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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芸]暗夜偷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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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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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27 00: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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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芸]暗夜偷情[全文完]
暗夜偷情
作者:那芸
她到底是來參加世界級「比武招親」大賽,還是來搞破壞的呀?
竟然閑閑沒事做的公然在「聯考試卷」上寫下——
無恥、偽君子,還畫了嗯~~兒童粉不宜觀賞的「火辣圖片」,
最可惡的是,她居然還膽敢用眼睛白的地方狠狠的給他看了一眼,
可她這副把他瞧得扁扁的模樣,卻熊熊害他只想跟她玩親親,
當然,最好是能直接抱她上床,然後……做盡他最「愛做的事」!
那就粉幸福、粉美滿了。但他沒想到,她簡直不解風情到了最高點,
人家他這麼賣力的把她綁到小木屋,
擺出一副POWER男的誘人姿勢,還使出渾身解數,
犧牲色相的努力取悅她,她她她……卻在最最「重要的時刻」昏、倒、了!
害他全身像是著了火似的,卻只能看,不能吃,哇咧……
哼!她別以為耍耍這樣不入流的小把戲,他就會「永垂不朽」,
他可是堂堂七尺以上的「一尾活龍」,哪會輕易「棄械投降」,
只是,他是不是眼睛糊到蛤仔肉?他這個大哥大大大竟被這個小女子給騙了!
現在,除非他肯低頭,並答應她提出的「不可能任務」,
否則,他就得「光著屁股」,在眾家子弟兵的面前表演「裸男秀」!
這這這……到底誰才是「老大」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2:47
第一章
飛龍堂原屬中國上海幫,其勢力順利的在日本成長壯大。
飛龍堂的總部設於日本首善之都——東京。現任堂主龐朔年輕有為,矢志將飛龍堂漂白,成為企業化經營,他在位的這幾年,成果斐然。由於他為人沉穩剛正,以致深受道上兄弟的推崇,進而成為黑道紛爭的調解人。
飛龍堂下設有東陽、西漠、南崚、北雪四組,由四位年逾六旬的智慧老人掌舵,扶持堂主掌理會務。
在全日本,幾乎有大半的土地上,都飄揚著飛龍堂的旗幟。
東京飛龍堂堂主府邸
西漠在桌面下偷偷踹了北雪一腳,使得靠在他嘴邊的人參茶灑在手上,雪白的長鬍鬚染上黃棕色。
他丟給西漠一記白眼,煞是斯文的梳理鬍鬚,滾燙的茶水在手上印燙出紅腫的水泡,但他卻不吭一聲。
「你瞧瞧他!」西漠朝堂主龐朔的方向點個頭,焦急地望著他倚窗的背影。「他怎麼了?」北雪不感興趣地搭話。
「自從他上個月去臺灣,回來後就變了,每次開會時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難免嘛!幾個月才見妹妹龐絹一面,回來當然是會想念羅!你別看他那副酷樣,內心可軟得很,比你最喜歡吃的軟糖還沒有嚼勁呢!」北雪的眼光刻意地瞟向西漠的一口假牙,陰沉地笑說。
西漠自討沒趣地瞪他一眼,拿起茶杯一仰而盡。
東陽撚著山羊鬍,若有所思地沉吟,「西漠說得沒錯,是有點不一樣。」
得到東陽的回應,西漠興奮地漲紅臉,輕拍著桌面。「我就說嘛!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不要看我是個大老粗,其實我兩眼銳利得很,龐朔這小子我從小看到大,只要他打個噴嚏,我就知道他感冒了。」
「廢話!三歲小孩也知道打噴嚏是感冒的前兆。」北雪顯然對西漠的比喻十分不屑。
「我記得上禮拜堂主有提過,龐絹夫妻倆住在臺灣,兩人恩愛得很,還說龐絹渾身洋溢著幸福的光彩。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他的臉上充滿複雜的情緒,像是羨慕,又像是嫉妒。」東陽眯著老花眼回憶道。
「唉!這也難怪。」西漠搖頭喟歎道:「不是我愛說他,連龐絹那小丫頭都已經成家了,只有他還一天到晚忙著飛龍堂的事,根本找不出時間和正經的女人約會,而且,他現在交往的女人都不是當堂主夫人的料。」
「是該和堂主談談這件事了。紫竹兒去世已快兩年,那段過往也該結束了。」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南崚忍不住開口了。
一道陰影突然遮住四人坐著的圓桌,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你們四個人嘮嘮叨叨地在說我的不是嗎?」
那是一張英挺帥氣的臉,絲毫沒有黑道人士的兇狠蠻橫樣,短短的三分頭與一襲深藍色的中山裝,一般人看到他非凡的氣度,會以為他是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絕不會將他與黑道聯想在一起。
唯一透露他身分的是額頭上的疤痕,彷佛在暗示他鎮日與危險為伍。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可卻沒有人願意先開炮。
「堂主英明,怎麼可能會遭人閒話呢?」在一陣沉默後,北雪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為什麼都沒有人站出來說話呢?」西漠氣不過地站起身來,矮壯的身材只及龐朔的下巴。
「說什麼?」龐朔垂著眼看他。
「沒……沒什麼。」西漠躊躇了一會兒,歎口氣又坐了下來。
「堂主,最近飛龍堂的生意蓬勃發展,兄弟們也吃好穿好的,就是少了點喜氣。」東陽慢吞吞地說。
「對極了!最好還有小孩子的嬉笑聲。」西漠放馬後炮地大聲附和。
龐朔看了四位長老一眼,緩緩地坐下。四位長老的心意他何嘗不知道?只是,紫竹兒的事才過不久——
他開口問:「你們想要有點喜氣?」
四位長老興奮地猛點頭。
「你們想要有小孩子的嬉笑聲?」
長老的頭點得更勤了。
龐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慢條斯理地說:「想要有喜氣、想要有小孩,不會自己去結個婚嗎?」
四人頓時瞠目結舌。
「堂主開玩笑了,我們這把年紀縱使想要,也力不從心了啊!」北雪的嘴角不自然地揚起笑紋,試著打圓場。
「那就不要來煩我。」龐朔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這下子,四位長老可急了。
對一般人來說,可以一輩子不結婚,但對於身為飛龍堂堂主的龐朔而言,結婚是應盡的義務。
眼見龐朔的三十大關即將來臨,實在沒有時間再讓他蹉跎了。
飛龍堂需要一個女主人,更需要一個小龍子。
「堂主,紫竹兒走了都快兩年,你該開始物色人選了。」南崚首先發難。
「你如果不為自己想,也要為飛龍堂的未來打算,培育一個繼承人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
「是啊!這件事我們如果可以幫得上忙的話——」西漠拍拍胸脯,一副義氣凜然的模樣。
四位長老你一言、我一句地,讓龐朔皺起了眉頭。
從小,他就知道飛龍堂的利益大於自己的喜好,當初也是基於這個理念與竹春堂堂主的女兒——紫竹兒訂婚,為的是消彌飛龍堂與竹春堂多年來的紛爭。
如今紫竹兒走了將近兩年,他的確是到了該為往後打算的時候了。況且,這次去探訪妹妹時,見他們小倆口恩愛的模樣,著實令他有些羨慕。
只是,該如何進行這件事呢?繁雜的會務根本忙得他抽不出身,那麼,既然他要的只是一個符合眾人期待的堂主夫人,不如就交給長老們決定吧!
反正在他的想法中,女人的用處不是暖床,就是生小孩,更重要的是,要能夠忠於飛龍堂、忠於他。
「好吧!就這樣。」龐朔倏地站起身,沒頭沒腦的一聲「好」,讓西漠一頭霧水。
「好什麼?」
「就照你們說的呀!選堂主夫人的事就全權交給你們負責,反正我沒有意見。」
室內頓時沉寂了好一會兒,東陽突然低沉地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略帶沙啞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慄。
「就在等你這句話。」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啪!」地一聲,平放在桌上,好整以暇的撚著山羊鬍。
「她叫郝美美,人如其名,不只長得漂亮、個性溫馴體貼,還燒得一手好菜、彈得一手好琴。」
眾人將目光集中在那張沙龍照上,朦朧溫和的光線打在小巧的鵝蛋臉上,一襲白紗綴花洋裝,更襯托出她清純的模樣;她斜歪著臉,紅潤的嘴甜甜地淺笑著,兩手還撐著一把小陽傘。
「別看她一副小女人模樣,她可是喝過洋墨水喲!」東陽驕傲地說。
「喝洋墨水?!」西漠啐了一聲,「咱們飛龍堂重視的是一肚子墨汁,可不是寫蝌蚪文的洋墨水。」
「你懂什麼?美美可是去瑞士留學過,拿的是飯店管理的學位,從吃飯、飲料、鋪床、清潔,樣樣都學,掌理三、四百名員工都沒問題。如果成為堂主夫人,肯定可以將府邸整理得井然有序。」
「說得也是,龍傳會每年的分舵大集合,少說也有數千個人聚在一起,若能懂得掌理宴會、照料客人,將是堂主很好的幫手。」北雪沉吟地說。
「我倒不這麼覺得。」南崚修長白皙的食指敲打著手中的鐵質拐杖。
別以為這位拄著拐杖的七旬老人好欺負,道上的人都知道這把拐杖裏暗藏機關,只要按下暗鈕,底端會立即彈出利刃,任何人也無法靠近他。
「飛龍堂是日本數一數二的中華幫派,當初前堂主打下江山時,靠的是肌肉、拳頭,還有高超的中國武術。」南崚邊說邊用雙手比畫著,嘴裏發出李小龍般的尖銳喊聲,咿咿呀呀個不停。
「所以,依我看呀!堂主夫人不能對武術全然不通,最好能找個個中高手,將飛龍堂的創堂精神延續下去。」
「這年頭哪有女孩子愛拳打腳踢、打打殺殺的?像郝美美這麼溫柔甜美,才是理想的堂主夫人。現在飛龍堂好不容易漂白了,若堂主夫人一現身,就像個黑道夫人,這還上得了臺面嗎?」東陽撇嘴反擊。
南崚被東陽這麼一反譏,臉上不禁一陣青、一陣白。
「飛龍堂雖然漂白了,但還是江湖底子,不能忘本。」南崚纖細的手指伸進胸前的衣袋,掏出一張紙張,攤開後,是一頁英文雜誌報導。
一位黑色勁裝的女孩,英氣十足地張腳跨站著,這是一篇人物報導,很顯然的,南崚也是有備而來。
「你們瞧,這姿態與花木蘭相比,一點也不遜色。」
「你見過花木蘭啊?」
南崚對東陽翻了個白眼,不理會他,繼續推銷他中意的人選。「武燕可不像你的郝美美,人不只長得標緻,還耍得一身漂亮的刀劍,論武術,舉凡柔道、劍道、槍法,無一不精。」
「哼!八成是從小在深山裏長大,沒見過車子的野孩子。」東陽啐道。
「你少狗眼看人低了!她可是專程送到美國接受FBI情報科技訓練的種子兵,你看這篇報導。」南峻積極的推薦。
「我說呀!女孩子還是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老頑固!」南崚斜睨他一眼。
龐朔皺著眉看兩位老人像小孩一樣護衛著自己中意的人選。
「你們兩人在那兒一頭熱有什麼用?又不是你們要娶媳婦,我們應該聽聽看堂主要的是什麼樣的女孩,再來做決定吧!」北雪中肯地提議。
一夥人八隻眼睛直直地望著龐朔,他清清喉嚨,瞭解這時候不宜得罪任何一人,因此開出了籠統的條件。
「基本上,要是個——女人。」
「哈!美美絕對是女人中的女人。」東陽高興地拍打自己的大腿。
「武術多少懂一些。」
「這個條件對武燕來說,簡直是門檻太低了。」南崚又像李小龍一般咿咿呀呀了一會兒。
「為了確保會有傳人,所以,她長得要順眼,我可不想每天晚上關著燈上床。」
「美美可是細皮嫩肉,不像那些拿槍動刀的女孩,皮膚粗糙得很。」
「這你就錯了,武燕的雙腳修長挺直,瘦削卻不乾癟,可是個標準的美人身材。」
「其他嘛——」龐朔趕緊開口,打斷他們的爭吵。
「其他怎樣?」
「我要求未來的堂主夫人要先在飛龍堂裏待個三個月,再談結婚的事。」龐朔提出了他最大的要求。
堂主夫人除了能孕育小龍子之外,最重要的是能對飛龍堂效忠,對他守住婚姻的承諾,而忠心這東西,可不是兩、三天就看得出來的,他需要時間觀察,不要像紫竹兒……
四位長老紛紛對看一眼,這個要求是有點嚴苛,試想,哪戶人家願意把女兒名不正、言不順的放在未過門的夫婿家裏?不過,好不容易堂主肯答應開始物色人選,誰也不願輕易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東陽率先拍著胸脯保證。「堂主,沒開係,包在我身上,美美絕對是你最佳的選擇,相信我,她一定會將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服侍得舒舒服服?哼!堂主要的是妻子,又不是僕人。」
東陽與南崚兩人爭得面紅耳赤,北雪伸手將他們快貼近的臉分開。
「我看哪!都不用爭,乾脆學古時候的人,來個招親大會,將兩人都找來,測試她們的膽量、才能、體能,看看誰最適合當堂主的新娘。堂主,你說好不好?」
龐朔不在意地聳聳肩,這陣子堂裏似乎太安靜了,找件事情讓他們玩玩倒無妨。
「麻煩的是,我們現在只有兩個人選,選擇的機會似乎太少了。」北雪沉吟道:「人說無三不成禮,這樣好了,西漠再找個人湊數,好三選一。」
「我?我哪來的人選呀!」西漠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不是有個孫女在臺灣嗎?」東陽想起西漠常念著臺灣的女兒,還有那個可愛美麗的孫女。
「就這樣決定了!東陽、南峻、西漠負責將候選人帶來,再選個良辰吉時,我們就正式開始,然後在一個月內將新娘敲定,好趕在年底辦喜事。」北雪拍案定奪。
「太棒了!就這樣決定。」南崚看見西漠一臉的為難,刻意調侃他,「怎麼?難不成你的孫女長得太像你,醜得沒人要?」
「開玩笑!我西漠的孫女即使比不上中國四大美人,可若要參加世界選美,少說也能入圍。」西漠立刻辯駁道。
「咦!你不是有她的照片嗎?拿出來瞧瞧。」
在眾人的催促下,西漠慢吞吞地將皮夾拿出來,一張泛黃的小照片被夾在透明袋裏。
大家全湊過去,張大眼睛看著那張「小」照片。
照片裏的女孩雙眼眯成一條縫,笑得嘴巴都快裂到耳朵了,洋裝上滿是泥巴,濃密的頭髮在頭頂紮成兩條沖天炮。
裂開的嘴巴裏,少了兩顆門牙與三顆牙齒,但是,她仍高興地對著鏡頭笑。
一片低氣壓籠罩在四周,連不說話的龐朔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從沒看過這麼邋遢的小孩!
「西漠,你的孫女到底幾歲?」
「這張照片大概是她六歲的時候,現在……」西漠屈起手指算著。「唉!我的算術不好,但少說也有二十多了吧!」
「她現在——外貌改變了不少吧?」南崚看著她那嘴七零八落的牙齒,懷疑地問。
「當然。」西漠說完,不好意思地搔搔自己的頭。「只是,我有十多年沒看過她了,她現在長什麼樣我也不太清楚。」
「沒關係,至少我們可以確定她應該是個女人。」東陽頗為厚道地安慰他,但視線卻不放心地掃過照片上那女孩平坦的胸部。
「放心好了,我想,西漠的孫女不會差到哪里去,至少看這照片,她的運動細胞應該不錯。西漠,你回臺灣把她帶來吧!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費馨斯。」
北雪挖了挖耳朵,重複一次。「費心思?」
「是,費馨斯,不錯的名字吧?」西漠顯然沒注意到諧音。
「她小時候不好養嗎?要不然為什麼取這名字?」東陽笑問。
「希望她不會讓我們『費心思』就好了。」北雪喃喃地說,心中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臺灣南部費家莊
西漠走在臺灣南部鄉間的小路上,訝異四周的景致與他印象中相差甚遠。
十多年前,他第一次造訪不顧父母反對而嫁給一個在臺灣務農的小夥子的女兒,順道探望六歲的可愛小孫女。整個旅途,他的眉頭都沒鬆開過,那時候,鄉間人跡罕見,沒有柏油路,只有濘濕的泥土路。
他的心不停的抽痛著,被他捧在手心上的乖女兒,居然下嫁到這種蠻荒地方!
然而,真正令他的心痛是,女兒居然毅然決然地離開生長的日本,也遠離了疼愛她的父母。
父女倆之間的鴻溝持續了七、八年,直到孫女六歲生日時,他才試圖消彌彼此間的成見,無奈一見面,兩個脾氣倔強的父女又吵翻了,這一僵持,又是十多年不見。
他只希望孫女的脾氣不要得到他的真傳——拗得像頭牛。
費家的大門出現在小徑的那頭,白色矮小的木門充滿古典的風味,兩旁的木籬長到看不到盡頭,可以想見費家莊有多大。
看來,女兒這幾年過得還不錯,他籲了一口氣。
他沿著籬笆走著,一株株的果樹垂掛著豐腴的水果。他暗自算著每一次豐收能帶來多少利潤,想著想著,嘴角笑得咧了開來,沒想到當初土裏土氣的楞小子能有今天的成就。
只要能讓他的女兒、孫女過好的生活,他就可以原諒當年那個楞小子誘拐女兒離家出走的「滔天大罪」。
「嘿!老頭子,你鬼鬼祟祟地在那裏幹嘛呀?」
西漠被清亮的斥責聲嚇得回過頭,一下子用力過猛,竟扭傷了腰。他咬緊牙,只手撐著腰,兇猛地瞪著出聲的人。
只見一位十幾歲的小毛頭斜躺在園外的榕樹上,短褲外的兩條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一頂大草帽遮住了大半個臉。
「你說誰鬼鬼祟祟?混小子!」宏亮的嗓音將棲息在樹上的小鳥嚇得四處亂飛。西漠的吼聲可不是蓋的,道上的兄弟只要聽到他的喊叫聲,莫不嚇得屁滾尿流。
「喲!生氣啦?」小夥子將草帽往上推了推,露出一雙機靈閃亮的大眼。「你東張西望、探頭探腦的,不是鬼鬼祟祟是什麼?告訴你,裏面除了水果,還是水果。你如果要偷水果,要先開卡車過來,否則憑你這把老骨頭,可能搬不了兩、三斤就掛了。」
「誰要偷水果?我看你才是小偷呢!也不先擦擦自己的嘴巴,黃色的殘汁還留在嘴角,你不怕莊園的主人出來抓你嗎?」
小夥子用寬大的T恤下擺擦嘴巴,芒果的黃汁弄髒了衣服,但小夥子不在意地聳聳肩,倒是對陌生人頤指氣使的態度十分不滿。
「老頭子,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就是主人,你現在正踩在我的土地上,還不趕快滾出去?」小夥子不客氣地斥喝。
西漠聞言愣了一下,什麼時候他多了一個孫子?
「這家人姓費嗎?」西漠指著莊園。
「哈!老頭子,你知道得還真不少嘛!」
「你認識他們嗎?」
「你煩不煩呀!我剛剛不是跟你說我是主人了嗎?你還問我認不認識他們。」草帽下兩道秀氣的眉毛擰了起來。
「你是費馨斯的弟弟?」西漠小心翼翼地問。
小夥子用雙手撐起身體,俐落地從樹幹上翻了個身落地,嚇得西漠冒出一身冷汗。小夥子拍掉手上的灰塵,隨後摘下草帽,彎腰敬個禮。
「在下正是費馨斯。」
西漠瞠目結舌地看著孫女俏麗的短髮及嬌小的身材,寬大的T恤下確實有些微的凹凸曲線,但肯定比不上郝美美露出洋裝領口外那兩團的豐碩。
西漠側著頭又目測了一下。唉!根本是沒得比,剛才他將她誤認為男孩子不是沒有道理的。
仔細一瞧,和六歲時的照片還挺相像的,一樣邋遢骯髒的衣服、手掌大小的鵝蛋臉,有初生之犢般的活力;幸運的是,她「妥善保管」了長出來的牙齒,兩排白亮整齊的貝齒,讓西漠甚感安慰。
「你知道我是誰嗎?」西漠端起嚴肅的臉孔,擺出爺爺的尊嚴。
「知道呀!你是爺爺。」
「哈!你還認得出來呀!太好了!」訝異於孫女還認得他,西漠高興得開懷大笑,過了一會兒才警覺到不對勁,馬上拉下臉。「你知道我是爺爺,還敢叫我老頭子?」
「開個玩笑嘛!爺爺,幹嘛計較這麼多呢?」馨斯展露出燦爛的笑容,像好久不見的朋友般,用力拍著西漠的背部,打得他忍不住悶聲咳嗽。
「真是的,沒大沒小!咦?你怎麼還認得我?都十幾年了耶!」西漠無法對著滿臉笑容的孫女發脾氣,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除了你,還有誰有這麼大的嗓門?爺爺,你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都沒有變耶!」看見爺爺不悅的神情,馨斯聰明地用甜膩的聲音撒嬌。
西漠憐愛地輕點著孫女的額頭。「以前你想要糖吃時,就是這副模樣,一點都沒改,都幾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
「我今年二十二歲了,爺爺,你的算術還是不行嘛!」
祖孫倆愜意地走在林間小道上,甜甜的水果味隨風飄散過來。
「二十二歲羅!那結婚了沒?有沒有男朋友?」西漠暗自祈禱孫女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他就不用讓她飄洋過海地「白走一遭」。任何看過前兩位元候選人照片的人,都會認為馨斯一點勝算都沒有。
「我沒時間交男朋友。」
「沒時間?那你這幾年都在幹什麼?工作太忙嗎?」他關心地問。
「是呀!工作占了一大半時間,大概一年吧!」她歪著頭想,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年?你都在做些什麼?」西漠期待是一些像樣的工作,至少三方對峙時,不會輸得太難看。
「什麼都做呀!在速食店當過店長、在街頭發過傳單、當過幼稚園老師、當過大公司董事長的秘書、還當過模特兒——」馨斯將五根手指全用上了。
「模特兒?」他的眼睛發亮。
「模特兒旁邊提化妝包的助理。」
「哇!還真是多采多姿。」西漠原本飛揚的一顆心頓時沉入了穀底。這些算什麼工作嘛?簡直是打零工,更嚴重的是每個工作都不持久。「這樣算起來,每一個工作都沒有超過……三個月羅?」
「錯了!都不超過一個月,每換一個工作,我都會休息一個月。」馨斯的頭左右搖晃,嚴厲地更正爺爺的錯誤。
「那……那其他的時間呢?」
「到處走走呀!去澳洲、法國、非洲、西班牙、墨西哥……好多地方,數都數不清。爺爺,你真是幸運耶!我前天才從南非回來。」
「太好了!跑這麼多地方一定見識非常廣,你都學了些什麼?飯店管理?企業管理?語文?快告訴爺爺。」西漠的意志又高昂了起來。
留美、留瑞士算什麼?他孫女去的地方可多了呢!
「學那些沒用的幹嘛?我學的可好玩了。」馨斯彎腰拾了一個小石頭,朝果樹丟去,準確地砸中果實,然後瀟灑地甩甩頭。「我到澳洲學了半年的牧羊、在法國巴黎學怎麼煮咖啡、跑到西班牙學道地的西班牙舞,又因為喜歡吃墨西哥菜,就飛去當地學烹飪。」
「那你去非洲學……學什麼?」難不成學食人族如何打獵?闖蕩江湖多年的西漠此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當義工啊!發放食物、水給需要救濟的人哪!」
西漠的臉色又恢復了正常。其實,他也沒有多少選擇,眼看長老們都擺出了陣式,再怎麼說,他也不能兩手空空的回去呀!
更何況,馨斯這小女孩還真的有點對他的味,趁這段時間,他們祖孫倆可以多多相處,也是不錯的。
「有沒有興趣跟爺爺回日本一趟?」他慈愛地說。
「有什麼好玩的嗎?」她雙眼倏地睜大,一股活力直沖向腦門。
「學學看怎麼當黑道兄弟!」他由談話中摸透了她的底。
「整天和黑道人物在一起?」馨斯拾起右邊的眉毛。
「你想躲還躲不掉呢!」他笑道。
「可以看到打打殺殺的限制級鏡頭嗎?」她又挑起左邊的眉毛。
「保證血腥、寫實,屬於成人限制級。」
馨斯二話不說的拉著西漠的手,拚命地往莊園快步走去,這一拉扯,差點讓他的手腕脫臼。
唉!歹命喔!和孫女見面不到十分鐘,他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
「馨斯,慢點,你拉著我去哪里?」
「回房間拿行李呀!這麼好玩的事還等什麼?幸好我還沒將行李打開。」
「可是……我還沒將整個事情說清楚、講明白啊!」
「不用浪費時間,我們到飛機上再談,反正,三個多小時的時間也沒法睡覺。」
西漠覺得手腕被扣得好緊。看不出來馨斯瘦弱的身材,居然有驚人的力氣,可能和她在非洲扛大鍋飯有關吧?
「你媽會答應嗎?」西漠想到脾氣暴躁的女兒,不禁擔心起來。
「會。」馨斯答得既肯定又快速。
「那就好。」西漠鬆了一口氣,睽別多年,他可不想為了這件事又拉大了他們父女間的裂痕。
「可是,她會先宰了你。」她很自然地介面說。
「馨斯,你可能還沒搞清楚,我可是你媽的父親耶!」
她快速地回頭睨了西漠一眼,「爺爺,更年期的婦女由於荷爾蒙失調,可是六親不認的,不然,你以為我這幾年四處流浪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西漠不解。
「避難呀!傻瓜!」
西漠暗歎一口氣,真是家門不幸啊!照這情景看來,女兒、孫女果真全遺傳到他的火爆脾氣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3:10
第二章
日本東京飛龍堂堂主府邸
馨斯單獨走在無人的小徑上,寒風吹著她凍僵的臉龐,害得她兩頰凍得發紅,圓圓的臉像一顆紅蘋果。
她拉緊身上的毛料長大衣,將下巴藏在拉高的衣領內。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在這麼冷的天氣出來散步,只是,一向飯後到外面走走的習慣,到了日本還是改不過來。
離開主屋,已經走了將近二十分鐘,她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
四周是黑壓壓的林區,從鼻孔吹出的熱氣,在空中凝成一團霧氣。她輕歎了一口氣,找了一塊平坦的大石頭坐下,嘗試著要將霧氣塑成甜甜圈狀。
之前,在母親的咆哮聲中,她與爺爺快速的逃離了臺灣。
飛行途中,爺爺將這趟日本之行的原因娓娓道來,但她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只隱約知道好像有一個黑幫老大準備比武招親。
其實,她也不用擔心,反正爺爺的意思是——只要她稱職地扮演湊數的角色,等比武招親結束後,她就可以在他的資助下,免費周遊日本各州了。
只是她很好奇,什麼樣的黑道老大需要用比武招親,才能為自己找到老婆?
長得醜還是滿臉刀疤?其實,他何苦這麼大費周章呢?他們不是都時興搶婚的嗎?
由此看來,飛龍堂還頗文明的嘛!
聽說其他兩位倒楣的候選人明天就會抵達府邸,屆時,好戲就要開鑼了。
馨斯環顧四周,看見後方林中有昏暗的燈光,她站起身走過去,想詢問如何走回主宅?
白色小木屋週邊爬滿了淺紫色的小花,一條大理石塊鋪陳的小徑直通大門。
小木屋占地不大,但由於挑高設計,看起來有兩層樓高。昏黃的光線從窗戶的縫隙透射出來,在一片黑暗的林木中,讓她備感溫暖。
她走到門口,伸手想敲門,卻發現門是開著的!歪著頭思考了一下,她大膽地踏進屋內,心想,好歹她也是個客人,在黑道主人的領土上,應該沒有人敢傷害她吧?
透過微弱的燈光,她發現自己站在客廳,而唯一的光線來自於右側的房間,她信步走了過去。
這時候,屋裏的人在做什麼呢?看書還是吃晚餐?她很好奇。
接近門口時,她突然聽到低沉的呻吟聲傳出來,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特別清晰,還有細細小小的呢喃聲間雜其中。
馨斯的腦中立刻出現一幕幕黑道正在對背叛施行者酷刑的場景——銳利的小刀劃過被刑求者的大腿,漫長的逼供及生理的痛楚,讓他不由自主地呻吟求饒……
恐怖的畫面閃過腦海,冷顫竄過全身,她反射地退後一步,想拔腿就跑,但是,好奇心阻止了她。
瞭解黑幫運作的情況,不就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嗎?現在剛好碰上難得一見的機會,她怎麼可以怯懦地逃走呢?
她壯起膽子,躡手躡腳地朝呢喃聲走去。
時而高昂、時而淒厲的呻吟,令她毛骨悚然。天啊!這一定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刑求方式,她不禁同情起那個可憐的受刑者。
走進房內,她才發現微弱的光源是房內的壁爐,大概是燃燒已久,火苗正微弱地跳動著,似乎即將熄滅。
她輕巧地躲進屋內的黑暗角落,兩隻眼睛張得大大的,卻仍然看不到一個人,但呻吟聲卻持續著。
她的雙眸轉動著,直到她看到了一張長型大沙發。
為了得到火爐的溫暖,沙發座椅面對著壁爐,方向正好背對著門,聲音似乎是從沙發座椅上發出來的。
馨斯一步步地朝沙發走去,急劇的心跳衝撞著胸口,她的臉部表情因緊張而顯得僵硬。
前年參加西班牙狂牛節差點被牛角撞到時,也沒有此刻來得刺激,在心跳狂奏的陪伴下,她離沙發只有幾步遠了,突然——
一個女人竄上來,她的雙手高舉,交叉在自己的腦後,手指埋進濃密的長髮中。
她的頭微微後仰、眉頭深鎖,痛苦的呻吟從微張的櫻桃小嘴中逸了出來。
馨斯趕緊躲在書櫥旁,高大的書架完全遮住她嬌小的身影,她悄悄地探出半顆頭,眼前正在上演的場景,令她瞠圓了雙眼。
微弱的燈光映照出女人姣好的面貌,她的表情像承受著無以名狀的痛楚似的,不停地扭動著身體。
她光裸著身體跪坐在沙發上,低矮的椅背只及她的腰部,馨斯可以完整地看到女人渾圓豐滿的胸部隨著她的律動而輕微晃動,粉紅堅挺的乳頭,如花朵般在空氣中綻放著。
馨斯伸手捂住即將尖叫的嘴巴,即使未經人事的她再傻,也知道她闖入了有人正在歡愛的地方,那一聲聲的呻吟,正是女人難掩的嬌喘。
她慌張地看向門口,雖然只有幾步遠,現在卻彷佛遙不可及。因為想要走到門口,她就必須通過沙發,問題是——萬一被人發現,豈不尷尬極了?
她束手無策地呆站在原地,視線卻無法移開眼前激情的畫面。女人承歡的愉悅,深深振盪著她的心,她的呼吸漸漸急促,只穿著單薄衣物的身子,此刻覺得燥熱無比。
女人白皙的身軀爬上了兩隻男性的手,大張的五指,在女人細嫩的肌膚上肆無忌憚地掠奪她的柔軟,一直到攀爬至高聳的雙峰。男人用拇指與食指玩弄著女人的乳頭,粗暴的搓揉著,頓時,女人的頭大力地往後仰,尖叫出聲。
男人低沉的笑聲從椅背後傳來,渾厚的嗓音略帶沙啞。「你喜歡這樣,是嗎?」
女人附和地點頭,將乳頭更貼近他的大手,乞求他的愛撫。
他卻似乎刻意逗弄她,遲遲不讓她滿足。
女人終於不耐煩了,雙手往下拉,將男人的頭從下面拉了上來。
男人的頭順著她的拉力,伸出舌頭,從她的肚臍眼一路往上輕舔,終於吻上了飽滿的山丘,繞著無聲吶喊的乳頭畫著圈圈。
「你……你這遭天譴的巴格……」女人夾帶中、日文地輕罵,卻換來男人一陣低笑,女人的痛苦似乎讓他頗為快樂。
「我是嗎?」男人低喃著,熱氣吐在她敏感的乳頭上。
女人嘶吼一聲,用力拉扯著他濃密淩亂的頭髮。
男人終於張開嘴巴,含住那綻放的蓓蕾,用嘴裏的暖流舔洗那朵寂寞的花蕊。
「這樣呢?甜心。」
「哦!太好了——」
馨斯從側面只能看見他短及頸項的黑髮、雄厚的背部,手臂上肌肉糾結,與女人平滑的肌膚對映下,更顯得女人的脆弱。
洗淨女人右邊的乳頭後,他轉過臉,繼續貪婪地吸吮她左側的蓓蕾。
男人的臉有一半隱沒在女人的乳溝中,但馨斯仍然看見他那如貴族般英挺的線條,堅挺的鼻端逗弄著女人的乳頭,美好柔軟的唇瓣微微上揚。
他閉著雙眼,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搧動著,他憑著觸感尋找目標,兩片柔軟的唇瓣微張,含住女人的高峰,從他頰側肌肉的蠕動,可以知道他正在用嘴巴吸吮女人堅挺的蓓蕾。
馨斯張嘴咬住手指,胸口突然發脹,隱約覺得男人含住的是她的乳頭似的,一股暖流倏地從她的兩股之間直竄上來。
男人嘗夠了女人的味道,雙手抬高了女人的上半身,他稍微調整一下姿勢,突然粗暴地將女人往下拉,用力地佔有她。
「哦——」女人大聲地尖叫。
男人不答腔,雙手搭在她的腰間,主宰著兩人的律動。
女人柔軟的身軀一次次地迎向他的攻掠,他低頭再次含住她的蓓蕾,與身體合奏著相同的頻率。
女人的雙手往後撐,努力地迎向他。
「快點、快點,我快受不了——」她瘋狂地搖晃著身軀。
在女人哀求聲中,男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像一頭野獸般地衝撞她。
女人急促高聲地哀鳴、嬌喘,可聲音卻被他的力道撞得破碎不堪。
馨斯兩眼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他們,急促的心跳梗住了喉頭,她只能用張開的嘴巴呼吸,微弱的聲音完全被女人高分貝的叫聲淹沒了。
女人的身體痙攣著,在男人一番狂亂的抽動後,終於恢復了平靜,兩人又雙雙地倒進沙發。
「你是最棒的!」女人甜甜地說。
「你卻是最貪心的。」男人的聲音平靜無波,完全聽不出幾秒鐘前他曾激情的佔有她。
「嗯——」女人嬌聲笑著,翻身想親吻他,卻遭到他的拒絕。
「去洗個澡吧!」
「好吧!」女人站起身,伸手邀請著他。「你要不要一起來?」
「你先去吧!」男人的聲音裏透露著些微的不耐煩。
女人識相地轉身走開,窈窕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黑暗中。
房內只剩下馨斯與男人,安靜得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到。
馨斯屏住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正在等候最佳的時機落跑。
她靜待了一會兒,確定男人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才開始踮著腳尖緩緩地試圖逃離現場,她好害怕對方會聽到她像打鼓一般的心跳聲。
走到沙發後面時,壁爐的火苗跳竄了幾下,然後無力地熄滅了,男人低聲詛咒了一聲,然後她聽見男人起身的聲音。
全然的黑暗讓馨斯失去了方向,她必須利用這個時候趕快逃離現場,免得被人當場逮到,萬一這男人是飛龍堂裏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怎麼辦?
她加快了腳步,雙手胡亂的在黑暗中摸索。
突然間手指接觸到冰冷的金屬,她還來不及捉住它,就聽到眶啷的一聲巨響,她——撞倒了沙發旁的立燈。
「搞什麼鬼?」
男人的聲音近在耳邊,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雙大手緊緊地扣住,下一秒鐘,她嬌小的身體己被迫翻過椅背,跌坐在男人堅硬的身軀上。
「怎麼?這麼快就洗好了?」男人顯然以為她是剛剛與他交歡的女伴。他的雙手摸到她的大衣,低聲笑了出來。「幹嘛還費事的穿上衣服?不到半小時你還不是得脫掉它。」
半小時?在男人懷中的馨斯心慌地想,他們還是人嗎?
如果是她做了剛剛那麼激烈的運動,不躺在床上休息個一整天才怪呢!
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她得趕快離開「案發現場」,一天看一場色情春宮片已經足夠了,她可不想在這裏陪他們淫蕩無度地過一夜喲!
馨斯用力撐起身體,卻撞到男人的下巴,他發出如野獸般的吼叫,她頓時嚇得又坐了下來,捲縮著身體。
「你在幹什麼?」
為了防止她亂動的身體再次撞到自己,龐朔將她抱在身前,雙手環抱著她,她身上的毛料大衣搔弄著他裸露的肌膚,他開始動手撥掉她的衣服。
可他解掉一顆扣子,她就隨手將扣子又扣上。
他歎了一口氣,單手捉住她的雙手。
「不要動!我幫你脫衣服,在房間內,你根本不用穿大衣。」
兩三下,她的大衣便離開了身體,全身上下僅剩一套棉質的運動衣褲。
馨斯在他懷中不安的蠕動著,試著用身體抵抗他的接觸。
龐朔卻以為她的動作是想誘惑他,他輕笑了一聲,低頭在她耳邊說:「果然不到半小時。」
他將手往前伸到她的兩腿之間,隔著棉褲規律地愛撫她,而她身上的熱氣透過衣料傳到他的手指。
馨斯用力咬住下唇,硬是吞下驚喘聲,才平復的心跳與燥熱感,又全爬了上來,她的乳頭還硬挺了起來呢!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用力的掙扎,扭動腰部想躲避他的撫摸。
龐朔以為她是在施展「欲擒故縱」的把戲,乾脆將手伸入褲內,準確地找到目標物。
他修長的手指滑過絲質底褲,從大腿側邊溜了進去,直闖進她神秘的禁地。
馨斯因過度驚嚇而僵直了身子,「轟!」地一聲,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龐朔的手指摸到一片濡濕,她的底褲幾乎濕透了,他用指腹揉搓著她,感覺指尖下的肌肉正不由自主的痙攣。
「甜心,你都濕透了。」
他的聲音像魔術師一樣地催眠她,令她放鬆了身體,兩腿不由自主的夾緊,順從地配合著他手指的動作。
龐朔原本只想敷衍一下,但她的熱情卻感染到他,他加快手指動作,前後撫搓刺激她突起的圓丘。
她的雙腿緊夾住他的手,過了一會兒,她抓到了節奏,腰部開始順從情慾地晃動著,雙手則捉住他的手臂,試圖控制他的韻律。
「原來你想要有一點主控權啊?」他沙啞地低笑。
她的熱情沸騰了他的血液,生平第一次,他想要讓女人嘗到真正的快樂,而不是滿足他自己的需求。
他克制住自己的衝動,全心感受她的急切,雖然才剛結束一場歡愛,但他卻發現他比剛才還要硬挺。
他將空出的一隻手伸進上衣下擺,撫摸揉捏著她的蓓蕾。
她驚喘了一聲,感覺到下腹異常的敏感,腰部扭動得更為快速,一股無法克制的熱氣充斥全身,她只能任憑直覺驅使,讓感官駕馭著她。
在他的配合下,緊縮的痙攣從下腹延伸開來,她虛弱地顫抖著,完全臣服於熱潮的侵襲。
他抽離手指,環抱著她,讓她躺在他懷中休息。
馨斯無力地靠在他身上,發燙的臉頰貼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甜心,你真是不可思議!」他輕輕搖晃著她。
他的堅硬仍未退去,在黑暗中感受到她的高潮令他悸動不已,和她交往了半年,第一次他對她產生這麼強烈的情感。
她的高潮來得突然,整個過程沒有往常的技巧與做作,他可以碰觸到她毫無遮掩的熱情。
感覺像是——他分享了她的第一次高潮。
他細細回憶品味著她的每一個扭動與細小的喘聲,驚訝於她的改變。
「甜心,剛剛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句話澆熄了馨斯尚未燃盡的熱情,也將她從渾沌的冥想中拉回到現實。
天啊!她居然對一個陌生男人獻出她的熱情,讓不知名的男人帶領她享受親密愛人間的歡愉。
而他,竟以為她是他的女伴!
馨斯掙扎著要起身,卻掙不開他的懷抱。
龐朔像突然獲得一塊稀世珍寶一般地摟緊她。「噓!我不是在責怪你,剛剛一切都很好!我很喜歡。」
他在她的耳畔與她廝磨,熱氣吹得她全身發顫,他伸出舌尖舔舐她的耳垂。處於驚喜的他,失去了平日的警戒心,仍然沒有察覺到馨斯和他的女伴的不同之處。
她閉上雙眼,又讓自己迷失在他高超技巧的挑逗下,她從未想過男女之間可以創造出這麼美好的感覺。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響聲。
女人不悅地尖叫著,「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暗成這樣?你在哪里?我撞倒東西了,不知道地上有沒有玻璃碎片?」
龐朔聞言整個人都呆住了,這才瞭解懷中的女人是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難怪他親她的耳朵時,沒有長髮纏繞;她的身上沒有濃郁的香水味;她歡愉時的嬌喘聲細小如蚊。
「你是誰?」他低聲地問,聲調變得嚴厲而駭人。
馨斯嚇得臉色發白,趁他疏於防範時,用盡全身力氣掙脫開來,朝著另一頭拔腿就跑,也不顧身上衣物淩亂,也忘了被丟棄在地上的大衣。
她跌跌撞撞地沖到門口,一路上發出乒乒乓乓鏗鏘咚隆的聲響,一堆傢俱像是骨牌效應似的,跟在她的身後應聲而倒。
「龐朔,到底怎麼了?龐朔——」女人在黑暗中尖叫著。
他沉靜地站起身,走到壁爐前,重新點燃了火苗,房內又恢復了光明。
女人張大雙眼看著腳下的碎片,踮著腳尖走到他的身邊。
她這才注意到房內的另一頭慘不忍睹——原本桌上擺設的明朝骨董已成了碎屑、桌椅移了位,僕人準備好的點心也被踩成爛泥。
「哇!這是怎麼回事?我洗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有人來尋仇嗎?」
龐朔冷然的將視線從門口的混亂移到沙發上,一件棕黃色的毛大衣癱在一旁。
「沒什麼,有一隻小貓不小心闖進來了。」
他的聲音冷靜平穩,雙眼卻灼熱地盯著大衣——一件灰姑娘留下來的證物——一個闖入飛龍堂府邸的灰姑娘。
她是誰?她剛剛在他懷中的感覺像閃電一般擊中了他,他抱過無數女人的軀體,享受過無以計數的歡愉,但從來沒有出現過剛才的反應——猶如電光一般照亮了他的感官。
他明天就要知道答案!即使要他翻遍了東京,他也要找到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3:40
第三章
「喲!原來你是用刀叉吃早餐的——我還以為你會帶把大彎刀呢!」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還以為你根本不會自己吃飯,需要僕人餵食呢!」
馨斯安靜地低頭嚼著她的麵包,不發一語地坐在她們兩人中間,兩隻耳朵忍受著左右夾攻的唇槍舌劍。
郝美美與武燕兩人在昨天晚上到達,今天早上一見面,立刻四眼一瞪、秀眉微揚,鼻子像是聞到臭味一般皺起,馬上就對上了。
三人中身材最嬌小、身穿牛仔褲、毛衣的馨斯,即使站在她們兩人中間,也完全不會擋到她們對視的目光。
事實上,在她們的眼中,她根本就下存在。
很顯然的,她們敏銳的嗅覺告訴她們——這個不起眼的臺灣女孩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只是來湊數的。
而她們兩人則都不是省油的燈,而是有備而來。
昨天晚上光是搬運她們的行李,就動用了二十名壯丁,上下折騰了近十來回才完成。
郝美美今早穿著淺黃色的連身洋裝,長裙下是一雙三寸高跟鞋,濃密的長髮呈現完美的大波浪,染成淺棕色的發色再搭配她突出的五官,頗有混血兒的味道。
她身上擦的是香奈兒五號香水,戴著克莉斯迪奧的項鏈,手上戴著一隻提凡妮的鑽戒,全身上下都是名牌。
在她的舉手投足之間,她喜歡伸長戴著鑽戒的手指,要不然就是無聊地撫摸脖子上的墜子,每隔五秒就媚態十足地撥弄長長的鬈發。
看著她姣好的面貌、女性化的肢體語言,再加上嗲聲嗲氣刻意從鼻腔發音的拉長尾音——一般男人都會覺得自己上了天堂,看到了天使。
武燕則是另一種不同風格的女人。
她有一副修長、瘦削的模特兒級身材,一頭打薄剪短的頭髮,身穿寶藍色的絲質襯衫,及一條緊得像第二層皮膚的黑色緊身長褲,勾勒出兩條無瑕的長腿。雖然沒有豪華的花邊點綴,但從材質、剪裁看得出是美國第五大道的設計名師作品。
即使品味不同,但熟悉名牌的郝美美從十步遠的距離,就嗅到了「美金」的味道。
與郝美美完全不同的是,習武練刀的武燕喜歡單刀直入的俐落手法,說話和要刀一樣快、狠、准,展開的攻勢是冷酷的,不見血絕不收手;她那雙單鳳眼不時散發出刺人的光芒。
馨斯不禁開始擔心起郝美美來,天曉得武燕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競爭對手?
幸好,這場戰爭不關她的事。
「奇怪,怎麼還沒看到堂主?」郝美美張大雙眼,帶著期盼地四處張望。
「你在這裏,他怎麼會出現?」武燕立刻潑了她一盆冷水。
「你又懂什麼?我可是資訊蒐集齊全後才來的。你大概不知道飛龍堂堂主龐朔以前有過未婚妻吧?」
武燕挑著眉不答話。
馨斯的好奇心倒是又蘇醒了。她一直很好奇,現在有什麼樣的男人會用比武招親的方式為自己找尋伴侶?
「他們沒有結婚嗎?」馨斯轉過頭問郝美美。
郝美美微微低著頭,終於注意到她,然後頗為自豪的抬高下巴。
「才沒有呢!紫竹兒兩年前就死了,那時候他們訂婚還不到一年,聽說她是日本某黑道老大的獨生女。」
「他們是因為背景相同才結婚的嗎?是不是那種從小在街道上打打殺殺的青梅竹馬型的愛情故事?」馨斯幻想著男女兩人背倚著背,勇敢迎擊敵人的感人畫面。
「你在說什麼?」郝美美輕斥她。「她可是個大家閨秀,才不會隨便拋頭露面呢!但見過她的人都說,她美得像天仙,她的氣質、面貌、風度都是上上之選。他倆是戀愛交往,不到半年就決定結婚了。」
馨斯容易感動的心馬上被郝美美動人的敍述所吸引,像聽床邊故事般的小孩一樣,她瞠大雙眼,急迫地問:「她為什麼會過世呢?」
看著馨斯熱切的眼神,郝美美突然覺得這小女孩看起來不像她以為的那麼平凡。
事實上,一雙晶亮有神的大眼配上一張如蘋果般的小臉,頗有小女人的清純。還有那張櫻桃般紅潤的嘴唇,只要是男人,都會想一親芳澤。奇怪?她剛剛怎麼會沒有注意到呢?
不過,再怎麼樣也不是她的對手,郝美美將閃過的憂慮拋開,一笑置之。
「哦!他們的故事可精采了,聽說有一晚他們在外頭約會商量婚事時,跑出了一個殺手,紫竹兒一個勁兒的擋在堂主面前——」郝美美眯起一隻眼,做出開槍的手勢。
馨斯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問:「然後呢?」
「就幫他挨了那顆子彈羅!」
「哇!好美的故事喔!」馨斯托起下巴,眼神迷蒙,沉醉在這個故事。
馨斯深信一個人一生中只會有一次真愛,不管會不會有結局,那份愛會藏在心中一輩子,任何人再也無法進駐他的心。
看來,飛龍堂的堂主已經失去了他的心。
郝美美刻意停頓了一會兒,換上哀痛的表情。「就這樣,他就不再談論婚事,一直到現在。」
「他一定是深愛著她。」
「當然羅!有誰會不愛美麗的女人?」郝美美又撥弄了一下她的鬈發。
「只可惜,自以為美麗的女人就是不會花點時間練武以便保護自己,才會這麼早死。」武燕放了一記冷槍。
「你……你詛咒我!」郝美美氣得手指發抖。
「我可沒有喔!是你自己對號入座的。依我看,堂主一定是厭煩了這種軟弱又需要別人花心思保護的女人,他需要的是一個武功高超、能幫助他打江湖、能讓他的兄弟臣服的左右手。」
「這種人根本不像個女人,在床上包准像一塊木板,無趣得很,堂主才沒興趣碰這種人呢!」郝美美故意將手搭在自己豐滿的胸部上,一面輕蔑地瞄了一下武燕平坦的胸部。
這下可激怒了武燕,她惡狠狠地說:「有膽就到外面比畫比畫。」
郝美美也站起身,雙手叉腰,高聳的鼻子抬得高高的。
「不要以為我不敢,我只是懶得和你一般見識罷了。」
愛好和平的馨斯馬上擠進兩人中間,張開手阻止她們,無奈兩人正在氣頭上,還是繼續往前走,馨斯馬上成為三明治的肉餡,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是怎麼回事?一大早就吵吵鬧鬧的?」一聲宏亮的吼聲回蕩在室內。
馨斯正背對著門口,又被兩人夾得動彈不得,只能從聲音判斷出有一群人魚貫地進入餐廳,而首先發難的正是她那脾氣暴躁的爺爺。
只是,這一聲吼叫並未嚇著恨得咬牙切齒的郝美美與武燕。
「是她先侮辱我的。」
「我比你好多了,哪像你動不動就要到外面決戰。」
兩人爭先指控對方的不是,看得在場的四位長老有的皺眉、有的敲拐杖、有的扯鬍子,只有一個人輕笑出聲,似乎覺得很好玩。
「看來,長途旅行並未消耗她們的體力,也許,我們應該將明天的武試移到今天,讓她們消消怒氣。」
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馨斯頓時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至頭頂,全身寒毛豎起,這聲音……
她痛苦地閉起眼睛,昨天晚上在林間木屋發生的景象全都湧現在眼前,激情、羞辱的情緒混雜於胸,令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昨天逃出木屋後,她身上僅著單薄的運動衫,在寒風中漫無目的的奔跑,她不禁暗自責駡自己的好奇心讓她陷入危險。
好不容易回到大宅後,心情較為平復些,她才安慰自己,那對戀人可能是主人的朋友,借宿在木屋內,可能今晚或者是明天就會離開了。
但現在看來,幸運之神並未眷顧她,惡魔又將那位邪惡的男人送到她的身邊來了。
但慶倖的是,對方並不知道她的身分,也沒有看見她,這件事除了她,沒有任何人知道。只要她保持鎮定,就不會露出破綻。
他——可能只是來吃個早餐罷了,她樂觀地安慰自己,趁著背對著大家時,深呼吸了好幾下,嘗試穩定住自己紛亂的情緒。
對峙的兩人鬆開了馨斯,她這才轉過頭來,快速地掃過剛進門的人群,一眼就認出了木屋中的那個男人,與他短暫對視,她假裝不認識地移開視線,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看起來很不一樣耶!
昨晚,他看起來熱情而邪惡;今早,他卻顯得冷酷而危險。
即使今天他們相隔有一段距離,但他昨晚在黑暗中低沉的呢喃、他陷入激情時的面容、他的手指在她身上形成的魔力,都與他現在冷漠的表情重疊。
她使盡全力才讓自己維持木然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他掃在口袋內的雙手——那雙昨晚曾撫摸她全身的大手……
才踏入餐廳的龐朔迫不及待地觀察在場的三位女人,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暗地裏則努力按捺著不安與焦慮的心情。
昨晚,當那陌生女子離開他之後,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一股強烈的空虛。
她一定在這裏!
飛龍堂府邸雖大,但防備森嚴,連一隻小狗都無法私闖進來,更別說是個人了。
因此,昨天晚上木屋的意外訪客,一定是這三位候選人的其中一個。
他的視線從白色娃娃掃到黑色女俠,再落到身著牛仔裝的嬌小女孩身上。從發長來判斷,他刪掉了白色娃娃,剩下兩位短髮的候選人。
印象中,懷中的女人應該是嬌小的身材,所以,應該是著牛仔裝的那一位。在俐落的短髮下,烏溜靈活的大眼照亮了她那張圓圓的小臉,小巧的鼻子與柔美的唇形成了完美的組合。
但她看他的眼神顯得如此的陌生——
他又不是那麼肯定了。
可是,他的情緒卻莫名地……
郝美美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沿路留下濃郁的香水味,上半身全黏搭在他的身上,嗲聲嗲氣地撒著嬌。
「喲!是堂主耶!我正在想什麼時候才可以見到你?畢竟,這次都是為了你才來的——」
拉長的尾音牽動著每個人的神經末梢,引薦她的東陽樂得哈哈大笑。
聽見郝美美稱他為堂主,馨斯無法掩飾地呆愣了一會兒;她無法理解剛剛郝美美故事中的癡情男子,怎麼會是昨晚摟著情人恣意狂歡的男人?
聽了他的故事後,她以為他應該會因過度思念已故的未婚妻而無法接納別的女人,但她昨晚卻看見他在別的女人的軀體上……
所有對於飛龍堂堂主的幻夢在瞬間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無法隱藏的嫌惡感,馨斯反射性地皺皺眉頭,無法掩飾她的鄙夷與不屑。
雖然只是瞬間,龐朔卻注意到了,並明確地接收到她輕蔑的敵意,他不解地微微皺眉。
她不喜歡他?為什麼?
如果她是昨晚的神秘女孩,那他必須趕快找出原因。
此刻,馨斯張大眼瞪視著他,龐朔挑著眉回望,眼底露出光彩。看來,他的神秘女孩有著直爽的脾氣及不易被馴服的個性。
沒關係,他一向喜歡挑戰。
龐朔禮貌性地撥開郝美美的手,保持相當的距離地說:「對不起,郝小姐,主考官交代在測試的過程中,我必須保持中立立場,不可以對任何人有特殊待遇,更不用提這樣近距離的接觸。」
被推開的郝美美嘟著嘴,不滿地說:「還考什麼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最合適當堂主夫人了!」
武燕不甘示弱地哼了一聲,回敬道:「是呀!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的話,就應該搭今早第一班飛機回香港,還賴在這邊做什麼?」
擔任主考官的北雪警告性地輕咳一聲,擺出裁判的架式與威嚴。
「這次招親是一場君子——不,應該說是淑女之爭,所有的候選人要保持運動家的風度,同時要盡全力爭取最後的勝利。下列幾點是候選人要遵守的規定。」
他停頓了一下,伸出食指。「第一、候選人不可以私下與堂主見面。第二、不可以賄賂裁判。第三、要有運動家的精神,參加整個賽程。」
「不能見面怎麼培養感情呢?」郝美美嘟著嘴嬌聲說。
面貌與撒嬌是她最大的武器,而這些都是要靠「見面」才能感覺得到的,她擔心這樣無法發揮所長。
「別擔心,我們自然會安排正式見面相處的時段。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今天早上我們就開始第一關比賽——測試語文能力。」
「中文、英文,還是日文?」郝美美問得好大聲,因為,她精通這三種語言。
「都有。飛龍堂堂主夫人必須要有國際觀,我們未來可是一個跨國的大企業呢!」挺郝美美的東陽不可一世地說。
西漠悄悄地走到孫女旁邊,低頭輕聲問:「馨斯,你應該沒問題吧?出國這麼多次了。」
馨斯知道爺爺擔心什麼,刻意開玩笑地對他說:「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對南部的人而言,台語才是母語,我的中文是國小才學的,聯考成績就屬這科最差了。」
西漠的兩道灰色的眉毛緊緊的皺起,小心翼翼的說:「英文應該比較好吧?出國都要用到的。」
馨斯歪著頭沉思地說:「還可以啦!大概就是搭車不會迷路、點菜要花半小時、問路別人聽不懂的程度。」
西漠的臉已經皺成一團,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他是不想靠孫女來爭面子,但至少比賽結果不要太難看,否則,面對其他長老的嘲笑,可有他受的了。
「日文呢?」他不抱希望的問。
「只在日劇裏聽過。」馨斯語帶抱歉地說。
她根本不想贏得這場比賽,因為,獎品是一個「對感情不專情的男人」,這樣的男人,誰要啊?
但既然來了,為了不讓爺爺下不了臺,她決定扮演好「充場面」的角色,參加每一場無聊的競賽。
「沒關係,盡力就好。」西漠強顏歡笑地對孫女說。
看來孫女和堂主無緣了,西漠撚著鬍子想,這樣也好,省得萬一孫女當選,他還要面對凶巴巴的女兒,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說清楚、講明白。
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問題,馨斯的腦袋嗡嗡作響,太陽穴隱隱抽緊。她左手支著下巴,右手拿著原子筆輕敲著桌子,大聲地歎了一口氣。
本來她還以為這場招親是黑道隨便玩玩的把戲,只要敷衍一下就行了。等看到試卷後,她才知道他們是來真的。
國文考的還不是淺易的中文,試題從四書五經到新詩,五千年的文化全包了。
英文考的不是會話,難度足可媲美託福考試。
日文就更不用說了,她看得懂字母,也會念,只是湊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她就不知道了。
這哪是招親選堂主夫人啊?簡直是在選外交官嘛!
三人當中,只有郝美美最盡心在作答,她振筆疾書,卻也不時丟下筆,揉搓按摩著她的手指。看見指關節上的紅印,她心疼得都快哭了。
武燕則完成中文、英文試題後,便將日文考卷丟在一旁,閉眼養神,她想養足力氣應付武試。
馨斯窮極無聊地在紙上亂塗鴉,即使看見會的題目,她也亂填。
對她而言,坐在這裏等考試時間過去,已經是運動家的精神了。沒有人規定要考幾分才算及格,不是嗎?
隨意地畫畫,等她定睛一看時,才發現她在紙上空白處勾勒出兩個交疊的人影線條。她臉一紅,趕緊用立可白塗在上面,試圖蓋住圖形。
呼!她雙手掩住燒紅的臉龐,熱度一直未退。
天啊!她已經徹底的被污染了。
即使是像郝美美那樣常對男人放電的花癡,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想到交歡的場景,而她——
活了二十多年,男女親熱鏡頭她絕不陌生,縱使沒經歷過,也在電視上看過嘛!更何況多次在國外近距離目睹情人熱吻擁抱,她應該不會太在意才對。
但昨晚他和女人激烈纏綿的面貌、表情,卻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
馨斯伸手摸摸額頭,難怪她今天一直覺得不對勁,可能是他們纏綿的熱度燒壞了她的腦袋了。
她奮力地在紙上寫下大大的「無恥」兩個字。
他怎麼能在人前裝出思念未婚妻的面容,卻在人後爬上別的女人的身體,恣意縱情呢?
她又寫了「偽善」兩個字。
主考官搖搖手中的鈴,清清喉嚨,威嚴地說:「好了,各位,請放下手中的筆,語文測試就到此為止。各位可以回到房間休息一下,今天下午沒有安排考試,晚飯前會帶各位逛逛府邸,瞭解一下環境,請準時在門口集合。」
馨斯拖著疲憊的步伐,跟在武燕及郝美美後面,離開了房間。
她是吃了什麼藥,才會答應爺爺這件差事呢?她不禁開始責怪起自己來了。
三位候選人離開後,長老們紛紛沖進來,朝北雪手上的試卷探頭探腦,想知道自己推薦的候選人成績如何。
北雪則板著臉,二話不說地走到堂主辦公的書房,敲門入內,三位焦急的長老當然也擠了進來。
他將試卷攤在大會議桌上,龐朔慢吞吞地起身,悠閒地走來,五個人整齊地站在桌旁,排成一列。
三份試卷全攤開,不用細看,勝負便已分曉。
「第一關文試的結果是——郝美美獲勝。」北雪宣佈。
東陽高興的原地跳了起來,展露了幾步新學的霹靂舞步,完全忘了平時在他人面前肅穆莊嚴的形象。
南峻戴起老花眼,細看著武燕與郝美美的試卷,爭辯著說:「武燕的也不錯啊!沒差很多嘛!」
西漠則慘白著臉看著馨斯的試卷,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龐朔的興趣卻在馨斯那份淩亂的試卷上。
他翻閱著,看見第二頁被立可白覆蓋的地方,拿起來對準天花板的燈光,他看見一對男女糾纏的線條,嘴角輕輕一扯,又將紙張放下。
翻到第三頁,他看見了「無恥」兩字,原子筆的力道穿透了紙張,可以看得出書寫的人當時正處於憤怒的狀態。
一旁的西漠不好意思地解釋,「馨斯從小就和其他小孩不一樣。鄰居女孩開始抱洋娃娃時,她每天都在樹林裏吊過來、晃過去的;上小學第一天,不到三個小時就被老師送回來,原因是她在教室裏太過活躍,干擾到老師上課。」
龐朔一邊聽著,一邊又翻到最後一頁,滿滿的紙上以「偽善」二字結尾。
西漠臉色發青,囁嚅地說:「這……這小孩的腦袋常常會東想西想的,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嗯……異於常人。」
龐朔若有所思的看著馨斯的字體,納悶著她為什麼對他有這麼深的成見?
只因為那晚的巧遇嗎?
他必須要弄清楚。
「今天下午有什麼活動?」他轉頭問北雪。
「沒有。只有安排在傍晚的時候參觀官邸,大概是在晚餐之前。」
龐朔思索了一會兒,對北雪說:「幫我調派十名堂裏武術較強的好手,每個人都穿上全黑的忍者服,傍晚時在她們參觀的途徑中蒙面行動。哦!要記得任何人都不能攜帶武器,只能空手上場,而且叮囑他們只能纏鬥,不能傷害到任何人。」
「堂主的意思是要……」北雪謹慎地問,對堂主這一項臨時插入的測試項目感到訝異。
他不是對候選人沒什麼意見嗎?怎麼一下子要求要看試卷結果,一下子又要求增加考題?
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了?
「是的。傍晚我們就來測試一下候選人遭到突擊時的臨場反應。」龐朔正色地說。
「堂主英明。我就說嘛!堂主夫人應該要能在面對敵人時率領眾軍殺出重圍、奮勇向前、所向無敵……」南崚口沬橫飛地說道。
「你以為在拍武打片呀?每天只會打打殺殺,沒——氣——質!外人會以為飛龍堂是黑道。」東陽不悅地反駁,深怕武術不強的郝美美的分數會被拉下來。
「你說這是什麼話?我們本來就是黑道。」
「少沒出息了,飛龍堂是要登上國際舞臺的,你還緬懷在過去的輝煌事蹟中……」
兩人就這樣面紅耳赤地吵了起來,活像老頑童一般。依照慣例,不用五分鐘,他們就會繞著桌子像拳擊手一樣向對方施以老拳。
面對一屋子的雜亂,龐朔卻充耳不聞地陷入深思。
他直瞪著馨斯寫的「偽善」兩個字發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4:04
第四章
涼風吹來,馨斯趕緊將臉頰躲進豎起的毛衣領內。她的臉從早上到現在都是微燙著,額頭也有些微的溫度,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懲罰她偷看他人歡愉的結果?
北雪走在前頭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她則頭昏腦脹地跟在郝美美與武燕後頭,走了將近半小時,開始有點步履踉蹌。
馨斯半睜著眼看向四周,認出此地是昨晚她迷路時曾稍事停留的地方,隨後她就走向小木屋了。
小木屋呢?她張大了眼睛搜尋,但濃密交錯的樹林卻遮住了視線。昨晚如果沒有燈光,她可能也找不到小木屋。
「小心,有埋伏!」前頭的北雪突然大聲喊叫,只見從樹林中一下子沖出十多條黑影,將四人團團圍住。
武燕馬上蹲馬步,擺出架式,兩眼散發出雄赳赳的光芒,就像是看到獵物的狼般,準備撲襲。
郝美美則大聲尖叫,捉緊身上的貂皮大衣,不甚優雅地躲到北雪後面,一邊還喃喃地說:「不要傷害我,我現在必須保持最美的狀態,任何地方都不能瘀青的。啊!不要扯我的大衣,這可是全世界才出產十件的貂皮珍品耶!放開手啦!」
為了護衛她的大衣,郝美美突然不畏惡徒,用尖銳的十爪攻擊對方。
武燕鄙夷地看了郝美美一眼,伸手將一旁發呆的馨斯捉了過來,兩人背對背的靠著。
「馨斯,我們一人一邊,你不可以離開我的背部。」說完,武燕就在原地繞著圈圈。
馨斯昏沉沉地聽候她的指示,緊貼她的背部也隨著繞圈,一條條逼近的黑影從她的眼前晃過,她試圖集中注意力,卻沒有辦法,迷糊中,她知道要保護武燕,不能讓她的背後失守。
「喝——」耳邊響來武燕的嘶吼聲,一場混戰就開始了。
武燕有力地出拳,旋空踢腿,撂倒了兩位輕忽對手的突擊手,這一還擊,立刻沸騰了所有突擊手的血液,這下子他們全都使出全力應戰,出手便忘了留情。
難得遇到對手的武燕,只當這是伸展身手的好機會,她左劈右斬,即使忙得不可開交,她還是不忘抽空將馨斯貼住她的背。
在林中的龐朔一眼就看出武燕的心懷不軌,她是想拿馨斯當後盾,保護自己,防止敵人從後背攻入。
身穿黑衣蒙面的他,馬上加入突擊行列,他巧妙地混到馨斯這邊,看著他的手下對她出手,只見她恍惚地左右搖擺,害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一記五爪拳劃破空氣襲向她的右頰,他快速地傾向前,技巧地將她往左推,剛好躲過了襲擊。他暗自籲了一口氣,這一拳的力道,足可讓她的臉頰腫上兩個禮拜。
他開始後悔安排這個測試,讓馨斯陷入危險當中。
手下又作勢要往前攻擊,龐朔趕緊伸出右腿,不著痕跡地絆倒他,只見那名手下以狗吃屎的姿勢摔倒在地上,躺直在她的腳跟前。
馨斯全然不知自己躲過了這些驚險,只知道身體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東拉西扯,偶爾還感覺到耳際有一道道強勁的力道刷過。
先前突擊失敗的手下吆喝一聲,騰空翻起,目標掃向馨斯的膝蓋。
龐朔眼看情勢不對,一把抱住她的腰,快速地帶她沖入林中,兩人的身影頓時隱沒在黑暗中。
馨斯用盡全力掙扎,她對可能發生的事情感到十分恐懼——
這個惡徒會怎麼對待她?當人質還是復仇洩恨的對象?她能夠跟他說明自己是無辜被拉進這場荒謬打鬥中的嗎?
更慘的是,以她離家時母親憤怒的程度,她可以肯定母親是不會在氣頭上支付贖款的——即使她深愛著這個調皮不聽話的女兒。
龐朔毫不費力地將她扛在肩上,不受阻擋地飛奔在交錯的林間,彷佛她只是一個小背袋。即便她的粉拳打在他的胸前砰砰作響,卻只換來他的悶笑。
她氣不過地抬高雙腿,用盡吃奶的力氣踢向他的背部,卻在半空中被他的手臂攔截,將她的雙腿箍緊,令她無法動彈。
龐朔只聽見耳邊風聲呼呼而過,不時還有一、兩片軟葉拂過她的臉頰。即使在高速行走中,歹徒卻如散步般地自在與悠閒。
她聽不見他的喘息聲,反倒是偶爾顛簸時,她會因撞擊到他的背部而悶聲呻吟。
彷佛到了目的地,馨斯進入一個溫暖密閉的房間,左轉右彎地穿過門廊,撲鼻而來是一陣已被沖淡的香水味。
馨斯馬上知道她又回到了昨晚的小木屋,而這間房間正是昨晚上演「活春宮」的地方。
這歹徒一定是心懷不軌!
莫名的恐懼爬上心頭,她立刻使出吃奶的力量掙扎,但換來的是一聲壓低的的笑聲。
他反手一拉,她像沙袋一般被丟在柔軟的墊子上,隨即身子往下沉,被周遭的軟墊緊密的包住。
她伸手一摸——這是一張水床。
馨斯矯健地翻身,四腳並用地攀爬著,卻徒勞無功。她挫敗地嗚咽著,從小到大,她總是戰鬥力十足,但昨晚的刺激,似乎削減了她的力氣。
好不容易她成功地往旁爬了幾步,一雙強壯的大手卻從背後抱住她細小的腰,猛地一收,她噘得頗高的屁股立刻被安置在一個溫暖的熱源當中,雙腳則被另外一雙長腳壓住,雙手也被包圍在一雙熱熱的厚實大掌中。
他的胸部貼著她的背部,兩人親昵地緊貼坐著,水床仍在晃動。
她雙眼大張,臉色蒼白地直視前方,她知道對方的力氣遠大於自己,很難從他身邊逃脫,她必須等待最佳的時機反擊,才可能逃出他的魔掌。
她看不到背後的臉,但從臉頰觸摸到的質感,她知道他還戴著黑色面罩。
他不發一語,沒有令人不安的低笑,也沒有沉重的呼吸聲,取而代之的是靜默。
他雙手十指大張地插入她每個手指的空隙中,還不時用指腹挑逗她指端連接處的敏感處,手指蠕動的旋律如同做愛般地時快時緩。
他拉動著她的手,滑上兩側禁錮住她的大腿,他帶領著她滑過他結實的肌肉,一步步往上,直到緊貼住她屁股的堅挺。
她急促地呼吸,原本已經發燙的身子,似乎可以蒸發出水氣。她不由自主地收縮手指,卻換來他的抽氣聲,她嚇了一大跳,趕緊收回手。
他並不阻止她,轉而用嘴唇折磨她,隔著薄薄的面罩,他的舌頭溫熱地舔濕她的頸側,柔軟的布料在他的控制下喚醒她的每一條神經,他溫熱的氣息也透過面罩噴到她的肌膚上
這時候,她聞到了他的味道,原來這歹徒就是飛龍堂的堂主——龐朔。
昨天晚上,她在他懷中的時候,也是聞到這股淡淡的體味。
他為什麼不放過她?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感覺他在她身上玩的遊戲,卻無法忽視他靈活挑逗的舌尖與貼住她的熱氣。
天啊!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自從她闖進他歡愉的場景後,他就像惡魔一樣纏著她,他處於激情時的面孔,一直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不去。
他和她在一起時會如此悸動嗎?
帶著這個無解的疑問,她衝動地轉過身,只看見一雙在黑暗中發亮的眼眸。
他們互相對視,她想在他眼中找到昨晚激昂時的神情,而他卻在她慌亂的眼神中看到無助的神采。
她又勾動了他的感覺,他現在已經非常確定馨斯絕對是昨晚在他懷中融化的陌生女子。
因為,那種悸動的感覺在他一生中只出現過兩次——一次是現在,一次是昨晚。
她的兩頰泛紅,嘴唇微張,兩眼慌張地在他臉上搜尋,卻沒有得到她想要的。
她伸手將他的面罩往上拉,露出嘴唇與鼻頭,她用手指畫著他的唇線,他情不自禁的以舌頭輕點她的指尖。
她的眼神更加地迷惘了,好像一個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張開嘴含住她的指尖,用舌尖的溫暖困住她,他炯炯有神地凝視著她,看清她臉部肌肉輕微的跳動著。
過了一會兒,她將手指抽出,悵然若失地望著粉紅的指尖。突然間,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撲向他,雙唇緊壓住他的唇,笨拙地吸吮著他。
初時,他詫異地任她蹂躪,等她的力道漸緩時,他才技巧地回吻她,用舌尖探觸她柔軟的嘴內。
她雖然沒有經驗,卻能很快地熱情回應他,她咬破了他的嘴唇,卻也熟悉了他豐潤的唇瓣。
他用唇與舌默默地教導她,她很快就捉到了訣竅,不一會兒,已完全掌控情勢。
這女人天生是一團火,肯定會點燃他的。
只是,她的熱情是對誰呢?龐朔突然想到自己還半戴著面罩,心想,馨斯到底知不知道她吻的是誰啊?
他陡地一把推開她,語氣嚴厲的質問:「你對每個在黑暗中抱你的陌生人都像這樣投懷送抱嗎?」
馨斯倏地坐起來,伸手就將他的面罩拔下,心中的怒氣可不亞於他的。
「那你習慣對每個黑暗中抱到的女人上下其手、占她便宜嗎?」
一陣靜默後,龐朔的嘴角漸漸拉開。
「昨晚果然是你。」龐朔得意地說。
雖然剛剛她在他懷中時,他已經有十成的把握,但聽到她親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很快樂。
「是我又怎麼樣?我怎麼那麼倒楣又碰到你?」
「因為我們有緣。」事實上,這是他目前唯一能解釋為何對她心動的原因。
「胡扯,剛剛明明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那是剛才,你怎麼那天晚上你會跑我的懷裏?」
「這還不容易,因為吃完飯後我習慣散步,結果迷路了,在看見小木屋的燈光後便走過來,就這樣。」馨斯說得理所當然。
「這麼巧的在小木屋附近迷路?」龐朔雙手環胸,悠哉地問。
「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府邸裏就只有這條小路風景最美,任何人都會往這邊走的。」
「時間這麼巧,我可是不常來小木屋的喲!」
「誰知道你有這個偏好?做那檔子事也不晚一點。」她紅著雙頰,指控他的荒淫無度。
龐朔輕笑著,聰明地不與她爭辯時間的問題。
「回到剛剛的話題,你又怎麼解釋接下來發生的事呢?」
「那是因為我必須躲在暗處等你們……嗯!結束,可我才要離開的時候,火爐突然熄火了,才會在半路被你逮到……」馨斯愈說愈小聲,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這麼多的巧合。
「這樣還不算是有緣分?」龐朔抬眉輕聲問。
「好吧!就算是有緣好了,但也只能算是孽緣。」
「看來我昨晚沒有讓你留下好印象,告訴我,是我的技巧不夠純熟?還是我不對你的胃口?」他明知道她對那檔事生疏得很,卻刻意逗弄她。
「把你的髒手拿開,我不要一個偽君子碰我!」
「偽君子?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偽君子?」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差點忘了這個困擾他一整個下午的問題。
「一個在人前悼念已故的未婚妻,卻在人後偷情的人,不是偽君子是什麼?」
她努力想擠出一記淩厲的眼神,但目光卻不能自己地渙散起來,她用力地甩甩頭,想集中精神。
龐朔了然的點點頭,知道她誤解他了。但紫竹兒卻是他最不想提,也不能解釋的事。
「馨斯,首先,你不能指稱一個還沒結婚的男人偷情。」他和她玩著文字上的遊戲。
「好吧!就算那是正常的幽會好了,你不能否認大家都認為你還在思念死去的未婚妻吧?」
龐朔歎了一口氣,他從沒想過要對另一個女人談論紫竹兒。
「我是思念她,但是用不同的方式。」
「在別的女人身上思念她?在親吻情人的胸部時想她?你還真是專情呀!」馨斯的語氣極為譏諷。
被她這麼說,龐朔的怒火也升上來了。
他挑著眉說:「不要忘了、你昨天晚上也曾經是那個被我抱在懷中的女人,我用手指撫摸你、讓你呻吟……」
「不要說了,我不要聽!」馨斯捂住耳朵,大聲叫喊打斷他的話。
「讓你達到高潮。」龐朔仍然將話說完。
「你……你無恥!」馨斯聲音嘶啞地喊著,她覺得自己好脆弱,她一心一意想打擊他來增加自己對抗他的力量。
看見她眼中的無助,他又心軟了。
「我知道,而且我還偽善。」龐朔再度環抱住她,輕聲在她耳畔低語。「關於昨晚,我真的以為你是……她,所以才會對你『輕薄』,這件事,我應該向你道歉。」
「太晚了,不該做的事你都做了。而且,你現在還打破競賽規則。」
「什麼規則?」
「不可以私下和候選人會面。」馨斯搬出遊戲規則。
「你聽錯了,主考官是說:『候選人不可以私下和堂主見面』。」
「那有什麼差別?」
「他又沒說我不能主動安排私下的會面啊!」
「你強詞奪理。」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有權決定遊戲怎麼玩。」他笑說。
「你的意思是,你也會另外安排和美美、武燕兩人,進行這種『私下的會面』,以確定你的感覺嗎?」
「嗯——這倒是個很好的建議,我會慎重地考慮。只是,現在我要先解決手邊的這一位,不是嗎?」
「你這個無恥的、偽善的大騙子!」
龐朔堵住了她大張的嘴巴,舌頭順勢滑溜地竄入她的嘴裏,雙手潛入她的衣內,撫摸她凹凸有致的曲線。
她渾身發燙,臉頰酡紅,兩眼迷蒙地看著他。
他無力地呻吟著,雙手像有自我意識地撥弄她的衣服,他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只知道只要她在他的懷中,他的大腦就會失去功能。
也許,愛情正是如此吧?
馨斯發出一聲呢喃,隨即軟綿綿地倒在他懷裏,失去了意志。
她的身體微微發燙,他這才想到她可能感冒了,而不是因為激情而發熱。
他低聲咒駡自己,將她安置好蓋上被單,才伸手撥床頭的電話。
馨斯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兩天,第一晚發燒到四十度,嚇壞了所有人。
西漠嚇白了臉,不停地責怪自己魯莽的把孫女帶來這天寒地凍的地方,但誰又知道馨斯平日活蹦亂跳地,生起病來竟會如此的驚天動地?
三位長老眼見好友為了孫女的病而寢食難安,頓感同身受。
龐朔無法克制自己焦慮的情緒,常常趁人不注意時往她的房間跑,日常較不重要的會務也被他找理由推掉了。
但眼尖的四位長老還是注意到了。
其實,打從龐朔滿臉焦慮地將馨斯抱回來時,一切已了然於心,再加上他這幾天的心神不寧,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跟著堂主三十年,要是還摸不透他的心,那就真是白跟了。
馨斯這一病,唯一不擔心的當然就是另外兩位候選人,在一團愁雲慘霧下,她們反倒是怡然自得。
「真是沒用,一點點傷風就病成這樣。」郝美美修著細長的指甲,微擰著眉抱怨。
「還好不是你,不然大概早就掛了。」一如往常的,武燕的攻擊如她的出刀一樣淩厲。
「喲!憑你那一身像猴子的瘦骨,也敢說這種大話呀!」
兩人又開始唇槍舌劍了。
「住口!」西漠吆喝了一聲,把郝美美嚇得指甲的顏色都變白了,回過神後,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難道不能抱怨嗎?我們可不是吃飽沒事幹,跑來這裏度假的。她這一生病,嚴重的影響招親進度。依我看,應該將她的資格取消,省得耽誤大家的時間,反正她橫豎只是湊數的,你說對不對?」她轉身向武燕尋求支持,這時候,她們反而站在同一條陣線。
武燕沉吟道:「是啊!這牽涉到公不公平的問題,時間拖得愈久,對我們兩人的確不公平。」
西漠氣得想要大聲反駁說:「馨斯從頭到尾都不希罕當什麼堂主夫人!」可嘴巴才一張開,卻硬生生的被北雪擋了下來。
而現在只有身為主考官的他,最能公正的說話。
「飛龍堂最重視的就是信義的問題,我們絕對不會背叛任何一個信任我們的人。費小姐來到飛龍堂,只要在這邊養病一天,我們就必須等她,除非她自願放棄,否則……」
他停頓了一會兒,眼神掃過兩位候選人,低沉的說:「我要是你們,我就會祈禱費小姐早日康復。」
郝美美和武燕當然不是笨蛋,兩人交換著不安的眼神。
看來她們都猜錯了,原來最大的敵手不是對方,而是那個考試成績爛得一蹋糊塗的小個子。
但她們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來了,就是要獲得最後的勝利,她們可不會拱手將堂主夫人的寶座讓出去。
看來,這場招親競賽直到現在才真正開始呢!
偷偷跑進馨斯房間的龐朔,對樓下發生的事毫不知情,更不知道一場災難正蔓延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4:34
第五章
一大早,龐朔就跑到馨斯房間,一進門,卻看見她茫然地坐在床上,臉色依然蒼白,卻有了一絲血色。
她一看見他,眉頭便皺了起來。
「我睡了多久?」
龐朔走到離她床邊兩步遠的地方,審視著她的臉色。
「大概三天了。」
「三天?」馨斯一時呆住了,她的確喜歡睡覺,但是一連睡了三天未免也太久了。
「嗯!你一直在昏迷中。」
馨斯側著頭看向他,「我最後一個印象是——你在吻我!」
龐朔刻意挑起一道眉,非常有紳士風度的沒有提起她在他懷中時肆無忌憚的熱情。
「表面上——是的。」他語帶保留的說。
「所以,只要你一吻我,我就會昏睡三天嗎?」
他沉默的看著她,不太清楚她在玩什麼把戲?
「所以,我們絕對不可以讓類似的行為再次發生。」
她終於出招了,原來繞了這麼大一圈,醒來後,她還是決定拒絕他。
為什麼?是因為想清楚了?還是來不及想?
但他可不打算放棄!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因為你感冒了?」他沉穩的問。
「我很少感冒這麼嚴重的。怎麼?我是第一個在你懷中昏倒的女人嗎?」她刻意又提起別的女人來疏遠兩人之間的距離。
事實上,在他進來前,她已經坐在床上想了一個多小時,她必須把昏睡期間拋開的問題趕緊拾回來處理。
她必須承認,他強烈的吸引著她。可是,她親眼目睹那一幕動人魂魄的歡愛鏡頭嚴重影響著她,讓她覺得他是個花花公子。而他絕口不提過往的未婚妻,更讓她覺得他不是用情不專,不然就是愛得太深,導致他必須將紫竹兒深深地藏在心底。
不管是哪一種,在他心裏,都沒有她棲身之處。
他明白地表達對她的興趣,可是,她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在郝美美與武燕之間,選擇了最不起眼的她,更遑論他以前還有過「美如天仙」的未婚妻。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兩人像磁鐵一樣黏在一起呢?
想了一個多小時的結果是——不知名的化學反應!
這算是最差的結論了,因為根據統計,化學反應是不會持久的,更不用提他們兩人每次都是在黑暗中起化學反應。
不是有人說,黑貓白貓,關了燈之後都是貓?
她害怕龐朔根本不瞭解她,可能只是把她當作一個替代品,甚至有可能是一個離他遠去的女人的替代品。
也許,她和紫竹兒有些許地方相同?
馨斯用力的搖頭,她不知道哪一個答案比較慘?她只知道一旦付出,結果一定是心碎。
她雖然不懂武功,但至少也知道走路遇到坑洞要繞道,不然就會跌跤。
龐朔看起來就像是標示著「小心」的警告標誌,要天下所有膽水、只有一顆心的女人小心的保存自己的心。
看到龐朔緊皺的眉頭,顯然提起女人令他極端不悅,馨斯趁勝追擊地逼問他。
「是嗎?我是第一個在你懷中昏倒的女人嗎?」她想藉此強調他們之間的不合適。
龐朔定睛看著她,朝她走近一步,低沉的說:「不是。」
「不是?」這答案倒是出乎她預料之外,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當然不是。」看到她吃驚的表情,他可樂了。
如果她想一直談論這個話題,他絕對不會不戰而退。如果她在意以前那些女人,那他就必須讓她不在意,而不是讓她忘記所有的過去。
他坐在她的床邊,拉起她的手,發現她身上的熱度已退。
「你記得那天你闖進小木屋時看到的那個女人嗎?」
她沒有說話。
他假裝不悅地補充說:「你怎麼會忘記呢?就是那個胸部豐滿、皮膚白皙得像緞帶的女人呀!你看見我們在火爐前的沙發上,她趴在我的身上,雙腿夾住我的腰……」
「夠了!我知道你說的是誰。」馨斯憤怒地打斷他。
「哦!你早說嘛!我還以為你昏睡之後,什麼都忘了。」龐朔裝出一副無辜樣。
「我只是昏睡,又不是失去記憶。」馨斯沒好氣的說。
「好吧!既然你記得就更好了。」龐朔放下了她的手,轉而伸手摸她的額頭。
「很好,沒有發燒。咦?我為什麼提起她?」
馨斯咬牙切齒地提醒他。
「在你懷中昏倒的女人,記得了嗎?」
「哦!是的。說到你是不是第一個在我懷中昏倒的女人?答案不是。你是第三個,第二個就是那天晚上你看到的女人。差不多半年前,我們剛認識兩個小時後,她就在我懷裏昏倒了。」
「為什麼?」
龐朔雙眼發亮直視著她,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們做愛時,她因為承受太多的高潮而昏倒了。」
她圓瞠著大眼,無法從他的眼中判讀這是不是笑話?他們做愛的畫面馬上又歷歷在目地在她腦海中上演,她彷佛可以聽到那女人淒厲的呻吟聲,雙頰因激情而漲紅,然後砰地一聲,渾身肌肉緊縮倒地。
一場爆笑的畫面卻引發了馨斯無名的怒火。
「認識兩個小時後就可以上床?不愧是堂堂的飛龍堂堂主。」
「錯了,我說的是認識兩個小時後她昏倒在我的懷中。」
「那你的意思是……」她瞭解他的意思後,雙頰暈紅著,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嗯!」龐朔點頭表示肯定她的猜測。「你猜對了,事實上,上床的時間更早。」
他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見她眼中的愕然。
他想藉此讓她瞭解另一面的他。
他是個三十歲的男人,他有需求,而在黑道的世界裏,生理的需求有時來得狂野且沒有理性,特別是一場拚鬥之後。
「你讓她昏倒了……」她喃喃自語。
「我不是故意的。」他滿懷著歉意。「我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馨斯又紅了臉,瞪他一眼。
「如果我是那個女的,我一定會馬上離開你。」
「很顯然的,她現在離不開我。」他淡然地說:「不過,你說得也對,第一個在我懷中昏倒的女人就離開我了。」
「算她聰明,是誰那麼倒楣也昏倒了?」馨斯忍不住譏諷地說,她快要無法克制心中正在燃燒的妒意。
「我的未婚妻——紫竹兒。」
龐朔的眼眸突然閃過一絲愧疚,看在她眼裏,令她更不是滋味。
「你還真是愛她呀!」她的口氣酸得像醋一樣。「想當然,你們早就暗渡陳倉許久了。」
「你錯了!她不是因為高潮而昏倒的,她是為我挨了一槍,在我懷中昏倒的。」龐朔很平靜的敍述。
馨斯腦中轟地一聲,想起郝美美說過的話——他的未婚妻死在他的懷中,她頓時責備起自己的粗心,挑了一個差勁的話題觸痛他的傷口。
「對不起,我……」她低頭囁嚅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你問得沒錯,還真有不少女人在我懷中不省人事。」他自嘲的苦笑道,伸手撥弄著她的鬢髮。「希望你是最後一個,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因為過度歡愉或是危險而再次昏倒。」
這句話裏有濃濃的承諾,他認真的神情再度說明他的決心。
「為什麼對我好?為什麼想要保護我?」她低語著。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眼中沒有一絲猶疑。
「我說過了,因為緣分。」第一次吻她時,他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當強烈的感覺因看到她時再度發生,他就不再有疑問了。
她就是他命中註定的愛人,不為什麼,他們就是會談戀愛。
從小生長在黑道,他一向清楚自己的直覺,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它。
「因為緣分,我們才會在這裏相會。」
「我會在這裏是因為爺爺帶我來的。」她仍在抗拒著。
「因為緣分,你才會在黑暗中沖進我的懷抱。」
「那是因為我跌倒了。」
「因為緣分,我才會喜歡你可愛的雙唇,無法抵擋它對我的吸引力。」他輕撫著她柔軟的唇瓣。心想,有哪個男人不會對她著迷呢?
「那是因為……因為……」這個原因好難用理性的方式解釋,她絞盡腦汁。「因為我們嘴唇的大小剛好,尺寸相同。」
「是嗎?」他不置可否,伸手輕輕攬她過來。「那我們一定在其他方面也很合適,譬如……這裏……」他隔著睡衣,輕觸她尖挺小巧的胸部,在她的輕喘聲中滑到她的兩腿間輕點著。「當然,還有這裏……」
他突然推她躺下,她驚呼一聲。
「放心,我們有的是時間,很快我們就會知道答案了。現在,你必須好好養病,才能開始我們的實驗。」他輕吻她的額頭,為她蓋好棉被後起身離開。
等他關門時,她才回過神來。
再一次的,她又在他的懷中融化了。
不行!她必須找回自己的力量。
「姓龐的,你聽好,不會有這麼一天的!」她的嘶吼擲到關上的門板後彈回來,像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龐朔低聲哼著日本小調,手中拿著一本商業雜誌,暖暖的陽光從窗戶斜射過來,雖然溫度不高,卻令人覺得十分溫暖。
就和他今天的心情一樣。
馨斯雖然沒有懾人的驚豔之美,但她卻時時吸引他的目光。雖然她不如紫竹兒一樣,從小在四書五經、與刻意安排的學習課程中長大,但她天性聰慧,眼中散發著活力與熱情。
更重要的是,他不由自主地喜歡她,甚至是一種更強於喜歡的感覺。
這時,北雪敲門,探頭進來,臉上是異常的凝重神情,正處於歡喜中的龐朔卻沒有注意到。
「剛好,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堂主,有什麼交代?」
「馨斯今天已經醒來了。」
「那很好啊!」
「你可以宣佈這場招親結束了,優勝者已經出線。」
北雪猶豫著,他撚著鬍鬚緩緩地問:「堂主,這位『優勝者』是指誰呢?」
「當然是馨斯,還會有誰?」龐朔抬眉望著他,不解一向聰明的下屬怎麼會突然間不懂他的心思?
「那……其他兩位候選人呢?」
「打發她們走呀!就說招親的事取消,幫我買個貴重的禮物送她們。」
北雪雙手背在身後,在龐朔面前踱步著。
「堂主,這件事,好像沒那麼容易善了。」
「有問題嗎?」龐朔直到這時才察覺到不對勁。
「是的。」北雪歎口氣,滿面愁容地轉身面向他。「美美和武燕發覺情勢不對,為了保障招親的權利,分別向家裏求救。現在,飛龍堂堂主招親的事傳遍全世界,所有中國幫派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事情變複雜了?」
「是的,這件事不再只是飛龍堂的家務事,有數以百萬計的海內兄弟都在關心您的婚事,他們也都希望能夠藉由這次招親,以公平的方式選出您的新娘。如果這時候宣佈取消招親,只怕飛龍堂一向引以為傲的『信義』問題,會遭人質疑。」
「所以,你的建議是……」龐朔單手揉搓著額頭,深知這事可大可小,但若處理不好,甚至可能會引起一場幫派混戰。
誰說爭端的開始是有原因的?出道多年,他看多了不知為何而戰的陣仗。
「我的建議是——繼續這場招親,既然費小姐已經清醒了,就可以從明天開始。」
「現在三個人的成績如何?」龐朔關心的詢問。
「美美在語文方面獲勝,武燕則在武打應戰中奪魁,她們現在的比數是一比一。至於費小姐……還掛零分。」
「接下來有哪些比賽項目?」
「廚藝,還有才藝。」
「馨斯……她行嗎?」他無力地問,不用想也知道答案。
北雪不語地搖搖頭。
「我是非她不要!」龐朔語氣堅定的說,有點像小孩子在宣誓保衛他的玩具般。
「我知道。」北雪有點好笑地應道。
「要我繼續招親可以,但,你要保證她會贏。」
「我盡力而為。」北雪微弓身地回答。「只是,現在有很多事情不在我們的掌控當中,美美與武燕的家裏分別派出代表來這裏,說是要見證招親的公平性。」
「她們家裏的背景如何?」
「美美是屬於上海幫的,勢力擴張到南海區;武燕則是華中幫,長年駐守在大陸最富饒的區域,我想,也是小看不得。」
「怎麼當初不找些單純的人?像馨斯一樣。」
「費小姐的背景其實也不單純。她不只是西漠的孫女,她的父親更是臺灣農業公會的理事長。想想看,日本一年從臺灣進口多少農作物?如果費小姐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可能也會引起兩國經濟與政治的問題。」
龐朔無奈地揮揮手,阻止北雪再說下去。
「算了,反正如果她輸了,你就等著準備開戰吧!」
北雪銜命才要轉身離開,卻被沖進來的西漠撞到地上,老骨頭著實摔個正著。
「堂主、堂主,不好了!馨斯她……她拎著行李說要回家去。」
「她什麼?」龐朔霍地站起身來,大聲怒吼。
「她說要回家,離開這裏。」西漠以為堂主沒聽清楚,又說明了一次。
「我知道,我剛剛就聽到了,我只是不敢相信她敢這樣就走人。我為了她必須與全世界的華人幫派對抗,她還敢離開我?」
龐朔說完,怒氣衝衝地奪門而出,看得西漠不禁替孫女擔心。
這小女子一定是沒見過真正的老虎發威,才敢捋虎鬚。
哼!這是什麼待客之道?
打從她開始收拾行李時,僕人們就如魚貫般進進出出她的房間;一下子說是送早餐、一下子說打掃房間,還有一個敲門進來看見她在打包行李,就慌張地逃開。
等到她真的需要人幫她搬行李下樓時,竟然連一個僕人也找不到。
而她那親愛的爺爺對她進行道德勸說無效後,也跑得無影無蹤。但不管怎麼說,這種搬運行李的事,也不好叫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做吧?
馨斯背對著樓梯,一步步地使力拉著行李,一面嘀咕著自己為什麼每次都忘了換一個有輪子的行李箱?
只因為她實在捨不得丟掉這只陪她走遍世界各地的夥伴,當她一個人隻身在外時,隨身行囊就成了她與家鄉的唯一聯繫。
她站直身子,痛苦地撐著酸痛的腰杆,回頭望向身後的樓梯。
為了因應許多大型宴會之用,飛龍堂的大廳挑高設計,樓梯呈螺旋狀從二樓走廊婉蜒而下。配合日式西化的風格,樓梯板是高級的橡木,外框鑲著銀色金屬。
但可怕的是,為講究現代感,設計師將手扶梯去除,讓螺旋梯看似從半空降下的天梯,破除了三度空間的格局。
平日馨斯上上下下的從來不覺得不妥,但現在,拖著一隻重達二十多公斤的龐然大物,她不禁心驚膽跳。
「你可真閑不下來呀?今天早上身體才稍微好一點,你就蠢蠢欲動了。」
龐朔低沉的聲音從樓梯底端傳上來,她正好站在第一個階梯,嚇了一跳,腳下差點踩空。
他則嚇著了,趕緊往上沖,在樓梯中間的平臺停了下來。
她不理會他,用力將行李拖下第一層階梯,可她一方面必須將行李往下拉,又不能讓它整個下滑。
這對剛康復的她來說,實在有點吃力。
他不禁冒起了冷汗。
「這是你運動的方式嗎?可能你不知道,府邸內有一個設備齊全的健身房,裏面有各種器材,還有三溫暖。」
她悶哼一聲,一個使勁,又將行李拉下三層階梯,她必須用全身的力道才能擋住下滑的力道。
她的行徑讓他捏了一把冷汗,他敢說自己的嘴唇現在一定發白,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我聽說臺灣地狹人稠,沒地方跑,難道這是現在流行的運動?」
「哼!井底之蛙。我在臺灣是像泰山一樣吊樹幹運動的。」這句話可沒說錯,她家那一大片林子少說也有數千棵樹。
「那你幹嘛一大早拖著這個東西運動?」
「這個東西叫做『行李』,通常是一個人要離開時的必備工具。」隨著最後一句話,她賭氣似的大力拖拉,行李被甩到樓梯間的平臺。
「砰!」一聲巨響,行李翻身倒在平臺上,離龐朔的腳尖只有一步遠。
他用腳尖輕踢行李箱的底端,揚起濃眉問:「原來你不喜歡樓上的房間?早說嘛!我幫你換一間樓下的廂房。」
馨斯怒氣衝衝地走到他跟前,雙手叉腰,抬頭對他說:「我不是要換房間,我是要回家!」
「回家?」他咕噥地重複。
「是,回我臺灣的家。」她彎腰將行李扶正,眼角瞥見他的大腳丫。「喂!不幫忙就閃邊點,不要擋路。」
龐朔稍側過身,低聲地笑著,搬出了撒手簡。
「我懂了,你想要不戰而退!」
馨斯聞言抬起頭,臉因為用力搬運而漲紅著。
「你說『不戰而退』是什麼意思?我只是不願意再參加一個無聊的招親遊戲罷了。」
龐朔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雙手環胸。
「對你而言,它只是一個『遊戲』,但對其他人來說,可就非同小可了。」
「你說的是美美和武燕是嗎?她們可能很想當堂主夫人,但我可不是。她們喜歡就讓她們去爭輸贏好了,本小姐沒興趣也沒時間奉陪。」
她直起身子,懊惱地看著卡在階梯上的行李。
他伸長腿,將腳面搭在行李箱底端,只見他腳一揚,行李就彈跳了起來。
對於他的幫忙,她則用一記白眼表達「謝意」。
眼見她無心戀棧,他趕緊加強了火力。
「你還真是清心寡慾,唉!要是西漠也能像你一樣就好了——」龐朔留下了這句拉長尾音的一半話語後,轉身假裝朝樓上走去,彷佛馨斯去哪里他都不感興趣了。
馨斯驀地拉住他。「喂!你別跑呀!爺爺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龐朔停下腳步,覷了她一眼,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算了,你都要回家了,也幫不了什麼忙,反正,西漠這次要認栽了。」他轉身又要上樓。
馨斯快步沖上前,硬是拉住了他的毛衣。
「別賣關子了,說清楚才能走。」她一個回身,擋住了他的去路。
龐朔看著她神情堅定的小臉,活像保護小鳥的母雞。
聽到她要離開時,他原本有滿腔的怒火,走到一半,他馬上意識到對馨斯不能用強硬的手段,愈是逼她、強留她,只會得到反效果。當下,他即刻壓抑住情緒,腦中快速地思考對策。
能留下她且讓她繼續參賽的唯一方式,就是——她心甘情願的參加,如果不能硬逼,就只好動之以情了。
而誘餌當然就是可憐的西漠。
「既然你堅持要知道……」龐朔頓了一會兒,等候她的反應。
只見馨斯如搗蒜般地猛點頭。
「可是,西漠要是知道我告訴了你……」他刻意吊她的胃口。
果不其然,她圓瞠著眼,用眼神逼視他。
「好吧!既然你堅持一定要知道,我就說了。」他環顧了四周,將嘴巴湊到她的耳旁,清清嗓子後,壓低聲音說:「這次招親除了北雪外,每位長老都各壓了一個寶。東陽壓美美會贏,南峻賭武燕會得勝,當然,西漠別無選擇,只能壓注在你身上羅!」
馨斯微微蹙眉撇著嘴,心底很不是味道。他好像在暗示爺爺不是非常看好她,只是因為他們是爺爺與孫女的關係,所以被迫支持她一樣。
「本來這種小賭注是常有的,我當他們是玩玩,也就不管他們。誰知道,前天大家喝個爛醉的時候,這件事又被提出來談,一起哄,賭注就開始往上加碼。」
他的聲音從左邊繞到右邊,換了個角度轉到了她的右耳,近得他可以碰觸得到她白皙的頸項,他深吸了一口氣,吸入她身上淡淡的味道——一個清晨沐浴後的芳香。
「嗯!我說到哪里了?哦!對了,賭注。」他不著痕跡地用鼻端輕觸她的耳垂,在她察覺前,又開口分散她的注意力。「就這樣,賭注從原來的一桌飯局加碼,換到了一棟房子,可大家還不滿意,終於到了現在無法收拾的局面。
「可憐的西漠,在這場賭局裏,眾所皆知以現在的成績來看,他肯定是個大輸家,可是,他為了面子,為了不讓你難堪,硬是賭下去,還是用他最重要的東西下注。」
「他……他們現在賭的是什麼?」馨斯慘白著小臉問,坦白說,她覺得這件事簡直荒謬到了極點,但對三個曾經打遍大江南北的老人來說,無聊比窮困更為嚴重。
只是,黑道的人會賭什麼呢?一條手臂?一根手指?還是……一條老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5:00
第六章
「他們把自己身邊最重要的東西拿出來當賭注。」龐朔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頸背上豎起的寒毛,知道自己嚇著她了。
「東陽拿出他珍藏了近二十年的陳年老酒,據說這瓶酒是從深海船墟中打撈起來的,可能是當年遠從法國送給清朝皇帝的禮品,隨船還有五十多箱的珠寶,不幸在南海就沉船了。
「這瓶酒不僅是釀制精醇,酒瓶出於當代名家手筆,還有法國皇室的禦印加封。如果拿到拍賣會上,應該可以叫價到……五十萬美元吧!」
「一瓶五十萬美元的酒?」不是手臂?也不是小指頭?馨斯頓時感到哭笑不得,但同時也籲了一口氣,至少她不用擔心爺爺的老命不保。
「南崚當然也不甘示弱,一狠心就把王羲之的筆墨挺了出來,當然,以重要性來講,老酒與骨董畫作對收藏者而言都像寶一樣,但在市價上來看,這幅字畫可值錢了。」
「超過五十萬美元?」馨斯對骨董一竅不適,隨便喊個價。
龐朔輕撇嘴角,暗示她不識貨。
「這不是愈賭愈大嗎?」馨斯輕呼出聲。
「是呀!但這同樣表示南峻是志在必得,所以,他敢拿這麼貴重的物品來當賭注。」
「那……爺爺呢?」
「他可為難了。如果他賭得太小,豈不代表他對你一點信心都沒有?可是,賭大了,又……嗯!風險比較大一點。」他委婉地措詞。
「你不用拐彎抹角,直說他會血本無歸不就得了?」她扭頭回去瞪他。
雖然她的條件沒有多好,也不被看好,但也沒差到這種田地呀!
「所以呀!」他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東陽和南崚都譏諷他,叫他擺一桌酒菜退出賭局算了,沒必要為了面子損失慘重。」
「唉!」馨斯直覺大事不妙。「憑爺爺的脾氣,聽到這句話,說什麼也要硬撐到底。」
龐朔莞爾一笑。
「不枉費他疼你,果然被你猜中了。他一氣之下,就把他放在客廳的一把大刀拿出來賭了。」
「大刀?名家設計、有皇家加持過的刀嗎?」她不禁對這個代表她面子的賭注好奇起來。
龐朔搖著頭。「沒有。它的形狀普通,就像田裏除草的鑲刀一樣。」
「我知道了,是明朝還是秦朝之類的古物?」
「它的確有點歷史,但沒這麼久,我想,大概是五十年前出廠的刀吧?」
「市價呢?」她張大眼期待地問。
「一把保養得很好、沒有生銹的老刀……我想,大概值個幾千塊吧?」
聽到數目之後,她的心往下沉了一大半,但還抱持了一絲希望。
「美元?」
「不,是台幣。」
馨斯的小臉在瞬間垮了下來,她從來沒有感到這麼沮喪過,特別是在龐朔的面前。她的不值錢,再一次證明他倆之間的天壤之別,像龐朔這樣的人,無論比賽什麼鐵定都會贏,連家產拿出來賭都穩當。
「我懂了。」她低下頭,小聲且自卑地說。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用食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不!你不懂。那把刀雖然不值錢,但在飛龍堂它可是無價之寶。當年,西漠就是靠著這把刀為飛龍堂打下半片江山;他還曾經隻身深入敵窟救我父親出來,靠的也是以這把刀突破重圍。」
龐朔看見她眼眶內蓄滿了淚水,輕聲地說:「這把刀在飛龍堂有如尚方寶劍一樣,每個兄弟看到它莫不敬畏三分。十年前,西漠封刀後,這把刀一直高掛在他的客廳裏,有一次我去拜訪他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他對著刀沉思,接著……老淚就掉下來了。」
配合著他軟軟的語調,她聽著聽著就跟著悲從中來,一顆顆眼淚滾落下來。
他伸出拇指在她臉頰上攔截它們,溫柔地擦掉淚痕,只有一顆漏網的淚珠低落到她的下巴。
「你以為西漠不愛你嗎?」他輕輕地搖頭。「你想想看,一個在江湖打拚一輩子的老人,他希望晚年能得到的不是榮華富貴、不是轎車珠寶,而是『榮耀』及可以傳至後代的事蹟。那把刀代表著他這一生的血汗與傳奇,但為了你,他義無反顧地拿了出來。」
馨斯此時已是泣不成聲,傾身向前將臉埋在龐朔的胸前,嚴重的抽噎著。
「噓!不要哭了,反正你已經決定要回家了,就應該忘掉這些,快快樂樂地回去,不要再想了。」他輕柔地搖晃著她的身體,像哄小孩一樣。
「可是……我如果這樣回去,豈不是太對不起爺爺了?」她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顫抖地說。
他愛憐地為她拭淚。
「事情總是會過去的,往好的方面想,西漠也沒有損失,頂多,他會被飛龍堂的兄弟們好好的嘲笑一陣子,然後一輩子在堂裏抬不起頭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故意「輕描淡寫」的說。
她聽著聽著,總覺得事情並不像他說的一樣簡單,想到爺爺到老還要受人譏諷,她的鼻頭一酸,又哇哇的哭了。
龐朔將她瘦小的臂膀抱在懷裏,下巴抵住她的頭頂。嗯!這種感覺真好,像是得到她所有的信賴,將她的一生都託付給他一般。
「乖,不要哭了,回去吧!回去溫暖的臺灣,在樹林裏面玩耍,不要為西漠擔這麼多心了,西漠如果知道你在臺灣很快樂,他也會滿足的。」
看見馨斯一臉愁容,龐朔知道這招棋他用對了。
他悄悄收起得意的笑容,抬起她的臉,為她擦掉淚水,溫柔地對她說:「回去吧!大家都會想念你的。」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向樓下,她那只破舊的行李箱正孤伶伶地在樓梯底端等著她。
她咬著下唇,猶豫不決。
龐朔看了一眼手錶,嘴裏直喳呼著,「糟糕!是練武的時間了;我不送你了,我們就在這裏道別。」
說完,他在她的額頭輕吻一下,就飛奔下樓,朝戶外走去。
留下馨斯一個人站在樓梯中間,茫然的瞪視著行李。
怎麼辦?
現在,回家似乎是一條很遠的路了,更何況,她怎麼對得起為她犧牲名譽的爺爺呢?
如果她繼續參賽直至最後失敗,至少她表現出來運動家的精神。
但是,如果她不戰而退……
爺爺不成為大家的笑柄才怪!
人家說,虎父無犬子,難道她真要什麼都不做,便棄械投降?
可是……馨斯慢慢走到樓底,「砰!」地一聲坐在行李箱上,抬頭望著這座龐大婉蜒的螺旋梯。
如果留下來,她還必須把剛剛費盡全身力氣的行李再搬上樓。
她突然覺得,留下來的路似乎更艱辛了。
「喝!」
「哈!」
飛龍堂一百位子弟兵在偌大的練武場內練功,宏亮的喊聲在武場內回蕩著。
即使外面的溫度不到十度,裏面的熱氣卻異常地高,每個人似乎使盡了全力要將體內的熱力驅散出來,各個渾身都是汗。
龐朔將上衣綁在褲腰上,一顆顆小汗珠佈滿身體,剛練過功的肌肉仍然緊繃著。
他一邊喊著口號,一邊繞著場子巡視弟兄們練功的情況。
出其不意地,他突然伸腳踹了一位子弟兵的後膝部;被踢的人頓時跌在地上,連帶撞倒了身邊的人。
龐朔生氣地擊掌,嚇得每個人噤若寒蟬,冷汗直下。
「蹲馬步就是要根基穩,像你們這樣一踢就倒,還談什麼打鬥?罰你們今天多蹲五個小時的馬步。」
「是,堂主。」跌倒的人趕緊爬起來繼續練功,心裏卻不免嘀咕自己倒楣,碰上堂主心情不好的時候。
下午打從他寒著臉進門,全場的子弟兵便都互相交換著警告的眼神,知道今天練功得小心一點,否則,懲罰可能是平日的兩、三倍。果不其然,五個小時的馬步蹲下來,腳絕對不會軟,因為……早就僵硬了。
龐朔走著,又伸手擊了一名子弟兵的背部,那人的身影隨之搖晃了一下。
「蹲馬步五小時。」
唉!又是一個倒楣的受害者。
武場內的氣氛更緊張了,再這樣下去,只怕大家都要留下來過夜羅!
龐朔無法平復心中的焦慮,以往每當他心煩時,練武場便是他常來的地方。在這裏舉重、耍刀弄槍的,可以讓他忘記所有的煩惱,當他走出武場時,全身便又充滿了活力。
可這次不一樣。
離開馨斯到現在已經兩個小時,他一直沒有派人去看看她留下了沒?他不太敢確定「動之以情」這招是否有效,如果她是個忠於家族的人,那她就會留下來。
經過紫竹兒的事情後,女人的忠心對他而言變得異常重要,如果,她不顧及西漠,還是決意要回臺灣,他會放她走,讓時間沖淡這段如火光一般熱烈卻短暫的邂逅。
因為,他不能愛一個不忠的女人。
他決定再給她一個小時的時間,只是,他可真是度日如年啊!
這時候門邊突然有些許的騷動,沒一會兒,看見原本排列整齊的隊伍像紅海一樣讓出一條通道,一個細小的腳步聲從門邊走近。
馨斯穿著一身黑色的功夫裝,直挺挺的朝他走了過來。
她還是留下來了!他在心裏高興的狂喊著。
她走近後,抬頭無畏地看著他。
「北雪說,上次在林子裏的武力測試我半途失蹤,所以成績不算,他要我來找你補考。」
「你會轉圈嗎?」龐朔問她。
「轉圈?」她迷糊地在原地轉身。「像這樣嗎?」
他皺著眉認真的看她轉圈,許久才若有所思地說:「類似了,但要連續轉三圈。」他用食指在空中繞著。
馨斯照做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告訴北雪說你過關了。」說完,他又回頭吆喝子弟們。「看什麼?趕快排回原隊伍。」
這麼簡單?從來沒有人放水放得這麼嚴重、放得這麼明目張膽的。
她又走到他身邊,不安地問:「你確定這樣就可以了嗎?」
他停下腳步,微蹲下來直視著她說:「聽好,這是最後一次我有權放水了,接下來的比賽每一場都有人監看,我想作弊都不行,完全都要靠你自己,瞭解嗎?」
她慎重地猛點頭,眼光不免偷瞄到他光裸的上身,看到他糾結的肌肉上泛著亮亮的汗光,這就是將她抱在懷裏,攬著她的強壯手臂嗎?
他結實的胸膛,彷佛在等待情人撫摸似的召喚著她。
她努力的吞了口口水,望進他黝黑的雙眸。
「我有事要跟你談。」
「好,待會兒屋裏見。」他又回過身。
她一身過大的黑色功夫裝,看起來像個日本娃娃,她再不走,他可能會不顧堂主的尊嚴,就在眾人面前狠狠地抱起她。
「不!我要現在談。」她固執地表示。
他揚眉轉頭面向她,不瞭解有什麼事讓她這麼著急?
她非常堅持她要馬上解決這個問題,事實上,她的行李箱還在樓梯底,如果這個問題沒有解決,她很可能還是得拎著行李回臺灣。
龐朔看出了她的決心。「好吧!散會。今天練到這裏。」
他一聲令下,百名子弟共在五分鐘內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快速地離開。
寬廣如操場的武場,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
「嗯!」馨斯清喉嚨的聲音繞著場子走,回音效果十足。
「不是決定留下來參賽了,還有事嗎?」他一邊問著,一邊擺動手腳,舒緩剛才過度扯動的肌肉。
他看見兩團紅暈爬上她的臉頰,察覺是自己的赤身露體讓她感到不安,他帶著戲謔的表情刻意的靠近她。
「怎麼了?不說話?」
她的視線平視著一片男性的胸膛。
「我……我只是要你明白,我留下來完全都是為了爺爺,跟你無關。」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我知道。」他體貼地將她身上寬鬆的功夫裝拉正,這身服裝穿在她身上活像黑色浴袍,由於尺寸過大,前襟交疊處,隱約可以看見她的乳溝。
她對爺爺的忠誠度,令他對她更加欣賞。
「因為……爺爺年紀大了,我不要他再為我擔心,更不要他為了我,拱手將他最喜歡的刀送給別人。」她說著說著,眼眶又有點泛紅。
「我瞭解——」他溫柔地說。
馨斯打斷了他的話頭,急切地說下去。
「所以,我已經決定要留下來參加這場比賽。」她的語氣又激昂起來。「我要傾盡全力和其他的候選人拚了,雖然我不像她們一樣從小就接受一連串的特殊教育課程,但我想,我還是有機會的。」
龐朔聽了這番話,覺得十分感動,雖然她一直強調參賽全都是為了西漠,但是,畢竟這場招親的競賽目標是為了他——
是為了讓她成為他的新娘!
這種感動從心底油然而生,他伸出雙手搭在她瘦弱的雙肩上,不禁對她的勇氣與不服輸的毅力感到驕傲,同時,也對她必須受這許多苦,才能和他在一起感到抱歉。
他實在是不忍心,但,一切為了大局,也只有委屈她了。
「謝謝你,馨斯。」他的聲音滿懷感情,他的雙眼更是盈滿情愛。
她卻在這時低下頭,錯過了他無言露骨的眉目傳情。
「就因為如此,如果……嗯!我的意思是萬一我贏了……」她支支吾吾地躊躇著。
龐朔看見她為難的神情與欲言又止的態勢,馬上瞭解地莞爾一笑。
「怎麼?你想要一個特別的婚禮、一套巴黎訂做的禮服,還是想要去歐洲旅行?雖然飛龍堂事務繁忙,但是為了你,我還是可以挪出時間的。」
馨斯倏地抬起頭,眼底盛滿了驚慌,她慌亂地搖著手。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笑容頓時僵在最燦爛的角度,一會兒像是想通了似的又解了凍,再次眉開眼笑。
「我懂了,你想要在臺灣舉行婚禮嗎?這樣好了,臺灣、日本各一場,這邊的兄弟如果沒參加婚禮,是不會善罷幹休的。」
「不!」她的語氣近乎低喊,語氣更加恐慌,怎麼辦?他愈講愈離譜了。
他微微揚起眉,歎了一口氣。
「好吧!如果你堅持,我們就請所有的兄弟都飛到臺灣去參加婚禮好了,人數如果太多的話,我們乾脆包機過去。」他一步一步地為她設想,考慮到她從小生長在臺灣,當然會希望結婚時是在熟悉的人群與土地上。
馨斯聽了則是冷汗直流,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出她真正的原意。
「你誤會了,我不要訂制的禮服,也不要在臺灣舉行婚禮,這就是我急於要在繼續參賽前先說清楚的——如果我贏了,我會自動棄權,自願放棄這次比賽的『獎品』。」她的聲音愈說愈小聲,但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龐朔沒想到她會有這個要求,臉頓時拉了下來,眉頭皺個老緊,更別提他的一顆心從高處急速下降,將熱情瞬間凝成冷漠。
「獎品?你所指的獎品是……」他的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嚴厲,他的手馬上抽離她的雙肩,害怕自己會因一時衝動而失手捏死她。
「獎品就是你,還有婚姻!」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指著他。
「你不要我?」他的聲音稍微上揚,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他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呢?她看了看周圍,牆架上不是刀呀、就是槍的,她不禁懊惱自己選錯地方談這件事了。
馨斯趕緊往後退了三大步,再次昂起頭,勇敢地對著他說:「對!如果我贏了,我也不要你!」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怒火。
自他接掌飛龍堂後,從來沒有人或任何事能令他失去自製力,因為他知道,身為一個領導人,必須隨時保持冷靜才能控制大局。
但,面對她——他不只一次生理衝動得像只公狗,現在,他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噴發出怒氣,而她還敢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
龐朔深吸了一口氣,完全不瞭解她為什麼到這節骨眼還要抗拒他?
「讓我們搞清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比賽叫做『招親』,顧名思義就是要幫我找個未來的新娘,是嗎?」
她仔細思考後,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而你——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你是要參加這場比賽是嗎?」
她咬著下唇,想了一會兒,又點點頭。
「很好。既然如此,我們就沒什麼好爭辯的,剛剛你自己說了,要有運動家的精神,那就像個運動家吧!如果你贏了比賽,你當然就是我的新娘。」
他臉色冷冽地撤過頭去,完全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今天從早上到現在,他已接受太多的刺激,他不想再多承受一個。
要應付各地來的監看小組已經夠他煩了,她還要拿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來煩他。
龐朔轉頭就往門口走,心想,今天一整天,他都不要再看到她了。
至少——到晚上之前,等他氣消了再說。
馨斯看他愈走愈遠,心中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她必須得到他的承諾,她才要參賽。
她不能要這個「獎品」!她無法承擔接受後必然會發生的悲劇——等到他對她的癡迷消失後,他就會像現在一般,頭也不回地離開她。
「等等!」她大聲地喊他。
他不理會她,繼續往前走。
她追了上來,想著各種可以讓他答應的方式。
「拜託你,等一會兒,我有一個提議。」她哀求的說。
她的語氣讓他停下腳步,但他肩膀的線條還是僵硬得很。
「我現在可不想聽一些不好玩的建議。」他聲音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濃厚。
不好玩的建議?那他可以接受好玩的建議嗎?馨斯快想破頭了,她環顧著四周,看見各項體能鍛鏈的器材。
這是一個屬於男人的地方,好吧!那她就用男人慣用的方式解決吧!
「我們來比賽!」她大聲地向他挑戰。
他緩慢回過身,面無表情地說:「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沒什麼,」她忙不迭地說,一臉無辜樣。「只是我好久沒有參加比賽,既然明天就要重回戰場,倒不如先和你賽一場,好找些鬥志回來。」
他狐疑地看著她,顯然她的說法並沒有騙倒他,只是,他的好奇心太重,他無法克制地想知道她的小腦袋到底在動什麼歪主意?
「比什麼?」
她瞧瞧四周,假裝不在意地聳聳肩。
「既然在這裏,我們就地取材好了,就此這裏有的東西。」
龐朔看了靠牆滿排的刀槍箭矛,及後方訓練體能的單杠、沙包、舉重器,沒有一項是適合女孩子玩的。再說,耍槍玩刀的,他自認放眼天下,沒有多少人能贏得了他。
她想玩什麼當然都可以,他奉陪到底。
「可以,玩什麼隨你挑。」他接下了戰帖。
馨斯低頭掩住眼底的光芒,哈!他果然上勾了。
她假裝思考許久後,指著左邊沿著牆面爬升上去的直立鐵梯,從底端到上頭至少有五十個梯把。
他看著她指的鐵梯,這是飛龍堂平日訓練弟子爬升速度與臂力的工具,有的人可以像猴子一樣,兩隻手臂一吊一掛一拉就上去了,有的人卻只能一梯梯地慢慢爬。
不幸的是,龐朔是屬於前者像猴子般的速度,她和他比這個,一點勝算的機會都沒有。
但他還是很有君子風度地坦誠道:「你挑錯了,我爬到上頭不到五秒的時間。」
馨斯甜甜地笑說:「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象徵性地讓我一點,至少讓我們之間的差距不要這麼多。」
他端詳著她甜得像蜜般的笑容,怒火頓時消了一大半,她的笑容點亮了那張小巧的臉,右頰邊隱隱約約的淺酒窩簡直迷人至極。
這是她第一次特別為他而展開的笑容,他看傻了,只希望能延長這個笑容的時間。
「沒問題,等你爬到一半時,我才開始如何?」
「一半?你確定嗎?我不要你太吃虧喔!」她體貼地說。
他昂首大笑著。
「你不用擔心,我會贏的。」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自信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但是,如果你輸了,怎麼辦?」
「隨你說。」
「那就——」
「除了剛剛你提的不要和我結婚這件事之外的條件都可以。」他又補上了一句。
她一聽,小臉差點垮了下來,他真是精明,一下子就洞悉了她的企圖。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賭那件事。我想賭的是——輸的人脫一件衣服。」
「像蜜月橋牌一樣?」他揚起眉毛,她的賭注果然引起了他的興趣。
「對,像蜜月橋牌一樣,輸的人脫一件,只不過我們賭的項目是運動。」
「可以。」他爽快地說。
她指指他繫在腰間的上衣。「那個算一件嗎?」
龐朔大方地將上衣解開,瀟灑地丟在地板上。
「那個不算,就我身上的就夠了。」
他只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功夫褲,如果再加上底褲,應該是兩件;而她身上除了內衣褲之外,還多了他一件上衣。
「謝謝你的慷慨,那我們就開始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5:25
第七章
一場挑戰黑道老大的比賽,就此展開——
馨斯走到鐵梯前,開始煞有其事地做起暖身操,或跳或蹲、喊來呼去,龐朔則雙手環胸在一旁觀看。
看來,她是玩真的,他玩味地想。
好不容易結束最後的跳躍動作,她轉頭對他說:「那我不客氣羅!我先走一步。」
說完,她雙手雙腳並用,開始往上爬。
龐朔原本嘴角還掛著看好戲的笑容,雙腳悠閒地大開站著。只見一眨眼的時間,她已經爬了三分之一,他臉上的表情馬上變了。
原來,她是有備而來的。
她輕巧的身影迅速地攀升,雖然一身細手細腳,卻能準確地抓到鐵梯間的距離。
即使身形嬌小,卻能伸展到極至,絲毫不浪費每一個力道的運用。
她比大半的飛龍堂子弟爬得還快,龐朔暗自責備自己剛才的輕敵之心。
馨斯的身影瞬間抵達鐵梯的中點。
他一個躍身,跳上第六個梯條,單手技巧地掛住頭頂上方的梯條,再借著腳板瞬間踏梯的力道,又是一個躍身。
只見他像疾走在平地一般,縱身跳躍、攀爬、挺身向上,又跳躍。
如同以往的紀錄,他五秒內抵達了頂端,馨斯也在下一秒內到達。
他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樣子,打從心底贊佩她。
「原來你是深藏不露。」
她歇了口氣,小汗珠從額頭上滲出,謙虛地回答。
「這是我唯一行的運動,你忘了,我從小生長在一大片的林子裏,沒事就爬上爬下的摘果子吃,每次我媽要我練鋼琴、學跳舞的時候,我就躲在樹上和她玩捉迷藏,就這樣,練就了這一身爬樹的功夫。」
「真是厲害,只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輸了!」
「沒關係,願賭服輸。」她灑脫地說。
龐朔單手摟住她,兩人沒一會兒就回到了地面。
馨斯站定後,看著自己一身的衣服,思量著要脫掉哪一部分?
他好心地決定放她一馬。
「天氣太冷了,我看,這筆帳我改天再收吧!」
她臉上佈滿著堅決,嘟著嘴搖頭。
「不可以,我一定要現在還。」
她伸手至腰部想解開腰帶,原本想脫掉上衣,但拆到一半又後悔地重新繫上。
接著移到褲腰處,二話不說,唰地一聲脫下長褲。
龐朔連阻止的時間都沒有,她已將長褲丟得老遠。
兩條光溜溜的長腳,就這樣露了出來。
以她嬌小的身材來說,腳的比例算是長的,不像一般女孩粉粉肉肉的模樣,由於從小奔跑在林間,她的雙腳細長且勻稱。
他這才想到,雖然曾經兩次親昵地撫摸她,卻-直沒能徹底地流覽她的全身,至少,修長的腳是他尚未觸及的部分。
這麼-雙腳若纏在他的腰間,會有多少的歡愉呢?他忍不住遐想。
他倆一個光著上身,一個裸著下身,他的眼神變得更深沉了,她則慶倖過長的上衣遮到了大腿上方處,不至於讓她暴露太多。
她羞紅著臉,躲避他炙熱的眼神。
「下一個項目呢?我們比什麼?」只剩一件上衣了,他可要加把勁讓她脫掉。「請容我提醒你,你只剩下一件上衣和內衣褲了。」瘖啞的聲音裏潛藏著不可預測的危險。
「我知道。」她輕聲地說。
他看著她羞澀的表情,衝動得想跑過去抱住她,就在武場內和她狂烈地做愛。
也許,再讓她脫了一件後,更能順理成章地將她摟到懷中。
「好吧!還是由你挑。」他的目光遊移在她隱約露出的大腿上端。
「賽跑好了,就從這條線到盡頭。」她捨棄所有的現成器材,以偌大的空間開闢另一個競賽項目。
龐朔的視線暫時離開她,轉頭目測出她指的大概是一般短跑百米的距離。
「我受過輕功訓練,對你來說不公平,我讓你五秒好了。」
「謝啦!」馨斯走到起跑點,蹲下身,架好起跑姿勢。
短短的衣擺再也遮不住她翹挺的屁股,他在身後將她的春光一覽無遺。
「我開始跑的時候,你就計秒。」她對身後的事一無所知,頭也不回地向他喊著,隨後,就兀自起跑了。
龐朔一邊計秒,一邊欣賞她雙腳快速跑動的美景。奇怪的是,她雙手雙腳擺動的姿勢與常人不同,速度——也快得很。
他遵守約定在五秒之後運氣起跑。
從小勤練輕功的結果,讓他可以身輕如燕地賓士,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奔跑愈長的距離時才能真正施展開來,前一百公尺的距離其實都只能算是暖身。
他用盡所有力氣跟進她,距離逐漸在縮短中……眼見終點就在前方……
她摸到了牆板——比他整整快了半個身子。
她翻身靠在牆板上,上氣不接下氣。
他也站在她身旁調整急促的呼吸,腦子還搞不清楚他怎麼會輸了?
「不要跟我說,這又是你從小在林間長大的結果!」他挫敗地閉起眼睛。
馨斯低笑了幾聲。
「的確不是,這是我在非洲的時候,當地一個居民教我的跑步方式,他的手腳擺動不同,所以跑得比較快,所有的人都叫他『飛毛腿』。」
「非洲村落裏的飛毛腿?」他難以置信地問。
難怪他會輸,這簡直和擅長唱歌的黑人比賽饒舌歌一樣,更何況,他還讓了她五秒鐘。
她大笑著站直身,雙手叉腰面對他。
「對不起,我不像你那麼好心,我要現在收帳。」
他無言地盯著她半晌,悶出了一句話。
「你耍詐!你從一開始就設計好了。」
「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脫吧!」
他不懷好意地靠近她,拇指揮進褲腰中,將褲子拉低了五公分,還不見底褲露出。
「你確定?我必須先向你坦白,事實上,我只穿了這件褲子,脫掉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紅暈立刻爬上她的臉頰。
「你確定還是要現在收帳?」他又將褲子往下拉了一點。
馨斯發誓,她絕對看到了他褲襠下奇異的形狀還有黑髮的陰影,以她這把年紀,說她是老花眼實在是太牽強了。
可她的聲音梗在喉頭。
這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名子弟恭敬的叫著堂主。
「有事嗎?」龐朔沒好氣地大聲回應。
「堂主,外面突然刮起了強風,我想,是否可以讓外面罰蹲馬步的子弟進場,他們這一蹲要四、五個小時,吹了風怕會著涼。」
機會來了!馨斯的眼睛頓時發亮。
他看見莫測高深的笑容掛上了她的嘴角,心裏暗叫不好。
今天被他處罰的子弟兵少說有數十個,而他一向是獎懲分明,罰就要罰到底,沒有隨便取清懲罰的道理。
好好的一個晴天,幹嘛刮起強風?難道連老天也要和他作對?他懊惱的想。
她挑釁地看著他的褲腰,揚起秀眉笑著說。
「脫呀!」她單腳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地板,十足的討債樣。
被她這一激,他又將褲腰往下拉了一點。
「堂主?」屬下在門外輕呼著。
「等一下。」他下令門外的人等著。
「脫呀!」機不可失,她再度催促他。
這下子他可真是進退不得了,堂堂一個飛龍堂堂主的面子,可不能在數十個子弟兵眼前丟光,但,賭債又要還清……
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輸了這一局。
「你說吧!我可以用什麼條件交換?」他從來不認為她找他比賽的原因是想看他的裸體。
「我要一個承諾。」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這場局賭得驚險,每個環節都必須扣得剛剛好。
「什麼承諾?」他直視她明亮的眼神,其實她不說,他也知道她會要求什麼,但再怎麼說,他也不會輕易放棄她,至於堂主的尊嚴,他可以想辦法彌補。
「如果招親比賽我贏了,我要放棄獎品。答應我,到時候你會遵守承諾放我走,即使有婚禮,新娘也不是我。」
他兩眼的光芒直射進她的心底。
她強迫自己回視他,即使她知道自己快要在他的逼視下瓦解信心,她仍然要堅持到底,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何一定要拒絕這個婚事?
他現在認為他愛她,而她也深受他的吸引,他曾經帶她到過一個她從未體驗過的天堂,讓她第一次體會到身為女人的快樂,每次凝視他的眼神,她總覺得像沉入深淵一般無法自拔。
她真的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他——
只除了……她太膽小。
「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他一口回絕。
她震驚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斷然拒絕。
「你反悔!」她立刻指責他的背信。
「我沒有,我現在還有機會在『脫』與給你『承諾』之間做決定,不是嗎?」
「你為什麼要刁難我?你明知道我要的只是自由,為什麼你不給我?」從進武場到現在,她的信心已經瀕臨崩潰,與他相處愈久,她愈無法說服自己要勇敢地拒絕他。
「你的要求讓我們的未來沒有一點希望,我怎麼能夠答應你呢?」他深沉地說。
他知道她在抗拒,但他不想瞭解她抗拒的原因,就像他不想追究她吸引他的理由。
因為,這兩件事都不是理智或常理可以判斷的。
只是,她連一個機會都不給他,也不給自己,這是他無法允許的。
「可是,我不想要這個婚姻。」她近乎低喊地說,想要強化自己的決心。
「你不覺得你說得太早了嗎?如果要放棄我還有婚姻,你得先贏了比賽才可以,不是嗎?」她的無理傷了他,受傷的心讓他立刻譏誚地反擊她。
她圓睜大眼,不知所措地呆立著。
她太一廂情願了,不是嗎?私底下,她以為他會盡一切力量讓她贏。
從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傷了她,然而,他的出擊沒有撫慰他遭到拒絕而受傷的心,更沒有讓他感到快樂。
他放低了聲音,溫柔地說:「我剛剛提過了,這場比賽現在才真正開始,一切都不在我的控制範圍內。不管你為了什麼理由留下來,這場比賽全都要靠你自己。」
「我會贏的!」她喃喃地說:「為了爺爺,我一定要贏。」
即使心裏不是滋味,他仍然說:「我知道你會贏,我也希望你贏。如果你要我的承諾才會努力參加比賽,可以,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
他看著她,一字字的說:「我答應你,直到步入禮堂前,如果你任何時候想放棄這個婚姻,我都會放你走。但是,依照這次的規定,優勝者要留在飛龍堂至少三個月,因此,你也要承諾我,決賽後要留下來整整三個月,一天、一小時都不能少。」
她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後的讓步了。
「你會遵守承諾嗎?」
「你絕對可以相信我,我是個靠承諾生活在黑道的人。而你呢?你會遵守嗎?」
這一個承諾與她的要求差別只在於三個月的時間,如果到時候她能堅持自己的決定,他最終應該還是會放她走的。
她明白這已經是他的底線,她不可能要求更多了。
「好吧!我接受這個條件。」
他光著上身,卻像神只一般尊嚴地站在她面前,她知道這一幕將會永遠留在她的記憶中——就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一般。
「祝福我吧!為了爺爺。」
他不確定她眼底剛剛閃過的是不是柔情,但她的神情抽動了他的心。
「我會祝福你的。」他加強語氣說:「為了你,也為了我。」
她沒有再出言反駁,轉身朝門口走去。
當她要開門時,他這才發現她仍光著雙腿。
「馨斯,你回來穿上褲子再出去。」他嚴厲地喊。
她回頭對他一笑。「褲子是我輸掉的,我不能穿上。你忘了?我是個遵守承諾的人耶!l
「我不介意,你馬上回來。」他介意的是外面數十名子弟,還有超低的溫度。
「沒關係,我在門外掛了一件長大衣。」
「但是——」
他話還沒說完,她已開門走了出去。
大門關上前,他聽見外邊傳來此起彼落的狼叫聲。
現在,她修長的雙腿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專利了,他懊惱地想,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對她的保護心與佔有慾。
屆時,如果她真要離開,他會放手嗎?
他搖著頭,暫時甩開這個煩人的問題,整理好衣著走向門口,冷然地笑著。
如果外面的人還有精神可以發出狼叫聲,他們「應該」可以再站久一點。
不是嗎?
世界各地的代表團,在隔日陸續抵達飛龍堂府邸,各方人馬一見面,自然又是一番唇槍舌劍。
候選人與親友團全鬧得不可開交,忙壞了飛龍堂上上下下的僕人。
經過數次召開會議後,雙方都同意主考官北雪的建議,比賽項目共四項,贏單項就得一分,由總分最高者獲勝。
前兩項比賽,文試由郝美美得分,武試自然是武燕的。
接下來進行的則是「廚藝表現」與「宴會接待」兩個項目。
雙方人馬分別就自己的實力與敵方相較;郝美美學的是飯店管理,在宴會接待方面無人可敵;武燕則自信接待禮儀不差,再加上祖傳八代的中華美食秘笈,他們覺得后冠她穩拿得下來。
就這樣,雙方順利達成共識,繼續賽程。
以現在的戰績來看,郝美美與武燕各得一分,打成平手。
唯獨馨斯掛零,除非她能在下一場扳回一分,否則,她等於是出局了。
在三位候選人當中,只有馨斯不參加他們的討論,因為,她知道任何的比賽,她都必須全力以赴才能獲勝。
除了她的努力外,飛龍堂府邸裏顯然有一位不現身的小天使在暗中幫助她,小天使不僅將樓下討論的最新狀況寫在紙條上給她,還準備了一大堆資料書籍供她應考。
當他們花了數天協調比賽專案時,她已經熟讀國際宴會接待禮儀,也看完了各國的食譜精選,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補充該有的基本技能,才能有些許的勝算。
就這樣,她躲在房間內,苦讀了三天。
每次「叩!叩!」兩聲,馨斯打開門後,總會發現小天使留下的資料。
就在比賽廚藝的前一天晚上,她又收到了一張「教戰手冊」,裏面分析著明天的賽局與建議她煮的菜肴。
由於郝美美學的是西餐,肯定上桌的是美式牛排或是法式佳餚;而武燕八九不離十是精挑祖傳秘笈的佳餚,展現身手。
手冊上囑咐她可以煮一桌日本定時全餐,才不會與其他兩位候選人直接對上,也才能占到優勢。
隨著紙條,還有一本日本最佳食譜。
馨斯努力地研讀著,大家不知道的是,她的學習力與領悟力特強,她雖然從小沒花多少心思在書本上,可每次考試卻總是能順利過關。
雖然她常換工作,每一個工作也都待不久,但都不是因為她被革職,而是她覺得煩了、無趣了,便自行離開。
這同樣也是她能夠周遊列國,且很快與當地人民打成一片、融入不同文化的原因。
深夜十二時,她確認自己已經熟知所有的烹調程式,正打算就寢時,房門又響了。
馨斯從床上爬起來,揉著疲倦的眼皮,打著呵欠,走向門口。
無論小天使再給她多重要的資料,她都打算放棄了,她現在累得幾乎可以連睡上好幾天。
打開房門後,她赫然看見府邸掌廚的主廚畏畏縮縮的站在陰暗處,門一開,他像小偷般輕手輕腳地躲進來。
「費小姐,堂主差遺我過來,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
聽到他的名字,她的心猛地一跳。
「是堂主特別差你過來的?」
「是呀!」主廚壓低聲音說:「這幾天你收到的紙條、資料、教戰手冊等,都是堂主指示的。」
他果然是在幫她。
雖然他無法掌控全局,他仍然用盡其他的方式暗中協助她,這個體認讓她覺得十分窩心。
「你明天要準備的菜色決定好了嗎?」主廚盡責地瞭解每個細節,以確認堂主屬意的候選人可以順利過關。
「好了。」馨斯將菜色一道道說了出來,主廚邊聽邊微笑點頭,顯然完全認同她。
「這樣我就放心了,祝你明天成功。」他轉身意欲離開,卻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停下腳步。「對了,其實我可能多此一問,但是……你煮過飯、下過廚嗎?」
面對主廚的詢問,她才想到自己懂得吃多過煮的技能。事實上,她只學過簡易的墨西哥菜,似乎連真正的廚藝都談不上。
看見她的遲疑,主廚低聲咒駡著,「真是的,這幾天忙著教你飛,卻忘了問你會不會走路?這下子可好了,你哪懂得切生魚片的技巧,還有怎麼將蝦子炸得酥脆呀?」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內亂轉。
終於,他站定身子,拉住她的手就往外沖。
「喂!你要帶我去哪里?」
「上廚房。」
「這麼晚了,我不想吃東西。」馨斯又往回走,瞌睡蟲來了,說什麼也阻止不了她上床睡覺。
「不是吃東西,是讓你先實習一些基本的技巧。」他又拖著她往外走。
「我不去!」她想睡時,脾氣可是沖得很。
「你不能不去,堂主的終生幸福就操之在你的手上,你怎麼可以隨便放棄呢?所有飛龍堂的子弟如果知道,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你的。」
兩人就在床邊與房門口間拉扯著。
「我不是為了堂主,我是為了我爺爺。」聽到主廚說的話後,她直覺得要反駁他的說法,同時也加強自己的決心。
「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原因,但是,如果你明天失敗,你就出局了,記得嗎?」
這句話如當頭棒喝的敲醒了她,在瞌睡蟲也全都跑掉了。她順從地跟著主廚來到她明天決戰的戰場,實習煎煮炒炸等基本技能。
這一實習,就從深夜直到天亮雞鳴。
當她困倦時,她就告訴自己,這一切全都是為了爺爺,但腦海中卻不斷出現龐朔的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5:56
第八章
第三場賽程終於開賽了,各方人馬分坐在餐廳內,候選人在獨立的三間廚房內各展身手。
龐朔掌控著全場,面對各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態勢。
一個小時……三個小時……終於時間到了。
三個候選人的菜肴分裝在三輛餐車上,用布幕蓋著,從一個門口推出,沒有人知道哪個餐桌是誰的?
三位候選人都只能躲在門後,不能現身,害怕會有作弊的可能。
身為主考官的北雪站在餐桌前,環視各方人馬。
「今天比賽的項目是廚藝技術,自然是指菜肴的安排巧妙,味道要好,和一般的美食比賽差不多。只是,評分的方式我一直無法定奪。」
這句話引起大家的臆測,最重要的評分方式居然未定?
「請大家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美食』的定義會依個人的口味不同而有很大的差異。舉例來說,法國人宣稱他們的菜聞名世界,但是,亞洲人不一定吃得慣,所以,對很多人來說,法國菜就不一定等於是美食,相同的,今天我們也碰到同樣的問題。」
這時候,突然有人發聲建議。
「既然是堂主娶新娘,當然是以堂主的口味為主。」
馨斯的心狂跳著,龐朔的口味?她連他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萬一他不喜歡吃日本料理怎麼辦?
對於這個建議,北雪摸摸鬍鬚點頭贊同。兩派人馬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對策,只好任由這項提案通過。
「好,那我們就開始進行品嘗。」
第一個掀開的餐桌是中式料理,有冰糖燕窩、竹笙燉雞湯、龍蝦三吃等上等的佳餚。每一道菜都芳香四溢,在場的人都暗自吞口水。
龐朔每樣菜都淺嘗一些,放下碗筷後,不發一語。
第二桌則是西式料理,田螺當前菜,鱈魚為主餐,甜點是滑溜順口的焦糖布丁。熟度、菜色安排都是一流,絕對是出自名家之手。
龐朔同樣都試吃了一點。
這兩桌菜,幾乎同樣出色,在場的人自己都承認無法客觀地評判誰比較好?
「好,現在進行第三桌品嘗。」北雪指示僕人將最後一張桌子的布幕打開。
馨斯將額頭靠在門板上,緊閉雙眼,這幾天來的努力再加上昨晚挑燈夜戰,其實,她的體力已經透支到極點,現在唯一支撐她的力量是——龐朔。
她知道,即使她不想與他結婚,她還是希望自己能獲勝,她無法想像他和郝美美,武燕步上紅地毯的景象。
馨斯的餐桌一出場,在場許多平日號稱是美食行家的人就皺起了眉頭。
整桌是精緻的日式全套餐,有小火鍋、炸蝦、生魚片、海帶漬物等。但明眼人馬上就看出蝦子炸得過熟,炸得也不美,甚至是殘缺不齊;生魚片切片的刀工也不流暢,肉眼就可以看到魚片的厚薄不同。
在醬料方面,則是配得太濃稠了。
龐朔舉起筷子,同樣嘗了每道菜,面色一直沒有改變過。
「好了,三桌都已經品嘗過了,現在請堂主定奪。」北雪宣佈。
龐朔望著兩方人馬說道:「身為中國人,受過西方教育,生長在日本,其實我對中式、西式、日式的菜肴都沒有特別的偏好,也都很喜歡。但是,以這三桌菜來說,我選擇第三桌。」
話一出口,全場愕然,特別是兩方人馬更是抗議不斷。
他選擇了我!馨斯在後頭緊張得口乾舌燥。
他喜歡她的菜?為什麼?只因為他要幫她嗎?
「好好的鱈魚不挑,卻挑中跛腳的蝦子,這明顯有問題!」郝美美的人馬厲聲大喊。
如果龐朔選擇的是另一桌中華美食,他們可能無法有力地抗爭,但是,這一桌,怎麼說都是最差的。
「是呀!上等的燕窩咽不下口,卻喜歡滿鍋煮得稀巴爛的火鍋,這不是偏心是什麼?」武燕派的人更是不服氣。
北雪身為主考官,趕緊開口打圓場。
「這樣好了,為了證實這的確是他喜歡的口味,請兩派人馬隨便至府中挑選一位僕人來試吃,如果他的答案與堂主的不同,這一局就不算數,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兩方人馬交頭接耳一番,認為這建議甚為公平,真的跑到外邊抓了一位園丁過來。
看不到現場狀況的馨斯,只能從喧鬧聲中瞭解情況。
被抓來的園丁一頭霧水地坐在餐桌上,依照指示進行品嘗程式。
全場鴉雀無聲,兩方人馬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在暗笑,任何人一定會選擇較美味的菜,因此,郝美美與武燕各有一半的機會。
園丁聽話地品嘗,事實上,工作了一早上,他也餓了,因此,前兩桌他都帶著愉悅的表情,大快朵頤,一邊吃,還一邊發出嘖嘖稱讚的呼嚕聲,十足的日本男人吃相。
吃到第三桌,他吃著吃著,歪嘴咕嚕了幾聲,喝口水後再繼續,又吃了幾口便皺起眉頭,放下筷子。
他的聲音讓門板後的馨斯的一顆心頓時涼得像冰一樣。
「說!你認為哪一桌菜最合適你們堂主的口味?」雙方人馬逼問著。
園丁不假思索地說:「前兩桌簡直是人間美味,好吃極了,沒有人敢說不好吃。相反的,第三桌卻是鹹得很,每道菜好像配料都多放了些,實在是吃不慣。」
馨斯暗自叫苦,她雖然熟悉每個烹調步驟,唯獨在配料的拿捏必須要隨著菜量而調整,這也是掌廚的技巧之一。但生手在下廚時,都會害怕菜的味道不夠,下手一快,就難免多放了些。
等到她發現太鹹時,時間已經來不及讓她重新再煮。
「哈!果然是不同的選擇。」兩隊人馬立即擊掌叫好。
「不,我還沒說完呢!」園丁趕忙接下去說:「只可惜的是,前兩桌菜雖好,但堂主不一定會喜歡。如果要我猜測堂主的選擇,我會挑第三桌。」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騷動,馨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第三桌每道菜的味道雖然都重了一點,但我曾聽廚房的人說過,堂主從小就喜歡重口味,雖然對健康不好,但他到現在還是這樣。」
雖然仍有少數零星的聲音抗議,但多數的人都沉默了。
龐朔站起身來,平靜地說:「我相信這樣的結果應該是公正的,考文法有標準答案,可以講公平;考武術看誰打倒的人多,自然就是贏家;但是,口味這個東西——」
他停頓了一會兒,眼神掃過餐廳後頭的門,他知道馨斯正躲在門板後面,因此,他刻意意味深長地說:「口味每個人都不同,喜歡就是喜歡,還需要有什麼理由嗎?」
這句話穿越餐廳、透過門板,傳到她的耳裏,她隱約感覺得到這話是刻意說給她聽的,而不是場內的其他人。
口味每人不同,喜歡還需要很多的理由嗎?
這句話回蕩在她的胸口,驅散了獲勝的喜悅。
第三場比賽就這樣落幕了,緊接著,大家又開始忙著準備決賽。
這次,沒有人敢小看那位不起眼的臺灣女孩。
在每個候選人都各得一分的情況下,這是一場決定勝負的陣仗。所有的人都卯足了勁準備,郝美美和武燕原本根本不將馨斯視為敵手,這下子,全都以她為主要目標,沖著她而來。
馨斯倒沒花多少心思,因為,宴會這個項目,本來就比廚藝還要難準備。
以前家中也常有宴會,但都是以較不正式的模式進行,雖然沒有國際級的佳餚、沒有落地的水晶燈與香檳,但是,每場宴會都在賓主盡歡的情況下結束。
瞭解賓客想要什麼,讓他覺得自在,是費家辦宴席的最高原則。
因此,馨斯決定仿效家裏的做法,以不變應萬變。
決賽前一天,她又聽到小天使的敲門聲。
開門後,她發現門口放置一隻大紙箱,她趕緊收進房間,紙箱不重,搖晃起來還有聲響,她坐在床邊,好奇地打開盒子。
第一個閃進眼底的是一道閃光。
她將閃閃發亮的物品拉起,柔軟的綢緞瞬間拉長。
這是一件紫銀色的晚禮服。樣式十分簡單大方,前方是高及鎖骨的平口領子,看似保守,但翻身之後,才知道背面一片鏤空,剪裁低及腰部下五公分處。
裙身是連身下去的直式緊身長裙,仔細一瞧,才發現裙擺開衩高到大腿處。
盒內擺了一雙同樣緞面的高跟鞋,馨斯兩腳一套進去,發覺完全合腳。
盒底壓了一朵紫色的玫瑰花及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
晚上七點,小木屋見,記得穿上禮服。
這算是約會嗎?
馨斯走到鏡子前,將禮服放在身子前,轉了個圈,看看裙擺飛起的弧度,左晃右晃地從每個角度看自己在鏡中的影像。
在紫銀色禮服的映襯下,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她的個兒嬌小,不適合深顏色的長禮服,而紫銀的色調將她的臉色襯托得更為有神,挑禮服的人成功地捉住她的特色。
她撫摸著絲般柔順的綢緞料,心想,這件衣服穿在身上應該是像肌膚一樣地貼身。
既然她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今晚,她決定赴宴。
當有人送你貴重物品的時候,說聲謝謝應該是基本的禮貌,她單純的這麼想。
為防止兩派人馬察覺這個私底下的會面,龐朔特別安排僕人帶領她走府邸的暗道,直通到武場附近,再繞過林間小徑走到小木屋。
馨斯一路低頭沉默地走著,不時拉著大衣下長長的裙擺,還好這麼天天氣乾爽,沒有泥濘的路走起來比較順暢。
她知道自己雖然想和他說聲謝謝,感謝他這幾次的鼎力相肋,但是,仍有一絲絲不願承認的因素是——
她想見他。
為了表面上的公平,這幾天龐朔早出晚歸,儘量避免與各方人馬碰面。許多次,她僅僅是在樓梯間和他擦身而過。
有幾次,她隱約聽見他的聲響,悄悄開門從樓上偷偷往下瞧,看見他的背影,總是忍不住凝視許久。
她低歎了一口氣。
明知道應該拒絕他、疏遠他,卻無法克制自己像個思春少女一般天天想他,這樣的思念,讓她幾乎忘了當初抗拒他的原因。
而他暗中對她的援助,無意之間,也增加了她的自信心。
也許,她真的能夠接受他愛她的這個事實。
小木屋的燈光漸漸近了,僕人無聲地離開她,這已經是第三次她來到這裏,小木屋彷佛成為他倆專屬的約會場地。
今天,她還會聞到另一個女人的香水味嗎?
門輕聲地打開,龐朔站在門口,一身白色禮服襯托出他的英挺,猶如黑夜中的俠客。
他的眼睛因她的出現而發亮,讓她的心跳又加速了,她順從地將手放在他伸過來的大手中,讓他輕輕地引她入內。
他站在她的身後,為她脫下大衣,大衣下是他送的紫銀色禮服。
為了搭配這套剪裁大方的禮服,馨斯刻意用髮夾梳理短髮,齊耳的發絲服貼地梳攏在耳後,露出光潔的頸項。
站在背後的龐朔,低下頭看見的是整片外露的裸背,一直到腰部下方,柔軟的絲緞裹住的是她圓潤翹立的屁股。
她站得直直的,背脊中間形成一條迷人的凹溝,直直沒入禮服。
他伸出手,想觸摸她比絲緞還柔軟的肌膚,但他只允許自己的手指從她裸背上方的空中劃過。
她雖然背對著他,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在身後的熱力,除了幫她脫外衣之外,他並沒有刻意碰觸她,但她卻覺得背脊已被他溫柔地拂過。
無法再承受緊繃的情緒,她轉身面對他。
他帶著一抹淡淡柔柔的笑意看著她,從她泛著紅暈的臉頰、白皙的頸部,到紫銀色禮服裹住的嬌小身材。
由於背部鏤空,無法穿戴任何胸罩,她的胸部僅靠著那層綢緞包住。伸縮的布料下,清晰可見她小巧挺立的胸部,如今在他的凝視下,形狀更加地明顯。
豐盈的下胸線,適合男人用雙手手掌托住,然後輕柔地揉撫。
她的腰線纖細,盈盈可握,長長的裙片從她圓滑的臀部下方開展,裹住她渾圓的大腿,底端則像美人魚的尾巴般,隨著走動而搖曳生姿。
高衩下隱約可見她修長的小腿,及踩著紫銀色高跟鞋的纖細腳踝。
他不禁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當他看見這件禮服時,就知道這是為她設計的款式,但此刻,他開始後悔讓她明天穿著這件禮服進行決賽,到時,不知道會有多少男人對她虎視眈眈?
她是他的!只要有人多看她一眼,他絕對會不計一切代價地直接把那人拖出去痛打一頓。
唉!但此刻他該擔心的是,如何熬過今晚?
「馨斯,你好漂亮。」
「謝謝你的禮服。」她承受他灼熱的眼光,感覺自己好像光著身子站在他面前一般。
「謝謝你肯賞光。」他挽住她的手,走向起居室。
一進室內,柔和的音樂輕揚,壁爐前擺設著一張小桌子,柔和的燭光點亮了桌面,府邸主廚準備了兩人套餐,還有一瓶冰鎮著的紅酒。
他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兩人隔著燭光對坐。
這是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
一切佈置得如此舒適,無論是音樂、氣氛、角落裏白色的百合、壁爐燃燒得恰到好處的溫度……
這會是他第一次邀請女人在小木屋裏共度燭光晚餐嗎?這個念頭閃進她的腦海,隨即她對自己苦笑。
當然不是,她第一次不小心闖進小木屋時,也曾聞到食物的香味,還有酒的芬香,想必一頓浪漫的晚餐、輕柔的音樂、沙發上的溫存,是他一貫的調情技倆。
也許,送一件禮服是他常用的邀請方式?這個想法頓時啃噬著她的心。
「在想什麼?」他看見她怪異的表情。
「我正在想,有多少女人能夠抗拒得了這種誘惑?」她知道不該舊事重提,壞了今晚的氣氛,但她就是無法控制心中的妒意。
他沉默了半晌,吃了一口燉牛肉。
「確實沒有人抗拒得了。」過去這幾年,小木屋的確是他與情人幽會的地方,許多熱烈的狂歡鏡頭曾在這裏發生,他不想否認這個事實。
「我猜也是。」她小聲的應和著。
隨即陷入長長的靜默,他們慢慢地享用晚膳。
她發現即使燉牛肉的味道已經夠重了,他還是灑了些醬料在上頭;他的沙拉盤內有接近半碗的千島醬;喝湯前,他先覆滿一大片的胡椒:而甜點周圍的糖漿,則被他和著糕點吃得乾乾淨淨。
「你真的是喜歡味道重的食物。」一頓晚飯後,她說出了她注意到的事實。
他有些靦腆的笑著。
「這倒是實情,口味這東西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上一場比賽實在是你的菜對了我的胃,其實我沒有幫你,一切都是你憑實力贏來的。」
「我還是要謝謝你暗中送來的資料,還有書籍。」
「我說過了,我希望你贏。」
「即使結果會是你仍然少了一個新娘?」她提起了他們之間的承諾。
「人生總是有風險的,有些事值得賭下去。」他深情地看著她。
她一語不發地站起身,離開餐桌,走到窗前,右手拉開窗簾,望向外邊漆黑的林子。
他走到音響旁,換掉音樂,輕快的華爾滋舞曲沖散了沉寂的氣氛。
她訝異地回過頭,見他朝她走過來,深深鞠躬,做出邀舞的姿勢。
「費小姐,請問我有這份榮幸可以與你共跳一支舞嗎?」
馨斯連忙搖手,退後一步。
「我不太會這種標準舞,如果是什麼美國方塊舞、土風舞、山地舞之類的,反正是活蹦亂跳一番的,我還會一點。」
他及時捉住她,不讓她再退卻,摟她入懷後,他隨即擺出標準的動作。
「這就是我擔心的,你忘記明天考的是國際禮儀?」他拉著她,開始緩緩起舞。「不用怕,跟著我的舞步,我敢打賭,明天現場所有的男人都會想和你共舞。」
她心一慌,高跟鞋踩到了他的腳背,他在她的抱歉聲中忍下痛楚。
「這可糟了,明天我一定穩輸的,府邸裏有沒有繃帶?我可以假裝腳受傷而拒絕所有的邀舞嗎?」她絞盡腦汁的想避開明天的尷尬。
要是穿著這身衣服跌倒在宴會廳中間,她肯定會搭第一班飛機離開日本,躲到北極,用半年的時間洗淨自己的羞愧。
「你不能,因為你不是那麼膽小的人。」他將她僵硬的身體摟近,數著拍子。
「現在,拋開一切的煩惱,用心聽音樂的節拍,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跟上了沒?」
她笨拙地跟著他,但總覺得舞不出優雅的姿勢。
「鞋子太硬了,不好動。」她拿新鞋當藉口。
他馬上蹲下身子,脫掉她的鞋子,站起身後又摟緊她。
「現在將腳丫子踩在我的腳背上。」
聽他的話,她小心地一腳一腳踏上去,全身的重量都搭在他的身上。
「好,開始羅!注意,我們要翩翩起舞了。」說完,他帶著她快速轉了一個大圈圈,引得她驚呼連連。
他低笑著,隨著音樂節拍滑動腳步。
她漸漸地放鬆身子,讓身體感受他的律動與音樂的起揚,學習他每個舞步的進退,模仿他肩膀扭動的角度,很快的,她就捉到了訣竅。
龐朔稱講地說:「我就知道你學得很快,跳舞就像做愛一樣,有退有進,以兩人的契合為原則,如果你忘了怎麼起舞,就想想我們親吻時進退纏繞的默契好了。」
她羞紅了臉不答話。
他放她下來,兩人真正的開始舞動,不久,馨斯終於享受到跟著音樂律動旋轉的快樂。
就這樣,龐朔教她各種國際舞蹈的基本舞步,讓她明天可以現學現賣。
終於換到了慢舞,汗水早已混著香水味微濕了她的身子,龐朔的臉頰貼在她的頭側,搭在她後背的大手不斷地遊移,汗水讓她的肌膚更加滑潤。
他側過臉輕吻她的頸背,嘗到鹹鹹的汗水,他不禁張開嘴輕吮著,不敢太用力,害怕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痕跡。
馨斯的頭微微向後仰,以承受他的吻,他從頸側親吻到她的喉頭,難耐的酥癢竄過全身,令她顫抖。
一聲呻吟傳來,聽起來像是承受痛苦的折磨叫聲。過了半晌,她才驚覺到那聲呻吟來自於她自己,像突然醒了般,她驚恐地推開他。
「不,不行!」她連忙走離他的身邊,捂著臉,想用手的溫度降低雙頰的熱度,也試圖讓自己恢復理智。
龐朔跟過去,堅決的不肯放過她。
「不行?為什麼?你的每個毛孔都已經散出熱度,為什麼還要抗拒我?」
「不對!這一切都不對,剛剛那不是我的聲音,是別的女人的。」她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女人在他懷中仰頭呻吟的模樣。
就在前一秒,她也同樣臣服在他的魔力下,和其他的女人一樣。
他走近她,站在她身後許久,決定開誠佈公地談論她一直耿耿於懷的事。
「如果你要讓所有發生在過去的事阻擋我們之間的發展,只會讓我更難接近你,也讓你永遠搞不清楚自己的感覺。」
她咬著下唇,顫聲委屈地說:「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忘掉。」她張大眼睛,眼眶內滿是霧氣。
微弱的爐火映照在她的頰側,他低頭靠在她的耳畔,痛楚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不讓過去的事過去?事情發生在你還沒出現在我的生命之前,千萬不要因為這樣而怨我。」
「事情沒有完全過去,不是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親眼看見你抱著另一個女人,聽見她的呻吟,那一切都不是過去的事。」
只要她一閉上眼睛,他和另一個女人糾纏的影像,就會在她的腦海中出現。每當她因想著他而甜蜜時,這影像就打斷了她的冥思,無情地嘲笑她的天真。
每次她在他的懷中,總會錯以為自己是別的女人。
「我很抱歉讓你看到那一幕,如果可以重來,我會安排一個更好的方式讓我們兩人認識。」他細細低語著,「我說過了,不要在意她,她曾經是我的情人,就這樣而已,一切都在你之後結束了。」
「都結束了?」她喃喃地問。
「是的。」他輕吻她柔軟的耳瓣,舌尖沿著耳廓留下濕濡的痕跡。
「另一個她也過去了嗎?」她悶聲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6:18
第九章
「她是誰?」他不明白她指的是誰?
馨斯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你過世的未婚妻——紫竹兒。」
龐朔猛地抬起頭,眼神變得一片冰冷。
談論其他女人是一回事,但紫竹兒——
「她已經離開我了,難道還不算過去了嗎?」
馨斯聽見他話裏的冷酷,馬上轉身面對他,眼裏閃著淚光,她知道他生氣了,可是,她還不想結束這個話題。
「她沒有離開。」她大聲地說:「她雖然去世了,可是,她的傳奇還被流傳著,她為你犧牲的偉大事蹟還一直被討論著,這一段才子佳人的婚姻還在所有僕人的口中活著,在府邸的每一個角落裏散佈著。」
馨斯用食指直點他的左胸。「甚至,她還活在你這裏。」
她痛苦的表情讓他難過,原來,她真的這麼在意這件事。
他應該如何化解她的疑慮,讓她知道,他對她的真心不會因為過去的事而改變呢?
他捉住她的手,擺在他的胸前,堅定地看著她。
「現在,這地方塞的全都是你的影像。」
聽到他的話、看見他眼裏的真誠,她的眼淚忍不住滴了下來。她痛恨讓一個過去的影子糾纏著他們,但她卻無法將她從心中甩開。
「我怎麼能相信呢?你曾經那麼愛她,她又是那麼完美,我永遠也取代不了她的地位啊!」紫竹兒的完美是她心中的痛。
他摟住她顫抖的肩膀。
「沒有人要你處處和她比較,你就是你、她是她,我無法否認她曾經在我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只是,是用不同於你的方式。」他謹慎地用語,儘量陳述他能對她說的部分。
「告訴我,你比較愛她還是愛我?」她知道問這個問題有點無理取鬧,但她執意得到答案。
「馨斯,不要做這種要求。」他冷冷地看著她,他不喜歡馨斯把自己拿來和紫竹兒相比,因為,他不希望馨斯是第二個紫竹兒。
她聞言嚎啕大哭。
她生氣他連一句謊話也不肯說,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是,他連一個小小的謊話都無法給她,說穿了,還不是為了紫竹兒!
既然她得不到他全部的心,但她可以佔據他的身體,至少,在擁抱中暫時忘記過去。
她像發狂一般地抱住他,將身體緊貼著他每個部位,絕望地低呼,「愛我,用最特殊的方式愛我,讓我相信我是你的唯一。」
龐朔緊摟著她,低頭猛然吻住她,舌頭沖進她的嘴內,強索她的熱情。
她將滿腔的妒意化成行動,同樣熱烈地回吻他,兩人的嘴唇因摩挲而微紅。
他抽離她身邊,動手脫掉身上的外套、解開領結、褪下襯衫,但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她。
「記住,從現在開始,我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為你而做的,只為你一個人。」
馨斯回以深情的凝視。
他低頭輕吻她的鼻端,輕聲地說:「我會這樣吻你,是因為你有個可愛又微微翹高的小鼻子。」
他溫柔地幫她脫下禮服,上等的布料絲毫沒有摺痕,完全看不出剛經歷過一場狂歡。
他拉起毛毯蓋住兩人,隨後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紅色絨盒。
他打開絨盒,取出一條閃閃發亮的鑽石項鏈,為她戴上。
她伸手撫摸著頸間的項鏈,不知道這個昂貴禮物所代表的含義,是酬謝剛才的歡愉,還是……
他看出了她的疑惑,笑著說:「這條項鏈沒什麼歷史。」他刻意強調項鏈從未屬於過任何女人,以免她又胡思亂想。「事實上,今天早上它才從設計師那邊送過來,一個禮拜前,我特地請他們趕工的。」
她摸著項鏈的曲線,幅度剛好依順著她頸部的線條。
「這項鏈是專為我而設計的?」她望進他深情的眼眸中。
「特別為你美麗的脖子而設計的。」他頷首證實了她的猜測。
「為什麼?」她輕聲問。
「因為,我希望你能戴著這條項鏈為我打明天的仗,而不是為了西漠。」
她撫摸著他的臉頰,俏皮地問:「如果我輸了呢?」
「你不會的。」他將她的手拉近,親吻著。
「你怎麼會對我這麼有信心?」
「因為,戴上項鏈的人,註定會成為我的新娘。」
馨斯動容地望著他。
有他的這句話就夠了,她會成為他今生唯一的新娘。
決賽終於登場了,飛龍堂內燈火通明,賓客川流不息。
開賽前,雙方人馬針對決賽的評分方式又有過一番熱烈的爭執,唯一都同意的條件是,堂主在決賽沒有判決權,同時也不能影響裁判。
為求真正的公平,雙方終於決定由賓客來評分。
飛龍堂特別為了這次決賽,邀請各國駐日的大使或是商務代表,讓這場比賽真正符合國際禮儀的目標。
大家就決定由五位世界各國的代表進行評分,最能達到公平、公正的立場。
宴會安排由龐朔分別帶三位候選人出場。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晚禮服,神情相當愉悅。
首先出場的郝美美,她穿著白色公主式的蓬蓬裙裝,由於裙裏有外張的軟蓬架,所以在行走時無法貼近龐朔,兩人的步伐相當不協調。而黑白的強烈對比,更彰顯出兩人的差異。
武燕如同往例,選擇她最喜歡的黑色禮服,出於巴黎名服裝設計師之手,剪裁俐落大方,豔光四射。只可惜,禮服下擺過窄,她只能小步小步地走動,與她平日快速走路的方式回然不同,她顯然也覺得很彆扭。
兩人全黑的裝扮,同質性太高,似乎又少了點奪目的亮點。
龐朔最後攙著馨斯出場,紫銀色的亮麗,在他黑色禮服的襯映下更為炫目。馨斯親和力的笑容,獲得不少賓客的喜好,由於兩人身高差距較大,龐朔在行走時不時側臉微微低頭和她交談,減低了畫面的不協調感。
馨斯一直到此刻,也才瞭解到他身穿黑色禮服的用意——是為了和她搭配,原來一切還是在他的算計之中。
龐朔要放她離開前,再度低頭提醒她。
「記得,你是我的新娘。」
她以一記燦爛的笑容回答了他。
三位候選人在宴會中各顯身手;郝美美憑藉多年飯店管理的學問,自然特別注意服務的小節,諸如自助餐台是否都有滿滿的菜?侍者的服裝有沒有整齊?每位賓客手中是否都有香檳?各國代表有沒有用餐等細節?
武燕則技巧地接近美國代表,以流利的英文和他談論著現下的國際局勢、美國政治狀態等問題,企圖展現自己是現代女性的風範,讓美國代表給她的分數更高。
馨斯則優雅地遊走在宴會廳內,邊走邊留意每位元賓客的情況。
當她走到餐台時,恰好聽到法國代表喃喃抱怨咖啡的味道太淡。她便停了下來,也倒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後,向他表示她同意他的看法,兩人就這樣聊起法國著名的咖啡館。
經過西班牙代表旁邊時,她隨口用簡易的西班牙語問安,就被留了下來,談著當地的風俗民情。馨斯還生動地描述自己在狂牛節時,奔跑在街頭躲牛群的驚險經歷,她的風趣贏得了西班牙代表的心。
當她發現英國代表板著臉,雙手背在身後,狀似無聊地站在落地窗前時,她主動上前,才發現英國代表今天晚上期待體驗的是正統的日本風俗,卻沒想到是一場很西化的派對。
她靈機一動,與樂隊商量,演奏起一曲大家耳熱能詳的日本民謠。既然沒有傳統的日本風俗,讓他體驗一下日本味道的民謠也不錯。
當樂隊順應她的要求演奏時,在場有十數位日本人頓時覺得感動,竟能在這種國際級的宴會中聽到日本的民謠。突然,有人跟著樂曲哼唱,帶動了氣氛,大家也就拉開喉嚨放聲的高歌,甚至還有人手舞足蹈了起來。
宴會的氣氛在此刻真正達到沸點,雖然賓客來自不同的國家,但音樂的共通性感染了每個人,無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熱鬧的氣氛持續著,馨斯被圍在人群當中,大家都津津有味的聽著她敍述旅遊的趣事。
龐朔擠入人群中,對大家抱歉一聲,向她邀舞。
在華爾滋的旋律中,他們兩人翩翩起飛舞在場中。馨斯還是常踏錯舞步,但她迷人的笑容彌補了她的笨拙。
「我做得還可以嗎?」馨斯在他懷中抬頭問著。
龐朔帶領她轉了一圈,低頭說:「你指的是舞步還是待客禮儀?」
她知道他故意逗她,於是笑著說:「都有,到底我的表現如何?」
龐朔微眯著眼睛,假裝認真的思考。
「如果我是裁判,我應該會……給你一百分。」
「真的嗎?」她開心的合不攏嘴。
「當然羅!因為滿分是五百。」他又將了她一軍。
她的笑容頓時凝住,卻換來他的開懷大笑。
「哈!你上當了。」
她腳下一亂,又結結實實踩到他的腳背,他的笑容頓時因痛苦而變得怪異。
馨斯回給他一個甜甜的酒窩,語調軟得令人發麻。
「如果滿分五百,我只能拿到一百分,那只能怪我有一個差勁的舞蹈老師,不是嗎?」
兩人在唇槍舌劍中共舞,場中可以聽見他們開懷的笑聲,還有——彼此交流的深情目光。
宴會終了時,五位代表經過協商後,很快獲得共識。
法國代表上臺宣佈他們的裁決結果。
「經過討論,我們一致認為這局比賽獲勝的人是——費馨斯小姐,因為她,我們才能度過這麼快樂的夜晚。」
裁決一定,全場立即亂成一片,落敗的人馬大聲抗議,飛龍堂子弟卻挺身出來為馨斯說話,一旁的樂隊演奏得更加起勁,現場甚至奏起進行曲。
郝美美癱坐在椅子上,小臉下垂,淚水在眼中打轉。
武燕一個箭步朝馨斯沖過來,卻被龐朔的隨身護衛擋了下來,雙方又是一番纏鬥。
「恭喜你了!」龐朔站在她的身旁,含笑看著她。
西漠在這時排開眾人,擠到孫女的身旁,宏亮的笑聲震動周遭每個人的耳膜。
他開心極了,大力拍打馨斯的背部,害她往前踉蹌了一步。
四位長老全都靠了過來祝賀,但最得意的還是西漠,他的神情好像是他得了大獎一般。
「好女孩,不愧是我西漠的孫女,果然是才藝出眾、十項全能、品德兼優、容貌可人,將來一定會是堂主的得力助手、賢妻良母,讓飛龍堂財源滾滾、六畜興旺,我說得對不對?哈!」
西漠將他所知的成語全用上了,只剩下白頭偕老、壽比南山還來不及說出口。
「謝謝爺爺,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勇氣。」馨斯打從心底感激爺爺對她的信心。
龐朔一聽,乾咳一聲,不自在地將視線謂開,但西漠渾然不覺有異。
「當然羅!我是四位長老裏膽子最大的,你是我的孫女,自然是得到我的真傳,膽大、心細、又能幹,我說得對不對?哈!」他刻意向其他人炫耀。
馨斯當初最不被看好,這下子可是鹹魚翻身,他不乘機好好調侃其他幾個好友,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馨斯也感染到他的喜悅,但仍不忘提醒他。
「爺爺,這下子你可保住你的刀了。」
「你說什麼刀?菜刀?指甲刀?還是瑞士小刀?」
「爺爺,你真會開玩笑,我說的是那把五十年的刀,你把它拿來當作寶貝的那把呀!」
「我有這種刀嗎?你要刀幹嘛?」孫女的話,他可是聽得滿頭霧水,一點都摸不著頭緒。
此時,龐朔拉著她的手,開始往外走,嘴裏嘟囔著。「這裏愈來愈吵了,我們趕快離開。」
馨斯一邊被拖著走,還回頭問:「爺爺,就是你拿出來與三位長老下注的刀子呀!」
西漠與好友互望一眼,大家都搞不懂什麼時候多出個賭局來,而賭注居然還是一把五十年的老刀?
龐朔一路披荊斬棘地沖出重圍,將她推到庭院,把嘈雜聲拋在身後。這幾個禮拜來的紛紛擾擾,總算可以完美的結束,他還得到了一位美嬌娘。
他想打鐵趁熱,趕緊將婚期定下來。
「馨斯,我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我希望我們可以趁接下來三個月的時間多相處,我看,婚期預訂在九月,你說好不好?」
「什麼婚禮?」她冷冷的問。
龐朔仔細端視她,不瞭解為何她前後判若兩人?剛才,她臉上明明洋溢著喜悅的笑容,怎麼現在竟變了個樣?
「不要開玩笑了,馨斯。」他以為她在逗他。
「你騙我!」她嚴厲的指責他。
「我騙你什麼?」
「爺爺根本沒有一把五十年的刀,他和其他的長老根本沒有為我下注。」她雙手叉腰,興師問罪。
「哦!這個呀……」他支支吾吾地回答,一邊感歎自己的運氣太差,瞞天大謊一下子就被拆穿了,如果等她嫁進門後,再讓她知道也不遲啊!
「你想知道婚禮什麼時候舉行是嗎?」她揚著眉說。
「什麼時候?」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依照我們先前的約定,三個月後給你答覆。到時候,你就知道有沒有婚禮可以辦了!當然,如果你現在就要答案,我也可以馬上就給你。」
她大步地越過愕然的龐朔,憤恨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
他連這個都騙她,那其他的事呢?
「馨斯,不要衝動!」他制止她說出令大家都會後悔的話。「西漠的事,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你想想,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也只有這個方式才能將你留下來,不是嗎?」
「我怎麼能不在乎呢?你當著我的面撒謊得那麼自然,那其他的承諾呢?當你說愛我的時候,我怎麼分辨那是不是也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呢?」她氣得小臉漲紅,他不明白她的憤怒,正如同她不瞭解他的不在意是一樣的。
龐朔拉起她的手,鄭重地說:「我們之間,就這件事情是假的,相信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毫無虛假。」
他的語調讓她稍微軟下了心,但她還是不確定,她還想要聽到更真確的承諾。
「你發誓,你再也沒有其他的事情瞞著我。」
龐朔一時啞了口。他怎麼能發誓呢?還有一件事她一直被蒙在鼓裏,只是,他不能告訴她啊!
馨斯眼見他的遲疑,知道他還有秘密。
「是別的女人,是嗎?」
這個猜測十分接近事實,龐朔面有難色的解釋道:「馨斯,你不懂,這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因為我曾對別人承諾過,所以,這件事我沒有辦法對你說清楚、講明白。」
「什麼事都是承諾,你說要對我坦白,算不算是個承諾?」她氣不過他的冥頑不靈,不瞭解他為什麼不和她共用所有的秘密?
「馨斯——」他滿腹的無力感,想要拉住她的手,卻被她用力甩開。
「不要拉我,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管什麼三個月的承諾,我現在就要離開你。」她轉身瘋狂地跑,不走小路,在樹林間胡亂穿梭。
夜色太濃,他們的距離漸漸拉遠。
馨斯疾速地奔跑,眼淚一滴滴被甩在身後,眼中的蒙朧讓她看不清路,憑著直覺,她不停地跑著。
「站住!」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厲喊,一股強大的力量迎面而來,馨斯頓時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她用手臂擦掉眼淚,抬頭望向擋在眼前的高大黑影。
在昏暗的月光下,只見一個俐落的身影,用兩道目光直射向她,一股肅殺之氣直逼而來。
「喲!堂主未來的新娘子也會哭呀?那沒當上新娘的豈不是要上吊了?」武燕乾澀的聲音從黑夜中傳來。
「你——」馨斯吃驚地問:「你要幹什麼?」
「沒幹什麼!小倆口為這點小事就吵架,我看你們也不會長久,現在分開也好。」武燕在她身旁兜著圈子。
馨斯張大了眼。「原來你在旁邊偷聽。」
「哼!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我知道的事可多著呢!你以為半夜裏的敲門聲、小木屋的約會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嗎?別傻了,你的每一個行蹤都在我的監控下。」她的聲音帶著陰狠。「這場招親會從頭到尾都是個大鬧劇,只有美美那個小傻瓜還躲在房間裏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你如果覺得不公平,大可以說出來呀!」武燕說話的方式讓她心感不安,她看看四周,發現自己跑到了林子裏最濃密的角落,從這距離,任她大聲嘶喊,傳到主屋大概也只是像貓叫一般,引不起人的注意。
「何苦呢?整個飛龍堂上上下下的人都護著你,我幹嘛自討苦吃?」她走近馨斯,垂眼睥睨地瞧著她。「不過,既然明的贏不了,來暗的總可以吧?」
她手中突然亮出一把小刀,眯著一隻眼,對準馨斯。
「除了我,沒有人能當飛龍堂的女主人,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識相地離開,現在就走;不然,我只好讓你消失在世界上。」
馨斯猛搖頭。「不行!我曾經答應過龐朔,決賽後要在這裏待滿三個月,如果我現在不告而別,我就成了一個不守承諾的人了。」
「你的命都快沒了,你還在擔心承諾的問題?」武燕又晃了晃手中的刀子。
馨斯咬緊下唇,堅定地說:「我絕不能不告而別。」
武燕歎口氣,沉重地說:「想放你一條生路,你卻不要。對不起羅!你只能怪自己倒楣。」
此時,從遠處傳來龐朔的呼喚聲,叫著她的名字。
馨斯想扯開喉嚨,大喊救命。
武燕眼看情勢不對,一出手就擊昏了馨斯,將昏迷的她抱起來,快速地消失在林中深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8-27 00:26:44
第十章
飛龍堂堂主府邸的大廳裏,彩帶、汽球、餐點、香檳都還在,賓客已經全數離開,凝重的氣氛像一張透明的網,罩住了還沒散掉的歡樂。
龐朔在大廳內來回踱步,全飛龍堂的子弟找遍了府邸,都沒發現馨斯的蹤影。
他一怒之下,子弟們又急忙地展開地毯式的搜索行動。
外面風雨驟下,他皺著眉,擔心著馨斯的安危。
她真的離開他了嗎?像她說的,不再管三個月留在他身邊的承諾?
北雪慢慢地走到他跟前,小心地說:「堂主,都快天亮了,府邸每一塊地方都被子弟翻遍了,我想,費小姐大概離開府邸了。」
龐朔揚起眉頭,沒好氣地說:「她連走在林子裏都會迷路,怎麼會在這麼快的時間內離開?」
他不肯相信她會打破她的承諾,他不相信!
北雪推了推西漠,西漠摸著鼻子低頭說:「堂主,我這孫女……有時候會稍微任性一點,她性子一來,連自己叫什麼都忘了。我雖然沒和她相處多久,但是,我可瞭解她媽,她那拗脾氣的媽當年就是一氣之下離開日本的。」
龐朔深邃的眼眸盯住西漠。
「馨斯曾經答應我要留在我身邊三個月。」
「可能……她想家了……」
「她會先告訴我的。」
「會不會……她生你的氣?一氣之下,才決定離開?」西漠小聲地說。
龐朔抬眼望著窗外磅礡的大雨,深深歎了一口氣。
「叫子弟們回來吧!雨變大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大廳,朝房間走去。
他還是不相信她會就這樣離開他,她不是個會不告而別的人,即使她再恨他、氣他,她還是會當著他的面指責他,而不是選擇逃開的方式。
要上樓梯前,他突然想到馨斯曾經從暗道走到小木屋和他約會,這次,她會不會是因為想一個人獨處,而跑進地道?
轉念之下,他打開地道門,沿著窄小的通道走去。
走了將近一半的路程,他看見馨斯像個破布娃娃一般癱在地上,他的心狂亂地跳著,嚇得臉色發青。他趕緊跑過去,蹲到地上抱起她,用顫抖的手測試她的呼吸。
她微弱的氣息燃起了他的希望,他的眼眶內佈滿了霧氣,感謝上天沒將她從他身邊帶走。
他雙手抱起她,快步奔跑,口中喃喃地輕聲喚她。
「馨斯,醒過來,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他輕喚的聲音在深長的通道內回蕩著,彷佛回應著他心底深處的渴求。
從黑暗的深淵中,馨斯努力撐開眼縫,朦朧中,她看見面無血色焦急的他,露出了一抹微弱的笑容。
「這是……第……二次了。」她相信絕對沒有人會在他的懷中連續昏倒兩次,至少在這方面,她創了紀錄。
龐朔頓時停下腳步,一把將她柔軟的身軀緊緊摟在懷中。
「天啊!你害我擔心極了,幸好我繞了進來,否則,這個通道一個月僕人才會進來一次,萬一你在裏面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辦?」
他閉緊眼瞼,不讓那些可能發生的恐怖景象出現在他眼前。
「我……我沒有……離開你。」她虛弱地說。
「我知道。」
「我……信守了我的承諾。」
龐朔激動地看著她,他還不清楚過去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一直都堅定地相信她會守住她的承諾,看著失而復得的她,他的眼底佈滿濃密的愛意。
「馨斯,我愛你。」他低頭輕吻她冰冷的唇,把他的熱氣傳給她。
馨斯的唇因在地道中昏迷數小時而顯得冰冷,龐朔憐愛的摩挲她柔軟的唇辦,他懷裏的溫暖與雙唇的熱度,讓她的臉逐漸有了血色。
在他的懷裏,她找到了一個安全的歸屬。
龐朔依依不捨地挪開他的唇,望進她迷蒙的雙眸。他再也不准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即使只有一秒鐘。她是他的,他要她披著白紗,成為他的新娘——馬上!
「馨斯,聽好,不管你同不同意,一個月後我們要舉行婚禮,這中間還有得忙的,即使你綁著繃帶,我也會把你拖進結婚禮堂,聽到了嗎?」
真是黑社會的人,都到了這種節骨眼,還這麼霸氣、不講理。
這是她昏倒前最後一個閃進腦海的念頭。
龐朔未來的新娘再度昏倒在他的懷抱中。
馨斯被暖暖的陽光喚醒,她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打了個好大、好大的呵欠。
這一覺睡得可真是舒服,她是該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下巴處的被毯搔弄著她的肌膚,她垂眼看見米白色的棉質被單,不禁皺起眉頭,張大雙眼看去,微風從窗戶吹進來,深黃色的窗簾輕輕飄動著。
她眼珠子一轉,她現在究竟在哪里?
她只記得自己在林中跑著、跑著……咦?武燕有來過嗎?一道飛來的亮光,緊接著一陣劇痛……
門輕輕打開,走進一位美麗的女子,她俏麗的短髮塞在耳後,那白得吹彈即破的肌膚,配上一雙明亮的大眼。
她看見馨斯時,綻開了笑容,甜美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她走近床邊,將手中的託盤放下,不客氣地坐在床邊,纖纖玉手觸摸馨斯的額頭,隨即滿意地點頭。
「感謝上天,燒總算退了,你若是還不醒,大家可要緊張了。」柔柔的聲調一如她的外表。
「你是誰?我在哪里?」馨斯的聲音乾啞而低沉。
「我是龐絹,龐朔的妹妹,你現在在龐朔的房間裏。」她坐了下來,調著床頭櫃的草藥,聞起來清清涼涼的。
「我沒看過你。」
「哦!我嫁到臺灣了,聽他們說,龐朔在辦好玩的招親會找新娘,我就趕快跑回來看熱鬧,誰知道戲已經下檔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可以看到你安然無恙。」
「龐朔呢?」馨斯焦急地望著門口。
「他正在大廳。他們已經捉到武燕,正在商量要如何處治她?龐朔氣瘋了,因為武燕傷害了他的新娘,他說要把武燕丟到荒郊野外!」龐絹將藥塗抹在紗布上,一層一層地鋪著。
「他的新娘?」
「是呀!就是你啊!」龐絹揚眉笑著,開心地說:「你昏迷的這幾天,他慌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老實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總算有人可以制得了他了。」
馨斯突然想到了紫竹兒,悶悶地說:「也許,這個人曾經出現過。」
龐絹用眼角瞄見了她的表情,善解人意地說:「龐朔的過去,大家都知道,可是,一般人只看到事情的表像,我是他的妹妹,我可以對你說,他真的非常關心你,只有真正深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這麼深的擔心。以前……我沒看過他這樣。」
龐朔失去紫竹兒的那段日子,她看到的龐朔不是一個失去愛人後的無助模樣,而是一種內蘊著無止境的憤恨的樣子。
沒有人敢問龐朔發生了什麼事,在他的緘默下,紫竹兒為他犧牲的故事就這樣流傳了出去。龐朔始終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但,身為他的妹妹,龐絹知道事有蹊蹺。
龐絹微掀開馨斯的被子,開始解開她左肩上的繃帶。
突然,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接過繃帶,還有新的紗布。
龐絹笑著退開,將床位讓給插進來的人。
「交給你了,好好照顧你的小娘子吧!」
龐朔小心的解開馨斯的繃帶,以嚴格的態度審視著她的傷口。
「好多了,比起前兩天化膿的樣子,算是恢復得很快了。」
「我為什麼會有傷口?」馨斯不解地皺眉。
「武燕在你肩上刺了一刀,把你丟在通道裏,打算讓你失血過多而……」龐朔閉上嘴,每次想到她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地上的模樣,他就心如刀割。
「武燕呢?」
「不要問了!飛龍堂有自己的堂規,幸好她下手沒太重,否則,誰也救不了她。」龐朔臉色陰沉地說。
他細心地幫她敷藥,一雙闖蕩江湖的手,替他心愛的人包紮傷口時,卻是出奇的細膩與小心。
他幫她蓋好被子。
「武燕說,她曾經給你機會要你離開,但是你堅持留下來,為什麼?」他的眼眸內閃過一抹難解的神情。
「因為,我曾經給了你我的承諾,我答應你要留下來三個月,除非你趕我走,不然,我就會待下來。」她直視著他,用眼神撫過他瘦削的臉龐。
龐絹說得對,她躺在病床的這段期間,他變得憔悴多了。
「馨斯,你留下來,對我的意義遠超過一切。」他輕撫她的臉頰,差點失去她的痛楚,讓他決定說出一個深藏在他心中的秘密。「兩年前,紫竹兒倒在我懷中的那個晚上,大家都以為我們兩人是約好要談論婚事。事實上,我是跟在她身後,去證實一件我早就懷疑的事——她背著我另有愛人。」
馨斯詫異地張大眼,龐朔臉上有著哀淒的神情,提起埋藏在他心中兩年的事,好像揭開一個已經複元的傷疤。
「對方是有計畫地引誘她,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我,但她一無所知,她背叛了她的家族、背叛了飛龍堂、背叛了我們的誓言,投向敵人的陷阱。」
「你……殺了她?」馨斯囁嚅的問,無法想像當龐朔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背叛他時,內心的激動與憤怒。
龐朔揚起了眉頭,帶著玩味的表情看著她。
「親愛的馨斯,請動動你的腦袋,我如果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還需要費盡腦筋騙你參加招親嗎?我只需要把你的衣服脫光,綁在床上不就得了?」
馨斯兩頰飛上一片紅暈,撒嬌地說:「人家只不過是電影看多了點嘛!」
龐朔搖著頭,歎了口氣說:「當我一到現場,事情快得讓我無法保護她,敵人和我交手時,她突然撲到我們中間,她的愛人收手不及打中了她……」
「她是為了救你。」馨斯柔聲地說。
龐朔嘴角泛著一絲苦澀。
「這是一個永遠無法解答的謎。那時,我同樣也瞄準了她的愛人,沒有人知道在那一瞬間,她的心中在想什麼?」
龐朔痛苦的表情撕裂了她的心,那是一個被愛人背叛的痛楚,難怪他這麼重視她的承諾。
「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她臨終前,要求我幫她保住她的名譽,但現在,我害怕這個秘密會加深我們之間的誤解,我沒有辦法再忍受失去你,好像……我的世界在一瞬間崩垮了。」他激動地握住她纖細的小手。
馨斯的眼眶盈滿了淚水,他臉上有著濃濃的深情,她不禁責備自己以前為什麼都不相信他?
「這就是你還瞞著我的事?」她溫柔地問。
「是的。」
馨斯紅了眼睛,鼻子抽著氣。「你知道當我以為你還瞞著我另一個女人的事時,我有多嫉妒嗎?」
「你知道看到你面無血色的倒在我懷裏時,我的心都碎了嗎?」他撫摸著她仍然蒼白的雙頰,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終生難忘。
「你放心,我不會再昏倒了。」
馨斯對龐朔許下了她的承諾。
十個月後,馨斯打破了她的承諾。
她快生產時,龐朔不顧馨斯的反對,決定跟著她進產房。
從強烈的陣痛開始,經過四個小時的努力,一個健康的小男嬰誕生了。
耗盡體力的馨斯在看到兒子後,寬慰地放鬆緊繃了長達四小時的肌肉,頓時一陣暈眩,「咚!」地一聲昏倒了。
這件事龐朔並未責怪她。
因為,他已經早她一步昏倒了!
飛龍堂堂主在產房內昏倒的小插曲,從此就在府邸裏流傳著,輕易的取代了紫竹兒的傳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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