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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淺野薰]違規激情扣分中(愛情重修生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2:45     標題: [淺野薰]違規激情扣分中(愛情重修生之一)[全文完]

違規激情扣分中【愛情重修生之一】 作者:淺野薰

算她倒霉!
千里迢迢來到這未開發的小島,
錢被騙光還得跟個酒鬼同住,
一時不察兼同情心氾濫,
她竟毫不抵抗的讓他給「吃」了,
沒想到五年後再見面,
他竟是鄰居離家多年的醫生兒子,
偏偏人家根本不記得她是哪位,
看著自己留下的「種」直說跟他投緣,
虧她明示、暗示通通用盡,
這傢伙卻只想著他的「曾經」,
叫她怎能甘心嚥下這口氣,
哼!這上車沒補票的男人等著瞧,
看她如何使出渾身解數誘惑他,
非要他重修戀愛學分給一個交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3:00

第一章   

  泰國PP島

  六月三日午後,艷陽被一大片烏雲籠罩,天空一陣雷聲乍起,霎時劈哩啪啦的雨水為潮熱的海岸帶來一片涼意。

  「終於到嘍!」溫穎剛抵達PP島,差點就被淋得一身濕,但她一點也不以為意,還高舉的張開雙臂高呼,好想攬下這片好風光。

  溫穎酷愛攝影,在念藝術學院時,她的攝影作品就被國外的一家出版社錄用,從此奠定了她與出版社的合作關係。

  這趟來到風光明媚的PP島,除了要幫出阪社拍攝當地的人文景觀,也順便當作渡假,算是送給自己的畢業禮物。

  她開著租來的吉普車,依照路人的指示來到海邊的渡假小屋前,準備把行李搬進屋裡。

  當她拿出鑰匙開門時,才發現門根本沒上鎖,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想想這麼純樸的小島,大概不太需要這些東西吧!

  屋內的光線很暗,還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酒味,與外頭的陽光普照有著天壤之別,她摸索找到窗戶,推開木製窗扉,才看清楚屋內的景象。

  嘩!前一任房客真的很沒品耶,滿地髒亂--有吃剩的食物、紙盒以及幾十個酒瓶分別躺在地上、桌上、椅子上,甚至連床上也有。

  溫穎呻吟一聲跑到屋外,看能不能找到渡假小屋的管理員,然而,外頭只有戲水的孩童,而且這兒的每一幢小屋距離都很遠,根本不知道該上哪兒找人?

  算她倒霉,遇到不負責任的租賃公司,房客退房之後也不清理乾淨,看來她只好自己動手了。

  於是,她先把窗戶全打開讓空氣流通,再將所有的垃圾清掉,等她忙完時簡直都累垮了,更慘的是還飢腸轆轆。

  幸好,她自備了兩箱泡麵來。

  小木屋的櫥房裡有簡單的炊具可以燒熱水,讓她順利解決一餐。

  這時天色也暗了,溫穎洗過舒服的澡躺在床上休息,也許太累的關係,她很快就入睡了。

  「砰!砰砰!」幾聲巨響驚醒了熟睡中的溫穎。

  迷迷糊糊的她睜大眼豎起耳朵傾聽,果然又是連續幾聲砰砰作響的敲門聲響自門口。

  她嚇得全身僵直坐起,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趕緊打開天花板上昏黃的燈壯膽,然後放輕腳步到門邊,很慶幸自己睡前沒忘記在裡頭用門栓把門鎖上。

  突然,門外迭聲的咒罵,緊接著又是一陣踹門聲,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聽聲音她確定那是一個男人!

  會是小偷嗎?

  但小偷應該不會這樣囂張,那麼……是強盜!?

  思及此,溫穎便想大聲叫把對方嚇跑,以英語粗聲粗氣吼道:「我們休息了,快滾!別在這兒吵吵鬧鬧的!」

  她故意說「我們」,是不想讓對方知道屋裡只有她一人。

  不過,她的方法似乎沒效,因為外面的人咒罵得更憤怒,更使勁的撞門。

  不行!不行!得想個法子。

  她趕緊去推桌椅過來,把門板擋住。

  可惜,她還來不及行動,那片薄薄的門板不堪猛擊,「轟」一聲被撞了開來,導致繞在門框上的電線被扯斷,「啪」一聲燈光也熄了,屋內頓時陷入昏暗之中。

  溫穎張大嘴,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也來不及看清楚,就被門外的身影撲了過來,將她壓制在桌面上。

  「別動!」一個冷酷的聲音以英語命令道。

  完了!他可能知道她只有一個人,所以更加肆無忌憚地攻擊她。

  屋內光線昏暗,只靠戶外稀微的月光照射,隱約看到對方高大的體型,以及一對露出炯炯光芒的眼睛。

  「放開我!」溫穎掙扎著。

  但那男人不但無意放開她,反而將她從桌上拉起,使兩人身體貼近,一股男性氣息及濃濃的酒味逼向溫穎,在幽暗中縱使看不見他的真面目,但那凌厲的目光和冷酷的氣勢,已經讓人畏懼三分。

  她的心很沒用的怦、怦、怦急速猛跳,好像隨時都要從胸口蹦出來。

  「妳是誰?在這裡做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憤怒。

  「你又是誰?偷偷潛進來做什麼?快滾!」藉著門外的月光,可以辨識到他至少有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抓住她的雙臂強而有力,溫穎想打贏他機率等於零。

  「該滾的是妳!」他冷哼。

  「這是我租來的渡假屋,我有權力叫你滾,放我下來!」她試著甩開他的手,卻徒勞無功。

  「哼!我才是這裡的屋主。」他從口袋摸出一把鑰匙高高的晃了晃。

  溫穎指著放在桌上的鑰匙道:「胡說!難道我的鑰匙是假的嗎?」

  黑暗中,他眼中那抹銳利像在審視她的話,而使氣氛顯得格外沉靜。

  這時溫穎心跳逐漸回穩,腦子也恢復冷靜,心想他說的話或許不假,瞧他一身酒氣,和她剛來時看到滿屋子的酒瓶倒是挺吻合的。

  溫穎狼狽呻吟一聲,難道是租賃公司一屋二租?

  但不管怎麼說,貼著他高健的體魄,無疑令原本不甚寬敞的空間,變得更加窘迫。

  「你、放、我、下、來!」她氣呼呼的道。

  這次他沒有拒絕,近乎粗魯地鬆開她,害她搖搖晃晃地勉強才站穩。

  天殺的!他有暴力傾向啊?力氣那麼大,抓得她的臂膀好痛,一定瘀青了,她心中暗忖著。

  那男人不理她,逕自打開櫃子取出一瓶酒,仰頭就喝了半瓶。

  溫穎瞪著他喝酒的模樣,相信他一定是長期酗酒,才會這種喝法,不用五分鐘他已喝完整整一瓶,接著又再拿另一瓶酒,打開又繼續猛暍。

  他喝著喝著,才發覺溫穎在瞪他,「妳還不走?我不喜歡有外人來打擾。」

  什……什麼呀?外頭黑漆漆的,要她上哪去?

  溫穎試著協調,希望他會講理,「你聽著,我真的是向租賃公司租下這間小木屋的……」

  他不耐煩的搶話,「租賃公司一屋二租是常有的事,只不過,妳更倒霉,這小木屋在兩個月前已被我買下,妳被騙了。」

  「什麼!?你說你是屋主?」完了,難怪他剛才那麼生氣,原來她才是那個闖入者。

  「知道了,還不快走,我討厭跟陌生人說話。」他轉身去又繼續找酒喝。

  「哈!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呀?你又沒證據。」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她根本就是被騙慘了。

  見她不相信,男人從抽屜中拿出一個信封,口氣依舊冷然的說:「這是買賣契約書,看過就走吧!」

  溫穎盯著那張買賣契約書,上面全是泰文,簽名也是龍飛鳳舞的英文草書,她怎麼辨別真假呀?

  心裡只想到這下慘了,這小島是個還沒開發的漁村,根本沒有飯店旅館,她能住哪兒,況且,她繳了房租,又租了車,身上的錢所剩不多,接下來幾天還得花費呢!

  「我怎麼知道這張契約是真是假,說不定是唬人的。」無論真假,眼下她只有跟他硬拗了。

  「走走走!別煩我。」他似乎被激怒了。

  瞧!這男人不但沒風度,還亂沒同情心,趕她一個女孩子摸黑出門。

  「我……告訴你,我絕絕絕對不會走的!」她鼓起勇氣與他對抗。

  這大概是溫穎有生以來最勇敢的表現--和一個酒鬼宣戰!

  隨即,他冷哼,「妳膽子很大,不怕我嗎?」

  「怕呀!可是這麼晚了叫我一個女孩子出去外面睡沙灘,我更怕啊!萬一真遇上壞人,說不定我明天就變成一具浮屍了。」為了不被趕出去,她不惜詛咒自己,並刻意誇張「可憐」的處境。

  至少她確定眼前這個凶巴巴的男人不是歹徒,只是很沒風度而已,總比在外面遇上成群結黨的歹徒好。

  總算,他有所覺悟這樣對一個女孩子有些不應該,「那妳想怎樣?」

  見他的態度不再強硬,溫穎立刻把握機會道:「我要在這兒住下來。」

  「好,明天天一亮就滾!」他仰頭又大口的喝了不少酒,眼神開始有些渙散。

  啊!他的側隱之心就這麼一滴滴!?

  「不,我說我要在這兒住下來!這島上的渡假屋有限,臨時叫我去哪找?而且,我的錢都被騙光了,已經沒有錢可以再付房租了。」溫穎幾乎忍不住要對自己的勇敢喝采,嗚……誰叫她只是個剛畢業的窮學生?

  「我說過我不喜歡陌生人!」他再度暴吼起來,但可能是酒精的效應,顯得疲憊不堪,氣勢也減弱了許多。

  「你不用喜歡我……」天,她在說什麼?溫穎感到臉上一陣火熱,「呃!我的意思是……你大可把我當成隱形人,反正除了睡覺,我待在屋裡的時間不多,何況這裡有兩間房,我們各住一間互不相干,我保證不會煩你,只住五天就定。」

  「唔--好吧!」他不耐煩的答應,拿著酒瓶繼續喝。

  「謝謝!」溫穎馬上如獲特赦般的衝回房裡。

  接著「砰」一聲把房門拴上,免得他反悔就慘了。

  六月四日,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

  「呵……」溫穎伸了個懶腰,並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覺得好舒服。

  她望向窗外,陽光明媚燦爛,海水透澈清亮,這麼好的天氣,得趕快把握拍下所有的美景。

  工作前當然得先餵飽肚子,記得昨晚把泡麵都放在廚房裡,她立刻起床走出去。

  「好暗。」當她經過小客廳時,發覺窗戶全被關了起來,便動手把窗扉推開,好讓陽光透進來,順便把滿屋的酒味驅散。

  「唔……」地上有個聲音響起。

  溫穎循聲看去,有個大男人倒臥在地上,從體型和嗓音,她認出他就是昨晚那個沒風度的酒鬼。

  終於看清楚他的廬山真面目了,他頂著一頭亂髮,下巴全是胡碴,一身衣衫又皺又亂的醉癱在地上,令她驚訝的是,即使邁遏不修邊幅,仍無可否認他有著俊帥的外表及難掩的英氣逼人--

  一張斧鑿刀刻般的臉,筆直的鼻樑和曲線分明的嘴唇,充滿了毅力與陽剛味,

  一點也不像是頹廢消極的酒鬼。

  哈!不像酒鬼的酒鬼……對了,她還沒拍過酒鬼呢,念頭一閃,她回房裡拿出相機,利用窗外照進來的自然光,黲嚓、黲嚓、黲嚓!替他拍了幾張照片。

  這時,他突地睜開眼,並隨即用手遮住。

  溫穎嚇一大跳,忙把相機藏到身後,吶吶的站在一旁看著他,發現他似乎不知情才鬆了口氣。

  「媽的,搞什麼?這麼亮……」他以中文咒罵著並起身衝過去關上窗扉,阻隔了外面的陽光。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也沒什麼差別,只是他討厭陽光及明亮,因為那樣會讓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股無法宣洩的悲恨。

  倏地,他察覺一旁有外人在,便改用英文道:「妳是誰?誰叫妳開窗戶的?」

  「我……我是昨天的那個房客,我們說好的,你答應讓我住幾天。」幽暗中溫穎只是怔愣地看著他,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一雙令她深深震撼的眼眸,那樣淒楚哀痛的眼神,有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力量。

  剛剛在他用手遮住雙眼之前,她瞥見這個俊帥卻一臉兇惡的男人,一雙深邃的眼眸像藏著難言之隱,帶著一抹難解的悒鬱與冷酷,與人隔著好遠的距離。

  他捂著腦袋好像想起來了,才粗聲粗氣的吼道:「如果想住下來,就別隨便打開窗戶,也不准開燈。」

  可能剛才聽他用中文咒罵,溫穎不自覺的也用中文響應,「對不起,我只是想讓屋裡……」

  他自然以中文截斷她的話,「我不管妳想幹什麼,總之想住下來就別來煩我。」

  「你是台灣人?」聽口音是不會錯,她好奇地問。

  然而他卻聽而不聞,冷漠地大步越過她,又從櫃子裡拿出酒來,打開就猛灌。

  溫穎忍不住勸說:「一大早空腹就喝酒很傷身的,我正要做早餐,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他繃著臉雙唇抿成一直線,粗魯的把酒瓶擱在桌上,冷聲警告,「我說最後一次,別、煩、我--」

  哇咧!好心被雷劈。

  「我才懶得煩你咧!」她頭一側,學他冷漠的樣子大步越過,逕自走去廚房。

  瞧,人家都不領情了,要再管他的事,她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她忿忿不平的罵自己多管閒事。

  算了!吃過早餐趕快去工作才最重要。

  六月六日,暮色低沉。

  溫穎拍完落日景色,便背著相機回到小木屋,她手上的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明天就可以盡情的去玩了。

  走著,走著,遠遠就看見那酒鬼倚在屋前的岩石上喝酒。

  這些天,他都躲在房裡喝酒,而溫穎早出晚歸根本沒什麼機會碰見,只有在半夜裡聽聞他出來找酒喝的腳步聲和酒瓶碰撞聲,才知道他的存在。

  「喝喝喝!喝死算了,一天到晚把酒當飯吃,沒有酒精中毒也會因營養不良而死掉。」她最討厭這種沒志氣的人了。

  忽然見他跪在岩石上對著天空嘶吼,那聲音好可怕,就像靈魂被抽離身體似的。

  溫穎不自覺的靠近他,聽見他喃喃自語,「我沒用!我對不起妳……竟然救不活妳,是我害死了妳……害死了孩子,我是廢物……」

  他悲痛欲絕的痛哭、吶喊,令溫穎的心變得好沉重,正想上前慰問他,他卻身子一傾,卜通地掉進水裡。

  自殺!?不知為何溫穎第一個念頭就這麼想。

  她飛快的跑過去想看個究竟,發現他只是掉進淺灘裡,但整個人面向水裡趴著,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摔昏過去還是怎樣了。

  「喂,你起來,醒醒啊!」溫穎推推他。

  不動,沒反應,該不會就這樣溺死了吧?

  「拜託,想不開也不要用這種方法嘛!」她趕緊翻過他的身子,好讓他的臉離開水面,免得真的溺死了。

  又連叫了好幾次,仍沒有動靜,這下該怎麼辦?

  他昏過去了,眉頭還是皺得緊緊的,好像活在這世上有多痛苦似的,唉!瞧他可憐,她就做做好人吧!

  於是,她試圖奮力拉動他的身體,不過,他比她想像中的重多了,根本拖不動他,更別說要把他「搬」回小木屋去了。

  溫穎望了望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個漁夫在補魚網,她趕緊跑去向他求救,兩人比手劃腳好半天,又是英文,又是破破的泰文,漁夫總算瞭解她的意思。

  漁夫過來一看,搖了搖頭,「哦!我就知道是他,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這傢伙喝醉就掉到海裡,都是我把他拖回屋裡的。」他比了個三,表示第三次了。

  「第三次了!他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呀?」溫穎覺得他還真命大,醉成這樣都沒溺斃。

  漁夫聳聳肩,「天曉得他自己知不知道,反正我沒見過他清醒的,不是醉倒就是呼天搶地的亂吼,我還沒見過有人用這種方式渡假的。」

  幸好漁夫年輕力壯,彎身就把他扶起,半拖半背的回到小木屋裡。

  他全身都濕透了,也好,就當作洗澡吧!溫穎敢說這清澈的海水比他那身酒味要乾淨多了。

  突然,她靈機一動叫住那個漁夫,「嗯……有件事想拜託你,可不可以請你幫他洗個澡,換件乾淨的衣服,我會付你工資。」她比了比衣服,又比錢的手勢。

  那純樸的漁夫搔搔頭,靦腆的點點頭又揮了揮手,「好呀!不過妳不用付我工資啦,看他的樣子也挺可憐的,我就當做好事吧!」

  在熱心的漁夫協助下,酒鬼終於像個人樣地躺在床上。

  溫穎萬分感謝的送定漁夫,再回來看他,見他呼吸平順的睡著了,才把燈關上放心的回到自己房裡。

  咦!奇怪,她幹麼要不放心呢?

  他們素昧平生,為何這陌生的男人會帶給她如此奇特的感覺?那股異樣甚至還不斷地探索她的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3:31

第二章   

  半夜,晚風吹進房裡,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溫穎卻被陣陣的輕響吵醒。

  她一聽知道是隔壁房傳來的聲音,便趕緊起床過去察看。

  他的房門並沒有關上,溫穎來到門口,在昏暗中看見他四處搜尋、撞撞跌跌的身影,不知在找什麼?

  「喂,你想找什麼?我幫你。」她想開燈又怕他生氣,只好先開口問。

  「酒……我的酒呢?」房裡充滿酒氣,顯然他剛才已先喝了不少酒,還帶有幾分醉意。

  什麼呀!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慶幸撿回一條命,而是要找酒暍?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使他心中充塞了莫大悲慟,非得這樣折磨自己?

  「這樣的喝法很傷身體,你不要命了嗎?」溫穎想把他扶回床上去,卻反被他推開,然後俯下身從床底找出一瓶酒來。

  他迷惘地看著那瓶酒,像在自嘲,「傷心的人何必在乎傷身?」

  說完,他已打開瓶塞大口猛灌,看來他只要稍微清醒就要喝到醉為止,所以他幾乎都是醉醺醺的。

  不知怎的,房裡的光線如此幽暗,溫穎卻能察覺到他眼中的哀痛、狂郁與絕望,彷彿有股令人痛徹心肺的感染力。

  「你別再喝了。」想搶下他手中的酒瓶,不料,他緊抓著不放,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他。

  溫穎試著柔聲勸說:「喝醉是不能解決事情的,如果你想找人傾訴,我可以做你的聽眾。」

  他發出沉沉的苦笑聲,「反正人生苦短,能快樂就盡量快樂啊!」

  「你天天爛醉如泥,就快樂了嗎?」她真的不懂。

  「是呀……至少比較不痛苦,不!罪人是沒有快樂的……」他顫抖的聲音似乎痛不欲生。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傾洩痛苦般的低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沒用,我對不起她……」

  「她是你的……」溫穎試著瞭解。

  「我的妻子,她患了絕症,我卻救不了她,我真沒用……」他突然把自己的頭撞向牆壁,叩叩作響的令人心驚膽跳。

  溫穎不假思索地抱著他的頭,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別這樣折磨自己,別這樣……」

  一個為喪妻而痛的男人,令溫穎的同情心無底限地湧出。

  「不!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讓她在一個月內驟逝,一點時間都延長不了,她是那麼的美麗、溫順,那麼的純真、纖柔、嬌弱,這麼美好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我卻什麼都不能做……」說到這裡,他俊挺的臉孔竟痛苦的扭曲,任誰瞧見都可以感受到,他有多麼愛那美麗溫柔的妻子。

  他真不是普通的癡情,她忍不住為他的癡心掬一把同情淚,同時也不禁讓她想像著他所形容的妻子,到底是怎樣的美麗溫柔,如何能叫這個男人的眼眸為她充滿了滄桑憂鬱?

  他接著說:「她本來已經懷孕三個月了,也是我一直期待想要的孩子,正當我們歡天喜地迎接小生命,憧憬著家庭和樂的未來時,卻發現她患了血癌……

  「為了她的健康我要她把孩子拿掉,她怎麼也不肯,不得已我只好迷昏她偷偷把孩子拿掉,我知道她會崩潰,還要受病痛煎熬,我卻拿不出一點法子解決她的痛苦。」他哀痛的捂著臉孔,淚水從臉龐滑落,讓溫穎幾乎跟著他悲哀起來。

  一對愛侶被迫接受生離死別,難怪他意志消沉,天天藉酒燒愁。

  她那氾濫的同情心頓時滿溢,安慰著他,「那真的不是你的錯,我相信你比她還要痛苦,我懂你的痛。」

  他抬起頭來,臉上的悲慼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苛責而深沉的目光,並激動的抓著她的肩膀吼道:「妳不懂!不懂!妳怎會懂得一段被上帝擺弄的愛情,那絕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的痛,那樣的心酸與不甘不是妳所能體會的!」

  溫穎捂著狂跳抽痛的胸口,哽咽的喉嚨再也發不出一個字來,怔怔看著他的哀痛,心中揚起一陣莫名的抽疼。

  「我懂,但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自己!怎麼可以--」溫穎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才好,不自覺的張開雙臂抱著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甚至下輩子的生命換回倩萍和孩子,可是我辦不到啊!」他倒在她懷裡痛哭。

  多可怕的誓言,這恐怕是她這輩子聽到最令人心碎、戰慄的愛情宣誓了,她只能屏息的聆聽他那愛怨交織的悔恨。

  過了好半晌,溫穎扶他躺下,「你已經醉了,躺下休息吧!」

  他抬頭睜開惺忪醉眼,驀然問道:「妳是誰?」

  噢!不會吧?跟他說了這麼久的話,他卻突然像醒過來似的問她是誰,難道他以為自己剛才在跟空氣說話嗎?或者純粹醉言醉語?

  「我是你的房客。」她沒好氣的回道。

  「走開,別來煩我!」不料,他竟不勝其擾地甩掉她的手,力氣之大的把她推倒在地上。

  「你……你怎麼了?」她吃驚地瞪著他,感覺屁股摔得真痛呀!

  他覆上冰霜般的冷酷表情,「煩死人!」

  「我才懶得煩你!再煩你……我就、就……」她氣得找不出話來接,只有猛跺腳的份。

  啊--真是瘋了,早該知道酒鬼沒理智、沒人性,她居然聽他訴苦、給他安慰,還勸一個酒鬼別喝酒,活該摔得這麼痛了。

  「最笨就是我!早知道讓你掉到海裡溺死算了,我還笨得把你救起來。」她奮力摜上門,決定任由他去醉生夢死。

  ※※※

  雖揚言不管他死活,可溫穎才回到自己的房裡,躺回床上沒多久,卻又忍不住傾聽隔壁的動靜。

  靜俏悄的,什麼也聽不到,他會不會喝到酒精中毒、心臟麻痺呀?

  又聽了一會兒,仍然是靜俏悄的,她不由得越想越擔心,萬一他真的醉死……

  不,她豈能見死不救?

  轟隆隆--

  外面倏地一陣雷聲隆隆,一道強烈的閃電嚇了溫穎一跳。

  從窗戶往外看,天空已下起斗大的雨滴,海島的氣候多不穩定,說下雨就嘩啦啦的下不停。

  雨勢傾盆而下,她翻了個身,不自覺又想到隔壁的男人不知醉成怎麼樣了,該不該去看一下?

  不過,他喜怒無常,說翻臉就不認人,她幹麼要自找苦吃?

  可是,不看個究竟她又不安心……真沒用!

  唉,她何必為了一個酒鬼而咒罵自己?笨吶!笨溫穎!不過……他只是個為愛傷心的癡情漢,她又何需跟他計較呢?

  想來想去,下一秒鐘,她已經很沒用的來到他的房門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萬一又自討沒趣不就糗斃了?

  雖然氣自己多事,手卻已舉起來敲門,「喂,我有東西掉在你房裡了,我可以進來找找看嗎?」

  等了一會兒沒響應,她再敲了敲門,重複剛才的話,至少這樣進去比較不丟臉。

  仍沒有響應。

  「我要進來嘍?我進來嘍……」她把門推開一道縫隙,探頭一看就衝到床邊。

  剛剛還在猛灌酒的酒鬼,現在正歪歪斜斜地倒臥在床上,整瓶酒傾灑在胸前,濕了一身也沒知覺。

  「喂!你沒事吧?可別真的給我出事!」探了探他的鼻息,見他還有呼吸,溫穎一顆忐忑的心才定了下來。

  她把窗扉推開,讓新鮮的空氣灌進屋來,外頭還是浙瀝瀝地下著雨。

  「喂!起來,快醒醒,你會生病的。」她心想他胸前一片全被酒浸濕,不換掉很容易就會著涼。

  但他仍沒清醒過來,只是咕噥著不相干的話,「妳在哪……我好想妳……好想妳啊--」

  「喂!你身上都弄濕了,快起來換件衣服。」她拍拍他的臉,看能不能把他給打醒。

  「嗯……」回答她的只有無意識的呻吟。

  呼!放棄算了,看她醉成這樣大概被刀戳幾下都不會醒來吧!

  她乾脆好人做到底,幫他把衣服換了吧,反正也只是上衣而已,他又醉得不省人事,應該沒關係。

  於是,她伸手解開他胸前的扣子,再用毛巾替他擦拭臉及身體。

  又輕又柔的撫觸,令他緩緩睜開惺忪醉眼,「是妳嗎?」

  「是我呀,你可以自己起來換衣服嗎?衣服都濕了,小心會著涼。」她好心的提醒。

  「妳……妳回來了……」他突然語氣激動的爬了起來。

  他在說什麼呀?

  想必又是醉言醉語,溫穎不予以理會,轉身幫他從衣櫃裡找了件衣服,「我回來看你有沒有怎樣呀,喏,這衣服給你換。」

  既然他醒了就能自己換衣服了,她理所當然的想轉身出去。

  「咦!你……」她不得不回過身來,因為被他緊緊的拉著走不開。

  「妳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妳會來這裡,所以我買下當初我們渡蜜月的小木屋等妳回來……」他一把抱住溫穎,顫抖的雙臂可見他有多激動。

  原來他說的「妳」是指他的妻子,天吶!這誤會可大了,看來他不但酒沒有醒,還認錯了人。

  「我不是……」溫穎掙脫他想解釋清楚。

  然而,卻讓他以為她想走,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僅用力的將她扯進懷裡,「我盼了好久……好久,才盼到妳回來,別這麼狠心再離開我。」

  唉!他哽咽悲切的嗓音令人心酸,尤其對性情浪漫的溫穎而言,簡直是無可救藥的感動。

  「倩萍,我真的好想妳,我知道我錯了,不該逼妳拿掉孩子,妳原諒我好嗎?是我的錯,我的錯……」他一個勁抱著她道歉,生怕她不理他,冷酷的臉龐被悲傷取代。

  唉!好可憐喔!溫穎不由得想像他當時的抉擇有多艱難,最後他不得不選擇放棄自己的骨肉,那種悲痛真難以言喻啊!

  她伸出小手捧住他悲淒的臉龐,想擁抱他、感受他的悲痛,如果這樣可以分擔他的憂傷的話……

  當她對上他那雙惑人的眼睛時,即使因酒醉而半瞇著,仍可感受到他因情傷的痛苦。

  他眼底那抹悒鬱再度撼動了她,使她不由自主地回道:「我……我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錯,即使可以重來一次,你還是難以抉擇的,對嗎?」

  「真的!妳……肯原諒我了!?」他幾乎是喜極而泣,那長久緊皺的雙眉,彷彿也放鬆了不少。

  見他的悲痛竟被她有三言兩語給化解,溫穎決定趁機勸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絕不希望你因為……因為我而放棄你的人生,否則,即使我在天堂也不會快樂的,你應該在人間快快樂樂的過完這輩子,也讓我在天堂快快樂樂的等著你來相聚,好嗎?」

  細膩柔婉的聲音哄慰他,溫暖的懷抱讓他在極度虛弱中找到了寄托,心中開始有了慰藉,他將她擁得更緊了。

  感受到他的體溫,溫穎才察覺兩人的姿勢太過鵷昧了,便稍稍推開了他。

  「不……妳又要走了嗎?」他大受刺激般的緊摟著她,顯得驚惶失色,好怕這只是一場夢,轉眼就成空的悲歡離合。

  「沒……沒有。」不知為何她因他而湧出一股疼惜的情緒,伸手拍拍他的背。

  「別離開我,倩萍,別再離開我……」語未完,他猛然低頭便攫住她的唇。

  「呃!」她驚愕的瞠大眼,遲頓的發現自己的唇被壓住,是……他在吻她!

  她應該掙脫他、阻止他的,但……他是那麼的溫柔深情,幾近飢渴、窒息般的吻她,帶著痛苦、絕望、癡狂,彷彿想在她身上烙下永恆的印記。

  她突然發現,自己竟捨不得……捨不得教他失望。

  倏地,溫穎被他壓在身下,幾乎無法呼吸,「你……你在做什麼?」

  「我要妳,讓我愛妳……」他嘶聲的喊著,將她抱得更緊。

  「不要這樣,我不是……」溫穎想向他解釋,但他一雙手急切的撫摸她,像是急切搜尋她的存在,同時,扯開了她的睡衣。

  顯然他醉得很不安份,溫穎不得不阻止他,「你……你別這樣……」

  「不要離開我!」他像只瘋狂的猛獸,一下就把她的睡衣扯掉,雙唇卻無限憐惜地吻上她的頸間。

  在這瞬間,她感到全身都軟綿綿的,更沒力氣抗拒了,而且被他撫過、吻過的地方像一波電流在奔竄。

  「不要,拜託別……」這是不對的,她不該對他有這樣的感覺。

  「要!我們都想要的,妳不知道我有多想念妳……」他的手輕撫著她細嫩的臉龐,接著滑進她的內衣裡。

  「可是,我……」她覺得自己的臉頰都快燒起來了。

  「我等了好久,妳才回到我身邊,別擔心,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絕不會傷到孩子。」他眼底似水的柔情,主宰了她的意志力,空氣中的酒味醺得她發昏、發熱、發麻,甚至不再堅持他是否認錯了人。

  不知何時,兩人的衣服紛紛散落在床下。

  他強健的身軀以驚人的熱度覆蓋著她,赤裸的肌膚互相摩擦,有股奇異難耐的觸感在延伸。

  當他熱燙的舌親吻她的渾圓,挑得她心頭陣陣激盪,感覺自己幾乎要融化了……不知不覺中她竟然渴望他--渴望他的纏綿熱吻、他的撩人揉捏。

  當他灼熱的手掌探入她腿間,那溫柔的探索,奇妙地牽動她的感官,而狂猛的欲焰竄過全身,身體彷彿不再是自己的了。

  這是最後一道防線了,她必須抗拒,但她卻完全無法思考,只覺得自己像一團火焰,不停地燃燒。

  她雙眼迷濛,無措的小手緊攀著他,紊亂的喘息逐漸轉成連連呻吟,為他所帶來的炫惑迷亂不已,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給我……」他拉開她修長的腿,挺身進入她體內。

  隨即一陣穿透的刺痛,令她不由得驚慌地抓緊被單,開始另一波難耐的折磨,咬著唇繃緊身子。

  「妳好軟好緊……美好的不可思議……」他雙手圈住她,以纏綿無比的進出紓解體內慾望。

  她感覺到剛才的灼熱疼痛,已變成另一種令人難以承受的狂喜快感。

  她已無法保有任何理智,快感麻痺了她的感官神經,只能在充滿情慾的空氣中喘息、呻吟,緊擁著彼此顫抖的身子,一起領受爆發的極限。

  夜已深,雷聲掩蓋不了紊亂狂野的喘息聲。

  雨勢越大,激情越高漲……

  直到他完全釋放後,疲憊地陷入沉睡,但雙手仍緊環著她的纖腰,唯恐她會隨時消失似的。

  溫穎伏在他的胸膛,初次的悸動對她而言太重太多了,使她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麼瘋狂的激情。

  同時更不敢相信陌生的兩個人……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同床共枕,甚至做出如此親密的事,她是不是太墮落了?

  然而他紮實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甜蜜……

  「倩萍……」他動了動身體,再次緊緊的將她納入懷中。

  多麼的諷刺,他百般珍惜的擁著她,卻不斷的呼喚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溫穎突然有股想哭的感覺。

  她輕輕移開他的手,他馬上就又手腳並用的環住她,細碎的吻也落在她敏感的肌膚上,令她全身禁不住顫抖。

  「別走,我不讓妳走……」他仍在半醉半夢中,但剛才殘餘的熱情卻使身體極具意識地動了起來。

  唉!她根本就走不了,雖然心裡明白自己不能一錯再錯,卻仍敵不過他熱情、溫柔的撫弄,不自覺地弓起身子迎向他。

  他的手和唇舌並道,在她每寸肌膚留下一道道火焰,點燃她的慾望,並逐漸推向高峰。

  當她因這份激情而忍不住嬌軟低吟時,他也同樣無法自拔地封住她微張的蜜唇,再次深深嵌入她體內。

  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摸索他灼燙的身體,情慾很快地再度席捲了兩人,並以更親密、更激狂的方式承受、融化彼此。

  最後他撲倒在她柔軟的胸前,攬著她喃喃囈語,「我愛妳……」

  夜半雨聲伴隨著他們相擁而眠,溫穎已經不知該如何為自己的心定位,一而再的為他著迷,到底對他是衝動還是心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3:52

第三章   

  五年,已經五年過去了。

  溫穎依舊單身,所不同的是她成了一家知名外商廣告公司的攝影師,而她的生活裡也多了個小男孩--她的兒子溫昊。

  今晚,溫穎參加公司的聚餐,餐宴還沒結束她就準備先離開了。

  「穎,這麼急著走,趕去和男朋友約會嗎?」企劃部的同事兼好友潘希敏調侃地問她。

  「不是,」她輕笑,回道:「明天我的房東嫁女兒,我答應去幫忙,不早點回去休息,我怕明天會爬不起來。」

  於是,她揮揮手道別,攔了出租車回公寓。

  一路上,她的情緒沒來由的翻騰起來,也許是多喝了兩杯,也許是今晚的夜色迷濛,又也許今天是六月八日。

  五年前的這天晚上,在同樣迷濛的夜色中她看著他沉睡的臉龐,努力把他的樣子刻記在心底,也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她只想帶著他酒醉時的溫柔離去,用往後的時光一遍一遍回味。

  這樣的六月夜裡,晚風如此和徐,她卻感到全身一陣涼意。

  下了車,她忍不住抬頭看看天空,目光倏地被一抹身影緊緊箝住,瞥見閔家陽台上站了個人,那道身影是如此的清晰不可磨滅,真像……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但那不是閔爸閔媽的身影,也不是閔心雨,那會是誰呢?

  溫穎來到五樓並不回家,而是先按對門閔家的門鈴,準備帶兒子回家。

  閔家兩老是溫穎的房東,也算是她的恩人。

  回想當初她黯然回到台灣,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卻沒有想到,事隔兩個月後,她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整個人頓時處於一種極度震驚的狀態。

  她劇烈的嘔吐和體態的變化,終究瞞不過父母,他們要她拿掉孩子,她說什麼都不肯,不惜與父親斷絕父女關係,從此被家人摒棄在外。

  這樣的日子並不好過,幸好租房子時遇到閔家兩老,他們因為兒女都待在國外,所以對小昊特別喜愛,甚至主動充當保母。

  這些年來,因為閔爸和閔媽對小昊細心的照顧,溫穎才能安心的上班,同時彼此也培養出如同親人般的情誼。

  溫穎從不提小昊的父親是誰,閔家人都猜想一定是哪個沒良心的男人,對她始亂終棄,連孩子都不聞不問,所以閔爸、閔媽對她更是同情與憐惜。

  出來應門的是閔爸,他穿著一襲藏藍唐衫,面色和藹可親,語氣愉悅,「阿穎,來接小昊啦!」

  「閔爸,小昊乖不乖,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呀?」

  「沒有,沒有,他很乖、很聽話的,正在書房裡和我兒子玩著呢!」閔爸邊說邊讓她進門。

  她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兒子回來了嗎?」

  想起閔家的獨生子因故離家多年,閔爸、閔媽既傷心又氣惱,現在他回家團聚了,溫穎著實替他們感到高興。

  「是啊,他總算肯回來,這下我也可以退休了。」閔爸笑逐顏開,神情輕鬆愉快,畢竟他為自家開設的私人醫院勞心又勞力了多年,如今兒子回來,總算可一圓退休夢了。

  「那太好了,閔爸是該享享福了。」

  「唉,可惜心雨明天就要嫁人了。」閔爸無限的感慨,探頭看了看屋內的掛鐘,又忍不住抱怨,「說的也是,心雨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呢?真是的。」

  「我看吶,大概是克邦捨不得放她回來呢!」閔媽笑容滿面的從屋裡走到陽台,顯然對準女婿挺滿意的。

  但,閔爸的反應可就不同了,活像女兒被強搶走似的,冷哼道:「明天就要結婚了,還不讓心雨留在家裡,這假洋鬼子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

  唉,誰叫他的寶貝女兒愛上了一個美國華僑,偏偏他一向又以優秀的中華民族自豪,那個不懂中文、不諳台灣風土人情的ABC,簡直討不了他的歡心。

  溫穎見他不高興,連忙安慰:「閔爸,你別多想了,他們可能還在商量明天的婚禮細節呢!」

  閔媽搖頭歎息,「老伴啊,你別假洋鬼子、假洋鬼子的叫人家了,叫習慣了可不好。」

  閔爸白眼一翻,不服氣的說:「哼!他本來就是假洋鬼子,還怕人家叫嗎?」

  「你就是對克邦有偏見,什麼洋鬼子,人家是百分百的華人,不過是在國外長大,反而你自己呢,別忘了你才有四分之一的洋鬼子血統呢!」閔媽吐槽。

  「這可不一樣,我祖母雖然身為洋人,卻深受中華文化的熏陶,怎麼可以跟那個假洋鬼子相提並論?」他嗤之以鼻。

  說穿了,就是閔爸有戀女情結,再好的男人他都覺得配不上寶貝女兒,而這女婿又不是他原先「勾畫」的形象,所以感到失望。

  「是是是!你偉大,既然你那麼不甘願,就別讓女兒嫁呀!」閔媽搶白道。

  「還不是妳,一口就答應了,我能說什麼?」天曉得閔爸有多不捨,兒子才回來,女兒就遠嫁美國,但有什麼法子,他拗不過女兒的眼淚攻勢啊。

  溫穎瞭解他捨不得女兒遠嫁的心情,便安慰道:「閔爸,別這樣嘛,心雨是很期待你的祝福呢!」

  閔爸點了支煙坐下,「唉,我在陽台坐一會兒,妳們先進去吧!」

  「別跟這老頑固說了,阿穎,我們進屋裡去。」閔媽拉著溫穎進屋。

  「閔爸說小昊在書房?」

  閔媽點頭,「對,我先去沏個茶給妳閔爸。」

  「妳去忙,我自己去找小昊就可以了。」溫穎有時真羨慕這對老夫妻,除了鬥鬥嘴,彼此是相愛不渝的。

  「小昊,不對喔,這拼圖應該這樣拼的。」一個低沉的嗓音從溫穎身後的書房傳出,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轟!

  這聲音……這……不!一定是她聽錯了。

  她全身僵硬了,因為那熟悉的聲音對她而言,就如同無數次午夜夢迴一樣,只是幻覺而已,那麼現在……

  她嚥下不安,屏住呼吸慢慢的、慢慢的轉過身往書房走去,心跳卻快得像要失速似的……天!她不但聽到他的聲音,還看到他整個人!?

  而他也看向她,但一開口卻問:「請問妳是哪一位?」

  「我……」當她迎向那對鬱悒的眼睛,眸子是琥珀色的,就和小昊的眼眸如出一轍,讓她震驚得忘了要回答,還不可抑止的發抖。

  她絕不會忘記,更不會認錯,就是他!

  只是當時她沒機會看清楚他的眼眸,直到小昊出生後,她才猜測他應該也有一雙琥珀色的瞳眸。

  此刻他並不潦倒、頹廢、邋遢,一襲優雅的休閒服,使他增添不可言喻的魅力和非凡的器宇,只是那對眸子依舊憂悒……

  這時小昊跑向溫穎,高興的大喊,「媽咪!媽咪……抱抱。」

  「妳是小昊的媽媽?」他冷峻的臉龐有些愕然,除了對她的凝視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得也留意起這外型纖細的小女人,不論怎麼看都是少女的模樣,怎麼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

  更奇怪的是,她一雙美目清澈如琉璃,卻給他一種奇異的感受,她彷彿對他不感陌生,以一種既熟悉又懷念的神情看著他,就像她早已經認識他很久、很久了……

  而不但是她用熟悉的眼神凝視他,為何他似乎也對她的眼神感到熟悉?

  此時,閔媽正好走來書房,忙介紹道:「哦!她是心雨的朋友,也是我們的鄰居;阿穎,這是我的兒子霽陽。」

  霽陽!原來他叫閔霽陽,這幾個字彷彿就在她眼前龍飛鳳舞般的閃來閃去。

  但眼前的他,感受不到半分情緒溫度,只是禮貌性的點個頭後,逕自離開書房回自己的房間,溫穎悵然若失的苦笑,原來他根本對她沒印象,兩人縱然相見也不相識。

  老天是什麼用意?望著他的背影,她的眼神好矇矓、好遙遠……他忘了,他真的把她都忘了!心頭一痛,溫穎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也許是震驚過度,也許想入了神,閔媽見她呆若木雞,擔心的問:「哎呀,妳臉色很差,不舒服嗎?」

  吸氣……吸氣……大口大口的吸氣,才能確保自己不因激動而昏倒。

  她收回凝望他的視線,撩撩頭髮試圖掩飾雜亂的情緒,好半天才擠出這麼一句,「沒、沒事,只是有點累了,我先帶小昊回去了。」

  「是啊!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趕快回去休息吧!」閔媽叮嚀著送他們出門。

  「爺爺、奶奶晚安,叔叔……閔叔叔呢?」小昊習慣地道別,也念念不忘閔霽陽。

  「叔叔休息了,小昊也該回家睡覺嘍,明天你還要當小花童喔!」溫穎抱著小昊回對面的家。

  唉!今晚她注定失眠了。

  在這嬌媚的艷陽天,閔心雨和克邦的婚禮以莊嚴的儀式在教堂舉行後,一步出教堂,年輕的賓客就開始歡鬧起來了。

  一陣嬉鬧聲中,新郎克邦被他的表兄弟們簇擁過來,鬧著要他用嘴脫下新娘腿上的絲襪,然後再把絲襪拋給在場的單身漢,表示他可能就是下一個新郎。

  於是在眾人起哄下,克邦被迫咬下心雨的絲襪,並用力的把絲襪往空中拋去,而心雨則拋出新娘捧花,看看哪位是接下來的幸運兒?

  眾人視線追隨著絲襪,極欲知道「獎」落誰家。

  原本那又輕又薄的絲襪被拋在空中,應該很快便落下,結果卻飄來一陣風把絲襪吹往另一個方向,不偏不倚落在閔霽陽肩上,引來眾多女賓客的歡呼。

  當心雨背對那群未婚女賓客,反手把捧花往後一扔時,立刻引來一場激烈的爭奪戰,因為每個想「婚」的女孩們,都渴想有個像閔霽陽那樣的丈夫,不但是優秀的外科醫師,也是一家私人醫院的繼承人,女人自然對他興趣濃厚、充滿期待。

  只見捧花被高高拋出,在幾十雙纖纖素手的搶攻下,竟被擲彈到另一個方向,不偏不倚的落在溫穎面前。

  原本正和閔爸、閔媽閒聊的溫穎,面對突然「襲來」的捧花本能地接住,當她接在手上時,才發現接了不該由她接的捧花,讓其它女孩們大失所望。

  而接到棒花的溫穎一怔,隨即聞了聞那束花並抽了一支交給小昊,輕笑道:「來,這支給小昊,等你娶老婆的時候就用得上了,其它的拿去送給漂亮的阿姨們。」

  小昊接過捧花,也學著聞了聞花香,高興道:「嗯,好香……好香的老婆。」

  大伙被小昊的天真給逗笑了,也因溫穎從容大方的應對而愉悅融洽,避免了尷尬氣氛。

  表面上溫穎表現得一派淡然溫和,其實在心底已波濤起伏,偷偷打量閔霽陽。

  這樣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女人傾慕?除了他那張俊臉以外,應該是他的氣度最吸引人吧!

  想著……她不由得又咳聲歎氣了起來。

  回到了新娘休息室,溫穎不自覺的又再歎了口氣。

  「阿穎,妳是怎麼了?」心雨早就察覺她老在發愣歎氣,於是趁這時間追問她。

  溫穎打起精神微笑,「呃……沒事,今天妳是主角,怎麼沒在外面和大家拍照?」

  「不拍了,有件事我想問妳,希望妳能老實回答我。」心雨還慎重其事的把門鎖上,才回過頭問:「妳認識我大哥?」

  「嗄!」溫穎心虛的倒吸一口氣,不懂她從何得知這個秘密。

  接著,心雨緊追著又問:「小昊的生父就是我大哥,妳從來不提的那個男人竟然是我大哥!」

  「妳……妳都知道……」溫穎蒼白的臉色,驚愕得不打自招。

  「是真的!?」隨即她比她更驚愕百倍,摀住嘴驚道:「天!克邦真厲害,他早就看出來了,我還不相信,沒想到原來是真的。」

  溫穎沒想到心雨只是試探而已,自己反倒心虛的露出馬腳,此刻想否認也來不及了,「噢!那……他、他知不知道?」

  「他?我大哥嗎?原來他不知道!?」心雨瞪看著她一臉疑雲。

  「噢!」溫穎用力往額頭一拍,感到後悔莫及。

  心雨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快告訴我呀!還有,大哥怎麼會看不出小昊是他兒子?」

  「唉!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連我都記不太起來……」她無奈地敘述起往事。

  心雨聽完直嚷著,「這太……我該怎麼形容呢?妳也未免太浪漫過頭了。」

  「心雨,這件事妳知我知,絕不能讓其它人知道,尤其是妳大哥。」她俏臉一沉,表情無比堅定。

  「為什麼?難道妳不想讓小昊有父親,還是妳恨大哥?不瞞妳說,五年前我大嫂患了血癌,大哥身為醫師卻措手不及而深受打擊……」

  「我懂,他太愛……太愛妳大嫂了。」溫穎見過他傷心欲絕的模樣,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心雨無奈的點頭,「他比以前更嚴肅,也更沉默寡言,對週遭的事漠不關心,無可否認,他還沒從情傷中恢復,爸媽還盼著他再婚呢,我想難吶!可這下好了,他總不會不認自己的親骨肉吧?即使這樣,我爸媽也不會肯的,妳放心吧!」

  「不!這正是我不放心的。」溫穎心中覺得又酸又澀。

  「我不懂,難道我大哥不該負責任嗎?」

  溫穎不答反問:「心雨,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反對妳和克邦,妳還會不會嫁給他?」

  心雨露出「這還用考慮」的表情,回道:「無論如何我絕不會改變心意的。」

  「這就是了,因為你們相愛,沒有人可以分開你們,同樣的,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認定他該對我負責,可是,他不愛我,那又有什麼意義?」

  追求溫穎的男人不少,她也試過和幾個男人交往,但每當對方要求進一步時,她就開始閃躲,最後不了了之,即使有人表示願意照顧她和小昊,都一概被她拒絕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堅持,有個好男人,她再也不必為生活苦撐,但她卻拒絕了。

  好友希敏就罵她傻,說放著這樣的好男人不愛,難道還為那個死沒良心,棄他們母子於不顧的混球守節不成?

  但是,當她再見到閔霽陽時,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所有男人都能這麼強烈的影響她,除了閔霽陽!在她追尋的愛情裡,始終是肯定他的,所以她毫不遲疑拒絕其它男人的追求。

  「我懂了,那妳準備怎麼辦?」同為女人,心雨能瞭解她的感受。

  「我不要他為了孩子而負責,除非他能自動自發的愛我一輩子不變、不改、不悔、不渝!」其實,一頭栽進這種悲慘的結局裡,她還真想哭咧!

  「妳該不會想要和大哥慢慢培養感情吧?那要等到何時何日?」想到大哥對大嫂的癡情,心雨實在很懷疑這種尚未證實的改變有多少可能。

  「是很難,但我不試怎麼知道呢?」在愛情裡,她不要退而求其次,她要完美、完整、忠實的感情,如果他的心裡只有別人,那她寧願不要。

  「難道沒有快一點的方法嗎?」心雨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著急。

  「快一點?」她也想呀!但這種事能快嗎?

  「誘惑他呀!我就不相信把魚塞到貓的嘴巴裡,牠還不會張嘴吃。」心雨壞壞的哼了一聲。

  「不,我要的是他的心,他不是沒有愛人的能力,只是感情禁錮太久,需要被釋放,我就當他是個置身於煉獄中,渴望被救贖的『愛情重修生』,必須解開他的心縛,才能得到熾烈而永恆的愛情。」

  「愛情重修生!?妳的意思是要讓他自然而然的愛上妳。」這正是一語道破了閔霽陽心中的魔障,心雨也認同。

  「除非他死心場地的愛我,否則,我絕不會承認他是小昊的父親,所以,我們今天說的話絕對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我希望妳發誓,以妳的婚姻發誓。」

  「妳……妳怎麼可以這麼『毒』,新婚第一天就要我發這種誓?」她終於體悟到,為何聰明的人絕不去聽別人的秘密,簡直是自找麻煩、自找罪受嘛!

  「好,那你們永遠都別想再見到小昊和我。」溫穎俏臉一沉,表情堅定。

  心雨難為極了,但在溫穎的凝視下,還是乖乖的舉起右手,「好吧!我以我的婚姻發誓,只要我向任何人透露今天和溫穎說的話,就叫我的婚姻不幸福、不美滿。」

  溫穎原本嚴肅的小臉,漸漸露出笑容,嘴角微微上揚,「從明天開始努力讓他想起我、愛上我,我要他重修愛情習題,不及格就修到及格為止……不!修滿一百分為止。」

  心雨不禁開始有些擔心,「唉,穎,出這麼難的題目,會不會太辛苦了?六十分就可以了啦!」

  溫穎則白她一眼,「門檻設得這麼低,妳瞧不起妳大哥啊?」

  「不是啦!我怕太辛苦的人是妳。」

  「為什麼?」

  「妳自己也說了,他太愛我大嫂了,所以任何主動接近他的女人,立刻被他列入黑名單,成為永久拒絕往來戶,唉!妳要是想和他培養出感情來,就必須以退為進、不著痕跡,還要禁得起挫敗考驗,我包管妳傷心又傷身。」

  「妳說的都是事實,但,如果我成功了,這份感情才更顯得珍貴呀!」愛情怎能打折扣,打了折就變濫情了。

  「不好吧?妳不知道我哥有多固執,他是那種愛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要改變他不是自找苦吃嗎?」心雨苦勸道。

  「那麼,也讓他見識我有多執著吧!」

  她還真的越勸越執著,心雨沒話好說了。

  隔天清晨,溫穎家的門鈴聲響起。

  通常閔爸或閔媽都會在她上班前把小昊帶過去,但今天提早了近半小時。

  「呃!?」她把門打開卻愣住了。

  閔霽陽就站在她眼前,剛開始她還以為自己眼花,難道昨晚想了他一個晚上,大清早起來還會「夢」到他!?

  「我……你不……那個……」溫穎嚇得開始胡言亂語,腦子也一片空白,沒辦法思考。

  雖然跟閔霽陽有過親密關係,但是她對他的認識其實很有限,況且眼前的他,比五年前更嚴酷森冷的讓人不敢接近。

  他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的開口,「對不起,這麼早來打擾妳。」

  「沒有……不會。」溫穎眨眨眼,回過神確定這不是夢。

  「是這樣的,我父親從昨晚就鬧情緒,到早晨還發了頓脾氣不肯吃藥,我母親說只有小昊能逗他開心,所以我想跟妳借小昊……不,讓小昊過去陪陪他老人家。」唉!都怪他這幾年不跟任何人接觸,現在連話也說不好。

  溫穎一聽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閔爸是因為心雨鬧情緒吧?」

  昨天婚禮結束後,當晚新郎克邦就把心雨帶走,閔爸見女兒嫁人了留也留不住,心底難過萬分。

  「是。」他簡短回道,視線卻停留在她臉上,像在找尋什麼。

  為什麼她的眼神如此熟悉?甚至說話的語調也似曾相識?

  「那……你等一下,我幫小昊換件衣服。」說完她便轉身關上門。

  「砰」的一聲,讓她驚覺自己很失禮地把他關在門外,於是急忙又打開門道:「抱歉……閔醫師,你要進來等嗎?噢!不、不用了等……等一下我帶小昊過去就行了。」

  每每見到他總是不自覺的緊張,因為她老是會想到彼此有過親密關係,也不是她愛這麼胡思亂想,有小昊這麼大的一個證據在眼前,就好像分分秒秒都在提醒她似的。

  「閔叔叔、閔叔叔……」正當兩人相視無措之際,小昊已自己換好衣服從房裡出來,直奔向閔霽陽懷裡。

  顯然小昊對剛認識的閔霽陽絲毫不陌生,還表現得很親暱。

  「小昊,爺爺在等你吃早餐喔,我們去找爺爺好嗎?」閔霽陽蹲下身抱起小昊,冷冽的目光收斂許多,表情也變得輕鬆多了。

  「好,閔叔叔也要陪我一起吃早餐……」小昊摟著他的頸子,吱吱喳喳說個沒完。

  反而是溫穎佇在一旁,什麼都插不上手似的。

  閔霽陽抱著小昊,彷彿這麼做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他對溫穎說:「妳還要上班吧?那我就把小昊帶過去了。」

  溫穎點頭,望著兩人的背影,心底五味雜陳,心想兩人彷彿親如一家人,不!他們根本就是父子呀,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父子天性?

  當閔霽陽帶著小昊回家,閔爸一見到小昊就開心的笑了。

  閔媽好氣又好笑的說:「瞧,還是小昊有辦法,你現在肯吃藥了吧?」

  小昊抱著閔爸親了親,說道:「爺爺,媽咪要我告訴你,要是你不開心,心雨阿姨也會很難過的,所以爺爺要乖乖哦!」

  「唉……爺爺知道。」閔爸長吁短歎,閔媽在一旁也忍不住掉淚。

  閔霽陽心中一陣愧疚,這些年他只顧自己情傷,卻對年邁的父母視若無睹,甚至棄之不顧,實在太自私了。

  這幾年他們也夠辛苦了,閔霽陽便提議道:「爸、媽,不如你們先出國渡個假,到時候心雨他們也渡完蜜月了,你們就可以到美國去看她。」

  「好呀!這主意不錯,可是……」閔爸顯然很高興,隨即又擔心兒子。

  「爸、媽,實在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們為我擔心,現在我已經沒事了,你們可以放一百個心出去玩,我保證好好生活、努力工作,你們回來就會見到一個健康快樂的兒子。」閔霽陽露出微笑,語氣堅定地保證。

  不知有多久沒見到兒子的笑臉,兩老也開心的笑了,尤其兒子這番話等於讓他們吃了定心丸一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4:18

第四章   

  閔爸、閔媽接受了兒子的建議出國散心,順道去探望心雨,在出發前一晚,閔霽陽為他們餞行,兩老邀了溫穎一塊去吃飯。

  閔霽陽對於她的出現,沒啥特別反應,知道這幾年他不在家,多虧有這對母子陪伴老人家,請他們吃頓飯也是很應該的,況且,小昊這孩子極討人喜歡,老是黏著他閔叔叔長、閔叔叔短的,他也樂得逗他玩。

  只是,有時候他不經意又對上那雙熟悉的美眸,總是令他心生異樣,而她一整晚卻若有所失,神思不知飛到幾千里遠去,連小昊離開座位也沒發現。

  「小昊!?」閔霽陽察覺小昊跑出包廂外,便追了出去,溫穎這才跟著去。

  小昊一溜煙跑到隔壁的宴會廳去,那裡人多,一下子就看不見他矮小的身影。

  幸好,服務生發現他跑來跑去,便把他帶了出來,一眼看見閔霽陽,便指著他說:「小弟弟,你爸爸在這裡。」

  天真的小昊來到他們面前,糾正服務生,「他不是我爸爸啦,他是閔叔叔。」

  「噢!對不起,我弄錯了。」服務生尷尬地道歉,卻又忍不住說:「可是你們真的好像喔!」

  因服務生無心的話而變成莫名的寂靜,溫穎伸手牽回小昊,若無其事的道:「大概是他們的眼睛長得像吧!」

  服務生也覺得有趣,「何止眼睛,臉型也很像哩!」

  閔霽陽因服務生的話,仔細看了看小昊的臉,「原來小昊的眼眸也是琥珀色的,難怪我和小昊特別投緣。」

  「是……他的眼睛像爸爸。」溫穎忍不住這麼說,私底下好像希望他能察覺些什麼,但結果卻令她氣結。

  「真巧!難怪服務生要誤會了。」閔霽陽點點頭,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還說真巧!?溫穎心底又是一陣悶氣,外人一看就知道,他卻依然無所覺,她實在快要被他的遲頓打敗了。

  「是啊,因為他爸爸那邊有混血兒的血統。」她再多給一點提示,看他有什麼反應。

  只見閔霽陽蹲下身,抱著小昊喃喃地說:「要是倩萍還在,也許孩子和小昊一樣,也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可惜……唉!」

  聞言,溫穎真想拿一桶冰水澆醒他,他毫無領悟就算了,還揪起眉宇間的哀愁,口中念著倩萍,一往情深的模樣,立即粉碎了她僅存的一絲希望,他根本不記得她,也許對五年前小木屋裡曾有個女人……恐怕他也毫無記憶了。

  察覺自己失言,閔霽陽把小昊抱起,澀澀地解釋,「抱歉,倩萍是我過世的妻子,原本她懷了孩子,可是……」

  「我聽說過了。」是他親口告訴她的,她怎會不知道?

  「是我爸媽說的?」他有些感傷的歎氣。

  他低沉哀傷的語氣,令溫穎不由得看向他,發現他也正凝視著她,那眼神始終是如此的憂悒……

  溫穎倏然竄過一陣悸顫,不!別再為這雙眼眸沉迷了,他不是為妳憂傷也不是為妳悒鬱,而是另有所屬。

  光想到閔太太這個位子,在他心中是無可取代的,就令她覺得好悲哀,她愛著一個永遠不可能的夢,注定要傷透心還說不出來。

  「嗯,我們回去吧,別讓閔爸、閔媽等太久了。」她淡淡的別過臉避開他的視線,大步往前定。

  照種種跡象看來,他們就像五年前一樣沒有任何交集,即使兩人再見他也認不出她來,可見他心底完全沒有她的存在,彷彿他們之間不曾有過那一夜的親密相處。

  她真傻,那晚只不過是一場誤會啊……

  閔爸、閔媽出國去了,至少要半年後才會回來。

  這段期間,也正是溫穎愛情重修班開課的好時機,但第一步往往是最難的,對閔霽陽不能太主動,要不知不覺進入他的生活,引他上勾必須要有餌,她目光不由得定在小昊身上……

  由於溫穎白天得上班,必須找家托兒所安置小昊,於是她跟公司請了三天假,帶著小昊去找合適的托兒所和幼兒園,終於最後決定了社區裡的一家幼兒園,好方便接送。

  當她和小昊回到五樓,正準備進屋裡去,小昊卻轉身去按閔家的門鈴,溫穎並沒有阻止他按門鈴,有人說,父子天性是與生俱來的,她就實驗看看。

  「小昊,爺爺和奶奶都不在,我們回家去。」

  「那我要找閔叔叔。」小昊伸手想再按門鈴,但這次卻被溫穎擋住。

  「叔叔也不在,他上班去了。」溫穎試著拉他回家,他卻賴在原地不動。

  這時大門打開,閔霽陽出來應門,小昊嚷道:「閔叔叔有在呀,媽咪騙人!」

  「閔醫師,真不好意思,小昊吵著找爺爺奶奶。」溫穎客套地解釋。

  「我要找閔叔叔。」小昊猛然甩開溫穎的手,跑過去牽閔霽陽的手。

  「小昊乖,我們回家去,叔叔要休息了。」溫穎過去要牽小昊,不料他卻躲到閔霽陽身後不肯出來。

  此時,閔霽陽開了口,「沒關係,就讓他留下。」

  讓小昊留下,那她呢?就不會也一塊邀請嗎?

  儘管他的態度溫和有禮,溫穎告訴自己那只是客套應酬,所以更堅持的道:「小昊,媽咪要回家了,快過來。」

  「不要,我要跟叔叔玩。」小昊兩隻小手緊抓著閔霽陽的衣襬不放。

  「叔叔是大人,不跟小孩玩的,你馬上給我回家。」她刻意厲聲阻止。

  「媽咪……」小昊不捨地抱著閔霽陽,就像玩具要被人搶走似的,以乞求的眼光看著溫穎。

  見他對閔霽陽依依不捨,溫穎半威嚇、半哄道:「你到底要不要回家,如果你不回家就是不要媽咪了。」

  可是,小昊嘟著嘴依然不肯妥協。

  哈哈!真是乖巧的兒子,就巴著你爸爸別鬆手,溫穎佯裝生氣的怒吼,「小昊!不准抓著人家了,放手!」

  「哇……」他小手一放,同時眼中蓄滿的淚水一下就潰堤了。

  笨吶!兒子都哭了,你不會說大家一起進去好了。

  而他,卻只是安撫著,「別哭,小昊喜歡就留下來好了。」

  小昊果然破涕為笑,嚷道:「閔叔叔抱抱,抱我。」

  閔霽陽將他抱在懷裡,然後對溫穎說:「就讓他留在這兒,晚一點我再送他回去,好嗎?」

  好!?這下可好!懷胎十月養了四年,把尿把屎的都是她,如今這孩子不但長得像他,還整顆心都向著他。

  心想他大概沒有邀她進去的意思了,她攏了攏額前的髮絲,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唔,我怕他會吵你休息。」

  「我今晚沒有門診,正好有空。」閔霽陽總覺得跟小昊投緣,何況他本來就喜歡小孩,一點也不介意小孩會吵他。

  「媽咪……拜託。」

  看到小昊皺著簡直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小小眉心,她的心就好疼。

  「好吧!」她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並吩咐道:「不可以玩太久,也不可以調皮搗蛋知道嗎?」

  唉!真是敗給這孩子了,竟不怕閔霽陽一臉冷峻的表情,想來這就是所謂的父子天性,即使在不知情下,也那麼的親近。

  從此,小昊越來越喜歡往閔家跑,每當閔霽陽下班回家,他就自己跑過去,甚至晚上留在那兒過夜。

  而即使溫穎試探的反對,在這一大一小的男人身上,完全宣告失效,好像她的反對是扼殺小昊的親情,踐踏閔霽陽僅存的熱忱。

  「叮咚!」早上七點左右,溫穎上班前,先過去按閔家的門鈐,因為昨晚小昊又留在那過夜。

  「我們正在吃早餐,妳要進來嗎?」閔霽陽出來開門時問她。

  進去吃早餐!?溫穎彷彿見到黑暗中的一絲曙光,他終於主動邀請她了,教她興奮的在心底尖叫。

  當她的目光落在滿桌的早餐,和吃得滿嘴的兒子身上時,就明白小昊和閔霽陽相處得有多愉快了。

  「媽咪,叔叔做的早餐真的真的好好吃喔!」小昊連用了兩個「真的」,加上他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彷彿被她這個母親虐待了好久似的。

  閔霽陽這才又問:「妳要不要吃一點?」

  「不……用了。」在他面前,她就是容易亂了方寸,全都因為那份偷偷愛著他的心情。

  而此時,小昊卻搶著說:「媽咪從來不吃早餐的。」

  他聽了一臉嚴肅,「意思是小昊也跟著妳不吃早餐?那怎麼可以?這樣會影響小孩子的發育。」

  她雙手交握,緊張了起來,「不是的,以前他每天都會過來跟閔爸、閔媽一起吃早餐,這幾天我都有買外面的早餐給他。」

  拜託,養兒子的是她耶,她幹麼要緊張兮兮的跟他解釋?

  閔霽陽也察覺自己太嚴肅了些,趕緊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健康是很重要的,我曾經整整五年都靠著酒精過日子……」

  「我知道。」現在他過著健康的生活,她也為他感到高興。

  「妳知道!?」他疑惑地看著她,這事連他父母都不清楚,她又怎麼知道?

  「你剛剛說的呀,所以我才說我知道了。」她抽了口氣,擠出笑容,為了掩飾心虛,明知故問的又問:「你既然知道健康很重要,為什麼還要酗酒呢?」

  「那時候我妻子剛過世,過世前她還懷了三個月身孕,我同時失去兩個至愛的人,當時的我悲痛莫名……」他悲傷的說著。

  「哦,我知道了,所以你才藉酒澆愁。」溫穎佯裝恍然大悟的樣子,並又故意刺探,「那時候你在哪兒?」

  「我跑到各地的小島去。」那種放逐的滋味好寂寥,他竟那樣過了五年。

  「就你一個人,都沒人陪你嗎?」溫穎這樣提示,看能不能勾起他一丁點的記憶來。

  「那裡是個人煙稀少的小島,我獨自一人在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的眼神縹緲。

  「連一個旅客都不曾見過?」她不相信這樣問他還記不起來。

  然而,閔霽陽卻很篤定的回道:「也許有其它旅客在島上,但以我當時痛苦的心情,根本不想與人交往。」

  唉!她也覺得好痛苦,在這段往事裡她無意間參與其中一段,他卻完全沒有她的記憶。

  溫穎無奈地回過頭對小昊喊了聲,「小昊,吃快點,媽咪上班要遲到了。」

  「嗯,吃飽了。」小昊舔舔嘴巴,一臉滿足的樣子。

  「早上的捷運很擠的,動作快點!」她匆匆替小昊擦了擦嘴巴。

  閔霽陽則過來牽著小昊,說道:「我送小昊去上學。」

  「那可以順便也送我去上班嗎?」她語氣堅定地望著他,心想自己每次都被忽略,主動一點應該不會嚇到他吧?

  當溫穎與他對望的剎那,閔霽陽心底猛然一震,彷彿覺得她的眼睛在對他傾訴千言萬語,這種熟悉感一瞬間籠罩著他,眼前的女子令他怦然心動……

  等等,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嗯……」閔霽陽僵持了幾秒,才響應,「走吧!」

  「媽咪,快走啦,我們坐閔叔叔的車子。」小昊已高興的跳了起來,一溜煙的跑去按電梯。

  送她上班有這麼為難嗎?她又不會吃人,他幹麼這麼看她?溫穎發現「父子倆」已手牽手的進到電梯裡去,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就獨獨對她「見外」!

  唉!她懊惱的鑽進車內,閔霽陽問了她上班的地點,便發動車子離開,轉了兩條街來到幼兒園,他還親自送小昊進園區。

  倒是溫穎坐在舒適的皮椅上,芳心大亂,不懂為什麼她會如此無可救藥的迷戀他?

  過了兩、三分鐘,他回到車上,溫穎靠著門邊坐,望向窗外的景色就是不敢看他英俊的臉。

  可是,她又忍不住從車窗倒影偷偷注視他,流覽他熟練、專注操控方向盤的模樣,儘管他沉默不語,自他散發出來的沉穩內斂氣質,就像無形的網困住了她。

  這麼多年了,她就是無法從心中摒除這個男人,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

  「到了。」突然聽見閔霽陽說話,她回過神一看,原來公司已經到了。

  「喔……謝謝。」她匆匆開門下車,有點像逃命似的可笑,因為她有點害怕,害怕自己被他迷得團團轉。

  閔霽陽望著她纖瘦的背影,心底又泛起那股迷濛的熟悉感,他定眼再看,覺得她實在太過單薄,彷彿一陣風吹來,她就會隨風而逝。

  七月過了,溽暑在八月依然延續著。

  週五的午後,閔霽陽的門診沒排班,他便到超市買菜準備自己做晚餐,有意無意間他多買了溫穎和小昊的份,不自覺選了他們愛吃的火腿、意大利面、炸雞塊、哈蜜瓜還有巧克力。

  至於為什麼要買他們那份,是因為他太喜歡小昊,還是因為……那雙望著他的熟悉眼神?

  唉!他已經不願去深究那是什麼原因了。

  傍晚六點多,他聽見母子倆回來的聲音,便開門出來問:「小昊,你們吃飽了沒,我剛煮好晚餐,要不要進來一起吃?」

  他嘴裡叫的是小昊,實際上是在和溫穎說話。

  但溫穎卻覺得他又忽略了她,於是負氣回道:「不用了,等會兒我們出去吃。」

  小昊仰起小腦袋瓜,扁著小嘴看向母親,「媽咪,我好餓喔!」

  「進來吧!即使妳不吃,小孩也不能捱餓吧!」他拉開大門,做出邀請的手勢。

  老天!溫穎感到好彷徨,望著閔霽陽的臉龐,忽然覺得眼前一片茫然的可怕,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她的心底很清楚,要在他心中佔據一個角落有多難,五年前,他正逢喪妻之痛,他對妻子的摯情令她動容,當時她沒機會走到他心裡,現在……更難了,因為她看得出來,他對妻子的癡戀有增無減。

  對他,她早該放棄的,但重逢的那一刻,她又覺得不甘心,她根本無法把他從心底抹掉,這股莫名的執著,全是因為她早已愛上他了。

  「好吧,那就打擾你了。」她鬆開小昊的手,他立刻奔向閔霽陽。

  無可否認,閔霽陽將小昊照顧得很好,短短時間內,已完全摸透小昊的口味、習慣與興趣,無論是替他沐浴更衣、說故事哄他睡覺,或者陪他遊戲玩耍都樂此不疲,甚至比她這個母親做得還好。

  就像現在「一家三口」的坐在餐桌前,氣氛變得很溫馨,小昊很自然的依偎著閔霽陽身邊坐,兩人邊說邊吃,溫穎反而不怎麼習慣,像個局外人似的看著他們父子同樂。

  閔霽陽覺得這些年他是孤單、寂寞的,說是走遍各地,其實每天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活,而現在的他,竟有股幸福的感覺。

  看著她在一旁默默地用餐,他的心就有股奇妙的撼動,那是種暖暖、甜甜的感覺,使他的眼神裡也多了抹溫柔。

  也許他的目光除了溫柔,還有些熱度,使溫穎不期然抬起頭,正對上他溫柔的笑臉。

  溫穎霎時愣了住,她見過他這個樣子,就是當他喝醉把她當作他死去的妻子時,流露出特有的柔情似水。

  「呃……我有什麼不對嗎?」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隨意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閔霽陽也驚覺自己的失態,冷硬地說:「剛才……剛才妳讓我想起一個人,所以一時間看得失神了,真對不起。」

  「你說我像一個人?」難道他發現她曾冒充過倩萍!?

  「不是像,只是妳吃東西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倩萍。」他的眉心不自覺又糾了起來,彷彿深埋心底的痛苦又被挖了出來。

  「哦……」她「心虛」地鬆了一口氣。

  他幽幽地道:「倩萍離開我已經五年了,她患了血癌,從發病到過世,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一切都令我措手不及,甚至不相信她就這樣離我而去,那種痛……」

  「那種痛我懂,一段被上帝擺弄的好姻緣,那殺傷力絕非三言兩語說得完的,其中的心酸與不甘也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是吧?」她想起五年前,他曾說過這樣的話。

  閔霽陽震撼不已的瞪著她,這怎麼可能?她怎麼能形容得如此貼切,完全道出他多年的鬱悶、無奈與不平呢?

  而她那雙令他熟悉的眼睛,有如深潭般幽深,彷彿能穿透「人間自是有情癡」的幽怨,給予了他無限的慰藉。

  難怪他會忍不住想接近她,因為她是那麼輕易地激起他所有的感官知覺,輕易吸引他的視線、牽引他的思緒、溫暖他的心,更讓他可以輕易談起倩萍,卻不再那麼哀痛。

  原來她懂他!

  他欣慰的眼神投注在溫穎身上,溫柔地笑了起來,「妳真是個懂感情的人,竟能把我內心的痛形容的這般貼切,如果倩萍在世的話,妳們一定能成為知己好友的。」

  「是嗎?」溫穎吶吶的看著他溫柔的笑容,情緒早已從悲歎轉為哀嚎的階段。

  「她是個美麗、純真、纖柔又嬌弱的女人,任何男人見了都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她。」他閉上眼回憶道。

  溫穎不禁心中一陣怨歎,那麼,她在他心中是不是也佔有一個角落,讓他牽掛、讓他流連呢?

  他再度泛起憂傷,專注在自己的情緒裡,「她曾經是我所擁有的一切,可是,無論我多麼愛她,都無法從死神手中把她搶回來,這些年我為此深深愧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4:41

第五章   

  溫穎木然地聽著閔霽陽細述與另一個女人的感情,聽他說他有多麼愛她、多麼思念她及需要她。

  她好恨!

  倏然,她心頭出現了這從未有過的字眼。

  她恨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恨那個女人可以名正言順得到他全部的愛,恨那個女人獨佔他的萬縷柔情,更恨自己偏偏愛上他,恨這一切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明知那是很無謂的想法,但心裡仍是湧起一股酸澀,難道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再也改變不了?

  「抱歉,我不該跟妳說這些令人沮喪的事。」連他自己也訝異,怎會對溫穎提起倩萍的事,而且說得如此自然,即使對家人他也不曾這樣。

  「我能體會你的感受,那種失去至愛的感受。」她暗地咬牙切齒,以冷靜的語調回道。

  「妳……妳也曾失去至愛的人?」他怔怔盯著她,像是尋到了知音。

  我失去的至愛就是你呀!然而,他卻從不知道她的執著深情。

  溫穎美麗的唇強扯出一抹淡笑,「是啊!失去至愛的人……那感受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不過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想你的妻子絕不希望你為了她而放棄你的人生,否則,即使她在天堂也不會快樂的,你應該在人間快快樂樂的,才能讓她在天堂快快樂樂的等你來相聚。」

  天!他有多麼感動?為什麼她說的每句話都能說進他的心坎裡?胸口那股猛烈的撞擊久久難以平復。

  可是,為什麼這語調像是似曾相識?為什麼這番話如幻似真?

  「奇怪,妳說的話曾經有人對我這麼說過。」閔霽陽眼底不禁浮掠疑惑。

  「是誰?」她擰眉苦笑,那是當時她對他說的話。

  「那是……倩萍回來找我時所說的話。」對此,他一直深信不疑,只是擔心說出來會嚇到她。

  溫穎看著他半晌才道:「你是指她的鬼魂回來找你?」

  「我知道妳不相信,因為我也不相信這世界有鬼魂,但那時的感覺實在太真實了……啊!」他倏地像想到什麼似的,「妳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或夢見有人對妳說過這些話?」

  很好!他快要把她不安定的情緒推到錯亂邊緣了,溫穎胸口為之一窒,「你以為你的倩萍會托夢給我?我又不認識她,要托夢也不該找我吧!」

  他困惑的搖頭,「可是,為什麼妳說的話會和倩萍說的一模一樣呢?」

  這混帳,不但執迷不悟,說起話來竟像是走火入魔!

  她斂容正色的道:「你動不動就為過去哀傷,難道只有沉浸在悲痛的情緒裡,才讓你覺得對得起倩萍?如果是這樣,我相信倩萍在另一個世界,不知會抱著怎樣的遺憾看你,還有,閔爸、閔媽都老了,你不覺得他們也會為你難過,因為擔心你而無法擁有快樂的晚年?」

  「這又是誰說的?」他怔怔地問,彷彿想從她身上找出什麼端倪來。

  「是我說的。」她沒好氣回答。

  他失魂落魄是因為失去摯愛的妻子,他那溢滿滄桑、悒鬱的眼神是因為失去了至愛,一切……都與她無關,而她只能默默承受心如刀割的痛!

  「說說妳至愛的人,他是小昊的父親吧?是個怎樣的男人,值得妳為他犧牲這麼多?」他突然將話題轉到她身上。

  「呃……」溫穎全身僵住。

  他一副很瞭解的口氣說:「我看妳對他還是不能釋懷,對不對?」

  「你問他做什麼?」她一陣心悸。

  他沒有回答,反道:「說真的,我聽心雨說他對你們母子棄之不顧,卻還能得到妳的諒解和思念,這種真情的確令人很感動,也很感慨。」

  「感情有時候是沒什麼道理邏輯可言的,不是嗎?」她意有所指的說。

  五年的時間仍沒讓他沖淡對妻子的思念,一個男人對一個已逝的女人如此眷戀深愛,她還能在他身上找到落腳的位置嗎?

  「妳真的很愛那個男人,妳還愛他,是嗎?」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莫名的情緒正高漲著。

  「我……我不知道。」天殺的,可不可以不要再問了?她的心已經那麼痛了還要看他憂鬱的臉色,回答那些不堪的問題,太苦了。

  「可惡!這對妳太不公平了。」隱約聽到他的低咒聲。

  「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想他、念他,忘不了和他相處過的每一分、每一秒,可是,我這麼的念念不忘,卻無法駐進他的心,很悲哀是嗎?」

  他為她的癡心感到心酸,感慨萬千的歎道:「妳不應該是被遺忘的女人,妳是這麼的特別,他忘了妳,妳還死心塌地、無怨無悔的等他,世界上沒有比妳更傻的人了。」

  可,事實上他的確忘了,而且忘得一乾二淨,卻殘酷的對她說這些話,溫穎的情緒,幾乎要崩潰。

  見她低頭蹙眉,閔霽陽倏然打住,忙著解釋,「我希望妳能好好的,他辜負了妳,根本不值得妳思念他。」

  這句話刺傷了溫穎的痛處,偽裝的堅定完全粉碎,幾乎痛哭了出來,她哭是為了他,他竟然完全不瞭解。

  溫穎擦乾淚水,心中淌的血還不停的流著,「我會努力、很努力的忘了『他』。」

  但,要多努力才能忘了他?要多忍耐才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聽他傾訴?為何他愛的人不是她?這一切都沒有答案啊!

  除了歎息她已無話可說了,放棄吧!要怪,就怪自己當年太衝動、太傻,對毫無期待的愛情,付出一輩子,她喪氣的對自己這麼說。

  這時,小昊玩得滿頭大汗跑來他們身邊,她拿出手帕蹲下身輕拭兒子的臉,一下一下的,這不經意的動作,卻讓閔霽陽看呆了,熟悉感又在胸間亂烘烘竄過,彷彿她的手就拭在他的額頭上。

  為什麼他對她總有一抹奇特的熟悉感?他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見過她?還是他遺漏了哪個環節,讓他的人生銜接不上?

  當他看著小昊,又是一抹模糊的熟悉,說不上來這種不該存在的感覺究竟為何?

  不自覺的,他走了過去蹲下,溫穎卻站了起來。

  她退了一步,眼底溢滿委屈和傷心,忍住想哭的衝動,轉身牽起小昊的手,「謝謝你的晚餐,小昊也該上床睡覺了。」

  她慌亂地找了個借口想離開,幸好小昊很配合地適時打了個哈欠。

  閔霽陽送他們出門,望著他們的背影,在他深邃如海的眸光中,湧起了一股難言的憂傷,他希望……真的希望那是他的妻兒,一個人實在不好受,從絕望、悲傷到孤獨、寂寞……最後變得麻木,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將兒子送上床入了眠,回到自己房間的溫穎把額頭抵在剛闔上的門板上,慢慢蹲了下來,並深深、狠狠地吐出串串呻吟,「該死……該死的!為什麼要接近他,還妄想他會愛上自己?笨蛋!笨蛋!」

  眼淚一滴滴不斷流下,默默哀悼她的暗戀、她的青春,偏偏自己又情不自禁的想接近他,而他動不動就歎息,每句話都離不開他的倩萍,讓她深深覺得好痛、好痛!

  要這樣朝夕相處,唉!她都心力交瘁了。

  驟然間,她覺得一切無所適從,似乎找不到一個出口,對閔霽陽開始有些怨懟,偏偏她還無可抑制的想他,一整晚整顆心都在想他。

  以致夜裡她作了個惡夢並一身汗濕淋漓的驚醒過來,夢裡她跑去告訴閔霽陽,「小昊是你的兒子,真的,他是你的親生骨肉!」

  閔霽陽聽了這話,非但不承認小昊,還痛罵她一頓,「妳胡說,小昊怎麼可能是我的骨肉?我的兒子當然是和倩萍生的,怎會是由別的女人來生?妳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那個夢太可怕了,難道潛意識裡她是想要讓閔霽陽知道這個秘密的?但情勢上不允許啊!

  在閔霽陽還沒愛上她之前,要是知道自己早跟她生了個兒子,他要如何面對自己對倩萍的癡情,該如何處理彼此的關係?

  雖然是夢,但那股無奈與現實生活沒什麼兩樣,她不禁苦笑,頹然地坐在床上再也睡不著了。

  這些年來,她學會了獨立、學會了堅強,然而這一切在與他重逢後,正一點一滴的瓦解了,偏偏她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的心已被另一個女人佔據了,她不要他因為小孩而負責任,除非他真心愛上她。

  沒錯,她要想辦法讓他愛上她,讓他在她設計的戀愛重修班裡試煉,就從明天開始替他打分數。

  午後一點多,外頭下著細雨。

  「閔先生,很抱歉打擾你,因為已經過了放學時間很久了,小昊的媽媽都沒來接他,她的手機可能沒電了,我聯絡不上她,只好打電話給你。」

  「喂!閔叔叔,是我……」接著電話又傳來小昊的聲音,才說兩句就哭了起來。

  「小昊乖,不哭、不哭,告訴叔叔,媽媽呢?」閔霽陽慶幸自己有把電話號碼留給小昊,而他也背了下來。

  「我……我在學校……等不到媽咪來……同學都回家了,只剩我一個人……嗚……」小昊很敏感,也特別怕孤單。

  「好,小昊不哭,叔叔馬上就去接你,現在你把電話交給老師。」閔霽陽向老師交代好,便飛車趕了過去。

  等接到了小昊,本想通知溫穎,無奈她的手機怎麼打都不通,閔霽陽只好到她的公司去找人。

  出來見他的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小昊見到她便高興的喊人,「敏阿姨!」

  她彎下身親了小昊一下,對閔霽陽漾起了甜笑,「你找阿穎?她現在不在,我叫潘希敏,是她的好友兼同事。」

  「請問她現在在哪兒?她的手機不通,有沒有辦法可以找到她?」他站在門邊問道。

  「哦,你等一下。」說完,潘希敏轉身回辦公室。

  過了幾分鐘,她拿著一張紙出來,「她就在這個地方拍照,那是北投的一個社區小巷,你按照我畫的地圖就可以找到她了。」

  「謝謝。」道過謝,他牽著小昊準備就要走。

  「呃,閔先生,」潘希敏突然叫住他,還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你有沒有發現小昊長得跟你挺像的。」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了,他不以為意的點頭,「是啊,也許是因為棕色眼睛的關係吧!」

  難怪阿穎老是想哭,這閔霽陽實在遲頓得可以,外人都三番兩次提醒他了,他還不肯覺悟。

  來到圖上指示的小巷口,閔霽陽一眼就看見巷子盡頭熟悉的身影。

  她在外頭淋雨做什麼?他深深看著雨中的溫穎,然後拿出後座的傘,吩咐小昊在車子乖乖等著,便跳出車外奔了過去。

  細細雨絲交織成半透明的網,把小巷襯得朦朧而迷離,當他靠近她時,發現細雨幾乎將她沾濕了。

  「妳在這裡做什麼?」溫穎身後有個聲音傳來,同時頭頂多了把雨傘。

  她轉身昂頭一看,心中暗自給他評分:嘿,終於會來找我,小昊也該去接了吧,給你十分好了。

  另一方面,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彷彿在問:「你怎會在這兒?」

  「已經很晚了,妳把小昊一個人留在學校,知不知道他在等妳?」他盯著她,眼底彷彿有股莫名的情緒在煽動。

  「天!已經快六點鐘了,我都忘了去接小昊……」溫穎故意看了眼手錶。

  他望著溫穎略微驚慌內疚的小臉,也發覺她濕透的薄衫隱約顯露身體的曲線,心頭為之一窒,「我已經去接他了,現在在車上,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聞言,她把他拉到另一邊避開同事們好奇的眼光,「謝謝……可以麻煩你先帶小昊回家嗎?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已經很晚了,這種天氣妳還要繼續工作?」他不自覺的脫口而山,還皺著眉不由地伸手撥開她淋濕的發。

  他是怎麼回事?口氣焦急不悅,還有著不捨,是在心疼她嗎?

  不過,他輕柔的舉動這麼理所當然,讓溫穎的心情突地慌亂了起來,他憑……憑什麼用這種關心的語氣對待她?

  這是她的致命傷啊,一方面期盼他對她好,另一方面又無法忽視他的心已被另一個女人完全佔據,她就在這接受與不接受之間猶豫不定,不!她不要……

  「不……」被他這麼一碰觸,她開始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不流通,甚至讓她覺得呼吸都有點困難。

  「不!?妳就非拍不可嗎?這雨越下越大一時半刻也下會停了,有什麼工作不可以改天再做嗎?」他目光直直的望著她,質問的語氣像在責怪她。

  「我就是在拍雨景,而且還沒拍完啊!不能說走就走。」她甩開他的手,指著架在一旁的相機和燈光,這樣的雨景,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的。

  閔霽陽這才察覺她周圍都是攝影器材和工作人員,而他眼裡卻只看到她。

  「不准再淋雨了!走,小昊還在車上等著,他剛才在學校哭著找妳,現在還在等妳回家,妳忍心讓他失望嗎?」他大手一拉就要拉她走。

  當他看見溫穎這樣辛苦的工作並且淋了一身濕,心中就萬分不捨,淌落的雨似千萬支針,一根根紮在他心頭。

  「你可不可以別管我?我要回去工作了。」她的心早就淋得濕透了,這點雨算什麼?如果他真的是在心疼她,那就給他加五分好了。

  見她還在拒絕,他的語氣不禁堅持且嚴厲起來,沉著聲音說:「我是為了小昊著想,他還這麼小,難道妳不知道他需要妳?」

  她承認自己不是十分完美的母親,但疼愛孩子的心從沒減少過一分,至少這些年付出的就比他多更多,他憑什麼指責她,就因為今天的失職?

  太可惡了!扣十分。

  瞬間,她所有的委屈、悲怨傾洩而出,「就因為他還小,我得負起養育的責任,不得不拚命工作,有誰喜歡淋雨工作的?你知道單親媽媽的辛苦嗎?我甚至連悲哀的時間和權力都沒有,哪還顧得了這麼多?而你,又憑什麼指責我,還管我這麼多?」

  「我無意指責妳,我只是心疼小昊而已,妳別生氣。」他找到藉口掩飾心中對她異樣的感覺。

  「我生氣也不行?你這麼喜歡小昊,我乾脆把他送給你好了!」她突然發起脾氣來,提高的嗓音嚇到那些工作人員,不禁低頭議論紛紛起來。

  他不經思索的脫口回道:「好,如果妳不要他,我願意領養他!」

  她怔怔的盯著他,果然……是父子天性使然吧!畢竟流著相同的血脈,他毫不考慮就想領養小昊,那麼,她呢?

  雨水滴滴落在地上,四周空氣凝結得像是無人世界,兩人互相凝視著,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話?

  突然,她眼眶一熱,臉上濕淋淋的不是雨水而是淚,且不知怎地,這眼淚一發便不可收拾。

  閔霽陽拍拍她的肩膀,發現她哭得都顫抖了,不禁柔聲的低語,「對不起,是我說錯話惹妳生氣、難過,我給妳賠罪。」

  他不賠罪還好,這一說更惹得溫穎傷痛欲絕,並順勢貼在他胸前,幾乎把他的上衣都哭濕了。

  千錯萬錯當然都是他的錯,所以她才會有今天,再扣他十分,現在成了負五分,看他怎麼畢業?

  突然閔霽陽發現她沒了聲音,輕拉開彼此的距離問道:「妳怎麼了?」

  「我……頭昏。」她撫著胸口喘了一口氣,是真的忙昏了,從早到現在沒吃過東西,體力幾乎消耗殆盡了。

  「走吧,我送妳回家。」他的大手摟著她的肩膀,替她開了車門。

  溫穎只得妥協,「讓我跟同事交代一下。」

  上了車,發現小昊已疲倦的倒在後座睡著了,閔霽陽沒再開口,她也只是咬著唇,車內又陷入一片沉默。

  「咳……咳!」車裡的冷氣太強,她又淋了雨,忍不住就咳起嗽來。

  閔霽陽見狀,便脫下西裝外套,輕輕披到她身上。

  溫穎卻負氣地甩開他的手,「不要!我不要你對我好。」

  是啊!他為什麼要對她好?而且不知不覺又無可抗拒的對她好,見她虛弱不堪的摸樣,他整個人像被某種情緒給籠罩住,那是恐懼和憤怒!可是,為什麼對她會有這種反應?連閔霽陽自己也很迷惑。

  「妳會著涼!」他硬是為她披上外套,嘴角隱隱含著怒意,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飛快的衝出去,輪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溫穎被這樣飛馳的車聲和車速嚇到了,這可是下著雨又濕又滑的道路,他居然以一百公里以上的時速疾駛,存心要嚇她似的。

  「吱!」好不容易,他終於踩下了煞車,停在公寓前面,逕自下車把小昊抱上樓去。

  溫穎開了車門腳才一踏上地,又一陣難抵的暈眩襲來,彷彿天搖地晃,使她整個人極不舒服的靠在車門邊。

  「妳又頭暈了?」一雙手扶住她,焦急的聲音從她上方傳來。

  抬頭發現他緊緊地盯著她看,那雙深邃的眼眸,像在研讀她似的,一股害怕莫名的情緒升起,她趕緊偏過臉去不肯看他。

  唉!她在害怕什麼?

  怕管不住自己動搖的心,怕自己又情不自禁的撲向他,所以才莫名其妙的掙扎著?

  「該死!我在問妳話,聽到沒有?」他抓住她的肩,不明白為何見到她,自己就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然而,此刻他也沒時間深思了,因為溫穎被他一吼,便低著頭哽咽起來,自顧凝望著那細細的雨絲,倔強的不肯回答。

  見她不肯妥協,他突然道:「好吧!我抱妳回去。」隨即兩人的身體更加貼近,因為他已將她騰空抱起了。

  「呃……我不用你抱,我可以自己走!」她嘴裡雖這麼說,但其實感覺到他強壯溫暖的手臂就橫抱在自己身上,她簡直高興到要昏倒了。

  「回妳家不過上幾層階梯而已。」他溫熱的氣息吹進她的耳朵裡面。

  溫穎不自覺顫抖一下,有些緊張地舔了舔乾澀的唇,「真的不用了。」

  「妳連走路都走不穩了還想逞強?」他很堅持要抱她回去,而他腳程的快速讓她根本沒時間拒絕。

  她發現在這脆弱的一刻,有個溫暖的臂膀可以依靠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這種被關心、保護、被重視的感覺,還是讓她微微心動了。

  心動……別傻了,還是快快收回這顆害怕受傷的心吧!

  這只是同情罷了,而她要的不是這樣,總有一天她要贏得他的心,否則,就請他不要再對她溫柔,讓她的心又得狠狠的掙扎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5:10

第六章   

  回到溫穎的寢室,她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可是,話彷彿卡在喉頭裡就是說不出來。

  其實,顫悸的不止是溫穎,同樣也在閔霽陽心底發悸,當他雙臂穩穩的抱住她,感覺她那柔軟、纖細的身子,正無言的誘惑他。

  這還是倩萍離開之後,他第一次抱女人呢!

  「冷……」她緊閉著眼,嚶嚀地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看似無意,實則是有心的。

  這高大結實的男性身軀,好像顫動了一下,似乎才想起她淋了雨,於是放下她去拿了條浴巾,為她擦拭發上的水滴。

  「不要!」她轉過身子,故意使性子。

  「妳……唉!」他搖搖頭,然後用力轉過她的身子,把她擁入懷裡。

  「我不要你管。」她掙扎著推開,他高大的身軀卻仍是文風不動。

  老天!真是非人的折磨,柔軟的身子攀附著他,那無意的磨蹭,直逼他的自制力極限。

  閔霽陽的表情高深莫測,視線掃過她身上,「把這身濕衣服脫掉!」

  「不--」小臉驚愕的抬起猛眨著眼。

  呃,他該不是要她在他面前脫光光吧?這……這個她要如何打分數是好?

  「再不脫我要動手了。」看他那嚴肅的表情,肯定不是在開玩笑,而且才說完就伸手要脫她的上衣。

  「我……我自己來。」她慌亂的抱住胸口。

  雖然她早就有誘惑他的打算,但畢竟她在這方面的經驗太少了,要她在一個男人面前裸著身子,怎麼可能不羞窘?

  更何況,眼前的男人是她偷偷愛了好久好久的……

  「動作太慢了,等妳脫完早就病倒了。」他不顧她的掙扎,堅持動手扯開她身上的衣服。

  「你想做什麼?住手--」她羞紅了臉抗拒,卻比不上閔霽陽敏捷有力的動作,掙扎中已被他迅速脫掉衣服。

  嗚嗚……好可惡!現在讓她羞成這樣,這筆帳她可要好好記住了,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儘管身為醫生,裸體是他職業中最常接觸的一部份,然而,當他看到她赤裸曼妙的嬌軀,他不禁迅速用大浴巾把她裹住,只為壓抑自己那突如其來的念頭。

  他猛吸一口氣想鎮定下來,卻聞到充斥在房裡暗暗浮動的香氣,像不斷的誘惑著他,誰能拒絕得了?

  天,他知道不該發生的,可是,他真的情不自禁--

  低下頭吻上她微啟的雙唇,讓他忍不住一嘗再嘗,探索每一處美好與香甜,然而,那渴求有如堤防即將潰堤……

  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否則他會控制不了自己,閔霽陽硬生生踩了煞車,氣喘吁吁的離開她的唇。

  溫穎神色迷濛的看著他,羞怯中帶了些驚愕,這樣的表情又讓閔霽陽狼狽地抽了一口氣,沉聲道:「別再用那種表情誘惑我了。」

  誘惑!?他他他……察覺了?

  「我、我……我哪有?」她瞠大眼一臉冤枉的樣子,當然得反駁回去,卻不懂他發什麼脾氣,更不懂他為什麼要吻她,而吻了她卻又指責她?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對妳的,我該死……」閔霽陽懊惱地抱著頭,他怎麼可以對別的女人產生這種慾念?真是太荒唐了!

  溫穎懂了,他是在氣惱、他在懊悔,氣自己吻了別的女人,這樣令他覺得對不起倩萍,原來如此,那真是太該死了……敢做不敢當,扣分!

  「你不需要道歉。」她虛弱地睨了他一眼,把歉意都留給他的倩萍吧!

  閔霽陽以為她是為那一吻而生氣,不禁感到懊惱,「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我說過你不需要道歉了,你只需顧著自己的傷口發疼就好了,何必管別人的心裡難受呢?」尤其是她的心,她在的心底補了一句。

  「妳想說什麼?」他愕然,覺得她話裡有話。

  「我……我想休息了,你走吧!」語畢,她翻過身不再理他。

  「該死!」閔霽陽心底一團亂的咒罵著,卻又溫柔地為她調整枕頭的位置,拂去散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倏然迅速轉身離去。

  床上的溫穎緊捏著被子,望著他拔腿狂奔的背影,柔軟的紅唇這時才偷偷彎成一個狡詐的微笑。

  早晨醒來時,溫穎伸了個懶腰,長長地歎了口氣後,從床上坐起。

  「糟了,已經十點多了!」她看了眼桌上的鬧鐘,才知道自己睡得這麼晚,都來不及上班了。

  她皺著鼻子朝空中嗅了嗅,竟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真是難以置信,家裡很少會出現食物的香味。

  她屏息傾聽,客廳裡傳來小昊的陣陣笑聲,還摻雜了低沉的男聲,一聽就知道那是閔霽陽的聲音。

  她聽不出他們在笑什麼,也不明白那食物的香味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她梳洗一番,躡手躡腳地定進客廳。

  當她來到客廳時,嘴巴便張得老大,只見小昊趴在地上玩野戰遊戲,而與他對打的人竟然是閔霽陽,兩人佔據客廳一方,還不時笑鬧著。

  看著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兩人,溫穎心底的酸楚不斷翻湧,孩子真的需要父愛嗎?不管她這個母親如何賣力的身兼父職,都無法同時扮演好兩個角色?

  「媽咪、媽咪,叔叔買新的玩具給我,好好玩哦。」小昊一見到溫穎便興高采烈地嚷嚷,那張笑臉是從未有過的喜悅。

  溫穎沒有回答。

  事實上,她完全被閔霽陽給迷住了,只能癡癡地看著他,像個大孩童般的和小昊玩遊戲,表情不再嚴肅冷漠,笑容那麼的開朗,笑聲那麼的低沉、悅耳。

  「妳還好吧!」他走過來關心的問。

  溫穎趕緊回過神,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我沒事,你怎麼還不去上班?」

  「昨晚半夜小昊鬧肚子痛,是輕微的腸胃炎,我給他吃了藥,就讓他在家休息兩天吧!」他已經為小昊診斷過了,幸好沒什麼大問題。

  「你……謝謝。」原來昨晚他又照顧小昊,看來她這個當媽媽的好像永遠都比不上他來的細心負責,那給他加十分好了。

  「媽咪,妳餓不餓?閔叔叔煮了很香、很香的雞絲粥。」小昊拉著她熱切地說道。

  閔霽陽隨即進了廚房,端出了一碗雞絲粥給她。

  「這兩天小昊的腸胃不好,煮些清淡的食物給他,別再讓他吃外食了,長期這樣子對小孩的發育不好。」其實,閔霽陽早注意到她從不開伙,每天都帶著小昊在外面解決三餐。

  然而,溫穎卻用一雙美目瞪牢他,彷彿在問:清淡的食物要怎麼煮?

  「妳不會做飯?」難怪小昊會得腸胃炎,他還以為她是太忙才沒開伙,原來是根本就不會。

  溫穎點點頭。

  「我就知道。」他咕噥著,指著那碗粥,「這是妳的早餐,快吃吧!」

  「不用了,我不餓。」她是真的一點胃口也沒有。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柔聲說:「妳身體不是很好,要多吃一些營養的東西,知不知道?」

  她當然知道,不過,想起他昨晚吻了她後如此自責,現在又用這麼溫柔體貼的語氣,反倒令她感到沮喪,忍不住心浮氣躁地回道:「身體是我的,不勞你費心!」

  閔霽陽愣了下,不懂她為什麼又發脾氣,更不知道她隨時隨地在給他打分數,還不知死活的責問她,「為什麼妳就是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這樣妳還有能力照顧小昊嗎?」

  把扣扣!倒把十分,又變回負十五分了。

  當年她發現懷孕而驚慌失措的時候,他在哪裡?

  當她哭著自己一人去醫院待產的時候,他在哪裡?

  當她身無分文,抱著兒子差點三餐不繼的時候,他又在哪裡?他從來都不曾出現過,現在憑什麼跳出來控訴她?

  頓時,她心情大亂的吼叫,「你是在指責我這個母親沒盡責嗎?再怎樣都與你無關,他是我兒子!」

  「媽咪……叔叔!?」小昊被突來的火爆氣氛嚇著了,不禁淚汪汪的哭了出來。

  閔霽陽不再與她爭吵,馬上將小昊抱在懷裡低聲哄慰,很快的小昊不但破涕為笑,還伸手拉下他的頭說悄悄話,他立刻俯低身子聆聽,然後仰頭呵呵大笑。

  他轉過頭來對溫穎說:「看在小昊份上,妳就把早餐吃了吧!」

  看見父子倆這般親暱,他又對她如此關心,她還能說不嗎?只是他的笑聲蕩進她酸澀的心扉,好痛。

  過了幾天,小昊病好之後,閔霽陽依然寵他,還天天照顧他們的三餐,看在這三餐的關照,溫穎仁慈地讓他的負十五分歸零。

  但有件事,她還是忍不住向他抗議,「你太寵小昊了,我希望你不要慣壞他。」

  「不會啊!小昊很懂事。」他絲毫不以為意。

  「你買這麼多玩具給他,很容易寵壞他的。」看兒子百分百信賴他、崇拜他、讚美他,她就覺得下公平。

  閔霽陽回頭看著她,「小孩子怕悶,有玩具陪他好打發時間。」

  「不,他要學的是獨立,而你卻用寵溺來消毀他學習的能力。」她要他知道單親媽媽有多辛勞,單親孩子有多無奈。

  閔霽陽卻笑著響應,「妳未免操之過急了,還有十幾年的時間,足夠他去學會獨立了,畢竟人生……」

  「畢竟人生苦短,是吧?你想說能快樂就讓他快樂?」她想起他當年說的話,不由得衝口而出。

  他一愣,不懂她為何又再度輕易看透他的心思,「難道妳不希望小昊有個快樂的童年?」

  他輕鬆的口氣,顯然一點都不知道她的辛勞與用心,她不由得嚴苛起來,「這不是我希望就能有的,他必須比別的孩子更早學會獨立。」

  聞言,閔霽陽感到滿是心疼,「他畢竟只是個孩子而已,應該和同年的孩子一樣發展,妳這樣要求他,未免太殘忍,如果是我的孩子……」

  如果他的孩子在世的話,也差不多是這個年齡,他絕對會讓孩子很幸福的,所以他才會不知不覺將這份心思轉移到小昊身上。

  「他沒有資格和別的孩子相提並論,因為他……他沒有父親!」她因他的話而慟哭。

  原來如此,他伸手攬過她的肩,輕拍安撫,「妳顧慮的也沒錯,我知道妳是為了小昊好,但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她伏在他胸口痛哭,似乎忘了,他就是那個引發事端的禍首。

  等溫穎恢復平靜之後,他表情一斂,很嚴肅地開口,「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可以做小昊的父親。」

  他……說什麼!?

  這話令她瞠大雙眼,也令閔霽陽驚覺自己說錯話,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認小昊做義子,小昊可以喊我爸爸,如果妳不介意的話……」

  「我、介、意!」她衝口而出。

  因為他的話讓她氣憤莫名,他以為自己在做慈善公德嗎?說得那麼義不容辭,卻沒想到她的立場有多尷尬,她的兒子喊他爸爸,而她和他什麼都不是。

  「可是,上次妳說要把小昊送我,我以為……」他一點也不懂她的心思,只想為她分憂。

  「不要什麼都用以為的,我那時只是說氣話,別以為有人說小昊長得像你,你就可以做他的爸爸,除非……除非陰錯陽差,他真是你親生的。」她忍不住暗示、提醒他,看他會不會想起這個「可能」。

  然而,閔霽陽還是無所覺悟,只是很誠摯地看著她,「也許正因為這樣,我才和小昊格外投緣,我知道單親媽媽難為,我只是純粹想幫忙,並沒有別的意思。」

  「我不用你的幫忙。」就因為他的意圖是那麼純粹,沒有一絲一毫「別的意思」,才令她格外的生氣。

  他怎麼可以用這麼正直的表情,誠懇的態度來傷害她!

  「妳……對小昊的父親,還是無法忘懷?」他以為她的反彈與傷心,是因為「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無法被取代。

  「可是他一點都不愛我!」她用力的對他大吼。

  當他看見她眼裡的痛苦時,心中沒來由的閃過一陣刺痛,他是不是太過在乎她了?為什麼會如此在乎她的痛苦?

  他無法解釋這種情緒,卻又不願她為另一個男人傷情,一把抓著她的雙肩激動的吼問:「那個混球到底有什麼好,讓妳對他念念不忘,這樣值得嗎?」

  「我知道,可是……」她挫敗地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嗚……他天天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怎能不想他嘛?

  「不哭、不哭好不好?我知道這提議太倉卒,沒有考慮到妳的感受,但我是真心想對你們好,我也說不上是為什麼,但你們就像我的家人一樣,讓我牽掛惦記……」他早已練就淚來紙拭的功夫了,伸手揉揉她哭得糾結的眉頭。

  越想這一切她越傷心,忍不住又哭得不能抑止了,任閔霽陽怎麼勸都阻止不了淚水滑落,因為他每句話都惹得她好傷心。

  或許是她哭得楚楚動人,或許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閔霽陽一低頭再度吻上她的唇,而且才輕輕一碰,就引發他體內所有的反應,燥熱、該興奮的一樣也少不了。

  天!這女人真是有罪!總是莫名其妙的誘惑他、迷惑他。

  閔霽陽生自己的氣,也很火她,不知不覺用力圈住她的身子加深這個吻。

  這是他第二次吻她了,溫穎完全沒反抗,只是任由他發洩,他是那樣急切、那樣渴求的吸吮著她,她已不知道自己該要拒絕,還是接受的好?

  當他結束這一吻,溫穎的心中感到愉悅不已,因為他又忍不住吻她了,這應該是「好」現象吧!

  決定再給他加十分,要努力喔!

  閔霽陽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發生變化,然而他還是不敢去看清楚,那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十月的陽光,還是暖烘烘的。

  接下來的日子,閔霽陽很自製的不再碰溫穎一下,連說話都與她保持著距離,不過仍然堅持要照顧他們,因為他說:「妳不會照顧小孩,還是我來好了。」

  「謝謝。」她微笑接受,心想兒子讓他照顧也是應該的,卻苦於局勢毫無進展。

  他又說:「妳又不會做飯,不如來我家吃算了,反正我也是一個人。」

  「謝謝。」她仍然微笑接受,因為現在去學做飯燒菜也來不及了,就讓他伺候著吧!

  他還說:「我送你們上學、上班,反正我也要上班,開車比你們坐公車方便。」

  「謝謝。」她一律微笑接受,哼!誰叫他欠她的?

  甚至,由於溫穎時常要加班晚歸,閔霽陽便在自己家裡為小昊準備了一個睡房,好讓小昊休息,根本已是一家人了。

  不過,他從不提起那兩個吻,就像沒發生過似的,其實心底都明白某種曖昧的情愫正持續加溫,有股暗潮洶湧,隨時都會潰堤。

  閔霽陽是對他們越照顧有加,溫穎就更加沉默,往往一頓飯下來,她都不說一句話,甚至有好幾次當他一抬起頭來,就發現她正癡癡的望著他,眼中還隱隱含著淚光。

  「妳怎麼了?」他不由得感到忐忑不安。

  最近他可沒說錯什麼話,也很自製的不敢碰她一下,難道是為了上次他吻了她的事,還一直在意到現在?

  但她總是硬把淚珠給眨回去,擠出可憐的微笑回答他,「沒事。」

  這樣還說沒事?光是她的眼眶泛著淚光就把他嚇得疑神疑鬼了,照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也會出事,閔霽陽就是忍不住會這麼想。

  週五,溫穎說不回家吃晚飯,拜託閔霽陽下了班去幼兒園接小昊,他自然一口答應,反正小昊不知何時已變成他的責任了。

  夕陽餘暉下,閔霽陽駛車經過溫穎的公司大樓前,卻看見路邊這一幕--

  溫穎正好從大樓走出來,一個男人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迎向她,只見她笑盈盈的接過。

  閔霽陽為之側目,眼神霎時銳利了起來,同時心中狠狠一震,胸口像被人踹了一腳似的難過。

  他哀怨的隔著車窗遙望,然後沒入車陣之中。

  直到他接了小昊,回家吃過晚餐,也替小昊洗澡更衣後,他的胸口依然感到極為悶痛。

  那個送玫瑰花的男人跟她是什麼關係?男朋友或是普通的追求者?

  他又回想起今天早上送她上班時,發現她的衣著裝扮比平常加倍細心打扮過,一頭柔細的長髮放了下來,還穿了高跟鞋,原來是為了下班後的約會。

  他們交往很久了嗎?看那樣子挺親密的,到底有多親密呢?

  有沒有可能結婚?如果真的結婚,那麼他們母子倆勢必會搬離這裡!那他以後就不能天天見到他們了。

  那男人會照顧小昊嗎?溫穎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辦?

  「閔叔叔,你生病了嗎?」小昊扯址他,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唉!連小昊都察覺到他的悶悶不樂了,他勉強打起精神,揚起苦笑,「沒有啊,小昊乖,自己玩好嗎?」

  「可是你坐在這裡好久都沒動,不是生病了嗎?」

  「叔叔只是在想事情。」

  小昊仰著小臉問道:「叔叔在想媽咪嗎?」

  「呃?」他不禁失笑,難道他的心思仍在迷惑之際,一個小孩卻已然看透他了?

  「我也是耶,我好怕媽咪會被別的叔叔搶走喔!」小小的身體親暱地攀在他的肩膀上。

  他把小昊安置在大腿上抱著,「誰是別的叔叔?」

  「就是那些要我喊他們爸爸的叔叔呀!你不知道嗎?媽咪說今晚又要去和那些叔叔約會。」

  「爸爸!?咳……」他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趕緊喝了一口茶,再問:「那你喜歡他們嗎?他們對你好不好?」

  小腦袋瓜晃了晃後,回答,「喜歡啊!他們對我好好。」

  通常一個男人會去討好一個女人的小孩,顯而易見是為了要討女人歡心,可見那些叔叔和溫穎的關係匪淺。

  閔霽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那麼,你很喜歡他們嗎?比我還喜歡?」

  小昊馬上回道:「我當然最喜歡閔叔叔嘍!」

  果然沒有白疼他,閔霽陽的心情總算平衡了些,忍不住親了他一下,「我就知道小昊最乖、最可愛了。」

  小昊爬到閔霽陽的身上,也親了他一下,有些靦腆的攀著他說:「閔叔叔,我好高興可以認識你,有時候我覺得你就像是我的爸爸一樣,如果你做我的爸爸那該有多好。」

  童稚的嗓音充滿了真誠,令閔霽陽內心充滿了感動。

  「我也好高興,我會一直照顧你……和你媽咪的,很晚了,你該去睡了。」閔霽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說,反正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

  他抱起小昊進房去,讓小昊躺上床,又摸了摸他的頭,「快睡覺吧!晚安。」

  熄了燈,閔霽陽悄悄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等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5:29

第七章   

  說不上來為何要等?

  閔霽陽只知道胸口悶極了,那是被妒意充塞著。

  難道這代表他喜歡她?甚至對她完全傾心了!?這念頭閃現之際,他心頭也震撼無比,卻無法否認心底的感觸。

  他何時對溫穎起了眷戀之心?

  一直以來他認定除了倩萍,再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所以當他情不自禁吻了溫穎後,就無法原諒自己的行為,但更糟糕的是,他竟無法忘記那銷魂的滋味!

  大好良夜,他卻窩在家裡幹什麼,應該……眼前浮現著他和溫穎一起躺在大床上纏綿的模樣……

  慘慘慘!他真是飢渴過度了嗎?還是這小女人對他的影響力太過驚人?

  唉!看來他已經陷進去了,承認吧!他就是要她!

  但,可悲的是,他此刻卻像個傻子一樣,獨自坐在客廳裡胡思亂想,就為了一個不確定時間回家的女人,這……這算什麼啊?

  好不容易等到門外有交談聲響起,他「唰」地衝上前去開門,卻看見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一個高壯的男人親密地擁著溫穎的纖腰,另一手撥弄著她的頭髮,閔霽陽見狀立刻伸出手分開了這兩人的擁抱。

  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擾,兩人不約而同的瞪向面無表情的閔霽陽,而閔霽陽也直直的瞪向眼前的男人,他感到自己的心又被狠狠的踹了一下,一陣劇痛襲來,逼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溫穎甜甜的笑了,「我替你們介紹一下,他是我的男朋友林書鴻;書鴻,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閔醫師,他們一家都很照顧我和小昊,就像自家人一樣。」

  「閔醫師,幸會。」林書鴻禮貌的跟他握手。

  閔霽陽的腦中空白了幾秒鐘,這叫林書鴻的傢伙該不會是小昊的生父吧?

  那雙濃眉緩慢的揚了起來,銳利的視線盯住林書鴻半晌之後,他才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這傢伙的眼珠不是棕色的,那麼不可能會是他了,好安慰!

  溫穎側頭看著他,「閔醫師,你怎麼了?」

  她叫他閔醫師!

  平常不覺得怎樣,這會兒卻刺耳得很,她生疏的態度,讓他的目光又陰沉起來,一反平日的淡漠冷靜,「妳叫我什麼?」

  她仍帶著淺淺的微笑看向他,「閔醫師呀,有什麼不對?」

  「妳說什麼!?」他忍不住咆哮的聲音更大,一旁的林書鴻連忙擋在溫穎前面。

  「我……你是怎麼了?臉色很差,哪裡不舒服?」她傾前看他,絲緞般光滑的黑髮覆蓋了半張臉,看來更加嫵媚動人。

  當閔霽陽看見她那粉紅的面頰、流轉的眼波,彷彿剛被人吻得暈陶陶的,再看看她那件淺藍薄紗的低胸上衣,開衩的長窄裙,配上細跟高跟鞋,雙臂雖然圍了條披肩,但露出的雪白肌膚簡直性感得過份!

  他不禁在心底謾罵,這種十一月的天氣竟然還穿成這樣,教這大塊頭看了一整晚。

  「是我心裡很不舒服!」他對林書鴻咬著牙、緊握雙拳,目光裡投射出怒意,好像隨時都想海扁人家一頓。

  「你要做什麼?」溫穎心想的是,嫉妒了吧?會吃醋才有分數好加喔!

  他對林書鴻沉下面容,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嚴酷冰冷,帶著威脅的口吻表明,「我不會把她讓給你的,不信,你倒不妨試試自己有幾條命。」

  「你、你說什麼?」她佯裝一臉錯愕顯得不敢置信。

  「啊!難道你……」難道他喜歡溫穎?林書鴻不禁瞪向他。

  「沒錯,就是你所想像的那樣,所以,你休想做小昊的爸爸。」說到最後,他根本藏不住嘴裡的酸味與怒意。

  溫穎很偏袒的低聲控訴,「你這是什麼意思?誰教你說這種話,還用那種殺人的眼光瞪著我男朋友?」然後她又轉身對林書鴻柔聲道:「書鴻,這事我會處理,你先回去吧!」

  「可是,他……」林書鴻瞄了瞄閔霽陽,顯然很不放心的樣子,當然也看得出眼前的男人在敵視他。

  「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明天來接我。」她拍拍他的胸前,給他一個安心的微笑。

  林書鴻則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輕撫,「那明天中午如何?」

  「好,就中午,我等你。」溫穎根本無視於他的存在,逕自跟林書鴻興高采烈約定明天的約會。

  閔霽陽的臉色霎時冷沉了下來,這女人這樣忽略他,把小孩留給他照顧,自己跑去約會,現在還當著他的面約好明天要出去,這口氣教他怎麼嚥得下!?怒火如同火山在閔霽陽胸口爆了開來。

  「你不應該來打擾我們的,還不快給我滾!」還敢在那兒眉來眼去,閔霽陽褪去冷靜之後,釋放出來的野性,使他看起來既危險又蠻狂。

  「甜心,妳沒告訴他,我跟妳是什麼關係嗎?」林書鴻挑釁地看向閔霽陽。

  聞言,閔霽陽再也控制不住地發飆,「明天她哪都不會去!明天的明天,以後一百年間的任何明天她也都不會跟你去!」

  溫穎連忙以身體擋住,一臉歉疚的說:「對不起,書鴻,你還是先回去,我會跟他說清楚的。」

  「妳一定要跟他說清楚喔,有事馬上Call我,知道嗎?拜拜!」林書鴻不斷的叮嚀,還在她臉上吻了下,才帥氣的進入電梯。

  在臨走前拋下這種話,無疑像是扔下十顆威力無比的核子彈。

  「我去看看小昊睡了沒。」溫穎目送電梯門關上,越過他就要進他家門去看兒子。

  「把臉擦乾淨!」隨著聲音響起,一條手帕突然遞到她面前。

  「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她一頭霧水的看向他。

  見她不接手帕,他乾脆直接動起手來,掐住她的下巴,使勁地在剛才林書鴻親吻過的地方猛擦。

  「噢……好痛!你做什麼?」她摸著被擦痛的地方,懷疑她的臉皮可能已被擦掉一層了。

  他沉默不語,居高臨下的俾睨著她,那表情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是真的生氣了。

  「你別生氣,男人的度量不該這麼小……」她囁嚅的退到屋裡去,心裡還不忘給他的妒意加了十分。

  閔霽陽立刻跟進,順手把門關上,劈頭就問:「妳跟那個大塊頭是什麼關係?」

  「這應該不關你的事吧?」她雙手緊緊握著鑰匙,顯示出她的緊張。

  「我就是要知道。」他目光炯炯的透露出堅決。

  溫穎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咬著唇。

  「說!」他雙眼一瞇,那神色變得更加危險。

  「我們在交往啊!」

  「妳真的喜歡那混球?」他像被惹火了,大步逼近她,雙手抵在她兩側的牆上逼問。

  「什麼混球?書鴻他人挺好的,對我也很好。」她刻意露出甜美的笑顏。

  他冷哼,「這是什麼歪理,只要對妳好的男人,就可以做妳的男朋友嗎?」

  溫穎哽咽一聲,低下頭去,「他追了我好久,這幾年他對我的拒絕不屈不撓,總是說除非我結婚,否則絕不會死心,我理智地告訴自己,這男人才是我應該把握的,他溫柔體貼、成熟穩重又事業有成,最重要的是他疼愛小昊,再也找不到這麼理想的對象了。」

  「妳這還叫理智?妳只不過是在催眠自己罷了,讓自己以為他真的是最好的男人、最好的抉擇,錯錯錯!全都錯了!」這會兒,不理智的人是他自己,看他大呼小叫的模樣就知道。

  「我……我哪錯了?」她努力地表現「純真善良」的表情。

  「別以為他疼愛小昊,就可以做小吳的爸爸,小昊根本不喜歡他,他喜歡我做他的爸爸。」

  「你……不該說這種話的。」至少該說「我要做妳的丈夫之類的話」才對。

  「妳才不該喜歡那個大塊頭。」

  「他說我是他最喜歡的人,他當然也是我最喜歡的男人,否則我們怎會交往,這樣你懂了吧?」嘿嘿,只要再一句話,包準他氣得要把她吞掉!

  「閉嘴!閉嘴!妳喜歡的應該是我,以後不准妳再跟那個混球來往!」他說完這句話,突然覺得心情很開闊,就像看見了湛藍的天空一樣。

  她有些驚愕,他終於開竅了!

  不過,他說的是「喜歡」,這樣還不夠,應該再加點刺激,「憑什麼?」

  「就憑我--想吻妳。」他抬起她的下顎,當他的唇輕觸到她的一剎那……

  「不!我不能……」她驟然推開他,卻被他順勢的把她整個人壓在牆上,纖細的身子被他圈住。

  「為什麼不能?」閔霽陽不甘心地盯著她,難道她心裡已經接受那個林書鴻了?

  「不要再碰我了,你想要的只是我的身體而已。」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再推開他,卻圖勞無功。

  「妳不也想要我的身體?」吻過她兩次,她的反應是多麼的熱切,他努力回想了起來。

  「我不要你的身體!」這差勁的愛情重修生,竟然當頭給她倒了一大桶冰水。

  「那妳要什麼?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一個疼愛小昊的爸爸?那麼,我絕對適任有餘。」閔霽陽殷切的說。

  她要愛情!她要一顆專屬於她的心,但是,這自以為是的木頭、呆子,他顯然不肯給她,既然他給不了,她又何必開口要?

  然而要他自動自發的覺悟,要他愛上她還要等多久?這種機率遠遠低於世界和平,她能克服這一切嗎?

  溫穎哀傷地以目光撫過他的臉,低泣道:「那麼,我現在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也為小昊找到疼他的爸爸,你應該為我們高興才對呀,你卻來搞砸一切,要我推掉唾手可得的幸福、推掉未來的安定與快樂,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妳這傻瓜,那大塊頭才不是你們的幸福,也不能給你們安定與快樂,聽清楚了沒有?」有他在絕不會給任何男人這種機會的。

  她再度歎了一口氣,感到萬分無奈,「你到底要我怎麼辦?我的心好亂啊!」

  「我才真是心亂的那個,都是妳害的!」既然她害他心亂了,那為她心動、心醉又何妨。

  見她臉上還留有淚痕,於是,他情不自禁的吻去淚珠,並緩緩的覆到她的唇上,也深深吻住她的哽咽。

  「放……放開……」她張口抗議,正好讓他的舌溜進她嘴裡,而腰間強大的壓力,讓她怎麼也躲不掉,只得承受他如烈火般的侵略和強取。

  他霸氣的唇舌根本欲罷不能,這個吻充滿了壓抑、不滿和乞求,要他放開她,等吻夠了再說吧!

  這個吻十分熾熱,分開時兩人都已是氣喘呼呼,而溫穎癱傾在他懷裡,才覺悟自己無力抵擋他的吻,理智早在慾望沉淪之際蕩然無存。

  「相信我,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妳掉眼淚,更不會讓妳再想起那個虧待妳的男人,我才是給妳幸福的人。」以往要他說出這些話是困難的,但自從在遇見溫穎後,她身上的某種特質,讓他深深沉迷,自然而然就說出這些話了。

  熱呼呼的氣息「喚醒」了她,伸手抵在他的胸膛,卻沒有力氣將他推開,「你……你放開我……」

  「沒辦法,我不想放開妳。」他撫上她渾圓的柔軟宣佈,再以熱燙的唇再度挑弄著她的情慾。

  她閉上眼半晌,殘忍的提醒,「你忘了你的倩萍嗎?」

  他微微一愣,隨即又揚起笑容,「我倏然想通了,如果妳也能給我幸福,倩萍是不會怪我的,她也希望我幸福。」

  很好,想通了就好,但還不夠徹底,其實她要的是更多啊!

  搖搖頭,她虛弱地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喜歡妳,也喜歡小昊,妳不會照顧小昊,我會幫妳照顧,而且呵護備至得讓妳沒話說,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他的爸爸了,我們相處得就像一家人,何況,妳無法抗拒我的吻,不是嗎?」將她吻得意亂情迷,他可是信心滿滿。

  她無法辯駁他的,「可是……」

  他摀住她的唇,打斷她的話,「相信我,我們在一起絕對會很快樂的,我想不出有任何阻止我們在一起的理由,說不定妳還是倩萍派來的呢!」

  「不!我拒絕。」她看著他,毅然堅決了起來。

  真是見鬼的想通了!她才不要和倩萍扯上一丁點關係,她要他愛她,是因為她這個人,而不是為了倩萍,這種「寄人籬下」的愛情,她不要!她才沒那麼不爭氣。

  「為什麼?」他察覺她的失神,卻猜不透她的心思。

  「因為你根本沒有想通。」原以為他終於能勇敢面對自己的感情,但他卻……

  難不成他是想找她當墊底的?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底揚起。

  「該不會妳還忘不了那個虧待妳的男人吧?」他故意試探的問。

  「當然……不是!」她答的好不矛盾,「那個男人」根本就是眼前人呀!

  「那就好。」他淡淡的挑眉,看不出心底的反應。

  「好什麼好?」這是什麼意思?她完全沒有頭緒。

  隨即,他猛地將她推躺在地毯上,一路嘗過她的粉頸、胸前和小腹,隔著薄薄的衣物挑逗,激動煽情地撩起難耐的快感。

  她懂他的意思了,隨即慌亂地瞪大眼睛說:「你住手!我……沒什麼可以給你的!」

  他怎麼能這樣對她?想通了「手腳」就要這慶快嗎?

  「不,妳有,妳有我所要的一切,只要妳肯給我。」他並不因為她的掙扎而收斂,反而覺得她此刻的模樣是如此的美--

  吻著她水嫩的唇,使他這輩子從未有過如此難耐的燥熱,像是全身著了火似的,她怎麼能美成這樣呢?那迷離的雙眼、傭懶的表情,看起來就像一個需要被狠狠愛憐的女人。

  「我要妳,妳能感受得到嗎?」他的唇順著她的粉頰來到耳畔游移,聲音裡飽含著男性的喘息與痦痘,暗示著他對她的渴望。

  「不要。」她低嚷著,心裡好怕,怕的是……他會後悔。

  「我非要不可!我想,我有必要好好地重新認識妳……」男人一旦陷入這個時刻就會完全失去理智,只留下狂野的一面。

  「你……呃……」她欲言又止,一雙水汪汪大眼無措的看著他站起來把衣服褪去,此刻結實高大的身軀,充滿了侵略性。

  閔霽陽……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外表嚴峻得要命,這會兒卻又有著跟他氣質全然不同的熱情與霸道,攪得她的心好慌好亂。

  當他沉重而熱燙的軀體再次覆上時,她難耐的挪動身子,不斷磨蹭他結實的胸膛,帶來火焰般的高溫,兩人的呼吸同時變得急促。

  如此的緊貼著,她感覺到他灼熱的慾望正不懷好意的抵著她,兩腿間最隱密處傳來的灼熱,像是一把火焰,讓她紅了臉、亂了呼吸,眼神也迷離了,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明知道不該沉淪在慾望之中,應該推開他、拒絕他的,但她無力抗拒啊……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卻又軟弱得使不上力氣來推開他。

  他的吻成了火源,所到之處點燃她灼熱的體溫,感覺自己的意志在流失,或許,在她心裡並不想逃開。

  就放縱一次吧,不管誰會後悔都留給明天再說,她無法再欺騙自己,說她不想要這個男人。

  「穎……」他低喚著,頭一次喊她的名字,嗓音十分溫柔。

  老天,當他喚著她的名字時,她心頭激動得想哭,根本不想拒絕他,她好愛、好愛他的那聲叫喚。

  比起前兩次,他的吻更火熱纏綿,毫不掩飾的慾望,使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也說明了他的急切,「我現在就要妳!」

  一個挺進之後,兩人都為之窒息,他忍不住發出驚歎,因為她是如此的緊窒、如此溫暖。

  「噢!」她則皺眉,倒抽一口氣發出抗議。

  他發覺她的神情痛苦,連忙停下動作,「對不起、對不起……」

  「你做都做了,還有臉說什麼對不起……」她哽咽起來,洩憤的小手猛打在他的肩上,也不知為什麼就是想打他,總之一切都是他害的,該打!

  「對不起……」知道她正努力適應著,所以他並不閃躲,任由她打個痛快,撫過她的髮際,輕輕印下一吻,「是我不好,讓我彌補妳。」

  她想再抗議,但吐出的聲音,全都成了細軟的低吟。

  「還疼嗎?」他稍微退出了些許,克制著沒再移動,肩膀的線條很是僵硬。

  「你可不可以不要動?」她的臉色嫣紅著,囁嚅地哀求。

  「別緊張,我不會弄痛妳的。」他看出她的驚慌,便低頭吻住她的唇瓣,輕輕含弄啃咬。

  他臉龐流下克制的汗水,全因為她的柔軟溫熱,緊密地包裹著他,帶給他難以言喻的狂喜,他得費盡力氣才能克制住衝動,這簡直是最可怕的酷刑,天曉得他有多麼想要她。

  即使她心頭有那麼一點點不甘心、那麼一點點不情願,但看見他因慾望而緊繃的臉龐,感覺到他深深地嵌入她體內,被她緊緊的包裹住,感覺到他的激昂與顫悸,彷彿他才是最脆弱的那個,溫穎不禁歎息了。

  好奇心讓溫穎嘗試地挪動身體,忘記了先前自己的不適。

  「別動。」他顫抖著險些呼吸困難,低聲警告。

  「我才沒……動的是你。」她言不由衷地辯駁著。

  耍賴!這女人竟還敢誣賴他!?

  理智早在她擺動纖腰時宣告潰決,他眸光跟平時的冷淡截然不同,彷彿冒著一把劇烈燃燒的火。

  瞬間,他發出低吼,強健的腰開始抽探,由慢而快急速狂野地貫穿她,溫穎隨著他的律動努力適應體內劇烈的衝擊。

  在這十一月的寒冬夜裡,溫穎卻感覺自己像跳進了一個天大的火坑裡,熊熊燃燒著彼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5:55

第八章   

  「起床。」低沉醇厚的嗓音,靠在溫穎耳邊呼喚。

  「唔--」她翻了個身,並沒有醒來。

  「該起床了,還貪睡?」伴隨聲音而來的,是打在她俏臀上的一記輕拍。

  「小昊,別鬧……再睡一會,嗯……」她壓根沒睜過眼,只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似乎是要他也躺下。

  片刻之後--

  這是什麼?熱熱的、燙燙的,嘴唇好像被什麼給貼住了……

  啊!

  臥房裡有……男人的喘息聲!?她的房裡怎麼會有男人?

  隱約覺得不對勁,她猛地睜開雙眼,一張放大的男人臉孔就佇在她眼前。

  「你、你……」雖然知道是閔霽陽,但在睡夢中這樣被侵擾,她還是嚇了一跳。

  尤其想到昨晚半夜醒來,她在激情過後恢復了理智,開始痛斥自己的不爭氣,都還沒讓閔霽陽從戀愛重修班畢業,自己就先淪陷了,她越想越惱,便趁他熟睡之際,偷偷溜回來,不料,他此刻竟然大刺刺的躺在她床上。

  「看見我有必要這麼驚訝嗎?」他扯開嘴角,露出微笑。

  「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小昊呢?」想起她落跑出來時,他仍因歡愛而沉睡的模樣,該死的性感!

  昨晚他是如何的吻她、愛她,那副活色生香的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羞赧的紅了臉。

  他抵著她的額,語氣親暱的說:「走進來的。」

  「我明明鎖好門……難道是小昊放你過來的?」她皺起眉頭,像只小刺蝟似的警戒地瞪著閔霽陽。

  閔霽陽高舉藏在身後的手,晃了兩下,「我有鑰匙,況且小昊昨天睡我家,剛剛才被我抱回他房裡的。」

  「你怎會有鑰匙?」她不解地瞪大眼睛看著他,難道他偷偷配了她家的鑰匙?

  「妳忘了,這房子本來就是我家的。」他得意地舉起一串鑰匙,那是他翻箱倒櫃才找出來的呢!

  天,這叫作宿命嗎?五年前她在PP島租了他買下的小木屋,沒想到五年後,她租的房子還是他的。

  擺脫不了命運的糾結,她還是忍不住指控,「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誰叫妳都不理我?」發現這小女人全身已散發的怒氣,他還是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那張怒氣凝聚的小臉。

  「憑什麼我一定要理你?我才懶得理你,少來煩我。」她白他一眼後別過頭去,還是覺得氣悶。

  「是嗎?可是妳昨晚很喜歡我『煩』妳的啊!」一抹邪魅的笑躍上他的嘴角。

  天!她還真適應不來他的曖昧言行,這外表溫文儒雅的男人,哪知道關起門來,就會做出令人羞得沒處躲的言行。

  記憶回到腦中,粉臉突然變得又燙又紅,捶著他的胸膛罵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一天到晚都在想法子欺負我嗎?真是瘋了!」

  他看著她酡紅如醉的小臉,歎了一口氣道:「妳這個讓人生氣的女人!還不都是妳害的,闖進我的生活、闖入我的生命,我不會讓妳一走了之的,想都別想!」

  「我沒有。」她才不會承認。

  他無所謂的聳肩,銳利的眼睛直盯著她,「那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妳也要我。」

  「沒有!沒有!我不要!」她極力的否認。

  「不准說謊!」他嘶聲阻斷她的否認,「妳明明是要我的,就像我要妳一樣,不然,妳怎會一而再的與我溫存……」

  他他他,他是在說……說她投懷送抱!?

  為了讓他別再漠視她的存在,她是用了激將法再微加點魅惑,誰知道他會氣的把她給「吃」了?

  現在輕易就被他給看穿了,那怎麼成?她只得死命的否認,「你胡說八道!我才沒有對你、對你……」

  「要不要試試看?」他嘴角泛起自信的微笑。

  為何他的語氣讓她直起雞皮疙瘩?她回頭困惑地看著他,不知道是有哪裡不對勁,連帶他的眼神也怪怪的,直盯著她瞧的模樣就好像--她是赤裸裸在他眼前。

  「你在看什麼啊?」她咕噥一聲,同時,意識到高大健碩的身軀壓了過來,急得只想逃,「你……你不可以這樣!」

  「當然可以!」他扣緊她想逃開的身子不放,語氣堅定,動作也好強硬。

  下一秒,溫穎驀地臉紅,察覺身下有什麼異物抵著她。

  「你想做什麼?不可以……你不……」唉!又沒救了,她全身發軟,像水般癱在他懷裡。

  「我想做什麼,妳應該很清楚,而且沒有什麼可不可以、應不應該的。」察覺她的虛軟,他樂得大笑,攬著她吻住了蜜唇。

  太過份了,她心慌意亂的求饒,他卻還變本加厲的折磨她,當她的心神一晃,輕輕嚶嚀一聲,小嘴也再度被攫住了。

  閔霽陽的吻既溫柔又充滿柔情,溫穎不得不投降,卻又不斷努力提醒自己別忘了現實的存在,在沒有確定他對她的愛之前,千萬別再淪陷吶!

  一、二、三!用力推--

  溫穎一鼓作氣的掙脫開來,「不可以!你這樣只是帶給我困擾而已,我和書鴻已經訂婚了。」

  閔霽陽濃眉緊擰,對她的臨陣脫逃,顯然感到非常不悅。

  又聽聞她的話,他更火了,抓住她激動的喊道:「不行!我說過他不適合妳,為了妳和小昊的幸福著想,馬上跟他一刀兩斷!」

  「適不適合我自己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他,你為什麼還要來攪亂?我才不會聽你的,也不會再接受你的誘惑,否則我會對不起書鴻!」

  「妳早就對不起他了,」他一臉幸災樂禍,「嘖嘖,我真替那個大塊頭感到難過,妳一定是不夠愛他,才會輕易被我誘惑,是嗎?」

  她有些惱羞成怒的起身想越過他出去,又被他一把拉住,順勢一帶,坐到他的大腿上去。

  「對於我們的……事我也很愧疚,所以昨晚我就打了電話,跟他坦白懺悔了,他說會原諒我的一時糊塗,他還是一樣的愛我,還說只要我願意他就馬上籌備婚禮。」

  「婚禮!?」又是一個打擊,他不禁驚叫起來,「他……你們、你們還想要結婚?」

  「沒錯,昨晚書鴻在電話裡就向我求婚了,我也已經答應了。」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俊臉上的濃眉,打上好幾個結。

  「我想已經來不及了,妳忘了昨晚我們有多恩愛嗎?而且什麼防護措施都沒做,說不定妳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他會不介意嗎?」

  「不,看書鴻疼小昊就知道他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他很肯定的說他太愛我了,即使我跟你生了孩子,他也還是要跟我結婚。」看來閔霽陽已被她激得戰鬥力十足,現在只需再加把勁刺激他就行了。

  「那混蛋--」閔霽陽果然握緊雙拳跳了起來,「妳是我的,他休想跟我搶!」

  「隨便你瘋言瘋語,反正我愛的是他。」她再下一記重帖,看他開不開竅。

  「妳是我的女人,有什麼資格愛別的男人?」他冷著臉責問。

  嘿嘿……現在他不但「成績」突飛猛進,還承認她是他的女人,但她可不會因此而滿足,因為她要的不只是這樣而已。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唉!我真對不起書鴻。」溫穎從他身上跳下來,一臉的歉疚。

  「事實上,從昨晚妳就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他立即抱住她,只想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生氣的抗議,「我才不是!你這是什麼歪理!?」

  「好,我決定了。」他瞪著一臉倔強的溫穎,太陽穴隱隱抽動,突然下了決定的宣示。

  「決定什麼……啊!放手,你要帶我去哪兒?」下一秒,溫穎被他伸手抓住,轉身就走。

  「我決定了,我們馬上同居,然後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成為閔太太,而且小昊也會乖乖叫我爸爸的,妳先做好心理準備吧!」他自顧自的宣佈,毫無商量餘地,也沒打算徵詢她的意見。

  「你……在說什麼?」這簡直……簡直太動聽了!

  閔太太耶!這期待已久的稱謂,害她頓時熱淚盈眶。

  「實在是一個人住怕了,能和你們住在一起真好!」他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並一邊將她拖回自己的家裡。

  不是他的女人?他就把她娶回家,看她還敢不敢說不是,他完全以實際行動證明他的決心。

  雖然溫穎高興的很想尖叫,馬上給他加滿二十分,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裝作無限委屈,「放開我,你別亂來!」

  「我不會亂來,我是認真的。」他箝制住溫穎進屋裡,接著反腳一踢把門關上。

  「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尖叫了!」她咬著唇假意警告著。

  「叫啊!最好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的事。」他絲毫不受威脅,彷彿打定主意就是臉皮厚。

  反倒溫穎緊張的臉紅心跳,還真怕被鄰居聽見,壓低聲音抗議,「我們哪有什麼事啊?」

  「我們的事可多了,親吻、愛撫、還在床上……」

  噢……他到底是受哪一國的教育,也未免……未免太狂妄囂張了吧?

  溫穎聽得腿都軟了,連忙制止,「住口!我不要住你家,也不會再跟你上床,你休想再碰我一根寒毛!」

  「碰一根寒毛有什麼意思?我要碰妳的全身,用我的手愛撫妳每一寸肌膚,用我的吻挑逗妳的--」他低沉的聲音極為有磁性,說的話卻令她聽不下去了。

  「不要說了!」她用手摀住耳朵,天吶!是不是刺激過頭了,把他潛伏的邪惡因子全都誘發出來了?

  「對,光說不練也沒意思,我也比較喜歡用做的!」唰唰唰的兩三下,他的雙手一扯一拉,她那件薄紗睡衣就成了碎片。

  「你……」瞬間,被他的舉動驚嚇得瞠目結舌,她羞窘地抱著起伏的胸口,不敢與他的視線相接觸。

  「放輕鬆,我不會傷害妳的,只是想把妳留下來而已。」他伸出手,半強迫地轉過她的臉龐。

  嗚……她怎麼可能放輕鬆嘛?都快被他逼瘋了。

  「我不會留下來的,怎麼都不會!」除非他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她撿起那件殘破不堪可憐的衣服,試圖穿回去。

  閔霽陽挑起濃眉看著她的舉動,評估著要拿她怎麼辦,幾秒鐘之後,笑意湧入他的棕眸,接著一把搶過衣服扔到窗外去,才冷冷回了一句,「看妳怎麼走出這扇門。」

  溫穎瞪大眼睛,不相信他竟然想到用這種方式軟禁她。

  她瞄見房裡的衣櫥,飛快衝進房裡拿了件他的衣服穿,結果,還是被他搶走,「咻地」扔到窗外,接著他一不做二不休,連同衣櫥裡的衣服,也卯起來大把大把的往外扔。

  「卑鄙,這種下三濫的方法真虧你想得出來。」她總算領教他這種冷酷蠻橫的行徑,簡直無人能出其右。

  「為了禁止妳和大塊頭私會,我只好未雨綢繆了。」他伸出手在她的臉頰徘徊,無奈的表示。

  「你不能一直把我困在這兒。」她閉上雙眼忍住心底的顫悸,真不知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破除他在她身上施的魔咒。

  「我當然可以。」他拂去落在她臉上的髮絲,眼光緊瞅著她,以充滿挑逗意味的指尖畫過她粉嫩的唇。

  「不要,我討厭你碰我!」她伸手推開他,抓起被單包住赤裸的身子。

  「真的嗎?」他很不以為然的揚起了眉毛,「妳是我的了,碰一下算什麼?以後我們還要睡同一張床呢!」

  溫穎的心狂跳不已,只能佯裝鎮定的瞪著他,「我不想留在這裡,和你這個自大狂浪費時間,我現在就要走。」

  有被單包住赤裸的身子,走到對門應該不是太難的事。

  「依我看,妳是怕自己受不了我的誘惑。」閔霽陽才輕聲笑說著,倏地就抄起被單,溫穎還來不及反應,身子就被凌空架起了。

  她驚呼一聲,頭昏眼花地發現身上的被單被她因緊張亂抓成一團,不消一會兒,整個人又被包得像只結蛹的毛毛蟲。

  「躺好,妳還是乖乖的留在這裡。」閔霽陽將她放到床上,跟著便走出去。

  「為什麼要捆著我?你別走!給我回來……放開我!」此刻的她手腳皆動彈不得,只能在床上扭曲翻滾。

  這該死的男人,竟然如此狡猾、惡劣!

  閔霽陽折回溫穎的屋裡,開始把她屋裡的東西裝箱,突然在抽屜內層看到一樣東西,讓他心裡閃過幾分詫異。

  他拿起那幾張照片,怔怔的看了許久,因為照片中的人就是他,而那滄桑落拓的模樣,應該是五年前在PP島終日酗酒的他……

  心底的疑問越來越多,為何溫穎會有他的照片?又為何藏它在這裡?他是什麼時候被拍的?當時在小木屋裡除了他還有誰?

  突然間,他全懂了!

  回想那晚,他以為夢見了倩萍,他們在夢中相會,甚至狂熾的纏綿歡愛,即使那只是一場春夢,仍令他感到欣慰滿足,隔天,他從宿醉中醒來,卻感覺身體十分舒暢,彷彿壓力獲得了釋放。

  剎那間,所有的事情鮮明清晰起來,那根本不是,夢不會那麼真實的像是存在過,是真有其人,而那個人就是溫穎!震懾下他無法動彈。

  老天爺,他究竟做了什麼?五年來他為了對彌補倩萍的愧疚,而刻意忽略那晚所發生的一切,甚至連見了面,他也記不得她……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何溫穎會有一雙令他感覺熟悉的眼神,也明白為何她說的話總是似曾相識,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事實昭然若揭,線索老早就擺在眼前,只是他該死的糊塗,那麼小昊……是他兒子!?

  轟隆!

  原來,大家口口聲聲罵的那個死沒良心,對溫穎始亂終棄,連孩子都不聞不問的男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那溫穎又為何只字不提?這令他感到氣憤不已。

  「該死的!」他咒罵著一拳打在牆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該怎麼做才能使自己過度震驚與興奮的神經鎮定下來。

  當下,他發現自己已迫不及待的想立刻見到小昊了。

  「叔叔!」一看見他,小昊遠遠衝了過來,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看著和自己相似的小臉,一模一樣的棕色眼眸,這就是他的兒子呀,只是他一直不知道有這孩子的「存在」,現在他明白了,為何他每次看著小昊的臉,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他那雙棕眼與他如出一轍,小昊絕對是他的兒子。

  「小昊……對不起……」千言萬語積到喉間,只剩下一句抱歉。

  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已當了父親,他對兒子有著無比的心疼,小昊在沒有他的疼愛下生活了五年,即使見了面,也不知道他就是他的父親。

  小昊滿臉期待地問:「叔叔,你今天這麼早來接我,是要帶我去玩嗎?」

  「叔叔正好要去準備早點,先來看你醒了沒,現在還早,你再去睡會,叔叔晚點再來接你。」他何嘗看不出小昊的期待,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去辦。

  小昊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跳下他的懷中跑回房。

  他混亂的心安穩多了,只是外頭逐漸燦爛的陽光似乎在嘲笑他的糊塗,愧疚感像利箭般穿透了他的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男人,只是有件事他還是想不透,那就是溫穎為何要隱瞞這一切?

  過了一小時、三小時、六小時……時間像蝸牛般遲緩,直到大門打開了、關上了,溫穎才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問:「妳還好吧?」

  「好什麼好?」她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說:「你有長眼睛,自己不會看啊?不然你也試試被我這樣捆牢,就知道好不好了。」

  她全身被捆得又酸又麻,不知有多難熬,火氣當然大得很,他還有臉問她好不好,真不懂得什麼叫心疼呢!

  閔霽陽一動也不動的盯著她看,原來這段日子裡,他的心像牢牢被困住,有時還喘不過氣來,全都因為她呀!他心裡的空洞,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個小女人填補了。

  難怪溫穎說他根本沒想通。

  「我警告你,把我放了,不然……」她氣惱得想大罵一頓,卻戛然住了口。

  因為他竟然已經在動手幫她解開被單,得到了自由,她立刻抱著被單,想逃離他的魔掌。

  「不行,妳又不聽話了,我不得不故技重施。」還沒踏出幾步,她腰上就猛然一緊,已擱在他的懷裡了。

  又要回去做毛毛蟲了!她連忙妥協,「我聽話了,放開我!我說真的……」

  「這樣才乖,我又不會對妳怎樣,不過想重溫舊夢罷了。」他伸手扯住她的腰,曖昧地笑看她。

  他的笑臉教人感到心慌,溫穎不由得怔愣的問:「什麼夢!?」

  這問題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多問的嗎?他的眼神那麼邪惡,又笑得那不懷好意,她當然知道他該死的想「做」什麼夢,她死瞪著他。

  他注視著她嫣紅的粉臉,低笑,「妳想到哪去了?不過是有個夢困擾了我很久,也許旁觀者清,妳會給我解夢也說不定。」

  只是這樣,是她誤會他嘍?

  熱血直往頭上衝,她尷尬的臉頰一片緋紅。

  咦!隨即又感到不對勁,因為他的手還摟著她的腰,兩人身體緊貼著,還似有若無的碰撞與摩挲,幾乎勾起她的嬌吟,使房裡蕩滿無限春意。

  他根本存心要她!

  溫穎發現上當,氣沖沖的推開他,卻只讓兩人的上半身稍微拉開了距離,下半身反而更加緊貼,這樣的姿勢,讓她困窘不安極了。

  「你溫你的舊夢關我什麼事?」他的舊夢裡肯定沒有她,要重溫舊夢拉著她幹麼?

  「妳確定?怎麼我最近老是夢到以前的事,而且夢裡有妳。」閔霽陽瞟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溫穎不由得看向他,那棕眸也正緊盯著她瞧,像是在梭巡什麼,甚至在探究些什麼……而且被他越看越心悸,一時之間無法確定他說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他想起來了,還是發現了什麼?

  「作夢又不能當真,無聊!」漂亮的眼眸始終沒有膽量看向他。

  「也對,夢境再怎麼逼真也不能當真,但我在夢裡醉得不省人事時,妳就會來照顧我,妳的撫觸很真實、很真實。」他聲調滿是慨歎,沉沉的凝視,彷彿要她無所遁形似的。

  溫穎暗地驚喘,直覺他別有用心,卻又猜不透,而且她隱約感到局勢變得詭詐,明明是由她掌控大局,要閔霽陽重修戀愛課程愛上她的,怎地突然反被他牽著鼻子走?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溫穎從他身下竄出滾至床緣。

  「妳跑不掉的,乖乖聽話,看妳很累的樣子,就讓我陪妳睡吧!」他輕易就把她拖回大床上,又擅自替她作了決定,彷彿要對她行刑似的。

  閔霽陽伸手在床頭按了個鈕,外頭的光線被厚厚的窗簾遮蔽,室內只剩下一片昏暗。

  然後,他將她擁入懷中,舒服地呼了一口長長的氣,「睡覺時我不喜歡太亮,以前啊,我根本受不了在室內有一點光線。」

  她不由自主順著他的話,想起以前在PP島上,他不准她打開任何一扇窗,而他一直提起以前……到底是什麼用意?

  他好像知道了些什麼,該怎麼辦才好?如果他察覺到她早就對他有情意,那她該如何面對他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6:23

第九章   

  閔霽陽擁著溫穎片刻,然後貼在她的唇上低聲問道:「妳想要嗎?」

  「呃……想要什麼?」她被問得一頭霧水。

  「做愛。」聲音在幽暗中顯得格外性感誘人,只是沒料到他會回答的如此直接,教她羞紅了臉,當然拚命搖頭。

  他似乎無法接受她的答案,顯得不以為然,「妳不想跟我做愛,卻很享受我的吻和愛撫?」

  「哪有!?」她大聲抗議。

  他低笑一聲,「沒有嗎?」

  「我當然沒有……」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低下頭來,覓著她的唇以行動來證實。

  當他結束這個吻時,她已經全身軟趴趴,又覺得……天昏地暗的……

  他斂起笑容認真的問:「有沒有?」

  「我沒……」她喘息著,薄唇飛快地再次堵住了她,這次吻得更火熱、更徹底,不禁梗住了她的聲音和呼吸,更好像巴不得讓她窒息他才高興似的。

  等他放開時,霸氣十足的說:「妳還敢再說?」

  「別再這樣逼我了,我根本就沒……」她狠狠的喘沒兩口氣,他立即再懲罰似的吻住她。

  「是妳在逼我,我不得不這樣。」他低頭又是一個勁狠狠的吻。

  天啊!這吻纏綿悱惻,誘惑得讓她生怕管不住自己,只好警告他,「你別再亂來了,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你究竟想怎樣?」

  「放心,我怎會對妳亂來,不過是敘敘舊罷了!」他的語氣嘶啞,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敘舊……溫穎總覺得他話中有話,當小腹被他緊繃的慾望貼牢時,她慌亂的以手推抵他的胸膛,「不,你離我遠一點!」

  他立刻用手臂緊緊圈著她,並在耳邊輕聲細語,「辦不到,這也是妳讓我最困惑的,我竟然離不開妳了。」

  「你才令我困惑!」她脫口反駁。可不是嗎?都還沒纏綿,就已感覺到渾身酥麻、極度沸騰。

  他傲然自負的笑道:「那很好,證明妳對我是很有感覺的,我很高興妳愛的是我。」

  她發覺自己又上當了,不禁有些惱怒,「可惜是厭惡的感覺,你這個小人!」

  嗚嗚,這個惡劣的男人,竟然挑她反抗力最軟弱的時候欺負她!

  他舔著她的耳垂,「妳期待我是個君子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們的兒子又怎會生得出來!」

  謎底揭曉了嗎?不行,都還沒讓他愛上她,怎麼可以讓他認兒子!?

  「你什麼意思?放開我……」她整個人從床上躍起,像只野貓般掙扎,卻招來一雙大手大腳與她糾纏起來。

  感覺到她似乎有些顫抖,原來她也會害怕,並不像外表般堅強,他暗自在心中快樂的忖著。

  「告訴我,小昊是誰的兒子?」他的聲音不特別大聲,但所問的話,卻如同原子彈的威力轟得溫穎頭昏眼花。

  終於--他發現了!

  眼見秘密快要被揭曉了,可他笨了那麼久,怎會一下又突然發現了?在他炯炯懾人的眼神之下,溫穎不敢看他,試著鎮定下來,「他--當然是我的兒子。」

  「我要知道他的生父是誰?」他捏著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直視著他。

  「他……是……」她心頭急遽怦跳,臉色猶疑不定。

  「誰的,嗯?」他挑起眉頭,低沉的又再問一次,還免費贈送灼燙的怒氣。

  「就是……就是那個不負責任的混球。」知道這下難逃一劫,她乾脆含沙射影先罵為快。

  「解釋清楚!」他一聲低喝,不允許她有一丁點的敷衍與隱瞞。

  這件事情被她整整瞞了五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她這罪魁禍首,他哪裡可能輕易放她甘休?

  「他一點都不愛我,我正在努力的忘記他,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還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嗎?」她還是不肯坦白。

  閔霽陽嘴角微微上揚,卻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妳知道惹火了獅子,會有什麼下場嗎?」

  不回答也不作聲,她只是僵硬著臉色,知道眼前的不只是獅子,還是一頭很壞很壞的獅子!

  望著那張倔強的小臉,看出她的固執,最後,他歎了口氣,「我知道我就是那個不負責任的混球,但是那時候,妳為什麼就這樣走了?」

  「請問我該以什麼理由留下來?」她捂著前額閉上眼,很無奈地問道。

  他懂她的意思,頓時啞口無言,遂又問:「可是,後來妳懷了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甚至見到了我還想繼續隱瞞?該死!該死的!妳竟然當我是個只為了洩慾而不肯負責的混蛋?」

  「告訴你什麼?我說了你會如何處理?你當時喝醉酒根本只把我當作倩萍……」自始至終他愛的都是倩萍,這就是她的痛啊!

  他看著她一對晶澈的眸子,無法反駁她的話,瞬間有氣也變得沒氣了,「唉!至少,我們再見時妳應該告訴我的,這一切我也有責任。」

  這些年他躲在一旁療傷,放任他們母子倆獨自承擔現實的生活,他何其殘忍?然而,當他們再見時,她卻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這對他而言,根本就是一種懲罰。

  溫穎看著他苦笑道:「剛懷小昊時,我擔心會丟掉工作,失去經濟來源,所以拚了命的加班,懷胎四個多月時,終於被父母發現而斷了父女關係,又因為差點流產,害怕的睡不著覺,後來小昊出世不久,半夜裡時常生病發燒,我幾度失控慟哭……」

  她的語氣越顯平淡,閔霽陽越是激盪不已,萬般心疼與不捨。

  「對不起,千萬個對不起都不足以表達我心中的愧疚……」瞬間,數不盡的悔意在胸中沸騰,千言萬語梗在喉間,只剩下一句歉疚。

  然對不起這三字卻令溫穎的血液凍結。

  「我告訴……不,我警告你,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他幹麼要對她感到愧疚?這令她害怕呀!她要的不是他的責任與義務,更不接受他的歉疚與施捨。

  「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不會再讓妳這麼無助、委屈了。」他只想安慰她。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經歷過這一切,我相信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能應付得來的。」如果沒有愛,她寧可選擇離去。

  他感到心如刀割,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是在怪他嗎?他知道一個女人要單獨撫養孩子長大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是--

  「穎,讓我們把話說清楚,不要加上情緒、不要摻入猜測,讓我們認真談談好嗎?」閔霽陽幾近哀求的眼神看著她。

  不要再被那雙深情的眼睛騙了,溫穎暗暗警告自己,拒絕道:「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愛情能用談的就清楚了嗎?」

  「要我怎樣做,才能補償妳?」他只想讓她提出條件懲罰他,發洩一下心裡的怨氣也好。

  他想用補償來撫乎心中的歉疚嗎?她揚起手,朝他剛毅的臉揮下,「啪」的一響,閔霽陽臉上顯現出的鮮紅指印,讓她的氣憤逐漸被酸澀所取代。

  為什麼?他明明可以避開的,卻連閃都不閃,硬生生就讓她打下去。

  他卻還抱著她,連一秒都不肯鬆手,苦澀地說:「如果這樣可以讓妳消氣,我願意讓妳多打幾下,直到妳高興為止。」

  聞言,她心裡高築的那道圍牆霎時坍塌下來,淚水也瞬間崩潰,她仰起小臉,淚珠還是無法抑制的串串落下。

  閔霽陽為她拭去淚水,「我知道這些年委屈妳了,我們馬上結婚,我是真心誠意的……」

  「不,我不會跟你結婚的。」他們是上過床還生了兒子,但她仍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也許對他來說,結婚是因為她替他生了個他千思萬想的兒子,而該死的是他得負責任。

  他定定的看著溫穎,「你認為我會就此罷手,忘記自己已經有一個兒子的事實嗎?」

  不會!從他堅定的臉色看來,她懊悔剛才不該承認這個事實的,「我不會把小昊交給你的!想都別想。」她的臉色顯出倉皇。

  知道她誤會了,閔霽陽連忙抓住她解釋,「妳聽我說……」

  「不!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也不想聽,反正你一點都不在意我,也不愛我,你只想要孩子,你一直都想要有一個兒子!」明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任性,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她在他心目中沒有一點點份量,跟她結婚只因為小昊是他兒子,她確定他是真心疼愛小昊的,畢竟那是他的親骨肉,而她呢?她又算什麼……

  他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嗎?唉……他永遠也不會瞭解的。

  他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痛苦,放開她閉上眼吁了一口氣,虛軟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瞬間,她察覺自己傷到了他。

  從他震盪與失望的眼神中,她發現自己的氣話讓他那張俊臉發白,一時之間氣氛變得凝重。

  過了許久,閔霽陽才又開口,「好了,我們別吵了好不好?」

  「我不是那種會糾纏不清的女人,也不要你為我們之間發生的事負責,所以你不用委屈自己跟我結婚。」這對她來說,是最悲哀的理由。

  但這問題終究也是逃避不了的,她忍著悲痛,努力釐清心中的混亂。

  原來溫穎以為他是為了負責才跟她結婚的,還要他別委屈?她的純真善良令閔霽陽為之心動又好笑。

  他抵著她的額,「傻瓜!妳這可愛的傻瓜啊!妳知不知道我是一旦愛上就無怨無悔的人?」

  嗚……她這個傻瓜怎會不知道,他是那種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不變、不晦、不渝的人,可他就是不愛她嘛。

  有時候,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要是能得到他這樣深情不侮的愛,就算死也毫無遺憾了。

  但,一想到他為倩萍而悒鬱的眼神,不禁使她猶豫不決。

  「在你心中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同時,我怎能答應和你結婚呢?」唉!她猶豫了半天,終於像個洩了氣的球,轉身想逃走算了。

  「溫穎!」他身形一晃整個人堵在她身前。

  「你……」他要她留下嗎?

  「別走!穎,別走……」他將她身子牢牢的抱著,身手俐落地將她攔回,迫切地吻住她,生怕她真的走了。

  「唔……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雙手抵在他胸前動彈不得,一點掙扎的力氣都沒有,都是因為他抱得太緊了。

  「因為妳就是我要的女人!我愛妳。」見她扭動著身子,他使勁抱得更緊。

  天吶……他真的開竅了?贏了!她反敗為勝,贏了!不枉她掉了那麼多珍貴的眼淚,總算讓他說愛了。

  等等……這麼說他是她一個人的,她得到這個男人了!?

  「我有什麼值得你愛的?」在她快喪失思考的能力之前,還是不忘問道。

  「因為妳給了我,男人最想從女人身上得到的珍貴禮物。」

  「是孩子嗎?」她哽咽地問。

  「孩子是上帝賜予的禮物,而妳給我的禮物是妳自己。」他溫柔的回答。

  是的,她根本把一生都賠上了,否則她當初怎會堅持生下小昊,現在又處心積慮想得到他的愛。

  「你以前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呢?害我哭得好難過、好難過喔!」此刻她依然淚如泉湧,那可是喜極而泣。

  看她那淚痕斑斑的小臉,他心疼的不得了,「對不起,我……我不太會說話,不過只要妳喜歡聽,以後我每天都會說,我愛妳。」

  這三字令溫穎滿意了,忍不住把臉埋在枕頭裡,雙手下斷地敲著枕頭,偷偷笑得眼淚全都飆出來了。

  她疑惑地抬頭看他,還是不敢相信的問:「你怎麼可能……愛上我呢?」

  他歎了口氣,「其實,再看到妳的時候,我就有這種預感了,只是我不願承認,硬是把對妳的愛意壓制住,直到妳和那個大塊頭約會,我嫉妒得簡直要發狂了,才突然醒悟,我不能沒有妳,因為我愛妳、愛妳……」

  聽到這兒,溫穎不禁用雙手攀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肩頭,酸楚又委屈地哭了起來。

  閔霽陽將她擁在懷裡,任她哭個夠,「從今以後,不管什麼原因,或發生什麼事,我都愛妳一輩子不變、不悔、不渝,即便天荒地老都不放手。」

  呵呵!老天爺啊!他終於說他愛她,成了愛她一輩子不變、不悔、不渝的男人了。

  「別哭、別哭,不要再哭了!」閔霽陽誤以為她還在抱頭痛哭,懊惱的用手爬過頭髮,輕聲的安慰。

  「你走開……我又沒要你理我。」她別過頭嘟著嘴說,不想讓他發現她是太高興了才大哭。

  他沒有走開,反而跪在她床邊,雙眸緊緊地注視著她,「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惹哭妳的,如果妳還生氣,就打我好了!」

  「我、我、我討厭你。」溫穎感動得又是雙眼一紅,一抹幸福的淚光在她眼底打轉,讓她顯得更加柔弱。

  「我好愛妳。」見她在哭,他舉起手,緩緩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那嬌弱惹人,心疼的模樣,讓他愛憐的用嘴吻去她仍掉個下停的眼淚。

  「告訴我,我有什麼好值得你愛的?」如果說得不中聽,她才不要留下來呢!

  「人生本來就不容易,又有多少人能順利撐到最後呢?自以為什麼都知道才是犯了最大的錯誤,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我願追隨緣份的指引,將未來與希望放在妳身上,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孤單了。」

  「有那麼嚴重?不會吧!」她睨他一眼故意這麼說。

  「妳不相信我?」他讓兩人的額頭相抵,眼神嚴肅極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娶妳為妻。」

  「我只相信『她』曾經是你所擁有的一切。」她嘟著嘴擺明吃醋,想到在他心目中,倩萍是個那麼好的女孩子,好得讓她望塵莫及。

  他一雙棕眸隱含著笑意,七手八腳的纏住她,「可妳是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啊!很快的,我們就會有一個家的!」

  她感覺到他真的很在乎她、很愛她呢……

  「一大早起來,妳在發什麼呆?」閔霽陽從背後摟著溫穎問。

  她沒有回答,側耳聽了一下,便跑了出去。

  「穎,妳去哪?」當他瞥見她身上只穿了件薄紗睡衣就跑出去,眸中立刻湧現濃濃的不悅,抓起外袍追她。

  「穿上。」他總算在她打開門剎那,給她披上外袍,外邊七、八個工人正在搬東西。

  「這不是我的東西嗎?」她看著全都裝在皮箱和紙箱裡的衣物用品驚叫道。

  「沒錯,暫時都得搬過來這裡。」閔霽陽回道。

  「為什麼我家的東西都得搬到你家裡?」她手扠著腰瞪他。

  「因為妳家正在裝潢,屋內必須清空好方便工人做事。」果然,經他這麼一提,屋裡頭就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響。

  溫穎立刻跑進屋裡看,「天!你們在做什麼?這怎麼回事?」

  「整修浴室。」一名工頭回道。

  「可……我的浴室又沒壞。」她看向閔霽陽,不懂他的用意。

  「把浴室改為乾濕分離,這樣小昊才不會跌倒啊!」他回答的理直氣壯。

  她氣得指著他罵不出話來,「這是我住的地方,你竟然擅作主張……」

  「很驚喜是嗎?我不介意妳說謝謝。」

  「我會謝你才怪!」把她的生活步調都搞亂了,她氣得直跺腳,轉身又問那名工頭,「這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弄好?」

  「閔醫師有要求盡快完工,不過,除了衛浴設備,牆壁粉刷、門板和天花板也要換新,最快要六個工作天。」工頭答得頗為自豪。

  「你乾脆把這房子拆了,改建成你要的樣子。」

  「是啊,要結婚用的房子,當然得煥然一新才行。」不管溫穎有多生氣,他都裝瘋賣傻的不予理會。

  工頭還不知她在鬧彆扭,還拍胸口保證,「放心,我敢說完工之後,整個房子一定會改頭換面的。」

  閔霽陽不但把屋子全面裝修,還趁她不注意、不在家時,就把二十吋的小電視偷換成超大型電漿電視,冷氣、冰箱、廚具、傢俱用品全買新的,直到把屋內裝潢全部換新為止。

  最後,溫穎也懶得問了,只是不曉得該給他加分好還是扣分好。

  望著眼前的大小箱子,趁閔霽陽不在身邊,溫穎馬上檢查每一個箱子,找呀找的。

  沒有……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到底會放在哪?她找得滿頭大汗,就是找不到她要的東西。

  「妳在找什麼?要不要我幫忙?」他無聲的走進房裡,從後面抱住她。

  溫穎被嚇得幾乎跳起來,「不……不用了。」

  「真的不用嗎?可是妳好像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的樣子,還是讓我幫妳吧!」他彎下身,唇角帶著神秘的笑意。

  「不用!反正……又不關你的事,不要你管。」

  他卻挑眉不以為然的說:「我怎麼能不管妳呢?看妳找不到東西一副很焦急的樣子,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哪有,我沒找什麼東西呀,只是……想整理這些東西而已。」她極力否認。

  「跟我這麼客氣?別見外嘛!」

  「我……我跟你本來就不熟,你別管我啦!」

  「我們都快結婚了,怎麼會不熟呢?」他低頭偷吻了她的唇,然後從身後拿出一隻檔案夾來。

  「你什麼時候偷拿我的東西的?」溫穎一見那只檔案夾,頓時心慌意亂的伸手就搶。

  閔霽陽把檔案夾高舉過頭,挑眉問道:「妳確定這是妳的東西。」

  「對啦、對啦,快還我。」奈何閔霽陽高舉著,她急得踮起腳尖,卻連摸都模不著。

  他把檔案夾打開,拿出照片來,佯裝皺起眉頭努力回想,「奇怪了,我什麼時候拍過這些照片?照片又怎會在妳手上呢?還當寶貝般藏得好好的。」

  「我……」這五年她常對著照片思念他,現在幾乎被他識破了,教她怎不面紅耳赤、心慌意亂?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妳就愛上我了,所以才偷偷拍下這些照片?」他很自豪的說。

  溫穎不禁深吸一口氣,「我是個攝影師,隨時隨地看到什麼都會習慣拍下來,這些照片我早就忘了,看你這麼喜歡送你好了。」

  怎會這樣,難道他全都猜錯了?

  「那謝了,不過我覺得喝醉的樣子好醜,眼晴還閉著,還是撕掉好了,我要撕嘍--」他作勢要撕毀。

  溫穎卻俯下身繼續找東西,來個相應不理,要撕、要毀隨便他,反正她有底片存盤,要多少張都沒問題。

  他不死心的再問一次,「穎,妳真的不要了?」

  「閔霽陽,你吵死了。」她搶過照片,唰唰唰!乾脆自己動手撕給他看。

  閔霽陽一愣,納悶得受不了,追問道:「快告訴我,妳為什麼要藏著我的照片?」

  「反正那些照片不重要,問那麼多做什麼?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套價值兩百萬的鑽石手飾,那是廠商借我拍照用的,都是你不好,亂動我的東西,要是弄丟了可不得了!」她轉身背對他,蹲到另一個箱子前,掩藏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6:52

第十章   

  閔爸、閔媽回國,發現前來接機的兒子有些不一樣了,他心情豁然開朗,臉上滿是笑容,簡直脫胎換骨變了個人似的,雖然還不知原因,卻已然感到欣慰。

  回到家甫進門,就看見小昊興高采烈的歡迎他們。

  溫穎端出一壺烏龍茶,「閔爸、閔媽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哎呀!小昊,讓爺爺抱抱你。」幾個月不見,閔爸挺想念這對母子的,閔媽也趕緊從行李箱裡拿出大包小包的禮物給小昊。

  「哇!是遙控飛機耶,爸爸,帶我去河濱公園玩。」小昊拿著飛機,衝著閔霽陽樂不可支地叫嚷。

  「什麼!?小昊,你叫他什麼?」正在喝茶的閔爸錯愕不已,還噴了一地的茶水。

  小昊毫無心機的指著閔霽陽,「爸爸呀!是爸爸要我這樣叫的。」

  「這是怎麼回事?」閔媽看向溫穎,似乎想到讓閔霽陽脫胎換骨的原因了。

  溫穎羞窘的躲在閔霽陽寬闊的背後,尷尬不安的推推他。

  此時,小昊又一臉哀怨的抱怨,「可是,我覺得還是叫叔叔比較好,叔叔會陪我睡覺,爸爸現在只陪媽咪睡覺都不肯陪我了,偏心!」

  乍聽之下,兩老一陣驚愕,隨即驚喜的交換了個眼神,喲,厲害!爸媽不在家就把人家給吃了。

  緊接著以關切的眼神瞪住兒子,分明是在警告他說:睡都睡在一起了,這次想不結婚都不行了吧!

  閔霽陽只好開口解釋,「爸、媽,小昊是我的兒子。」

  肯認帳就好,夫妻倆欣慰的對看一眼,心裡忍不住讚了月下老人一番,並說:「那是當然的了,你們既然結婚了,小昊自然是喊你爸爸,如果阿穎不反對,讓小昊姓閔更好,何況我們本來就很疼他。」

  原以為兒子這輩子不會再婚,也沒機會讓他們抱孫子了,可現在不但肯結婚,還有個現成的孫子,簡直讓他們樂得闔不攏嘴。

  「不,我是說,小昊本來就是我的兒子,是閔家的血脈。」

  「什麼!?」這次輪到閔媽驚到打翻杯子,灑了自己一身的熱茶。

  這實在太刺激了,兩人呆若木雞、雙眼發直的盯著兒子半晌,還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閔爸先回過神來,「你剛才說……小昊是你的親生兒子?」

  換言之,他們口口聲聲罵的那個死沒良心,對阿穎始亂終棄,連孩子都不聞不問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兒子?

  「是。」閔霽陽欣慰的看著溫穎和小昊,慶幸有他們才能有一個完整的家。

  閔媽摟住小昊仔細看,有些迷惑地點點頭,頓時恍然大悟,「難怪第一眼看到小昊,我就覺得很面熟,他根本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嘛!」

  原來他們早就有了孫子,甚至天天見面卻還不自知呢!

  「對了,阿穎,妳怎麼都不早說呢?」閔爸萬分惋惜,要是早些知道,這幾年大家不就快快樂樂團聚了。

  「我不敢說,他……他根本就忘了我。」溫穎說完立刻低下頭,不受控制的嘴角卻揚著竊笑的弧度。

  「忘了!?」閔媽狠瞪著自己的兒子,怪他糊塗得過份。

  面對母親的責備,閔霽陽沉默不語,知道自己理虧,現在總算弄清自己的心,一切都雨過天青了。

  倒是閔爸先開了口,「太好了!老伴咱們趕快找個好日子,把喜事辦一辦。」

  「那當然,而且要熱熱鬧鬧的辦不可。對了!明天你陪我去銀行開保險箱,把那套祖母綠拿出來給阿穎,那可是我曾祖母留下的嫁妝。」

  「應該的,不過,光一套首飾不夠吧?明天乾脆帶阿穎去珠寶店,讓她自個兒挑,不是更好。」

  「對對對!還有請帖、酒席也得趕快著手去辦,反正越快越好。」

  「話是這麼說,可也得辦得隆重體面些,一些細節可馬虎不得。」

  「這還用你提,酒席選凱悅還是遠東好呢?」

  「不!」一抹嬌柔嗓音打斷了兩老熱烈的討論。

  「不好嗎?」閔媽看向溫穎,微笑的詢問道:「那妳想在哪兒呢?」

  「不是不好,是我不想結婚。」溫穎搖搖頭,水嫩的蜜唇漾出一抹甜美的笑。

  「什麼!?」兩老一愣,隨即閔爸點點頭,「喔,你們不喜歡傳統婚禮,準備來個跳傘還是潛水結婚?」

  溫穎緩緩地重申,「我是說我不、要、結、婚。」

  「哎呀!穎,閔媽知道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不過,這婚姻大事不是兒戲,熱鬧隆重一點準沒錯,妳放心,婚事細節有我和閔爸張羅,到時候妳只要打扮得美美的出席就好。」

  「唉……」甜美的笑容被眉宇間的輕愁取代,「閔爸、閔媽,既然小昊叫霽陽爸爸,當然也是你們的孫子,這是無可否認的,可是……我不想和他結婚。」

  不想結婚是什麼意思?三人頓時面面相覷。

  「為什麼?」閔霽陽臉色驟變,下顎的線條繃得好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看進她的眼睛裡。

  原以為一切都已成定局,結婚是理所當然的事了,何況他不也說過要讓她成為閔太太,現在她竟然反悔了!?

  「因為我不想結婚,也沒有和你結婚的必要。」她淡然回道。

  閔霽陽眸中火光進出,被她這般「撇清」的態度氣炸了,開什麼玩笑?她還當著他父母的面拒婚!

  閔爸、閔媽看了兒子的臉色一眼,哪會不知道他快發飆了,兩人猛瞪了他一眼,要他稍安勿躁。

  但閔霽陽已握緊拳頭,額上青筋暴起,咬牙開口道:「先前妳可是同意的。」

  以為打定主意這輩子不再愛上別的女人,可遇上她之後不但為她改變,還改變得那麼理所當然,可在這一切之後,這女人竟然說不要嫁給他!

  「哪有?反正我不要嫁給你啦!」溫穎咬著唇嗚咽的抗議。

  「為什麼不嫁?我有什麼不好?」倏然,他背脊一片凝寒,難道在她俘虜了他的心,在他一番推心置腹的表白之後,她就要翻臉不認人了嗎?

  「因為你不及格!」她拿出一個資料夾,在上面打了個X又填上幾個數字。

  「不及格!?這又是什麼鬼東西?」他搶過她手中的資料夾。

  「這是你的戀愛重修成績單,每項加起來才五十八分,不及格!」以前她都偷偷打分數,現在大方的亮出來,心底有股快意奔馳。

  「妳一直都在偷偷給我打分數?」她一直在試驗他?他臉色鐵青,氣得七竅生煙。

  從來沒見過閔霽陽臉色這麼凶狠,她聰明的轉移注意力,「你……你板著臉幹麼?嗚……你想打我!你打我!」

  都還沒有的事被她說的像真的一樣,一臉的哀怨,果然閔爸和閔媽同時瞪向兒子,責怪道:「什麼事不能好好說的?需要動粗嗎?」

  閔霽陽深吸一口氣,把火氣壓下,「我根本沒想過要打她。」

  「還說沒有?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她躲到閔媽身後,指證歷歷。

  他低頭看自己握拳的手。這就成了指控他打她的罪證,未免太冤了吧?

  「我是被妳氣壞的。」他開始懷疑她根本是在無理取鬧,而且另有打算。

  「你好凶……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溫穎小嘴一扁,幽怨的含著淚水,任誰都覺得她被欺負了。

  「我可警告你呀!像阿穎這麼溫柔的女孩,你要是敢再辜負她,可別怪我這做媽的對你不客氣!」閔媽挺身而出,擺明要替她討公道。

  「好哇!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我都還沒怪你,你倒是先欺負阿穎來了。」

  「你這棄他們母子不顧的負心漢,難怪阿穎不肯嫁給你。」

  閔爸和閔媽同時指著他罵。

  「閔爸、閔媽,你們別罵他了,我……我不想勉強他。」她頻頻低頭拭淚,把嘴角的微笑隱藏得很好。

  「我才沒有勉強,是妳不願意。」閔霽陽反駁道,確定她是在惹是生非,卻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

  「穎,妳別擔心,媽媽一定替妳作主!」閔媽信誓旦旦的保證,現在他們眼裡只有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媳婦。

  「對!有事爸爸給妳靠,閔家絕不會虧待妳的。」閔爸更是豪氣萬千的拍胸脯,彷彿忘記那個被指責批判的人,正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反而對溫穎親熱地自稱爸爸媽媽。

  「爸、媽,你們怎麼也跟著亂起哄了呢?」閔霽陽皺眉暗示父母別再說話。

  閔媽疾言厲色的罵,「閔、霽、陽!我真被你氣死了!我怎會有你這種無情無義、忘恩負義的兒子?這幾年阿穎受的委屈還不夠多嗎?為了你,連自己的父母都斷絕關係,獨自一個人替你撫養小昊,你竟然還不知疼惜她。」

  閔霽陽怔愣的看著自己的父母,他們可從沒用過這樣的態度、這種口氣跟他說話,還把他的名字折成三節,叫得咬牙切齒。

  「好了,你們不要再說……我、我不想你們為我爭吵。」她越說越傷心,把小臉埋進雙手裡,開始嚶嚶啜泣。

  她真是得了便宜還拚命賣乖,閔霽陽這才恍然覺悟,她並不像外表那樣溫柔婉約,骨子裡還有股壞女人的潛藏因子。

  「唉!別怪爸媽不幫你,犯下這令人髮指的罪行,我們怎幫得了,再袒護你,我們還是人嗎?」閔爸、閔媽一致對他怒目相視,堅決表明不護短。

  這下可好,那些淚水害他簡直是爺爺不疼、姥姥不愛了!責備的眼光如萬箭穿心般「咻咻」射來。

  「出去。」他冷聲說道。

  閔爸和閔媽對看一眼,很有默契的說:「也好,我們先出去,你們談談。」

  「不是你們,是妳跟我出去!」他伸出手,狠狠摟住溫穎的肩。

  她仰起小臉,看著眼前臉色陰沉的男人,「去、去哪兒?」

  下一瞬間,她整個人就被閔霽陽拉了出去,後頭還聽見愛莫能助的閔爸不忘警告,「霽陽,你捅的樓子,給我好好收拾,要是我的媳婦跑了、孫子沒了就唯你是問!」

  他直把她拖回對面剛裝潢好的新房子裡,「妳到底搞在什麼?給我說清楚!」

  「什麼……搞什麼?」此刻,她有如小動物般發出嗚咽的哀鳴聲。

  「妳剛才在我爸媽面前上演了一出小媳婦戲碼,到底是什麼用意?」閔霽陽瞇起眼睛,審視眼前這詭計多端的小女人,挑明她的罪行。

  「我哪有!」她哇哇大叫,彷彿真受了莫大冤枉。

  「溫穎!妳--」他氣得指著她大吼,但不到一秒鐘,他的指頭自動縮回,因為她無辜的眨眨眼,眨呀眨的,淚水就如珠線般滴出。

  「該死!」一見到她掉淚,閔霽陽就忍不住低咒,不知該拿她怎麼辦,這個詭計多端的小女人,總能意外的牽動他的情緒。

  然而,響應他的只有嚶嚶低泣。

  「別哭。」他口頭冷硬,但替她擦淚的動作倒很輕柔。

  這下她哭得更加哀怨了。

  唉!他不懂,真的不懂。

  她都哭得一副沒力再哭的樣子了,竟然還抽抽噎噎個沒完沒了。

  「可惡,妳到底想怎樣?」他萬般無奈地以手指梳爬過頭髮,發覺自己這輩子原來沒懂過女人。

  「你管我怎麼樣?你愛的又不是我!」她忽然伸手猛捶他。

  「我--」他猛吸氣,才能繼續把話說完,「我不愛妳愛誰啊?」

  「你愛誰你自己不知道嗎?」

  「當然是愛妳,我早說過的!」從開始表白他就告訴她了,難道都是白搭的?

  「那不算!」她哭叫著。

  「要怎樣才叫算?」饒了他吧,他都快被逼瘋了。

  「因為你……你又沒有追過我……那表示你不重視我,我才不要嫁給不愛我的人……」她終於抽抽噎噎地說出真正原因了。

  閔霽陽瞪著她,也鬆了一口氣,「妳就為了這個不嫁我?」

  「你什麼都不表示,我怎知道你愛不愛我?這……這是很嚴重的事耶!」看他輕描淡寫,溫穎理所當然地抗議著,氣他不懂她的心。

  他還真是不懂的問道:「有多嚴重?」

  「你覺得沒什麼是不是?我就知道,其實你娶我,只不過是娶個『碰巧』的妻子吧!最重要的是為了小昊,我決定把你死當了!」

  他從不知道女人的牛角可以這樣鑽的,要他怎麼說她才肯相信?

  「無可否認小昊是佔了其中一點因素,但要得到小昊還有其它途徑,我要是不愛妳,幹麼堅持要娶妳?」婚姻不是兒戲,他是個執著的男人,把終身大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他轉身拉開身後一隻抽屜,拿出一份文件以及一枚鑽戒給她,文件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結婚申請書。

  「這是昨天放進抽屜裡的,本來想讓妳自己發現給妳一個驚喜的,瞧,我要沒誠意,怎會這樣做?」幸好他有先見之明,那天表白之後,就毅然決然去法院拿了一份結婚申請書。

  然而,溫穎盯著申請書片刻,只淡漠地問:「那又怎樣?」

  她要的不是一紙婚約而已,而是一份踏實的感情,偏偏她仍感到許多的不確定。

  「妳這個蠢女人,我說的話妳聽不懂是嗎?除了愛妳,我能有什麼居心?如果妳再這樣無理取鬧,那我就……就……那個……」他不只發飆,簡直要捉狂了!卻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難道她不知道他是真的愛她,真的在呵護她、遷就她、討好她?然而她卻一直在心底評估他、試驗他!

  「我就是蠢,才會愛得那麼辛苦,明知道你愛的是另一個女人,還……」而他竟然罵她是蠢女人!?她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轉身就走。

  他心煩地倒向沙發,閉上眼睛歎息,她說她愛得辛苦是什麼意思?倏地,他恍然大悟,原來她無理取鬧,不是為了試驗他,而是怕他愛得不夠堅定?但他又有什麼立場責備她?想到自己棄她不顧,重逢時還不斷告訴她,他有多愛已過世的妻子。

  他感到深深的內疚,原來他給她的竟是這樣沒安全感的愛。

  怎麼辦?如果沒了她,他這輩子恐怕再也找不到幸福;沒了她,他的心不知又要失落到哪,他怎麼可以沒有她?

  閔霽陽抱住兒子,小昊則環住他的脖子,兩張酷似的臉貼在一塊兒,然而,鬱悶哪!溫穎不理他、父母更是對他冷眼以待,只剩下小昊最支持他了。

  「爸爸,我好高興你做我的爸爸。」小昊一副心滿意足的說道。

  他忍不住在兒子額前一吻,內心滿滿的感動,「我本來就是你的爸爸呀!」

  「可是……」小昊吞吞吐吐的。

  閔霽陽摸了摸兒子的頭,「嗯?怎麼了?」

  小昊有點兒靦腆的問:「你……你喜不喜歡做我的爸爸?」

  「我當然喜歡,我愛你呀!」他不懂兒子為什麼要這樣問。

  「那為什麼媽咪的爸爸不喜歡做媽咪的爸爸?」他天真的眨著眼等待答案。

  閔霽陽一怔,想起母親提過,溫穎與她父母的關係因他而破裂,他該為溫穎做些什麼才是。

  他將小昊抱到腿上,「來,告訴爸爸,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昊歪著頭,想了想後道:「因為有一次媽咪在餐廳遇到一位伯伯,媽咪叫他爸爸,可是伯伯見到媽咪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哼了一聲就走了,後來媽咪那天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了,後來還哭了呢!」

  「我想那位伯伯就是你的外公,而你還有一位外婆,也就是媽咪的爸爸和媽媽,你想不想見他們呢?」閔霽陽對這任務可是樂意之至,也是他該做的。

  「好啊……呃,可是,他們會像爺爺奶奶那樣喜歡我嗎?」

  「我保證他們會很疼你的。」他相信人生即使有更重的負擔也是甜蜜的,再困難、再長的路也願意走下去。

  傍晚下班前,溫穎接到閔媽的電話,要她下了班立刻回家。

  當她走進閔家的客廳,驀然發現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小昊還衝著他們喊外公、外婆。

  溫穎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多年不見的父母親嗎?他們怎會出現在這裡?她當場站在門口踟躕不前。

  「阿穎,妳快過來,瞧!親家來看妳了。」閔媽熱絡的喊道。

  溫穎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有些虛弱的喊道:「爸、媽……」

  溫母馬上拉著她的手,眼眶含淚的看著她,「讓我看看妳。」

  而父親溫和堂則端坐在沙發上,繃著臉對她視而不見,氣氛有些尷尬。

  「親家,菜都涼了,你們快請上坐,我們邊吃邊談。」此時,閔爸過來熱絡招呼,打破僵局。

  大家往飯廳移動,溫穎卻仍佇在一旁,閔霽陽握起她的手親吻,「還在生我的氣?」

  自作主張把她父母請來,也不通知一聲,她投以「這還用問」的眼神,然後逕自往飯廳走去,閔霽陽連忙追上摟住她的腰。

  此時,雙方正聊得不亦樂乎,溫穎緘默地坐下吃飯,心情既複雜又撼動。

  「多吃點。」耳邊響起閔霽陽的聲音,碗裡多了些菜餚,溫穎這才發現先前的食物都被她吃光了,奇怪,她從不知道自己連生氣時的胃口也那麼好,雖然,能見到父母是很高興的。

  「媽咪,妳和爸爸結婚後,我們就可以永遠住在一起了嗎?」小昊突地仰頭興奮地問道。

  「嗯……」溫穎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點頭。

  剛才雙方家長把酒言歡,酒過三巡後就熱熱鬧鬧的討論婚禮該如何辦,她根本沒有發言的餘地。

  「既然我們要嫁女兒,嫁妝就得早點準備好,千萬別辦得倉卒簡化。」溫和堂語氣雖然有些僵硬,卻也表示原諒女兒了。

  「爸……」溫穎喉中一陣哽咽,怕自己忍不住會哭出來。

  溫母趕緊擦拭眼角的淚水,「那是當然,一定要好好的準備。」

  閔爸也不甘示弱的說:「那好,我們也不能虧待了媳婦,她辛辛苦苦生了小昊,又獨自撫養到這麼大,我們一定要隆重地把她迎娶進閔家。」

  於是,這兩對老夫妻開始稱讚對方的孩子有多好、有多優秀,而閔霽陽好笑的看著自己的父母,那挑釁的目光反倒像是在挑女婿般,對自己的兒子嫌了又嫌,只有溫穎的父母,對他稱讚有加。

  「唉!我們的霽陽什麼都好,就是固執又硬脾氣,阿穎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千萬別悶在心裡頭,我們做公婆的絕不會偏袒兒子。」

  溫母聽了不好意思,便嚴肅教訓道:「阿穎,為人妻、為人母,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性了,霽陽啊,往後得要你多包涵包涵她了。」

  「我……」我哪有?溫穎想反駁又礙於雙方家長,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極了。

  倒是閔霽陽在桌底下握住她的手,並開口,「別這麼說,一切都是我不對,要不是阿穎當初的任性,今天我又怎麼會有一個幸福的家?所以,往後的日子我會好好疼惜她的,請你們放心。」

  溫穎心底一陣暖意,也氤氳了眸子,側頭看著他,她真正看清楚他、瞭解他嗎?還是她一直過於保護自己,而扼殺他的誠意?

  這個男人是真心在愛著她啊!

  飯局結束,溫穎與父母道別後,閔霽陽拖住她的手進新房裡,要她一起坐到沙發上,「穎,我對妳是認真的,妳知道嗎?」

  她點頭。

  閔霽陽繼續道:「不管妳信不信,我愛妳,不是因為小昊,無可否認當初是喜歡小昊這孩子,才和妳接近的,但是意外愛上妳,並且愛得莫名其妙,但我確實愛慘了,妳相信嗎?」

  她點點頭。

  「穎,妳想什麼、在意什麼、擔心什麼,都可以直接告訴我,不須用猜測的,妳不說出來,我又怎麼能明白呢?」他讓她靠在懷中,撫摸著她的頭髮。

  「可是,我好怕……怕你不愛我……」

  「所以妳不敢問,才不斷的試驗我、給我打分數?」

  她又點頭。

  「別這樣想!」他趕緊承諾道:「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辜負妳,我一定會珍惜妳、愛妳一輩子的。」

  「我相信你了,不過,當初我發誓一定要你拿到一百分才跟你結婚的。」

  他緊抱住她,猛然吻了她的唇一下,才問:「我現在值一百分了嗎?」

  溫穎搖頭,「差得遠呢!」

  這怎麼行?他忙替她想出替代方案,「這樣好了,婚還是得結,不夠的分數先欠著,反正往後這輩子,我都讓妳打分數。」

  她睨著他,一臉為難的樣子,「這樣啊,那你是要和我談一輩子的戀愛嘍?好吧!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要是還不及格我遲早休了你。」

  「妳這壞女人!我真是自討苦吃。」他又歎氣又微笑。

  她不禁撒起嬌來,「人家只是想確定你的心嘛!」

  簡直是騎到他的頭上來了嘛!可惡!什麼溫柔的女人,根本是個壞女人,他被騙了,可偏偏他就是放不下她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9 00:07:26

尾聲   

  又是一個炙熱的艷陽天,在心雨和克邦曾舉行過婚禮的教堂裡,又再次舉辦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

  當溫穎步出教堂,準備把手中的捧花扔出,小昊指著捧花高聲喊叫,「媽咪,媽咪,把香香的老婆丟給我!」

  這話,令閔霽陽和溫穎相視而笑,同時想起心雨的婚禮,兩人分別接到捧花和絲襪的情景,當時溫穎的心情又酸又澀,如今感到不可思議地盯著手上的婚戒,她還是覺得這場婚禮真像場夢。

  賓客們熱烈鼓掌,紛紛向這對新人祝賀。

  溫穎瞥見樹蔭下,林書鴻正望著她,她悄悄越過人群走向他,「謝謝你來參加。」

  「他對妳好嗎?」林書鴻是真心關心她的幸福。

  「嗯,多虧你的幫忙,不然他還不知道要我等多久呢!」溫穎微笑的點頭,俏皮地眨眨眼。

  他大笑並衷心的祝福道:「恭喜妳,終於得到自己所愛了,那我這個大媒人的紅包可要叫他包大一點。」

  「行,誰叫你是我的好表哥。」溫穎瞄了前面一眼,「喔哦!有人很不高興的衝著你來了。」

  他回頭一看,摟著溫穎的肩說:「老實說,我沒見過臉這麼臭的新郎。」

  才說著,閔霽陽已衝到溫穎身邊,一把摟住她的腰,瞪著林書鴻說:「你已經沒機會了,我們會很快樂的過一輩子。」

  聽閔霽陽的語氣充滿濃濃的火藥味,林書鴻也不遑多讓的道:「希望如此,阿穎,如果他待妳不好,一定要告訴我,我絕不會放過他,我會一直在妳身邊保護妳。」

  倏然,「砰」的一響,林書鴻撫著下顎跌在地上,溫穎震驚地看著剛才宣佈成為她丈夫的男人,竟敢在自己的婚禮上打人!

  「你……你為什麼要打他?你都這樣野蠻的嗎?」她氣得聲音裡有點顫抖,這簡直是給兒子錯誤的示範。

  果然,正當她氣得暈頭轉向時,隨後跟來的小昊,臉上只寫著崇拜兩字,「等我長大以後,也會跟爸爸一樣厲害!」

  「自從認識妳之後就變這樣了,誰叫他敢摸妳、碰妳。」他很不要臉的把過錯賴給她。

  她身上的禮服性感地勾勒出誘人曲線,能讓任何正常男人血脈債張,看在他眼裡,就難以克制渴望她的嬌軀,偏偏她還跟舊情人喁喁細語,怎不教他氣憤?

  「簡直是強詞奪理、不可理喻!你又被死當了!」她氣得發抖轉身便跑了。

  當場在眾人面前演出新娘出走記。

  「穎,等等我!」

  壞女人!再讓他求下去會很沒男子氣概的,可今晚是洞房花燭夜……閔霽陽猶豫著是不是該下跪了。

  「穎……妳別生氣了,我幫妳洗澡、給妳按摩,消消氣好不好?」他十分討好的堆滿笑容。

  「哼!」溫穎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真的要跪嗎?這……多沒面子,但是為了她,那就另當別論吧!

  「我錯了!妳原諒我好不好?」他雙膝一曲真的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嘿嘿!總算肯認錯了。

  「如果你真的知錯能改,我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一半,剩下一半看你日後的表現再說。」

  溫穎冷冷的說,其實心中非常慶幸他肯下跪認錯,否則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和他重修舊好呢!

  「謝謝!謝謝!剩下的一半我會努力讓妳原諒的,現在我抱妳去洗澡。」他連聲道謝,雙手也忙著脫去她身上薄薄的布料,不消片刻,他低抽了一聲,險些無法呼吸。

  「妳沒穿內衣!?」他除了表情僵硬,腦袋也快僵硬了。

  「呃,這衣料太薄了穿不上內衣。」溫穎紅著臉低聲回道。

  「以後絕不許妳在其它男人面前這麼穿。」他低沉的聲音格外魅惑,也顯得無限霸道。

  「唉!我怎麼好像是上輩子欠了你一樣……」她無奈極了。

  他趁機纏住她,「那妳就用一輩子還我。」

  說著,一個疑問驀然浮上心頭,他發現她從未說過愛他!

  他什麼都招了,也不知說過多少情話與承諾,卻沒聽她說過半句,儘管她已經嫁給他了,但會不會只是因為被他逼得緊呢?

  他開始冒冷汗,忍不住開口問:「穎,妳……妳愛我嗎?應該是愛我的吧?」

  「我不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她脫下被褪了一半的禮服,準備走入浴室。

  他懊惱極了,這才不無聊,而是很嚴肅的問題,於是急忙追了上去,從背後咬著她的耳垂,「那麼,可以透露一點點嗎?」

  「你自己感受不到嗎?」她轉過身攀著他的頸子,主動吻上他的唇,以行動表白,許他一個永遠的承諾。

  面對她這般的挑情,他再也按捺不住強忍的慾望,漸漸感到心蕩神馳,圈著她的腰,吻著她的粉頰,渴求道:「給我……好不好?」

  光是她嬌軟的身子,當然不能讓他滿足,於是他以炙熱的唇吻住她,霸道的舌也如願的探入她口中,使她的心怦怦亂跳。

  室內春意濃厚,低吼及嬌軟輕吟,從窗隙中流瀉而出,持續了許久、許久,直到她因為高潮而又累又倦的伏在他胸前,陷入半昏睡狀態。

  「啊!?」溫穎驟然瞪大眼睛,這不可能啊,不是才剛結束,呃……怎麼在短時間內,他又蓄勢待發了?

  老天!忙了整整一天,已經夠累了,加上剛才那場恣意情狂的纏綿,讓她無法再動彈了,他的「反應」還能這麼快就復甦?如果不是她對性知識有誤解,就是他天賦異稟擁有驚人的好體力。

  在幽暗中,確切傳來他無法忽略的體溫,以及忙著探索的大手,害她想拒絕又捨不得。

  他拉開她的雙腿,讓她環住他的腰,放肆的刺探進去,「因為妳欠我的。」

  「什麼我欠你的?」她已意亂情迷,聽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

  她的清白被他糟蹋得徹底,他的人生被他毀得一團糟,她什麼都沒得到,還得替他生養兒子,他欠她才對吧!

  閔霽陽眸光閃爍,盯著她的粉臉,嘴角泛著笑意,「妳欠了我五年的纏綿呢!」

  這小女人太天真了,他對她的渴望如此之深,哪是輕易可以填補的?至少他要用一整晚的時間,來證明他有多麼的愛她。

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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