎潔絲,只是沒想到那麽多,他以爲這樣一直下去也沒關系。你沒辦法想象,有時男人的腦袋有多不
靈光。"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克裏斯跟她闊別再重逢,而賽巴斯丁和潔絲一路相守,誰該羨慕誰?不是很清楚嗎?"他的腦袋真該好好敲
幾下。"
克裏斯明白老婆是行動派,尤其看不慣因愛被男人吃得死死的女人.遇到這種情形,她表面上維持著"明小姐"的招牌冷酷,其實骨
子裏早就奔流著Superwoman的血液!
"你要怎麽做?"他只能替弟弟祈禱,愈早開竅,愈少受苦。
"我要讓他的好日子停擺。"女人一定要幫著女人!
"應該很難吧?"
"不難。"明鳳舞微笑得讓人不寒而栗。"只要對症下藥就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08:06
第七章
潔絲穿著高領衫,暗紅緞質背心,黑長褲,貼合頭型的短發用一支小發夾梳理得更加整齊,像影子一般,站在大廳偏僻處。
望著眼前笑語盈盈的賓客,她知道,這是場成功的社交晚宴。
場地的布置豪華而不落俗套,服務生端著銀盤,四處供應點心酒水的動作娴熟,態度禮貌,所有貴客都受到了最妥善的招待。
今天,是克裏斯與明鳳舞夫婦正式在交際圈中現身的大日子。
雖然奧波德家族還保有貴族爵銜,然而,比起那些一窮二白的落魄貴族,他們更有遠見,早早進軍商界,大有斬獲。現在,爵銜只
是華麗的陪襯,他們早已脫離貴族圈,宴客名單上,受邀的多是商場上的重量級人物。
潔絲愉快地看著遊走在大廳,與衆人寒暄的男女主人。
讓他們成功地露面,就是她的任務。爲了完美呈現這一夜,她可是用盡了巧思,因爲......這很可能是她在此的告別作。
今後,莊園有女主人坐鎮,家務有叔父輔佐,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一陣嬌笑傳來,她往發聲處看去。幾個名媛圍著賽巴斯丁,不知在聊些什麽,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好幾雙玉手搭在他肩上流連不去。
他看起來也很樂,一個眼神也不曾飛來她這邊。
看著被他逗笑的女人們,伺機對他上下其手,她好想大喊--"那是我的男人,我的!我的!把你們的鹹豬手給我拿開!"
她動了動嘴唇,有那麽一瞬問,以爲自己喊出口了,但她隨即想起,自己沒有立場聲張對賽巴斯丁的所有權。
何況,她的身分也不是貴客。她是助理管家,必須抓緊時間到廚房巡視,看食物流程是否妥當。
但是......可惡!有個超色女站在他身後,戴著大鑽戒的手在他背上來回撫摸。她以爲她是什麽東西啊?最可惡的是,那男人還一副
很享受的樣子。
好,她走,眼不見爲淨!她轉身往側門走去,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光是看著他,他永遠也不會成爲你的。"
她轉過身,颔首致意,笑意淡淡。"冷先生,歡迎莅臨。"
當年馬爾代夫一別,以爲從此不再見,誰知後來冷禦覺也到了英國經商,目前主持首屈一指的古董拍賣與藝廊經紀公司。
"潔絲小姐。"他微微一哂,風采迷人。
在外人眼裏,冷禦覺很難親近,但對她來說,他卻是很特殊的朋友。
他們的友誼有點奇怪,但絕不暧昧。她感覺到,這位尊貴的中國男人喜歡跟她站在同一陣線。他們平時很少聯絡,但每次見面又不
會變得生疏。
"喜歡就要主動爭取,別顧及面子,若是講究身分,那就更可笑了。"冷禦覺拿著酒杯,輕輕搖晃。
"我不懂你的意思。"
"聰明的女孩,懂得裝傻。"他並沒有被她唬弄過去,相反的,他知道潔絲在回避什麽。"但裝傻是有底線的。有的男人做事精明,但
面對感情就傻了,如果不去點醒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失了多麽珍貴的東西。"
"冷禦覺,你纏著潔絲做什麽?"
剛剛還在八爪女糾纏下的賽巴斯丁,忽然大踏步而來,眸底燃著火。
冷禦覺輕笑,故意瞎說:"誰說我糾纏她?我不過是邀她改天一起吃頓飯。像潔絲這麽美麗的小姐,休假日不該孤伶伶地一個人
過。"
"誰說她孤伶伶的了?"賽巴斯丁粗聲粗氣地問。
幸好他發現得早!自從知道宴客名單上有冷禦覺之後,一整個晚上,他都在偷瞄她身邊是不是有這個野男人出沒。哼!果然被他抓
到了。
"這種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他轉向潔絲,質問:"你答應他了?"
冷禦覺搶在她之前開口:"我邀請潔絲到VillageTavern用餐。"
"我......"一個無中生有的飯局,怎麽會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約定?
"潔絲小姐,我記得你的休假日是單數周連休兩日。就這個星期日吧,下午六點,我會派司機過來接你。"冷禦覺端著酒杯,欣然轉
身離去。
留下潔絲張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面對賽巴斯丁的紫瞠臉。
"你跟那個中國來的小子很要好?"
我哪有?話才剛要說出口,她臨時決定轉個向。既然自己會裝傻,那幹嘛要乖乖讓他的逼供?他剛剛還讓女人的手在身上摸呀摸的
咧!
"還好。"她答得模稜兩可。
下知道爲什麽,一團火從他胸口燒開來。"不要跟冷禦覺走得太近。"
她摸摸頭上的發夾,裝出不解的表情。"他並沒有什麽不好。"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他衝口而出。"我討厭他!"
那當然了!她在心裏歎息。
這兩個男人是老交情,不過絕不是會相約去喝酒、打球的好朋友。然而,說他們全無交集也不對,至少在克裏斯受傷期間,冷禦覺
幫過不少忙。
她不知道,冷禦覺是怎麽察覺奧波德家的實際情況,但善於挑釁的他,成功的利用男人間的過節,移轉了賽巴斯丁部分的注意力。
他讓當時處於龐大壓力下的賽巴斯丁有了宣洩的出口,而這正是他最需要的。
不過,在克裏斯好轉後,來自冷禦覺的挑釁也極有默契地消失了--不,或許還殘存了點,就是冷禦覺仍愛找她說話,而且次次都讓
賽巴斯丁撞見。
不知爲何,賽巴斯丁對他忌憚得很,即使無意於她,但爲了對冷禦覺嗆聲,他還是會動怒。潔絲邊想邊苦笑。
"餵,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她倏地回過神。"有,但是......"
"但是?"他的臉變黑了。"還有什麽‘但是'?"
"你無權幹涉我的交往自由。"她平靜地回答。
他利眸一閃。"他是冷禦覺。"仿佛這一句,抵得上千百個理由。
"然後呢?"她假裝聽不懂。
"他花名在外,惡名昭著。"賽巴斯丁幾乎要咬崩牙齒。
潔絲想到那些見了他就直撲而上的女人們,"你也不遑多讓啊!更何況那又怎麽樣?我還不是跟你有‘有益健康的性關系氣'。"
他的左眉一跳,當真怒了。"你是說,你打算也跟他來一段,是不是?"
"我記得剛剛只是約了吃飯的時間地點。"
"晚飯之後,就是品酒、聽音樂,然後你們就會......"
"如果我不是很了解你,我會以爲你在吃醋。"她故作輕松地說道,其實心裏壓抑著苦澀。
他一愣。"怎麽可能?"
他飛快的否認,讓她的心情更沉重。
"我應該要爲你高興--只要對象不是冷禦覺。那個家夥看起來正經,其實老好巨猾,我不希望你被他騙了。"他知道這不是事實,但
就是忍不住恨恨罵道。
"我不笨,他也不壞。"
"是嗎?我開始懷疑你的智商了。"他頓了頓,口氣改爲輕哄。
"聽著,如果你想出外用餐,我隨時可以帶你去,我們去更高檔的餐廳。"
他本來還對克裏斯的提議嗤之以鼻,但冷禦覺出現後,他開始認真考慮跟潔絲"約會"的可能性。
但是,這實在太詭異了!
他們先上床十年,才開始要約會,這不正是小剛教過他的中國成語--"本末倒置"嗎?
隨時可以帶她去?潔絲啞然失笑。若他想帶她外出用餐,不包含談公事,他早就行動了,何必等到現在?他又不是沒帶別的女人上
餐館過!
在他心裏,她不曾被劃歸爲"約會出遊的對象"。如果不是冷禦覺在一旁漏風點火,他又怎麽會突然釋出這種天大的善意?
這麽一想,她心都冷了。"抱歉,我比較想跟他一起去。"
賽巴斯丁瞪了她老半天。沒想到他約得這麽別扭,她拒絕得如此幹脆。
媽的,約會個屁!他真不該自取其辱。"隨便你!"
他怒氣衝衝的走人,走沒兩步,潔絲喚住她。
他的眸中閃過驚喜,緩緩轉身。這個笨女人,終於知道該改變主意了。
"今天的晚宴是我一手策畫,目的是要對外介紹奧波德夫婦,所以,克制點,別因爲你跟冷先生不對盤,毀了我兩個月來的努力。"
他的眸中燒出了火。還有沒有更過分的?有膽就再說一句來聽聽!
"還有,今晚請別到我房裏,我很累,不想再應付你的牛脾氣。"
可惡!再來啊!
"我該到廚房巡視進度了。"她慢吞吞地說道。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掉頭就走。
刻意裝傻築起的防備因爲他的離開而潰散,傷感湧入她的眼中。
她知道,說這些話其實傷不到他,他真正介意的是冷禦覺。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咽下傷感。不管怎麽樣,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她打起精神,去確認晚宴進行的所有程序。
直到她走開,一旁的角落才走出盛裝的明鳳舞,一臉的若有所思。
*** ***
克裏斯承諾過,嫁進奧波德家族,雖有爵銜,但她不必學那些眨眼睛、搖扇子的怪禮儀,但男人不會了解,讓一個家運作需要耗費多大的力氣。
明鳳舞在日光室裏,喝著錫蘭紅茶,邊歎氣邊開菜單。
"幸好有你分門別類,編了這本各國菜單,不然光想就累死我幾萬個腦細胞。"她將筆一丟,把好不容易決定的菜單遞給潔絲。
"少夫人只是一時不習慣,等過陣子習慣了,連這本各國菜單都不必翻,也寫得出晚餐菜單。"潔絲微笑著,讓人把菜單送進廚房。
"對了,我前幾天到你房間,想找你聊天,才想起你休假去了。"明鳳舞垂下眼,說著編造的謊言。"剛好你的專線電話響了,我就幫
你接了。"
潔絲沒說話。
"是房屋仲介打來的電話.你在找房子嗎?"她耳聞這個風聲,特意撒謊來試探。
不疑有他,潔絲全招了。"不瞞少夫人,我正要提出辭呈。"
明鳳舞略知一二,卻不急著說白。"爲什麽?我們處得不愉快嗎?"
潔絲躊躇了一下,但想到女人應該懂女人,便決定和盤托出。
"相信少夫人也發現了,我在莊園裏的地位有點尴尬。"
"繼續說。"
潔絲緩緩說出自己的過去,及與賽巴斯丁的床笫關系,但絕口不提無望的愛情。
"我年紀不小,賽巴斯丁少爺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時候了,若我繼續在這裏,這段關系只會愈來愈亂,對彼此都不好,所以我決定搬
出去住,另找新工作。"她故作輕快地說道。"我以前在管家學校的同學,有許多已經獨當一面了,我想,我應該也做得到才對。"
明鳳舞喜歡她的坦白,但也心疼她回避的感情問題。男人對愛沒天分,苦果爲何都要女人來嘗?"但在家務上,我仍然需要借重你的
長才。"
"叔父還未退休,少夫人不用擔心缺少幫手。"
"但我認爲你的思慮十分細致,這才是我最需要的。"明鳳舞喝了口熱茶,在氤氲熱氣中看著她清瘦的臉龐。"潔絲,你一定要離開
嗎?"
"請少夫人體諒我的處境爲難。"她痛苦卻果決地要求。
"我是可以體諒。你的辭呈該由誰簽准?"她打算讓她辭不了職。
只有賽巴斯丁和潔絲以爲他們互不相屬,其實她密詢過幾個資深員工,沒有人不看好這對傻裏傻氣的愛情鳥,他們甚至樂於配合她
的撮合大計。
"少夫人是當家主母,辭呈自然由你簽准。"
"是嗎?"她捧著瓷杯,沉吟了下。
潔絲屏住呼息。一部分的她,想要被硬留下來,因爲克裏斯一家和樂融融的模樣,像是滿足了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但另一部分的她,卻渴望遠去,因爲她無法容忍賽巴斯丁找到真命天女,建立完美的家庭。
明鳳舞看到她眼中的渴望輿絕望,說道:"我不允許你離開。"
潔絲一愣:"你......"
"事情就這麽定了,你,留下來,我自有安排。"
"可是......"她仿佛被切成兩半,一半的她感到幸福,一半的她感到痛苦。
"再順手幫我個小忙,好嗎?"明鳳舞仿佛沒聽見她的躊躇。"這段時問,請你離賽巴斯丁遠一點。"她直接要求。"愈遠愈好。"
潔絲全身發冷。叔父料中了,她跟賽巴斯丁的關系並不見容於少夫人。
"是。"她低聲應。"今天園丁修整庭園,我必須監督,先告退了。"
她飛也似的逃了出去,明鳳舞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
她知道潔絲誤解了她的話,但她不急著澄清。她從來不怕當"黑臉"的,但她怕的是,太早洩露機密,會讓心意相屬的男女......一拍
兩散。
*** ***
"走!我們去‘約會'。"
早晨,賽巴斯丁捶開潔絲的門,粗聲宣布道,然後不顧她的反對,硬是拉起她,一路走出宅邸,把她塞進法拉利跑車裏。
這幾天,不管他怎麽推敲,潔絲就是不肯透露那天與冷禦覺出遊的經過,讓他心情鳥到最高點。
他狠踩油門,法拉利像箭一樣,飙過路面。
潔絲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斷地想著;少夫人要求她離賽巴斯丁遠一點,但他拽著她,一路從宅邸西翌走到大門,高調到連瞞都難,她該怎麽辦?
"你以前都怎麽約會?"他握著方向盤,像漲滿怨氣的皮球,大聲問。
她?她哪裏約過會?以前,只要他說有感興趣的對象,她就不服輸地說自己也有。其實她所謂的"約會",都是形單影只在各大博物
館間流連。
"就差不多是那樣啊。"她說得模稜兩可。"跟大家都差不多。"
"那最近一次呢?"冷禦覺用了什麽招數,讓她心醉神迷,從此守身如玉,碰都不讓他碰?他忍不住刺探。
"就是......吃飯啊。"她看著往後飛逝的風景,說道。
這是實話。冷禦覺如期派司機,接她到Vi11ageTavern.那裏有親切的老板、正統美味的希臘菜,讓第一次嘗試的她,覺得新鮮有
趣。
冷禦覺還跟她分享一個秘密--他有意中人了,是個大和美女。他們在飛機上相遇,雖然目前還沒有聯系,但他肯定他們會再相遇,
而她寄予深深的祝福。
"冷禦覺的花樣不會這麽簡單吧?上你次去吃一頓飯,你就服了他了?"
"隨你怎麽想。不過,如果你一早拉我出來,就爲了跟冷先生一較高下,恕我不奉陪。"她准備在他停下來的時候,跳下車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他怎麽能跟我比?他差遠了!"
他不想說的是,爲了潔絲,他昨天特地弄了張地圖來,研究半天。他決定不惜成本,走奢華路線,技壓冷禦覺。
他要帶潔絲去HarveyNichols了。掏出他的金卡,然後告訴她:"刷!刷到你爽爲止!"然後,隨她選擇要在哪一樓用餐。用完餐,如
果她還買得不過瘾,他們可以到Mayfair.那裏有各種名店,包她買到瘋狂。
這計劃夠贊吧?他光想都得意不已。
然而,當他陪在潔絲身邊,逛進HarveyNichols了。她無聊的表情令他挫折不已,不到五分鍾,連他也邊走邊打起呵欠。至於高尚的
餐廳?潔絲興趣缺缺。時尚百年老店及前衛品牌所在的Mayfair看來也不用去了。
賽巴斯丁覺得她難以討好;潔絲覺得,就算自己沒有經驗也知道,第一次約會就把金卡拿出來隨她刷,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說到底,他只想把冷禦覺比下去,她的感受如何並不重要回到車上,他悻悻然地說道:"我想,我們真的不適合‘約會'。"
如果這能算"約會"的話。"感覺的確很奇怪。"她面無表情地回答。
可惡,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冷禦覺占上風了!他的眼神陰沉到不行。
也罷,至少他照克裏斯的建議走過一遍了。結果證實--他們不適合當情人,她也不是他的真命天女。
心裏突然五味雜陳,他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一呼一吸間在胸口細微的抽痛,是"惋惜"嗎?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他氣悶地發動引擎。
"走吧,回去了,我連跟你坐在這裏,都覺得雞皮疙瘩一直冒出來。"
芳心被摔碎的聲音宛如轟然巨響,潔絲不知道,坐在她身邊的賽巴斯丁有沒有聽到。她瞠大眼睛,一路假裝欣賞風景,其實暗暗把
眼淚眨回去。
回程的路上,他們沒有再交談過任何一句話。
*** ***
賽巴斯丁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躺在床上,等著發黴。
他的心情足足惡劣了二天,這種從頭頂不爽到腳跟的程度,比以前任何一個女朋友被冷禦覺搶走更嚴重一百萬倍--以上!
記得那天看他送潔絲回來,她的柔笑宛如春風拂面,而三天前,換他登場,她木然的反應像是看了一部劇情超爛的電影。
他以前沒想過,潔絲會不會是他的真命天女,畢竟她對此也沒有說過什麽呀!但是,現在他在意得不得了。萬一,她是冷禦覺的真命天女,那怎麽辦?他非常確定自己不想放她走。
但,如果她自己就想走呢?他恨恨地翻個身,繼續發黴。
這時,房門被敲了敲,康諾走了進來。"賽巴斯丁少爺。"
"我不是說過,別來打擾我嗎?"他抓起枕頭,把臉埋起來。
"少爺上周接受吉川先生的邀請,要到吉川府參觀並用晚餐,時間就約在今天下午四點。"他小心翼翼地問。"請問,要爲少爺備車
嗎?"
賽巴斯丁拉下枕頭,瞪著他看。
吉川孝太郎是日本重量級的實業家,目前正與奧波德集團洽談跨國合作,正好他們也有遠東投資計畫,這是個很被看好的互惠機
會。而且,一開始也是他自動請纓,去跟吉川孝太郎接觸的。
但......該死的,他這幾天是在胡混什麽?竟連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
他看了一眼牆上鍾面,時間大概只夠他整理儀容.他火速躍起,掠進浴室,看到鏡中的自己胡渣亂長,活像通緝犯,該死了,動作
快!
"當然要備車。"他脫掉發黴不成的衣褲,踏進淋浴間,大聲吩咐。
"是。"康諾銜命而去。
*** ***
下午四點正,禮車准時在吉川府前停下,吉川孝太郎親自出來迎接。
"吉川先生,你太多禮了。"賽巴斯丁下了車,一身西裝筆挺,風流俊雅。
"不,很抱歉寒捨不能讓車輛進出,否則將破壞庭園之美。"吉川孝太郎身穿日本傳統男服,手一擺,邀請賽巴斯丁先進入。
一進門,他以爲自己到了另一個國度。門裏門外,截然不同的世界。
看起來,吉川府比奧波德莊園小多了,但有股風雅的東方美,流泉細響、回廊通幽、草石清樸、錦鯉悠遊,仿佛真到了日本。
"這裏的設計師、施工者,都是從日本帶過來的藝術家。"吉川帶著他漫步欣賞。
賽巴斯丁看得啧啧稱奇。
"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最自豪的資産。"吉川站在池邊,身後就是桧木築的屋,此時紙糊的拉門是緊閉著的。
"哦,那什麽是你最自豪的資産?"
他忽然岔開話題。"我聽說,你在尋找一生的伴侶。"
賽巴斯丁笑了。"這件事,你也知道?"敢情有人幫他征婚?
"只要是有女兒的父親,都不會錯過這個訊息。"一抹銳光閃過吉川的利眸。"我們東方人很講究緣分,巧的是,我最自豪的就是我的
女兒。"
在他的示意下,下人將緊閉的紙門拉開,賽巴斯丁疑惑地轉身去看--一個穿著振袖和服的年輕女子跪坐在榻楊米上,正專心地插
花。
"百合,過來見過賽巴斯丁•奧波德先生。"
吉川百合放下花材,緩緩起身,娉娉婷婷地走了過來,每個動作都是那麽優雅,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仕女。
來到跟前,她低垂著頭,烏黑秀發盤成了髻,露出一截雪白頸背。
"這是小女百合。"
她慢慢擡起小臉,精致的五官令賽巴斯丁當場震懾住了。
他緊緊盯著她,開口說道:"我是賽巴斯丁。"
她好嬌小。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種特別的感覺......
這就是他尋覓多年的女孩?含蓄、溫順,充滿純真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放在掌心把玩。
吉川看出他眼裏的驚豔,露出滿意的笑容,一揮手,下人都悄然離去。
"奧......"她低聲招呼。
"請叫我賽巴斯丁。"看出她爲難的神色,他加一句。"我堅持。"
"是。"她的聲音好小,仿佛喊他的名字讓她很羞。"賽巴斯丁。"
"別拘謹,你也直接叫她百合就好。"吉川說道,銳利的眼神瞥向她。
百合隨即垂首,內心滿是惶恐。
真可愛,光叫他的名字就害羞了。賽巴斯丁會錯了意。
"老爺,書房裏有一通您的電話,是籐田經理。"管家上前來禀報。
"賽巴斯丁,我有些事要處理,晚餐前,可以請你先陪百合嗎?這孩子剛來到英國,我擔心她沒有朋友,會悶壞了。"
"樂意之至。"
賽巴斯丁邁步上前,灼灼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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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1 00:08:35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2-8-1 00:09 編輯
第八章
當晚,從吉川家離開之後,賽巴斯丁已經一掃陰霾,好心情全部回籠。
哈哈,就算他在潔絲那兒吃不開,並不代表他在其他女人面前也吃不開。此刻的他,有扳回一城的勝利感!
他帶著得意的笑容進入夢鄉。
隔天一早,他神清氣爽地跳下床,沐浴梳洗,刻意打點一番,早早就到早餐室報到。
當其他家人陸續入座,看到了神采飛揚的他,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克裏斯訝問。
"我有大事宣布。"他看看正忙著的潔絲,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其實,她早就注意到他不尋常的模樣,一臉容光煥發,還打扮得有型有款,肯定有問題!但她實在不想理他,也沒空理他。
不只是前幾天他說的話痛傷了她的心,更是因爲手邊正忙。這一頓是正統的英式早餐,豐富、美味,但足以累煞一幫伺候的人。
她按照順序,先爲每人送上柳橙汁,將灑了糖霜的葡萄柚端到明鳳舞面前,冰牛奶、早餐茶與黑咖啡也一並上桌。
見她理都沒理,賽巴斯丁有點洩氣,不過沒關系,他要宣布的事情具有核爆威力,不怕她聽了不吃驚。他拿起杯子,打算先喝口茶
潤潤喉再說,哪裏知道帥帥地一仰頭,卻喝到一大口空氣。
"哈哈,叔叔,你在做什麽?"
"杯子裏空空的,沒有東西耶!"兩個小家夥笑得很樂.可惡,杯子怎麽會是空的?真是滅他的威風,"潔絲,我要茶......"
還沒等他說完,明鳳舞就淺笑開口:"小叔,我稍微更動了家裏的規矩。我很喜歡潔絲的陪伴,但她的工作量太大了,像用餐時間,
她不肯一起吃,又執意要服侍我們三個大人、兩個小孩,這樣太累了,所以我請她協助小剛跟小勁就好,至於我們大人......自己倒
茶倒水,應該不難吧?"
是不難,但......他應該是她的"例外"、她的"VIP"!而且,以前不管吃飯的人有多少,需不需要人服務,潔絲一定會幫他處理得好好
的。
他咕哝著自己倒茶。奇怪,自己倒的茶怎麽都喝不出往常的濃茶香?
克裏斯看了愛妻一眼,眼中有著贊賞。"說吧,你有什麽大事宣布?"
"對,大事!"他看了看正在上燕麥粥的潔絲,可惡,還是不理他。他有點意氣用事地放大音量:"我,已經找到命定的佳人了。"
克裏斯夫婦錯愕地看著他。"什麽?"
"我說,我已經找到我的真命天女。"看大家這麽驚訝的感覺真好。
咦?潔絲還是沒反應,照常沉默地將燕麥粥放到他面前。
咀吔自己心裏知道,她的動作停頓了0.01秒。
"我猜,這句話是你的口頭禅?這次是哪個模特兒雀屏中選?"明鳳舞刻意酸他。他怎能如此差勁地對待潔絲。
"不,我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賽巴斯丁搖搖手指,非常得意地反駁。"但是,我一直在等待可以說這句話的機會,而我終於等到
了。"
克裏斯興致缺缺地應一聲:"是哪家的小姐這麽不幸被你點名了?"
賽巴斯丁燃燒了一個晚上的熱情,是不會輕易被澆熄的。
"什麽不幸?你未來的弟媳是吉川實業社長的掌上明珠,吉川百合。當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有種被雷劈中的感覺......"他滔滔不絕地
說著。
潔絲感覺額角一陣陣抽痛,在他興奮講述的同時,臉色一寸寸發白。
他到底說了什麽,她都沒聽進去,全身好像失去知覺,連思緒也停擺了。
她只是分秒不差地爲所有人上了有肉有蛋有炖豆子的餐盤,再上印度蔬菜飯,再上烤土司,並在小剛和小勁的撒嬌下,幫他們把奶
油抹上吐司。
然後,送走每個被餵飽的人,請人過來整理餐廳,再回頭去忙其他事。、她木然地工作、木然地監督、木然地巡視,賽巴斯丁的大
消息癱瘓了她的腦袋,也封鎖了她的情緒,最後她只剩下一種感覺。
就是--仿佛她......也被木化了。
*** ***
可惡!爲什麽潔絲聽到他的"喜訊",一點反應都沒有?
"直按捺到午休時間,他終於忍不住跑去敲了敲她的房門,沒人應聲,他便自行按開門把,走了進去。
他在露台的籐椅上,找到望著遠方發呆的潔絲。
她的模樣,跟以前兩人同床共枕時的每個早晨似乎沒有差別,但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印象中,以前她坐在這裏,身上總圈著淡淡的潤光,但此時,她就像幹涸的玫瑰,毫無生氣。
"你在幹嘛?"他瞪著她手中傾斜的茶杯,茶水倒得她半身濕。
他扶正茶杯,想了想,幹脆把杯子從她凍僵的手裏拔出來,放到桌上。
這個動作驚醒了她。"你怎麽來了?"
他白了她一眼。"我不能來找你嗎?"
所有的心痛突然一湧而上,哽在喉問,幾乎要逼她窒息。
這一天終於來臨了!
雖然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備,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說出愛上別人的話語,但是事實證明,多久的心理准備都沒有用,她並非堅不可
摧。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他皺著眉問。"你有沒有吃午餐?"
他本來是抱著耀武揚威的心態來的,打算看看曾挾冷禦覺之威,令他難受的潔絲,如今作何感想。
但是,看她好像不舒服的模樣,那些念頭忽然一掃而空;看到她精神委頓、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裏就難受。
"我吃了一點。"她撒謊。其實,午休回房後,她在浴室嘔了又嘔,只吐出酸水,超過十五小時未進食的胃袋空空如也,又悶又痛。
"你是不是在發燒?"他的大掌探了過來。
"不是。"她立刻躲開。
他扳指算了算。"你的生理周期還沒到,不會是經前症候群才對。"
以前他們要避孕,他不讓她吃避孕藥,怕有後遺症,他用保險套,也擔心有風險,所以計算安全期跟危險期都由他來。但現在--"我
的生理期關你什麽事?"她想凶巴巴,出口卻很虛弱。她抓起餐紙在茶水染漬的布料上按了按,其實最想按住的是快流淚的眼睛。
他在她身邊坐下,溫暖近乎灼熱的體溫讓她忍不住想靠過去......
不行!這是兩人的默契,只要一方有了戀人,就不能再有瞹昧接觸,更何況是他心裏認定的另一半出現了......她連他的指尖都不
敢、也不想碰。
"你看起來病恹恹的,來,這裏讓你靠。"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渾然忘卻此行的目的。
潔絲看看那厚實寬大的肩膀--靠上去一定很舒服......
但,還是不行。這麽多年來,她堅持不靠在他肩上,就是爲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是她的男人,不要太倚賴。
她當然能想象靠著他有多美妙,一定會讓她上瘾。可是,一旦上瘾,就很難戒掉。她可以原諒自己戒不掉對他的愛,但不能原諒戒
不掉想黏他的壞習慣。
她又鬧別扭了!他火大地將她一按,然而動作還是溫柔的。"靠著。"
"不要。"她隨即彈起,瞪他。
"叫你靠著。"他忽然大起聲來。
她直接把他的手推開。"就跟你說了不要。"
"你這麽倔做什麽?"他加大音量,真的動怒了。
感謝她的不知好歹!之前那被擊敗、想爛著發黴的鳥心情又回來了。
"我倔,你可以不要管我啊!"她頂回去。"出去記得鎖上門,我頭痛,下午想請假睡一覺,不希望再有‘不速之客'來打擾。"
他是"不速之客"?他該死的"是"才有鬼!
兩人就這樣互相瞪著,誰也不讓誰。
最後,他先移開視線,憤然站起身。
她以爲他要走了,想開口留他,卻又管不住嘴巴。"慢走,不送。"
他從上睥睨她,最後一語不發地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
"你幹嘛?"想把她從露台丟下去嗎?
他腳跟一轉,步入房間。"你不舒服,回房休息。"他在床邊放下她。
潔絲閉起眼睛,滾到一邊去。她態度那麽惡劣,爲什麽他還要忍受?
"我要先把濕掉的衣服換下來。"她掙紮起身,進浴室去換了睡衣。
重新躺回床上,看著他有點擔憂的眼神,她歎了口氣,知道該怎麽轉移他的注意力。"說吧,你的真命天女是什麽樣子?"
"早上我不是說過很多了嗎?"不知爲何,他突然不太想提起百合了。
"當時我在忙,哪能分心聽你說話?"潔絲墊高枕頭,靠上去。"把她當作我的床邊故事,說給我聽吧。"
賽巴斯丁只好開口了:"她是日本人......"
"日本人?大和民族?"她最近好像聽誰說過,誰愛上了一位大和美女......記憶一閃即逝,她想不起來。
"嗯,日本人。她穿著一身很美麗的古典和服,精致得像一尊陶瓷娃娃。當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幾乎以爲她不是真的,我甚至在
想,如果有超大型的音樂盒,我要把她放進去,讓她隨著音樂旋轉。"
聽起來是個很美的女人,她抑住難過,接著問:"那她的個性呢?"
他歪了一下頭。"我也不太清楚。她的英文很流利,但很害羞,幾乎不敢跟我說話,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回想昨晚的情
景。"不過,就算是這樣,光坐在一邊看她,也是種享受,她......就像藝術品一樣完美。"
她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女人和他相處是何模樣,聽起來,他們的性格有著天壤之別......但會這麽想,就代表她非常嫉妒吧?
"對了,你來當我的愛情軍師吧!"他忽然要求。
"不要。"她想也沒想,直接回絕了。
"爲什麽?"
好問題!要她當愛情軍師?他真以爲她是個沒有心緒的木頭人嗎?
"你剛剛說了,她是個日本人,還滿傳統的,我怎麽可能知道她在想什麽?"
"至少會比我了解吧?第一,你們都是女人:第二,我記得你好像有一點東方血統,這多少使得上力吧?"他說著荒謬的理由,神情
卻認真地看著她。
她曾祈求上天,讓賽巴斯丁給她全心全意的注意力,哪怕僅是一秒,她都會珍惜在心。但她要的不是這樣,不要他是因爲別的女人
而這樣望著她。
夠了!一切都太夠了!潔絲忽然無法呼吸,巨大的痛楚擠壓在胸口。
他猶未覺。"如果你找到真命天子,我也會當你的軍師,這樣很公平......"
何來公平可言?他愛過她嗎?愛得像她這麽深嗎?
"離開我的房間!"
她突如其來的要求,令他困惑。"你還沒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
"你是追求女人的高手,還要我幫忙出主意嗎?"她頭痛欲裂,抓起被子,往頭一蓋。"既然她是你想要的女人,你何不幹脆送戒指比
較省事?"
他硬是把她挖出來。"你怎麽了?你看起來好像更不舒服了。"
"聽著,我誠心誠意恭喜你,但我現在很想睡覺,床邊故事就當說完了,好不好?"這是她最後的耐性,他最好別再要求更多,她會
失控。
見她這樣,他只好站起身。"好吧,我走,但如果你還是不舒服,就叫我過來。"
她把被子搶回原位,緊閉雙眼,隨便點頭。
她氣若遊絲的模樣令他心中一緊。"我看,我還是在這裏守著你吧。"
潔絲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也把眼淚一並埋葬。
"只要你離開就好,我想一個人安靜的休息。懂嗎?我,一個人。"
見她如此堅持,他在無奈又擔心的陌生情緒中,踏出她的房門。
*** ***
當天半夜,潔絲拿出藏在更衣室的兩只大皮箱,拋在房間地上。
不管少夫人准不准她的辭呈,她都要走人。她拉開皮箱拉鏈,有些粗魯地把衣服從衣櫃裏抱出來,扔進敞開的皮箱裏。
這時,有人敲門。
這麽晚了,會是誰?
"潔絲,開門。"
是她?!她心口一窒。"抱歉,我不舒服,已經睡下了。"她回喊。
"我看到門縫下有光,開門,不然我就自己來了。"鑰匙搖響傳進來。
她歎了口氣,環顧室內--兩口敞開的皮箱那麽大,一時半刻也不知該往哪裏塞,算了,反正事情早晚會爆開,是早或晚又有什麽差
別?
她硬著頭皮打開門,來人踏了進來,看到皮箱與衣物,眼底閃過了然。
明鳳舞把房門關了,問道:"想逃了?"
"是。"她不想費心掩飾什麽。
"就因爲那個笨男人大剌剌地說,他找到了讓他觸電的女人?"
雖然很不爭氣,雖然很難堪,雖然很丟臉,但是......"沒錯。"
明鳳舞定到床邊坐下,拍拍一邊,示意她過來坐。
"告訴我,這麽多年來,你爲你們的關系做過任何努力嗎?你曾經試圖引起他對你的注意嗎?"
潔絲心裏掙紮了一下,但對上她堅定的眼神,也只好招了:"我努力讓自己成爲他的左右手,找出他的需要,滿足他的需要。"
"聽起來不錯。"明鳳舞冷靜地評斷。"但那樣還不夠。"
"你說我‘做得不夠'?"
她跳起來,完全忘了身分之別,爲自己辯解。她激動地告訴明鳳舞,從小到大,爲了迎合賽巴斯丁的需要,她付出多少努力、她做
了多少改變。
"我才是全世界最懂、最愛他的女人,其他巴在他身邊的女人連他的脾性都摸不清楚,何況是一個、一個......"今天受到的委屈全然
爆發。"一個害羞到連話都不敢跟他說的日本女人!"她抽抽鼻子,發現自己滿臉是淚。
明鳳舞抽張面紙,安靜地遞給她。
潔絲恨恨地揩去淚水。
"我不是怨他愛上別人,我只是不服氣!爲什麽我爲他做了這麽多事,他都一無所覺,而一個狗屁的命中注定,就能奪走我努力過的
一切?"她把面紙團丟進垃圾桶。"我也不知道爲什麽要對你說這些,我以前總能自己處理得很好。"
"也許就是因爲你自己處理得太好了,沒有抒發過情緒,這次反應才會這麽劇烈。"老實說,明鳳舞也有點被她嚇到了。
"隨便啦,反正我要離開了,以後他再遇到狗屁倒竈的事都跟我沒關系!"她蹲下身,開始整理行囊。
明鳳舞靠過來,一手按住她折衣服的動作。"你不能走。現在才是關鍵時刻,若你走了,以前的努力就白費了。相信我,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
"沒有什麽關鍵時刻,一切都結束了。"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潔絲,聽著,這是贏得他的最後一戰,幹萬別放棄。"
既然要走人,她也沒什麽話說不得了。"你這是在鼓舞我嗎?如果是,之前爲什麽要求我離他愈遠愈好?"
明鳳舞微微一笑。"因爲我要砍斷他的右手。"
她悚然一驚。"什麽意思?"
"你爲他做得太多了!他的牛肉羹不加醋會怎樣?餐桌上沒有他愛吃的菜會讓他餓死嗎?咖啡不加糖會噎到他嗎?統統不會!他依然
會過得很好。記住一句話--讓你的男人過得太稱心如意,他就愈把你當空氣看待。"
"這就是你要我遠離他,用眼色警告我不准服侍他的原因?"潔絲吸吸鼻子,站了起來,不再抓著衣服不放。
聰明!可惜沒人及早點醒她。
"他不能沒有你,是事實。他缺乏這種自覺,也是事實。這是場拖了太久的戰爭,你要讓他明白--他的好日子是你給的,你可以讓他
活得像個國王,也可以讓他像個乞丐,端看他愛你幾分。"
她思索了一會,終於咬了咬唇:"你也是這樣對待克裏斯少爺的嗎"."
"我的詭計比你多。不過,是的,我插手你跟賽巴斯丁的事,讓他坐立難安,他怕弟弟被我大卸八塊。而我必須說,他的擔心絕對是
有道理的。"
兩個女人對看著,一股笑意突然進了開來,化解緊張的氣氛。
"我應該要怎麽做?"潔絲心悅誠服了。
"你不要跟賽巴斯丁單獨見面,也不要跟他說話,你要躲開他,對他視如不見、聽如不聞,別想著你是應該服侍他的人,把你自己想
象成女王,他才是那個應該跪在地上,親吻你裙擺的男人。"
"但......吉川百合已經出現,一切都還來得及嗎?"她紅著臉問。
"照我說的方法去做,我保證,他會一輩子愛你、尊重你,而且跟其他女人永遠無緣。"
這一晚,明鳳舞面授機宜,直到天際東方露出魚肚白,才悄然離去。
*** ***
"父親。"百合拉開紙拉門,走進吉川孝太郎的書房。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淡,不複人前慈父的形象。"你跟賽巴斯丁相處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不只她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話,就連他,也常在自己起頭的話題中,陷入失神狀態。
她剛想回話,卻被吉川一手揮掉。"算了,你跟他相處得怎麽樣,都不重要。"
她又垂下頭,一樣沒有表情,就像少了靈魂的娃娃,整個人看起來幾乎是透明的,就像她根本不存在。
"記住,吉川家要在英國立足,就必須與奧波德集團建立穩定關系。"
"是。"她安靜地應道。
"我要你嫁給賽巴斯丁。"他下令。"這是接你到英國的唯一理由。"
"可......是。"她光想都絕望,她還念念不忘在飛機上認識的中國男子。
"女兒不像兒子一樣能幹,唯一有的就是聯姻這點利用價值。他毫不留情地批評。"我刻意栽培你成爲標准的大和美女,這是你唯一
能回報我的機會,不要讓我後悔花了大錢,卻養出個一無是處的女兒。"
"可......是。"
"記住,如果不能跟奧波德家族締結姻緣,你就是一無是處的廢物。而廢物,是隨時可以丟出家門的。出去吧!"
她是......廢物?她傻了一下。"......是,父親。"
雖然早知道,此番來到英國,是父親養"女"千日,用在一時,但她還是......
她輕歎口氣,不敢再往下想。
父親的命令是鐵律,她根本無法反抗。因爲反抗,就是死路一條。
*** ***
過了幾天,賽巴斯丁終於確定潔絲變了。她近在眼前,卻像遠在天邊。
先前在莊園裏遇見她,她總是一副忙到最高點的模樣,仿佛多聊兩句都會耽誤到她的行程。接下來,連偶遇都很難!
他只有在用餐時間能看到她的身影。但想跟她說話?難!她會以"工作中不宜閑聊"拒絕,而其他家人都會眨巴著眼睛看他,好像他
很不上道。
所以,今天他特意提早進早餐室。看她臉色紅潤,他想,前幾天的不適應該痊愈了,現在剛好能私下講兩句。
"早安。"他朝她走過去,爲了怕她用"工作"搪塞,他馬上幫忙把咖啡壺與早餐茶送上桌。"我來幫你。"
但她沒有反應,自顧自的做事。
"早安早安。"就在這時,小剛、小勁一左一右黏上來。"我們今天要到湖上劃船野餐,叔叔,你來不來?"
可惡,離早餐時間還有二十分鍾,怎麽突然殺出兩個電燈泡?
不理他們!他搶過她手中的柳橙汁。"潔絲,飯後我想跟你聊一聊。",小家夥互看一眼,想起媽媽的叮咛。"不行喔,她要跟我們去
野餐。"
他當下決定。"那我也跟你們去好了。"
於是吃早餐時,他一點都不專心,一心想著要跟她說什麽。
餐後,他隨著雙胞胎往湖畔走去,直到上了船,才發現宣稱要去"准備野餐盒"的潔絲沒出現,今天的伴遊是康諾。至於野餐盒?
哈,在他手裏。
他不禁怒問:"潔絲呢?"
"少夫人說,難得你肯陪小少爺來玩,潔絲可以專心陪她處理家務。"
他的臉迅速垮下來。"我要回去了。"
"叔叔,你討厭小剛嗎?"小剛眨著眼睛問。
"叔叔,你討厭小勁嗎?"小勁癟著小嘴問。
"你不想跟我們出去玩嗎?"兩人異口同聲。
"我......"面對兩張神情悲慘的小臉,他無法拒絕。
結果,他被綁架了。他陪他們去野餐、追松鼠、玩捉迷藏,一直陪到看星星,連康諾都先溜一步,害他不能棄他們於不顧。
每次他想把他們拖回宅邸,兩張可愛的臉龐就會擺出被欺負的表情,癟著小嘴,可鄰兮兮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再玩一下"的懇求。
他不能拒絕侄兒,他們失望的神情讓他自覺是鐵石心腸。
等到他們回到屋裏,晚餐時間早已經過了,整個餐廳空蕩蕩的,這意味著--潔絲已經回房,他可以去跟她說幾句話。
他無法解釋爲何一定要跟她說話,但幾天來,兩人間的疏離感讓他難受已極。
"賽巴斯丁少爺、小少爺,我去叫人把晚餐開出來。"康諾恭敬道。
他隨便揮手,腳朝樓梯走。"先給兩個小家夥吃東西,我有事上樓。"
兩張小臉又皺了起來。"叔叔,你不陪我們吃晚餐嗎?"
"我要去找潔絲說點事情。你們最乖了!自己吃喔。"他敷衍哄道。
"你要跟她說什麽事情?"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重要的事情。"小孩子不必管那麽多!
"什麽重要的事情?"顯然他們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匠."你們不懂的,重要的事情氣"
"我們十歲了,很多事都懂了,你不妨說說看,我們也許可以幫你出主意喔。"小勁笑眯眯。"我們以前就跟爸爸一起追過女生,很好
玩喔!"
他旋步回來,一記熱重狠的拳頭捶在桌上,所有瓷器同時震跳一下。
"沒什麽重要的事,我就是想去看她,不行嗎?"他火大的一吼。
小剛跟小勁被嚇了一跳,身體同時往後縮,兩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那顆無敵鐵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完了,他使用暴力,他嚇壞小孩了,他是全天底下最惡質的壞叔叔。
"我......算了,我還是留下來好了。"他必須挽救岌岌可危的形象。
但小剛、小勁驚怕的表情讓他不得不說學逗唱,再把這兩個小家夥逗笑。
然後,他悶悶地喝了口酒,醇酒入喉卻變苦酒。
兩個鬼靈精在桌下偷偷擊掌,露出奸詐的笑容。
YA!達成媽媽交代的特別使命了。
隔天一早,賽巴斯丁還想去堵潔絲,卻又被雙胞胎綁架去建樹屋。
樹屋建了幾天,好不容易完工,累癱的他決定先睡覺,隔天再去找她。
隔天一早,雙胞胎宣布,他們要造秋千,還想掛吊床,都指定他幫忙。
"叔叔,你建的樹屋又堅固又漂亮,不找你幫忙,我們能找誰呢?"
"叔叔,聽爸爸說,你會自己釘吊床,在樹林裏睡午覺,很舒服哩。"
兩雙無辜的眼睛,兩張懇求的小臉,他他他......他無法說不。
但,他要找潔絲,他要見潔絲,沒有原因,他就是要見她!他開始痛恨起這座莊園,大到連想找個人都難,不,連一瞥她的身影都
難!
賽巴斯丁氣憤又認命地爲侄兒做這做那,按捺想念的心情,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掉進了當家主母設下的陷阱中。
*** ***
終於有一個晚上,他得空了!
賽巴斯丁趁著夜深,摸到潔絲的房門口。他敲了敲門,嘶聲低叫:"潔絲,開門,是我。"
靠近門邊聽--沒有聲音,裏面仿佛一片空寂。
他伸手摸門把,原本預期會是鎖住的,沒想到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你怎麽睡覺也不鎖門......"他一句抱怨還沒話完,隨手去開了一盞立燈,卻發現原本放燈的地方......空空的。
他心中一緊,按開了電源,燈光一亮,他隨即傻眼。
空的。這個房間是空的!潔絲的東西部不在這個房間裏。
她去哪裏了?爲什麽沒有告訴他?他們不是一直都是最好的哥兒們嗎?哥兒們會不說一句話,就拍拍屁股走人嗎?
"賽巴斯丁少爺。"
他迅速轉過身,但這蒼老的聲音不屬於潔絲。
"少爺,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困擾你嗎?"康諾出現在門口。
"潔絲呢?"
"日前少夫人做了一番全新的配置,潔絲的房間已經換了。"
"換房間?"他喃喃自語,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她沒走!她還在!她只是換了房間而已,如此而已。
但他爲什麽會那麽緊張?爲什麽會直覺她可能離開了?爲什麽會有發現她不在,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知道她沒走,就像重新獲得氧
氣的感覺?
如果!只是說如果,潔絲不住在這裏,那也沒什麽大不了啊!
她也不小了,有個情人是正常的,她早晚會因爲同居或結婚而搬出去住。看,他們有多久沒一起處理"健康的欲望",這就證明他們
各有發展......
但,該死的是,他以前爲什麽沒想過,她不可能一輩子都住在這裏?
更該死的是,他爲什麽沒發現,這種可能性令他很不爽......
"她換到哪個房間?"
老管家支吾了一下。
"哪個房間?我要親眼確認她還在才行."他強橫得很。
"二少爺,現在太晚了,不宜去驚擾東翼建築。"
"東翼?大嫂把潔絲調到那裏去?"那是克裏斯的地盤,西翼才是他的天下。明鳳舞這麽做,分明是在他眼皮底下搶人嘛!
最遜的是,他居然沒發覺!
"她在哪一間?"他要去把她偷回來!
康諾躊躇了一下。"......就在主臥室的隔壁。"
"什麽?"那麽難以"采花"的地方?他瞠圓了眼。
"夫人說,她需要潔絲的幫助,才能管理整座莊園。"
"那也不必把她的房間遷到她隔壁,她又不是貼身女僕。"這樣他要夜襲......不,夜間談心,多不方便。
"夫人的決定,我們只能遵從。"
"你保證她就在那裏?"賽巴斯丁像攀牢浮木的落海人,切切凝著他。
康諾心裏歎口氣,潔絲耗給少爺的心神總算不是白費。"我能保證。"
他沉吟了一會兒。好吧,那我就......明天再找她談吧。"
"是,我送您回房問。"康諾的神情像是在提防他趁黑摸上潔絲的床。
這麽多年來,唯有這一刻,他真切感覺到,以前他跟潔絲睡覺,不僅是他們兩人的事情。他是在跟康諾的親侄女睡覺,他竟如此輕
慢忠心的管家。
"不必了,我知道我的房間在哪裏。"他有些羞惱。"你也早點歇著,那把老骨頭禁不起折騰。"
"謝謝少爺關心。"康諾微笑。
賽巴斯丁挪步離開,回到房間,試圖鎮定,但惴惴不安的心依然難平。
潔絲,你真的在嗎?
*** ***
"你到底有什麽事非找我談不可?"
隔天一早,已習慣早點進早餐室的賽巴斯丁突然對上潔絲的主動出擊。
她從叔父的轉告中得知,他夜訪她的舊臥房,看到房間空了,好像受到不小的驚嚇。這當然不算什麽大事,但仍讓她有種......輕飄
飄的感覺。
他是不是已經注意到,她並非杵在屋裏的一根廊柱?
他一愣。對啊,他找潔絲什麽事?
"你......換房間了。"半天,他才擠出一句話。
是什麽改變了?人,還是事?以前跟她在一起,不管做什麽,都不需要理由,只要他找她,她就一定在;只要他開口,她一定接
話,而且他隨時可以打開她的房門,走進去,說話也行,賴在地毯上也行,一切都很自然。
但現在卻仿佛有一道透明牆,隱隱隔開兩人。他可以看到她在牆的另一邊,卻無法傳遞他的聲音,也無法得到她的回應。
"是,我換房間了。"她轉頭,笑一下。
就這樣,她的回答沒有任何親善邀請的意味,氣氛突然陷入沉默。
他凝著她的側顔,目光專注。"我想,我只是很想好好看看你。"
"然後呢?"她的心怦怦眺。以前,他不曾用這種口吻對她說過話。
"你不覺得我們忽然變得很遙遠嗎?"
"只是因爲忙碌的關系吧。"
"或許還有一點回避的成分在裏面。"他天外飛來一句。
她手中的盤子差點掉了下來。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遲鈍!
一個問題突然冒了上來,他想也不想,直接問。
"我和百合的事情,會造成你的困擾嗎?"
她倒抽一口氣。更正,他比想象中更過分,更愚昧一百倍。
"你認爲,這會對我造成什麽樣的困擾?"她甜笑反問,打直雙腿,不讓他發現她在顫抖。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道:"前一陣子,你似乎很不開心。"
"也不過就那麽一天,又剛好被你撞見。"她故作若無其事。"如果會造成我的困擾,你就不跟吉川小姐在一起了嗎?"
他又是一愣,爾後發現,他居然很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潔絲卻不給他回答的機會。"算了,就當我沒問。入座吧,早餐就要開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10:20
第九章
如果會造成我的困擾,你就不跟吉川小姐在一起了嗎?
"那她到底是困擾,還是不困擾?總要說清楚,我才知道要往哪想啊!"一句低咆冒出口,驚走了枝頭上的小鳥。
"你......還好吧?"一旁嬌柔的女聲點醒了神遊太虛的他。
賽巴斯丁回過神,左看右看。他在海德公園,身邊的女伴是吉川百合。
這陣子以來,他只要有空,就會被吉川孝太郎找去吃飯,一半談公事一般陪百合。
也許是那宅子太嚴肅了,每回兩人獨處,他都要想破頭,才能找出話題。至於百合,永遠是溫順地應著,看著她,他頓生一種莫名
其妙的感覺--除了音樂盒,也許他還可以把她收藏在古董櫃裏,當展示用娃娃。
兩個人相對無言一陣子了,後來她提議以茶道招待他。
他真不該答應,那簡直是酷刑!他被請到一個小房間,進屋要行禮,坐的位置跟姿勢都有規定,接著就看她一本正經地燒水,用奇
怪的刷子剛奇怪的缽,刷出奇怪的綠水,喝的時候還要左轉右轉,麻煩得不得了。
但,那是他們對話最多的一天,不過,連玩了幾次之後,他投降了。
他們不能老是在那間日本房子見面,他會悶壞,因此才提議出來散步。
"抱歉,我分心了。"他道歉。"我本來想當個稱職的導遊,但......"
"沒關系。"她淺笑打斷他,真的不在意。
這樣都沒關系?
"......那好吧,我帶你去看有名的‘演說家的角落'"他指引著她,轉個方向走。"那是十九世紀......"話,忽然頓住,他眯起眼睛。
瞧瞧,迎面走來的一男一女是誰啊?
他跨大步伐,全身繃得像鐵甲武士,朝那雙有說有笑的俪影走去。他腦中只有那對男女--不,只有那女人笑盈盈的臉龐,渾然忘了
百合的存在。
"天氣真好,好到讓大家都來公園散步,對吧?"他嚴厲地看著潔絲。
這就是她成天忙忙忙的真相--跑出來跟冷禦覺胡混?!他嫂子是幫凶嗎?
"失陪了。"冷禦覺突然想先走一步。
"你別想溜,站在這裏跟我好好說清楚。"他一把揪住冷禦覺的臂膀。
"沒問題,但等一下。"冷禦覺一手卸開他的蠻力,他快步上前,來到百合身邊。
"好久不見了,吉川小姐。我護送你過去。"冷禦覺曲起右臂。
姓冷的跟百合是舊識?爲什麽他不知道?賽巴斯丁訝然。
潔絲一頓。她想起來了,說意中人是大和美女的"誰",就是冷禦覺。
她渾身一冷。過去兩個男人追求女人的對決浮上心頭,想必這次戰況一定更加慘烈!因爲吉川百合既是冷禦覺的意中人,也是賽巴
斯丁的真命天女,這兩個男人都不會認輸!
望著緩步走來的東方美人,潔絲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感急遽縮小,她可以預見自己被冷落的情景。
"今天是你的休假日嗎?"賽巴斯丁不悅地問。
"不是。"她搖頭。"少夫人體恤我,特地放我一天的假。"
這時,冷禦覺已經攙著吉川百合走來,她該開始當布景了。
但賽巴斯丁好像沒發現,持續攻擊她。"你放假爲什麽不跟我說?"
"我不記得有‘放假必須公告周知'的規矩。"她冷冷回應。
"你早上還在早餐室工作,並不算放假,莫非是姓冷的去找你,你才被准假?"他一肚子酸。
"請等會再談。"冷禦覺插話了。"兩位小姐應該沒打過照面。百合,這位是潔絲;潔絲,這位是百合。"
兩個女人都微微一笑,不同的是,潔絲笑得尴尬,百合笑得恬然。
賽巴斯丁繼續問她:"是不是你央求我大嫂臨時准假?"
"別問了,我跟誰出門,放什麽假,跟你有關系嗎?"真是無理取鬧!
"別人無所謂,但只要是跟冷禦覺出遊,就跟我有關系。"
"出了莊園,我也是個自由人,少對我管頭管腳。"要勇敢,不要怕拂逆他的意思,男人都喜歡挑戰。她在心裏默念明鳳舞傳授給她
的口訣。
"我這是爲你好,你不知道冷禦覺--"
"少管我了,你身邊也有女伴,別越界管到我頭上來。"她決定了,她要站到一邊,主動當布景好過當街變活靶。
她轉頭往旁看--咦?哪來她的男伴和他的女伴?冷禦覺跟吉川百合呢?
他們找了一下,發現這一男一女已經走離他們有段距離,從沒在賽巴斯丁面前主動說過話的百合,正偏著頭,含笑回應冷禦覺,神
情很愉快。
而冷禦覺看起來就更溫柔了,望著百合的眼眸充滿了化不開的濃情。
他們兩人面面相觑,賽巴斯丁搶先爆發--"我絕對不承認我被拋棄了。是冷禦覺太賊了,先約了你,又帶走百合,可惡!"
太好了,被扔在一邊總好過當布景或活靶。潔絲轉身往反方向走開。
"餵,你去哪裏?"賽巴斯丁一手抓住她,一手耙梳過深咖啡色的頭發。"你不去把冷禦覺追回來?"
她慢慢地將雙眸定在他臉上,認真看他。"你要我去把他追回來?"
他聞言一窒。不,他才不要姓冷的跟她在一起。但--"至少我得去把百合追回來。"他忿忿咬牙,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
"那你快去吧,走快點就追上了,再見!"她繼續走她的路。
賽巴斯丁站在原地,左右張望,一邊是吉川百合,他認定的命定佳人;一方是潔絲......理智告訴他,他該去追百合,但該死的,他
的情感卻不想放潔絲一個人走開。
潔絲漫步走著,知道自己玩的是欲擒故縱的壞把戲,心情忐忑極了。但她拋出了選擇題,選擇權在他手中,他有百分百的自由選邊
走,而她得到的小小回報,就是借機觀察照著少夫人的指示行事的成果。
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急追她而上。他來了!她松了一口氣。
但他還在咕哝著:"天知道把她交給冷禦覺,到底安不安全。"
"他們認識得比你早,相處得比你好,你大可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你怎麽知道他們認識?又爲什麽沒有告訴我?"
"冷先生說的。他沒提過吉川小姐的名字,只說是大和美女。況且,我沒有義務要向你報告我跟朋友的聊天紀錄。"她酷著臉,逐一
回答。
"如果是這樣,那應該沒問題。"冷禦覺雖然讓他看不順眼,但他內心知道,那家夥還算是正人君子,回頭再給他撥個電話,問問情
況好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跟丟潔絲。"你要去哪裏?"
"散步,從這裏走過去,那邊有間咖啡館,裏面有很棒的咖啡。"她走得慢慢的,很享受在公園漫步的感覺。
"噢。"他步調變慢,走在她身邊。見她投來好笑的一瞥,他撇撇唇。"笑什麽?我剛好想喝咖啡,最好你推薦的咖啡館夠棒,不然你
就完了。"
她不說話,心裏有點甜,微笑著。
雖然無語,但與他並肩閑步,這,就是她要的小小幸福。
*** ***
回到莊園後,賽巴斯丁接通視訊電話,與冷禦覺連線。
兩個男人隔著螢幕對看,賽巴斯丁冷冷地瞪了他好幾眼,才不情不願地問道:"你把吉川小姐安全送到家了嗎?"
"現在才來關心,會不會太晚了?"冷禦覺嘲弄輕笑。"要是怕她被我當作禁留,在海德公園時,你爲何不把我掃到一邊去?不是我說,你今天的舉動太不符合英國紳士的風範。"
他已經開始後悔跟冷禦覺"面談"了。"謝謝指教。"
"慢著,先別切斷連線。"冷禦覺看出他的動作,及時阻止。"既然我們都是男人,何不一起聊聊女人7"
"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
"你對吉川百合有什麽看法?"
他忍不住想刺刺他。"我不想跟你這個外人討論我‘未來的妻子'。"
冷禦覺玩味地笑了,一手把玩著白金打火機。"未來的妻子?有趣。"
"你別打她的歪主意,我承認年輕時跟你鬧過一些荒唐事,但我不會把百合扯進跟你的對決。"他頓了頓,神色凝肅。"也不會再爲了
女人跟你胡鬧,我比過去長進多了。"
"潔絲也包括在裏面嗎?"他故意問。
可惡!竟敢試他的罩門。"她不關你的事,你少來撩撥她。"
"好吧,她是地雷區,我不碰。"冷禦覺一步步想逼出他的真心話。"你覺得吉川百合怎麽樣?"
"你不需要知道。"
"我主持倫敦最優秀的古董拍賣,如果你需要大型的古董展示櫃,我可以爲你留意,友情價八折。"
"你什麽意思?"他渾身一僵。
"你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著美麗的瓷娃娃。你感覺像觸電,是因爲娃娃太精致,引起你收藏的欲望,我敢說你看不穿她的心,也找不到
她的靈魂。"
賽巴斯丁極力掩飾他的震驚。"......這只是你的推測。"
"但你知道這是實話。如果你真的比過去長進,就該知道,娶吉川百合將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錯誤,你們會相敬如冰,而非鹳鲽情深。
想想吧,今天在海德公園,你已經做了抉擇,你讓你‘未來的妻子'跟我走--"
賽巴斯丁飛快按下鍵,中斷連線,一記銀閃後,螢幕倏地變黑。
他瞪著黑螢幕反照出來的自己。這是真的嗎?
所謂"命定的佳人",真的僅是因爲太驚豔而引起的錯覺?
*** ***
轉眼間,耶誕佳節就快要到了!
這段時間內,賽巴斯丁並沒有放棄見百合的機會.每次見到她,他都想從他們之間找出共通點,但她一如以往,沉默以對。
他想找出她的喜怒哀樂。她微笑說話都溫婉,禮儀無懈可擊,動作翩然優雅,行諸於外的表現精確到極致的地步,讓他不禁聯想到
瑞士産的名表機芯,何時該微笑、笑多久,何時該點頭、點幾下,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他隱隱然知道,她不會沒有情緒。她只是掛上休息牌的旋轉木馬,只要找對按鈕按下去,她會瞬間發光發熱,但他就是找不到那個關鍵按鈕。
而令他困擾的不是"找不到",而是他發現自己根本"不在乎"。
難道他真的誤解自己的心意了嗎?他曾經那麽意興風發地大聲宣布過,要是弄錯了,他要怎麽面對衆人的眼光?
尤其是......潔絲。
另一方面,因爲奧波德莊園決定提前辦耶誕派對,潔絲又陷入忙碌中。
這次,他們只邀請好友與家人參加。不消說,吉川父女也被列爲貴客。
她心中有點苦澀。自從在海德公園漫步之後,賽巴斯丁就像是想證明什麽似的,天天都往吉川家跑,偏偏她又無法命令自己,討厭百合。"
她就像賽巴斯丁形容的那樣,有如陶瓷娃娃。或許是禮教讓她比一般人更難以親近,但她可以感受到,百合並不是個可憎可厭的對
象。
她歎了一口氣,多希望她跋扈一點、勢利一點,讓她可以恨得牙癢癢。
但事實上,她不是這種人。就算她讓人看不穿情緒,也可以知道她並非惺惺作態。潔絲駭然發現,她好像能接受吉川百合當賽巴斯
丁的妻子。
至少她不會像自己一樣逞口舌之快,刻意傷害他......
或許,她才是賽巴斯丁最好的抉擇吧?
*** ***
耶誕夜,莊園裏處處是歡樂的氣息,來客各個盛裝打扮,重金邀請的樂團在搭建的舞台上演奏。
潔絲依然是一身助理管家的標准服飾,站在大廳角落,照頭整個流程。
"潔絲小姐,預定的紅酒喝完了。"服務生湊過來問,"該怎麽辦?"
她蹙起眉,怎麽會出這麽大的纰漏?大概是佳節狂歡,每個人都貪杯了。
"我記得酒窖裏還有兩箱,你快下去搬。"
她說著往廚房走去,如果紅酒預備不夠,就代表點心可能也不充足,在下一個人來通報前,她必須掌握情況。
她飛快步開,正要通過一扇門,賽巴斯丁正好從那頭走過來,兩人在門下錯身,對眼相望,同時一怔。
門楣上系著好多好多的槲寄生。按照習俗,經過其下的男女都要親吻。
但,他們要親吻嗎?潔絲頓住腳步,看著槲寄生上還有許多紅色的小果實......他們應該要親親,而且......她也好想念他的吻。
賽巴斯丁看著她柔軟的嘴唇,渴望與她一吻。但是,她會接受嗎?她以前最討厭他在公開場合對她親熱了。何況他可以感覺得到,
兩道犀利的眼神正從旁側射來,吉川孝太郎正瞪著他如何反應。
"你們兩個傻愣在這裏做什麽?"身後,冷禦覺嘲諷的聲音傳過來。"要親快點親,不要在這裏擋路。"
賽巴斯丁看著她,她也回看著他,欲望風暴在眼底形成。
"我們......不接吻。"他逼自己壯大自制力。
"噢。"冷禦覺點點頭。"那麽,你是要害潔絲明年結不成婚了?"
"那只是個傳說。"他頭也不回地駁回去。
"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滾。"他更果決了。
冷禦覺挑挑眉,換條路走。
"我、我去......"他居然說不吻她?!傷心與怒氣同時湧了上來,她轉身想走。
"等等。"賽巴斯丁伸出大掌拉住她。"我不能讓你明年結不成婚。"
"我無所謂。"從他最近黏著吉川百合的程度,可以知道他愛的是她,將娶的也是她。失去他,結婚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或許......"他的大掌輕輕擦過她的下唇,她忍不住張開小嘴,他的拇指立刻揉入她的唇中。"我覺得很有所謂。"
潔絲望著他,眼神茫然也迷離,仿佛罩上一層水霧。
水霧有如輕紗,讓賽巴斯丁變得朦胧,她根本看不清他。
"噓,別哭。"他繼續揉著那兩瓣櫻紅,長指揉到小巧的下巴,頂高。
她哭了嗎?茫然無措中,他的氣息覆了下來,吻住她。
終於!她閉上眼,手臂立刻圈上他的肩膀,開啓雙唇任他探索。她好想念他的吻、他的味道,他堅硬如鐵的身軀、他綿密糾纏的
吻......
她用盡全力擁抱他,仿佛一松手,他就會遠遠走開,不再歸來。
賽巴斯丁饑渴地咽下她的不安。這才是他要的感覺,熱切、甜蜜卻又狂亂。中規中矩讓他興趣缺缺,他要的就是懷裏這個女人,因
爲她會爲了吻深一點而揪牢他的頭發,讓他吃痛。他太喜歡她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占有欲。
"我要帶你回房間。"他忍著發痛的頭皮,拉開一點點距離。"而且不許你穿衣服,我要讓你體內充滿了我,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聽起來好誘人。"不行......沒有酒,吃的東西可能也不夠......"她仍惦記工作。
他打橫抱起她。"叫下人送到我房間就行了。"
她腦中一團迷糊。"那......這裏的人怎麽辦?"
"叫他們回去吃自己的。"
他低頭磨著她的鼻子,她迎上來,呵,他又想吻她了。
"我的手沒空,幫我摘一顆小果實下來,證明我吻過你了。"
她吃力地照做。
賽巴斯丁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直接在大庭廣衆下抱她上樓。
二樓以上是賓客禁入區,到了他的地盤,他立刻改變抱她的姿勢。
"幫我脫衣服。"他托著她的臀,她的長腿極有默契地圈在他的腰後,兩人面對面,他將她往牆上推去。
她乖乖聽話,動作卻急切得很,抽掉領帶、丟開!解兩顆扣子,直接扯開襯衫!玉手貼上他的胸膛,她滿足地歎息。
他扯掉彼此下半身的衣物,推門進房間,轉身再將她抵回門上。
他調整好角度,輕輕將她往下壓......
她的身子就像記憶中那麽溫暖。
兩張可愛的娃娃臉浮現在腦海,她睜開水蒙蒙的眼兒看他,環著他的長腿立刻交叉勾鎖,夾緊了他,困難又任性地要求:"今晚都不
許戴。"
"今晚是危險期。"脫口而出後,他才發現他還本能地計算她的周期。
"我最喜歡在危險期跟你做愛了......"她夾緊了他,低聲魅語。
整個晚上,賽巴斯丁就像想要補償之前空白的夜晚,一次又一次地要她,永不知倦--***鳳鳴軒獨家制作***bbs.fmx.cn**
*這是第一次,他看成年後的潔絲睡覺。
她睡著的模樣很可愛,眉間掃去了工作時的嚴肅、牙尖嘴利時的嘲諷,和故意不理他的淡漠。
今晚,他們再一次證明,彼此再也沒有比對方更合拍的性伴侶。
但,合拍的僅僅是"性"而已嗎?
仔細一想,他也喜歡她蹲著聽小剛和小勁嘀嘀咕咕的認真神情、喜歡她遊走在宅邸的輕快腳步、喜歡她在海德公園散步時閑逸的表
情、喜歡她故意嗆他時的潑辣勁兒,也喜歡她穿著泳衣在海邊玩衝浪的開朗......
慢著,自從馬爾地夫一行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她在海邊的模樣,但那久遠的記憶卻很清楚。難道說,從那時候起,他就喜歡上她
了嗎?
或者,更久以前......在剛見面的時候?
他發現不需要太多力氣,就能輕易回想起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他試著從三十來歲的角度,看十六歲起的賽巴斯丁如何對待潔絲,
然後他會說......
"這個男孩,愛著這個女孩。"
突然,眠寐中的潔絲翻了個身,偎向他,繼續甜甜的睡。他的目光灑下來,再也沒有比此刻更清楚--這個男人,愛著這個女人。
他愛潔絲。
沒有問號、沒有驚歎號。他沒有被嚇到,也不太驚訝,仿佛從一開始,潛意識就知道了這個事實,只是固執的他,還在想辦法追求
跟別人相仿的浪漫傳說。
其實最浪漫的事,就是他遇上了她,他命定的佳人早就在身邊。
他終於清楚,百合只是他爲自己制造的一顆煙幕彈,但如果沒有她的對比,他不會發現潔絲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更適合他。
明天,他就要告訴她這件事,但有一句話,他可以先吻入她的唇--"我愛你。"此吻爲諾。
*** ***
吉川府
"可惡,我早該知道那個叫潔絲的女人很難纏!"吉川孝太郎咆哮。
百合站在風暴中心,連動都不敢動。
看到賽巴斯丁與潔絲接吻,那種纏綿情韻讓她目不轉睛,心生羨慕。
"都怪你不夠騷!"一把飛過來的拆信刀,堪堪擦過她的臉頰,往後飛去的狠勁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殼滑過去。"我就知道你是廢物,勾
引男人有多難?脫了衣服,往他身上一倒,多蹭幾下,哪個男人受得了?"
她低下頭,不敢說話。
"再給你一次機會。明天,你就隨我去見賽巴斯丁。"
"我......"
"脫衣服、獻身,他一碰你就尖叫,我會趕過去替你主持公道,以他破壞你的名節,要求他必須娶你爲妻。"
聞言,她震驚的瞪著父親。
吉川孝太郎若無其事地續道:"好好誘惑他,一次就搞定。要是搞不定,你就准備嫁給上次見過你的非洲王子,那個窮黑國最近才開
采出石油,蘊藏量還不少呢!"
百合打了個寒顫。雖然知道父親爲了利益,隨時能將她交易出去,但還是被那赤裸裸的威脅給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老天,她該怎麽辦?
*** ***
在父親的威逼之下,百合只能硬著頭皮,隨他再上一趟奧波德莊園。
她知道,來了只是自取其辱。昨天賽巴斯丁抱潔絲上樓,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包括莊園裏的傭人。這些人見她今天竟還有膽上
門,都面帶不屑。
但......她有苦衷啊!她擡起眼,正好對上潔絲。
吉川百合慌亂躲避的眼神,讓潔絲的罪惡感更重。
她昨晚是發了什麽瘋,居然跟賽巴斯丁上床了?幸好她醒得早,趁他還在睡就悄悄溜走,不然真不知如何面對他。
"貴府對下人太寬容了,見到客人也不打聲招呼。"吉川孝太郎將此行當作是討公道來著,對克裏斯夫婦說話很不客氣。
"潔絲是自己人,我公婆把她當女兒疼愛,並非下人。"明鳳舞笑應。
吉川孝太郎被她氣得牙痛。
這時,賽巴斯丁正好下樓來,吉川揮揮手。"你們小倆口去散散步,我跟克裏斯夫婦在這兒閑聊好了。"
賽巴斯丁原本打算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跟潔絲告白,不過,先跟百合說清楚也好。他領著她進到溫室,避開外頭的寒冷。
兩人沉默了半晌,他懷疑她知道他要分手,因此才有些惴惴不安。
但他還是開口了,吉川小姐,我有話跟你說。"
她颔首後,他繼續說道:"我知道,交往是我先提出的要求,但我發現我愛的是另一個女人,不能繼續跟你交往,所以在此提出分
手。我爲之前的錯誤判斷,向你道歉."
"不。"百合搖了搖頭,反而一臉平和。"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嗯?"
"你也知道,我們不是很有話聊,你很好心,都會主動找話題。"她望著他,柔柔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你所說的話都繞著潔
絲轉......"她細數他說過的話,他幾乎是把他們的過去全搬出來,講給百合聽。
他呆了呆。"......我都說了這些?"
她點點頭。
"我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連她都比他更早知道,他愛潔絲。
"你提起她的眼神非常溫柔,像在述說你深愛的女人有多可愛。"
"我竟然都沒發現......"他傻傻地笑了起來,隨即想起--"很抱歉,這一定造成你很大的困擾。"
百合搖頭。"其實並不。我聽了......很羨慕。"
"羨慕?"
"雖然你好像沒發現,但在我聽來,潔絲是愛你的。她所做的每件事,都在滿足你的需要。女人若能找到願意全心付出的對象,是很
幸福的事。"
而她,大概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別過賽巴斯丁,她相信自己會被父親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非洲小國,用她換取石油開采權。
她確信,自己不會愛那個已經有四十個姬妾,又年近七十的老王子。
但,就這樣吧,她是個與幸福無緣的人。
她落寞的神情,引起了賽巴斯丁的注意。
他心神電轉。從吉川孝太郎設宴爲他介紹百合,到欣然同意他們交往,還有......他想起來了,吉川曾經稱百合爲他"最自豪的資
産"。
突然間,他看清了很多事。"如果我跟你分手,你會遇到什麽麻煩?"
百合依然微笑,但看得出有些勉強。"放心吧,我想......我能應付。"
需要"應付",就代表"麻煩"真的存在。他暗忖,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幫她避開那些麻煩。
"何必應付,有我就成了。"冷禦覺忽然走了出來。
吉川百合的眼神蒙蒙地亮了起來,頰上多了兩抹紅暈。
"你怎麽會在這裏?"賽巴斯丁沒好氣地問。
"我昨晚醉酒,借住一宿,剛剛到溫室來賞花,湊巧你們進來,讓我想出去也不是,只好站在這裏聽。"
"是嗎?"他一臉懷疑。哪有這麽巧的事?
冷卻覺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你宣布和百合分手,她回去一定很慘。非洲的老王子已經下榻在吉川家的客房,正在喝秘煉的壯陽聖品,而石油開采權的合約也已
經擬好了。"
"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百合低呼。
她倏而慘白的臉色,證實了賽巴斯丁的猜測。
冷禦覺望著她,向來冷傲的目光變得溫柔。
"只要你的事,我都非常關心。"他擡眼看賽巴斯丁,目光又變回挑釁。"一個男人愛得笨,搞得一群人日子難過,幸好我有把握收拾
殘局。"
"你有辦法?"百合的水眸射出希望。
"你可以信任我,我絕對是你的屠龍戰士。"他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目光轉向賽巴斯丁,似笑非笑。"你搞定你的女人,我搞定我
的。"
賽巴斯丁瞪著他。但冷禦覺眼中的自信,令他不由得點頭同意了。
*** ***
賽巴斯丁離開後,冷禦覺看著百合。"我有榮幸帶你出去走走嗎?"
"我怕冷。"她看著銀白大地,有些畏縮。
"恐怕你要忍一忍了。"他看著她水靈靈的黑眸,在她眉心印下深情的一吻。"等會,我叫你尖叫的時候,你一定要尖叫。"
"你想做什麽?"
"別問,相信我就好。"
冷禦覺帶著她,走到靠森林邊的偏僻雪地,布置一番後--"啊!"百合尖叫了起來。
言川孝太郎在宅裏聽到這聲尖叫,立刻衝了出去。"百合,你發生什麽事了?百合--"他行動迅速,邊跑還邊竊喜。
當他趕到後院,正要捉奸的時候,只見到呼救的百合滿面潮紅,秀發淩亂,身上的振袖和服一層層地在雪地裏展開,美麗的布料點綴了蒼白的大地,有種純潔又妖異的美感。
冷禦覺--不,不是賽巴斯丁,是冷禦覺--伏在她身上。他背上用大衣蓋住,並緊緊壓著她,不讓她起身。
這一幕,不但吉川孝太郎親眼目擊,就連克裏斯、明鳳舞、潔絲,以及後來才從其他地方跑出來的賽巴斯丁,也都親眼見到。
"你在做什麽?"吉川孝太郎慈藹的面具崩然碎裂,大聲咆哮。"我叫你勾引賽巴斯丁,不是--"他立刻警覺到自己說了什麽,馬上住
口。
冷禦覺嘲弄地看著他。"她跟我在做什麽,相信你看得出來,而且我也不是賽巴斯丁,這應該很明顯。"
可惡,露餡了!吉川咆哮得更大聲:"起來,跟我回去!"
"她不能。"冷禦覺暧昧地說道。"如果她起身,屬於我的春光將會被別的男人看去,而我,是個占有欲很強的男人。"
"你、你......"吉川抖著手,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想被迫挖掉在場各位的眼睛。如果你們能自動離開,我們會很感激。"他的往前一挺,雙手攀住他手臂的百合眉心一蹙,仿佛
無力承受......
這下,連傻瓜也知道他們在光天化日下做"什麽事"了。
"哼!"吉川孝太郎重重地一擺手。"不要臉!幕天席地就跟男人亂來,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其他的人也都尴尬地走開。
冷禦覺望著身下的百合,兩人目光交纏,身軀交疊,在銀皚大地中,宛如蝴蝶雙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10:44
第十章
吉川百合選擇了冷禦覺!吉川百合竟然選擇了冷禦覺!
潔絲心中一片混亂。
看到他們親昵在一起的模樣,說她不竊喜是騙人的,但賽巴斯丁怎麽辦?當場見到那種情景,對男人來說,是最殘酷的傷害!
她腦子混亂地回到房間,心裏想著,要怎麽幫助他,才能讓他從這個可怕的打擊中恢複過來。
"潔絲,開門,我有話跟你說。"才想著他,他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
他是說傷心事來著?
雖然昨晚兩人又糊裏糊塗地上床了,現在最好別見面,但想到他受到的侮辱......她歎了一口氣,還是心軟了。
她一打開門,他立刻踏了進來,反手把門鎖上,一臉凝肅。
"我已經幫你向嫂子告假了,你可以好好聽我說。"
天哪!他失戀居然也成了她請假的理由......
"那你幫我請了幾天假?"
他一臉奇怪地看著她。"我就幫你請半天,從現在起,到今天結束。"
原來他的"失戀複原期"只要半天,真是幸好!可見這打擊對他來說,還不算太大。她露出最溫柔的笑容。
"來,過來這邊坐,有話慢慢說。"
這個房間沒有露台,她喜愛的長型籐椅就放在大窗台邊,她像帶小孩走路一樣,牽著他去籐椅上坐下,細心地替他塞墊子在背後,
並幫他脫下鞋,讓他把腳放在腳凳上。
"這樣有沒有比較舒服?"
"很舒服。"他呻吟一聲,她怎麽忽然變得那麽可人?"我......"
她豎起食指,依然是很溫柔的表情。"我先去泡茶,你覺得有安定情緒、讓人樂觀這些效用的花草茶怎麽樣?"
誰需要安定情緒?誰又需要樂觀?他如墜五裏霧中。"呃......隨便。"
房裏就有茶具組,她很快就泡了壺花草茶,端到籐椅前的小桌子,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然後坐在他身邊,把面紙盒放在他的右手
旁。
"你可以開始說了。"她按住他的手,眼神很誠懇。"但我必須說,我很遺憾。"
他呆了一下,茫然地看著她布置的一切。"這不是我預期的反應。"
"沒關系,那你先說好了,等你說完,我應該會有更符合期待的反應。"她把茶杯塞進他手裏。"先喝一口,鎮定情緒。"
這是在打什麽啞謎?他決定不再拖延。"潔絲,我愛你。"
"我懂,失戀很痛苦,我跟你感同身受,我有同樣慘痛的經驗--"
他冷靜地打斷她。"潔絲,我說,我愛你。"
"那家夥也讓我當衆下不了台,但只要你明白,對方不過是在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就會釋然一些--"
"潔絲,我是在跟你說,我愛你欽!"
"雖然對方的幸福不能由我來給......咦?你剛剛說了什麽?"
她有沒有聽錯?賽巴斯丁說......
"我愛你。"
她像顆跳豆般彈起來。"你愛我?"她開始踱步。"你說你愛我?"
這是女人太興奮的表現之一嗎?好像不是。
"你、你......"潔絲站住,瞪他。"我不知道你這麽卑鄙,你居然趕在這個時候說愛我?"
沒錯,她是在生氣。
"這個時候說,爲什麽算‘卑鄙'?"
"因爲你......"她瞪著他,握緊雙拳,恨恨地對空捶了又捶。
他立刻把手上的花草茶遞過去。一來,安定一下情緒。
她接過手,一口氣全喝光,然後又倒了一杯燙呼呼的,他接過去吹涼。
"因爲你剛剛發現,你輸給冷禦覺,吉川百合選擇的依歸不是你,而是你的死對頭,你感到丟臉,你不想被嘲笑,所以你必須趕緊找
個救生圈,讓你看起來不至於那麽難堪。"
她的想象力真豐富。
"不是這樣,我是真的愛你。如果我僅僅是因爲‘輸給冷禦覺'而想扳回一城,在剛剛那種情況下,我會丟白手套,要求決鬥。你知
道,我的槍法很好。"他的眼神堅定,口氣不容懷疑。
"那爲什麽......"她開始慌亂了。
他把茶遞上去。"因爲我發現你是很可愛的女人,我早就愛上你了。"
她把茶喝光,梢嫌平靜地放下杯子,沉默了好一會兒。"你出去吧。"
賽巴斯丁一愣。"我們還沒談完,我不能出去。"
"不,我們談完了。"她平靜得就像一座休眠火山。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想伸手環抱她,潔絲卻突然大叫起來;"不,你根本不愛我!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她掙開他。
火山爆發了!
這是她第一次表露如此強烈的情緒,就他記憶所及,她從沒對他發過脾氣,也不曾如此激烈地反駁他。爲了不讓她傷到自己,他沒
有向前逼近。
"你一直都把我當作備胎、把我當作避風港,你在哪個女人身邊悶了、無聊了,就會到我身邊來。"
"我沒有......"
"你沒有嗎?"她瞪著他。"這麽多年來,你可以否認你離開各色佳麗後,不是當晚就回到我身邊,尋求我的慰藉嗎?"
媽的,他不能!因爲他的確如此。老天,他多想狠狠踢自己一腳!
這麽久以來,他一直無心卻有力地去傷害潔絲的自尊,她是吞掉了多少傲氣,才能張開手臂歡迎他?
"聽我說,我最近才想通,我之所以離開她們,是因爲她們都不是你。"
"很新鮮的說法。"她自嘲地笑了笑。"你對百合最後的選擇表現得如此寬容,也是這個緣故嗎?因爲她不是我?"
"對。"受了這麽多委屈,她絕對有攻讦他的權利。
"所以,你說你愛我,是因爲我無可取代?"她有了淚意。爲什麽聽到了這輩子最想聽的話,心裏卻是如此難過?"你什麽時候發現
的?我敢說,絕對不會是太久以前。"
"事實上,是昨天晚上,我看著你的睡顔,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你不可能在幾天前還跟百合黏黏蜜蜜,幾天後就忽然發現你愛我。"
他苦笑了一下。"前陣子我之所以去找她,是想弄清楚我對她的感覺。畢竟我曾經在大家面前大放厥詞,說她是我的真命天女,當感
覺到好像不是那麽回事,我傻得不知要及時回頭,只是固執地想找出我跟她的共通點。"
"那你找到了嗎?"她輕聲問,因爲不信任他的告白,心扉還顫抖著。
"沒有。"他慢慢靠近她一步。"我怎麽樣也找不到。我跟她無話可說,每次看她插花,我就想睡覺;喝她泡的奇怪綠水,就擔心拉肚
子。但即使這樣,我還是想找出我跟她相屬的證明,其實只是爲了我的面子。"他深吸一口氣。"我......不想讓人笑話我,尤其是
你。"
她懷疑地皺著眉問:"你是在承認你很驢?"
他點頭,神情尴尬又忸怩。"明明知道行不通,我還拼命想證明。"
他伸出大掌,想撫觸她的臉頰,她卻退開去,他黯然地放下手."但也因爲一直跟她在一起,我漸漸發現你的好,才知道,你就是跟
我最契合的女人。"
"契合?那是因爲我處處配合你、我讓你需要我、我滿足你的需要,我把自己當作腳踏墊一樣,送到你面前,還請你隨便踏,沒關
系!"她憤怒地喊。"久而久之,你根本沒感覺到腳下有塊踏墊在撐著你。"
"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麽不堪。"他凝視著她,既心疼又坦承不諱。"我承認我忽略了你,我一直在享受你對我的好,還把它視爲理所當
然。"
"請問麻木不仁的你,是怎麽發現你對我的忽略?"她譏诮地問。
她還是不相信他。
"太多原因了。冷禦覺、克裏斯都曾經試著點醒我,但我依然無感無覺,直到你收回你對我的好,把對我的貼心轉移到別人身上,我
才知道我錯失了什麽。"
她盤起雙臂,繼續攻擊他。"所以你不愛我,你只想拿回專屬權利。"
"不,我唯一要的,是要你愛我。"他知道自己必須跟她積累已久的怨氣對抗,承認他所有的錯,得到她的信任,才可能挽回她的
心。"聽我說,潔絲,現在,聽我說就好。"
她瞪著他,在他的眼神哀求下,坐到籐椅上。"要說什麽就說吧。"
"不知道爲什麽,一碰到你,我的腦袋就不靈光了。昨晚我仔細回想,從第一次見面,我就固執地把你定位在‘妹妹',爲此我做了
很多傻事。"
"說說看,我都快要忘記你對我做過些什麽了。"她踢開室內鞋,把腳放到腳凳上。
"太多了,我受到你的吸引,卻用你是‘妹妹'來設限,讓自己進退維谷。我自以爲是地保護你,不被別的男人拐,其實只想獨占
你。
記得我在哈佛念書的日子嗎?我討厭所有的男同學,因爲他們故意算准你來看我的時間,湧到公寓來。
我更討厭冷禦覺!他是最聰明的一個,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仗著他了解我比我了解自己更多,故意對你好,把我氣得火冒三丈。"
潔絲忽然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耳中聽到的告白,就是他講的話嗎?會不會太甜了一點?這是夢嗎?她有些飄飄然,又硬要自己
穩住。
"我的醋勁很大,卻又死不承認。記得你穿比基尼泳裝那一次嗎?你是我看過最性感的比基尼女孩,我當場就血脈贲張。"
她縮起腳,眼神熠熠地看著他,嘴角有絲頑皮。"我記得的是,你當場就暴跳如雷,那次慘痛的經驗,我永遠記得。"
他閉了閉眼睛。"我對你生氣完全是遷怒。我氣的是其他男人也幾乎把你看光了,我不能容許這一點!但當時我不承認,我把錯都推
到你身上。"
她忽然邪邪一笑。"那件比基尼小褲,我還收著。"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腦中全是她誘人的模樣."我也收著那件上衣。"
"不可能!"她驚呼。"你當時恨不得燒了它。"
"我藏起來了,你想找也找不到。"他補充一句。"那是私人珍藏,我的極致性幻想。"
可惡,一說到SEX,她根本講不贏他,她恨恨地靠回背墊。
"同樣的事情不斷上演,我愈來愈討厭冷禦覺,他也愈過分,故意對你更好,讓我恨得牙癢癢。或許他想點開我的迷思,但我只是更
恨他而已。"
她點頭同意。真的,他們本來就沒什麽嘛!"你一看到我跟他說話就氣得蹦蹦跳,拼命說他的壞話,還千方百計想問出我跟他外出的
細節。"
"我擔心你會愛上他。"他坦承。"但其實我該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你還真有自信!"她臉一紅。他以爲他穩穩掌握著她的心嗎?
"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這麽笨,但我只能說,我的思緒一碰到你就卡住了,我只會不斷地發脾氣,卻沒有想到讓我不快的原因,是
因爲我太愛你。"他走過來,靠近她,再次伸出大掌。"我愛你。潔絲,我愛你。"
這一次,她並沒有把他推開。
"你知道嗎?我們曾經有過太多機會在一起。"她惋惜似的輕歎。
一抹希望之光從他眸底升起。"我們還有更多機會。"
她宛若未聞地說下去:"但我們同時也錯過太多了。十幾年的時間,我們都在消耗彼此的感情與時間。"
"但這絕對不會影響我們未來的發展。"他急於說服她。
"以前我從不在乎你出去交新的女朋友,因爲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我只要安靜等待就好。"她清清如水地看著他,眼底不留眷
戀。"但是,吉川百合的出現,讓我不再那麽有自信,也不再相信你會倦鳥歸巢了。"
他吻了吻她的掌心。"我已經歸巢了,永遠都屬於你,不會再變了。"
她無力地笑了笑。"我不相信你。很特別又很有風味的吉川百合不是立刻就吸引了你的目光?如果又來個俄羅斯娃娃呢?印度娃娃?
你是不是要一次一次從我身邊離開,興高采烈地宣布,你又找到一見傾心的真命天女?"
"我不會。"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像握住通往幸福的車票。
"或者你現在信誓旦旦地說愛我,突然有一天才告訴我,你弄錯了,其實你只是把我當老媽子看待."她哀怨地說道。
"不可能!"他憤怒地抗議。"我確定,我愛的就是你,我愛了你太久,只是蠢得一直沒發現而已。"
她的食指點在他的唇上。"賽巴斯丁,你很清楚我愛你,但我不會再輕易地相信你了。"
他很心痛,但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建立信任不是一兩天的事,但我可以用時間證明。"
"好,用時間證明。"她開出條件。"在我相信你之前,我不會再告訴你我愛你,但你必須給我孩子。如果沒有你的孩子,我的生命不
會完整。但我恐怕沒辦法等到你重新贏得我信任的那一天,我也不想當高齡産婦,所以,孩子必須先給我。"
"那你要答應我,先嫁給我。"他單膝點地,向她求婚。
"不,我不嫁給你。我只要孩子,其他的一切,你必須靠自己努力。我可以幫助你任何事,唯獨不能幫你取得我的信任。"她低語
道。"你不能逼我背叛自己。"
他切切地凝視著她。
他懂了!多年來,他都像個甩手大老爺,享受她的愛戀帶來的種種便利。他花在任何早已忘了名字的女人身上的精神,都比給她的
疼寵多更多。
她有權要求他從此專情於她、獨寵著她,用行動證明他做得到。
"這很公平。"他會用所有的生命來愛她。"但我要到什麽時候,才知道我已經贏得你的信任了呢?"
她知道,他明白她的用意了。
潔絲微微一笑,很高興他如此平靜地接受,而不是像以前一樣,跳起來跟她吵架,不斷地鬧她、氣她、質問她。
"等你得到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 ***
那是一個美麗的星期天早晨。
一切就如從前,長型籐椅擺在露台上,不同的是,爲了避免孩子與母親著涼,露台加蓋了透明遮罩,暖氣可以引到露台,讓喜愛看
日出的潔絲可以不受寒凍地坐在這裏喝茶。
身後的落地窗被推開,剛睡醒的男人裸著上半身,邊伸懶腰邊走出來。
"早安。"他彎下腰,在她唇上吻了吻。"你跟寶寶這麽早就起床?"
"他剛剛在哭,我怕吵到你,就把他帶出來了。"她眼角帶笑。
他看了看搖籃裏的小男娃,浮起溫柔的笑容。"現在他睡得正香。"
柏迪是他們第一個愛情結晶,誕生在六個月前。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來得比預想中更快,算算時間,差不多是在前年耶誕派對懷上的。
在潔絲懷孕期間,不管他到哪裏,還是受到廣大女性的歡迎。
但他鐵了心要跟"花心"形象決裂,他的目光除了她以外,不曾投注在別的女人身上,也謝絕她以外的女人碰觸他的身體,連不小心
碰到都不行。
爲了杜絕爛桃花,他甚至接受嫂子的建議,不嫌麻煩地戴起平光眼鏡,遮桃花。
這一切努力,都落在潔絲的眼底。她不能說自己不滿意,尤其他又把她捧在掌心裏呵疼,事事都順她的意。
"噓,別吵醒他。"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要不要喝茶?"
"嗯。"他在她身邊坐下,接過她手裏的茶杯,就著她的唇印喝一口。
突然間,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右肩感受到重量,他就近聞到柑橘清香與他的體息相融的氣味,依依地賴在他身邊,柔軟輕快的小曲就哼在他的耳畔。
潔絲靠在他的肩上。人生第一次,她倚著他,靠在他的肩膀上哼歌。
她認定他可以倚靠,她開始信任他了。
他欣喜若狂,卻不敢高興得太囂張,怕她太快收回得來不易的大禮。
原本,他晨起到處找她,是想將她鬧回床上。他有太多理由可以要求她配合晨間歡愛,比如:孩子是她堅持一定要生的,家庭成員
要愈多愈好。還有,隔六個月了,可以開始准備給柏迪添一個可愛的小弟弟或小妹妹.而最最致命的,是他想要她想得發狂。
但,這份信任得來不易,他只想好好珍惜,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等。
偏著頭,他也靠著她。
終於盼到了兩人依偎著看日出的一天了。滿溢在心中的幸福,盡在不言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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