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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兒]紐約嗆美人(豪門獵妻遊戲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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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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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1 00:29:10
標題:
[吉兒]紐約嗆美人(豪門獵妻遊戲之四)[全文完]
紐約嗆美人
【豪門獵妻遊戲之四】 作者:吉兒
都是月亮惹的禍!
都是酒精犯的錯!
如果不是這樣,
她怎麼可能幹出這種糊塗事?
跟僅僅打過幾次照面的世交快活一整夜?
OMG!幸虧她溜得快,不然豈不是很尷尬?
雖說“第一次”的感覺很銷魂,
但她無意再“續攤”,豪門婚禮她敬謝不敏。
身為富家女的她,生平無大志,只求平凡過,
最不想去招惹這種有權有錢又有勢的大男人,
以免破壞她窩在角落當小老百姓的渴望,
偏偏他又來招惹,還拋出令她無法抗拒的誘餌,
雖然明知道自己可能敵不過他的誘惑,
但她還是忍不住陷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29:22
楔子
“Cheers!”
剛舉起水晶杯,歡慶他鄉遇故人的那一刻,他們都沒有想太多。
美酒一杯接一杯,美食一口接一口,兩人暢聊沒完,彷彿相熟已久。
事實上,他們以前只打過幾次招呼。熟識?哪有!他們才不熟咧,充其量只是來自相同的社交圈,“知道”對方的存在而已。
然而,酒足飯飽後,坐在地毯上,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他們卻不覺得肩倚著肩、頭靠著頭,一側過臉便能在對方眼中看到自己,有什麼不對。
當他逗她開心,她總是拍著他的大腿,笑得前俯後仰。每回她笑聲稍歇,他替她把發絲順回耳後,輕柔的肢體接觸伴隨著眼波流轉,一種曖昧的氛圍慢慢在醞釀。
浪漫情歌迴旋,旅館的氣氛太美好,身處異國使人迷醉,還有,他的笑容--在這夜裏看來竟是如此性感,散發誘人的魅力,徹底模糊了理性與感性的分野,也讓她忘了“絕不碰豪門男人”的禁忌。
她軟軟地偎向他,嗅聞他陽剛的體息,想著: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沒有什麼不對,絕對沒有!
“來,吃草莓。”他拎起紅豔果實在她眼前輕晃,像放餌般地吊她胃口。
原本醺然欲醉的她被逗得玩興大起,以紅唇追逐他手中的草莓。
“在這裏,來,這裏……”他調情手段老練,看到她小貓似地撲跳過來,獵豹本性抬頭了。
他若即若離地逗她耍她,草莓點在挺翹鼻尖上,她仰頭而就丁香小舌輕探時,草莓又拉高了幾分,跪伏在地上的她隨著吋吋拉高的草莓,緩緩直起腰,柔軟優美的身段直到跪坐著,草莓仍挑釁地在上方晃動。
一絲黠光閃過她眼底,她驟然挺起身……一口咬住餌,她得意地對他挑了挑眉笑,卻沒想到另一半餌食被迅速上前的他追咬住。
她忍不住驚喘一聲,張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他,怔住了。
他從容不迫地回視,炯炯眸神鎮住了她。
她垂下了眼,下一秒,他的唇猛烈地吞噬了她。
草莓在兩人口中碎開,一開始,她只是好玩兼不服輸地搶著啜飲甜美汁液,漸漸的,橫在兩人間的草莓不見了,但她卻更著迷於壓在唇上的力道。
他輕咬著她,她也咬回去,他吸吮著她,她也吻回去,可當他霸道地戲耍她的丁香小舌時,她已然招架不住,只能任他索求了。
吻,沿著鎖骨一路往下,擋道的鈕扣一一被解開,襯衫落地,她的肌膚幾乎都被他吻遍,血液因酒精和激情而沸騰。
她模糊地察覺到,自己被他圈住,被抱起,放進了雲堆。好柔軟、好舒服,她迷蒙地扭動身軀,卻不知一旁男人的眸底湧過了情欲暗流。
她直想就此睡去,卻發現那陽剛的氣息淡了,伸手摸索,卻找不到那雙有力的臂膀。她慵懶地睜開雙眼,終於看到他站在床邊,俯視著她。
他的眼中壓抑著強烈的渴望。
儘管毫無經驗,但她直覺地知道他在渴望些什麼。那炙熱的目光就像無聲的禮贊,讓她戰慄,卻也讓她被陌生的亢奮淹沒。
飽含酒精的血液在體內亂竄,她的手大膽地滑過胸前。一聲輕響,胸衣前扣彈開,他的喉結跟著上下滑動了一下。
他的壓抑即將潰散……就只因為她,她愉快地享受這個新發現。
“來。”她朝他伸出手。“我要你來。”
確認她有著跟他一樣的欲望,他緩緩咧開性感又邪惡的笑容。
“別動,等我。”
他走開去,回來時,更多的草莓像雨點一樣,落在她身上。
還有香檳。
還有,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29:48
第一章
一個頎長的人影矗立在某座豪宅的二樓窗邊,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這是座無可挑剔的庭園,每朵花都處於盛放狀態,每根草也像被梳子順過一樣,全歪向同一方向。不僅如此,就連赴宴賓客的座駕也像火柴盒般停放得相當整齊,要是來張空拍圖,恐怕會讓人誤以為這座豪宅是娃娃屋。
不稀奇!他挑了挑眉。在紐約社交圈,“完美”向來是華裔趙家的代名詞。任誰都知道,大至豪宅奢宴,小至角落壁燈,都是趙夫人親手打理……同時,她也調教出六名高雅淑女與一個小紳士。
金髮碧眼的趙夫人雪若琳出自名門望族。三十年前,下嫁來自臺灣的商人趙英東,憑藉一流的社交技巧,雪若琳成功將丈夫從一個不受重視的亞洲商人,改造成人人搶著巴結的紐約大亨。
這番改造全面而徹底,經她巧手,趙家從上到下,由裏到外,幾乎都是完美無缺……請注意,是“幾乎”。畢竟,再怎麼優秀的家族都還是會有意外的麻煩。很湊巧的,趙家與莫里斯家族一樣,都有一頭不馴的黑羊。
而今天,從不參加社交宴的他,正是為了那頭三年未見的小黑羊而來。
想到她,還有那死不服輸的脾性,他幾乎牽起了唇角。意識到這個小動作,他舉起酒杯,濃烈的威士卡入喉,立刻壓平了蠢兮兮的笑弧。
忽然間,門的方向傳來門把被按下的細響。他意識到,身為客人,並不適合出現在這,當即轉身,優雅地步向窗簾後。
沉重木門打開,悠揚樂曲聲飄了進來,也帶進了人聲笑語。十杪後,雙扉木門再度合上,隔絕所有的聲響。暈黃燈光亮開,走進書房裏的,是晚宴中最不該離席的男女主人,趙英東與雪若琳。
兩人神色凝重,目光隱藏著火氣。趙英東盤起雙臂,率先靠著老橡木書桌,雪若琳一手橫壓著抽痛的胃,一手撐住發疼的額頭。
跟在他們身後進來的是個年輕女子,她有著中西調和的容顏,清秀的瓜子瞼,挺直的鼻樑,光潔的額頭,朗朗舒眉,以及比例稍大卻誘人無比的紅唇。
此時,那雙水眸正左溜右轉,不安分的模樣與一身仕女盛裝極不相襯。
她,正是趙家的小黑羊,三千金趙芳菲。
黑影窺伺著,怡然環臂,不自覺地揚出笑弧。
芳菲一會兒碰碰纖塵不染的臺燈,一會兒又摸摸古董花瓶,細究瓶身上的花紋,一點也沒有被帶上來訓話的危險自覺。
她應該要怕的!趙英東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在商場上,他威震八方,在家裏,他虎眼一瞪,沒人敢吭氣,唯獨芳菲不吃這一套。
“趙芳菲,給我過來坐好!”他抬了抬下巴,給她指定席。
芳菲停下動作,轉過頭去,申吟了一聲。“爸,罵我也不必選在這個時候吧?樓下有上百個賓客等著對你逢迎拍馬,你們何不下樓去,接受……”
“我說……坐下!”看女兒還是沒有動作,他直接吼:“坐下!”
“那麼凶幹嘛?還‘坐下’哩,我又不是你養的狗。”她嘟囔著往沙發窩去,順便踢掉精緻的晚宴鞋,一臉活受罪地揉著腳心。
趙英東不悅地看了妻子一眼,彷彿在責怪她教女不嚴。
雪若琳的胃更痛,眉結也打得更緊了。
芳菲蜷起身軀,在沙發裏找到舒服的位置。至於父母的皺眉不悅,她才不放在心上。打了個呵欠,貓兒似的扭腰動作將衣衫繃緊,勾勒出她玲瓏身段。
窗簾後的黑影以佔有性的目光注視著她。
不對勁!芳菲立刻停下動作。她可以感覺到,有道火熱的視線正盯著她看。但,這是她老頭的書房禁地,隔音又防闖,專門造來罵她用的,會有誰這麼不怕死上來這裏?她朝四周看了看,愈是看不到另一條人影,愈覺得詭異。
“叫你坐下,你還在東張西望什麼?”趙英東火大了。
真的沒有人嗎?“沒什麼。”她敷衍地答,決定先靜觀其變。
“你剛剛為什麼踢了威爾森先生一腳?”她老頭首先開炮。
“他偷捏我屁股。”這就構成他罪該萬死的理由!
“淑女絕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攻擊男士。”雪若琳來個機會教育。
“哦?”她挑挑眉。“難道正牌淑女都習慣被捏屁股而不吭聲?”
“你……”雪若琳一時氣結。
趙英東馬上介面:“你研究所都畢業一年了,現在到底有什麼打算?”
她揮了揮手,“今晚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好時機吧?”
“對你來說,什麼時候都不是好時機。”趙英東一雙鷹眼緊緊盯著她看。“你是打算繼續升學,還是出來工作?”
“或者聽我的話,找個好男人,安安分分定下來?”雪若琳接著問。
芳菲當然明白,母親所謂的“好男人”,一定是地位相當、財富驚人、門當戶對的無聊男子……就像她老頭這一款。
她搔搔頭,雅致的髮髻面臨全面崩毀的危機,她乾脆甩甩頭,讓秀髮自由。“做人一定要這麼辛苦嗎?”她趴在沙發上。
“這算哪門子的辛苦?”趙英東咆哮道。“你看看你,自從畢業之後,你做過些什麼?”
“什麼也沒做。”她歎了口氣,答出老頭心目中的標準答案。
趙英東撫著胸口。幸好這不肖女沒把之前那些丟人現眼的拉雜打工抬出來當履歷,不然他一定會被活活氣死。“那你還敢這麼理直氣壯?”
“難道要我自刎謝罪嗎?”她雙眼睜亮地問。
“你!”
“我可以接受你無所事事,只要你乖乖相親。”雪若琳介面。
淡金捲髮裹著她的臉龐,出色卻不出格的穿著,高雅卻不高傲的儀態,五十開外的雪若琳,就只有“完美”兩個字可以形容。
雖然她有八名親生子女,但生產並未在她的身材或容貌上留下歲月的痕跡。她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若不是子女或多或少承襲了她的美貌,恐怕人們會以為,貌美如昔的她是趙英東飛黃騰達後的第二任或第三任妻子。
“噢,拜託!”芳菲申吟了一聲。“別說那個有捏屁股癖的威爾森先生就是你的口袋人選。”
“你也不想想,你比人家好到哪里去?”趙英東馬上開罵。
拿她跟那種人比?她眼一瞪。“我就好在從不吃人家豆腐。”
“你怎麼知道對方不是在驗貨?”趙英東被氣到口不擇言。
“下次輪到他被我“猴子捏桃”,斷了香火,你最好也堅持這套說法!”她齜牙咧嘴地回敬。
“你……”趙英東氣得轉向妻子。“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一抹落寞暗光閃過雪若琳的眼底。
“威爾斯那邊我會處理,不會讓他再騷擾任何女人。”她先向女兒保證,然後才轉向丈夫,“我會讓芳菲舉止得體些……”
“先把她那顆放野了的心收回來再說。”趙家大家長指示。
“這是不可能的任務。”三千金馬上倒嗆回去。
“咳、咳。”一個以咳嗽掩飾笑意的聲音突然響起。
書房裏的三人突然僵住,一齊瞪著眼睛,轉向發聲處。這種口舌廝殺場面是趙家的大秘密,萬萬不能被別人看去。
“是誰在那裏?給我出來!”芳菲很英勇地喊著。
窗簾後,步出一個有點眼熟的人影,她的氣勢馬上餒了下去。
“凱恩.莫里斯?”雪若琳的嗓音變得虛弱。“你在這裏做什麼?”
“抱歉,趙夫人,趙先生。”他行了禮,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恐怕我不是很習慣宴會的氣氛,所以自行上樓,圖個清靜。”
“嗯,好。”雪若琳力圖鎮定。“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芳菲,這位是凱恩,快打聲招呼。”
芳菲真想藏到沙發下裝死,無奈現在只能靠沙發椅背作掩護。
凱恩!她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的男人,沒想到這個惡夢居然成真了!
“芳菲?”雪若琳朝她皺眉。
她歎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嗨!”她迅速直起身看他一眼,手揮一下,再迅速鑽回去。
單單那一眼,就夠把他瞧仔細了。三年不見,他的笑容邪惡依舊,讓她很不習慣的,反倒是那一身完整的衣衫。
記憶中,他的裸軀相當健美,尤其在“劇烈運動”後,薄薄的汗水佈滿了陽剛的身軀,更是性感得不可思議,她就是因為這樣,那晚才會任他予取於求……慢著,她在想什麼?她心口一震,連忙回神。
“這位是趙三小姐,芳菲是嗎?”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很高興見到你。”他從沙發上往下俯視。
她往上瞄一眼,馬上就垂下眼。上回他用這個角度看她,她可是很不知羞地裸開了自己……啊,停止!停止!就算她不曾忘記,可也不希望在他面前,連細節都點滴記起啊!
趙英東看著女兒的反常反應,驚訝在心頭。芳菲雖然常惹他大怒,但基本禮儀還是懂的,像這樣老鼠遇到貓的閃躲行徑,說明了其中有古怪。
雪若琳勉強擠出笑容。“凱恩,我很樂意讓你們多多瞭解對方,但現在我們正在談家務事,你先下樓享用點心,我們很快就下去。”
對,快點把他趕出去!芳菲縮著身軀,手指緊絞發尾,她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感激母親婉轉而堅定的社交手腕。
“我很感激夫人的好意。”
對,滾出去!趙家三人在內心激烈大喊。
“我剛好也想吃點東西。”
對,快滾出去……Now!芳菲心裏的尖叫比誰都大聲。
“再說,我的酒杯也已經空了。”他晃了晃杯子。
“那你還不滾?”一聲暴喝沖出口。
“芳菲!”雪若琳駭然地看向她。
什麼?她已經化心動為行動,直接叫他滾蛋了嗎?
趙英東眯起眼睛,益發覺得兩個年輕人之間一定有過些什麼。
凱恩似笑非笑。“之所以還不滾的原因,是因為我無可避免地聽到了你們的對話。要我裝作若無其事,那很困難。”
雪若琳發出尖銳的抽氣聲,芳菲也是。
趙英東輕敲著額頭。老天,家醜不可外揚啊!“凱恩……”
雪若琳畢竟比較懂得應付這種狀況,隨即接過話:“我們剛剛只是……”
“放心,我也是家族裏的黑羊,很瞭解這種狀況。”他朝快皺出一字眉的趙英東說道:“你與“莫里斯國際法律事務所”合作多年,家父同時也是你的球友,想必你一定聽他抱怨過我的事。”
“早些年是抱怨,不過近來你的事務所開辦出色,幾場重大官司也贏得漂亮,令尊現在是以你為榮。聽說許多企業已經轉而跟你合作了?”
雪若琳母女倆聽了差點沒得內傷。家務事怎麼硬生生地扭成了生意經?
“你們大人要講話,那我就先出去了。”芳菲起身拎鞋,溜!
“我也下樓去招呼賓客。”雪若琳恨不得馬上逃離讓她吃癟的場面。
“請留步,我正是為了芳菲而來。”他不會再讓她使出溜溜大法。
“芳菲?”雪若琳露出思索的表情。
“抱歉,我們“才剛認識”,你稱呼我“趙小姐”就行了。”
凱恩深深地凝視著她,眼中閃過一抹頗具興味的光彩。
算了,溜不掉,乾脆就正面應戰。芳菲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然而,凱恩卻慢條斯理地流覽過她蓬鬆狂野的捲髮,美麗的鎖骨,小露春光的酥胸,以及光裸玉足。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都讓芳菲的肌膚剌癢著,彷彿他目光帶電,竄入她的肌膚,激起了她不自覺的輕顫。這種感覺太挑逗了!
羞窘難當的她忍不住咆哮:“喂,你看什麼看?”
“你覺得我在看什麼?”
“看我漂亮,看我性感。”她賭氣亂說。
“芳菲!”雪若琳責備地看著她。
凱恩轉向趙英東。“世伯似乎為了令嬡的管教問題,感到相當憂心。”
“好說。”他可不會在外人面前承認他最棘手的問題。
“雖然我曾經為家父帶來不少閑擾,被指為“莫里斯家族的黑羊”,但我也看不慣遊手好閒的人。”
“不用你來多嘴。”芳菲氣結。“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我怎麼記得……”
“記得什麼?”她一眼瞪回去,大有“你敢說就給我試試看”的氣勢。
雪若琳與趙英東都不是傻瓜,聽了就知道看似不相關的兩人,隱約間有一絲牽連。兩人互視一眼,眼底閃爍著疑惑與期待。
可惡!他到底想幹什麼?掀舊帳?千萬不要!“這裏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你快點下樓去喝酒、找人哈拉打屁啦。”
“芳菲!”雪若琳驚呼。“我可沒教過你這樣說話。”
“當然,連被偷掐屁股都不該伸張正義了,怎麼還能對客人大呼小叫呢?”她轉過頭,嘲諷地回嘴。
“女士們,請不要為我動氣。”凱恩紳士般的要求。
“少臭美了你!”芳菲對他齜牙咧嘴。
“我只是想到,我的事務所裏有個助理的職缺,請問趙小姐……”
“謝啦,我不感興趣。”你我老死不相往來吧!
他繼續說:“那是專門給混吃等死的人佔用的,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慢著!她的眼中突然射出感興趣的目光。“混吃等死,是吧?”
這四個宇完整組織了她的人生架構,實在太深得她心了!
“凱恩,這……”趙英東就是對女兒再不滿,也絕不容許有人拿“混吃等死”這種字眼掛在她頭上。
但凱恩及時遞去一個男人會男人的眼神。
雖然這輩子不曾有過真愛,但那瞬間,趙英東懂了。
凱恩.莫里斯不現身則已,一出現,就是要討他的女兒來著。
他點點頭。“你們慢慢聊,我們先下樓去招呼賓客。”
“老頭……不,父親,別留下我一個人!”芳菲叫著。
但父母都沒理她。“走吧,我們冷落其他賓客太久了。”
趙英東挽起夫人往外走,心中想著:有趣!自從芳菲會說話開始,就從沒說過這種小女兒撒嬌的臺詞,凱恩.莫里斯好大的本事,居然讓她向杠了二十幾年的父親示弱討救兵。有意思!這個凱恩真是有意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0:13
第二章
當木門重新合上,書房裏只剩他們兩人,芳菲簡直心慌得可以。
但一方面,她很慶倖父母離開,就算凱恩想要告禦狀,那也是之後的事。但另一方面,她又心跳得緊,上一次他們單獨在一起,氣氛可是火辣到床單幾乎著火,事隔三年再見面,感覺好……奇怪。
“回到紐約,為什麼不跟我打聲招呼?”他盯著她問。
“招呼什麼?”她打算來個裝死到底,只要他沒把話說白,她就假定兩人之間根本沒事……反正,巴黎那晚,玩得滿床都是草莓汁,她的落紅應該不明顯……吧?“我們好像沒熟到這種地步。”
他微微一笑,知道她在裝傻,也不打算現在就逼問她。來日方長,三年時間都能等了,也就不差再讓她拖上一陣子。
她避開他的眼神,再次確認。“我真的可以到你的事務所去混吃等死?”看老頭剛才沒反對的樣子,想必她的禁足令已經被解開了。既然如此,何不把握機會溜出這個完美得讓人難以呼吸的家?
“不要質疑我說過的話。”他正色道:“我不誆人。”
“為什麼要對我伸出援手?”她看著他,眼神中有著疑問。
“你說呢?”他輕鬆地把問題拋還給她。
難道……他是基於巴黎的一夜情緣?不會吧?那都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聽說落難淑女被軟禁,我於心不忍,特別趕來拯救。”
“你聽誰說的?”
“總有小道消息到處流竄,這個圈子不大。”
“我還以為我媽是社交女王,不會有她的八卦才對。”她踅回沙發旁,把手中的鞋一扔,無奈地坐了下來。“好吧,你既然有意聘我當助理,那我也有義務告訴你:本小姐是懶鬼,我只做自己本分內的工作,超出本分外的均不受理喔。”
“我收到警告了。”他閒適地問:“對了,你剛剛說過,你之前都沒做過工作?”
“怎麼可能?”她一嗤。“我的學費可是一半靠獎學金,一半靠打工才撐過去的耶。”這就是不聽從父親安排的結果。
“說說你的工作經驗吧。”他找張沙發坐下,翹起二郎腿,酒杯放幾上,姿態舒適泰然,彷彿他才是這間書房的主人。
“首先,我在咖啡店打工。”
“研究所畢業後?”
“就學中、畢業後都曾在咖啡店打工。”
他挑了挑眉。
“有什麼意見嗎?”她橫霸霸地問。
“你念的是?”
“商業管理。怎樣?有意見嗎?念商管就不能去賣咖啡嗎?”
他搖頭。“聽起來你似乎很滿意那個工作。為什麼離職?”
“我媽嫌我端咖啡會給她難堪,找人替我辭了。”
標準的雪若琳風格,不出面卻處理得乾淨俐落,他點頭。“接下來呢?”
“我進一家企管顧問公司,從基層員工幹起。”
“這次,你母親沒有意見嗎?”
“我父親擺平了她的抱怨。”她面有得色。
“因為……”他拉長尾音,等她接下去。
“他覺得我總算找到一個“領域正確”的工作,且苦幹實幹地從基層做起。他當時很欣慰,也曾打算讓我在外磨個一兩年,就轉入家族事業。”
他的眼中閃過笑意,聽出了言外之音。“但事實是?”
“我只打算“做基層”,並不是“從基層做起”,兩者差很多哦!工作六個月後,老闆打算替我升職,我辭呈一遞,人就溜了。”她愉快地回憶。
“不過,我很快又找到一個基層工作。”
“直到這一任老闆慧眼識英雄,又決定幫你升官為止?”
她彈了下手指,露出“你很上道”的笑容。“完全正確。”
“所以,你一共做過多少“基層”?”
她伸出手指,數了又數,嫩白纖指輕易地奪去他的目光。
“我想想,總機、點餐員、花店外送、雜誌編輯助理、業務助理、商場會計、速記員……”數到這裏,她停了下來,嫣然一笑。“差不多就這些。”
“而你,總是在主管想為你作職位調整時,提出辭呈?”
她點點頭,散落的捲髮隨著點頭動作而彈躍,讓他有股想把玩的衝動。
“為什麼?”他勉強將心思拉回話題上。
“我只想當“基層”不想往上爬,只想當平凡的小老百姓。”
“也就是說,你是真的想“混吃等死”。”
“沒錯。”
“那又何必讀上知名學府?”那些學府可不是好混的,她能又打工又順利畢業,代表她不笨,該努力念書的時候也都下功夫了。
如果這樣也能算是懶鬼的話,那她發懶得算是很有原則了。
她橫了他一眼。“我有說過是我自願的嗎?”
父母給她的選擇可不多……念書或準備嫁人。她只能二選一,再暗中動手腳,比如申請到很遠的地方去念書,反正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著實讓她自由又快活了好幾年。
“最後你又是怎麼成為一個無業遊民?”
她聳了聳肩。“遞辭呈啊。”然後,就被父親派人逮回來了。
“又升官了?”他不可思議地搖頭。
他只知道她一年換好幾個工作,從來不知道真正原因,只揣測她大概是嫌“事多錢少”,因此用“混吃等死”來釣她上鉤,沒想到誤打誤撞還打中!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新的挑戰?”
“老天,你的口氣跟我老頭一模一樣。”芳菲翻了翻白眼,抱起雙膝。“我該死的一點問題也沒有,我不過是想當個快樂的人。”
“這跟快樂有什麼關係?”在他看來,工作就能帶來快樂。
“升職代表工作更多,責任感更重,老闆更有藉口壓榨人。”
“但薪水會提升。”他禮貌地提醒她。
“如果你用“時薪”下去算,會發現得到的報酬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多。”
這個道理他當然懂,但是……“難道你不在乎成就感嗎?”
她嫣然一笑。“相信我,我的成就感不必從走向過勞死的工作中獲得。”
“那你要什麼?”
“一份可以糊口飯吃的工作,可以看得到未來,但不必是太璀璨的未來,我樂於當社會中的小小螺絲釘。”
“你沒有野心?不想高人一等?”
“那是我最不想要的事。”如果她要的話,名利都是唾手可得的。她搖了搖頭,不想對他多解釋什麼。“我只想準時上班,準時下班……最好可以啦,但我也知道“基層”不可能要求太多,但至少離開辦公室後,我不想再花時間去想工作上的事。”
“那,其他時間你要用來做什麼?”
“玩哪!”她的語氣興奮揚起。“到處玩,留時間給自己或給朋友,總之,我不想為了得到更好的職位,降低生活品質。”
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以目光研究她所言是真是假。
芳菲滿臉的光燦瞬間消散,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縮進沙發裏。
“我早該知道,你不會懂的。”
他摸了摸下巴。“我沒說不懂。”
他不但嘴硬,而且好強,她暗自腹誹。“你跟我老頭一樣,覺得人生就像打電玩,要不停破關、不停往上爬。”
“慢著………”
“你們就是不能明白,有的人只喜歡原地踏步,不稀罕當什麼人上人,就像我,我只想要窩在角落當個平凡的人。”
“好吧,我的確不能明白,你何不解釋給我聽?”他從善如流。
“我知道大部分的人都希望能步步高升,但我不想那樣,我喜歡平淡的生活,沒有像今晚的豪華晚宴,但有跟朋友的溫馨共聚。至於錢,夠用就好,我寧願拿功成名就換取舒服懶散的日子。”
“所以,你甘心一輩子就當個基層人員?”他有點懂了。
她用力指正:“不是“甘心”是“樂意”。”
“那麼,要作為你的老闆,最大的條件就是不能一時手癢,讓你升官發財?”他有些嘲弄地問。
“升官不必,不過,發點小財倒是可以。”看到他促狹的目光,她振振有詞。“我不貪心,不過如果一個人在工作崗位上盡心盡力,適度調薪也是應該的吧?”
“有道理。”他忍住笑。
“你當真要讓我到你的事務所去混吃等死?”見他不悅地抿起唇線,她記起他不喜歡被質疑。“為什麼你下這樣的決定,會讓我感到有點不安?”
因為我在算計你!他徐徐展開無害的笑容。“難道你怕了嗎?”
她立刻中計。“有什麼好怕的?我求之不得呢。”她想了想,又下但書:“對了,我到事務所工作,只是作助理的工作,對吧?”
“根據某人的強烈要求,是的,我只能給你助理的工作。”
“那麼,我在事務所裏,就是趙芳菲,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她的名號不如其他姊妹來得響亮,這跟她作風低調還有母親羞於介紹她,有很大的關係。
“事務所裏有恩尼,你不能指望沒有人知道你出身豪門。”
恩尼.克魯格也出自名流之家,跟凱恩是同窗,也念法律,目前是他的合夥人,芳菲過去與他有過數面之緣。
“你不能先跟他套好招嗎?就只有你們兩個知道就好,不要再外傳了。”
“你真的很想過平凡的生活,對嗎?”
芳菲歎了口氣,看了看裝潢華麗的書房,肩膀微微一垮。“你說呢?”如果再繼續待在這座華宅裏,她一定會悶出病來的。
他微笑給出一張名片。“下禮拜一早上八點半,到我事務所報到。”
“一言為定。”她接過名片,抽筆寫了自己的聯絡方式給他,笑吟吟地答應,但隨即……“慢著!如果你不急著讓我走馬上任,請多寬限兩個禮拜。”
他露出了然的神情。“彌平家庭紛爭?”
“哇!”她刮目相看了。“你對我家還真不是普通的熟悉。”
還不都是為了她?凱恩接過她的聯絡方式,笑了。
出乎芳菲意料之外的,這回“離家出走”竟出奇的順利。
一回,她以為老頭跟母親也會拿出性命來阻止她搬出“轄區”,於是她練得渾身是勁,打算為自由好好拚搏一番。
哪里知道,當消息傳到兩位元大人耳中,他們卻渾似沒事人一樣,大手一拾……“自己的事自己決定。”
這麼好?她有些愕然,不過,她不會浪費時間再問一遍“你確定”。開玩笑!要是到時候被回答“騙你的”,那豈不嘔人?
因此,在這兩周全然平靜的“戰鬥期”內,她迅速找到位在住宅區的獨棟房子,屋齡雖有幾十年,但架構還很穩,按按電腦,付完頭期款後,後續貸款她也背得起,因此拍板定案,買了!
同時,她也買了部二手車代步,每天來回奔波,把自己的東西搬出去。
先前她被父親派人逮回家,住宿在外的一切用品都由保鑣代為裝箱打包,她回來後也沒拆開多少,剛好一箱箱再度封上、搬走。
她壓下後車箱蓋,深吸一口氣,這已經是最後一批了。
“好了,出發!”她對自己說,仰頭往老家一瞧,母親正倚在二樓窗邊看著,她爽朗地揮揮手,然後……趕快溜!
她興奮歸興奮,但隱隱間還是有些不安,畢竟老頭跟母親都沒有多說些什麼。根據她從小到大的經驗,這裏面通常是有陰謀的!
不過,把打工的積蓄投進去買車買房,也表態了她的認真。就算在凱恩的事務所待得不順遂,她也會去找其他工作。
到了新居,水電管線早已發給專家處理完畢,其他裝潢她打算享受自己動手做的樂趣。她來回幾趟,把紙箱全搬進來,目前還空蕩蕩的新居,除了前任屋主留下的一些傢俱外,就只剩下紙箱了。
她打算先拆開箱子,把私人物品做個統整,還需要的留下,不再需要的嘛……她歪著頭,也許周日可以開個車庫拍賣會,大清倉兼跟鄰居打聲招呼。
主意敲定,她開始行動,當她打開一個注明“雜誌”的箱子時,一堆過期的八卦雜誌小報映入眼簾。
“老天,這些還在!”她搗著眼睛申吟。
要是行李是她自己打包的,這些垃圾早就被丟去資源回收了。
這些是三年前,她自助旅行回來後,因為對凱恩好奇而買的,有段時間,他的新聞很熱門,光是他跟家族事務所打擂臺的那一段,就很精彩了。
她隨手拿出幾本來翻翻。八卦小報當然不負八卦之名……“是什麼讓法律金童收心定下來?”這是一系列整理報導的標題。
她蹙了蹙眉,都忘了裏面寫什麼了。她隨意找個角落盤腿而坐,開始翻。
內文的大意是說,凱恩。莫里斯早些年還挺愛玩的,交過幾任女朋友,但約莫在兩年多前,這位元金童的桃色消息便銷聲匿跡,報導中整理出他歷任女友的基本資料與照片。
她吐出一口氣,不知有多慶倖那一夜發生在巴黎,諒狗仔也不會盡責到跨海去貼身監視,不然她就難堪了!
小報記者所能確認的“凱恩的最後一任情人”,叫布蘭琪。
“她語帶哽咽地說:“自從他從歐洲回來後,我們就疏遠了。事實上,他對工作的興趣一直比對我還多,我懷疑他根本就是愛上工作,或跟他一起工作的人,而且……那人極有可能是個男的”。
附注:凱恩.莫里斯與麾下律師積極為同志爭取權益,這也是他與家族事務所最大的意見紛歧。或許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在為自己爭取權益也說不定。”
芳菲逐字念出,匆然驚喘一聲。
她記起來了!當時看到這則報導時,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按照布蘭琪小姐提供的“最後發生關係的日期”來看,顯然她並非他的最後一任床伴……她才是。但這種事不值得去函要求更正道歉,對吧?
芳菲歎了一口氣。憂的是,假使她真的是凱恩的最後一任“異性”床伴,那她是否該對他負起責任?畢竟人家是在跟她嘿咻後,才對女人失去胃口的。
但這也說不通啊!那晚他在床上、在浴缸、在沙發、在任何一面牆上對她的進佔都是狂野而驃悍的啊!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里?他到底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
忽然間,她的手機響了,螢幕上顯示一組陌生的號碼。
“Hello?”
“你那邊的戰況如何?”低沉的嗓音傳遞過來,夾雜幾許嘲弄。
是他!她反射性地把雜誌丟得遠遠的,活像做了什麼虧心事被當場逮到。
“那是什麼聲音?”偏偏他還耳尖得很。
“沒、沒什麼。”別一直把他想作是與你春風一度的男人,從現在起,用全新的觀點,用看Gay的角度來對待他。“只是東西掉了。”
“我以為你家正在世界大戰。”
她乾笑道:“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居然沒有人來找我麻煩。”
“你在說笑吧?”他隨口設下一個小局。
居然不相信她?他不想活了!“是真的!”她大聲強調。
“這可是天下奇聞,我一定要聽聽,晚上八點,茹絲小館見。”他打蛇隨棍上,立刻幫自己敲下晚餐約會,然後斷線。
“喂、喂喂!”這傢伙是怎麼回事?有人是這樣約飯局的嗎?
她忿忿然地按掉手機,抱著一大疊八卦小報到社區資源回收處,用力扔下,決定今晚不赴約。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她拆箱整頓不專心,跑去刷油漆也不專心,再轉去做木工還是不專心。雖然極力克制,但眼睛總會不自主地瞄時鐘。
最後,她大感不快地放下工具,回到唯一裝修妥善的主臥室去沐浴梳洗。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說道:“就當作是去試探他是不是Queer好了!”
反正茹絲小館提供超大份量的漢堡與排餐,正好可以補充她這幾天搬家消耗的體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0:41
第三章
茹絲小館是一家佈置平實的小餐館,位於巷弄之間,走的是老派美式風格,厚實多汁的美國牛排,張大嘴還是一口咬不盡的大漢堡,堅持用牛油酥炸過的黃金薯條,樣樣美味卻有礙健康,吃一頓至少得慢跑兩周,才能讓體重計上的指針勉強扳到原位。
也因為這樣,這裏不會出現流行紙片人身材的社交名媛,或者致力養生以便呼風喚雨更多年的上流人士。
因此,他選擇在這裏約見芳菲,不是沒有理由,更何況他知道,她喜歡這裏的排餐,份量十足、內容豐富,也沒那麼多餐桌規矩。
“痛痛快快吃一頓是很過癮的事!”她這樣對他說過。“為什麼要遵守哪根叉子配哪道菜的規炬?悶得我都嘗不出味道來了!”
那年在巴黎喝酒,她就像是悶葫蘆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出口,一古腦兒說出內心話,雖然毫無條理、拉裏拉雜,卻讓他覺得很真。
他見過童年與少女時期的趙芳菲幾回,每次都被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樣。不只是她,其他六個趙家女孩也都如此。他曾睥睨過這群混血娃毫無靈魂,卻在芳菲大說特說的時候,攫到她的靈魂。
他坐在角落,看著她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Levi's牛仔褲將一雙長腿襯得更修長,棉衫上的金絲雀Tweety圖案,讓他忍不住微笑。
可愛的女人!讓人多想將她一口吃掉!
“你笑什麼?”她走過來,一開口就沒好氣。
餐館裏高朋滿座,她卻在進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腦中好像有個小雷達專門鎖定他。這可不妙!她不希望自己對他還有感覺。
話說回來,他們之間能有什麼感覺?也不過是一夜情緣而已,再說,日後他們就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了,能有多生疏就儘量生疏吧!
“你很漂亮。”他站起來,想給她一個擁抱,她卻快速滑進座位裏。
“我們沒那麼熟,省省這一套。”
他收回雙臂,不以為意,招來服務生。
“我要沙拉、炭烤牛排、布朗尼蛋糕、檸檬茶。”以前趁母親不注意,她偶爾溜來打牙祭,連萬年功能表都會背了。
換他點餐。“我跟她一樣,但把檸檬茶改成淡啤酒。”
淡啤酒?這不像Queer會選擇的飲料。她在心裏偷偷計分,他的性向指數撥了一格,異性戀先得一分!
服務生離開後,凱恩深思地看著她。“我發現你很喜歡強調我們不熟。”
她心一跳,若無其事地抽來紙巾,擦擦桌面。“事實就是如此。”
“既然是事實,過分強調只會讓人起疑。”他故意說,明知她在回避他的眼神。“芳菲,你是不是在催眠自己些什麼?”
“起疑?起什麼疑?”她手中動作一停,猛然抬起頭來。“我為什麼要催眠自己?”因為太心虛,只好先虛張聲勢。
她的個性可真容易被撩撥!他掩飾捉弄到她的得意,一臉無辜。“我不知道,你說呢?”
她一窘。可惡,又被他的反問逼進死胡同了!
她聳聳肩,繼續擦桌面。“沒什麼好說的。要不是你剛剛掛我電話,我用一句話就可以交代我老頭對我要去工作的看法。”
“換句話說,我們也就不必見面了。”他幫她說出弦外之音。
“沒錯。”她賭氣地猛揩桌面,看來他很進入狀況嘛。
“我來。”他接過她手中的紙巾,幫她擦桌子。長指碰到她,她輕顫一下,連忙縮回手,放在膝上,一顆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
他倒是落落大方,還抬頭笑著問:“他有什麼看法?”
她像是被高壓電觸到,他卻毫無感覺,還笑得挺自然。這是因為她對他沒有影響力,或者,只有男人才會讓他有觸電的感覺?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基於女性虛榮的理由,她決定把他的性向指標往同性戀方向撥回一格,目前五十對五十,屬於未知狀態。
這時,服務生送上熱騰騰的食物,方桌一下子就被放滿了。
“你還沒回答我,世伯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他刻意不提趙英東來找過他,他們有過一場男人對男人的談話。
“沒有看法。”美食當前,她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想吃!“我就照自己的意思買了房子、買了車子,開著我買的車子搬到我買的房子,沒有人發表意見……一個都沒有。”
“沒有大戰一場,感覺很孤單?”她悶悶的口氣讓他有點好笑。
“還好啦,我本來預計會鬧得很凶。”
“雪若琳呢?”
“我媽?放心吧,她遲早會追殺過來。”這點她倒是很有自覺。
母親從不當老頭的面唱反調,但避著老頭,她絕對另有安排。
“要是她知道三年前在法國的事,不知道會怎麼樣?”
“咳咳咳……咳。”她差點被食物噎死。“你、你說什麼?”
他好心地把淡啤酒遞給她。“三年前,我曾經在法國……”
她不敢或忘酒後亂性的後果,放下刀叉,立刻抓起檸檬水,把致命危機沖下喉嚨。得救了!
“停!”她拍著胸口,有點虛弱。“不要再說了。”
“已經發生過的事,你要逃避到底嗎?”
逃避?她咬了咬牙。好吧,要就乾脆一次說清楚,說完之後也不必再提心吊膽,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她於是鄭重地放好餐具,將食物推到一邊。
“三年前,我去歐洲,那是一趟背包客自助旅行,整個旅程都是秘密,家人以為我是去瑞士度假,但其實不是。”這部分還算是安全話題,再說事過境遷,她也不怕被拆穿了,因此聲音很平常。“聽著,我很感激你在我有麻煩的時候,主動伸出援手……”
他們同時想起異國相逢的過程!
三年前,凱恩親自到巴黎處理一項跨國案件,在路上看到一個狼狽的本地人,提著明顯不屬於他的大件行李,而後頭追殺來一個年輕女孩,用法語大叫:“別跑,你這個小偷!”
這種情形在觀光地區並不少見,很顯然的,女孩的行李被搶了。
他二話不說加入馳援,從前方堵住宵小的逃生路線。
沒想到本地人一見到他就餒了下來,趴在地上喘息,行李也被摔到一邊,他抓住凱恩的褲管,拚命哀求。
“拜託,不要送我到警局,我只是想貪點零頭,拜託……”
“謝謝。”年輕女孩也追來了,沖著凱恩點下頭,姿態很酷。
“不客氣。”他只覺得那輪廓、那五官,有種陌生的眼熟。
“哇!”本地人一看到她,當場爬到凱恩的後頭縮了起來。
她做了什麼?居然讓宵小如此膽戰心驚。
“不要讓她把我抓走,拜託!”
除了躲,還哭求?敢情這人怕她比怕他更多一些?凱恩忽然啼笑皆非。
“她做了什麼?”他問後面那個更像受害者的傢伙。
“她足足追了我七個街口。”宵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她以為她在跑馬拉松!”
只見年輕女子除了氣息微亂、雙頰發紅外,看不出體力消耗過度。但那張臉有點面熟,他一定見過,但記憶中她的模樣跟眼前輕便的打扮並不相符。
她調勻氣息後,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鈔票,繞過他,彎下腰對當地人說道:“這些錢給你,去吃點東西,順便想想以後的營生,當街搶行李不是什麼好玩的勾當。”
宵小還趴在地上,不敢太相信自己的運氣。她也不囉嗦,一手抓過他的手,把鈔票塞進去,然後站起來,提起行李,又對凱恩點了點頭,走人。
電光石火間,他記起來了。“芳菲.趙?”
“你認識我?”她像是嚇了一跳,雙眼瞪大。
“我是凱恩,凱恩.莫里斯。”
““莫里斯國際法律事務所”的凱恩.莫里斯?”她看著他的臉,回想了一下,漸漸記起來。“我父親的法律顧問。”
“不,你父親的法律顧問是我父親。現在,我是“洛斯國際法律事務所”的凱恩.莫里斯。”
“洛斯?”她明明記得莫里斯家族都是搞法律的,已經有家族團隊。
“洛斯是我的中間名。”他微笑,像是洞悉了她的疑惑。“我自行開業。”他幫她提過行李,她猶豫了一下才鬆手。“兩個不熟的美國人難得在巴黎相遇,一起吃午餐,如何?”
她又遲疑了一下,才點頭。
事情就從那頓午餐開始脫序。雖然芳菲一開始的防衛心之重讓他困惑,但他太懂得如何爭取信任,也太清楚如何瓦解心防。
因此午餐過後,她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寡言。他陪她去青年旅社,卻屢屢碰壁,找不到預算內的平價住房。他那時大約猜到她是瞞著家人出來自助旅行,卻沒有點破。最後,在凱恩的大力遊說之下,找不到預算內棲身之所的她,才答應跟他回飯店,度過一晚。
思緒回到現在,接下來的話就涉及敏感話題了,芳菲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晚,我們都喝酒……誤了事,那純粹是酒精惹的禍。”
“對我來說,絕非如此。”凱恩意味深長地說。
那時他工作滿檔,感情空窗,卸下心防的她就像是上帝送給他的專屬天使。到那時他才知道,雪若琳矢志把女兒們調教成窈窕淑女,芳菲偏偏受不了這種約束。要她短暫變身淑女亮相一下,那還行,若要長期偽裝的話,她自願離家五百里去念書避風頭。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雪若琳極少提起芳菲,也幸好六個女兒一字排開跟七個女兒一樣令人眼花撩亂,這些年才沒啟人疑竇。
酒精鬆開自製,他發現芳菲很健談,個性更沒有千金名媛的驕縱難討好。不能說雪若琳的魔鬼訓練全然不好,她的舉手投足自有大戶人家的端莊,而活潑趣致的談吐使她更讓人感覺溫暖與親密。
如果不是被真實的她吸引,他不會有動心的感覺,更不可能產生欲念……的確,酒精讓他們有些瘋狂,但不至於讓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管對你來說是什麼,總之,現在我在紐約,你也在紐約,巴黎的那筆亂帳就讓它永遠留在巴黎吧。”這番話,早就該講開了。
她曾有機會說的。在一夜瘋狂後,她比他早清醒,意識到自己幹了些什麼,她迅速逃離現場。自助旅行提前結束,心亂如麻的她躲回學校宿舍,但沒多久,他卻找來了……
“那晚,我沒有採取‘防護措施’。”
“……我很確定我沒有懷孕。”
“這是我的電話。”他抽出名片,上頭有事務所資料,私人聯絡方式則寫在名片後。那是早就寫好的,不是當場才匆匆揮就。
看得出來他有誠意解決任何“問題”,但她太震驚也太無措,迅速躲進教室後,隨手把名片揉成一團,塞進褲子裏。
這番“橋歸橋,路歸路”的宣言,她早該在那時就講清楚,但她只是回了“謝謝,再聯絡”。
芳菲再喝一口檸檬水,吐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謝謝你提供一個機會,讓我有機會搬出來。”她心裏也清楚,若不是他開口“徵才”,等於變相當“保人”,她才不可能搬出來住。
“我下個禮拜會準時上班,就先這樣了。”
她拿出長皮夾,準備付自己的餐費。
凱恩按住她的手,她慌亂抽回。“除非你要我一路開車跟到你住的地方,把錢還給你,否則就把鈔票收回去。”
她還來不及說“謝謝,再見”,他的動作更瀟灑,彈指就招來服務生。
“把小姐的餐點打包起來。”她吃得不多,但看得出來剛進來時,她餓壞了。“她要去取車,你把餐盒包好,送到停車場去給她。”
凱恩笑著,把手掌按在桌面上,慢慢往前推。掌下,是一張綠油油的鈔票,非常慷慨。
“是。”興高采烈的服務生端著餐盤,回廚房處理去了。
“呃……”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為了面子放棄大餐,她本來打算含淚開車到得來速去買漢堡回家啃的。
“再見。”他的道別省了她手足無措的麻煩。
她愣了一下。這麼乾脆?他這麼一聲“再見”,她卻反而有點想留下來……
“開車要小心。”他又添上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看他怡然自得,她一陣無名心火揚起,很想吵個架,但他一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模樣,她能發作些什麼呢?
芳菲憋著滿肚子火,氣衝衝地走了。
直到從視窗看到她駕著車離開後,凱恩才又繼續進食。
他不是故意要表現得這麼混蛋,不過,當一個男人被念念不忘的女人屢屢說“我們不熟”、“謝謝,再聯絡”,除了反向操作以外,他還能怎麼辦?
他表現得愈在意,她愈想逃。相反的,他愈輕鬆自在無所謂,就算她本來已經得了選擇性失憶症,現在也該開始騷動起來了吧?
畢竟他非常有自信,巴黎一夜情絕對是她此生最棒的回憶之一。她想忘記?太難了。
何況他從來就不是一個願意被忽視的男人。
正式上班那天一早,芳菲早早就來到“洛斯國際法律事務所”。她規規矩矩地穿上上班族的標準穿著……套裝與高跟鞋,要求自己做什麼像什麼。
她約莫知道凱恩創的規模不小,畢竟他與家族百年老字型大小“莫里斯國際法律事務所”分庭抗禮,也交鋒過不少次,次次精彩,因此,她自然不會以為自己要到一個小律師樓去上班。
但是,用得起精華地段,在嶄新大樓包下三層樓面打通,自成一格的大格局,又在她的預期之外了。
等不及讚歎太多,剛來報到的她馬上被帶到所有人面前。
“各位,請注意這邊。”
凱恩站在階梯轉角的平臺上,拍了兩下手掌,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邊的工作,轉了過來,好幾十雙好奇的目光投射在芳菲身上。
聲浪瞬間消失。看起來,他在事務所裏很有威嚴嘛!
“這是新聘進來的助理,芳菲.趙。你過來說句話。”
“嗨,我是芳菲,很榮幸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芳菲將加入助理的行列,各位都有跟她合作的機會。安芮,今天就把班表排出來。”
這時,聚集在階梯下,有個褐發蜜膚的女子舉起手來。“可以讓她來當我的助理嗎?”
凱恩頓了一下。芳菲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慮了,氣氛怎麼突然冷了一下。
“這樣的話,安芮不用那麼辛苦地排班表,每個律師都有自己的專屬助理。”棕發女子彷彿沒察覺到氣氛有異。她雙眼炯炯地注視著凱恩,繼續說道:“工作效率也會大幅提升。”
她有股強勢的力道,讓芳菲有種錯覺……這個女人有點像是母親的“外放版”。雪若琳的情緒是內斂的,而這女人卻是不掩飾。
凱恩低頭側看了芳菲一眼,只是一眼,卻讓她感到意味深長。
到底怎麼回事?她一頭霧水,但此時,凱恩已經開口了。
“就這麼辦吧。”
“跟我過來,這邊走。”棕發美女伸出手,對芳菲大方一笑。“我是托蘿.克隆律師,叫我托蘿就可以了,我帶你去你的位置。”
“謝謝。”
在她身後,一雙憂慮、一雙饒富興味,還有好幾雙同情的目光隨她離開。
托蘿剛把新任助理安置在門口工作區,立刻以“暫時不便被干擾”的理由,進入辦公室,調出收藏的資料……一張光碟片。
幾番搜尋下來,找到答案,她終於滿意地靠在皮椅上,轉向窗外的風景。
“沒有錯,她就是“鴻亞建設集團”主席趙英東的三女趙芳菲。”她笑著輕喃。“堂堂富家女居然淪為我的助理,真是太有趣了!”
她仰著頭笑,玻璃窗映出她的倒影。每次望著窗景,她都不忘提醒自己,這間辦公室來得如此不易!雖然只是間個人專用辦公室,和一面陽光曬得進來的大窗戶,但卻是她用盡所有力量爭取得來的。
她從小就立志遠離貧窮,因此拋下家人,獨自走出貧民區,念上全國最頂尖的法學院。拿到律師執照後,她刻意接幾個轟轟烈烈的大案子,不擇手段也要勝訴。在她心裏,擺脫貧困,晉身新貴才是王道。
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成功,而成功的律師與社會名流絕對脫不了干係,因此她有計畫地收集名流的小道消息。也虧得自己心細,才能在廣泛的資料收集中,找到僅僅兩則有關趙芳菲的新聞。
這就夠了!她暢笑著。
她覺得爽得很!第一爽,銜著金湯匙出世的嬌嬌女要來當她的嘍囉;第二爽,只要利用得當,這嘍囉還能引她進上流社交圈。
她的終極目標,是成為像雪若琳.趙一樣的社交女王……天知道她多希望雪若琳才是她的母親,而不是那個還住在貧民區幹幹瘦瘦的醜女人!
而她相中的男人,就是凱恩.莫里斯。
她很清楚凱恩叛逆的過程,也認定自己才是他的真命天女。像他這樣白手起家,不靠家族勢力便能成就事業的男人,怎麼會甘心娶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富家女?他需要的是能跟他一起披荊斬棘的女人,這個人選非她莫屬!
她按下通話鍵。“芳菲,可否請你幫我煮杯黑咖啡進來?”
“沒問題。”揚聲器傳來她輕快的聲音。
“謝謝你喔。”按掉通話鍵,托蘿笑了。
大小姐煮的咖啡呢!還會有誰能比她更享受?哈哈哈!
上班幾天,芳菲就覺得這個助理工作好處多多。
首先,助理都是平等的,管的都是雜務,只有先來後到,沒有地位差別,大家都算“苦力”的一種。
其次,專業人才是律師,他們才有勝任合夥人或拿喬的可能。既然她對法律一竅不通,自然沒有“升遷”的途徑。
由於每個律師都有獨特折磨人的方式……噢,不,作業方式,這群助理聚在一起,自然凝起了互相打氣的革命情感,芳菲也很快就被接受。
但是談起之前為何少一個助理,大家都支支吾吾地推搪,誰也不肯多說,只是私下傳授了她幾招自保之道。雖然她覺得沒必要,加上托蘿一向待她很好,不怎麼為難她,但還是虛心接受了。
這天中午,她拿著書單,到圖書室找書。找了半天,她終於找到托蘿要參考的書本,卻發現那本又厚又重的法律書被放在書架最底層。
“唉!”這麼放是很好,不怕拿下來剛好K到頭,但是,對穿著窄裙高跟鞋上班的女性來說,實在很不方便。
她左右看了一下,確定五秒鐘之內不會有人走過來,她踢掉高跟鞋,想快點趴下去。
“我來幫你拿吧!”一個聲音從後頭傳來,那人迅速走了過來,蹲下身去。“要拿哪一本?”
“看起來最厚最重的那一本。”她有點慶倖,來了救兵。
那人站起來,拍拍書上的灰塵。“你怎麼會來借這本書?放在書架最底層的書,都是年份已久、很少使用到的參考書籍。”
“是托蘿要借的。”
恩尼眼中閃過令她感到奇怪的了然,她還沒細問,他又開口了:“對了,我是恩尼.克魯格,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但是,恩尼,我……”她不曉得凱恩有沒有事先知會恩尼,在事務所裏少提到她的身分。
金髮褐眼,文質彬彬的恩尼“噓”了一聲。“我知道,要低調、要神秘,對吧?”他滿眼都是笑意。
“對。”芳菲也笑了,一瞬間,她對原本不熟的恩尼有了幾分好感。
“凱恩已經知會過我了,但這並不表示,我們不能當朋友吧?”
“當然不是。”她非常樂意交恩尼這個朋友。
在事務所裏,凱恩手腕雖靈活,作風卻強勢。畢竟要讓這些拔尖的律師們信服,光套Buddy-Buddy的交情,那是絕對不夠的。
每次見到他西裝筆挺,拿著公事包外出,或只著襯衫、兩袖卷起,雙眉緊皺、一臉嚴肅地跟下屬討論事情,她就覺得他好陌生。
也幸好,他在事務所裏,沒過來找她說過幾句話,算是充分尊重她低調平凡的要求。
而也是合夥人的恩尼,在事務所裏扮演的角色就是溝通協調。據她觀察,他的身段柔軟,凡事都好商量,不只律師們有難時,會先跑去找他向凱恩說項,就連助理們也與他十分交好。
他跟凱恩,一個陰柔,一個陽剛;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把整個事務所裏的頂尖人才整治得服服貼貼。
這麼一想,她忽然想到,他們兩人站在一起,也是挺賞心悅目的呢!
“我幫你把書“扛”到辦公室,然後去吃午餐。我知道這附近有家不錯的輕食餐廳。”
他的口氣很真誠,笑容很愉快,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即使對“豪門男人”避之唯恐不及,芳菲還是無法拒絕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1:17
第四章
在輕食餐廳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她不禁感激恩尼的體貼。
午餐時間,出來覓食的人不少,他總是小心翼翼地護著她,不被人潮擠到她,其他諸如為她開門、替她拉開椅子之類的貼心小動作,一樣不少。
就連他推薦的餐廳,氣氛也很輕鬆。這裏有很多女生喜歡的食物,像是生菜沙拉、鮮果雪泥、優格霜淇淋等等。
而且還禁煙!空氣清新,又有食物的香氣,她忍不住深吸口氣。
雖然上回凱恩跟她約在茹絲小館時,她也正想大吃大喝一頓,不過,若以平日來說,像這樣介於正式與非正式之間的健康餐館,才是她的最愛。
茹絲小館只適合偶爾想自暴自棄或大打牙祭時,痛痛快快吃一場。要是天天都那樣吃,在被二手煙摧殘致死前,她會先肥死!
點過餐後,食物很快就送了上來。
“你怎麼會想到要來事務所工作?”恩尼喝著洋蔥清湯,問。
她啃著冰涼爽脆的西洋芹,沒沾醬料就很美味。“說來話長。”
“那就暫且不提它了。”他好風度地沒再追問。
啊,不知有多久一段時間,她沒遇到像他這麼紳士的男人了。
“工作怎麼樣?還算上手嗎?”
她點點頭。“比我想像中還要順利。”
“哦?”湯匙停在半空中,他挑了挑眉。
她一陣好笑。“為什麼每當我這麼說,所有人的反應都是這樣?有點反常喔!”
是“你”比較反常吧?也不知道為什麼,凱恩居然同意讓芳菲當托蘿的助理,任誰都看得出來,托蘿最難搞了。
“其實托蘿對我不錯,我能這麼快上手,也是靠她幫忙。”
“嗯嗯,你自己小心一點就好。”
又是“小心”?光是在茶水間警告過她的人就不計其數,現在連恩尼都來湊一腳,莫非真有什麼不對?
忽然間,一個手掌拍在桌旁向外的落地窗上,兩人嚇了一跳,同時轉過去看。是凱恩!一臉不悅的凱恩。
只見他大步繞到前門,叮咚一聲,他像是鞋底著火似的快步走了過來。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吃午餐。”她真是驚訝他會看不出來。
他當然知道他們在吃午餐,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刻意把她弄進自己的地盤,正要開始玩她、耍她、狩獵她,她居然已經跟別人大手牽起小手,單獨外出吃飯了。
好啦,更正,他是沒有親眼晃到他們手牽手的樣子,但為什麼怕身分曝光的她,願意跟同為豪門出身的恩尼吃飯,兩人還有說有笑,而事前卻警戒他“必須在事務所裏跟她保持距離”??
沒有錯,芳菲上班的第一天提早報到,就為了對他說這句話。
不公平!他腦子裏充滿了各種追討平等權利的暴力思想。
“你想吃就坐下來,反正還有位置。”她說歸說,表情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聽起來就知道是虛情假意!他硬生生吞下這口氣。“吃完就快回事務所!”他像進來的時候一樣突兀,轉身又快步踏了出去。
“莫名其妙!”芳菲皺了皺眉。這傢伙好像被搶走了什麼心愛的東西一樣,還發脾氣哩!一個大男人鬧這種彆扭,不嫌太幼稚了嗎?
“他何必那麼生氣?”恩尼喃喃說著,彷彿頗為在意。
芳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打了個突。
“應該是因為他還沒吃午餐。我讓人準備餐點,帶回去給他。”
恩尼說著,伸手就招來服務生。
“你不先打個電話,問他吃過了嗎?”要是凱恩吃過了,再帶一份餐點回去,那多浪費!
“除非有公事飯局,否則凱恩不會準時吃飯。”恩尼了然說道,臉上有著異樣的神采。他轉向服務生,“外帶一份起士雙層牛肉堡,美乃滋減半,番茄加量,還要一份生菜沙拉跟綜合鮮果泥。”
芳菲心裏打了個突。他對凱恩的瞭解還真徹底。莫非……
莫非凱恩“由直轉彎”的原因,就是他?
事實證明,芳菲是瞭解她母親的。
上班後的第二個週末夜,雪若琳來電告知,她隔天會去“拜訪”。
掛掉電話後,芳菲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母親對子女的要求總是很嚴格,對她更是如此,無奈她老是馴不乖。
不過,說她不在意母親的想法,那是騙人的。她花了一晚將還沒有完工的裝潢器材全部收起來,確認待客的茶具食物應有盡有。
第二天,雪若琳到達的時候,一樓的起居室與廚房看起來還不差,比她求學後期住在外面的房子更多了一些單身女郎的雅致。
雪若琳單獨開車前來。在芳菲帶她參觀房子的時候,她沒有說半句話,是讚賞還是不予置評,看她的表情也不得而知。
她的眼神,只有在掠過緊鄰車庫的工具間時,閃亮了一下。
芳菲打開廚房的後門。“這是後院,我打算等屋裏的裝潢告一個段落,再來種些香草植物。現在,我們坐下來喝茶好嗎?”
雪若琳點點頭,在早餐台前坐下來,看她沖茶。
“媽,你……覺得這裏怎麼樣?”芳菲邊倒茶邊看了她一眼。雖然從小到大被潑過無數次冷水了,但她還是會期待雪若琳的肯定。
“我們家在第五大道上有間不錯的小公寓,比這裏大一些,可以遠望中央公園,還有個陽臺可以宴客。那棟大廈配備電梯、守門員、中央管理系統,現代化又安全。”
她用託盤把茶具與點心端過來。“會比我這裏好嗎?”母親所形容的公寓聽來很高檔,但她這裏走的是溫馨路線。
“如果不比這裏好的話,我也不會要你搬過去。”
“搬過去?”她一愕,提著壺把的手震了一下。“我哪里也不去,我就住在這裏。”倒好了茶,她把茶壺放回桌上。
“聽話。”雪若琳環視了廚房一圈。“凱恩來過這裏嗎?”
她聽了差點得內傷。“我的屋子關他什麼事?”
“我不想再重複一遍。”
她歎了一口氣。沒有人能夠違拗母親。“沒有。”
雪若琳露出“還算有救”的欣慰表情。“明天就搬過去。”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當初她搬出家門,母親之所以沒有反對,肯定是因為凱恩開口雇請她。母親正愁著不知道該把她塞給哪個倒楣鬼,剛好凱恩自己送上門,母親樂得當現成的丈母娘。
她絕對不會讓母親的計畫得逞,也絕對不重蹈父母婚姻的覆轍。豪門男人絕對不是她的選擇!
“我很喜歡這裏,我不搬。”
“你為什麼不能聽話一點?”
“我長大了,我有自己的主見。”
“你從小就有一堆主見,你為什麼不能像其他姊妹一樣聽話?”
“那樣做有什麼好處?”
“至少不會讓我在你父親面前丟臉!”
這還真是一個詭異的答案!芳菲撫著杯緣。“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父親的觀感。”
雪若琳也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我是他的妻子,理當如此。”
“是嗎?”她懷疑地看著她。父母是政策婚姻,並不是因愛結合,在趙家,這不是什麼說不得的大秘密。
據她所知,政策婚姻通常維持不久,誕下第一個繼承人或達到當初協議後,便宣告仳離;就算繼續維持婚姻,也多半是各玩各的,只有趙家是前所未有的異數。
母親幫父親生下七個女兒,一個兒子,非但如此,父親的飲食起居都由母親照料,“夫人派”的交際也由母親主導,她無疑是父親的賢內助。
但他們並不親密!而且,家底豐厚的母親也沒有理由這麼盡心盡力。
雪若琳啜了口茶,像是想掩飾些什麼。“不然還會有什麼?我不能讓外人說,趙英東有個不知禮教是何物的女兒。”
“媽!”她忍不住抗議一聲。“你真的覺得這個房子很差嗎?”
“配不上趙家的地位。”
她可不可以不要用“趙家觀點”來看世界?“除此之外呢?”
雪若琳抿了抿唇,半晌後才說道……“我不敢想像這裏可以住人,你甚至連個保全都沒有請人來設定,多危險。”
天底下,沒設保全的屋子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她這間。
“你上周舉辦“關懷遊民”慈善募款活動很成功,但我想你並不瞭解遊民露宿街頭的滋味。”她忍不住要諷刺。“我不會搬離這裏,我說真的。”
雪若琳凝視著她,她也打死不退地看回去。搬家?門都沒有!
做女兒的死不退讓,做母親的心裏也有了計較。
“時間已經晚了,我想,你該回家替父親打點晚餐。”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下逐客令。
“我以為你至少會招待我一頓晚餐。”
“你不會喜歡我的料理,太廉價也太簡陋了。”雖然她真的準備了食材,打算大展身手一番。
但,她又何必自討沒趣?反正母親也不會領情。
雪若琳點點頭,站起來,所有的情緒都是內斂的。
“在我回去之前,給我一串備份鑰匙。”
“有這個必要嗎?”她不是很情願地從抽屜裏取出一串她原本就想主動交給母親的鑰匙。但早在半個小時前,她已經打消這個念頭,要不是母親提起,她才不會拿出來咧。“反正你又不喜歡這裏。”
雪若琳接過鑰匙,沒說話,反而露出莫測高深的神情。
芳菲與恩尼很快就建立起友誼來。
除了某個很不爽的男人外,沒有人對這種現象起疑或多舌。
是,他們的確走得近了些,但那又怎麼樣?恩尼是出了名的體貼,不少找上事務所的當事人在求援的時候,歇斯底里到要咬人的地步,都是由恩尼先出馬安撫情緒,才讓其他律師接手處理。
因此,在托蘿底下做事的助理與恩尼走得近,也就沒那麼奇怪了……事務所裏,幾乎每個人都這樣想。
去他的不奇怪!凱恩狠狠地按下電鈐。
前兩周,他飛往歐洲處理緊急公事,非本人親自到場不可,因此,才沒有機會整治兩尾在他眼皮底下眉來眼去的小蟲子。
他的眼線告訴他,這十四天,恩尼跟芳菲走得可近了。他陪她去看百老匯、她拉著他去逛跳蚤市場、他是她固定的午餐夥伴、她需要他當美術館的嚮導,簡直是合拍到了極點。
這種情形絕對不能再持續下去了!
凱恩氣得想踢自己一腳。什麼“反向操作”?什麼“讓她自己覺得若有所失”?全都是屁!
要是早知道事情會變這樣,上回根本不必出去吃什麼晚餐,直接撲倒她便是,反正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房子買在哪里……幫她辦理過戶的律師,可也是他的熟人呢。
手指堅決地按在電鈴上,見屋裏有光卻沒人應門,他改用拳頭擂門。他們最好別……別“Shit!”就算他們真的“做”了,他“拔”也要把他們倆“拔”開!
“就來了……等一下嘛!”屋裏傳來腳步聲。“誰啊?”芳菲一邊向大門走近,一邊問道:“恩尼,是不是你忘了帶走什麼東西?”
她霍地拉開門,他及時收住拳頭。
大門一開,芳菲傻住了,而門外男人的眉心已經蹙得很緊。
凱恩低沉的聲音透出不悅,問道:“恩尼在這裏?”
“他剛剛離開了。”他幹嘛啊?一臉想殺人的表情。芳菲愈想愈覺得奇怪。“你不是去出差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因為他怕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所以一下機就趕了過來。
他瞪看著芳菲。她看起來像在工作,一頭長捲髮隨意地紮在腦後,兩手戴著粗棉手套,一身濃重的油漆味兒化不開。
“出差也有回來的一天,你當我被派駐在歐洲啊?”
火氣很大喔!是在“嫉妒”她嗎?“剛剛恩尼說過,要早點回去休息,如果你現在追上去的話,還來得及……”
他上前一步,她不得不往門側退開,就這樣讓他登堂入室了。
她雖然不甘願,但見到他有些疲憊的倦容,也只好乖乖關上門……這完全是看在恩尼的份上。
這幾天跟恩尼相處,她已經洞悉了一個秘密,有關男人之戀的秘密。為了恩尼,她決定對凱恩好一點。
凱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脖子以下瞧。“恩尼在這裏的時候,你就穿這樣?”他的頭頂快要冒煙了。
一件全身式吊帶工作褲,一件無袖棉T,吊帶褲上到處都是油漆滴濺的痕跡。
薄薄汗水覆在她的肌膚上,使乳白色上衣看來幾近透明。如果沒有吊帶褲遮擋著,凱恩敢發誓,她有穿跟沒穿差不多。
“穿這樣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在擦油漆啊!”她答得理直氣壯。
她的小窩整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客房還未完成。
“那恩尼呢?”
她一臉奇怪地回答:“他來幫忙擦啊,不然你以為他來幹嘛?”
最好是這樣。他繼續逼供:“你們交情很好?”
“差不多。”他的口氣實在很不好耶,要不是因為恩尼的關係,她才不想理他。
不過,話說回來,他一回國就風塵僕僕趕來這裏,想必是有人通風報信。他很怕恩尼被她拐走吧?
才這樣想著,凱恩又怒道:“就算交情再好,你也不能穿成這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這位先生,你很奇怪耶,我擦東邊的牆,他擦西邊的牆,我什麼時候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了?”她實在氣不過,又補上一句:“再說,我晃不晃,又關你什麼事了?”
“太暴露了。”他從齒縫中進出這幾個字。
太暴露了?她不可思議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為了避免油漆滴到自己身上,又為了跟大熱天妥協,她穿了吊帶褲,至少遮住了百分之八十的自己。
“這樣叫暴露?”她不滿地抗議。
他眯起眼睛,眸裏滿是怒火。“你嫌還不夠?”
“你還沒見識過什麼叫真正的暴露!”她氣得忘了他們曾經裸裎相見,
他的大掌曾撫過她的每一吋肌膚。“我這就讓你見識見識!”
他不怒反笑。“你打算脫給我看?”
“慢慢等吧你!等到你變成化石的那一天,或許還有可能!”
凱恩以為她會氣得把吊帶褲一把扯下,但他想得太美了。芳菲跑向一堆箱子,用力撕開一個被膠布貼得死緊的箱子,翻翻找找。
終於,她抬起頭來,手裏拿著一件東西。她用力扒開泡棉,拿出一個相框。“看清楚,這才叫做“暴露”。”
凱恩接過手來。照片中的女孩戴了草帽,穿著牛仔熱褲,上半身只有比基尼。她的笑容很甜,身段勻稱,均勻的膚色看來很健康。
但也只是健康美而已,沒有男人會對照片中的女孩燃起欲望。
同樣一個女人,但眼前的她卻讓人欲火高張。
“比起這張照片,你現在看到的我,已經保守太多了!”
她把相框搶回去,看了又看。“以前我擔心擺出這種照片會鬧出革命,現在沒有這種顧慮,我要大大方方把它放在這裏!”
她把相框放在壁櫥上,歪著頭,看了半晌。
“說說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打過的零工之一,開挖土機。當地的氣候非常炎熱,尤其在太陽下工作,所以比基尼和熱褲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沒有人說你像根甜筒,讓人想舔你全身嗎?”
她渾身顫抖了,一股奇妙的感覺在小腹翻攪著。芳菲努力端整臉色,白了他一眼。“如果有的話,我會聘你打官司。”
“你像根甜筒,我想用舌頭舔遍你的全身。”
她愣住,過了一會兒才還嘴:“你這是要我另請高明的意思?”
“不。”他沙啞低笑“沒有言外之意,我說的就是我想做的。”
他想舔遍她的全身?他有毛病啊?他心裏不是只有恩尼?
“暴露不是衣服穿多穿少的問題,現在的你有種誘人的性感。”
芳菲又愣住了。她瞪了他好一陣子。“你有病!我一身汗臭耶。”
“充滿了女性賀爾蒙。”他邪惡一笑。“是記憶中的味道。”
他趨近一步,她立刻退後一步。“你、你不要亂來喔。”
他的手伸出來,她死命護住胸口。看到她保護貞操的模樣,他都快要笑出來了,他們之間實在不該如此“見外”。
嚇一嚇就算了,別把她給嚇到別人的懷裏。凱恩轉而拿下那個相框。“我回去了。”
這樣就……回去了?芳菲真不知該說自己是驚魂未甫,還是期待落空。可惡,她對他還有什麼“期待”?“喂,等等,照片還我!”
“這個我要帶走。”讓她把照片秀給來客看?除非他死!
“你土匪啊你?”
“這個是我的補償。”
“你該死的想要什麼補償?我又不欠你!”她氣跳跳。
“太多了,你欠我一杯待客咖啡、你欠我養眼的鏡頭。”他看向她胸口的眼神,讓她想用鎧甲將自己密封起來。一個已經傾向Queer的男人,怎麼可能還會把女人電得茫酥酥?
他那充滿性暗示的眼神,不禁讓她回想起巴黎一夜情的情景。雖然她記得的片段並不完整,但已經夠讓她粉臉炸紅,全身爆熱。
如果現在她穿著比基尼、熱褲站在他面前,他會怎麼樣?也會笑得像三年前一樣性感邪惡,也會毫不遲疑地撲倒她嗎?
啊……她被自己的想像辣到了,不自覺地拿手煽風。
凱恩故意問:“想到什麼太辣的事情了嗎?”
“才沒有。”她的急急否認根本掩不住的心思。
他用長指在她臉頰上劃一下。“有,還是沒有,你自己清楚。”
他拿著劫走的相框,瀟灑走人,芳菲追上去鎖好大門,連忙跳進浴室裏,沖去一身的汗水黏膩,更巴望能沖掉那句“你像甜筒,我想舔遍你的全身”帶來的興奮。
老天!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她就戰慄不已。
半個鐘頭後,她步出浴室,只證明了一件事:冷水只對欲火焚身的男人有用,對春情發作的女人根本無效。
她努力懷著對恩尼的罪惡感,上床睡覺。
結果,卻作了一晚凱恩擔綱唯一男主角的狂野春夢。
兩個禮拜說長不長,但絕對足夠讓兩個小人結黨營私。
這兩個小人,就是芳菲與恩尼。
凱恩都還沒跨進事務所設的休息室,就聽到他們的對談……
“我昨天去購物,看到上次你說很喜歡的套裝正在打折,我翻了翻,剛好有你的SiZe,就先幫你買下來了。”恩尼說。
SiZe?恩尼知道芳菲的同體密碼?凱恩在心裏默默分析這段話,赫然發現,他們居然結黨營私到一起去Shopping。
“真的嗎?真的嗎?”芳菲的回應歡喜得不得了!
“今天就幫你帶來了,你看看,還有一份小禮!!當當!我幫你搭配的Salvatore Ferragamo鞋子。”
接著,是一陣拆禮物跟撥開包裝棉紙的聲音。
“哇!搭配起來一定很好看!我就知道,買衣服一定要找你,你可以幫我配出最出色的效果,你是天才。”芳菲興奮地說,“還記得你上次幫我搭配的那套衣服嗎?我穿到我家附近的小酒館,當晚就成了最熱門的人物!”
凱恩眉頭一皺。還到酒館去玩?她是不是玩得太樂了點?
“只是穿到社區的小酒館?”恩尼的聲音有點可惜。“那套衣服可以讓你在紐約最炫的夜店裏當風騷女王。”
“不知道血拚國王跟風騷女王知不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他黑著臉走進去。
“呃,我們只是過來透口氣。”芳菲反應快,連忙把衣服鞋子塞進袋子裏。
“馬上就回工作崗位。”恩尼的態度簡直就是百依百順。
凱恩黑著臉,不悅地離開。
芳菲看到恩尼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凱恩的背影,終於憋不住地問了:“你喜歡凱恩多久了?”
“什、什麼?”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凱恩啊,你喜歡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吧?”
“當、當然。”恩尼方才的神采飛揚消失了,遮掩的模樣像卡在衣櫃門上,進退困難,出櫃麻煩。“我們一起長大,兩家交誼深厚,我們的友誼也相當深厚,他就像是我的兄弟,我當然喜歡他。”
“不要跟我打官腔了,恩尼。”芳菲終於說出觀察心得。“我知道你愛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
恩尼不語。
“還有,當你知道事務所的人近來看我們太常在一起,開始私下說起我們是看對眼,你明顯地鬆了口氣。”
恩尼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是故意要拿你當擋箭牌的。”
“我也不如你所想的那麼愛生氣。”她平緩也輕聲地說著。
“是嗎?”他喜歡這個朋友,但也利用她來達成掩飾的目的。
“愛男人、愛女人是每個人的自由,不該受到嚴譴與苛責。你告訴過凱恩,你喜歡他了嗎?或者,你們早就是一對了?”她忍不住低聲問。
恩尼搖了搖頭。“我沒說過,也不知道他曉不曉得。”
但是,眼看近來他為了芳菲,頻頻發了無名火,他想,他是沒指望的吧?
“為什麼不說?暗戀會得內傷的。”芳菲很高興自己派得上用場,從小到大,她最善於傾聽人家心事。“是不敢說,還是不好意思說?”
“芳菲,我們不要討論這個話題……至少不要在這裏。”
“那好,今天到我家來,你把事情源源本本地說給我聽。”在恩尼拒絕之前,芳菲已經開口。“我們可以討論怎麼行動。”
看“這個”郎有情,“那個”郎也有意,這個媒,她是做定了!
凱恩一眼望過來。芳菲跟恩尼聊得起勁,更令人起疑的,是芳菲主動握住恩尼的手,而恩尼並沒有推開,看起來非常親匿。
每次他不小心……其實是故意……碰到她的手,她都急忙縮開現在她卻忙不迭去握住恩尼的手,一掌不夠又來一掌,這是怎樣?差別待遇嗎?
該死的,他把她弄進自己的地盤,可不是為了圖利別人!
“你們在聊什麼?”他又黑著臉踅過來,嚴厲地問道。
“沒什麼,你們聊,我的客戶就快要到了。”恩尼耳根一紅,甩脫芳菲的手,匆匆走人。
這個瞻小鬼!芳菲不禁氣結。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黑臉轉向她開炮。
“沒什麼,隨便聊聊。”
“我看你們好像相約要去什麼地方?”從現在起,他要採緊迫盯人術。
芳菲不想壞了恩尼在凱恩心目中的地位,連忙找個藉口搪塞道:“我家裏有點重物需要人幫忙搬,恩尼自告奮勇,我就請他幫忙了。他真是個好人!”
好個頭!好人就不會打你的主意!“你跟他很要好?”
兩個帥哥成為一對佳偶,不管怎麼說,都是賞心悅目的一件事,至於她那浪漫法國夜就鎖在心裏,當作永恆的秘密吧。
“恩尼人很好,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她故意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常到你家去嗎?”
“還好。”既然要開始說媒大計,那就一定要猛誇恩尼的優點。“恩尼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也是個好幫手,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對藝術的品味那麼的高,上次我們去藝廊,他甚至幫我挑了一幅很棒的靜物畫,掛在我家廚房,非常合適……”
“你們還“一起”去逛藝廊?”凱恩眯起眼睛,雙手拍在桌上,撐著 “到底是誰說過要跟我們這些富家公子哥兒保持距離的?”
喔喔,為了恩尼,他吃醋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口澀澀的。明明兩人擁有過的也只是一夜情,她還曾極力想忘記、撇清,但現在卻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提得起、放得下。
但戲還是要演完全套。“不只逛藝廊,拜他所賜,我現在對紐約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幫我辦了套卡,規畫行程表,讓我能以最划算的價格進博物館,你知道有些博物館,在某些時段是免費入場的嗎?”她攤了攤手。“沒辦法,現在我是薪水階級,要省著點花。”
他瞪著她。
“還有還有,”她補充說明,“恩尼也是個美食家,他對紐約每間餐廳的菜色都了若指掌,但他不是只會吃,他還會做菜,每次他來我家,就會做出很多很好吃的食物。”
兩個人還甜蜜到一起下廚?“像是?”
“像是法式舒芙蕾啦、西班牙海鮮燉飯啦、經典的美國牛排,全部難不倒他。我家廚房開張以來,以他下廚做大菜的機會居多。”
芳菲甜笑的模樣,彷彿真的很幸福。但他可以給她更多的幸福!他怎麼樣也不會放手!他要搞破壞,一定要!
“聽起來,你們在一起很快活。”他滿心不樂意。他做事從來沒有這麼不如意過!
“當然,我看到了他的努力,那都是為了要在“他愛的人”面前表現。”她笑咪咪地看著眼前的“幸運兒”說道。
他愛的人?這麼快就陷這麼深了!凱恩非常不是滋味,髒話在心裏橫飛。
“看來他的確很努力。”他不濃不淡,搭上一句。
“我也是這麼想。”她笑咪咪地沖著他看。“你知道,要負擔一棟房子的貸款,的確有些辛苦。要不是恩尼早就有自己的住所了,我還真巴不得請他來當我的室友。”這樣,你該知道他有多好了吧?
室友?她居然打起了同居的主意。“哼。”
“不過,我想他很快就要跟某人另築愛巢了。”她雙眼忽閃忽閃地看著他。
愛巢?哼!“你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他們是要一起找房子,還是恩尼要帶芳菲回去見父母?
“沒有意思。”她摸摸鼻子,收回探視的目光。
“雖然我覺得很可惜,但還是必須要說……”凱恩咳了咳,眼神很犀利。“你們今晚的約會必須要取消了。”
“為什麼?”她不平地喊。他們要討論,怎麼讓他跟恩尼在一起耶!
可惡,她居然沒有反駁“約會”這個字眼!
“今天是安芮孫女的生日,她要提早回去參加慶生會。而你,必須留下來加班。”
“為什麼是我要留下來加班?”她一臉莫名其妙。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因為安芮今天不能加班。”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安芮不能加班,關我什麼事?”
“助理之間要互相支援,這是老闆說的。”也就是他說的。
“我才進來沒多久,哪有能耐支援安芮的工作?”她合情合理地指出。
安芮可是事務所的開國元老,負擔相當多的工作量,也查核助理們的工作表現,哪是她頂替得來的?
“我說可以就可以,要你加班就加班,“基層”哪來這麼多意見?我現在又不是要升你的職,你發什麼牢騷?”大老闆開火了。
“我明明說過不喜歡加班。”她嘟囔著。
“我又沒保證過?一定不讓你加班。”要耍賴,他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
“那我跟恩尼約晚點見面好了。”感情茲事體大,她才剛半強迫地讓恩尼在她面前出櫃,他的心情一定很敏感脆弱。
“加完班,我會帶你去吃東西。”他冷著口氣強調。“好吃的東西。而且,吃完飯已經很晚了,不適合跟男人獨處。”
反正他就是要阻止他跟恩尼見面就對了!可惡!看不出來他的佔有欲這麼大!
芳菲看著他橫眉豎目,一臉不爽的樣子。這傢伙一定很在乎恩尼,才會極盡所能地想要破壞她跟恩尼在一起的機會,但其實他不知道,她不是想霸佔恩尼,而是在幫助他們啊!
“好吧,我去請他不必等我了。”她提起兩個紙袋,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凱恩也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經過安芮身旁,看到她沖著他笑。
“我知道,今天是我孫女的生日,我要提早下班,回去佈置慶生會,我要親手為她烤一個蛋糕,抹上糖霜。哈哈!天知道,我連麵粉放在哪里都不曉得……”
“安芮。”他警告地看著這個年近六旬的淘氣老太太。“你在我的身上裝了竊聽器嗎?”
“這是超級助理的獨家秘密,不能公開。”安芮眨眨眼睛。
正因為她懂得觀言察色,處事又俐落,深受凱恩倚重,所以才能對他開玩笑。
“如果這也能成為加薪不加班的條件,我很樂意告訴你,我已經有六個孫子,四個孫女,加上其他家人,一年要過上十八個生日,平均一個月可以用這個藉口一到兩次,方便你追求趙小姐。”
凱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開辦公室門把,踏了進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1:42
第五章
這種加班戲碼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次。
“我今天“又”不能早點回家嗎?”接到凱恩發來的內部訊息,芳菲再也不願“逆來順受”,直奔他的辦公室理論。
今天是週末,幾乎所有的人都提前將工作告個段落,因此,事務所裏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凱恩將鋼筆插回筆座,再看了看手中檔,合起來,放在一邊等歸檔,才好整以暇地抬起頭來。“不行。”
“你說過,這是助理之間的支援行動。但為什麼我從來沒見過其他助理來支援?”
“因為這是兩人一組的支援流程,而你剛好……”
“跟安芮分到同一組。”她翻個白眼,替他說出那個爛理由。
“總之,這幾份檔今晚都要處理好,還有,這有件內線交易案,你念商管的,等會兒幫我看看有沒有漏洞。”
看來這次也是推不掉了!芳菲在他對面坐下,幸好她有先見之明,請恩尼晚一點到她家聊天吃宵夜。
凱恩最近的佔有欲之強烈,別說是當事人恩尼了,就連她這個旁觀者也深感透不過氣,要見面談點“姊妹淘心事”,都得偷偷約。
幸好她早就安排妥當啦!“我的肚子餓了,沒吃飯,不開工。”
“我也餓了,叫外賣吧。”
“你要吃什麼?”她打開“外賣功能表”的電子檔案。
有時候,事務所會突然忙到沒人有空出外覓食,這檔案裏有最新資訊,也分類整理過了,另備有事務所人員的食後評鑒,很有參考價值。
至少,要是有人推薦錯誤,大家都知道該去追殺哪個傢伙。
“由你決定。”點菜大權旁落到她身上。
除了奴役她、嫉妒她、分化她跟恩尼之間的友誼之外,他對她還算不錯。她迅速上網點好餐點,然後把自己的辦公工具帶過來。
不久後,外賣送到,她把一個個紙盒打開,放在茶几上。
“中國菜?”
“沒錯。”這是她的陰謀。她每天都點一模一樣的中國菜,如果能看到他嫌膩的模樣,就是加班最好的餘興節目了!
“同慶樓的川菜做得很好,天天吃都不膩,很高興你跟我有同感。”他走到沙發旁,一派大老爺的模樣,坐下來就想進食。
可惡!她本來想要藉此折磨他的說!
芳菲把白飯餐盒與筷子推到他面前,兩人開始吃飯。
看著外賣食物,她有感而發。“這不是我期許的生活。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喜歡加班。”
“這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就是身為“基層”的悲哀。”嗯,這道麻婆豆腐總是百吃不厭。
儘管肚子餓扁了,她用餐仍是不疾不徐,有雪若琳一脈相承的優雅,卻沒有令人眼花撩亂的禮儀。
“反正你就是要提醒我“自作孽,不可活”就對了。”
兩人埋頭吃著,他忽然天外飛來一句:“你會做菜嗎?”
“你不會嗎?我還以為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呢!”
“怎麼說?”
“我們都違逆了家人的意思,沒乖乖照父親挑好的路子走,經濟被凍結,手頭不比外國學生寬鬆,自然練就了超強的耐力跟基本的廚工。難道你不是嗎?”
“以前有恩尼跟我一起念書,他很夠兄弟情義,再說,你也知道,他煮的東西也不輸給大廚,所以在這方面,我好像沒受到太多的折磨。”
兄弟情義?那是你好命,恩尼癡戀著你!不然他哪會天涯海角跟隨著你?少作夢了!
“改天換你做給我吃。”
她“哼哈”兩聲,顯然沒有很在意。
“對了,你有一半的中國血統,你會不會做這些菜?”
“會。”她愛死中國美食了。她露出曖昧的笑容。“我會把食譜交給恩尼,以後他會做這些菜給你吃。”
“噢。”為什麼恩尼要做菜給他吃?是因為她不肯嗎?
他心中打了個突,只覺這句話有點奇怪,忍不住回看她一眼。
忽然間,他的眼神灼灼地看著她的嘴唇。
芳菲忽然間覺得呼吸困難。他的眼神是那麼專注、灼熱,好像在看著什麼珍貴的東西。
漸漸的,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層欲望,好像想更進一步……
她心跳加速,全身血液開始逆流,她想說些什麼話來打破這奇特的感覺,可是,他的眼神就像一把溫柔的箭,把她釘在原地,她根本無法動彈。
凱恩緩緩地靠過來,看她無措的模樣。只要他多靠近她一些,她的眼神中就會閃著不知如何是好的光芒,好像很慌亂。
但經過調查,他知道芳菲做過比她所說更多的差事,這女人連挖土機都敢開、卡車也敢飆,曾經在男性粗工領域裏,出賣勞力、賺取學費,也因此,若有必要,她可以飆出各種色彩濃厚、令人臉紅的粗口。但這些能力在他面前,似乎都不管用。
莫非,那些都是她的虛張聲勢?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只危險女狼,其實,她是再溫和也不過的小綿羊?
呵呵呵,趙芳菲,你完了,我抓住你的把柄了!
動啊、動啊!芳菲緊揪餐盒,在心裏對自己吶喊。可是,她拿自己沒有辦法。凱恩看著她的方式,還有他朝她靠近的方式,都能奪去她的目光,好像獵豹在狩獵之前所做的暖身運動,他的姿態優雅,且絕對具有攻擊性。
似乎過了很長的時間,又彷彿是一瞬間,凱恩來到她的面前。
她不自覺地張開唇,彷彿誘人親吻。
他微微一笑。他很想就此吻下去,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的第一次太轟轟烈烈,只怕嚇著了她,所以,雖然他想要她,但這次要慢慢來。
“芳菲……”他語似呢喃。
“嗯?”她看著他的唇,無法控制自己亂飄的想像力,她在回想凱恩嘗起來的味道,陽剛、霸道、充滿專屬於他的氣息……
他伸出大掌,芳菲不禁幻想那熨貼著自己的臉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大掌緩緩靠近她,芳菲只覺得自己忍不住起了一陣痙攣,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溫,暖暖的、熱熱的,就在臉龐的側邊……
突然間,他縮起四指,僅存一根食指從她的嘴唇上緣劃過。
“甜辣醬。”他突然說起火星文。
“嗄?”她聽不懂。
“你的嘴唇上面有甜辣醬。”
她一愕。“所以你才會……我還以為……”她猛然清醒。
“我“才會”怎麼樣?你“還以為”了什麼?”他笑問。
原來她都講出來了!芳菲整個臉都紅了。“沒、沒什麼。”
“你剛剛該不會是以為我要……”他壞心地頓住。
她立馬跳起來。“我先去泡茶。你快點吃一吃,吃完我們繼續工作,我可不想太晚下班。”
她匆匆逃進茶水間。這不像她自己,一點都不像!
可惡!早在決定要幫凱恩與恩尼作媒的時候,她已經下定決心,要祝福他們了啊!她怎麼還會有非分之想?
等凱恩終於放她回家,週末夜已經浪費掉了一半。
她約恩尼到家裏來喝咖啡、聊心事,想必他應該等得很不耐煩了吧?
芳菲回到家裏,果然有人在等她。不過,等她的人不是恩尼,而是雪若琳。
“媽,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工作了五天,被壓榨到最後一分一秒,實在沒有力氣再跟母親硬碰硬。
糟糕!她該不會知道這是她戰力最弱的時候,所以才來的吧?
果然,雪若琳眼中閃過不悅之色。“我來探望女兒。”
“你不喜歡我的狗窩,就不要勉強自己過來.”她直言不諱。
“就算勉強,也不能改變我關心女兒的心意。”
“我以為你一直想眼不見為淨。”她喃喃自語著。“這有別人來探望過我嗎?”她四處張望著。
如果恩尼來了,母親應該不會趕他走才對。
“沒有。”母親獨有的犀利眼神掃過來。“還有誰要過來嗎?”
“一個朋友。”她加重強調“朋友”一字。
她將鑰匙往玄關大缽上一丟,鑰匙與大缽柑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脫下大衣,掛在門旁的衣帽架上,脫下鞋子,先擦拭鞋面上的污痕,再放進鞋櫃裏,然後才穿著舒服的室內鞋。
雪若琳的眼神像定X光一樣,掃瞄她的每一個動作。
“媽,拜託!不要用那種眼神盯著我,我知道我的動作達不到你的高標準,”她抗議著,往裏面走。“我先進去換件衣服。”
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住。等等,玄關那個衣帽架,本來底部有點不穩,
每次掛衣服都搖搖欲墜,但是,剛剛使用居然還站得很穩。
她又走回去,握住衣帽架搖了搖,果然底盤扎實。
“媽,是你動了這個嗎?”她下意識問出口。
“你覺得呢?”雪若琳沒有看著她,但眼中飛快閃過一絲亮采。
“想也知道不可能。”芳菲暗暗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她老媽這輩子拿過最重的東西,大概是新婚時的捧花吧?拿鐵錘敲敲打打?不,她無法想像那個畫面。
可能是恩尼比母親早一步過來,順手幫她弄的吧,男人比較會這種活兒,再說,備用鑰匙就放在花盆底下,他又不是不知道。
一定是他!
為了逃避跟母親共處,她回房去,慢慢洗了個澡,才又下樓。
雪若琳仍是一臉深思,那模樣看來就不好親近。
“你還不準備回去嗎?”她從冰箱拿出優格來吃。
她搖搖頭,反常地沉默著,也沒對她濕答答的頭髮表示意見。
芳菲開始覺得奇怪。她咬著湯匙,歪著頭問:“你有心事?”
“沒有。”否認得很飛快。
“你不必回去幫父親打點明天的行程嗎?”
在她回答之前,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雪若琳輕輕震了一下。
芳菲接起電話。“恩尼,你不來了?喔,好、好……凱恩約你喝酒?沒關係,我不介意,見色忘友才是王道,好好玩哪。”
話剛說完,她才想到母親就坐在附近。她認識恩尼,更認識凱恩,她剛剛說了“見色忘友才是王道”……
天哪,她這樣算是揪他們出櫃嗎?
她再回頭看看雪若琳。母親彷若未聞,看向瓷杯的眼睛好像有點……落寞。這種落寞最容易牽動她的心,以前她在不少室友眼中看過。不是她誇大,她可曾是很多人傾訴心事的最佳對象。
或許她該問問母親有什麼心事,雖然她總能將自己處理得很好。
電話再度響了起來,雪若琳又震了一下。
芳菲發誓,她從沒看過母親有片刻的失態,她忍不住問了:“媽,你在等電話嗎?”
“這是你的房子,怎麼會有找我的電話?”她淡淡地答。
有道理,雖然感覺還是怪怪的。芳菲接起話筒。
“芳菲,你媽在你那裏嗎?”趙英東一接通,劈頭就問。“我留了幾次留言,叫你一回來就打電話給我,你怎麼沒回?”
問題是答錄機上的燈沒閃啊,她按了幾下。“今天沒有留言啊。”
趟英東心下了然。“叫你母親來聽電話。”
“稍等。”她按著話孔。“媽,我家真的有找你的電話。”
“跟他說,我現在不方便接聽。”
她如實回覆:“爸,媽說她不方便接聽,你要不要晚點再打來?”
“少跟我玩你媽教你的那套社交辭令,我知道她不想接。可惡!留言八成也是她刪的。”趙英東的聲音飽含怒氣。“告訴她,我讓司機過去接她。”
芳菲感到好氣又好笑。什麼嘛!從來只會為了她的管教問題而起齟齬的父母,現在居然莫名其妙地吵起架來……但這是吵架嗎?
“你等等……”她又按住話孔,轉頭說道:“媽,爸要司機來接你。”
“如果是司機過來的話,那就不必了。”
她原封不動地把話轉述給趙英東聽。
“那她到底要誰過去接她?”
“爸問你,到底要誰過來接你。”
雪若琳長長地歎了口氣。“告訴他,我要在這裏住一晚。”
“嗄?”這次,芳菲忘了遮住話孔,趙英東也一起叫了起來。
“叫你媽來聽電話!叫她接!”趙英東大嚷著,咆哮跳出話筒。
雪若琳很優雅地放下杯子,很優雅地站起身,很優雅地接過芳菲手中的話筒,但是稍嫌用力地掛回去,電話卷線在牆上晃來晃去。
她優雅地轉過身,笑了笑,鎮定地看著嘴巴張成O字形的女兒。
“媽……”她震驚到無言。
下一秒,電話再度催命似地急急響起。
雪若琳往電話接頭輕輕一按一扯,電話線松脫,鈴聲打住。
屋裏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芳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真的是她的母親雪若琳嗎?她該不會是被異種生物附身了吧?
“你不介意過一個清靜的週末夜吧?”
“呃……什麼?不,一點都不介意。”是她的錯覺嗎?母親的嗓音婉轉得令人發毛。
她那精擅什麼菜配什麼酒、什麼酒配什麼杯、什麼衣搭什麼鞋的母親,居然會知道電話線的接頭在哪里,真是不可思議!
“那個……”她的眼角又不自覺往那個曾經罹患“長短腳”的衣帽架看去。說不定……搞不好……也許……
“怎麼了嗎?”雪若琳挑了挑眉。
“沒、沒什麼。”她的腦子塞滿了太多問號,必須獨處思考,她甚至沒有時間哀悼要跟母親相處一整夜……或許是整個週末假期。“我先回房,你、你知道客房在哪里吧?”
“不知道,但一間一間找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雪若琳淡道。
“有道理。”母親這是在譏諷她房子小,她還聽得懂。
芳菲扶著牆回房,不知道哪一點讓她比較驚訝,是母親完美貴婦的形象開始破裂,相敬如“冰”的父母會吵架!!卻不是因為自己,還是她居然能把電話線正確地取下,而非粗魯地一把扯掉。
雪若琳回到座椅上,偏頭看著下午差點砸下來、打到她的頭的衣帽架,現正穩穩地站著。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歎出一口長長的氣。
是夜,凱恩採取行動了。
愛情這種事沒得退讓。如果恩尼不是與他一路相交的好友兼兄弟,他是連知會都不知會一聲,就會直接踢他出局。
但因為他是恩尼,所以凱恩約他在一家靜謐的酒吧相見,兩人坐在吧台邊,耳畔有低旋回轉的爵士樂相伴。
“恩尼,你曾經看過我假公濟私嗎?”酒才送來,沾了沾唇,他便開門見山直接問。
恩尼搖頭。
“事務所裏有哪個人是沒經過考核,直接走後門進來的嗎?”
恩尼頓了一下。說沒有,是沒有,所有的律師都是經過層層審核才聘來,但說有,也是有的,不就是……
“芳菲。”凱恩替他答了。“芳菲.趙。”
恩尼突然覺得胸口緊窒。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體認清楚。有些事即使先前已經知情,但他仍不願去面對,希冀擁有一個夢想。
此時看著凱恩堅毅的眼神,他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凱恩之所以屢屢找理由要芳菲陪著加班,就是為了阻撓他跟芳菲見面。
“她之所以讓我打破原則,只有一個理由。”凱恩輕柔地開口。
恩尼只覺得他的天地就要為之毀滅。
凱恩的口氣轉為認真嚴肅。“我相信,你也清楚那個理由。”
他閉了閉眼睛。“你……要她。”
“清楚就好。”凱恩的鷹眼盯緊了他。“我樂於接受挑戰,但我要先說明,我盯上她不是一年兩年的事,過去我沒有鬆手過,以後更不會。我要定她了,即使代價是跟任何人決裂……包括我最要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事業夥伴。”
恩尼睇著他那決心淩駕一切的眼神,感覺世界就在他腳下崩毀。
“我知道。”他咽下這輩子喝過最苦澀的酒。“我知道了……”
為了端正她支持同志愛、祝福凱恩與恩尼的思想,免得自己再無端想入非非,芳菲決定,該是她出馬的時候了。
她找了恩尼好幾次,但他最近好像接了大案子,忙得不可開交,也因此約好一起吃飯的時間,他放了她好幾次鴿子。
好不容易,讓她在圖書室裏逮到一個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她忙不迭地拉著他到角落說話。
“恩尼,我想了想,凱恩對你應該是有意思的。”因為他頻頻抬手看表,她只好直接切入重點,速戰速決。“我來撮合你們好不好?”
手腕輕輕放下,恩尼拾起頭,深深看了她一眼。
“怎麼了?幹嘛這麼奇怪地看著我?”這不是她預期中的反應,最近恩尼變得好奇怪,疏離且陌生。“我還以為這會讓你開心哩。”
“你為什麼會覺得凱恩對我有意思?”
“因為他拷問了我很多遍,每天都問,恩尼最近有找你嗎?他跟你在一起都做些什麼?恩尼跟你很要好嗎?恩尼還常去你家嗎?恩尼最近也帶你去逛藝廊嗎?他滿口說的都是你,三句不離你。”
也滿口都是你,三句不離你。
恩尼的笑容中藏著一絲苦澀。“你不覺得,這些問題可以理解成他對話中的另一個人有意思?”
“什麼啊?”她想了想,話中另一個人?那、那不就是她嗎?
芳菲臉兒一紅,匆然想起前幾天的糗事。他不過是好心要替她擦掉甜辣醬,她卻以為他要、他們要、他們即將會……
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隨即發現自己這個動作很蠢,好像她還在期待些什麼。她拍了拍後腦勺。停止!停止!她在亂想什麼?
“怎麼了?”看她雙頰酡紅,就知道他們之間肯定有化學變化。
“沒事沒事。”
恩尼垂眼看著她。
凱恩說過,他盯上芳菲不是一年兩年的事。
他依稀記得,凱恩是在三年前跟女人們斷了交往關係。雖說那時事務所那時正陷入與莫里斯國際法律事務所的爭戰之中,但他跟芳菲應該就是在那時邂逅。
這麼一來,她又是抱著什麼心思,想撮合他們?
“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他問。“把兩個男人湊成一對。”
“為什麼會奇怪?可能……凱恩比較晚發現自己的性向,因此以前有過女朋友。我查過這方面的資料,知道有人會“晚熟”,因此內心很矛盾,一方面對你極有佔有欲,一方面卻還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偏好”,所以情緒才會起伏不定。”她小心翼翼地說著。“不過,只要有人點醒他、推他一把,不就成了嗎?”
芳菲清澈的眼中找不出一絲戲譫雜質,她是認真在看待整件事。
“凱恩人長得帥,家世好,能力一把罩,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怎麼會以為他是Gay”恩尼故意冷笑著問。
“你還不是一樣?長得帥,家世好,能力一把罩,而且溫柔體貼,像你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但你還是Gay。”
同理可證,不是嗎?
“難得耶!像你們這樣的男人,大多都是自命風流的種馬。如果你們“在一起”,雖然會讓很多女人扼腕,但總比傷心來得好。”
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惹人發噱,但他心裏卻淌過了暖流。恩尼聽得出芳菲是真心誠意在祝福他們,怪不得凱恩對她心有所屬好幾年。
“我已經想了一個主意……當然要經過你的同意。就是,我想約凱恩到我家,提議幫他……”她嘀嘀咕咕說出她的計畫。“就在這個時候,你出面表白你的心意。”
恩尼的呼吸為之一窒。
“我想,以凱恩的個性,聽到你告白,他一定會先抗拒一下,但我們就是要製造一個讓他即使抗拒也無路可跑的狀況。”她以拳擊掌,相當豪氣。“這樣,他才會正視自身的渴望。”
恩尼沒說話。老實說,他已經知道凱恩的心意,因此覺得她所提出的方法近似惡搞,但她顯然不這麼認為。
她真的相信,只要他一出手,凱恩就會手到擒來。
“怎麼樣?這個主意不好嗎?嗯……的確是不怎麼好,告白應該要選在有氣氛的地方,而不是這麼不羅曼蒂克的場景。”“不。”他突然出聲,眼中有抹罕見的篤定。“我覺得很好,就照你說的去辦。”
“真的?”芳菲驚喜地看著他。
“真的。”然他心中另有打算。
“那我去約凱恩,上帝保佑,讓我約得動他!”她沖到圖書室門口,又回過頭來,拋了飛吻,壓低聲音道:“我先預祝你告白成功!”
恩尼看著她跑開,心中有千百種滋味在翻攪。
他確信,芳菲當然約得動凱恩。凱恩何止會答應?他還會樂歪了!
“我必須老實說,以一個之前千方百計讓我踏進家門的女人來說,你的改變不是普通的大。”
凱恩踏進芳菲的小屋,這一回,名正言順,應主人之邀來訪。
“嘿嘿,人總是會改變的嘛。”
“突兀的改變通常不是什麼好事。”
芳菲雙手抆腰。要不是為了替恩尼作媒,她才不會這麼好心哩。天知道他這位名門之後,又是炙手可熱的律師,手上還有幾個大案子,會不會有什麼八卦記者跟蹤啊?
她這可是搏命為朋友的愛而犧牲奉獻啊!雖然偶爾也會有心痛的感覺,但她用力壓一壓,那種感覺就沉進心底了。
“你就是死不相信你會有好運就對了?”
“如果這真的是“好運”的話。”
“當然是“好運”。”她先倒杯紅酒給他。“而且,是桃花運。”
他緩緩揚起性感的微笑,看得她臉紅心跳。
“是嗎?桃花運?”
她的笑容,讓芳菲覺得房間突然變得好熱。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她直想朝著臉頰煽風。她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種情動的反應?凱恩是恩尼的。凱恩是喜歡恩尼的,她該不會還對他有什麼不良期待吧?
不行,作媒就要公正!
“你先坐下來吧。”
“你還好吧?”凱恩湊近她的耳邊吹氣道:“你看起來好像很……熱。”
“以前你的朋友來你家做客,都是怎麼著?”
“我……”想到自己等一下就要親自摸上他的臉頰,跟他的距離可能會靠得更近,她心理就一陣緊張。
“通常,我的朋友,呃,來找我,我們會聊天,談談心事……”
“你想跟我談心事?我有更棒的主意。”他眼睛一亮。
“不,沒有什麼更棒的主意,就是聊心事。通常都是別人跟我談的比較多,你肩負重責,又是自行開業,還跟家族事務所打對台,應該有不少壓力才對,你可以一口氣全說出來,發洩一下。”
“通常我都用別的方式發洩壓力。”
芳菲故意不去理他話語中的曖昧成分。真過分,他明明就跟恩尼互有好感,表現得也很明顯了,居然還想拿她當作擋箭牌!她繼續說道:“然後,我們會互相幫對方擦指甲油……”
凱恩駭異地看了她一眼。“你休想在我的指甲上,塗上那些紅紅綠綠的玩意兒。”
太有趣了!要是下次他惹到了她,她敢保證,他馬上會有十指非常美麗的指甲……或許他正視“性向”之後,還會樂此不疲哩。
“或者做瞼。你選一個吧!”
“做臉?”他的表情像是腳趾頭被老鼠咬了一口。
“我們都是這樣的,難道你要一直坐在沙發上,看著我說話?那樣不會很無聊嗎?”
他的眼神順著她曼妙的曲線,蜿蜒而下。“有你,就不會無聊。”
還在亂放電!真是亂來。“好啦,為了邀請你來,我已經事先調好了海藻泥面膜,快點躺下來。”她打開冰箱,拿出一個玻璃缽。
裏面有綠綠、黏黏、稠稠的怪東西。凱恩驚恐地看了一眼,打定主意,要他如此犧牲,她必須提供更好的福利才行。
幸好他談判也行,耍賴也不賴。“你不坐下來,要我怎麼躺?”
“嘎?”
“你不打算提供你的大腿作我的枕頭嗎?”這是福利。
她差點把一整缽的海藻泥倒在他頭上。
出借大腿不是不行,但只要一想到,他的臉會太靠近私密地帶,他抬起眼就可以仰視她的酥胸,天哪,芳菲的喉嚨開始發幹,女性超敏感神經完全活絡起來。
“這裏不是專業美容院,我得不時起來擰毛巾,或拿其他東西,沒辦法當你的枕頭。”
看著凱恩流露出“太可惜了”的眼神,她幾乎要馬上坐下去,沙啞地說聲“來吧,靠過來吧!”可是不行!
“你可以枕著這個。”將玻璃缽放在幾上,她把靠枕塞給他,示意他躺在沙發上。
“一點熱度也沒有。”他以確定她聽得到的音量抱怨。
“我幫你拿熱敷袋,這樣會比較舒服嗎?”
她不爽了。“哪來那麼多意見?躺好!”
芳菲先幫他深層清潔。他的膚質很好,不是娘兒們似的滑不溜丟而不是平整、暖熱、下巴帶點鬍渣的純男性觸感。當她的手指碰觸到他時,她忍不住要顫抖。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天生帶電體嗎?把她電得頭就快要暈了。
她的手指不經意間靠近他的嘴唇,凱恩眯著眼睛看到了,輕舔了她一下,她像觸電般,差點把整個玻璃缽扣上他惡臉。
“喂!”
“幹嘛?”他的眼神很無辜。
“不要玩啦!”她紅著臉制止他,眼神不安地朝樓梯方向溜去,更加小心地避開他的搞怪範圍。“……好了,這個海藻泥要敷上十五分鐘,你閉著眼睛休息一下,我去把手洗乾淨。”
她轉身要走,衣擺突然被拉住……他的手就在靠近她臀部的地方,嚇得她立刻回頭。
“可是,我們剛才什麼都還沒有聊到。”他目光神亮地瞅著她。
這男人沒救了,敷著面膜也能放電。她更沒救!還被電到麻了一下。
“等等就會聊了啦,不要這麼心急,你躺著不要亂動,不然會把海藻泥滴得到處都是,也別再講話了,小心長皺紋!”
她扯回衣擺,輕手輕腳地躡上二樓.
此時,恩尼一身帥氣,在客房裏等候。
“剛剛你叫了一聲,怎麼回事?”
“沒有啦,我……”想到凱恩的舌頭舔在她手腕的觸感,她的臉又紅熱了起來。“我差點把這個玻璃缽給打翻了。”
“喔。”
“快點,快趁現在去告白,我在海藻泥膜里加了很多保濕材料,凱恩的臉不會緊繃繃的,你去跟他告白,就算他再不情願“出櫃”,一時半刻,他也脫逃不了。”她打的正是這個好主意。
“芳菲,我……”恩尼眼色複雜地看著她。
“別再“我”了,機會不等人,快去快去!”
她匆匆把手洗乾淨,拉著恩尼,像兩隻小老鼠一樣,從樓上溜了下來。
“記得,親親之前,要先幫他擦掉面膜喔,不然你們兩個都會變成“史瑞克”!”
芳菲把恩尼往起居室一推,自個兒從後門跑了出去.
兜風去囉!她拿出車鑰匙,往車子跑去。
她之前刻意把車停得遠一點,就是不想被人聽到發動引擎的聲音,這樣溜才刺激!
太好了,一切都如她所設計,但願結果也是皆大歡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2:06
第六章
精油的味道非常宜人,大大小小的香氛蠟燭將幽暗的起居室點綴得很打氣氛,他喜歡的爵士樂也在耳邊回繞。
凱恩放鬆了下來。雖然不知道芳菲為什麼要幫他敷臉,但他喜歡她的小手在他的臉上動來動去的感覺。
決定了,以後這就是他們一起享受生活的方式之一。
他閉上雙眼,雙踝交疊,單手扣著腦後的枕頭。
輕柔的爵士在空中飄蕩著,芳菲的小屋雖然一點也不氣派豪華,卻有一種“家”的感覺,讓人一進來就放鬆,逗留著不想走。
這時,他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就坐在一旁。
“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慢?”他閉著眼睛,神情很放鬆。“我必須為先前的大驚小怪說抱歉,敷臉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是不錯。”男人的聲音。
這是恩尼的聲音!凱恩從沙發上跳坐起來!
“搞什麼鬼?恩尼,為什麼你會在這裏?”他的面膜還糊在臉上,讓他自覺有點狼狽。這種事,不應該是他跟芳菲間的私密行為嗎?怎麼會突然岔出第三者?“芳菲呢?”
“她出去買點東西。”
“我之前警告過你,離她遠一點。”他的口氣在一瞬間下降到冰點。
“是她讓我來的。”
“你說什麼?”那頭萬惡小黑羊居然擺了他一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凱恩眼中的警戒,讓恩尼好哀傷。“她……想撮合我們兩個。”
一連串的髒話從凱恩的口中爆了出來,他站起來,往浴室走去。
“我去把這該死的東西洗掉,你最好也到廚房洗把臉,讓腦袋清醒清醒。”說著,他往走廊底間走去。
“凱恩,我愛你。”恩尼平靜卻絕望地說道。
他止住了腳步。“……你愛我?”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愛上你了,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嗎?”
凱恩略一思索,就明白其中細節。“因此你告訴芳菲,讓她來設計這一切,就為了方便你說出這段話?”
“不,是芳菲自己看出來的,她想要幫我。”
她完了!她居然煽動他的兄弟來對他示愛!
凱恩隨手抓起一旁不知是啥的布料,往臉上揩了揩,才轉過來。
“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心在她身上,為什麼還要讓她來設計這件事?”
想用滿臉綠泥來讓他乖乖就範?丟這麼一點小臉,他還不看在眼裏!
“因為,我知道我的愛情是註定要夭折的,但還是希望有說出來的機會,即使你並不在乎,但我還是想告訴你。當然,我也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我們的關係會為之改變,也許你會覺得我噁心,甚至不想再搭理我……但,芳菲是一個很好的小女人,她值得你所有的愛。當她提議要幫我制造告白的機會,我不想拒絕。相信我,看著她掙扎,又想祝福又是難過,我的心一樣不好受。”
那頭小黑羊也掙扎過嗎?如果是的話,他可以幫她減輕點罪名。
恩尼把手扣在心上。“既然這顆心註定要死,我選擇讓它死在芳菲的手中,至少我心甘情願。”
凱恩默然不語。
“我準備退出合夥人,這是我的律師的名片,我會請他跟你聯絡。”恩尼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張名片,輕輕擱在桌上。
他以為他會痛哭一場,他以為他想大醉十天,但不知為何,只覺得鼻子酸酸的,眼中有蒙霧,胸中那塊梗了許久的石頭化為輕煙,不見了。
“謝謝你,再見。”
就在恩尼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凱恩出聲了:
“等一下。”
恩尼腳步一頓,兩人靜默許久,凱恩才又開口。
“不管你愛女人,或愛男人,我們過往的情誼不可抹煞也不會改變。”
他揚著真摯的目光。“或許短時間內,感覺會有點怪,但你始終是我的好兄弟,不管你願不願意。除了不能愛你之外,其他的事,我都能為你辦到,就像你對我的那樣。除此之外,我也希望你找到真正能愛你的人。”
說畢,他進入洗手間,把臉上那些墨綠色面膜洗掉,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原來,恩尼不是在打芳菲的主意。原來、原來、幸好、幸好!
他聽到前門有被打開的聲音,接著是引擎發動,恩尼離開了。
但他可不打算走人。
他要等那頭小黑羊回來,用他的方式,好好“處罰”她一頓。
自從離開住家之後,芳菲就開著車子到處亂晃。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心裏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石頭愈來愈沉,她的心情也愈來愈沉。離家之後,那種雀躍的心情就像被拳霸KO了一樣。她突然擔心起,萬一凱恩跟恩尼變成了一對,那……她該怎麼辦?
笨蛋!笨蛋!她今晚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要成全他們的好事嗎?現在才來煩惱自己孤家寡人,不嫌太無聊了嗎?
芳菲發現,自己沒有了原先雀躍的心情,或許該說,那種雀躍都是自己做給自己看的假像,她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樣的……不在意。
人是她撮合的,照理說,她應該要很開心,她甚至去買了一瓶上好的香檳,可是,香檳並沒有帶來歡樂的氣氛,她反而一直想起凱恩伏在她身上輕舔的巴黎之夜。
她一直晃到午夜,才回到居住的寧靜社區,用遙控器打開車庫的門,停好車子,才拎著香檳,垂頭喪氣地回到屋裏。
燈,只亮了一盞立燈,屋裏靜悄悄的。她鬆了口氣,淡淡的失落感隨即襲了上來。她果然沒看走眼,凱恩跟恩尼很速配,也配對成功了!
“你去“洗個手”怎麼洗這麼久?”
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把她嚇了一跳。
“凱恩?”長沙發旁的閱讀立燈下,躺著一臉好整以暇的凱恩。
他姿態悠閒,領口鬆開,腳踝交疊,輕輕搖晃著,好像這裏就是他的家,她有一種進錯門的感覺。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們該不會就選在這裏喁喁私語,幽會了起來吧?先前看到屋子是暗的,她還以為他們已經跑去慶祝了。
“恩尼呢?”
“回去了。”
“回去了?”她傻傻重複。“可是……”他告白過了嗎?
“過來。”他低沉地命令著。
她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他勾勾手,她便坐在他身側。
啊,好想一起躺下來,躺在他身旁,窩著……體內彷彿有什麼以他為引的情騷正在鼓噪。
他接過她手裏的瓶子,看了下,放地上。“香檳?做什麼用的?”
“呃,慶祝你們、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她吶吶地說道。
她看起來不像要參加慶祝會,反而像是落單弧寂的小羔羊。“歡迎你自投落網,我喜歡這種重溫舊夢的感覺。”
“什麼意思?”
他將她往後一扯,她趴跌到他身上,她還來不及用手撐起自己,就被他一手勾住腰後。
“凱恩,你在做什麼!”她驚呼一聲,發現自己被他帶轉半個圈,整個人被閑在沙發椅背與他之間。
男與女,堅硬與柔軟,緊緊相抵,兩具身軀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凱……”她驚慌的低語,被他吻進唇裏。
太久了!離上次的徹底饜足已經過了一千多個日子。他沒有一天不在渴望她的味道。他放縱自己享受著她的甜美,她的生澀一如巴黎那夜,在他靈活的攻擊之下,她只能笨拙地反擊。
然而,反擊終究是互動之一,慢慢的,這種劍拔駑張的感覺消失了,他珍惜地啜吮著她,她的唇辦好似玫瑰花辦,甜且香,柔嫩得讓他一再品味,不忍放開。
許久後,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鬆一點點,額頭抵著她的。
“就是這個意思,我愛女人,不愛男人。恩尼永遠是我的兄弟跟朋友,但絕對不會是我的情人。”
她被吻得暈頭轉向,並未把他的話聽進心裏去。“這種事……這種事用講的就可以了。”
“我喜歡用行動證明、比較有說服力。”他壓擠著她。
要證明找別人證明去!“放我起來。”
“我覺得這樣說話,感覺很好。”
“放我起來!”她拍著他的手臂,漲紅了臉。
他一臉邪惡與無賴,甚至還故意壓著她磨蹭兩下,她的臉紅得像朵盛放玫瑰,因為她知道,卡在兩人之間,絕對不容忽視的巨大是什麼。
啊,好久不見的“他”!她忽然想起,冰箱裏還有幾盒新鮮草莓說……
他、她、香檳、草莓,時隔三年,終於又全部聚在一起了。
“原諒我剛剛擅自打開過冰箱,發現了幾盒新鮮的草莓。”他的微笑離她好近好近,她彷彿在他的熱力裏燃燒。“但是我現在不想去拿。”
“為什麼?”她傻傻地掉進了他的調情陷阱。
“因為抱著你的感覺真好。”他埋進她的頸窩,深嗅一口馨香。
對,抱著他的感覺真的很好、很有安全感,但……她模模糊糊地記起,
恩尼離開了,凱恩說他無法愛上恩尼,因為他愛女人……
那她陶醉個什麼勁兒啊?人家是愛“女人”,又不是說愛“她”。
她瞬間清醒過來。“恩尼都走了,那你還留在這裏幹嘛?”
“等門,陪你。”他啄了啄她的額頭。
“不,不用陪我,快滾回去吧。”她用力推他,可是每一次推他,他都不動如山,任兩人親密相抵的秘處相撞摩擦……
她嬌眼瞪他,他不為所動,氤氳眼神中勃發著情欲。
她改采哀兵政策。“恩尼會希望跟我談一談。”
她老早就有萬全準備,一旦凱恩擺譜,恩尼告白暫敗,冰箱裏還有好多東西等著他,大吃大喝來發洩。
“不,他不會希望跟你談。事實上,我想他需要靜一靜。”
“為什麼?”她瞪大眼睛。“就算你不愛恩尼,你還是要為了他跟我爭風吃醋?”
她到底在想什麼啊?到底是從哪一點推斷出他愛男人?敢情是嫌巴黎那一夜不夠火辣。
“因為,你是他的情敵。誰會想要在這個時候接受情敵的安慰?”
“噢。”恩尼一定很難過,才剛告白失敗就有情敵竄出來……等等!
“你剛剛說了什麼“情敵”?誰是“情敵”?”
“不就是你嗎?見到你,他只會更難過而已。”
芳菲紅唇微張,整整半分鐘說不出話來。她是恩尼的情敵,豈不就代表,他的意中人是她?她先是高興了一下下,馬上又愧疚了,隨即想到,這或許只是他拒絕恩尼的推託之詞而已。
她懂了!“你在生氣,氣我幫你敷面膜,再讓恩尼告白那件事嗎?你覺得沒有面子?”
“我更氣恩尼可以在你家自由來去。”他傲然說道,好像他才是這裏的主人。
在芳菲回來之前,他已經想了個徹底。從回憶中,他可以找出許多蛛絲馬跡,只是他從來沒留上心。例如:恩尼從來不交女朋友,也對女人不感興趣,他甚至沒有說過任何黃色笑話,也不喜歡運動畫報之類的男性讀物。
大學時代,他還曾經因為有人譏笑恩尼是個Gay而痛揍對方一頓,但誰料得到呢?他就真的是Gay。
這使得恩尼的威脅性大大降低,但他仍必須要說,他還是不喜歡見到任何男人跟芳菲經常膩在一起,即使是Gay也一樣.
“我的天,你太會搞破壞了!”芳菲真想用香檳的瓶子砸死他。“如果你對我生氣,就沖著我來,何必編這種謊話騙他?”
她氣衝衝地罵道,用力想掙脫他的圈抱,結果他居然把腿壓上她的。
“把兩個本來是好朋友的人,變成彼此有心結的人,你覺得很高興,是不是?”
“不要再動了!你再扭下去,我可不保證後果。”他低聲警告。
她乖乖聽話。這裏是紐約,做壞事一定會被逮到……至少比在巴黎容易。“你不該拿我當擋箭牌,這種行為很可恥。”
“誰說我把你當作擋箭脾來著?”
她呆了。
他低頭凝視著她,再清楚地說一遍:“我並沒有拿你當擋箭睥。”
她只覺得全身都在融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他吊她胃口。
她不是凱恩的擋箭睥,那就代表,凱恩是……喜歡她的囉?芳菲低頭,她需要想一想,再想一想,事情太複雜了……
但不同於腦細胞的,是她全身上下的細胞都處在極度興奮的狀態,這是這個晚上她感到最對的一刻,但是,她應該有罪惡感,她應該要有的!
可是……她偏偏沒有。
“芳菲?”
“你、你……你怎麼可能?”
“你被我的告白嚇到了。”
“哪、哪有什麼告白啊?”沒有愛啊、喜歡啊、中意啊、傾心啊之類的辭彙,都不算告白啊?
她一直往後躲,好像想把自己塞進沙發哩,那種器官的表情和躲避他的動作,不像是驚恐,反而比較像是害怕。
害怕他要侵入她柔軟的女性殿堂。
沒錯,他的確想,而且他今晚就要“登堂入室”。
“你以為,我上回是為了什麼才參加你們家的晚宴?我從來沒去過,不是嗎?”
“這我怎麼會知道?”現在,她已經像一隻壁虎一樣,貼在沙發椅背上,但他還是纏著她不放。“我跟你又不熟。”
又是“不熟”?哪來這麼多“不熟”?難道她以為他不知道,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嗎?他們之間的關係遠比她所說的“熟”多了,也“深”多了。
他惱火。“我是為了你才去的。”
“是、是嗎?那我可、可真是榮幸。”她開始語無倫次。他雙眸專注在她臉上的樣子,讓她渾身發燙。
“我為了要得到你,才把你弄進事務所去。”
“你好卑鄙!”
“是誰曾告訴我,她擔心有一天再也不能拿讀書當作藉口,就會被父母抓回家關起來當大小姐?是誰要我發誓三遍,要我一定要去救她?”
“……誰?”她全身僵住,冒死發問。他、他怎麼知道這個秘密?
不管她在父母面前如何執拗,她還是會渴望一個能保護她的白馬王子。
“是誰說,希望自己是被真誠的接納,而不是因為妝點得像芭比娃娃,才收到莫名奇妙的讚美跟虛假的交情,那樣的虛偽她受不了?”
“呃……”這話聽起來很像是、很像是她的心聲。
“又是誰說過,她必須要小心翼翼隱瞞家裏有錢的實,否則在一般人當中,找不到真心、不奉承的朋友?”
“欸……”
“還想裝傻嗎?”他低吼著,嘴唇碰著她的,就像在吻她。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事?”
“看來,你把巴黎那一晚的事情都忘光了吧?”他陰惻惻地笑著。
“也不是……”這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從不對第二人言,她怎麼、怎麼會告訴偶然相逢的凱恩?難道那晚真的醉糊塗了?
那她有沒有把她的“終極秘密”說給他聽?天那,最好不要!
他蕩出邪惡的笑容,就像那晚將草莓灑在她身上那樣。
她心中警鐘急響。
“既然我幫你復習過一遍酒後的心聲,索性把後頭的一併復習吧。”
“不行!”
“原來,你記得後頭是什麼嘛。”他輕咬她的粉頸。
“凱恩,不行。”
“告訴我為什麼不行。”
“我、我不喜歡一夜情。”尤其是讓人回味,夢裏也銷魂的一夜情。
她不是沒有想念過他,他與她緊緊糾纏時的喘息、低咆、申吟,他全力推進她身體時的奇妙悸動,還有他釋出自己時的失控顫抖,都在她的夢裏,夜複一夜地上演。
糟糕,想到這裏,她發現自己體溫在飆高,也好想扭動身體。
“所以,我們就不該讓巴黎那一晚成為一夜情。”他堅定地說道。
“不不不,那晚是個錯誤,就把那個錯誤留在巴黎好了。”
討厭,她可以感覺到,不只是他的昂挺變得更堅硬,連她的小腹也騷動得更厲害了。
“你是說,我們要搭飛機去巴黎,專程做愛?”他故意裝作聽不懂,大掌悄悄移位,從她的後夾擺下探入。
做愛?她差點噎到了。“神經病才專程飛到巴黎去做愛”
“我們不是神經病,我們在這裏做就好。”
“不要,我們什麼都不做,你放開我!”她的聲音已經變得嬌軟。
“看著我。”他的大掌拂過她的背部。“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思念這一切,你也不要它發生。”
她看著他變得幽深的眼眸,只覺得胃部一陣痙攣。
“我……”其實她要,很想要。
她想貼在他身上,恣意扭動。他是最強的催情劑,只要兩人單獨相處,她就會忍不住想貼上去,或要他靠過來。
“我……該死的,這根本不公平!”因為他受她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大。
“我將你的咒駡理解為你也想要,可以嗎?”他將她的裙子往下拉。
而她居然相當配合地抽出雙腿!她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當那雙光潔渾圓的長腿劃過半空中時,凱恩的喉間發出一聲奇怪的咕噥。“幫我解開皮帶。”
“靠這麼近,要怎麼解?”為了修正剛剛太過孟浪的動作,她決定找機會開溜,她才不要一頭熱地投入歡愛之中。
他看起來只是饑渴,又不是為了“她”饑渴!
但是,凱恩已經解開她的襯衫衣扣,扣子退守到哪里,他的唇就跟到哪里,在她的肌膚上印下一個個濕熱的吻。
“凱恩!”她驚叫,感覺到女體細緻密處已為他有了情動。
一個不注意,他已經吻到她的低腰底褲邊緣。
“嗯?”他退開一些,將她夾在沙發椅背與他之間。“歡迎我,芳菲。”她的喉嚨發緊。
“像上次那樣歡迎我。”他回到她身邊,眼底燃燒著熊熊火焰。“我愛你邀請我的模樣。”
只是愛她“邀請”他的模樣?火熱之中,她仍感到心裏有那麼點空虛。但,她當然會邀請他,因為她渴望著他。她顫抖著將手放在胸前,握著前扣。
他熾熱的目光幾乎要爆出火花來,凱恩的聲音沙啞,低得不能再低,卻字字清楚。“你不知道,那是我見過最美的一幕,夢到它,我甚至會疼痛地清醒過來。”
是嗎?他也會夢到她?
“每一夜。”他回答。
啊,原來她不小心問出口了,不過,他的回答讓她滿足地笑了。全身上下唯有他能啟動的情欲細胞從活絡到鼓噪,從鼓噪到開始瘋狂。
狂喜過後,他望著情思朦朧的她,不住輕吻著她的背。夜還長著呢,小窩雖然小,但要回她的主臥房,一路上,他還有很多招式可使。
今晚,他要徹底征服她的身體、她的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2:36
第七章
幾場雲雨過後,回到主臥室,被折騰一整夜的芳菲幾乎一沾枕就睡得不省人事。
他貪戀地看著她蜷在他懷裏的睡顏,心裏有無限滿足。
其實,早先在芳菲還在路上開車亂晃,凱恩正悠閒地躺在沙發上休息時,雪若琳來過。
當她用備用鑰匙打開門,屋裏一片黑暗,正當她踏進來關上門時,凱恩以為是芳菲回來了,他敏捷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沒想到這一坐起來,一隻高跟鞋立刻朝他揮來,動作快到讓凱恩心裏打了個突。
他知道芳菲的住處有朋友來來去去,但是……還有鑰匙?
高跟鞋飛快地朝他砸去,他伸手去擋,那一瞬之間,他感覺到對方的手勁很大,出手也相當狠。凱恩抽掉她手中的高跟鞋,並點亮房裏的燈。
“雪若琳?”他想也沒想到這個可能性。
“凱恩?”雪若琳也有同樣的疑惑。“你在這裏做什麼?”
她早在門外沒見到芳菲的車,開了大門後,屋裏卻坐起一個可疑的黑影,就猜是有宵小入侵。
此刻發現,沒有宵小,那是凱恩,她的眸中並沒有射出欣喜若狂的光芒,也不像在慶倖女兒找到金龜婿。
雪若琳的表情,反而像是自己的地盤被佔據了。
這樣的她還是凱恩第一次見到的,精緻的臉上有著屬於真實人性的表情。畢竟,這位社交女王出現在眾人眼前,莫不是淡笑迎人的模樣,維持著若遠若近的距離。因此,凱恩從沒看過雪若琳皺眉,眼中流露出懊惱的情緒。當然,也從來沒想過,那雙專門指使人做這做那的玉手,居然有這麼強大的勁道。
“我為我的行為向你道歉。”他退讓到一邊。
“你在這裏做什麼?芳菲呢?”於公,他是芳菲的頂頭上司,最近芳菲常常為了凱恩的事務所而加班,她不是不知道。
現在,頂頭上司在這裏,芳菲哪還用加什麼班?
“她出去了。”
“留你一個人在這裏?”雪若琳眼中有抹深思。“她去哪里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難道她想把小窩讓給他跟恩尼作臨時愛巢嗎?“可能是去買點東西吧。”
雪若琳點點頭。“既然她有朋友在,那我就不打擾了。”
“趙夫人,請等一下。”凱恩以讓全天底下的丈母娘都放心的誠摯語氣說道:“我對芳菲是認真的。”
她思量了一會兒,終於感傷地微笑。“那就是你自找麻煩了。她不是那麼容易搞定,對名門望族一向有偏見,又執拗,愛上她,是你自己找碴。”
“我會讓她改觀,讓她過她喜歡過的生活。”
“我只要她快樂.我用我所知道的唯一方法,盡力使她快樂。”她輕輕喟歎,語中似有無限深意。“但沒有用,她不信我這一套。”
“我會用我的方法讓她快樂。我知道她會帶給我幸福,因此我也要她為了我幸福。”天底下沒有任何事,能讓凱恩如此肯定。
除了芳菲。只有她是例外。
雪若琳看了他許久,眼中曾有盈光閃爍。她希望,芳菲能知道她有多幸運,她是個“被愛的女人”,不像她,只是個“追愛的女人”。
“如果你讓我的寶貝哭泣,我會殺了你!”雪若琳剛硬地說道。
凱恩有些訝異,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尊敬,也對她完全改觀。
她不只是活躍於社交界的女人,不只是眾人口中那個超級完美、高不可攀的趙夫人,她更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母親。
“我不會讓她哭泣。”
雪若琳點點頭“那就好。”她轉身要走。
“請等一下。”凱恩只思索一秒,便決定叫住她。“恕我冒昧,據我所知,夫人最近遇上了難纏的問題。”
他並不是多嘴的人,然而,因芳菲而愛屋及烏,還有他對雪若琳的敬佩,使他也很自然地把她當作自家人照顧。
雪若琳先是背脊一僵,隨即微笑著轉過頭來。此刻,她的表情不再是那麼真誠,而是套上了一層禮貌疏離的面具。
“難纏的問題?”
“您的家務事,我沒有資格插手,不過,“那位小姐”最近正積極尋找業界最會鬧新聞的律師。”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其實她懂,雪若琳心裏一抽。
凱恩也知道她懂,但礙於自尊,讓她不能當面承認,但有些話又不得不說。“不管日後親子鑒定結果為何,夫人還須早一步去提防。”
“真是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雪若琳的聲音聽起來微微發抖。“不管是誰去找什麼律師,都與我無關。重點,從來就不在那些不相干的外人身上。”她冷硬地旋身走了出去。
“夫人,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們會提供完善的服務。”
“跟趙家往來,一向是令尊所在的“莫里斯國際法律事務所”。”
“我無意搶地盤,但也許這件事,你會想要站出來反抗……靠你自己。而非透過趙家的力量。”
雪若琳深思了下。“我懂了,或許改天我會登門拜訪。”
多少年來,多少女人想要取代她的地位,那些美女及她們的招數多得不勝枚舉,雪若琳從來沒有擔心過。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是她累了,還是倦了?是她老了,還是心碎了?追著一個不曾把心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實在好累,即使她盡了最大的努力,改變自己最原始的本性,到頭來,他要的還是別人。
她也曾是個年輕漂亮的金髮美女,但有什麼用?他已經成功了,是一方商業霸主了,不再是那個需要政策聯姻當背景、打天下的小夥子。因此,他也不再稀罕或需要她的家世作靠山,而外頭,前仆後繼的金髮辣妹又那麼多。她有種感覺,這次的婚姻危機不會那麼容易度過了。
過了一個週六,過了一個周日,到了週一,芳菲還是下意識地避開恩尼。
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讓他出糗?
都是萬惡該死的凱恩,都是他的錯!她在更換碳粉匣的時候,忍不住多槌了機器兩下。
“它得罪你了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捶它?”
“因為它的擁有人得罪我了。”
“它的擁有人是誰?”
“該死的凱……”她忽然抬起頭來,看到他就站在面前。“你在這裏做什麼?”
“看我的員工破壞我的辦公用品。”他一臉似笑非笑。“我在考慮要怎麼向她索賠。”
不管是面對客戶或下屬,他總是正派又嚴肅,但在她面前卻老是擺出一副調笑模樣。是怎樣?她比較容易被作弄嗎?
感覺到有兩道視線射過來,芳菲回視,原來是恩尼正從走廊上走過來,眼神正緊緊地看著她跟凱恩。
她想把凱恩推開,沒想到居然撼動不了他,反而被他雙手一扣拉了起來。
“你瘋啦,這裏是列印室耶!”她壓低聲音叫。
“嗯哼。”
“恩尼在看我們,拜託。”
“嗯哼。”
“這裏沒有隱私。”事務所的公共空間都是以強化玻璃隔開,除了洗手間以外。
“這個好辦。”他挑挑眉,按下一個鈕,電動百葉窗全部關上。
這下可好了,她才剛跟恩尼的眼神對上,還來不及表達歉意,凱恩馬上就把兩人的視線隔絕,他還想讓思尼誤會她更多嗎?
在他們都沒注意到的某處,還有一雙眼睛也悄悄地看著這一幕。
“想念我的吻嗎?”他接過還沒安裝上去的碳粉匣,怡然代勞。
“我看你是非常想被我告職場性騷擾!”她磨牙霍霍,卻不能欺騙自己,他的確有讓她軟倒的功力。
想到繼巴黎一夜情之後,她再次成為他的欲望俘虜。上次還可以把責任推給月亮太圓、酒精太烈。但前幾晚可沒行這些催情的玩意兒,就只有他,
充滿誘惑力、令她神魂顛倒的他……
“如果陪審團看到這一幕……我什麼都還沒做,你就一瞼春意的模樣,性騷擾的罪名是不會成立的。”
可惡,她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凱恩!”
“我很想念你。”他突如其來地告白。
她傻住了,就像中了定身術一般,無法動彈。他的呢喃就在耳邊,她……她無法抗拒。
“難道你都不想念我嗎?”只要甜言蜜語一出口,芳菲馬上就會失去所有語言的能力,變得笨拙。“我喜歡那天你幫我做臉的感覺,如果讓我枕在你的大腿上,那就更完美了。”
“凱、凱恩……”
“我喜歡你的小屋,那裏有家的感覺。”
是啊、是啊,那正是她努力營造的氣氛啊。
“既然上次你都千方百計地讓我到你家去了,想必你一定很歡迎我這個客人一再拜訪。”他濕舔了一下她的耳根。“我會“全心全意”地報答你。”
不要,她才不歡迎!
她想要搖頭,反駁他說的話,但凱恩很卑鄙地搗住她的嘴,不管她怎麼想說話,嘴唇都只在他的掌心動啊動,像是在吻他。
“我昨天仔細看過了,你那裏該有的辦公設備都有,就算沒有,我也可以克難將就。”他露出愉快的笑容。“以後我們都到你家去加班吧!”
想得美哩!她用眼神瞪他。
“老實說,這附近的外賣我都吃膩了,我想吃家常菜。”
繼續作白日夢吧!想要她為他洗手作羹湯,雖然用想的感覺還不錯……
但是,他算哪根蔥啊!她是“基層”耶,“基層”就是下班回家後不必對老闆逢迎拍馬、路上遇到可以假裝沒看見、放假休息不必想工作,反正“基層”隨時可以落跑,落跑後可以再找一個新工作。
“放心,我不會要你包辦一切,我的廚藝也不賴,至少能煮義大利面,我們可以一起做菜。”他悠然說道。
不行、不行!當初她的構想,小窩是要營造出Paradise的感覺,讓到紐約工作的老同學能像求學時一樣,隨時去她家串門子,也讓來紐約出差或度假的朋友,能夠接受她的招待。
她極力營造那種溫馨討喜的氣氛,絕對不可以被凱恩一人獨霸。
“今後,我們就去你家加班。”
“不可以,我不要!”終於,她扒開了他的大掌。
“你有訪客要來?”他微笑。
她拚命點頭。
“太好了,我正想認識一些你的朋友。”
她再度拚命搖頭。
“放心,一旦有適當時機,我也會介紹我的朋友讓你認識。”在他穩固自己的地位前,他不願冒一絲被“截球”的風險。
凱恩不禁在心裏苦笑,過去一向只有自己被“緊迫盯人”,風水輪流轉,現在變成他在盯人了。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因為一直親吻我的手心的緣故嗎?”
她用力瞪他。她才不要“你來見見我的朋友,我去見見你的朋友”,這麼一牽連下去,什麼時候她被一狗票人踢進禮堂,連自己都不知道。
莫忘了,她的人生以“遠離豪門男人”為宗旨,偷偷跟凱恩做愛做的事還可以接受,但融入彼此的生活圈裏?不行!沒得商量!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彎下腰啾她一下。“別這樣,你又逗得我心癢癢的。”
她原本凶巴巴的眼神再度變得彷徨不定,有如冰川融成春水。
他已經掌握馴乖她的方法。要克制芳菲,就用情話綿綿。她對他老是張牙舞爪、虛張聲勢,但只要柔情攻勢一展開,她就整個人棉花化,任他擺佈。
啊,真想再吃她一遍!可惜地點不對。
他拍拍她的臉頰。“回神、回神!我有這麼迷人嗎?”
“自戀狂!”她拍了他一下,抱起印好的檔,打開列印室的門,路也不看便沖了出去。
這一沖,便撞到人了。“哎唷……抱歉!”
“喔!趙小姐,我正在找你!”一個托蘿的客戶堪堪扶住了她。
芳菲一見到他就頭大。這位元托蘿的老客戶自從見過她之後,就常常三不五時跑來拜訪。“你好,克隆律師剛好出去開庭。”
“沒關係,我是專程來找你的。”一大束玫瑰堆到她面前。“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出去喝個酒……或什麼的。”他以低聲的話語和曖昧的停頓暗示著他。
“我想,這不是個好主意。”
凱恩就站在後面看著,他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主意。
“我知道有家法國餐廳不錯,我們可以去吃頓大餐,散步,然後到我家喝杯咖啡、聽聽音樂……”這一沉吟,又沉吟出曖昧來。“我家有些絕版的爵土樂,市面上找不到了,你喜歡爵士樂嗎?”
凱恩在一旁聽著,滿肚子惱火。
剛剛還想著,芳菲好像滿機靈活潑,其實只要來個溫情攻勢,她就會無法招架,自己不也是抓住了這個竅門,才將她吃得死死的嗎?
他正要出面去,卻聽見芳菲穩穩地拒絕:“不好意思,助理與客戶之間不能發展公事外的關係。”
“我記得,你們的公司規章並沒有這一條。”客戶摸著頭道。
芳菲笑了。“可見你之前已經有過不少“體驗”了。”
“只是吃吃飯、喝喝咖啡、聽聽音樂,又不犯法。”自命風流的客戶像蒼蠅一樣黏了過來。“何況,你是如此美麗的女人,教我如何不心動?”
芳菲開始走動,靈巧地避開他的亦步亦趨,微笑道:“這是我個人的原則,跟事務所的制度沒有關係。”
客戶猶不死心。“如果你不喜歡爵士樂的話,我還有……”
她腳步一停,乾脆轉過身來說清楚:“其實,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破壞我自己的原則”。”她禮貌一笑。“你的邀約讓我受寵若驚,但我是一個怪人,抵觸原則的事,我無法逼自己去做,所以只能忍痛錯過你了。”
“噢。”“忍痛錯過”啊?聽起來還可以接受。
被拒絕的客戶踏著雖敗猶榮的腳步離開了。
凱恩很慶倖自己剛才沒有太衝動,把那傢伙過肩摔出去。
原來,她並不是一碰上男人獻殷勤就暈頭轉向,她只有對“他”才如此。
她抗拒得了全世界,唯獨抗拒不了他!
想到這,男性自尊心迅速膨脹,他不禁得意了起來。
“你在這裏傻笑什麼?”安芮經過問道。
“沒什麼。”他恢復包公瞼。
安芮笑得很賊,事務所裏沒有任何動靜可以瞞得過她,凱恩常有錯覺,安芮彷彿在每個人的心裏裝上了竊聽器。
“哎呀,一個女人要是對某個男人狠不下心,所謂的“原則”節節敗退,那就是離愛情不遠囉。”
說完,安芮刻意看了他一眼才走開。
芳菲決定愈快去跟恩尼解釋愈好。
午餐時間,她主動去敲恩尼的門,在聽到他答應後,才開門探進半顆頭。“你現在有空嗎?”
“什麼事?”
她試探地問道:“要一起出去吃午餐嗎?”看他的表情好像挺平靜的,應該不會在生她的氣……對吧?
“好。”他放下鋼筆,抽起西服,走了出去。
兩個人很有默契,不需商量,腳步直接朝輕食餐廳去。
一路上,芳菲忐忑不安,但恩尼還是一如往常地護著她,沒讓人潮擠到她,所有紳士般的禮儀都一如以往。
如果他大吼大叫,或者面有寒色,她還比較心安哩,可現在,他告白失敗,凱恩還把“罪魁禍首”直指向她,恩尼平靜的反應就讓人很忐忑了。
在餐廳坐定,兩人的氣氛有點尷尬。
“恩尼,我……”她實在是很不善於道歉,尤其是道“這種”歉。她把心一橫,頭垂下……“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恩尼笑得溫煦。
“就是……我不應該趕鴨子上架,硬要你去跟凱恩告白。”
“是我自己要去的,為什麼要道歉?”
她訥訥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何況,我早就知道,凱恩在喜歡你了。”恩尼心裏一片坦然。
“早就知道?”
“之前你以為凱恩為了我在跟你爭風吃醋,但其實,他吃的是你的醋。如果這還不夠明顯的話,他找我去喝酒,把話談開,也讓我夠清楚的了。”
“他找過你?”
恩尼點頭。“為了警告我,少打你的歪主意。”
“那你為什麼還……任我胡來?”她絞著手指,歉疚感更重。
“是你說的,暗戀會得內傷,最好還是把這份心意傳達給對方知道。”
他喝了一口檸檬紅茶,說道。“我很認同你這種想法。”
“你是在我慫恿你之前知道,還是慫恿你之後知道?”
“次序先後不重要。”
“但是對我來說很重要。如果你早就知道凱恩的……那些廢話,那我慫恿你就顯得我很……壞心。”她想得到澄清,不只是希望與恩尼沒有芥蒂,更希望自己能夠無愧於心。
“你事先知道他的心意嗎?”他不答反問。
芳菲飛快地搖搖頭。“要是知道了,我一定不會慫恿你去告白。感情不是拿來玩的東西。”
他手一攤。“那就對了,你不是壞心眼。”
芳菲心中忐忑終於消失,她趨身去問:“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恩尼笑了。“我是那麼重要的朋友嗎?”
“當然。”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急急問道:“對了,凱恩沒給你難堪吧?”
“為什麼這樣問?”
她臉一紅。“你沒見過他的……惡形惡狀,不會知道他有多可惡。”
“他怎麼個可惡法?”他故意逗她。
“他對我……”芳菲差點要習慣性地對他吐苦水,忽然想到那些香豔片段,她立刻把話吞回去。“總之,他不是紳士。”
“但你也不屑以淑女自居啊。”趁機虧一把。“不,凱恩並沒有嘲諷我,也沒看輕我,他只是無法愛上我,但他願意當我的兄弟。”
“真的嗎?”她太高興了,沒想到凱恩有這麼感性的一面,她還曾擔心他會大罵恩尼一頓哩。“太好了。”
“其實,凱恩沒有你所想的那麼“惡形惡狀”。”恩尼調侃她。
她低下頭去喝湯,裝作沒聽見。
“我覺得朋友還是坦誠相待比較好,如果你要我們還是朋友,就誠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是什麼?”她忙不迭地拭了拭唇角,趕快問。
恩尼沉思了一會兒,問:“你對凱恩有感覺嗎?”
一片紅澤從玉白色的耳根慢慢往上泛,芳菲整張臉都紅了。
“看樣子,你不必回答,我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才不是!我……”看到恩尼的眼神,芳菲歎了口氣。“就算對他有什麼感覺,也不是“那種感覺”,我才不要對他有“那種感覺”!”
豪門男人是大忌!父母的婚姻冷漠,淡而無味,殷鑒不遠,值得借鏡啊。
“那是“哪種感覺”?”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跟他在一起不如跟你在一起的自在,在他面前,我會自動變笨。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以我的堅強為傲,但是凱恩卻能輕易讓我暈頭轉向、無法思考,他讓我……很不像我自己。”
恩尼懂了。她這是情根已種,情竅未開、心是已經愛上了凱恩,腦子裏卻還轉不過來呢。
她摸摸自己的額頭,有些不明所以的發燙。想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恩尼,我說了實話了,我們還是朋友吧?”
“你這麼想跟我做朋友?”芳菲的重視令他心裏一陣感動。
“那當然,你比姊妹淘還貼心,我好像沒有什麼話不能對你說。如果因為凱恩,害我們當不成朋友,那大不了我辭職不幹了。”
“你不擔心你母親或父親又來把你帶回去?”
芳菲想起母親近來常到小窩來拜訪。“我想,他們不會想把我抓回去了吧?雖然我母親批評過我的小窩,不過,她最近常來,我猜她當時是口是心非?”
“但我還是不能讓你辭職,”恩尼微笑著說。“我可不想被凱恩痛恨一輩子。
那是要怎樣?她不解地揚起眉。
“我們還是朋友,但不同的是,以後我們的身分對調,我要當你的愛情軍師。”
芳菲差點嚇得拿不住叉子。“愛情軍師?”
“你跟凱恩談戀愛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出主意。”恩尼自薦。“相信我,我會提供不輸於造型打扮的建議。”
但是,她卻忘了一件事……她根本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就下意識地接受。
另一方面,那一天,在列印室外,透過強化玻璃,托蘿也看到了凱恩望著芳菲的眼神。
他從來不曾這樣,嘴角帶笑地看著某個女人,他甚至不曾這樣看過她。
在那一剎那,她終於明白,凱恩把芳菲弄進事務所,就是因為想要她,才把她弄進來的。
而她居然蠢到以為只要跟芳菲打好關係,就有助於自己跟凱恩的好事,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這時芳菲端著咖啡,走了進來,觸及她嫉妒的眼神,有些驚訝。
“你的咖啡來了。”她把咖啡放在桌上,抬起眼,正好對上那滿懷妒恨的眼神,芳菲心裏打了個突。“怎麼了嗎?”
托蘿收回目光,眼神回到桌上厚厚的法律書籍上,說道:“沒事,大概是看螢幕看得太累了,兩眼都發直了。”
她又沒說“你的眼睛怎麼了”,她只問“怎麼了”,托蘿卻能馬上反應出“眼睛不適”,這讓芳菲起了一絲戒心。
“那你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了。”她退了出去。
托蘿心一緊,芳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但現在,她不能打草驚蛇,她還有很多方法可以使,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能朝夕相處,他們就更不可能在一起了。
到時,她想得到什麼,還能不如願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3:07
第八章
“托蘿,這是今天你開會要用到的資料,請再過目一遍,作個確認好嗎?”
芳菲接通內線電話,並將檔案藉由內部網路傳送給托蘿。
托蘿沉吟了一會兒,終於回答:“沒錯,是這一份,麻煩你了。”
“好的,那我先離開座位了,我今天是會議室的值日助理,必須提前作準備。”
“嗯,去吧。”
按掉內線電話後,芳菲低頭作了記錄,敲了幾下鍵盤,準備遠端列印,接著,她便離開座位到列印室接收文件。
隨後,托蘿走了出來,站在她的座位,狀似在尋找卷宗,其實是在動電腦的手腳……
會議還沒開始,芳菲就忙進忙出。除了一邊操作印表機,處理托蘿延遲到今早才交給她的會議報告書,還得處理其他律師派助理送過來的資料,裝訂成一人一份,發送到橢圓桌上的每個座位。
還要泡咖啡,還要訂甜甜圈,還要……時間很緊,要是托蘿早點把報告書交給她處理,她就不至於趕成這樣。
好不容易,她追上了工作進度,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快開會了。
凱恩拎著西裝走了進來,手裏也是一疊資料。
“你今天看起來很漂亮。”
“謝謝。”她“瞪”了他一眼,其實那一眼很甜蜜。
“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穿比基尼開卡車的樣子。”
“你不怕我受不了誘惑,辭呈一遞,再跑回去開卡車?”
“就算想,又何必跑那麼遠?我可以買一台卡車,讓你愛開到哪里就開到哪里。”他知道,開卡車是她大學時的打工之一。
她噗哧一笑。“這句話要是被我媽聽到,她一定會殺了你,她最痛恨幫助我搗蛋作亂的人。”
凱恩把西裝外套甩在椅靠上。“噢,她會很優雅地殺了我。”
“用類似死光槍之類的東西,不會血液四濺。”
“當然不能見血,最好死光槍一掃,屍體也一併收拾乾淨。”他一臉嚴肅。
“你倒是很瞭解我媽嘛。”
兩個人同時想到雪若琳冷靜自持、波瀾不興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
笑聲歡暢合奏,卻讓剛好走到門邊的托蘿瞼色一黑。
她頓了頓腳步,沒有走進去。沒有人能看到她眼中嫉妒的火花,她痛恨凱恩的眼神總是繞著芳菲轉,那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富家女,怎麼比得上她?
幸好,經過一段時間的佈局,今天她終於可以揮出致命一擊。
手夾著資料,步伐很快但其實很優雅的恩尼,足音被地毯吸去。他走到托蘿身後,抬眼看到她站在門外,向外敞開的玻璃門倒映出她幾乎扭曲的表情。
他心底掠過一陣不安,忍不住出聲:“托蘿,怎麼不進去?”
托蘿轉過頭來,看到恩尼,立刻露出一臉的微笑,臉色轉換之快,令恩尼感到不可思議。
但他耿耿於懷的是,剛剛她看向芳菲的眼神,那是歹毒。
“這就進去了。”她嬌笑。其實恩尼也是個不錯的物件,只不過太娘了。
恩尼只覺得她是朵帶刺的玫瑰,他率先走了進去,對凱恩點個頭,看到芳菲走到角落去煮咖啡、擺放餅乾點心,他踅了過去。
“我來幫你。”他低聲對芳菲說道:“你要小心托蘿。”
“怎麼了嗎?”她嘴角微彎。
他知道芳菲一向是服軟不服硬,想到之前她們的交情還算不壞,因此他的措辭也不好太強硬。“總之,小心她就是了,我覺得她對你不懷好意。”
令他有些驚奇的是,芳菲居然拍拍他的肩膀。“辦公室都是這樣的,不是我陷害你,就是你踐踏我。大律師,難道你還沒習慣嗎?”
她無意多提這幾日托蘿搞的小把戲,拿錯檔案叫她整理,給錯檔案要她發送等等,諸如此類匪夷所思的錯誤頻頻發生,每一個錯誤都有可能讓她被Fire,幸好她都再三確認過,才沒出大問題。
也許是她多心了,也許人家是沖著她來,但她連自己什麼時候得罪到她都不曉得。
看到恩尼一臉憂慮,她笑了。“安啦,我經歷過的事比你想像的還多,我不會有事的。”
不久後,會議開始,所有人坐定,芳菲坐一旁,當會議記錄。
這是每月例會,所有律師一一報備手上案件的進度,並進行討論,終於,輪到了托蘿報告了。
只見她一站起來,翻開她的報告書那一頁,臉色一變,迅速地前後翻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直接看向埋頭打字的芳菲。
“這不是我要報告的內容。”她拉高嗓音。好戲開鑼了!
“什麼?”凱恩抬起眼來看她,所有人都是。
“我要報告的是商標侵權案。”
“這份是專利申請案。”凱恩平穩指出。“不是你說的那一份。”
托蘿“愕然”地將所有資料翻來翻去,一臉不敢置信。
“每個人的時間都很寶貴,你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出這種錯?”凱恩的聲調明顯變得低沉。
“我發誓,我把商標侵權案的檔案交給了芳菲,由她負責列印與裝訂。”
一聽到托蘿提起她,芳菲停住手中的動作,心裏有些驚訝,但又有種奇異的平靜與了然,彷彿早知“該來的還是會來”。
她抬起頭來,看著托蘿。
凱恩開口維持議程流暢,看樣子也很平靜。反正要廝殺,也等會議開完後再說。“托蘿,你記不記得,你本來要報告什麼?”
“當然。”她不用資料,也能侃侃而談,表現得比以往更出色。
芳菲看著她有備而來的模樣,心裏五味雜陳。好樣兒的,最近她找麻煩找上癮了,現在居然搞這一套?
她按捺情緒,先做手邊的工作。
到了會議結尾,凱恩問道:“誰有臨時動議或任何想說的事嗎?”
托蘿舉起手。凱恩還未示意,她就開口道:“我需要重新面試一個新的助理。”
原來是存心找碴來著!芳菲打字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你已經有一個助理了,而且是你主動爭取的。”凱恩斷然不會讓芳菲離開
“我不能說我很滿意她的工作,因為那是違心之論。她不能達到我的要求,也跟不上我的腳步。”她宛如勝利者一般,環視眾人一眼。“相信各位都知道,我是個很講究工作效率的人,我要一個能跟上我的速度,並且具有法學背景的助理,因為這幾個星期以來,芳菲失誤連連,我一直都在幫她收尾。”
這下子,做賊的喊捉賊?芳菲忍不住開口:“請你再說一遍。”
托蘿揚了揚手上的文件。“你怠職散漫的證據已經在這裏了。”
“我向你確認過,是你說要印……”
托蘿拿出不輸於上法庭抗辯的氣勢,厲聲喝道:“我說要列印商標侵權案,結果你卻印成專利申請案。”她揚了揚手上的文件。“印錯檔案也就算了,你還漏印了其中三頁,還有一頁重複了……”
芳菲眯起眼睛。“真是奇怪了,你怎麼會知道漏印了其中幾頁?你剛才只是隨手翻翻而已。”她表面冷靜但心底冒火地指出。
有道理,其他律師翻翻手中的文件,都還沒發現哪里有問題呢,托蘿卻只是瞄了幾眼,就精確指出錯誤。
凱恩看了芳菲一眼,示意她閉嘴。
她不服氣。“喂,她……”
“這是人事上的問題,不必在這裏討論。”
“這是她刻意在人前污蔑我的事情,我必須在這裏澄清。”
凱恩斷然下令:“散會。”
“喂,你!”她這輩子還沒受過這麼大的屈辱呢!托蘿對她有什麼不滿,明刀明槍殺過來就是了,怎能這樣污蔑她?
她喜歡當“基層”,但可不代表她樂意被踩著玩兒。
“芳菲,會議後進我的辦公室。”凱恩的聲音沒有起伏。
喔喔,她惹老闆生氣了!所有人都這樣想,恩尼也一臉擔心。
托蘿見獵心喜,立刻跟上。“我也一起去,我有義務把事情解釋得更清楚。”
凱恩看了她一眼。“不用了。”眼神涼涼的,讓她發顫。
“我……我還有一些補充說明,必須私下與您討論。”
芳菲一口氣差點嗆不上來。“補充說明?”
“最棒的說明已經在這裏,不是嗎?”凱恩揚了揚手上的文件。
托蘿是什麼樣的人,大家不是不清楚,以前幾任美貌能幹的助理都被她用類似手法逼退,大家都知道,這是托蘿的嫉妒心在作祟。
祝你幸運了,大家的眼神默默地傳遞著愛莫能助的心情。
“芳菲,走。”凱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她決定進他的辦公室後,就為自己全力一搏。
“我沒有曲解她的語意,那份報告是她早上“才”給我印的。”
“先坐。”
“列印之前,我還再度向她確認過,她也說OK。”
“坐下。”
“我可以調出她下的工作指令給你看。”
“芳菲,先坐下來。”
她站在桌前,雙掌往桌面一拍,怒視著悠然落坐皮椅的凱恩。
“外面有一堆人正在質疑我的工作能力,而你卻要我坐下來?”
“我相信你。”他凝睇著她的眸底。“我相信你。”
這句話,奇異地安撫了她的心。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傻住地看著他,最後悻悻然地拉開椅子,頹然坐下。
他的信任,讓她體內的怒氣在一瞬間消散開。
凱恩馬上作安排。“明天你就調過來,做我的助理。”
“那安芮怎麼辦?”這是治標不治本呀。
“我是老江湖,她那些把戲耍不了我。”安芮的聲旨從揚聲器裏傳了出來。“再說,我這把年紀,也不會是她嫉妒的物件。”
“嫉妒?”嫉妒她什麼?
凱恩輕咳。“謝謝你,安芮。”言下之意,你可以退出討論了。
“事情解決了,我們等一下就互辦交接。”
“安芮!”
“好好好,我消失,來客跟來電,我一律擋駕。小子,特別服務費多算我三百!”揚聲器喀一聲,關掉了。
芳菲一臉深思。“聽起來,托蘿似乎是個前科犯。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請她走路?”
凱恩拿著一枝筆,抵在桌面,椅背輕轉著。“查查你的電腦行事曆,跟她下給你的工作指令。”
“幹嘛?”真是答非所問。
“照我說的話去做.”
芳菲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用我的電腦查就可以了。”
芳菲站在桌前,看他霸據皮椅,一臉猶豫。“那你要先離開座位啊。”
他抿起性感的嘴唇,搖了搖頭,下巴一抬,要她就這樣,橫過半張桌子去查。
上班時刻,她都是身著窄裙套裝,他擺明瞭要試她膽量。她挑了挑眉,接受這個挑戰,反正在辦公室裏,諒他不敢太囂張!
芳菲彎下腰,上半身趴伏在桌面,一腳微曲,一腳站直,這個姿勢使她的腰枝往下陷,臀兒挺翹。
凱恩的眼神轉為灼熱,流覽過她的美姿。
她轉過頭來,對上他的眼神。“我可以申訴你性騷擾嗎?”
“那要視你對我的動作的感覺而定。”他在她耳邊輕輕吹氣。
她顫抖了一下,嗔了他一眼。
“我會將這個眼神理解為邀請。”
芳菲不理會他。面對這麼直接的調情,她只能以視而不見來掩飾彆扭與無助。
“不說話,就表示你不當這是騷擾囉?”他輕輕吹氣。
“閉嘴啦。”她的耳根子都紅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敲在鍵盤上的手指顫抖得有多厲害,該死的凱恩,他的指正沿著她的脊柱往下滑去,已經滑到她的腰部。
她想認真注視螢幕,卻總是被他的指尖分去心神。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她用盡自製力,調出行事曆,感到他的手指在她的腰部打了幾個圈,然後往下滑入……
她猛然轉頭,問:“為什麼這行事曆跟我早上看到的不一樣?”
“嗯?”他正迷戀於探索優美線條的快感。
她一掌拍掉他作怪的手。“這份行事跟我早上看到的,根本不同。”
她打開從不離身的PDA。“我一向有把工作清單備份的習慣,這是早上她傳給我的內容。”
大掌扶住她的腰,他將芳菲舉起,放在大腿上。“我知道。”
“喂,你根本沒有仔細看!”一聞到他的麝香氣息,她也忍不住身子一軟,靠進他胸膛。
為什麼總是這樣?這三年來,不是沒有其他男人向她示好,但她不僅興趣缺缺,就連身體的吸引力也絲毫不存在。她不想跟誰擁抱或親吻,就連嘗試一下的念頭都沒有。
是因為凱恩的關係嗎?第一次“相處”就是目眩神迷的歡愛,從此她被制約了,再也沒有人能撩動她?
“你總是這樣嗎?記得留下證據?”他用問話轉移她的注意力,長指探入她的裙內,對她施展邪惡的魔法。
“工作上的事,要、要……”她用力換氣了一下,他在搞鬼,她知道,卻無力制止。“要記得愈清楚愈好。”
“聰明!”她的窄裙被輕扯了下來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他的手指會直接揉撚著她的花辦?她微喘著想。“你在做什麼?”
他的另一隻手,悄悄扯下拉煉,釋放挺勃的亢奮。
“沒什麼,只是在“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
她努力想找回自己的神智,並離開這個火爐似的胸膛。“我、我這邊的記錄跟她的不同。”
“你要我將她解職嗎?”只差一點點。
“我……”她遲疑了一下。其實,之前托蘿對她還不錯,而且她也沒有讓人丟飯碗的習慣。“算了。”
“算了?”
“發個公告,澄清我沒有失職就好。”他的昂揚頂得她好不舒服,兩個人擠在一張皮椅上,果然太擁擠了。但,為什麼他的“中心熱源”會這麼燙?就像直接烘在她的臀辦。“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意思意思警告她就好,說到底,“基層”還是讓人踩著玩的。”
她不舒服地挺了挺身子,殊不知這正合了凱恩的意。
“誰也不能玩你。”他露出霸道而邪佞的笑容。“除了我以外。”
當芳菲回到家,再度看到雪若琳時,臉上一片不自然的潮紅。
下午在凱恩的辦公室裏,他們做了太羞人的事。凱恩像是永不饜足的野獸,錯把紐約辦公室當作三年前的巴黎旅館,恃著她無力招架,一碰到他就全身軟綿綿,對她一再索求。
她好累,雙腿因為長時間包夾在他腰後而酸疼得幾乎不能走動,連腰也快打不直。他們交歡許久,時間卻像以光速飛逝,快感和激情籠罩得再久,仍是不足。
幸好,安芮對外宣稱“芳菲被罵了整整一個下午”,才平息了眾人的好奇。
要是早知道母親又到家裏來,她一定打死也不讓凱恩得逞……或者乾脆聽他的建議,到他住的地方去洗個澡,休息一下。
結果,婉拒他的後果,就是現在站在自己的屋子裏,深怕被母親聞出她身上有凱恩的味道,她覺得全身上下沾滿凱恩的氣息。
“你怎麼來了?”她有氣無力地癱在長沙發上,點上精油燈,安慰自己,精油的香氛會掩飾一切。
“……”雪若琳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沖了杯熱茶給她。
她拿起一個抱枕,壓在臉上,忽然想起她跟凱恩也在這裏纏綿過。啊,她沒臉見人了!
“媽,你不要沒事常常跑到我這裏來,好不好?”
雪若琳還是沒有說話。
“我想要一個私人的空間,自己的空間,不然我就不會搬出來住了。”
她笑著解釋,心中罪惡感滋長。
其實,她是怕母親撞見了霸道的凱恩。她自己對凱恩沒有招架的能力,至少,別讓母親撞見了他們。
“媽,我愛你,你真的是一個很完美的媽媽,但我不想要一下班就看到你,一見到你,我就精神緊張。”
“緊張什麼?”雪若琳語氣淡淡。“我只是過來坐一下而已。你有朋友要過來拜訪嗎?”
“以後會有,我有些研究所同學在紐約工作,我希望能夠請他們過來做客。”她解釋。“不是像你那樣的晚宴,就是一群年輕人吃些簡單的食物,聊聊天、混一混。”
“那些人是男的,還是女的?有我認識的嗎?”
“媽,我已經二十四歲了,我有交朋友的權利,不需要向你報備吧。”
雪若琳沒有斥責她。她只是頓了一下,然後優雅地拿起瓷杯,喝完紅茶。
“我回去了。”她站起身,聲音裏有些陌生的情緒,似乎不像平常那麼穩定。
芳菲拿下靠枕,轉頭看她。
她覺得母親的聲音聽來有點怪,但又說不出哪里怪。“我叫家裏司機過來接你吧。”她翻起身。啊呀呀呀,骨架子要散了!
“不用了,我隨便走走。”
在芳菲心中,母親若想隨便走走,那條路必定是紐約第五大道或巴黎香榭大道,而不是她門口那條綠蔭滿天的無名散步道。
看著她的背影,她有些不安地喚了一聲:“媽!”
“沒事,我走到下個街口就會叫電召車。你看起來很累了,早點休息,最好泡個澡會舒服一點。”雪若琳拍了拍她的頭。“再見。”
芳菲應了一聲,繼續躺著,過了半晌,才齜牙咧嘴地跳起來。
天哪!剛剛母親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泡澡?她看穿了什麼嗎?
芳菲只顧著煩惱東窗事發,卻沒有留意到,雪若琳的再三拜訪暗喻著什麼。
自從與安芮互調助理職務後,托蘿便安分許多。
事務所的人見到這樣的調職行動,雖然大老闆凱恩沒說些什麼,但也可以看出芳菲對凱恩的確有不小的影響力。
且不論那件烏龍是如何擺平。首先,芳菲是凱恩直接帶進來的員工,沒有法學背景,又沒經過面試,這點早巳叫大家費疑猜,再者,以前每個“伺候”過托蘿的女助理都走得頗為狼狽,但芳菲非但沒走成,還穩穩坐上了大老闆助理的寶座……
一些小道消息開始流傳。
“這是什麼東西?”芳菲經過另一位同事的辦公桌,突然被一份八卦小報鬥大的標題吸引。“這個借我看一下。”
“看不出來你也會關心這種八卦新聞。”
“哈哈,八卦人人愛。”她乾笑兩聲,拿著八卦小報,往廁所躲去。
……據悉,英東.趙與伊莎.克萊斯維持地下情已有一年三個月之久。伊莎之前曾是花花公子雜誌的封面女郎,現為投資有術的美容連鎖企業老闆,為集美貌、財富、智慧於一身的黃金單身女郎。伊莎向本報表示,她已經等不及要為英東.趙披上白紗。
這位美國男人共同的夢中情人已經懷孕,英東.趙是孩子的父親。伊莎透露,她懷的是東方人最重視也最喜歡的男孩,至於伊莎的父母表示,他們相當看好這段感情,並給予誠摯的祝福。
伊莎一舉得男,與英東.趙的妻子……社交女王雪若琳十幾年來七女一男的成果相比,前者顯然勝出許多。看來,英東.趙多年流連花叢,未曾動過真心,這一回,伊莎的身孕將讓他的元配面臨最嚴重的婚姻危機……
“搞什麼?”她心煩意亂地把八卦小報合起來,拿去還給同事。
一整天的上班時間,她都心煩意亂,下了班,也顧不得什麼“加班”,她一馬當先就往門外沖,沖到附近的報攤,把所有相關的報紙雜誌都買回去看。
最近,母親頻頻來找她,就是因為這個理由嗎?她語氣怪怪的,也因為這件事嗎?還有,上回老頭跟母親鬧不愉快,也是出自同樣的理由嗎?可惡!她明明有心事,常在她的小窩晃,為什麼都不說?
芳菲拿起手機,想要撥給雪若琳,但是想一想,她又卻步了。
算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每隔幾個月,那老頭就會爆出點桃色新聞,要是母親要認真追究,老頭子早就吃不完、兜著走了,怎麼還會過著一年又一年的太平日子?
“不過,一舉得男……”這句話應該是蠻傷人的吧?
等到她一路塞車回到住處,屋裏燈已濛濛亮著,她打開門,走進廚房,雪若琳果然在桌邊喝茶。
她心頭一熱,一時之間,她只是傻傻站著,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回來啦?”雪若琳也沒回頭,只是淡淡地問。
“嗯。”她轉身把抱進來的八卦刊物都塞在傢俱下面。
“要不要喝茶?”
“好。”她難得乖乖從命,在餐桌旁坐下。
“吃過晚餐了嗎?”
“冰箱裏有肉丸義大利面,微波一下就好了。”她起身,拿食物出來退冰。“你吃不吃?”
“嗯。”
她連忙去弄,接著,母女沉默地共進晚餐。
晚餐後,芳菲洗好了碗,卻不知接下來要做什麼。總不能劈頭就說:
“咱們來討論老頭子外面的那個女人吧!”
雪若琳看出她的躊躇。“你不必管我,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我再坐一下,自然就會走了。”
“那我到工具房去釘幾把椅子。”設計草稿是她早已經畫好的,材料前不久才買回來,只待執行。
“你要做木工?我也過去看看吧。”
芳菲進了工作室。雖然她喜歡做木工,但畫的設計草圖總是優於實際操作。她一手握著鐵錘,一手拿著釘子,望著設計圖,愣了老半天。
“怎麼了嗎?”雪若琳看到她一臉愁眉苦臉,湊過來問道。
她指著草圖,正準備說一堆執行面的問題,但雪若琳才聽了兩句,便拿起鑽孔機,在木條上釘了幾個洞,把木片擺上,將螺絲鎖上。原本用想得很簡單、用做的很困難的木椅,立刻從問題百出變得完美無比。
芳菲試坐了一下,哇,這椅子還很堅固哩!不搖也不晃。
“媽,我從不知道你會用這些工具!”
看著雪若琳戴上護目鏡與粗棉手套,繼續製造其他椅子,她佩服不已。現在回想,那個搖搖晃晃的衣帽架大概也是她修好的。
她大概是不好意思說吧,畢竟這跟她的形象太不合。
“人年紀大了,總會長一些見識。”雪若琳不甚在意地回道。
是嗎?芳菲看著母親握著電鑽時認真專注的表情,益發覺得她這架式看來不像生手。她連忙拿出油漆,為新椅子刷上底漆,兩人專注於木工,都沒說話。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她說:“我們去喝點檸檬茶吧,我渴了。”
雪若琳脫掉手套,摘下護目鏡,有條有理地將工具收好,掃清木屑,直到工作室恢復原狀,才跟她回起居室。
她端出冰鎮檸檬茶,母女一起坐在早餐臺上休息。
她想,母親大概有什麼心事,才需要藉由勞動來宣洩吧?
“媽,你……有話想跟我說嗎?”
雪若琳搖頭。
“我看到了一些無聊的……雜誌。”她試探著開口。
“既然知道無聊,以後就別再看了,傷眼力。”雪若琳還是一貫的冷。
“那是有關老……呃,父親的一些,嗯,“負面報導”。”她相信,母親不會不知情。
雪若琳沒說話。
芳菲鼓足了勇氣。“我們要不要談談?”
她一向是最好的聆聽者,知道很多引人傾吐心事的技巧,但是面對母親,說什麼她都覺得很困難。她不知道此刻使不出招數的原因是什麼,是怕自己問了,就必須面對家庭的分崩離析,還是怕完美冷靜的母親不再完美冷靜?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知道,父母不相愛也不親密,父親在外始終有些無傷大雅的小桃花。但是離婚?因為第三者介入,父母要離婚,而她可能會多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媽?
即便已經成年,她都不認為自己能夠毫不在乎地迎接這種衝擊。
“沒什麼好談的。”雪若琳始終不改的淡定,讓芳菲鬆了口氣。
想必母親還是有辦法解決,所以才會如此冷靜吧?
她不禁義憤填膺地開罵:“那些八卦小報太離譜了,居然說你“生那麼多女兒,才拚出兒子來”,還有什麼“力保趙夫人寶座”,這些傢伙一定是沒被人告到當褲子過…”叫凱恩去告死他們!
“報上說什麼都無所謂。”
“也對,重要的是老頭說了什麼。”芳菲小心翼翼地問:“他向你解釋什麼了嗎?”
雪若琳沉默了好半晌,終於推開椅子,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哎呀,誤判!她以為母親沒說什麼,心裏可能不在乎,但現在看來,她在乎得緊。“媽,我送你吧。”
“不必,幫我叫輛電召車。”
“還是我送你吧。”在車上,她們還可以聊聊,她發誓,這一次,一定努力挖出母親的真心話。
“不用了,免得八卦小報的記者轉而盯上你,這不好。”
這是生平第一次,芳菲真切感受到母親對她的包容與保護,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太任性,總想逃開家族、永遠只想到自己。
“盯上我也無所謂啊。”她熱血地叫出口。
雪若琳看了看芳菲身穿的家居服,歎了口氣。“還是別了吧,別讓更多新聞讓你父親煩惱。”
芳菲傻住。為什麼直到這個時候,飽受小報羞辱訕笑的母親,還要為父親著想?為什麼?
她看著母親離開的背影,發現自己對她根本一無所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3:44
第九章
佈置好一切,芳菲按照之前的計畫,開始聯繫老朋友來小窩裏玩。第一號訪客就是她研究所時期的室友妮娜。
妮娜最近正好到紐約來受訓,雖然規定要住在公司的受訓中心,但她一周可以出來兩天透口氣,芳菲便約她到家裏來,重溫舊夢。
但……
芳菲下樓,來到起居室,歎口氣道:“凱恩,拜託你回你家去,好嗎?”
“怎麼了?”他本來躺在沙發上休息,此時揉著眼睛坐起來。
可惡!他揉眼睛的模樣看來好無辜,害她覺得踹他出門,自己好可惡。
“我跟妮娜想要Woman\'s talk。”
“那你們就聊啊,我記得我沒插嘴過。”他抬了抬眉毛,沒意思要妥協。
“但是,你人在這裏呀。”芳菲跌進另一張單人沙發。難道男人不懂,女人喜歡結黨營私,聊八卦、說廢話嗎?
他認真地指正:“錯,我在一樓,你們在二樓。”
“我們以前可以一邊聊,一邊逛每個樓層。”更別提穿著浴袍,就可以四處晃來晃去。女生宿舍,男人止步,很悠哉的。
“請容我提醒你,這裏不是購物中心。而且也只有兩層樓加一個小閣樓。到底有什麼好逛的?”
“對,但我們還是可以一邊講私房話,一邊敷著面膜,一邊下樓來烤蛋糕,吃霜淇淋配紅酒,如果這時一樓沙發上睡著個男人,那就行不通了。”
“蛋糕、霜淇淋配紅酒?那樣搭配太不健康。”
“重點是我們高興。”她重重歎了一口氣。“凱恩,你這樣,會搞得我沒有朋友。”
“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會壓縮對方的生活空間,彼此都要經過協調。”
“問題是,我們並沒有“在一起”。”他們只是偶爾“睡在一起”。
這是另一個煩心的問題。
她千叮萬囑,叫凱恩今晚別過來了,誰知他不但來了,還帶了燒烤食材與大型烤肉爐。烤肉爐霸佔了她的後院,昭顯他的存在與地位。一個家,擁有烤肉爐的八成是男主人。喝,敢情他以男主人自居了?
“所以,我才在努力,你沒看到今晚吃飯時,我對妮娜表現得多親切嗎?我的BBQ手藝還不錯吧?”
“是不錯。但,我不想要這樣。凱恩,這是我的家,我非常懷念以前在外地念書的時光,我希望當我的朋友來訪,我能夠與她們充分相聚。”
“但現在,你已經不是在“念書時代”了。”他對她不肯往成熟階段跨一步,感到無力。
“沒錯,所以我才想要重溫舊夢。”芳菲忍不住抱怨。“除此之外,我完全看不出你壓縮了你生活中的什麼,我只看到我一直在節節敗退。”
而且她很煩惱,每次雪若琳來,她都好怕他會突然從樓上走下來,或者母親忽然一時興起,想到二樓去看看。
更怕的是,如果母親決定臨時留宿,那更是惡夢一場!她得把他偷渡出門……但他老是選擇另外一種躲避的方式,就是直接睡進她的香閨,而且一整晚不安分,害她在情欲狂喜中,一顆心還要七上八下的。
“你不覺得我壓縮了我的生活空間?”他眸底閃過一絲黯然,欺近芳菲。
幹嘛瞪她啊?“我看不出來。”
他壓縮了什麼?不如說他改變了什麼!!
他變得死皮賴臉,不管她怎麼趕人,他厚著臉皮也要留下來。
他不懂為什麼她的規矩一大堆,尤其不准他在雪若琳面前出現,彷彿他們一碰上面,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災難。
他必須把座車停得很遠,再信步走過來,走路最好彎腰駝背加低頭,還要戴帽子、拉高風衣領,萬萬不能引人注意。
他談過幾次戀愛,以前都沒這麼委屈過。芳菲好像把他當成是見不得光的壞東西,硬要把他塞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就對了。
“看不出來?”他冷笑一聲。“那好。”
他也是有脾氣的,老是被當作上不了臺面的男人,他也會火。
他收了收東西,一副準備要離開的樣子。
芳菲傻住。這次這麼好說話?“你在幹什麼?”
“讓你有自己的時間,做你想做的事,或你的姊妹淘想跟你一起做的事。”雖然內心不爽,但他的語氣依舊平靜。
“喔。”她呆呆地看著他迅速地打包。總覺得他的爽快好像帶了點兒火氣,但……她的要求並不過分哪!
“我走了。”三兩下,走得乾淨溜溜。
芳菲傻住了,待在原地,看著他隨便一擺手,拉開門,走出去,關上門。他關門的力道很小,小到讓芳菲有瞬間的安心……他並不是負氣離開的。
但,為什麼之前怎麼攆他,他都不走,現在卻走得挺乾脆的?芳菲傻傻地站在那裏,有些不解,也有些呆滯。
“芳菲,你怎麼了?”妮娜見許久沒動靜,忍不住跑下樓來。“芳菲?”
她茫茫然地回過頭。“嗄?怎麼了嗎?”
“怎麼就只有你一個人?你男朋友呢?”妮娜奇怪地問。
“他……”她依舊很茫然。凱恩該不會是在賭氣吧?“回去了。”
“那我們來敷面膜,我說文森跟我第三次約會的事情給你聽。”妮娜樂呵呵的,沒有男人干擾真好。“我來烤些餅乾,你要吃嗎?”
“……嗯,好啊。”她心裏還在想著凱恩究竟是生氣了,還是不介意。
“那你來打一壺瑪格莉特!”
“好啊。”
“我說,我們第三次約會,文森就帶我去他家,他家裝潢得很漂亮,我……”妮娜高高興興地說下去。
芳菲呆呆地拿出各種酒,倒進果汁機裏,倒進碎冰塊,蓋好蓋子,插上電,按按鈕,過會兒,她鬆開手,一壺酒已經打勻了。
妮娜踅過來,用指尖蘸了一下,放進嘴裏。
“芳菲,你忘了放龍舌蘭啦,喝起來好淡喔!”
“是嗎?”她恍然回神。“喔,那我再重打一壺好了。”
她把失敗的調酒倒進水槽,再從壁櫥裏找出更多瓶的酒。
廚房裏,工作臺上滿滿的都是食物,空氣中是餅乾烘烤的香氣,還有妮娜滔滔不絕的傾訴,還有入口濃烈、回味清香的調酒。
她們像以前一樣,坐在早餐臺上就吃吃喝喝了起來。
一切都和以前一樣,重溫舊夢,應該很幸福。
但,為什麼她會覺得屋子裏空蕩蕩的,彷彿少了最重要的“什麼”呢。
接下來的幾天,凱恩連理都沒理過她。
他不再請她加班,而是要安芮留下來幫忙。就算芳菲迂回地告訴他,妮娜受訓完畢,已經離開紐約了,他也不再造訪她的小窩。
在事務所裏,除了交代她做事的正經話之外,他陌生得就像是另外一個人,她所受到的待遇就跟其他人一樣,嚴峻、冷漠,這讓坐在他辦公室門外工作區的她很不安。
那天他說走就走,也沒發過脾氣,好端端的,怎麼說不理人就不理人了?
終於,她鼓起勇氣,敲門進入他的辦公室,想跟他溝通。
“嗨,凱恩。”她輕手輕腳地靠過去。“你……好嗎?”
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眼色冷冷的。“還不錯。”
每天早點回家,吃得飽、睡得暖,又不用被人趕過來、藏過去的,能不好嗎?就算有些孤獨,他也還能忍受。
“你最近好像怪怪的。”她下意識地絞著手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或對我有什麼不滿?”
“怎麼會?你這個“基層”做得可認真了。”
“我不是指那個……”
“如果不是,那就出去。現在是辦公時間,我只談公事。”他的語氣雖然客氣,但是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
“只談公事?”那他以前在她耳邊吹氣、調情,逗得她小鹿亂撞算什麼?
“是。”他的視線又轉回螢幕上去了。“只談公事。”
“你不再需要我幫你加班了嗎?”
“有安芮在。之前只是把你從托蘿那裏借調過來,害你忙得沒空交際,現在該給你一段清閒時間了。”
“噢。”他的冷淡讓她心裏一陣緊。
“沒事就出去吧。”他的眼神沒聚焦在她身上,反而直盯著螢幕瞧,還一連打了好幾串字,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裏。
她想跺腳,問他若果真如此,之前硬叫她來加班又算什麼?在這間辦公室裏,兩人的抵死纏綿又算什麼?
但是,看他那副死樣子,她要是再待下去,就自討沒趣了!
她轉身離去,心裏怪怪的。這輩子,她還不曾因為被誰冷落而心情如此惡劣呢!
哼,她今晚要去茹絲小館,用油滋滋的薯條、十二盎司的肋眼牛排,龐大的布朗尼蛋糕跟全脂霜淇淋把自己肥死。
但她才剛踏出凱恩的辦公室,就被迎面而來的大陣仗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她看到母親雪若琳就像以往參加各種社交場合一樣,身邊圍著一大群人,雍容地走了過來。那陣容幾乎全是由事務所裏的律師與助理所組成,個個神色興奮又緊張。
芳菲忽然間喉嚨發幹,腦中一陣暈眩。
她來做什麼?母親該不會是來找凱恩談她的事吧?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小窩裏藏了個野男人,終究是會被揭穿的。她就曉得自己不是神經質,自從凱恩在小窩裏過夜第一次之後,整個屋子裏就全是他那有若麝香般的男人味,驅也驅不散。
她僵立在原地,等著真相被揭穿的難堪。
“趙夫人要找莫里斯律師,芳菲,快通報一聲。”不知是誰喊。
她望著母親,母親也望著她,碧綠的眼眸中是平靜淡然的情緒,隱隱間又好像有絲期盼,好像希望她能說些什麼。
她應該要說什麼?喊她“母親”嗎?
她望著周圍的同事,他們好像還不知道母親與她的關係。想到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新生活,想到只要自己是個“平凡人”,這些同事就會待她一如以往,不然的話……她搖搖頭,不敢想像那後果。
至於母親與凱恩要談什麼,都是在辦公室裏談,總不至於大門開開,請一堆人列席旁聽吧?
大隊人馬在她面前停定,她看到母親挑了挑眉,她下意識地回避,回頭喊道:“凱恩,趙夫人來了。”
雪若琳眼中小小的期盼火焰隨之熄滅。
凱恩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也看了芳菲一眼,眼神涼涼的。
她還來不及深想些什麼,凱恩已經親自迎接上去。
“趙夫人,久等了,請到裏面談。”
雪若琳雍容大方地踏步進去,凱恩殿後,立刻就要將門關上。
芳菲趕緊擠過去。“等等,我來做記錄,為你們泡茶。”
凱恩看了雪若琳一眼,後者幾不可見地輕搖一下頭。
“不用了,你繼續在外面處理資料,有訪客或電話先一律擋掉。”
“可是……”她眼巴巴地跟上去,想知道他們要說些什麼。
門砰一聲,毫不留情地在她鼻前關上。
芳菲愕然地看著門板。那一聲“砰”雖然不大,卻像是凱恩與母親同時對她關上了聯繫的大門,門裏、門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這種感覺,比被朋友排擠還難受,更讓她……無言以對。
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了?
過了一個鐘頭,凱恩的門才又重新打開。
“那就麻煩你了,莫里斯律師。”雪若琳的神情跟來時一樣平靜無波,就連場面話也稀鬆平常。
但,包括芳菲在內的每一個人都豎直了耳朵,聽他們在說什麼。
尤其是芳菲,這一個小時內,她根本什麼事也做不成,只能心煩意亂地不停按壓著自動式原子筆。
“這是我的榮幸。”凱恩護送著雪若琳,直到門口。“路上小心。”
“謝謝。”
送走了鼎鼎大名的雪若琳,凱恩直接回辦公室.
雖然大家都在揣測,雪若琳的到訪到底是什麼原因,但誰也沒膽量直接去問凱恩。
芳菲抱起一小疊勉強穩住心神才打好的文件,送進辦公室裏。
“這是你交代的工作之一,我已經整理好了。”
“嗯,出去吧。”他依舊冷淡。
芳菲轉身走向門邊,落了鎖,才又走回來。她知道凱恩辦公室的隔音設備有多好,不然的話,他們之前的……早就被人聽了去。
“凱恩,我母親來找你說些什麼?”
他不理。
“她是來說,她知道你在我家過夜的事嗎?”
他還是不睬。
“還是,為了我老頭跟那個伊莎什麼的有了孩子的事……”
這回,他終於抬起頭來,正色地說道:“她說了什麼,都不關你的事。”
這句話,可把她給惹毛了!“她是我母親。”
凱恩聽了,也沒有任何動搖的表情。“身為律師,我有保護當事人的責任。”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她舉著拳頭,朝他喊。“那是我的母親!她有什麼事必須來找你,我有權利知道。”
凱恩放下筆,定定地看著她。
“你本來是有權利的,你甚至可以進來辦公室,聽取她的委託。”
他頓了一頓,掃了她一眼。
“但如果你真的這麼在乎她是你母親,在請她進來的時候,為什麼不是叫她的名字或是喊她“母親”而是稱呼她“趙夫人”?”
芳菲一時語塞。“我只是……只是想……”
凱恩殘忍地說破。“你只想要保護自己的身分。”
“這麼說並不公平,你應該知道,我有多討厭人們知道我是誰的女兒之後,那種極端化的差別待遇。”
“那也就是說,你想要有隱私權,你想過你要的生活。同樣的,雪若琳也是這樣,她想要擁有她自己的秘密。”
她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但就是嘴上不肯承認。
雪若琳又不是別人,是她的母親,而她也不是外人,是他的現任助理兼秘密床伴,什麼天大的保密條款有必要連她也瞞住嗎?
她用力跺腳。“反正,你不說就是了。”
“對,我不說。”
哼,反正資料整理成檔案,也是交給她來做,現在他拿喬,不肯說,過不了多久,她還是會知道。
“這份檔案事涉機密,我會親自處理。”他顯然很瞭解她的思路。
她跳腳了!“你就是故意要吊我胃口就是了!”
“不,事務所對於機密檔案,以及與員工相關的案件,都不會經過關係人之手。”他冷冷一笑。“這是誠信問題,即使是你,也不能讓我背棄原則。”
這一次,換芳菲怒氣衝衝地摔上大門。
經過幾天的冷戰,芳菲的情緒愈來愈不好。
“我覺得他是在報私仇。”午休時間,她私底下向恩尼抱怨。
“呵呵。”恩尼咬著全麥麵包,笑了。“你為什麼這麼意外?”
“難道你不意外?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是凱恩,他們居然同氣連聲地抵制我。”想到這個,她還是有氣。“不管我怎麼問母親,她跟凱恩談了什麼事,都被她用“社交辭令”打了回來。我可是她的女兒耶!”
“嗯。”
“至於凱恩,你見過咬住獵物就死不張口的獵豹嗎?他就是像那樣,什麼話都不肯說,不跟我見面,就算我婉言拜託也不肯。”
“喝口鮮果泥,我看你好像氣得快冒煙了。”
“我是快冒煙了。”她一口氣幹掉五百西西的鮮果泥。
恩尼恰然自得地吃著自己的生菜沙拉。
“噢,別這樣,你別跟他們一樣也來這一套。”
“那一套?”
“如果我哪里不對,直接告訴我就是了。恩尼,被那兩個人視如不見、聽若未聞,我已經受夠了,你別再來湊數喔。”
“芳菲,你有沒有想過,你對“豪門背景”的避之唯恐不及,除了讓你過上許多自由的日子,其實也傷了別人的心?”
她誠實搖頭。“我一直都把自己管理得很好,為什麼會傷別人的心?”
“因為你極力撇清的態度。對,你不喜歡豪門繁瑣的一切,你在求學時可以遠遠地跑到別州去念書,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不管逍遙多少年,或你如何辛勤地自給自足,仍然改不了你出生在豪門的事實。你可以低調行事,卻無法改變出身。”
芳菲知道恩尼是苦口婆心說這番話,因此沒有反駁。
“但是,你已經不再是學生了,那種無所拘束的自由其實已經離你很遙遠了,你卻還一味地追求。我想,令堂來求助於凱恩,應該與令尊最近的緋聞不脫關係。既然她已經找了律師,那就代表她不願再忍受了……不管是忍受什麼事。”
“而我卻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拒絕伸出我的手。”她終於明白了,“但……我母親是個很堅強的女人,她不會需要我……”
“再堅強的人,都有需要被支援的時候。”
芳菲思索著,點了點頭,懂了。“那凱恩呢?”
“他不是一個願意被忽視的男人。”
“我沒有忽視他,只是要他給我一點空間。再說,一直以來都是我在配合他,他過著單身漢的生活,而我的小窩卻莫名其妙多了一個男人。”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被你“正名”為男朋友。”恩尼輕笑。“在愛情裏面,你沒得選擇,因為凱恩愛你,所以他要你全部的注意力。”
“不公平!”
“是有點不公平,但你反過來想想,這麼出色的男人什麼都不要,卻只要你的全心全意,這樣是不是很幸福呢?”
她心口一甜。“才怪!”
他真的只要她的全心全意嗎?可是,她根本看不出來啊!他的態度還是那麼跩。
午休過後,兩人提著凱恩的午餐,閒步回事務所,進行下午的工作。
忽然間,接待處一片吵鬧,芳菲聽見有人在阻擋、有人硬要闖,吵吵鬧鬧的、幾個接待小姐與助理擋不下來客,全部沖到凱恩的辦公室外。
那幾個闖來的男士,西裝筆挺,面容酷似凱恩,卻沒有他的霸氣豪威,反而顯得相當流裏流氣。
“先生,你們不能就這樣闖進來。”接待小姐還想亡羊補牢。
“凱恩,出來!”
外面的騷動,引起了凱恩的注意,他開門走了出去。
“你們在這裏鬧什麼?”凱恩開口,立刻有股威壓令其他人懾了一懾。
“我說,趙家的法律顧問是我們“莫里斯事務所”,趙夫人為什麼來找你?”
“你搶生意也不必搶到挖自家的牆角吧?是不是沒本事去跟外人搶啊?”
凱恩穩穩地開口:“趙夫人這次的請托,與趙家無關。”
“無關?是你撈過界了吧?”
要不是看在來人都是家族親戚,凱恩會直接叫警衛將他們掃地出門。但也正因為他們都是他的堂兄弟,便自以為是地在此撒野。
“是,或不是,反正你們跟趙家那麼熟,一通電話就可解決疑惑,又何必專程跑到這裏來鬧場?”
三、四個男人面面相覷。
他們老早就看凱恩不順眼。凱恩是莫里斯家族的黑羊,從小就不從家中長輩的安排,因此被冷眼瞪了十幾二十年。但近幾年來,他卻由黑翻紅,自行開業明明就分化了家族資源,幾個老長輩還猛誇他企圖心強,這叫幾個從小安分的同輩怎麼咽得下這門氣?
“總之,你要在外開業是你家的事,但是,如果你想擊垮家族代代相傳的事務所,你最好打消這個主意。”
芳菲在一旁哼了一聲。就這三、四隻沉不住氣的小貓,凱恩連氣都不用吹一下,他們自己就會垮了。
“我們不准你接受趙夫人委託!”其中氣焰最囂張的一個大叫.
凱恩沒有提高音調,但不卑不亢的態度仍震懾所有人。“本事務所已經正式受理趙夫人的委託了,沒有拒絕或退回的理由。”
“你、你欠揍!趙家的任何法律事件都是“莫里斯”的業務,就算小到連停車糾紛或走路擦撞,都是我們的案子!”
好大的口氣!這些人!
“趙家的事,還輪不到你們來說嘴!”芳菲忍不住大聲斥道。
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你們這幾個人,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芳菲知道,最近幾個大型企業都紛紛轉向,尋求“洛斯事務所”擔任他們的法律顧問,這些客戶都是從“莫里斯國際法律事務所”轉跳過來的,當然,更有不少頂尖的律師想洽談合作事宜。
不管是人才,還是客戶都紛紛跳槽過來,在業界已經形成話題。
“你又是哪位?”炮口轉而對向她。
“如果是律師,我一定認得,這只是個小角色吧?”
“我是這裏的助理。”芳菲理直氣壯地站出來,她受不了這幾個俗辣在這裏叫囂。
“助理滾一邊去,沒有資格講話。”
“就你們當律師的有資格講話嗎?”
凱恩正要介入,卻被恩尼輕輕拉住,他對凱恩搖了搖頭。
“留不住人才,是你們管理有問題,留不住客戶,是你們做事有問題。”
“你!”
“你什麼你?趙夫人是以私人身分委託事務所處理一些事,並不是以趙家的身分來請托。怎麼?難道你們是黑店,客戶進得去就出不來,每年非得貢獻白花花的銀子供你們吃喝開銷不可嗎?”
“你……”
“你又什麼你?與其在這裏出醜,還不如回去閉門思過。”
“你一個助理,也配在這裏說上幾句話?”
芳菲眯起眼睛。“家母委託凱恩處理私人事務,是她的決定,容不得你們拿來小題大作。”
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凱恩,嘴角突然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什麼,“家母”?”
“雪若琳.趙是我的母親。”
“啊?那你是……”幾個西裝筆挺的型男看起來快中風了。
“芳菲.趙。”
“芳菲.趙?趙家最少露面的三女兒。”
“聽說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對,我不好惹,你欺我一尺,我還你一丈,今天,你一下子得罪了兩個意志堅決的女人。”芳菲冷哼。
她現在才知道,不管她多想撇清跟家人、跟凱恩的關係,但是,只要看到、聽到有人在“欺負”他們,不把他們當作一回事,她就忍不住要爆怒,爆怒到想給他們一人一個爆栗!
“如果我將各位今天的言行稟告家母,相信家母對於貴事務所的評鑒應該不會好到哪里去!”
她態度凜然,眼神淩厲,平時好說話、好商量的“基層”模樣無影無蹤,現在站在這裏的芳菲,是雪若琳曾經深深調教、卻自認失敗到底的芳芳.趙。
但現在看來,雪若琳給她的訓練,早巳成為她個性中的一部分,與她的本性融合,強上加強,簡直是萬夫莫敵。
“這……”幾個前來踢館的傢伙面面相覷。
“當然,“鴻亞建設集團”的法律業務可能還會繼續與你們合作……看在老一輩交情的份上。”她故意這麼說,就是要這群自以為是的傢伙聽懂她的言外之意。
“不過,家母有些私人事務,委請“洛斯事務所”處理,而我相信,她有很多摯友應該會很有興趣知道貴事務所的行事風格。”
“等等……”有人發現情況不對了。
芳菲不給他們挽回的機會。
“各位應該知道家母在社交圈的地位,她的任何選擇都是所有名媛的行動指標。”她帶著微笑,凜然說道。“這些名媛貴婦會有多大的影響力呢?”
她看了那些人一圈。“連我都不敢想像。”
的確,女人撐起半邊天,萬一惹毛了那些難搞的名女人,業績不知道還會下滑多少。
“出去吧!我很確信,我母親不會樂見私事被吵得沸沸揚揚。”
幾個西裝男悻悻然地走了出去,芳菲不忘補上一句:
“千萬別忘了在今天的工作日志上記下“今天得罪兩個姓趙的女人,恐怕後患無窮”
看著這三、四個連一堆人都請不出去的男人,竟然被她用言語打敗,芳菲只覺得一肚子污濁氣全數出盡。
誰說她不敢承認她是趙家女兒?誰說她恥於承認雪若琳是她的母親?她以前總是遮遮掩掩,但是當有人藉趙家與母親的名義來作亂的時候,一股澎湃之情從心底大量湧出,她就忍不住要大聲出氣!
恩尼走過來,對凱恩低聲說道:“一頓充滿感激跟愛意的燭光晚餐,可以自然而然打破你們之前的僵局。”
凱恩一哂。“我好像沒有聘請你當愛情顧問。”
“是義工,愛情義工。”恩尼的心情有如破雲日出。他心情很好,確定了凱恩永遠不會愛他後,他反而更能敞開心胸,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我幫你訂餐廳。”
“不要太羅曼蒂克的那一種,我怕她一時彆扭,又溜了。”
能聽到凱恩頭痛無比的抱怨,真是難得又榮幸!
“相信“Queer”的眼光吧。”
得意洋洋地看著那些傢伙離開後,芳菲突然發現大家驚異又敬畏的眼神,這才恍然悟及自己剛剛透露了什麼。
她順了下頭髮,低著頭想回到自己的座位,假裝沒事繼續工作,同事們卻都圍了過來。
“你是“那個”趙英東的女兒?”
““那個”看起來很有女王架式的雪若琳,是你的母親?”
“芳菲,這種事,前幾天怎麼不早說呢?”
“這是千金小姐體驗小平民的生活嗎?”
就連平時最膽小、最客氣的同事也掩嘴低呼:“天哪,我今天還拜託你幫我買咖啡回來。”
那沒什麼大不了,好不好?芳菲想要大叫。
“以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如果有冒犯,還請多多見諒。”
芳菲看著平時跟她笑嘻嘻的同事們,忽然間變得拘謹多禮,知道惡夢再一次出現……只要她一亮出家底,就失去身邊的朋友。
“來,坐下來,喝杯茶。”托蘿故意這時竄出來獻殷勤。“完全是你喜歡的口味,錫蘭紅茶,不加糖,你喝喝看,口味對不對?”
托蘿是故意的,想讓大家誤以為,芳菲會在私底下對她頤指氣使。一不好意思,我還沒買到你要的巧克力。”她故意歉然說。
“我去買、我去買!”中午拜託芳菲買咖啡的助理急忙爭取。
“不必了。”芳菲沉下聲調。“我們都回位置上繼續工作吧。”
“錫蘭紅茶我就放在這裏了,要是涼了,跟我說一聲,我馬上再幫你沖。”托蘿還在惺惺作態。
“尤其是你,給我滾!”芳菲也不再吝嗇苛嘴薄舌。這個女人真的很有問題耶!
一整個下午,芳菲感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
沒有人跟她打打鬧鬧。她到圖書室去借書,老是到處串門子的圖書助理竟在原座,站起身致意;只要她去列印室,所有人都鼓吹她插隊;她去到茶水間,一群人替她遞方糖、取奶精,好像她的味蕾突然高貴起來似的。
她回到座位,沒再理會過任何人。
當天,她留得很晚,整理桌上的資料。整個事務所的人都走光了。她拿來大紙箱,把自己的東西一一放進去。事情到這種地步,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她是誰,跟她出身如何,有差別嗎?因為她的父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她就是不一樣的人了?做一個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而煩惱的平凡人,對她而言,就那麼難嗎?
“收好了?”凱恩走了過來。他已經聽聞下午發生的所有事。
雖然他主動前來關心,但她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就那一箱。”
他輕輕鬆鬆抱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順便去吃個飯,一頓大餐會讓你心情好一點。”
“家裏還有菜,我回家吃就好。”小姐今天沒心情出去玩。
“不,我堅持要帶你去吃一頓大餐,安慰我的情人被人欺負的脆弱心靈。”他正色地道。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冷戰之後,他的話竟是那麼甜蜜,她第一次不唱反調,笑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1 00:34:06
第十章
正當電梯門要緩緩合上時,一個手掌突然插了進來,硬把電梯門再彈回去。
打照面的兩個女人,都是微微一愣.
“有趣,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上班了。”沖進來的托蘿譏誚說道。
“原本就在電梯裏的芳菲好整以暇地微笑。“我本來是這麼打算,但是轉念一想,躲什麼躲?我又沒殺人放火,為什麼不能出來見人?”
“爪子變利了,大小姐。”托蘿不再偽裝成好同事假面,冷哼。
“不是爪子變利,而是以前收著不想放,才讓你以為我很好欺負。”
托蘿一指按下暫停鍵,電梯立刻卡在樓層間不動。“讓我清楚地告訴你,你最好立刻給我滾回去,否則一定會後悔莫及。”
“我一直很想知道,後悔莫及是什麼滋味。”芳菲不甘示弱。
她已經決定了,不再逃避,不再介意別人的眼光。她就是要做她自己,趙芳菲,如果身邊的人嫌這樣不夠精彩,非得給她冠上一堆頭銜,還要卑躬屈膝地對待她,那是他們家的事,恕她不陪著玩。
托蘿湊近一步,眼中凶光大盛。“你這個富家女,你不知道死活是不是?你聽好,如果你不乖乖回家去,我就會接下伊莎.克萊斯的委託,讓這位一舉得男的金髮辣妹把趙家拆得分崩離析。”
芳菲老神在在,並不在乎。“凱恩已經接受我母親的委託。”
“這跟雪若琳、凱恩都無關,我有獨立接案的自由。你想清楚,現在滾回去,你就不會在新聞快報上看到伊莎挺著肚子哭泣的畫面。”
為什麼托蘿千方百計要逼退她?芳菲仔細想著。
“癥結是什麼?”她一臉研判地看著她。“是凱恩,對嗎?”
托蘿坦言不諱。“對,我要他,他也需要我,一個女鬥士,而不是你這種溫室裏的花朵。”她激動地敍述自己如何從貧民變身律師的歷程。
芳菲聽完後,拍拍手,很用力地鼓勵她。“你果然是很厲害。”
“我會更厲害!要是你不順從我,就算不擇手段我也要讓你好看!”
“你知道嗎?我很佩服你的毅力,但是我討厭你的想法。”芳菲看著她,眼中沒有一絲憐憫。托蘿只想踩著別人的頭顱往上爬!“你是個可悲的人,更可悲的是,這個封號還是你給自己封的。你吃過苦,但就因為這樣,你自以為最有資格評判別人。你認為只有你受的苦才是苦、你付出的心血才是心血,只有你的成果才是努力得來的成果,別人全是僥倖,你無法接受別人也跟你一樣努力過的事實。”
“本來就是!像你這種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你懂什麼?”
“我懂什麼不勞你來分析瞭解。托蘿,我不會退縮的,你可以打電話叫伊莎什麼的化好妝,準備上電視臺去哭了!”
芳菲用力再拍一下暫停鍵,電梯又開始動了。
“差點忘了說,上次你在會議上整我,我有完整的證據可以指控你,事實上,我正積極聯絡被你欺負到不得不離職的助理,一起控告你。”
托蘿冷笑。“要是我幫伊莎打贏這場親子官司,你以為那些小事情還擊得倒我嗎?”
門開了,芳菲走了出去。“像你這種吃過苦又有才情的“大律師”,或許會在“小事情”上栽跟頭也說不定……我想你大概不知道,一個助理的控訴或許不算什麼,但一票前助理帶著被你陷害的證據一起控告你,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到時候,你還能繼續當律師嗎?”
說完,芳菲毫不在意地走向自己的工作區。
而中午十二點一到,打開午間新聞快報,那個金髮辣妹伊莎什麼的,果然在電視上哭得很傷心。
當天晚上,新聞大爆炸!
身懷六甲的伊莎在各個頻道裏哭得唏哩嘩啦,內容無不是她與趙英東真心相愛,並懷有身孕,可那萬惡的雪若琳卻死不離婚,硬要霸著對她已無意義的“趙夫人”寶座,不肯成全真愛。
紛擾中,雪若琳、趙英東先後來到芳菲的小窩,而凱恩也早就在那裏等著了,芳菲為了怕刺激到任何一個人,連忙把電視遙控器藏了起來。
趙英東一到,看到凱恩也在場,微微愕然。“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來幫我們辦離婚。”雪若琳坐在餐桌邊,面無表情地說道。
趙英東一聽蹦蹦跳。“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離婚了?不離婚!”
芳菲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跟凱恩偷偷交換眼色,不敢說話。
“那個伊莎什麼的,根本不可能懷有我的孩子,我絕對不會跟你離婚去娶她!”趙英東不改暴躁脾氣地吼道。
“我想跟你離婚,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你又為什麼要離婚?”
雪若琳頓了一下。“我很累了,想要休息。”
“那就去歐洲,那邊又不是沒有私人度假別墅讓你散心,居然“累了”就說要離婚,哼!”趙英東被這不是理由的理由給氣壞了。
凱恩覺得,身為雪若琳的律師,他該出面來說幾句話了。
他清了清喉嚨。
“根據雪若琳女士的說法,她認為兩位的生活中有無法協調的歧異,因此提議離婚。她要求擁有未成年子女的監護權,但不要贍養費。”
“我們之間什麼時候出現過“無法協調的歧異”了?”
“除了八個孩子之外,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大錯誤。”事到如今,她認了。
“媽!”芳菲忍不住驚呼。她在說什麼呀!
趙英東的老臉都漲紅了。“你再說一次!”
“說幾次都一樣,孩子們也都清楚,我們沒有感情基礎。三十年前結婚,是你需要一個背景,三十年後,你都可以當人家的靠山了。”雪若琳疲憊地抹了抹臉龐。“我現在所做的,跟一個專業管家沒兩樣,不如放彼此自由吧!”
“說到底,你還是在氣電視上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真是……講不聽!雪若琳的雙手顫抖著。“說到底,你還是很哈電視上那個胸無大腦的女孩子。”
“媽!”芳菲發出第二次驚呼。
太嚇人了,母親居然說得出這種“俚俗”的話。
“我……”趙英東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拍桌子。“我都說我跟她肚子裏那個孩子沒有關係了。”
“趙先生,克萊斯小姐宣稱已經去做過初步的DNA化驗。”
“驗得出來才有鬼!查理一出生後,老子就去結紮了!”查理是趙家唯一的男孩。“這是最近的檢查報告,我不可能再當誰的爹。”
“結紮?”雪若琳皺了皺眉。“查理一出生?我為什麼不知道?”
趙英東的臉已經紅到不能再紅,紅到脖子去了。
“幹嘛說?萬一你又哭著要再生一個,那該怎麼辦?醫生都說你再生下去,會把身體搞壞,我還能讓你生嗎?”
雪若琳瞠了一下,原本毫無情緒的眼睛亮閃閃地泛出淚光。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這就要哭了,娘兒們,真受不了!”
“凱恩,過來一下。”芳菲把他叫進起居室裏。“我看他們不是真的想離婚。”
“相信我,令堂來找我的時候,態度很堅決,她非常想。”凱恩也回頭觀望一眼。“但現在好像不是這樣。”
“再把他們撮合回來看看。”如果她知道父母是相愛的,或許……她看了凱恩一眼,或許她對豪門婚姻會抱有一絲希望也說不定。
“你很愛當媒人耶。”他白了她一眼。“至少這次不算亂點鴛鴦譜。”
兩人又摸回去位置上。然,情勢又變了!
“不要說的好像都是為了我,其實結紮了也方便你出去風流快活。”
“你!你到底要我怎麼說?”
“還是離婚吧!反正我本來就是扭曲了個性來當你的妻子。”
“扭曲個性?我看你當社交界女王當得挺稱心如意的嘛!”
“我才不是。”她一把抓過離婚協議書,簽上名字,拔掉婚戒,丟給趙英東,才把幾十年來的秘密說出口:“三十年前,你向我的父親要求娶他的女兒,你是這麼說的:‘請把一個女兒嫁給我,誰都可以,我只需要她幫我建立起門面,讓我打進你們的圈子。’”
“老頭,你也太猛了吧!”芳菲忍不住驚歎。
“閉嘴,沒你說話的份兒。”趙英東握著妻子戴了三十年的婚戒。
“因為我從第一次見面,就非常笨地愛上了你,聽到你的“求婚”,即使我根本不是你需要的那種女人,我還是竭力去爭取。”
“不然你是哪種女人?”芳菲想不出母親除了完美女王之外,還有什麼角色可以扮演。
“像你一樣不喜歡被約束,覺得做木工比學美姿美儀好玩的女人。但是從那天起,我自動到禮儀教室報到,把槌子榔頭都收起來。”
她感傷地看著自己的手,續說道:
“我太想爭取那個臺灣男人的心,可他只要一個新娘,來自布萊恩家族的適婚女子都行,他不是只要“我”。
雖然爭取到他,我很開心,但他很少看我一眼。我雖然失望,卻還是想得到他的認同,他愈是不看我,我就愈努力想做到最好。終於,人們開始說,那個趙英東娶了個賢內助,幫他打理所有的家事。但他還是不怎麼瞧我,我曉得他是怨我沒給他一個兒子,於是我一次一次懷孕。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後笑話我,卻從來不在意。”
說到這裏,雪若琳的眼淚一滴滴掉了下來,趙英東握緊了婚戒。
“趙英東,每當你皺眉說芳菲心太野的時候,就好像拿把刀插在我心上。她是最像我本性的孩子,你對她的意見卻最多,你對她的不滿,一再提醒我,我原本就不是你理想中的妻子。我努力幫她改,但就是改不過來,我只好一直改造自己,但是到了最後,我連自己是誰都恍然了。”
芳菲抽出一把面紙,遞給她,自個兒也掉眼淚了。怪不得母親總說,她的行為會讓父親很難堪,拚命要她改,她現在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生活中無法協調的歧異。”雪若琳吸吸鼻子,擦掉淚,抬起臉。“我不想再辦什麼晚宴,不想再為你招呼賓客,不想再為一個沒有愛過我又不斷出軌的男人付出。我想過我自己的生活,像芳菲這樣快活,所以,“趙夫人”的人選,你重新選擇吧。”
“媽!”芳菲喊,眼眶紅通通的。
“你真的會做木工?”趙英東突然問。
“你坐的椅子就是我釘的。”
趙英東沉默了。他把雪若琳的手拉過來,重新戴上婚戒。
“以後你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是不准跟我離婚。就算你像芳菲那丫頭喜歡跑到很遠的地方去,也不許逗留那麼久。”他抬眼一瞪。“還有你,莫里斯家的凱恩,如果你再敢替她辦離婚,我們之前的約定就取消。”
“什麼約定?”芳菲眨著淚眼,好奇地問。
“等一下再說。”凱恩有點不自在。
“你以為沒有任何感情,我能跟你生活那麼久嗎?傻瓜!”趙英東一把撕破離婚協議書,看著雪若琳的碧眼。“當初我想,嫁給我的那個美國女人一定心不甘、情不願,所以才……其實我……”
凱恩向芳菲指了指大門,兩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去,把溫暖小窩留給這對時隔三十年才訴情衷的老戀人。
雖然是夜晚,但散步道上看得到星星與月亮,涼風吹來,很是舒服。
“看來,他們是不會離婚了。”凱恩微笑著說。
芳菲捶了他一拳。“你很遺憾失去一個委託嗎?”
“我像那麼惡質的人嗎?不過,我看你剛剛也跟著哭,怎麼回事?”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說出心裏的秘密。
“其實,我一直以父母的婚姻來看待豪門婚姻,我總覺得兩個有錢人結婚,一定不脫聯姻,也不脫同床異夢的痛苦。但我剛剛發現,好像不是這個樣子耶……雖然時隔三十年才互相吐實,好像太可怕了點。”
三十年耶,母親一直以為父親正眼不瞧她,父親一直以為母親心裏有怨恨,直到今時今日才說開,白白浪費了三十個精彩年頭啊!
凱恩點點頭。“我有同感,所以,在此我要給你一個任何人都不能承諾的終身基層工作。”
怎麼會說到這個來?“我還是事務所的助理喔。”她提醒他。
“對,但除了那個以外,你有個更棒的終生職。”
終生職?莫非凱恩想……笑意點上了她的眉梢。
她懂了,故意問:“就算一輩子都不思長進也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他含笑,很高興兩人有默契。
“不會有任何升職的噩耗?”
“保證沒有。”
“可以照我的意思,盡情享受生活?”
“當然可以。”
“即使我窩在角落裏混吃等死都無所謂?”
“要是有所謂,我就不會特別把這肥缺閑差介紹給你了。”
她故做害怕狀。“這個終生職也不會要我去辦晚宴、搞社交吧?”
“除非你想。”
“我一定不想。是什麼工作,待遇這麼好啊?”
“你會接受嗎?”
“我得親自跟老闆面談過,才能決定。”
“你已經在跟他談了。”他的眼中有一閃一閃的笑意。
“你?”她忍不住提高音量,作弄他。“你最好祈禱,這最好不是你求婚的招式,太爛了。”
“原來你早就預期到我要求婚,那代表我們很有共識嘛。”
他攤開手掌,一枚戒指魔術般的出現,他單膝跪下。“嫁給我,當我的女人,保證有終身俸,絕不隨便升職……”
她輕哼。“當老婆哪還有“升職”的機會?”
“如果我到外面拈花惹草,你就會從“老婆”升等為“大老婆”。”
“這哪叫“升職”?這是“明升暗降”!”
“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你“升職”的。”
“好啦好啦,我考慮看看。”
“不讓你考慮!”他一把抓過她的手,為她套上精緻的鑽戒。
她看著一閃一閃的戒指,眼神也是一閃一閃的.“對了,你跟我老頭之前約定了什麼?”
“約定他要把女兒嫁給我。”他微笑地看著她發直的目光,O型的嘴唇。“嗯,我還跟雪若琳說過,我會給你幸福。”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她好驚喜。凱恩的下一句話就打敗了她。
“在你還以為我跟恩尼是一對的時候。”
“啊,呵呵。”她只能傻笑了。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個無敵大烏龍啊!
“好啦,跟我回家,今晚把你溫暖的小窩讓給你父母吧。”
“嗯。”她坐進他的車裏,微笑著從副駕駛座看著他俊美深刻的輪廓,覺得冥冥中,神所安排的這一切,真是太巧也太妙了。
如果他們沒有在巴黎的街頭相遇過,他們又會如何呢?
轎車發動,往前駛去,她輕輕把手放在凱恩握在方向盤的手上,兩人相視微笑。
未來的幸福與否,都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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