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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東流] 諸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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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2:24
標題:
[泛東流] 諸天 [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3-11-1 07:45 編輯
【內容簡介】
諸天世界,中天為王,人族稱雄!
曾經,有十億八千萬魔神統御中天世界;
曾經,人族先賢篳路藍縷,但為求存。
俱往矣,當神力長河貫穿中天,亙古奔涌之時,一個屬于“神通”的大時代到來。
中天人族縱橫諸天世界,億萬生靈都在神通下低頭束手,昔日的一切輝煌盡為過往,每一個新的一天到來,都是前所未有的巔峰!
幸甚何如,生于斯時!
……
莫玄,手持眾神圖錄,身后朦朧光影,或橫刀立馬,或普度眾生……皆是:東方眾神!
他的面前,是:無量神通,不盡威能;諸天世界,神秘莫測。
攜東方眾神威能,踏入這個屬于人族的最巔峰時代,神力光輝諸天暗影下,他——昂然而立!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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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3:03
正文 第一章 少年莫玄
落日餘暉,風過竹林。
這風,起毫末、興汪洋、跨平原、過峽谷、穿密林……鼓起最後的氣力,合身一撲,嗚咽聲中在竹林裡消散。
“沙沙沙~”
竹葉在歡快地鳴叫著,太陽漸漸落下,夕照映滿天際,一日將過。
“啪!”
一聲清脆中帶著些許沉悶的聲音,忽然在竹林中響起。
循聲望去,正可見得一株粗壯如成人腰肢的老竹傾斜、壓落,不知壓垮了多少左近纖細竹子,激起竹林中綠浪滾滾,竹枝顫動“啪啪”有聲。
在那倒伏的粗壯老竹一側,一個青衣少年人沉腰坐馬,緩緩收回了拳頭,一呼一吸,漸至平緩。
這名少年粗布青衣,乍看並不起眼也不見俊秀,不過普通相貌,卻有堅毅之色凝於眉宇,不似尋常少年人所能有。
他的胸前略微敞開的衣襟處,隱約間可見一枚玄色玉佩,狀極古拙;腰間掛一銅牌,隨著少年動作而晃動,正面雕一個“莫”字,背面書一個“玄”字。
這個少年,名叫莫玄。
在少年莫玄收拳起身的同時,一聲比此前微弱得多的聲音響起,剛剛驚魂甫定的林中飛鳥又被驚起,慌亂地四處撲騰。
那聲音的源頭處,一株不到成人胳膊粗細的竹子緩緩倒下,毫無莫玄出手時那種雷霆萬鈞之勢,反而帶著一種藕斷絲連不甘,伴著令人倒牙的“嘎吱嘎吱”聲,最終也不曾落地,而是被數株竹子架住,就這麼傾斜在那。
“呃~”
那株竹子下,一名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喪氣地揮了揮發紅的拳頭,訕訕然一笑,走到了莫玄身旁,摸著腦袋赧顏道:“玄哥,還是不行啊。”
緊接著,這個少年瞥了一眼斷折老竹,滿臉的欣羡之色,道:“玄哥你好厲害,我什麼時候才能和你一樣啊?”
這個少年名叫莫鴻程,是莫玄的族弟,自小與他親近,視之如偶像。
他的衣著與莫玄全然不同,通體銀色的絲袍,既有銀之閃亮又有絲之柔順,腰懸一牌子,亦呈銀色發著亮光,不似銅牌晦暗。
莫玄微微一笑,移開了腳步,原本站立的地方兩個深深的腳印凹陷,他伸手一指,道:“鴻程,你看,力從地上起,沒有全身力,怎能打得出好拳。”
“嗯。”
十三四歲的少年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個少年人,就在這竹林中又談論了幾句,多半是莫玄說,“鴻程”少年點頭受教,一直到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已是傍晚將過,明月初升。
那淡淡的黑暗籠罩下,兩個少年都已經看不清楚了彼此眉目,然而在這般天色下,兩人身上的服飾卻愈發地顯出了不同。
莫玄一身粗布青衣,昏暗無光;“鴻程”身上銀光浮動,華貴自顯。本來親密無間的兩個少年,仿佛為一道無形的鴻溝隔絕。
“玄哥,到時候回去吃飯了,明天我們……”
莫鴻程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笑著說道,話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看了莫玄一眼。
林中,一時安靜了下來,大片青竹在昏暗的天色下,浮出了一層淡淡的紫光,朦朧而神秘。
“嗯,回去吧!”莫玄好像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似的,溫和地笑著,轉身向著遠方炊煙嫋嫋處走去。
看他還真沒有介意的樣子,莫鴻程又高興了起來,快走兩三步,跟在了莫玄的身後。
“玄哥,那次跟你切磋之後,莫嶺就再沒到這紫竹林來練過武了,說起來他還比玄哥你大兩歲呢,你說他是不是沒臉啊,嘿嘿嘿~”
“還有,家裡又多了一個客卿,好像是七爺爺的老朋友,叫什麼黃沙手的先天武者呢……”
……
天色,愈發地暗下了,夕陽百般不情願,終究西落下。
浮雲山扼東西交流之咽喉,踞出群山而入平原之關卡,下有山城,名“浮雲山城”,又稱:“莫家城”!
莫家,乃是浮雲山城乃至方圓數萬里地絕對的霸主,世家之一。浮雲山城中諸般產業幾乎都姓莫,諸多家族皆是莫家附庸,相傳這山城本就是莫家老祖所建,然事逾千年,多不可考罷了。
浮雲山城可稱是莫家城,不過莫家人卻少有居住在城中的。莫家真正的聚居地在浮雲山城以東,一直到紫竹林旁不遠處,一座規模宏大的園林。
——莫園!
莫玄與莫鴻程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在莫園當中。他們本就是莫家子弟,自然也要居住其中。
一路行來,以莫鴻程的少年心性,也閉上了嘴巴,因為方才進入莫園,前來跟莫玄打招呼,閒聊兩句的莫家子弟、客卿後人,乃至於一些旁支長輩就沒有斷過。
“玄哥你上次教我的拳我學會了,改天打給你看啊。”
“玄哥,我有個地方弄不明白,什麼時候有空指導一下小弟。”
“玄哥兒,你又到紫竹林練武了啊,嘖嘖嘖,以你的天才還這麼努力,很快我們這些老傢伙就不是你的對手了。”
……
莫玄今年不過十六歲,就已經展露出了驚人的天賦,一身莫家磐山勁練到了第七重,更創出了多種獨特的發勁手段,莫說比他年少的,就是同輩中年紀比他大些的族人,太半也不是他的對手。
當年莫玄不過是十一二歲,就以獨創的發勁手段在比武中正面擊敗二十歲出頭的族兄,在莫族中一時轟動。
此後有長輩出面,詳細詢問被莫玄獨創的發勁手段後歎為觀止,讚不絕口,稱為莫家千里駒,二十年內定成先天!
少年嶄露頭角,為人又謙和老成,樂於將心得傳授族人而不敝帚自珍,如何能不受歡迎?
莫鴻程站在莫玄的身後,臉上紅撲撲的盡是笑意,看著莫玄溫潤如玉地笑著,謙和地應付著眾人,自然而然地成為核心,他的心裡卻沒有半點嫉妒,只有與有榮焉。
“玄哥太厲害了,以後我能不能也像他一樣?很難啊!”
少年正苦惱呢,四周忽然安靜了一些,那圍攏過來的人們漸漸四散。
“呃~到了。”
他抬起頭來,前方一堵高檣隔絕內外。
先前那些圍攏過來的族人紛紛沖著莫玄打了招呼後各自離開,其中數個如莫鴻程一般穿著銀色衣服腰懸銀牌的莫家人向著高牆內走去。
這堵高牆似乎不止存在於眼前,也存在於眾人的心中一般,不覺間是他們就與莫玄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此前的熱絡無形中淡去。
他們在離去前的示意,臉上甚至不由自主地帶出了或疏離,或惋惜的神色。
少年光環,天才之名,也掩蓋不了雙方不同世界的事實,一道高牆,將很多東西隔絕。
“玄哥……”
莫鴻程低聲開口,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莫玄揮手打斷:“鴻程你不用多說,快點去吃飯吧,不然執事又要罰你了。”
“我也要回家了。”
“爹娘他們都在等著我呢,我不回去他們不會動筷子的。”
提及父母,莫玄一直沉靜的臉上現出了一抹溫暖的笑意,說罷揮了揮手,轉身向著莫園中一個偏僻方向,炊煙最少處走去。
“這……那……”莫鴻程呐呐了半天,最後沖著莫玄的背影處大聲道:“玄哥,明天還要不要去練武啊。”
“很快就要到祭祖啟神禮,這三天我要好好調整一下,紫竹林那裡不去了,過後再找小弟。”
愈發暗沉的天色中,莫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莫鴻程的視線當中。
“祭祖啟神,玄哥你一定可以的,嫡系子弟中怎麼能沒有你?我們又有哪一個比得上你。”
莫鴻程默默地看著莫玄背影消失的地方,低聲自語。他低頭再看自己身上的銀袍和腰牌,下不覺間就感到刺眼。
他自小與莫玄交好,小時候還不明白每每看到這堵高牆,莫玄就會沉默一下是為了什麼?隨著年紀漸增,他才多少能體驗到這個自小視為偶像的族兄心中痛苦。
從那以後,莫鴻程少有與莫玄一路走到這裡,多半是半途中就找了個藉口離去,今天一時失神,才又與他相隨走到了此處。
“玄哥,你是真正的天才,你一定可以。”
莫鴻程握了握拳頭,扭頭向著高牆內走去。
……
“三天后!”
“祭祖啟神!”
莫玄孤身一人,沿著一條小徑走去,一切喧囂遠去,他臉上也是一片平靜,卻有誰也不知道的激蕩在心中。
“每隔三年,祭祖啟神禮,每一次都有後天期的族人步入先天境界,是一個大機緣。”
“今年我十六歲,也有資格參加祭祖啟神,如果也能進入是先天境界,那麼上下三代人,就能都是莫家嫡系精英子弟,再也不用……”
莫玄心中霍地痛了一下,不是為了那些遠不如他,卻能身著銀衣進入高牆後莫家核心地帶的同輩少年,而是他的父親。
“父親,你為我做得太多太多了,很快,我就有機會成就先天,改變一切。”
“十幾年太長,我等不了了。”
莫玄不覺間拳頭緊握,正在他出神時,兩聲大笑遠遠傳來,驚起昏鴉無數。
“哈哈哈哈~”
“老黃,多年不見你倒是寶刀不老,來,再接老夫一招。”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點在遠處高牆上一掠而過,雙臂展開,似是展翅高飛!
“先天武者!”
莫玄一下子頓住了腳步,心臟跳動陡然加劇,只是稍稍借力,鼓動天地元氣,縱躍如飛,正是先天武者的標誌。
“莫老七,來就來,我還怕你不成,看看你有什麼長進。”
兩個縱躍如飛的身影中居前的一人豁然轉身,一掌推出,漫天黃沙濛濛,如沙塵暴席捲而來一般,將後追來的老者籠罩入其中。
“是新來的客卿黃沙手,還有七爺爺!”
“這是先天武者之間的切磋交手,不容錯過。”
莫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3:42
正文 第二章 冰玄魚
一道黃龍,一縷青煙,數里之地,不過瞬息。
從高牆外一直延伸到莫玄所處的地方,有大片的林木,左傾右斜,不是為狂風傾倒,而是兩人從樹梢上踩水般踏過造成的。
“轟轟轟~”
連環轟鳴之聲,兩人一路交手,頃刻之間,縱躍到了莫玄附近的一小塊空地上。
“好,莫老七,接老夫的黃沙大手印。”
爽朗的笑聲傳入莫玄的耳中,幾乎在同一時間,漫天昏昏,黃沙彌漫,凝成一隻巨大的手印轟出。
“沙沙沙~”
昏昏黃沙籠罩範圍內,十丈方圓內樹木搖曳生姿,落葉飄零而下,一印既出,草木皆枯。
本是潮濕溫暖氣候下長成的植被,移植到無垠沙漠中,自然只有這麼一個下場。在黃沙大手印下,這方圓十丈內的植物好像真的被挪移了一般。
如斯威能,為莫玄十六年來僅見。
“磐山,鎮!”
莫老七的聲音響起,有山之厚重,從天而降的威勢,好像在無垠沙漠之中黃沙初起,一座高峰便鎮壓下來。
彌漫天地黃沙,從天而降高山。
明明還是在莫園之中,莫玄卻好像能看到二者真實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時而為黃沙堵住了口鼻,時而感覺背負了山嶽……諸般幻象迭起,天旋地轉下直欲嘔吐。
“痛快,痛快!”
“老黃,今天到此為止,改天再打過,家主設宴款待於你,有我莫家嫡系精英在座,去得晚了不好。”
一個手持銀色龍頭杖,鬚髮如銀龍的老者穩穩地落在一株筆直的大樹上,腳下樹梢隨風晃動,他亦隨之搖擺,卻穩如腳踏實地,正是莫家老七。
“那是當然,改天吧。你莫家人才輩出,老夫正好見識一下年輕一輩又有了什麼英才。”
在莫老七正對面的一塊怪石上,一個滿面虯髯皆黃如染沙塵的老者站立著,猶自保持著一掌推出的姿勢。
無論是莫老七還是這個黃沙手,都已經到了古稀之年,但皆精神矍鑠,身姿挺直,精氣神不讓壯年。
“走吧,回去,莫讓族長還有小兒輩們等急了。”
莫老七笑了笑,從樹梢上一躍而下,與黃沙手並肩離去,他們兩人好像壓根就不曾注意到莫玄的存在一般,一直到臨去前那莫老七才沖著莫玄所在的方向點了點頭。
“這就是先天境界的高手?”
“先天武學的交鋒?”
此前的一切讓莫玄目不暇接,一直到此時才一口濁氣長長地吐出,不覺間竟是屏氣斂息良久,憋得胸口悶痛。
“怪不得,當年七爺爺會是那個反應……”
幾年前,莫玄嶄露頭角,就是這個七爺爺出面考察,不過所有的讚譽與看重都是沖著他本人的“天才”而來,而不是發勁法門本身。
“先天境界……先天武學……”
莫玄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心中的激蕩壓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我也行!”
“三天之後,祭祖啟神,就是一個機緣。”
“七爺爺,黃沙手,我莫玄一定會趕上你們的。”
遠方,高牆在昏暗的天色下,顯得愈發的深沉灰暗,如一道鐵閘,隔斷了天地。
莫玄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旋即轉身繼續前路,片刻之後,一處偏僻的獨門小院落,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隨著風兒,幾個熟悉的聲音依稀傳來,不過家長里短,卻讓他臉上的線條一下子柔和了起來。
“呼~”
莫玄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臉上掛上了溫暖的笑容,伸手推開了柴扉。
“到家了!”
水井青苔,老樹斑駁,鵝卵石鋪路,遍植在園中的不是花木,而是種種菜蔬。
走在這看了十六年的熟悉中,莫玄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玄兒,你回來了,快快坐下,怎麼比平時晚了,飯菜都要涼了。”
剛一進門,迎面就是母親張氏的嘮叨,不過三十許人,臉上已經有了皺紋,這皺紋在莫玄的眼中就是慈祥與溫暖。
“哥哥~”
兩聲清脆,一男一女,一個十歲上下,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年紀,正是莫玄的二弟莫晨與三妹莫欣。
聲音剛落,一個嬌小的人影就撲了上來,一頭紮進莫玄的懷中蹭著,嬌聲道:“哥哥,二哥欺負人家。”
“哈哈,小晨哪敢欺負你,不怕哥哥揍他嗎?一定是欣欣你又調皮了吧?”
莫玄笑著,抱著如樹袋熊一般掛在他身上的莫欣坐到了位置上,對飯桌上從他回來就一直微笑不語的中年人道:“父親,我回來了。”
“好,回來就好,三天后的祭祖啟神雖然重要,但也不要練得太累,我兒子一定沒問題的。”
中年人正是莫玄三兄妹的父親——莫父莫言,他接著說道:“欣欣,不要纏著哥哥,讓他去清洗一下,再來吃飯。”
“哦。”
莫欣不甘不願地從哥哥的身上爬下來,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看著她委屈地癟著小嘴的模樣,莫玄笑了一笑,起身回屋換衣裳。
在他離開的同時,莫父持著刀具盤子向著院中走去,莫母張氏到廚下忙活。這些都是每日裡莫玄回家後定要發生的,莫晨與莫欣兩兄妹早已習慣了,自顧自地吃著,卻沒有人注意到莫玄的背影頓了一頓,再走出時顯得沉重了不少。
片刻之後,莫玄換了一身寬鬆的衣裳坐到了位置上,緊接著母張氏端上熱騰騰的飯菜,莫父也托著盤子從院中走了進來。
人未近前,盤中一股清涼的香氣就遠遠傳了過來,莫晨和莫欣兩個小孩子狠狠地抽動了一下鼻子,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強忍著扭過頭去。
這,並不是為了他們兩個準備的,也不是給他們解饞用的。
“玄兒,今天為父又收到了一尾冰玄魚,凍得熟了,你速速吃下,好再漲些氣血。”
莫父滿臉笑容地走到飯桌前,將一盤切成了魚膾的冰玄魚放到了莫玄的面前,笑眯眯地說:“我玄兒天生不凡,又刻苦努力,哪有不成的道理,祭祖啟神後你一定能成就先天高手,為父高興啊,哈哈哈~”
“父親……”
莫玄開了開口,一時竟是不知要如何說起。
冰玄魚,產自寒潭數十丈之下,本質冰寒至極,又有特性,在宰殺後浸於水井中,就會自然“凍”熟,無須煙火。
這一奇也就罷了,關鍵冰玄魚並不是普通的美味,而是對練武之人很是重要的一道珍饈。出產冰玄魚的那般環境,多在高山之巔,人跡罕至,故而也算是稀有了。
窮文富武,非是虛妄。練武之人,氣血為重,氣血不足,技巧再強也是無用,功法再深也只會先傷了自己。
能增益練武之人氣血體魄的靈藥並不少,不過那些東西多半採集困難,煉製難度亦高,多壟斷在高手之中,非是錢貨所能收集。
莫家中自然有,但那不是莫玄他一個旁系子弟所能享有的,這冰玄魚已經是莫父傾盡全力所能弄到的最好的東西了。
就是這般,花費也是驚人,以莫父掌管莫家一家商行的身份,也弄得傾家蕩產,十餘年竭盡所能供應,愁出了一頭斑駁老態盡顯。
這十餘年,不僅僅是這冰玄魚,莫玄練武產生的耗費無可計量,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不起言的中年人承擔下來的。
為了這些,他放棄了華服美食,出入車馬,就是每日往返浮雲山城與莫園,也是駕著牛車前去,其中不知道多少嘲笑譏諷,莫父都默默地承受了下來,在妻兒面前永遠是一臉的笑容。
“父親……”
莫玄終究沒有說出什麼來,該說的早已說完,他夾起冰玄魚來放入口中,無上美味卻如嚼臘,強自咽下後一股熱流在體內流轉,帶動了氣血如同沸騰了一般。
“我要讓父親母親不用再辛苦勞作受小人嘴臉,衣華服饗美食,居廣廈豪宅,出入有千里駿馬拉車,所遇皆崇敬目光……”
一口一口地吃著,莫玄貌似平靜,胸中卻有岩漿般沸騰翻滾。
一會兒功夫,即便是細嚼慢嚥,一盤冰玄魚片也是盡了,莫玄所在的地方如蒸籠一般,絲絲霧氣冒出,漸至濃郁遮掩了面貌。
“撕!”
莫玄一把扯去了上衣,連同懸在脖子上的玄玉佩一起丟在了地上,一竄而出,人已出門,聲音方才傳回:
“父親母親慢用,孩兒要運功消化一下。”
話音未落,院中已經響起了呼喝之聲,拳腳收放間,鼓蕩破風。
“玄兒怕是又要突破了,這冰玄魚沒有白弄。”
莫父美滋滋地望向院中,一邊想著,一邊俯首將跌落在衣物上的玄玉佩撿起,在手心中摩挲著。
“父親。”莫晨拉著妹妹湊了過來,看著莫父手中的玉佩好奇地問道:“這塊玉佩真的是哥哥出生的時候就含在他嘴裡的嗎?”
“噤聲!”
莫父神色大變,臉上的驕傲之色褪去,一片凝重地說道:“為父交代過你們很多次,切忌不可再提及此事,你哥本就有天才之名,再有含玉而生的異狀,定然為小人所妒,暗中加害。”
“以後就是在家中,也休要再提起。”
“哼,要不是你母親多嘴……”
莫父正在埋怨,兩兄妹囁囁嚅嚅,張氏自知理虧低頭不語的時候,一聲長嘯從院中傳來。
“玄兒!”
莫父長身而起,激動、欣慰之色,溢於言表。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4:09
正文 第三章 “你何德之有,能讓我服?”
第二天,莫玄難得地沒有再去紫竹林,一直呆在家中練武,養住氣血,將剛突破到第八重境界的磐山勁穩固了下來。
第八重磐山勁,這一代的莫家子弟無論是嫡系還是旁支,尚沒有人能夠在十八歲前達到,莫玄這一突破就已經站在了同輩少年的巔峰。
想到昨日父親欣慰的笑容,莫玄的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微笑。
現在的他,什麼也做不了,無法幫著辛苦的父母分擔什麼,只能努力再努力,讓老人家多一點欣慰,沖淡了艱辛。
“後天過去,就不一樣了。”
莫玄握緊了拳頭,要是事情順利,真能借著祭祖啟神的機緣突破到先天境界,那整個家庭的環境都將改變。
“父親,母親,晨兒,欣欣……”
“我會給你們最好的,再不用為生活操勞擔憂,再不須為人白眼輕視。”
“我一定能做到,一定要做到!”
莫玄口中念著的,是他這一輩子最珍視的親人,一想到他們,莫玄的心中就是一陣激蕩,所有的艱苦寂寞盡數有了甘甜的味道。
“哥哥~哥哥~~”
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道小縫,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腦袋鑽了進來,怯生生地叫著。
“進來吧!”
莫玄一笑,放鬆了不知何時緊握的拳頭,沖著妹妹招手。
“嘻嘻~欣欣是來給哥哥端茶的啦。”莫欣笑嘻嘻地說著,小腳丫踹開房門,小手小心地端著一盞茶蹦蹦跳跳地就進來了。
“人家可不是來打擾哥哥的哦。”
將灑了大半的茶盞往莫玄的面前一方,小丫頭畫蛇添足地說道。
“好啦好啦,哥哥知道欣欣最乖了。”莫玄寵溺地揉了揉小丫頭的頭髮,將她抱到懷中。
小丫頭在莫玄的懷中扭動了幾下,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把小身子往裡一靠,漆黑如點墨的大眼睛地滴溜溜地轉動著,在書桌上掃來掃去。
莫玄一笑,自然知道自家妹子在想著什麼,信手取出一卷淡淡紫金色的畫卷,在書桌上一抖。
“啪~!”
畫卷發出一聲脆響,顯然不是普通紙質,否則就這麼一下就足以破碎了。展開的畫卷上,一個青衣大漢手持大刀,胯下駿馬馳騁,一片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啊~”
莫欣失望地叫了一聲,扭過頭來兄長的懷中蹭了蹭,癟著小嘴巴不依:“哥哥哥哥,你怎麼還在畫這個啊,醜死了,人家要看那些漂亮的猴子松鼠啦。”
一邊說著,她一邊拽著莫玄的衣角,晃來晃去像蕩秋千一樣,若非莫玄一身實力,要是換成普通少年,怕還真抱不住她。
“好,好,欣欣最乖了,等後天哥哥再給你畫。”
莫玄輕聲哄著妹妹,思緒卻是又飛到後天的祭祖啟神禮上了。
“嗯。”
莫欣年紀還小,她還不明白,後天對她哥哥,還有這整個家有著怎樣的意義,但這並不妨礙她得到哥哥的承諾後乖巧地點了點頭,在莫玄的臉上啄了一下,蹦蹦跳跳地出去玩耍了。
目送著自家乖巧可愛的妹子離開,莫玄寵溺地笑了笑,沾濕了畫筆,在展開的畫卷上塗抹著。
書畫是他擅長的,卻不是他喜愛的,現實的環境也不容許他投入太大的精力,此前的十餘年,他每每作畫,往往是哄著弟妹開心罷了。
這一次,他卻是為了自己而畫。
筆鋒如刀鋒,心意似怒馬,隨著時間的推移,畫卷上的青衣大漢,烈馬長刀,漸漸地清晰而靈動,若欲從畫卷上活轉了過來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莫玄感受到了天色昏暗的時候,一副畫卷已完成了大半,只差了最後的點睛之筆,就是全功。
莫玄持著畫筆,正要點下的時候,窗外忽然傳來了“嘎吱嘎吱”的響動,好像多年不曾打開的柴扉被推開,又似即將散架的桌椅搖搖欲墜的響動。
“是父親回來了。”
莫玄下意識地停下了畫筆,在腦海中自然地還原出了一輛破舊牛車的模樣。
這輛破舊牛車的聲音,他聽了十餘年,哪怕是不需親見,也能準確地判斷出來。
隨手將畫筆一擲,莫玄起身向著門外迎去。
片刻後,廳堂中一片歡聲笑語。
“哇,今天有魚吃,還有牛肉。”
“二哥最壞啦,老跟人家搶,哥哥,娘親,爹爹~人家不依啦。”
小兒女的爭搶嬉鬧,長輩的笑駡寵溺,在這黃昏時分,構成了最美麗的樂章。
……
日出月落,又是一天。
明天,就是祭祖啟神的關鍵日子。
這一天,對所有的莫家族人來說,都有非同尋常的意義,既是整個家族彙聚一堂總結過往的大日子,也是子侄晚輩能否一躍沖天的關鍵。
每隔三年一次的祭祖啟神即將到來,整個莫家的氣氛都顯得詭異了起來,一邊是散佈各地的莫家子弟回歸之喧囂,一邊是年輕子弟們緊張準備的凝滯。
在這個日子裡,莫園中所有適合練功的場所,幾乎都被一個個年長的莫家子弟帶著弟妹們占滿了,無非是打著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的念頭。
時不時地,就有族中長輩有意無意地出現,耐心地指點一二,然後鄭重地再三交代祭祖啟神禮對莫家的重要性,讓眾人莫要輕忽了。
在這種既喧囂又凝滯的氣氛籠罩整個莫園的時候,莫玄只是在他那局促的小院落中,打著一套慢悠悠的拳法,一點一點地舒展著筋骨。
拳法很慢,慢到哪怕是壓根沒有學過任何功夫的普通人都能輕易地閃避過去。但是,每每隨著莫玄甩出胳膊,錘出拳頭,就有空氣震盪撕裂的聲音傳出,顯然其中蘊含著堪稱恐怖的力量。
莫玄就這麼一遍遍地打著這套拳法,心思漸漸沉靜了下來。
這一沉靜,恰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他這是有意地將激動收斂,養住心神,等待著明天祭祖啟神的到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離明天也愈發地近了。
“呼~”
莫玄收住了拳腳,雙掌舉至眉心,再緩緩下壓到丹田,同時口中一口濁氣吐出,氣箭凝如煙雲不散。
“晨兒和欣欣怎麼還不回來,玩瘋了嗎?”
看著天色已晚,莫玄搖了搖頭,回身向著屋內走去,就想將身上這套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換下,出門去尋找弟妹。
還沒走到門口呢,他的腳步忽然頓住,猛地一下回頭,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不~不好了~”
“玄哥不好了。”
一個人影氣喘吁吁地跑來,還未近前只是遠遠看到莫玄,就大聲地呼喊了起來。
“是鴻程!”
莫玄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不妙,這是出事了。
莫鴻程向來跟他走得近,年紀又比他小,心裡頭一直把莫玄當成了榜樣,雖然是少年心性,但也學著沉穩模樣,如此驚慌失措,絕對不會是小題大做。
心中想著,莫玄並沒有停留在原地等莫鴻程奔來,而是一個箭步,閃到了院外,捉住了莫鴻程的手臂問道:“鴻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是……是晨弟……”
“還~還有欣欣。”
莫鴻程氣都不勻了,連連深呼吸,才將一路奔來的氣短壓了下去。
“晨兒跟欣欣?他們怎麼了?”
莫玄臉色大變,捉著莫鴻程的手不由得就加了幾分力氣。
“哎呦,玄哥你輕點。”
莫鴻程的臉色一下就白了,是痛的。
莫玄怔了一下,連忙鬆手,拍了拍莫鴻程的肩膀,接著問道:“鴻程快說,是怎麼回事?”
“他們被人打了。”莫鴻程揉著胳膊,道:“在百花園那,是莫嶺和莫森。”
“莫嶺!”
“莫森!”
聽到弟妹被打,莫玄眼中直冒火,他最重的就是家人,現在別人都欺到了頭上了,還有什麼可說?
連話都不及多說兩句,他狠狠地在地上踏了一步,“嘭”的一聲,青石龜裂,整個人借力竄出,狂奔而去。
“哇~”
看著青石地面的慘狀,莫鴻程的眼睛都直了,心中道:“玄哥好像又厲害了,莫嶺你這次慘了。”
“等等……不好!”
念頭剛剛轉過,莫鴻程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一抬頭,卻只見得莫玄的背影都成了一個小黑點,在昏黃的天色下都有點看不清楚了。
“玄哥你等等我啊。”
大叫著,莫鴻程也顧不得才剛剛喘勻了氣,狂奔著緊追莫玄而去。
……
百花園,四季有繁花綻放,有香氣彌漫,乃是莫園中女眷們、孩童們最願意停留、消遣的所在了。
采露水、摘鮮花、做花環……莫家的女兒媳婦們,無不把百花園當成了最好的地方。
然而在此時,這個尋常多是女眷出沒,一片歡聲笑語的地方,卻有數十個男子圍在一處,更是一片沉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壓抑著一般。
“莫晨,你不是很厲害嗎?起來啊,起來打我啊!”
在圍觀人群的最中間,有一個看上去十歲出頭的銀衣少年,一邊拿著手掌拍打著自己的臉,一邊得意地笑著。
少年能穿著銀衣,自然跟莫鴻程一般也是莫家精英子弟,他那一支的家裡三代之內,定然有過先天強者。
他的臉上紅通通的,自然不是自家打的,而是激鬥一場還未平復下來的氣血上臉導致。
在他的對面,一個十歲上下的少年跌坐在地,旁邊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一邊使勁地攙著少年,一邊梨花帶雨,哭得讓人憐惜。
“二哥,你疼嗎?”
小女孩使出了吃奶的勁,還是不能把莫晨從地上攙扶起來,手上一滑,連她自己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地哭了起來。
他們,自然就是莫晨與莫欣兄妹。
“莫森你不要得意,打就打!”
莫晨小小年紀,卻不顧頭破血流,倔強地支撐著身子就要站起來,與對面的少年再打上一場。
勉強支撐著,到底傷重爬不起來,雖然口角溢血,這個小小少年還是苦苦支撐著,不曾哼上一聲。
看著他這般倔強,在那名叫莫森的少年之旁站立的一個十歲的青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這小兒與那個人,真的好像,不愧是親兄弟。”
這個青年自是莫嶺,莫玄崛起前莫家這一代的佼佼者,看到莫晨現在的樣子,他就想起了當日脆敗于莫玄的屈辱,冷然出聲:“莫晨,你還不認輸?”
“我沒輸!”
莫晨倔強如故,昂著頭道:“要不是你……哼,就憑莫森,呸!”
一口帶血的痰吐到地上,他話裡的意思,讓周圍不少莫家小孩臉上火辣辣的,畢竟是年輕人,還沒有那麼多的功利現實。
莫嶺伸手一攔,將惱羞成怒的莫森攔住,喝道:“這麼說,你是不服氣了?”
“我……”
莫晨小臉昂著,嘴角有鮮血流下,正要說什麼忽然頓住了。
同一時間,整個百花園一下子靜下來下來,莫嶺、莫森,以及一眾圍觀的莫家子弟,齊齊扭頭向一個方向望去。
那裡,有一個人影由小變大,腳不沾地飛快而來,裹挾一聲怒喝激起塵囂:
“不服又待如何?!”
“你莫嶺何德之有,能讓我服?”
“何能之有,教我弟妹?!”
“可問過我莫玄!”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4:33
正文 第四章 苦練為何?先天何用?
“不服又待如何?!”
第一聲譏誚,人入百花園。
“你莫嶺何德之有,能讓我服?”
第二聲諷刺,形容清晰可見。
“何能之有,教我弟妹?!”
第三聲質問,青衫磊落,步步逼前。
“可問過我莫玄!”
第四聲怒喝,拋卻了塵囂炸入百花園前莫家眾人耳中的時候,人影一閃,莫玄已經站到了莫晨與莫欣兄妹之旁。
“莫玄來了,莫嶺他們麻煩了。”
“莫玄豈是好欺的,莫嶺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圍觀的莫家眾人頓時議論紛紛,頗有看幸災樂禍與看熱鬧的樣子,當日莫嶺與莫玄一戰,乃是在紫竹林那個偏僻所在,又是臨時起意,眾人也只是知道結果罷了,過程卻無人得見。
這下,眼看他們就要起衝突,眾人不由得興奮了起來。
……
“哥~~~”
見得莫玄趕來,莫欣帶著哭腔,委屈地喊著,一雙在地面上弄得髒兮兮的小手高舉了起來。
看著自家寶貝妹妹的可憐樣子,莫玄心中就是一疼,哪裡顧得上莫嶺等人,連忙蹲下身來,將莫欣抱了起來。
她一邊用小手抹著淚,在白淨的小臉蛋上帶出一條條烏黑,一邊指著莫嶺等人,氣呼呼地道:“哥~他們是壞人,欺負欣欣和二哥。”
莫玄柔聲哄著妹妹,同時飛快地檢查了一下,確定小丫頭沒受什麼傷,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哥,是莫森他先說父親的……”
此時莫晨臉上的倔強也不見了,低著腦袋,小聲地解釋著。
“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寧可站著死,也不能躺著生。”
莫玄先是臉色一沉,繼而教訓了一句,看著弟弟臉上的血,還有那猶自不曾完全散去的倔強之色,才聲音轉柔:“你看著,哥給你報仇!”
話剛說完,對面也傳來了莫嶺的聲音:“莫玄,你弟弟打輸了,你這個當哥哥的難道就要出頭報復嗎?”
一開始的錯愕過去,莫嶺也回復了過來,一開口就有擠兌之意。話一出口,他才覺得不對,不覺間有一種氣弱在其中,昔日興沖沖前往紫竹林挑戰,被比他年幼的莫玄輕鬆擊敗,在莫嶺的心中幾成了陰影。
“誰說我……”
“小晨!”
莫晨心中不忿,就要開口辯駁,卻為莫玄喝止。
他的目光在莫晨胸口上留下的印子上掃了一眼,再在對面莫森身前不遠處的泥地上,瞥到了一個深淺分明的小腳印,不過一動念,就將當時的情況還原了出來。
莫晨一身武藝,都是莫玄親手傳授,在莫家磐山勁上他未必很有天賦,但卻將莫玄教給他的各種獨門小巧發勁手法學了個通透。
在絕對力量不高的時候,技巧的作用尤為明顯,莫晨與同齡人之間的差距,甚至比莫玄與莫嶺等人相較還要大!
從頭到尾,莫玄壓根就不相信莫晨會輸給差不多同樣十歲左右的莫森。
“胸前印子是空門大開時被直接踢中留下的,小晨身上的傷也源自於此;地上腳印是發勁留存,這一擊莫森就應當接不下來,當是有人從中庇護阻攔。”
電光石火間,莫玄就將當時的情況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猶如親見一般。
至於兩小相鬥的起因,十之就是莫晨口中的莫森辱及他們的父親,這才衝突了起來。這在精英子弟與旁支子弟中經常出現,就是他莫玄少年時,也沒少為此打過架。
想到這裡,莫玄眼中一寒,掃向對面莫嶺:“只是你竟然以大欺小,哼,那就須怪不得我了。”
接著,他搖了搖頭,道:“莫嶺,我與不與你爭辯,事實如何,你心知肚明。”
“我是來為弟妹報仇的,不是族中長老執事判罰,也不跟你講什麼證據。”
“你準備,接招吧!”
莫玄一番話說來,不擺事實,不講道理,不與爭辯,簡單明瞭,卻讓莫嶺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周圍是一眾莫家子弟,盡數動容。
他們中不少人,還在想著兩人爭辯是非,他們要站在哪一方呢,不想莫玄來這麼一手,一時也是愕然。
眼看著劍拔弩張了,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伴著淩亂的腳步,從莫玄的身後趕來。
“玄哥,你倒是等等我啊。”
來者,自是莫鴻程。
只見他滿頭大汗,緊趕慢趕總算在動手前趕到,長出了一口氣,連忙湊到莫玄身後,拉著莫玄的胳膊低聲道:“玄哥,族中禁止成年子弟私鬥,你……”
“鴻程,你不用說了。”莫玄隨意地扭動了一下,胳膊就從莫鴻程的手中扭了出來,“我知道你是為了為兄好,不過……”
“如果連家人受辱,弟妹被欺,我都不敢出頭、庇護,那苦練為何?先天何用?”
這句話說出時,莫玄並沒有壓低聲音,擲地有聲的話語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緊接著更無停頓,一把將妹妹塞入還待再勸的莫鴻程懷中,一步,踏出!
“砰!”
“砰!”
“砰!”
莫玄大跨步地沖著莫嶺沖去,走的卻不是直線,而是如一頭大象,在碎石坡上踏過,有沉凝如山,亦有靈巧如鹿。
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氣勢,場中懂行的莫家人無不在心中暗暗喝彩,能將莫家靈象步踏出這種如同大象踐踏,大地震動威勢的,在年輕一輩中莫玄怕是獨一無二的一個。
旁邊者如是,遑論莫嶺這個正面感受者,第一時間就有窒息般的壓迫撲來,下意識地臉色大變,踉蹌後退了兩步。
等到是後退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這竟是生生被嚇退,還未動手,心中就覺得恐懼,不如。
“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的,我不服!”
莫嶺心裡吼著,憑著一股血勇止住了退勢,準備硬架莫玄的這一擊。
他剛將架勢擺好,莫玄已經一趟步,趨到了他的面前。
“砰!!!”
又是一聲悶響,一步踏落,蓋過此前所有。
腳落,聲起,同一時間莫玄一拳轟在莫嶺架成十字的雙臂上。
“喝!”
吐氣開聲,在莫嶺駭然失色的同時,拳落,崩,空門大開。
一拳崩開對方防守,莫玄動作不停,整個人借著先前一踐之勢,以腰為軸,以肩為山,“嘭”的一聲悶響,靠在了莫嶺的胸膛上。
“啊~”
慘叫一聲,莫嶺如被老熊揉身一撞,直接倒飛而起數丈,還在空中就有鮮血噴出。
“哢嚓”一聲,他跌落下來,撞在一株成人上臂粗細的樹木上,樹折,人落,鮮血噴灑,面如金紙。
……
“好厲害!”
“莫玄怎麼可能比莫嶺厲害這麼多?”
“全無還手之力,不費吹灰之力!”
“這怎麼可能?”
一時失聲之後,百花園中盡是喧囂,更勝過此前莫嶺莫森兄弟嘲諷莫家兄妹時百倍。
絕對的震撼!
莫玄在一息間以絕對的優勢碾壓一般地重傷了莫嶺,那種乾脆俐落不猶豫的力量感,配上他本人的氣勢決斷,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怕是都無法從在場眾人的腦海裡抹去。
這個時候,莫玄再不看重傷的莫嶺與的膽戰心驚的莫森,一轉眼回到了莫鴻程的身旁,施施然接過了自家妹妹。
整個過程中,莫鴻程呆若木雞,他只覺得眼前一花,莫家小妹入懷,再被莫玄抱回,就……
“……結束了?”
“玄哥也太厲害了吧!”
旋即回過神來,莫鴻程心中就不由得叫苦,“族中本就禁止私鬥,最近長輩們又千叮嚀萬囑咐,玄哥這次怕是麻煩了。”
莫玄倒是好像根本不在乎一般,微笑地將莫欣放到右邊肩膀上坐好,一邊牽起還有點虛弱的弟弟,向著自家方向行去。
不約而同地,眾皆讓出路來,讓他們兄妹三人離去。從他們的背影處,風兒傳過來了指點弟弟武學精要的嚴肅,哄著妹妹破涕為笑的寵溺,漸至不聞……
“快意,灑脫。”
“不爭辯,只行動!”
“我莫家年輕一代中,幾人能如他莫玄?!”
不知多少人讚歎,望向莫玄漸漸遠去的背影,有豪不掩飾的敬佩。
莫鴻程站在原處,聽著眾人議論,心中既是驕傲,又是擔憂。
正在這個時候,忽有人驚呼出聲,莫鴻程連忙回頭,眼前一花,百花園外一道青煙起,如同踏波而行般從大片林木中踏過,飛快地躍入場中。
“七爺爺!”
莫家園中的一眾莫家子弟連忙躬身行禮,來的正是他們莫家長輩莫老七。
此老最是愛才,疼惜後輩,也為後輩所敬,故而無人不識。
眾人有眼尖的有遲鈍的,這喊聲未免參差不齊,心裡也是猶疑,不知他這個時候趕來百花園是為了什麼。
“莫玄呢……”
莫老七人方至,就立刻疑問出聲,然而此時莫玄早已攜著弟妹遠去了。
他莫老七乃是先天強者,眼光何等銳利,一掃而過,殘留痕跡盡收眼底,瞬間就還原出了過程,眉頭忍不住就皺了起來。
“七爺爺。”
莫鴻程連忙靠了過來,擔憂地問道:“玄哥不會有事吧?”
莫老七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在慌亂不知所措的莫森攙扶下,勉強也只能站起來的莫嶺,搖了搖頭:“你個猢猻,也不知道勸阻,莫玄他……”
若非是實在心中實在擔憂,莫鴻程都要叫起了撞天屈,天知道莫玄動手時有多乾脆俐落,他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談何阻止。
“罷了!”
“老夫接到消息立刻趕來,還是來遲一步。”
莫老七歎息一聲,最終沒有說出什麼來,擺了擺手,負手而去。
他來時,似狂龍出海,颶風過境;去時,卻有幾分失落,只是如尋常老者,漸行漸遠。
“不行,得去想想辦法。”
愣了半晌,莫鴻程一咬牙跺腳,向著高牆那一頭狂奔而去飛,自是去尋找救兵去了。
“族中,不知道會怎樣處理?看七爺爺的反應,可能不止是禁閉了。”
“莫玄這麼厲害……族裡應該會考慮的吧?再說又是莫嶺他們先挑釁的……”
身後,對莫玄命運的爭論,猶自在繼續著,誰也不知道他最後會怎麼樣……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5:07
正文 第五章 “忠義!忠義!忠義!”
日已西,天漸昏。
莫園之中,有著平時不見的沉靜,那習武練藝時的呼喝,招朋喚友的喧鬧,皆在這一刻絕跡此間。
不是那漸漸昏暗的天色讓人退避,而是萬人空巷一般,無論是否關己,莫家子弟大都彙聚於一處。
——祖祠!
莫家祖祠,相傳保存了莫氏家族真正的淵源所在,乃是族中真正的禁地,遑論尋常莫家子弟,就是那些長老執事,也不得入此一步。
今天,則不同!
莫家三年一度的祭祖啟神禮,就要開始了,不知多少莫家子弟彙聚在祖祠外,或敬畏或好奇地望著那扇緊閉的古老門戶。
祖祠之內,莫家族長及幾名核心長老已經進入多時了。
在門戶外不遠處靜靜站立著,多半既局促又緊張的少年們,便是此次獲准進入祖祠中參與祭祖啟神的莫家少年。
在場的皆是莫家人,不乏銀衣精英子弟,亦有執事長老一流,外門客卿一個不少,但是知道何為祭祖啟神真相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所有人都只知道,“祭祖啟神”四個字,只在十大家族中流傳,也惟有這十個家族,保留傳承著這項三年一度的典禮,綿延千年。
是為:千年世家!
世家能傳千年,無疑的是後代子弟傑出之輩層出不窮。
無論是包括莫家在內的十大家族子弟,還是其餘人等,只要曉得有祭祖啟神這一回事者,無不將其與世家千年繁榮聯繫在了一起。
若非如此,此事之巧,勢必無法解釋。
隨著落日餘暉將西方天際映染成了一片橘紅瑰麗的時候,莫家祖祠外的眾人,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來,其中又以那些等待著進入的莫家少年子弟為最!
一生轉折在此,何人能夠淡然?!
“隆~~隆~~”
如移山嶽的沉重響聲傳出,祖祠古老的門戶,緩緩打開……
……
門,緩緩打開,莫玄從房間中走出,來到了廳堂中。
廳堂裡,莫父莫母以及弟妹,齊齊抬起頭來,望向莫玄。他們的眼中,有擔憂、有悲傷、有無奈、有自責……
“玄兒,來,坐下吃飯。”莫父笑容裡的擔憂與不忿,怎麼也掩蓋不住。
“哥……”
“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
莫晨抬起小臉,那與莫嶺他們對峙時的倔強半點也找尋不得,反而有淚珠子在眼眶中轉動。
“嗚嗚嗚~”
在他的旁邊,莫欣小嘴一癟,直接哭了出來。
“不關你的事情,小晨你做得很好,你是小男子漢了,沒有什麼好怕的,莫哭。”
莫玄雲淡風輕地笑著,好像那讓一家人悲傷的結果,半點也不曾影響到他一般。
他那一聲“莫哭”,不僅沒起到效果,反而莫晨的眼淚引了出來,再也忍耐不住。
看著一對弟妹哭得跟淚人兒似的,莫玄苦笑了一下,見過了父母後,分別將弟妹抱在懷裡,柔聲安慰著。
“嘭!”
一聲悶響,杯盤跳動,莫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仿佛半點也感受不到手的疼痛一般,恨恨地說著:“我去找過七長老了,他說了這事是族長及長老們一起商議出來的,不容更改!”
“只是打了一架而已,憑什麼取消玄兒參加祭祖啟神的資格?”
“憑什麼?!”
最後一聲,近乎怒吼。
“對不起,爹爹,孩兒辜負了您的希望。”
莫玄頓了頓,擔憂地看了莫父一眼,低聲說道。
祭祖啟神,是他踏入先天境界,改變家庭境況的最好機會,錯過此次,等他憑著自己的苦練走到那一步,不知幾年。
若說,他能提早知道族中的懲罰會是如此之重,那……
“怕是結果還是不會有什麼變化。”
莫玄暗暗苦笑,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明白看著弟妹在自己的面前受欺而無動於衷,所謂隱忍,對他來說有多麼的困難。
無論是錦衣夜行的低調,再看他日的隱忍,都與他性格中的某種東西截然悖逆,靜下來思索或是不同,臨到頭來,終歸如此。
“但是……”
莫玄心中的愧疚,也沒有分毫摻假。
莫父這麼多年來的辛苦、付出,甚至堪稱是忍辱負重,將一切拋諸度外,為的不就是讓他成才嗎?
“父親,孩兒讓你失望了。”
莫玄忍不住低著頭,拳頭不由得緊緊地攥著,耳中仿佛又響起了幾個時辰前,族中宣佈的懲罰。
“莫玄、莫嶺,於祭祖啟神前夕,不顧族規私鬥,剝奪參與祭祖啟神的資格,以儆效尤!”
短短一句話,在這幾個時辰裡,不知多少次在他的腦海中、耳畔迴響,想來對莫父這個將所有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看著父親那張不過四十許人,就爬滿了歲月痕跡的臉龐,愧疚如刀,不住深刻。
“玄兒你說什麼呢。”
莫父有點慌了,連忙拿通紅的手掌拍了拍莫玄的肩膀,道:“為父沒有怪你,玄兒你保護弟妹,為父很開心,只是……”
“哎。”莫父扼腕,“誰知道族裡為什麼會說這次的祭祖啟神與歷年皆是不同,要珍而重之,不能容許任何的搗亂,特意加以嚴懲。”
對此,莫玄也只能苦笑了。
在出手之前,他並不是不知道此舉會受到懲罰,只是沒有想到,會重到這個地步。
“三年啊……”
莫玄心中暗歎:“這次被剝奪了機會,那就只有等到三年後了。”
莫家族規,族中子弟,無論嫡庶正旁,皆能在十六歲成年之後,參加一次的祭祖啟神禮節。這有且僅有一次的機會,在莫玄來說,也只有等到三年後了。
他正想著呢,莫父接著說道:“孩子啊,為父去求過七叔,也拜託過族裡一些長輩,但是沒辦法啊。”
“孩子,為父還是這麼沒用,幫不了你。”
莫父是真正覺得自責,在他看來,莫玄無疑是最優秀的,是真正的天才,而這次莫玄錯失了機會,則是他這個當父親的太過無能。
有些話,他雖然未曾直說,但那略紅,滿是疼惜與歉意的眼睛,卻讓莫玄忍不住移開了目光,心中一陣抽痛。
莫玄清楚地很,在莫父輕描淡寫帶過的整個過程中,肯定少不了卑躬屈膝,看人臉色,苦苦哀求……
只要想到,莫父為了他做出的這一切,莫玄眼中就是一陣酸澀,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湧出一般。
“父親。”
好半晌,莫玄收拾了一下情緒,抬起頭來,反而來安慰莫父:“孩兒再等上三年就是了,又能如何?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是啊,我家莫玄自是最好的,族中何人可比。”
莫父挺了挺胸膛,大聲說道。
“嗯!”
莫玄沉凝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一歎,尤其是在看到父親竭力掩飾仍不免洩露出來的擔憂無奈時,更是如此。
是啊,這次錯失,尚可再等三年,只是眼看著那些遠不如他的人,或能趁著這次的機會一躍而入先天,從而站在他短時間內不可企及的高度,心裡又豈能淡然?
誰人能夠淡然?此時在祖祠外交集等候著的莫家少年英才們不能,莫玄同樣不能。
“事已至此,吃飯!”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淡然處之的笑容不改,提起筷子給父母弟妹夾菜,一切猶如往日尋常……
……
時間,有時會在不經意間,飛快地溜走,讓人措手不及,回首扼腕;
時間,有時會在某個時刻,徘徊彷徨,遲遲不前。
一如此刻!
哄過弟妹,陪過父母,用過晚飯……一樁樁一件件做下來,當莫玄回到房中,坐在桌前,任氤氳茶氣朦朧了他臉龐的時候,太陽還頑固地釘在地平線上,死死不肯西沉。
猶是黃昏!
目不可及的遠處,莫園嫡系高牆之內,在莫玄獨坐房中的期間,每隔一會兒,就是一聲沖天而起的歡呼,那種喧嘩,直上雲霄。
此乃慶賀!
這是莫家人為一個個通過祭祖啟神,臻至先天境界的子弟們歡呼、喝彩。
莫家,在這浮雲山下,建一城立一家而綿延**,靠的正是這一代代,一個個,層出不窮的菁英子弟。
可以想見,在這一刻,那被莫家族人們送上沖上雲霄歡呼聲的年輕人,又是何等的榮耀與光彩。
這一切,無論是榮耀還是喧鬧,都與莫玄無關。
黃昏,日斜,天色晦暗,陰影籠罩了小小院落,朦朧得鵝卵石路,老樹古井,都顯得抽象而扭曲。
院中,家裡,此時是安靜的,平時喜歡在院落中嬉笑玩耍的弟妹,也躲回了自己的屋中;往日喜歡在飯後於院中小酌兩杯的莫父,亦不曾再踏出房門半步。
這種孤獨與寂寞,失落與遺憾,不僅僅止于莫玄一身,而是全家,所有人!
“刷!”
房中,莫玄持筆作書,揮毫而過,一個碩大的“靜”字出於筆下。
他的腳下,多有雜亂的紙張散落著,上面都是飲滿了墨汁的毛筆書下的一個個大字,仔細一看,皆是一個“靜”字,呈諸多迥異的字體。
“嘩~”
忽然,又是一聲喧嘩,從遠遠的莫園內牆裡面,祖祠所在的地方傳來,沖天爆發,如欲將整個莫園,乃至於浮雲山本身掀起。
聞此喧鬧的時候,莫玄筆下一抖,一個“靜”字張牙舞爪,似欲裂紙而出,不僅沒有靜意,反而有種暗流洶湧,隨時可能爆發出來的狂怒。
他在這個時候寫字求的不過是一個“靜”,然而字如其心,又何曾有過半點“靜”意,再寫幾百次,也是枉然。
“罷了~”
莫玄搖頭失笑,伸出袖子一抹,將那一個個“靜”字拂落桌面,腳下一震,地板顫動,散落的紙張飄起,被卷回來的袖子一掃,帶入了紙簍中。
這一幕對力量的精准控制他做來輕描淡寫,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展開了一張紫金色的畫卷。
“咦!”
畫卷展開,莫玄忽然驚疑出聲。
紫金色的畫卷上,一個青衣大漢依舊橫刀立馬,一手卷鬚,與昨日並無不同。
正是這“並無不同”,讓莫玄瞳孔驟縮,驚疑不定。
這紫金色畫卷是他這一支流傳下來的奇物,在上面落筆字畫,一個日夜就會消散不見,好像那濃墨重彩,壓根就無法在其上留下痕跡一般。
不過除此之外,也就再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了,莫玄也不過是覺得方便,隨手取來作畫哄弟妹開心罷了。
“這,是怎麼回事?”
莫玄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終究心中有事,不曾深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也就放下了。
這幅畫本就到了最後關頭,莫玄眼中有悵然,有緬懷,好像想起了什麼深藏在記憶深處的事情一般,歎息一聲,穩穩地落筆——點睛!
……
“轟~”
遠方,有喧囂之聲達於天,廣布群山。
近處,莫玄的腦子裡一聲轟鳴,直上九重,貫穿黃泉,好像一道天柱,將整個世界連同他本身,一齊貫穿。
院落、房間、雜物……整個空間在莫玄的眼中退去、消融,繼而是他本身,好像融化了,融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漫天青氣縱橫,席捲如旌旗,呼嘯似狂刀,一個遮天蔽日的身影,為世界的中心。
丹鳳眼,臥蠶眉,面如重棗,五綹長髯,一聲冷目半睜半閉,胯下戰馬鮮紅如血撕風,垂下長刀一側,青龍盤旋其上……
只是一眼,深深銘刻,非是其他,實是此人太過出眾,也讓莫玄太過熟悉!
“殺!”
吹角連營,金戈鐵馬,莫玄恍若身處古戰場,那個熟悉的身影揚刀策馬,衝鋒而來。
避無可避,讓無可讓,當這大將,這名駒,這神兵……一齊撞入他體內的時候,洪鐘大呂般的聲音響起:
“忠義!忠義!忠義!”
PS:他是誰?不用說也知道了吧?!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5:32
正文 第六章 “你,有一個好兒子啊!”
“忠義!忠義!忠義!”
“忠義……忠義……忠義……”
……
異響聲聲,在莫園上空回蕩,好像沙場爭鋒,百萬將士齊呼大將名號,又似歷代祭祀,億萬生靈在心中的詠念。
聽在耳中,莫家子弟的臉上震撼之餘,一片茫然。
那是不曾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語言,不明其中含義,但不知為什麼,僅僅是為這轟然回蕩的聲音籠罩,心中就有一股氣壓抑不處,就要噴薄而出,隨之高呼。
漫天雲卷雲舒,本是浮雲山下,白雲蒼狗常見,可如此時一般,無量雲氣,彙聚莫園,卻是不曾有人得見。
這一幕,就在那莫家祖祠祭祖啟神,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引動了所有人的心神。
莫家尋常子弟,自是看不見在莫玄小院上空充斥的青氣,也看不到受其刺激,祖祠上空那土黃色厚重如山嶽的異象,他們只能看到,近百道身影,帶出百道青煙,直撲而去。
這百道青煙,是莫家真正的底蘊,有頃刻之前還在主持祭祖啟神的家主,有長年閉關的長老,有威名遠播的客卿……
沒有絲毫商量,他們的舉動劃一,不懼物議,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莫玄小院。
“是他?”
百道青煙當中,莫家老七亦在其中,一看那異象源頭方向,第一時間就想起了莫玄。
……
“是他?”
莫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全身,全無異狀,好像此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壓根就不曾存在過一般。
若非耳邊猶有“忠義”呼聲,天地間回蕩著沙場廝殺之音,他真會以為這一切不過夢幻泡影。
“關~公~!”
一字一頓,莫玄艱難地吐出了這個名號,“關公”兩字出口,“忠義”之聲百倍激昂,沙場喊殺之聲掀翻了天宇。
那人馳騁沙場,長刀所向睥睨的存在,自是漢壽亭侯,武勇蓋世,忠義無雙,被後人褒封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聖帝君”的
——關羽,關雲長!
赤面秉赤心,騎赤兔追風,馳驅時無忘赤帝。
青燈觀青史,仗青龍偃月,隱微處不愧青天。
這是忠,是義!
過五關,斬六將,這是武勇;
刮骨療毒,此乃堅忍;
夜讀春秋,亦通文韜;
善待士卒,不失仁德;
……
這,就是關公!
昭然萬古烈,《春秋》義薄雲,為後人景仰,為歷代褒封,尊為:武聖!
莫玄當然認得關公,本就是曾經耳熟能詳,本就是出自他一支丹青妙筆,但在關公馳騁赤兔,仗青龍偃月,沖入他體內的時候,終究難免震撼。
“這,是怎麼回事?”
莫玄畫下關公神像,為的不過是在祭祖啟神這個關鍵時刻,即將到來的前夕,以之紀念那幾乎在記憶中淡去的前世今生罷了。
“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莫玄呱呱落地,在那幼小的身軀裡面,卻有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靈魂。
本以為,十六年的光陰過去,在這個世界他有親人,有目標,有他前世曾經奢望而不可得的一切,前世種種儼然如夢,早就忘卻得乾淨。
可在那祭祖啟神的前夕,莫玄還是忍耐不住,作畫關公,以之為紐帶,遙祭前世的自己。
誰也不曾想到,這個不過是寄託情懷的舉動,帶來的結果竟是——關公顯聖!
“那前世的諸天神佛,難道竟是真的存在?”
“通過我的雙手,降臨此世間?”
莫玄一時震撼不能自己,甚至沒有去想著,這一幕將他給帶來什麼。
忽然,他胸口一陣劇痛,好像有一道冷冽,在其中游走、攪動。
“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再不可抑制,隨著聲聲咳嗽,整個青氣構成的虛幻空間在崩潰,那金戈鐵馬沙場馳騁,盡成了碎片湮滅。
一轉眼,莫玄的眼前一花,躍入眼簾的是熟悉了十六年的房間。
虛實間的轉化,讓他身子下意識地一傾,一手按在了書桌上,頓時“嘩”的一聲,堅固的書桌散了開來,無數的木屑與碎片零落,就好像在那一瞬間,被億萬把斧鉞劈砍過一般。
“這是……”
莫玄臉色煞白,一手捂在丹田處,只覺得那股冷冽已經不滿足於馳騁在他的體內,就要裂體呼嘯而出。
“不好!”
此念方生,無量青色的刀氣爆發,肆虐了屋內所有擺設,無論木石,盡步了書桌後塵。刀氣席捲,車輪般撕裂了屋宇。
“爹娘,還有晨兒,欣欣……”
一瞬間,莫玄想起了他珍視的家人,想到了他們就在左近,一股力氣硬生生從本源中,從筋骨裡迫出。
“……要離他們遠一點!”
鼓起全身力氣,不顧冷冽摧折,莫玄騰身而起,破窗而出,半空中臉色猛地煞白了一下,失去了平衡落下,肩膀狠狠地撞在了地面上。
“嘭~”
煙霧騰起,有破碎土壤,粉末青石,如一黃龍,滾滾向前。
過院落,擦過古井青苔,橫斷鵝卵石道,一直到“轟”的一聲,止步於院中老樹下。
“轟~”
老樹倒伏,粗壯幾人合抱的樹幹憑空湮滅一截,樹身壓落在院牆上,砸出一個豁然巨大缺口。
“……應該,夠遠了。”
莫玄的意識開始朦朧了起來,勉強抬起眼皮想要望向父母弟妹房間所在的方向,卻連轉動脖子的力氣都沒有。
清醒的最後一刹那,透過院牆上的缺口,只見得數不清多少道的青煙從遠處直撲而來,似乎還在呼喊著什麼。
來者何人?所喚為何?
這些莫玄已經沒有力氣去關心了,依稀只聽得身後遠處,似有父母弟妹的驚呼聲,想要回頭說聲“沒事”,意識卻已深深地沉了下去……
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清晰依舊:忠義!忠義!忠義!
漸漸地,熟悉習慣如自家聲音。
……
“玄兒!”
“哥~~”
莫父莫母,莫晨莫欣,在聽到巨大響動的時候,都從各自的房中狂奔了出來,旋即就看到煙霧塵埃降下,露出莫玄蒼白閉目的臉龐。
莫父本就在擔心莫玄能否受得了失去祭祖啟神機會的打擊,這下見得這一幕更是驚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那造成院落中一片狼藉如狂風過境的恐怖,就要去救助自家孩兒。
奔出不到兩步,莫父就被一手按在肩上,牢牢地盯在原地。同時被攔住的,還有莫玄的母親弟妹們。
“放開我……”
莫父目眥欲裂,扭過頭去,正對上一對閃著精光的眸子。
“七叔,快救救玄兒。”
一見來人是莫家老七,莫父一時間也想不到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還是如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拽著莫七的袖口懇求。
“莫言,冷靜,不要擾了莫玄。”
莫七的一雙眼睛愈發地亮了,目光所聚處,正是那軟倒在地上,不知是昏迷還是沉睡的莫玄。
小小的院落中,如莫七一般舉動者不知凡幾,就好像在看著一件絕世珍寶在出土一般,所有人都屏氣斂息,死死地盯著,生怕錯過了什麼。
“玄兒他……”莫父忍了又忍,明明只是一兩息的間隔,卻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一樣,“七叔,玄兒他怎麼樣了?有事嗎?”
“有事!”
莫七頭也不回,放光的兩眼在昏黃的天色下,就猶如兩顆貓眼寶石,熠熠生輝。
“啊……”
莫父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顧不得雙方的實力差距,就要掙扎。
這個時候,莫七才繼續悠悠然地說道:“不過……是好事!”
“莫言,你有一個好兒子啊!”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好兒子”,讓莫父平靜了不少,只是望向莫玄的目光中,還是有掩不住的擔憂。
“你看,如果不是天大的好事,他們怎麼會來?”
莫七搖頭失笑,在他眼中生意上向來精明的莫言,在遇到自家孩子事情的時候,竟是這麼慌亂,一點都不像平時。
莫父這個時候才想起了什麼似的,環顧了自家小小院落裡的情況。
一地狼藉上,錯落站著數十個人;院落牆頭上,豁口之外影影綽綽,想來人也不少。
“他們……”
“家主……十三爺爺……屠客卿……還有……”
莫父忽然覺得口中有點乾澀,這些人裡面,有執掌家族大權的家主長老,有閉關不出多年的長輩,有地位崇高的客卿,還有幾個他認不得樣貌,但氣度威勢皆是不俗的老者。
怎麼看,這些人物,都不應該出現在他這個窘迫的小院落中,現在,為了自家孩子鬧出的動靜,他們竟然肯擠在小院中不覺局促。
“你有一個好兒子啊!”
莫七的那句話重新在腦子裡回蕩,一股驕傲與自豪,就從心底洋溢了出來,若非莫玄現在的情況還讓他憂心,莫父恨不得對著全部莫族人大吼一聲:“我當然有一個好兒子,我的玄兒是最棒的。”
幾句話的功夫,還不等莫父繼續詢問情況,小院內外百十人,神色齊齊一振。
“來了!”
莫父依稀聽到這麼一句話,從院中各處傳來,錯落不齊,也不知同一個時間幾人道來。
話音剛落,“劈裡啪啦”聲起,莫玄的身體周圍無數細密如裂縫又似電閃而過的刀光爆起,環而成輪,將他整個人包裹。
天色漸漸昏暗,再是不舍終究日西沉,月華如水溫柔地灑落。
那冷冽的青光,在那一刹那,竟是蓋過了月色,獨尊光明。
“呼~”
長出了一口氣的聲音,到處響起,莫七拍了拍莫父的肩膀,再次道:
“你,有一個好兒子啊!”
PS:老父再次出院,呼,長出了一口氣,雖然一樣要守夜,不過輕鬆多了~~
明天開始爆發~~更新不給力,是原罪啊!
以上,泛東流!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5:57
正文 第七章 三才絕世,一鳴驚人
“你,有一個好兒子啊!”
莫七不知是第幾次重複這句話,他平時雖然對小輩親善,但也不至於如此,實在是眼前這一幕,著實讓他驚喜感慨。
“真是不曾想到,族中的懲戒,竟是莫玄的機緣到了,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說話之時,莫七嘖嘖讚歎,左近聽到他說話的莫家高手們,也是連連頷首,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
“機緣,什麼機緣?”
莫父忍不住了,再加上對兒子的擔憂,連忙追問道:“七叔,玄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次莫七沒有再賣關子,笑著道:“恭喜你了莫言,不出意外的話,等莫玄醒來,就應當是先天高手了。”
“先天……”
莫父一時怔住了,瞬間想起了很多。
不久前,莫玄剛剛說過,不需要祭祖啟神,用不了三年時間,他定能成就先天!當時莫父他雖然欣慰,卻也只是將其當成了孩子對他的安慰之言。
不曾想到,這才過去了多久,遑論三年,連三個時辰都不到,莫玄就實現了他的話。
這可是先天強者啊!
對莫氏家族來說,先天強者並不出奇,若非其中強者,壓根算不得什麼,但對莫父他們這一支而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們這一支,也曾興旺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連續不知道多少代,都難得出一個先天強者,往往絕大多數的時間裡,都只能側身旁支,看嫡系子弟耀武揚威,占盡了族中資源。
現在,莫玄終於成就了先天。
莫父不由得熱淚盈眶,直覺得這十餘年的辛苦培養,那得知莫玄被取消資格後,一個個到長輩那裡苦苦哀求……所有的堅持與努力,都值得了。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莫父心中激蕩,險些都沒有能聽清楚莫七接下來的話。
“……先天境界也就罷了,以莫玄的資質,先天又算得了什麼?”
莫七說到這裡,不由得激動了起來,急速道:“莫言你知道嗎?你的兒子他是真正的天才,我莫家數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
“未經神力灌輸,不曾臻至後天十二重大圓滿,而自行突破先天,一才!”
“未曾修煉先天功法,而能自主彙聚天地元氣,二才!”
“未曾種下神力種子,而可吸收容納神力,三才!”
“有此三才,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恐非這方天地所能局限,真正的天縱之才。”
莫父不知道什麼是“神力”,也不明白是什麼叫做“神力灌輸”,但他明白一點,那就是莫玄真正得到了家中長輩的承認與重視,那“天才”之說再非他當父親的一廂情願想法。
“那是我的兒子!”
莫父挺直了腰杆,那種欣慰與自豪不用提了。
“七弟,護著莫言一家遠些。”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這話自是對莫七所言,理所當然的命令語氣,說者自然,聽者也沒有意見,莫七應了一聲,便拉著莫父一家人後退。
“是家主。”
莫父自然認得那說話之人,乃是他們莫家真正的主事者,莫家家主莫無風。
在他循聲望去的時候,莫無風還不忘對他點了點頭。
這下莫父當真有點受寵若驚了,莫無風在莫家的地位崇高無比,他莫言雖也是莫家下屬商行的主事,但基本上連見家主一面都是難得,又何曾被對方如此友善地對待。
“這都是孩子帶來的。”
想起莫玄十餘年如一日的苦練,莫父眼中就不由得有點濕潤了。
“再遠些!”
莫無風的聲音再次傳來,其中的驚疑不定,就是連心中激蕩的莫父都聽了出來。
“咦?!”
“不好。”
莫七這個時候也發現家主如此做法的原因了,臉色頓時為之一變,再顧不得跟莫父他們解釋什麼,拽著他們一個閃身,直接退到了房門處。
在他動作的同時,一股青色的旋風,帶著無比淩厲凜冽的氣息,在院落中呼嘯而起。
旋風的源頭,正是猶自昏迷不醒的莫玄。
此前,那些在莫玄周圍時隱時現,包裹如環如輪的細密刀光忽然濃密了起來,並在不斷地擴大著。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脆響聲聲,那是細密的刀光彼此碰撞著湮滅的響動,響聲掩蓋下細不可聞的是大片土石、樹幹的湮滅。
隨著青色的刀光擴散開來,鵝卵石路面一截截粉碎,倒伏下來的老樹一截截地縮短著,好像有一張永遠也填不滿的大口,在不住地吞噬。
莫家家主的緊張,莫七的小心,皆是源自於此。
“咦!”
“神力充盈之後的神力爆發?!”
“莫玄他吸收了多少神力,天呐,這才第一次吸納神力就能達到充盈而溢,激而爆發的程度,他在神力吸收方面的天賦又有多恐怖?”
“真正的天才。”
若說此前對莫玄的議論是涓涓細流,現在就徹底變成了驚濤駭浪,幾欲將這方院落掀翻了過去。
沒有人知道關公顯聖,也沒有人能知道有那另外一個世界的神靈降臨,只能將一切歸結于“天才”二字。
看到莫七將莫玄一家人都給護住遠離,莫家家主莫無風長出了一口氣了,繼而目露緊張之色,仔細地關注著事情的發展。
神力爆發時一種特殊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力量的主人往往能釋放出平時威能的十倍、百倍,恐怖到了極點,哪怕是他這樣的強者也不敢輕忽。
在這短短時間裡,青色刀光如輪片刻不停彌漫開來,帶起勁風呼嘯,有“忠義!忠義!忠義!”的高呼聲,有“殺……殺……殺……”的廝殺聲,好像一個恢弘儀式並著沙場烽煙,步步逼來。
“退!”
莫無風皺了皺眉頭,又補充道:“十丈!”
面面相覷了一下,在場百多強者,默默後退了十丈。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想去碰這一看就不同凡響的神力風暴。
“啊~”
院落缺口之外,喧嘩聲沖天而起,那些過來圍觀的莫氏族人們一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看到了什麼?莫家最巔峰的一群人,在昏迷的莫玄面前,一避十丈。
“哼!”
莫無風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喧嘩的族人,目光過處,大片噤若寒蟬。
他還沒來得及想著,回頭是否整治一下族中輕佻浮躁的風氣呢,眼前情況又變。
得寸進尺一般,青色刀圈神力風暴似乎猶自不肯滿足,一聲刀嘯出聲,猶如頎長的神兵從鞘中抽出,聲似龍吟。
朦朦朧朧中,一個傲然的身影在神力風暴的中心處若隱若現,手上高舉是長刀,胯下嘶風為駿馬。
“轟~”
漫天彙聚在莫園上空的雲氣倒卷而來,倏忽之間被神力風暴盡數吞噬,霎時間萬里無雲,若是在白日,當有碧空如洗的景象出現。
受此一激,神力風暴吞吐間,刀光愈密,範圍愈擴,漸漸將大半個小院都納入了其中。
“再退!”
“三十丈!”
莫無風的神色凝重無比,哪裡還有空管那些族人,話音剛落,他自己就當先一退至三十丈外。
縱然如此,仍有勁風撲面,鋒利如刀,觸而生疼。
“再退!”
“五十丈!”
幾乎是在剛剛站定的時候,莫家家主的聲音再次響起,也不知是忘了壓抑,還是無法壓制,
聽在耳中分明就是有了一種駭然在裡面。
莫無風是真的滿臉驚駭,那神力風暴威能在不斷地提升,範圍在不住地擴大。要說在一開始時,他還有可能壓制成住,只是不想傷到莫玄罷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卻是再無把握了。
五十丈距離,差不多已是院落極限,一群平時前後簇擁,風光無限的莫家強者們,此時大半都貼著院牆站著,看上去頗有幾分——狼狽!
“不能再退了……”
莫無風的心中有些忐忑,神力充盈而滿溢,激而爆發出來,有時候也會出現徹底失控的局面,那樣的話,就無異于一個百倍於尋常狀態下的絕頂高手傾力一擊。
這一擊要是轟在莫園中,怕是不知要死傷多少,這座傳承了千年的莫家祖地,怕是也難得保全。
“莫玄這孩子,是失控了?”
“那……”
莫無風著實是惋惜,神力爆發接著失控,對體內的破壞幾乎是毀滅性的,無疑於是截斷了他的前途了。
畢竟是族中的天才人物,莫無風不願相信這一點,可惜眼前神力風暴的規模實在是太龐大了,即便是他自身,也不敢奢望能承受得住,控制得了。
“準備。”
莫家要緊,莫無風深吸了一口氣,大喝出聲:“抵擋!”
百余莫家最頂尖的高手們,一個個站定不再退,也已經退無可退,神色凝重地將功力提到了極限,緊張地盯著不住逼前的神力風暴。
一息,兩息,三息!
在這緊張的三息中,院落內外,鴉雀無聲,只等著雙方碰撞,爆發出的那一幕。
到底是洪水衝垮堤壩,還是河岸遏住激流,到時便知。
“滴答~滴答~”
汗水順著鼻尖跌落,旋即被勁風撕碎成了無數晶瑩,神力風暴近在咫尺,百余莫家頂尖高手的眼中盡是大片的青色,如汪洋,欲淹沒。
眼看著,下一個刹那,汪洋肆虐般的神力風暴就要將莫家高手盡數捲入其中,最激烈的反抗也將出現的時候,一切,戛然而止。
風,停了;
聲,息了。
青色刀光構成的神力風暴凝固當場,如牆高聳入雲。
“這是……”
莫家家主莫無風驚喜地抬頭,隱約間,似見得在神力風暴的中心處,一抹刀光冷豔。
“啊!!!”
一聲似痛苦,又如宣洩的長嘯聲,從神力風暴的中心處爆發了出來。
山呼海嘯,天崩地裂,嘯聲直上九霄,仿佛接引一般,一柱天光從天而降,將院落籠罩。
無形的威勢散發開來,一眾莫家高手不自覺地便被迫開,盡出院牆。
“轟~”
神力風暴倒卷而回,比擴散時更快百倍,隱然有一種歡呼雀躍在其中,其中心處那個仰天長嘯的仿佛不是一個少年,而是鯨吞虎噬的巨獸一般。
……
莫園中,藏書禁地。
一個衣著普通,手持著掃把在清理落葉的耄耋老者忽然停下了手上動作,望向那青色沖天光柱。半晌,一抹笑意在滿是褶皺的臉龐上浮現,輕輕點了點頭,繼續揮動著掃把。
浮雲山城內。
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睜開了眼睛,驚疑不定地望向莫園方向。
莫園數百裡外。
一行車隊駐足不前,一個華服老者眺望莫園方向,臉上神色變幻不定,良久才道:
“到此為止,等下其餘幾家人。”
“莫家,不能小覷!”
……
“結束了。”
莫玄小院中,眾人無不長出了一口氣,感受到神力風暴中蘊含的威能,沖天光柱的聲勢,再想到剛剛差點需要與其正面抗衡,冷汗不由得就冒了出來。
“能擋得住嗎?”
沒有人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回答。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恣意地大笑聲傳出,循聲望去,笑聲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向來嚴肅不苟言笑的莫家家主莫無風。
他好像完全不曾察覺到族人的目光一般,大笑出聲:“好,好,好一個莫玄。”
“你竟然控制住了,如此龐大的神力爆發都沒有到你的極限,好,太好了。”
莫無風看著五十丈外,那個一手高舉,虛握如持長刀的少年,眼中放出如見絕世珍寶般的光芒。
“你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你就是我莫家的
——絕世天才!”
PS:爆發開始,這是第一章。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6:25
正文 第八章 祭祖以賀,失而復得
“你就是我莫家的——絕世天才!”
莫無風望著雙目緊閉,一手虛握指天,身子挺立得筆直的少年,心中激賞再無掩飾。
“家主。”這個時候,眼見風平浪靜,莫七帶著莫父一家人,來到了莫無風的面前。
“老七,昨天是你對了,我錯了。”
莫無風坦然說道:“莫玄這樣的絕世天才,理應庇護包容,不管是什麼情況,生硬的族規不當束縛於他,你做得很好。”
堂堂莫家家主,一個千年世家的真正執掌者,在兄弟面前坦然認錯,全無遮掩,單此氣度,就足當這個家主。
“我當時也不知道,此子竟天才到了如此無法想像的地步。”
莫七搖頭苦笑,他據理力爭不過是惜才罷了。到了他們這個境界,自然明白先天之前的天才其實算不得什麼,正如蹣跚學步的嬰兒,早走幾日,晚走幾日,又能如何?
現在展露出無限鋒芒的莫玄,就再不是嬰兒了,那神力風暴雖不是他自主掌控,但逼著莫家百餘名最頂尖的高手一直退出了五十丈外,這種堪稱恐怖的天賦,配得上任何的另眼相看。
“莫言。”
莫無風對莫七笑笑,轉而對莫父道:“你養出了一個好兒子,族中也不會虧待於你。”
“家主,玄兒他……”
莫玄還沒醒來,莫父的擔憂就不會消去,哪怕是面對家主,他還是忍不住探聽了起來。
“哈哈~~你是關心則亂,你看我們的樣子,莫玄這孩子像會有事嗎?有也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真羡慕你,有一個好兒子!”
莫無風心情顯然好到了極點,平日裡嚴肅無比的他竟是跟莫父這個普通族人開起了玩笑。
“從今日起,你們這一支升為嫡系,一切供應按最高限額來發放,另外……”
他環顧了一圈,喝道:“來人。”
遠處,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而來,恭敬行禮,不敢逾越分毫。
“給你三個時辰的時間,把這院落恢復原狀,若是做不到,你就換個位置吧。”
莫無風說得輕描淡寫,那個中年人卻是悚然而驚,連忙應下,片刻都不敢耽擱,立刻打量起了周圍的情況。
交代完,莫無風才笑著對莫父道:“嫡系住所還需要佈置安排,你們也不能沒有居住的地方,先回復原狀,暫住幾日。”
他身為家主,都做到了這個地步,莫父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感激地說道:“但憑家主安排,莫言沒有意見。”
此時的莫家院落,早就不復原本樣貌,滿目瘡痍一片狼藉,幾無完整寸土。
中年男人不敢打擾莫無風與莫父的談話,致歉了一聲不敢耽擱片刻,就去尋了莫母與莫晨兄妹,詳細地詢問院中佈局等等。
看著這一幕,耳中猶自迴響著家主的話,莫父不由得就有了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嫡系身份……”
這是他們這一支奮鬥了數代人,始終無法做到的夢想,現在,就這麼輕易地實現了。
還有那個中年人,莫父是認識的,他乃是莫家負責內務與供應的大總管,平時相見莫父即便是躬身行禮,對方也未必就會搭理他。
此刻,為了打聽清楚院落中的各種細節,他竟能低下頭去,不厭其煩地哄著自家兩個孩子,生怕弄錯了什麼。
這一切,不是夢幻。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家兒子。
一時間,莫父心中的驕傲充盈,看著自家的兒子讓人看重至此,身為父親的除了驕傲自豪外,還有能什麼想法。
“七弟,莫玄交給你照顧了,看好他,不要出任何意外。”
莫無風鄭重地交代了兩句,抬頭看了一眼天宇上漸漸消散的光柱,接著道:“這麼大的動靜,為兄還得去應付一下他們,不知要費多少的口舌,頭痛啊,哈哈哈~”
口稱“頭痛”,但看他高興的樣子,分明就是樂在其中。
莫七理解地點了點頭,莫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不引起人注意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個時候,怕是偌大的浮雲山範圍內,所有人都知道莫家出了一個絕世之才。
這個消息,很快就會插上翅膀,傳遍十大世家,轟動所有人。
“哈哈哈哈~~~”
莫無風拍了拍莫七的肩膀,大笑著遠去。
家主一去,其餘的莫家高手除了莫七之外,也全數散去。不過在離去前,沒有一個例外,皆是深深地凝視了雙目緊閉,還沒有半點知覺的莫玄一眼,好像要將他的模樣深深地銘刻在心中一般。
今日一過,莫玄這名字,再不普通!
待得莫家高手與一眾看熱鬧的族人悉數離去,已是月上中天時分,莫父等人和莫七無半點不耐之色,靜靜地等候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平靜地站立著的莫玄忽然劇烈顫動了一下,長空中響起一聲短促的,如長刀歸鞘般的聲音,應聲而動,莫玄仰天便倒。
“玄兒……”
生怕打擾到莫玄,莫父等人靠得並不是太近,事出突然,眼看就是不及救援,剛剛驚呼出聲,莫父的眼前就是一花,身邊沒有了莫七的影蹤。定睛一看,莫七出現在莫玄的身邊,穩穩地將其扶住。
“玄兒,你怎麼樣?”
“哥哥~哥哥~~”
莫父莫母,還有晨兒欣欣的聲音好像有一種特殊的穿透力,即便是在昏迷狀態,還是傳入了莫玄的腦海中。
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無力地笑笑:“父親,母親,莫要擔心,孩兒無事。”
話一說完,莫玄就覺得眼皮重如鐵閘,尤其是在見得珍視的親人盡皆安好後,再無睜開的力氣。
沉沉睡去……
……
在莫玄昏睡過去的同時,黑夜的莫園卻半點也不平靜。
有關莫玄的消息,他造成的轟動,當時的大場面,很快傳遍了整個莫園。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本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在失去了祭祖啟神機會後,竟不是一蹶不振而是奇峰突出,驚動了莫家上層人物,坐實了絕世天才的名頭。
還不僅僅如此,就在眾人討論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莫家上層以前所未有的效率,下達了一個命令。
命令一出,整個莫家鴉雀無聲,皆為震驚。
“三日後,為族中誕生絕世天才,特祭祖以賀,惟願我祖庇佑我莫家世代昌盛,人才輩出。”
簡單扼要,可在這個時機出現,卻絕對沒有人會誤會了其中的意思。
什麼叫“特祭祖以賀”,說白了,就是要為莫玄,單獨做一次祭祖啟神。
這是失而復得,這是百倍於未失之前,以可供諸多少年啟神的力量集于一身,莫玄此去,絕對會有想不到的大收穫。
何等的榮耀,何等的看重,與之相比較,此前那些信誓旦旦認定莫玄自此跌落天才神壇,泯然眾人矣的莫家族人,又是何等的可笑。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無論是怎麼想的,討論的是莫玄,欣羡的是莫玄,嫉妒的也是莫玄……好像做什麼,都繞不開這麼一個名字,反而將另外一群曾經被他們看好追捧的年輕人拋諸于腦後。
那些參加了祭祖啟神的少年們,現在又是在哪裡?
……
門洞漆黑,如欲吞噬一切,月華亦不得入內。
古樸莊嚴,恍若神靈當面,山嶽當不及厚重。
那門洞,是洞開的祖祠門戶;那莊嚴,是祭祖啟神時祖祠中景象。
門外手足無措站立著的,便是那不久前還在享受著榮耀,接受著啟神傳承的少年們。
此時,榮光不再,淒淒涼涼。
家主、長老、客卿……所有讓這些少年們仰望的長輩們都已不見了,甚至連普通的族人們,也都被莫玄院落處的大動靜給吸引了過去。
如此動靜,長輩異常舉動,怎麼可能不引起關注?
誰都知道,那裡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莫玄這個曾經備受期待的少年天才,定是整出了什麼驚世駭俗的動作。
然而這一切,都與這些祭祖啟神的少年們無關了,正如此前的儀式與莫玄無關一般;
在這一刻,這些片刻前的驕子們盡被遺忘,恰似此前莫玄被遺忘一般。
不同的只是,乾坤易位,得失顛倒罷了。
“哼!”
“莫玄!”
一個銀衣閃亮的少年揮手讓前來報信的下人退下,俊俏的臉上盡覆寒霜。
他叫莫玉,與莫玄同樣是十六歲,他的父親是先天強者,他的兄長是先天強者,本身也是嫡系一脈的天才人物,至少不亞于莫嶺。
冷哼之時,他身上的氣息浮動,引得風氣環繞,好像只要輕輕一點足,就能飄飛而起,掠地而過。
——先天!
小小少年,已成先天,此前的祭祖啟神,這莫玉正是最閃亮的一位,不僅直入先天境界,還收穫頗豐,為長輩期許。
現在這一切,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毒蛇,在他的心中啃噬。
“莫玄,你等著!”
“我不會讓你這麼好過的,我的榮耀就是我的榮耀,你既然敢搶,就拿出本事來吧!”
……
莫玄並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時候,會被人如此咬牙切齒地嫉恨,一日得失變化情緒起伏,再加上消耗了偌大的體力,一夢到天明。
“啊~”
莫玄一挺身,就在床上坐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左右,正是自己房間。
抬頭看看,左右瞅瞅,記憶中依稀被關公顯聖時破壞的屋頂、擺設,盡數回復了原本模樣。
這些並不值得他關注,弄清楚他在什麼地方之後,莫玄便抬起了自己的雙手,反復打量了起來。
“這一切都是真的!”
“先天,我現在是先天境界了。”
莫玄強行壓下了去施展一下先天境界手段的衝動,重新將手撫在了他的丹田處。
前世今生的牽連紐帶,在那裡。
——關公,在那裡!
“刷~”
薄薄的一層青色光輝,在莫玄的身上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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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6:49
正文 第九章 眾神圖錄
青色光輝騰起,薄薄一層覆蓋在莫玄的身上,恍若一件貼身的戰袍,刀氣內斂,肅殺自顯。
這光,不曾分散得莫玄半點注意力,他的全部心神,都已凝聚到了按在丹田處的手掌上。
半晌,莫玄神色變幻了一下,右手猛地用力,向著身後甩開。“撕拉”一聲,整件上衣被他撕裂甩出,現出了肌肉線條柔和清晰的上半身。
在他低頭注視的同時,身上青光如有生命一般地蠕動著,在丹田部位彙聚遊走,如無筆而作丹青,一幅關公神像浮現了出來。
關公一雙丹鳳眼半開半合,自然挺直地坐著,一手拂過美髯,一手持《春秋》吟詠;一側青龍偃月豎立,一側神駿赤兔高昂頭顱……
有一種沙場征戰過後,肅殺中的寧靜,在安詳中積累力量,隨時可能一躍而起,再赴沙場。
當神像清晰起來的同時,唯有莫玄一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同時響起:
“忠義!忠義!忠義!”
這聲音傳自內心深處,儼然自家聲線,似天音環繞,給神像與周身染滿了青光的莫玄憑添了幾分莊嚴肅穆之感。
這幅景象,不是莫玄當日所畫,昨日所見,乃是自然而然形成,奪天地造化之功,將關公本身氣質突顯得淋漓盡致。
這,已非人間丹青所能描述,三縷美髯,一點神態,都是栩栩如生,儼然關公再世,又如神靈降臨。
“就是你,導致了昨天了的那一切嗎?”
莫玄輕聲自語著,並沒有奢望能得到回答,一邊說著,一邊沉吟,思緒回到了一切發生之前。
這一切的源頭,便是他將關公神像畫在了淡紫金色的畫卷上。
關公以及前世所見過的那些東方神靈,莫玄並是第一次將他們落諸紙筆,有畫在尋常宣紙上,也有在木板牆壁上,全無例外,皆無此異象;
淡紫金色的畫卷,莫玄更加不是初次使用,他此前不知多少次拿這祖上傳下來的異物,畫上花鳥魚蟲,描繪各種動物,引弟妹一笑。
“看來,問題不僅僅是出在關公本身上,也不只是淡紫金色畫卷的神妙,兩者實是兼而有之,只有放在了一起,才會造成昨日的一幕。”
莫玄想明白了這一點後,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麼似的,伸手在全身上下尋了一遍。
昨日他神力爆發,大半衣物毀損,身上這件當是另有人與他換上的,裡面有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並不足為奇。
“難道是被人取走了?”
莫玄悚然而驚,幾乎是本能地,他就知道這導致關公顯聖,並寄居在他體內丹田的秘密,決計不能洩露出去,否則結果如何,當真不可預料。
“若是父母弟妹取走的也就罷了,要是別人……”
正在莫玄有點不寒而慄的時候,一股奇異的感覺一下子洋溢全身,即便是莫玄性子堅忍,也忍不住呻吟出聲。
這種感覺奇妙至極,好像一下子從普通的房間中,挪移到了熱氣騰騰的溫泉裡,整個人埋下去浸泡一般。
“是你?”
這種感覺熟悉無比,本能地,全然不需要學習,莫玄右手張開,旋即緊握,整個過程加起來,連一息的時間都不到。
正是在這一息間,在莫玄的手掌剛剛緊握住的一瞬間,一幅紫金色的卷軸,突兀地出現在他的掌心中。
這畫卷的紫金色再沒有以往那種淡淡、薄薄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尊貴與神秘。
“果然如此!”
莫玄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來,雙手各執一邊,緩緩將畫卷拉開。
“轟~”
在紫金色畫卷拉開的一刹那,莫玄的腦袋裡嗡了一下,若有千百寺廟銅鐘,毫無徵兆地從耳邊響起一般。
這聲音的源頭,亦正是他丹田中進駐的神靈——關公!
眨眼功夫,畫卷完全展開,再不是莫玄妙筆丹青時,關公占去了大半個畫面的景象。正相反,堂堂一代武聖,後人褒封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聖帝君的神靈,此時只是屈居一角,為那開卷第一個神靈。
這個時候的紫金畫卷,與原本可說是完全兩個模樣,若說本來是如普通掛軸一般,現在就是清明上河圖似的長卷,缺的只是那一個個的神靈居於其上罷了。
“這麼說……”
莫玄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好像想到了什麼可能,一時竟是心癢難耐,隨手執過畫筆,展開紫金畫卷在書桌上,當即塗抹。
很快,一尊高居蓮座上的大佛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拈花微笑,意態安詳。
“我有普照宇宙、包含萬有的精深佛法,熄滅生死、超脫輪回的奧妙心法,能夠擺脫一切虛假表相修成正果,其中妙處難以言說。我以觀察智,以心傳心,於教外別傳一宗,現在傳給摩訶迦葉。”
釋迦摩尼佛傳禪宗於摩訶迦葉的典故,化作梵唱聲聲,莫玄沉浸在那種佛家境界裡,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呼~~”
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莫玄穩穩地提起筆來,就要落筆點睛,正如昨日他對關公神像所做的那般。
“……”
“厄……”
盞茶功夫過去,莫玄一隻畫筆始終凝在那裡,死死點不下去,細密的汗水,一點一點地冒出來,終於匯成了涓涓細流,從他的鬢角順著臉龐灑落。
“咳~”
“咳咳~~”
“咳咳咳~~”
一開始輕微幾無所覺,繼而愈發頻繁,不過片刻功夫,莫玄的咳嗽就劇烈得再也無法遏止,好像有一把刀子橫在胸膛裡,運動得激烈了一點,鋒銳就刺破了內壁一般。
咳到了嚴重時,莫玄手一軟,畫筆滑脫了開來,在大佛上不小心點上了一點。
片刻停頓也無,紫金畫卷瞬間大放光芒,其中又有青氣為足,微微顫動了一下,猶如在水中游泳嬉戲過的野獸,在上岸一瞬間的身軀抖動。
獅虎一抖,凶威畢露,水花四濺;畫卷一顫,筆墨震碎,圖案抹去。
莫玄只覺得手上一輕,再看時,除卻被他握在手中的一段,哪裡還有什麼畫筆存在,甚至連木屑之類的痕跡都沒有,徹底地湮滅成空。
紫金畫卷上,除卻關公神像之外,再無一筆一劃。
“咳咳~咳咳咳~~”
莫玄手一松,小半截筆桿掉落下去,雙手撐在書桌上,劇烈地咳嗽著。
好半天,他才緩過了一口氣,慢慢直起了身來,搖頭失笑:“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那咳嗽得痛苦不堪的同時,莫玄也大致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胸口的冷冽與疼痛,當是屬於關公的刀氣神力凝練於其中,一日不將其徹底煉化,一日就要受咳嗽之苦。”
“好處是這刀氣神力也能調動借用,想來威力當是驚人。”
“那紫金畫卷也不是可以隨意塗抹的,就是不知剛才無法點睛,到底是實力上的問題,還是未曾徹底參悟關公神像之故。”
……
頃刻之間,心念電轉,莫玄就將一切想得通透,伸手在書桌上一拍,“啪”的一聲,紫金畫卷飄起,被他一把捉在了手中。
紫金畫卷在手,莫玄胸中豪氣頓生。
單單那關公顯聖,就在第一時間讓他獲得了偌大的好處,他日或能將東方眾神一一帶到這個世界,不知到得那時,又將掀起怎樣的風暴。
片刻之後,莫玄將心神收斂了回來,重新凝視著手上的紫金畫卷,心中道:“這紫金畫卷存留家中多年,不知具體是怎樣的來歷,當初父親只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寶物,倒要細問一下。”
“不過再此之前……”莫玄微微一笑,自語道:“還有一件事情要做,日後承載我東方眾神威淩此界的寶物,豈能沒有名號?”
“以後就叫你……”
“眾神圖錄!”
眾神圖錄四字,莫玄一字一頓,低喝出聲,仿佛有所感應一般,紫金畫卷顫動了一下,通體光輝百倍於此前,將整個房屋內部統統映照成了紫金光澤。
旋即,光輝如液體般流動,在畫卷上書出了四個大字:
“眾~神~圖~錄~!”
這件異寶,竟是真的承認了這個名號!
“好,好,好。”
莫玄開懷大笑:“好一個眾神圖錄。”
笑聲在屋中回蕩,眾神圖錄猶如融化了一般,在他的手中消融不見,回到了他的體內。
“那現在,就是試試關公進駐我的體內,到底給我帶來了什麼?”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並指成劍,以極緩極沉凝的速度,慢慢點出。
初始無異狀,至於半途,眼看著這一次嘗試就要無疾而終的時候,莫玄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了他最開始畫出的關公神像,還有此前在他丹田處凝結出的模樣,頓時就有了主意。
心念方起,莫玄也不遲疑,雙眼一下子閉了起來,純以心神在腦海中觀想著關公的形象。
與此同時,關公的生平、特質、驕傲,神化後的形象、象徵、意義,諸如此類,如潺潺流水,在莫玄的心中流淌而過……
動作再慢,亦有至於極限的時候,眼看著在莫玄一指點到了極處,凝於虛空中再不能寸進的時候,一點青光在指尖
——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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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8-29 21:07:21
正文 第十章 背運的挑釁
乍現,一點青光如刀,明明是淡淡的光芒,卻有不盡的鋒芒在其中,恍若一座高山在前,亦能洞穿。
莫玄全部心神,都寄託在虛空中,觀想關公神像,眼中是金戈鐵馬,耳內是忠義長鳴,一切外物都在他的感知中消失。
在這一刻,他不知道有一尊朦朧模糊的關公神像,在他背後悄然浮現,一點一點清晰;
在這一刻,他不知道有兩個外人,正在飛快地靠近他居住的院落……
……
“哥,趁著七爺爺被家主叫去準備祭祖事宜,我們快去尋那莫玄。”
“你幫我壓陣,我倒要看看那個莫玄,有什麼本事?莫非真的三頭六臂不成?”
一個銀袍華麗高雅,面如冠玉俊美,溫潤如玉般氣度的少年人一邊想著莫家小院疾步走著,一邊回頭說道。
——莫玉!
哪怕是在恨恨地發洩,是在對自己的兄長說話,他的語氣中還是有一種本能的傲氣在裡面。
莫玉確也有傲的資格,他本是昨日祭祖啟神最引人矚目的少年,出身也是不凡,他那一支一直是嫡系,不知有多少先天高手。
這麼一個,從來認為自己當站在高處,享受欣羡嫉妒目光的人,卻在莫玄橫空出世爆發的時候,被所有人遺忘。
那種嫉恨讓向來順風順水的莫玉心中如被啃咬,怎麼也無法釋懷。
在昨日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與莫玄交手。
同為嫡系的莫嶺已經用慘痛的教訓告訴了所有莫家少年,先天以下的少年人,沒有人是莫玄的對手。
不同的是,莫玉的家世遠在莫嶺之上,他有先天的父親與兄長,很小就明白,先天才只是開始,後天的爭鋒就好像是嬰兒打架,勝敗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現在,莫玉通過祭祖啟神進入先天境界,在同一天,莫玄震驚全族,那種挫敗與失落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玉弟,你雖然剛進入先天境界,但習練先天功法多年,那個莫玄絕沒有你這個條件,又與你同時踏入先天境界,這無異於兩人同使長刀,一擅刀法,另一個只會亂舞,還有什麼懸念可言?”
“勝亦無味。”
說話之人,正是跟在莫玉身後,為他壓陣而來的莫石。
莫石中等身材,二十許人,灑然自若地負手漫步在莫玉其後,一路向著莫玄小院而去。
他行走間沒有半點煙火氣息,速度卻絲毫不慢,始終跟莫玉保持著三尺左右的距離,既未超越,亦未被甩開。
單單從兩人行走的模樣,就不難看出那莫石的實力遠在莫玉之上。
在提起兩人這一行的時候,莫石淡淡道來的話裡面,有一種百無聊賴的無趣在裡面,若非莫玉是他親弟,這一趟他還懶得前來。
莫玉頭也不回,視野中已經出現了莫玄小院的門戶,冷笑了一聲道:“哥,我就是要給莫玄難看,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一句話,哪怕是面對兄長,他也不會說出來:“我還要讓族裡那些老傢伙看看,我莫玉才是最好的,其他所有族人,只會成為我的墊腳石,襯托我的輝煌。”
莫石等人,年紀比他大,也比現在的他強大,所以他將這句話壓在心底,所有的憋氣盡數沖著莫玄而去。
與其他人相比,剛剛進入先天境界,且受到莫家長輩特別看重的莫玄,正是他宣洩鬱悶的最好物件。
“哥,我們快一點,免得七爺爺突然回來,壞了我們的好事。”
“等打完之後,大家都是初入先天,想那莫玄也沒有臉皮去告狀。”
莫玉一邊說著,一邊又加快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到了莫家小院剛剛修繕過的大門前。
在他的身後,莫石聳了聳肩膀,無可無不可地加大了步子,依然是不帶煙火氣的模樣,卻不曾落後得半步。
看著裝潢一新的大門,莫玉臉上現出一抹怒意,在他不敢離去,苦苦在祖祠外等候的時候,莫家那些掌權的長輩竟然還有心吩咐給莫玄修繕房子?!
“莫玄他就有這麼重要嗎?今天我就讓你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天才,莫玄不過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罷了。”
怒意上湧,莫玉連一息也不願耽擱,恨不得馬上給莫玄難看,讓莫家長輩擦亮眼睛,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天才。
一聲不吭,絲毫沒有叫門的意思,人方近前,已經一掌按出,搭在了大門上。
“呼~”
那一臂,一掌,好像成了一個窟窿一般,四面氣流彙聚,肉眼都能看見波紋,凝於一掌間,按落。
“嘭~”
一聲巨響,煙塵彌漫,整扇大門轟然倒下,莫家小院再無遮攔,一覽無遺。
“莫玄!”
莫玉大踏步而入,腳步沉凝一步一印,顯然已將一身先天真氣提聚了起來。
“莫玉前來領教,你速度出來,要是不敢……”
他話剛說到一半,身後就傳來了莫石焦急的聲音:
“不好!”
“玉弟快讓開!”
“怎麼回事?”莫玉下意識地就要回頭,耳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如長刀破空,斬開空氣成激流的尖銳呼嘯之聲。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
時間,倒退回一息之前。
那個時候,莫玄一指點出至於了極處,再不能寸進分毫,鋒芒內斂的青光從丹田處上行,遊走至手末,顯現於指尖。
“成了!”
莫玄大喜,睜開了眼睛向著指尖望去,同時無論是有心還是本能,都將這種感覺牢牢地記住,下一次施展,當不至於費時如此。
他剛睜開眼睛,還來不及感覺到身後關公神像的存在,一聲“嘭”的巨響傳來,繼而是莫玉毫無掩飾的囂張邀戰。
事出突然,莫玄的手猛地一抖,青光如箭矢為神臂弓發射,又似長刀撕裂了虛空,眼前一花,體內一空,手臂一痛,那點燭火般的青光從房間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噗”的一聲微弱響動,就是它留下的最後痕跡了。
“不好!”
莫玄臉色一變,同時以他的耳力,依稀聽得門外庭院中,似有同樣的一句話被人吼了出來。
還來不及仔細分辨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在他的院子裡吼出這麼一句來,莫玄目光在房間裡飛快地掃過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他要尋找的東西。
在他面前三丈開外的一堵牆上,有一點明亮,纖細如針孔,卻真切地讓陽光滲透了進來。
毫無疑問,此前那“噗”的一聲微弱響動,就是青光洞穿了牆壁造成的。
厚厚的牆壁,在青光鋒銳下,簡直與一張宣紙無異!
“這是我做的?”
莫玄不由得怔住了,要轟破這面牆壁,昨日之前他無能為力,進入先天境界的今天,想來不難,但是要輕易地將其洞穿,手無寸鐵絕無可能。
震撼、欣喜,只持續了一刹那,莫玄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那聲不屬於他的“不好”,正是在明顯不過的注解。
“這麼說,找上門來的這兩個……”
莫玄滿臉的古怪之色,說不出的異樣。
“我倒要看看,是誰明目張膽地欺上門來,還是……以如此揹運的方法。”
隨手捉起撕裂的外衣,莫玄推開房間的門,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
門外,聽到莫石的提醒,莫玉在回頭的一刹那,眼角的餘光掃過,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一面不起眼的牆壁上,突兀地一點青光洞穿了出來,與他開口邀戰幾無先後之別。
“是莫玄出手嗎?”
那尖銳,那呼嘯,都讓莫玉本能地心中一寒,第一反應就是如莫石所言的避開,但是一想到這招應該是莫玄施展的,不知怎麼地剛剛準備閃避的身子,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寸步不讓!
“莫玄,我就不信,你能贏我!”
莫玉咬著牙,雙手交叉變幻出一個個手印,土黃色的光輝浮動在十指間,迎著青光呼嘯而來的方向迎去。
他有值得驕傲的本錢,他是數十代的嫡系出身,他未至先天就已經習練了先天功法多年,一切都是為了在臻至先天境界後一鳴驚人。
現在,就是證明這驕傲的時候了。
莫玉幾乎是大吼著,並著雙掌迎向青光。
“嗤!”
似水潑於烙鐵,又如裂帛一般的響聲,在包裹著黃光的手掌與青色光點碰撞的一刹那,豁然爆發。
青光如怒,本是燭火般不起眼的存在,在接觸的一瞬間暴漲,帶起青光如瀑,仿佛一刀從高處斬落,所過皆斷。
第一個被斬開的,就是莫玉凝聚在雙掌間的土黃色光輝,仿佛冰消雪融一般,在如幕刀光下豁然兩分,現出了莫玉驚駭欲絕的臉龐。
“哼……”
一聲悶哼,在破開他雙掌手印的同時,似乎有什麼纖細如蚯蚓的東西觸碰到了莫玉的手掌,頓時逆血上湧,好像一刀砍在臟腑內一般,嘴角溢血。
“閃啊,快閃啊!”
莫玉顧不得其他,拼命地在心中吼著,想要閃躲開來,哪怕是賴驢打滾也好啊,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
他的心神,已經被那驚豔的刀光牢牢地吸附住了,怎麼也拔不開,就這麼怔怔地站在原地,無法動憚分毫。
就在莫玉心中只剩下絕望與恐懼的時候,一個焦急的吼聲從身後傳來:
“閃開!”
一隻大手拽著他的肩膀,將失魂落魄的莫玉直接甩了出去。
——莫石!
這個時候,莫石哪裡還有半點灑然自若的模樣,臉上凝重到了極點,此時閃避已是不及,只能——戰!
就在莫石避無可避,沒有選擇的時候;在莫玉狼狽地趴在地上,一臉失魂落魄的時候,“嘎吱”一聲,房門打開了。
莫玄披著外衣,施施然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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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37:07
正文 第十一章 青龍偃月:春秋!
“嘎吱~嘎吱~”
房門打開,莫玄披著撕裂的青衣,施施然走了出來。
甫一出門,目光掃過,他的眉頭就是一挑,眼看的一幕大出了他的意料。
莫玄這個正主兒的突然出現,並沒有能引起莫石與莫玉兄弟的注意,他們兩人的心神,都為那驚豔的刀光所奪。
“哥~~”
莫玉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聲音不自覺地顫抖,整個人猶自沉浸在那冷豔的刀光,通體生寒的感覺久久不去。
“喝!”
同一時間,莫石好像將體內所有的空氣都在一聲大喝中宣洩出去了一般,聲音震動方圓數十丈,激得院中老樹滿冠青翠飄零。
原本莫玄院中的老樹在昨日就毀在神力爆發中,現在這一株還是那昨日裡修復院落是他處移植過來的。
這株老樹本就剛傷了根基,現在又經莫石一聲大喝震動,竟是將一樹葉片盡數脫落了下來,只餘下光溜溜的枝幹,倍增淒涼。
說時遲那時快,莫石眼看著閃避再也不及,雙掌在空中帶出道道殘影,身體周圍仿佛有成百上千的手臂揮舞一般,最終所有的殘影彙聚於胸前,豁然推出。
“隆隆~”
積壓了無數力量的怒雷在雲層中滾過一般的聲音,無論是莫石腳下的莫玉,還是遠在數十丈開外的莫玄,眼前都是一花,恍惚間似見一座高山從天而降。
“先天功法!”
張凡神色一凜,當即想起了數日前在回家的路上,所見的七爺爺和客卿黃沙手的交鋒。
莫石這一擊在生命的威脅下,臻至了前所未有的巔峰,差不多有了當日七爺爺三分的威能。
一座高山擋在面前,怎麼辦?
或攀登,或繞過,這才是尋常想法,然而在這一刹那,莫玄的心中一動,莫名地就浮現出了兩個字:
“劈開!”
勿論高山,縱是激流,哪怕天宇大地,若要阻我,惟有:一刀劈開。
面對著莫石的嚴陣以待,那道青色刀光顫鳴了一聲,仿佛見獵心喜的興奮,冷豔的光輝暴漲,毫不遲疑一抹而過。
這一刀光抹過,就好像銀河從九天上傾斜下來,化作了天地間最恢弘壯麗的瀑布一般。
“啊啊啊啊~~”
莫石吼叫著,心中莫名地就有一股寒意湧出,他畢竟進入先天多年,見識遠非其弟所能比較,這一刀光籠罩下,他竟是生出了一種面對七爺爺等族中強者的感覺。
一個新晉先天,與老牌先天強者相提並論,這簡直就是笑話,偏偏莫石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哪怕心中戰慄悸動,莫石都再無選擇。
一土黃光輝凝成如山,一青色刀光宣洩如瀑,兩相碰撞,“轟”的一聲爆鳴炸響,強大的力量透過莫石的身體,作用在了大地上。
“隆隆隆~”
莫玄院落所在的數十丈方圓裡,一擊之下,大地劇烈顫動,如地龍翻身一般。
穩住了身形,莫玄的臉上閃過了一抹駭然之色,即便是他自己,也從未想過觀想關公神像調動體內那股詭異的力量,竟會發揮出如此這般堪稱恐怖的威力。
先是洞穿了厚重的牆壁,繼而輕輕擦過破掉了莫玉的先天功法並將其重傷,最後還能……
莫玄看著莫石凝立不動的身軀,猶自是他那還保持著雙掌併攏推出的姿勢,一時間竟是不知要如何形容才好。
最後那一刹那,青色刀光劈開了莫石的先天功法,轟然撞擊在其雙掌間,最後才破碎、湮滅,化作無數細碎的刀氣潰散。
在場三人,都沒有能注意到,在刀光破碎散開的同時,一片仿佛橫刀立馬模樣的朦朧光影一併淡去。
一擊,落幕。
連莫玄自身,都不敢相信這一刀會如此驚豔,這般恐怖,遑論是其他人等了。
“這是什麼功法,可有名號?”
“告訴我!”
一擊之後,始終一動不動的莫石,緩緩地抬起頭來。
“什麼功法?”
莫玄本想隨意應付就是了,可是在看了莫石一眼後,他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來。
深深凝望了莫石一眼,莫玄沉吟著,腦海中閃過關公生平,眼前盡是那一刀的驚豔絕倫,半晌後,才緩緩開口道:“青龍偃月;春秋!”
“春秋刀!就叫春秋刀!”
在道出“青龍偃月:春秋”六字的時候,他人不覺,莫玄卻清晰地感覺到了丹田處一顫,似是感應到了什麼。
“青龍偃月……春秋……”
莫石整個人搖搖欲墜,臉上煞白半點血色,越到後來,所說出的話聲音越是微弱。
“你……”
莫玄開了開口,沒有說出話來,現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莫石的不對勁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聲聲略顯焦急的怒吼聲由遠及近而來:“住手,給我住手!”
“莫石,莫玉,你們在幹什麼?”
“想要被族規處置嗎?還不速速退去?!”
“七爺爺。”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莫玄心中就是一動,回過頭來,只見得青煙如龍,從遠處蜿蜒而來,倏忽近前。
“莫玄,你沒事吧?有沒有被他們傷的?”
莫玄眼前一花,莫七已經踏入了院中,來到了他的面前。顯而易見,即便是最看好他的莫七,,也不認為他能與莫石和莫玉抗衡。
“好大的膽子,仗著你們爺爺是莫無非,就敢無視族規,胡亂作為嗎?”
“要是莫玄有個三長兩短,誰也保不住你們。”
“莫無非這個執事大長老,也不例外!”
說到最後,莫七可說是聲色俱厲,不再留半點情面。
“我沒事,謝謝七爺爺。”
清晰地感受到莫七的關切,雖不明白他為何反應這般大法,連執事大長老莫無非都直斥其名,莫玄心中還是一緩。
緊接著,他眉頭皺起,道:“七爺爺,你看莫石他……”
“嗯?”
莫七趕回來後,只顧著看莫玄是否受傷,口上雖是斥責,卻連正眼都沒有看過莫石兄弟一眼,聽了莫玄的話回頭一看,這才發現了問題。
“怎麼會這樣?”
莫七的眉頭也是皺起:“莫石,你感覺如何?可是有什麼不對?”
其實何止是不對,在此時的莫七莫玄眼中,凝立不動的莫石看上去與身旁的樹葉脫盡的老樹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莫石就好像沒有聽到莫七的話一般,顫抖著嘴唇喃喃重複:
“青龍偃月:春秋!”
“……春秋刀!”
好半晌,在他的臉色愈發地慘白,簡直沒有了人色的時候,才猶如清醒了過來似的,沖著莫玄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謝!”
突然,一直癱軟在地的莫玉突然伸出手指來,指著莫石的腳下,驚叫出聲:“血,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哥,哥,你怎麼了?”
莫玄神色一凜,順著莫玉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正見得在莫石的腳下,一汪血泊浸紅了土壤,在緩慢地擴大著。
莫石眼中一片茫然,似是理解了莫玉的話,又如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低了低頭看了一眼,旋即,整個人僵住了。
這個低頭的小動作,就好像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又如抽取了支撐篝火的最後一根薪材,莫石的身上驚變突起。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纖細、密集、尖銳……無數聲異響何在一處,莫石方圓十丈之內,無論天上天下,瞬間暈成了一片鮮紅。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中,都有鮮血激射而出,那細細的血箭哪怕噴出了數丈之遠,還蘊含著不弱的力量,將一片片的落葉打飛、擊穿。
頃刻之間,莫玄等人剛剛反應過來,臉上浮現出一抹駭然之色的時候,漫天飄零落葉,已成了楓葉一般的鮮紅顏色,揚揚灑灑而下半隨風去,說不出的蕭瑟淒美。
全身血液噴射,只持續很短的時間,但就是這麼短短時間,也足以將莫石一身血液迫出得乾乾淨淨。
當那些“楓葉”飄落,當血霧漸散,莫石雖仍是原本姿勢不變,但生機卻已全無。
“死了……”
莫玄咽了一口唾沫,這個結果真是他沒有想到過的,不過是在自己屋中試驗了一番,竟是造成了如此結果。
“莫石!”
莫七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一個閃身來到了莫石的屍體,先是打量了一眼其煞白全無血色的臉龐,再伸手一探,臉色瞬間大變。
“好霸道!”莫七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說道:“刀氣入體,臟腑俱碎,全身血液都被迫出,當真是霸道絕倫。”
“莫玄,這是你做的?”
面對莫七不敢置信的目光,莫玄只能苦笑了,低聲將情況大致述說了一遍。
痕跡俱在,落在莫七這等行家眼中,自然能輕易地將事情經過推演出來,與莫玄所言一驗證,他不由得連連搖頭,再看向莫石的屍體都有了幾分憐憫。
“這……他還真是揹運啊。”
歎息了一聲,莫七拍了拍莫玄的肩膀,道:“沒事,這不是你的錯,算起來你的運道也算是不錯了,以你那刀氣之霸道,要不是失控飛出而是反噬己身……”
不用他繼續說下去,莫玄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還真沒想到過這一點,現在經莫七一提,頓時說不出的後怕、憤怒,還有慶倖。
“七爺爺,捉他,快捉他,莫玄就是殺人兇手,他殺了我哥哥。”
“我要他賠命!”
“莫玄,你死定了,死定了。”
莫玉這時候也從極度驚駭中回過了神來,瘋狂地吼叫著,望向莫玄的目光中滿是怨毒與凶厲。
“捉我?兇手?”
莫玄的神情冷了下來,吐聲如出寒冬:“還要我給他賠命?”
莫玉的一番作態,讓莫玄心中最後一點歉意消散,代之的是不盡的憤怒。
“莫玉,你們兄弟肆意尋釁,破我家門,闖我私宅,擾我練功……還有道理不成?”
“要是我莫玄功法反噬,那就是活該了?”
“莫石之死,是天要收他,就憑你們做的事情,哼!”
莫玄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死也白死!”
這最後四個字,頓時讓莫玉血液停頓,整個人搖晃了一下,幾欲重新跌倒:“好,好一個‘死也白死’,你等著,我要去告訴……”
“告訴你爺爺是吧?”
莫玄頭也不回地朝著房內走去,哂然之聲從背影處傳來:“莫玉,我看你也就這點出息了,若是說要去苦練一番,再尋我報仇,我還高看你一眼,現在嘛~哈哈哈~”
莫玄冷笑著,走進了房中,隨後,一個傲然的聲音傳出:
“你爺爺也好,你父親也罷,莫玄等著便是。”
“帶著莫石,不送!”
PS:總算完成了,眼睛要睜不開了,先回去睡覺,醒了繼續。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37:33
正文 第十二章 莫玄的驕傲,天才的光環
夕陽西下,一道背影搖搖晃晃,拖得長長,說不出的狼狽與落魄。
莫玉,莫石;一傷,一死!
他們兩人此時的模樣,與來時的氣勢洶洶相比,那是何其的鮮明與諷刺?
望著他們的背影,莫七也不由得搖頭歎息:
“這,又是何必呢?”
他心裡明白,莫玄那聲“死也白死”,的確不是虛言。擅闖他人住所,驚擾他人練功,然後被人失手所殺,哪怕再是針對莫玄的人,也不能說他一個“不對”。
只要有過修煉經驗的人都能很清楚地判斷出來,其實在那種情況下,莫玄的兇險遠比他們為大,一經反噬,九死一生!
要是換在昨日之前,有一個執事大長老的爺爺,莫石的死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哪怕是族規上無錯,莫無非也會尋個機會,為孫兒報仇的。
現在卻是不同了,遑論族中看好莫玄的前輩眾多,就是單單莫七一人,就不會讓莫無非這個執事大長老妄為。
“……太也背時,眼巴巴地送上來給莫玄這孩子當試刀之人,死了都占不到理去。”
莫七搖了搖頭,他是怎麼也想不到,不過離去一小會兒,竟是會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連人命都出了。
莫玄自己不知,在他昏迷的這一段時間裡,找上們來的其實並不僅僅是莫石兄弟,尚有其餘的族中子弟。
他們或是為一睹風采,或是心中不服,欲要較量一番,只是他們都被莫七擺出長輩威嚴,硬生生地給攔下了而已。
那些族中子弟前來,未必就是有什麼陰謀在其中,也真沒有太大的惡意,充其量也就是折辱一番罷了,莫七之所以如此緊張,怕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刀劍無眼,莫玄又值剛剛晉升先天的時期,對體內力量的控制不到,很容易就會出現誤傷。
只是――
“沒想到這小子會這麼厲害,他得到的到底是什麼神力?”
莫七苦笑著,誰也不曾發現他背在身後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院中飄零落葉,零零落落覆在地上,有大半染上如楓葉一般鮮紅,小半似梅花點綴其上,“滴答~滴答”,莫七的腳下有新的落葉染上了梅花的嬌豔。
莫七搖了搖頭,將手攤開在面前,只見得其上一道纖細到肉眼幾不可見的傷痕,在緩緩地收口中。
傷痕邊緣,血珠沁出,顆顆皆如紅豆一般。
“好霸道的刀氣!”莫七第二次贊道。
這條微不足道的小傷口,正是他接觸莫石屍體,察看他情況時為屍體上殘留的刀氣所傷。
要不是他的動作事先將這道刀氣引了出來,莫玉去觸碰莫石屍體,怕是會成為殞身其下的第二人。
莫七是老牌的先天強者了,遠非莫玄莫石莫玉他們這些小字輩能比擬的,這一皮肉傷也是觸不及防的緣故。
不過這也足夠讓他讚不絕口了,讚歎了半晌後,他回過頭,看了看猶自沒有半點動靜的莫玄房間,失笑出聲:
“天才是天才,但終究是少年人,忒也驕傲倔強!”
笑笑,他舉步,邁入了莫玄的房間。
從明亮的室外走入莫玄的房中,莫七的眼前暗了一下,剛剛適應過來,莫玄的聲音便傳入了耳中:
“七爺爺,他們走了?”
在莫七的正對面,莫玄背對著房門方向而坐,正抬頭看著牆上一幅丹青,上半身披著的那件撕裂青衣看上去有點潮濕的感覺。
換成莫玉、莫鴻程一類的少年人,怕是會覺得莫玄此時氣定神閑,一派自若,似在丹青中得見悠然一般。
不過落在莫七的眼中,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他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啊,已經讓老夫打發走了。”
“那麼……”
“你小子是不是也可以不用裝了?”
“厄……”
莫玄苦笑著,轉過了身來:“呵呵,還是瞞不過七爺爺。”
剛一起身,青衣滑落,掉在地上發出“啪”的悶響,就好像剛剛洗完吊上去晾乾的衣服跌落,又似裹著濕泥的包裹著地。
一件青衣,浸透汗水。
“怎麼樣,不好受吧?”
莫七上下打量了莫玄一眼,走了過去。
他一讓開,外面的光亮透過門戶射入屋中,映襯得莫玄的臉色,還有上半身的皮膚,都顯出了一種異樣的蒼白。
這是一種賊去樓空的虛脫感,好像一身力氣都突然間消失不見了。
“還好。”
莫玄勉強笑了笑,扶著桌子坐了下來,就這麼小小的一個動作,身上重新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嗯,不算嚴重,習慣了也就好了。”
莫七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過你小子也是夠驕傲倔強的啊,寧願他們那一支恨你入骨,也不想讓人看到你虛弱的樣子。”
莫玄笑了笑,只是淡淡地道:“就是不那麼說,執事大長老就能放過莫玄不成?又何必露了怯呢?”
其實,早在他受了莫玉一掌轟開院落大門的驚擾之後,丹田處的神力傾瀉而出,化作那一道驚豔刀光的時候,莫玄就近乎虛脫了。
那種虛弱即便是苦苦支撐,也險些忍耐不住,若非莫玉早在第一次接觸刀光的時候就已受傷,再加上莫石的死讓其心神失守,怕是早就看出了莫玄的不對了。
他強撐著不倒,與其說是想要看看是何人這般過分,還不如說是要將來人給嚇退回去。
以莫玄當時的狀態,哪怕是來個不曾習過武藝的少年,都有很大的機會將其打倒。只是莫七的突然回歸,讓這一切都沒有必要罷了。
最後的作為,正如莫七所言,乃是:驕傲!
“我莫玄苦苦修煉多年,是為了家人活得幸福美滿而有尊嚴,為此我低調做人,與人為善,但若有人欺上門來,我莫玄只能站著死,豈能躺著生?”
“但凡有一口氣在,休想看到我示弱於人!”
這番話,莫玄並沒有道之於外,錐在囊中可也,宣揚得滿天下皆知,卻也沒有必要。
莫七沒有在這方面繼續糾纏,轉而指點其他的修煉來:“你第一次接觸到神力的力量,肯定無法控制,一出手定然是傾力而發,也就能瞞瞞那些小孩子,難道還想瞞過你七爺爺的眼睛?”
“沒什麼大不了的,經過一段時間的自行補充,自然也就好了。”
“等習練了族中的先天功法,習慣了掌握龐大的天地元氣之後,對這神力的控制也自會有心得的,不用太過在意。”
莫七這番話說來,莫玄心中就是一動:
“這種力量,果然是叫‘神力’,只是我的神力是源自關公關二爺,也相當於是源自于原本的世界,可是……”
他瞥了莫七一眼,繼續想道:“……他們的神力,又是怎麼來的?”
這個問題,顯然不是空想就能想出答案的,莫玄剛剛將其暗暗記在心中,準備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行詢問,莫七忽然站了起來,在房中來回地行走著,好象有什麼事情難決。
莫玄也不追問,只是靜靜地坐著,一呼一吸間,有淡淡的風在房中迴旋,卷得畫卷翻飛,桌椅作響。
“天地元氣!”
莫玄本是無意而為,現在不覺間沉浸其中,好像融入了整個天地,又似天地就在體內。
“原來,這就是――先天!”
好半晌,莫玄才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見得莫七笑眯眯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副很是欣慰的樣子。
“掌控天地元氣的感覺好吧?”
莫玄點頭。
“這就是先天的力量,一切先天功法的根本,就在溝通借用天地元氣,你經過剛才那一下,感覺應該好多了吧。”
莫七沒有說出來的是,普通人哪怕是進入到了先天境界,不經過一段時間的先天功法鍛煉,也很難真切地感覺到天地元氣的存在。
這種感覺,就好像普通人始終生活在空氣,但非到呼吸困難的時候,平時幾乎感覺不到空氣的存在一般。
這也就是莫玉等世代嫡系,會在先天之前就開始習練先天功法的原因,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入先天,就能第一時間感受到天地元氣的存在。
莫玄全無此經歷,卻能自然而然地融入、彙聚天地元氣,這份天賦著實讓莫七嘖嘖稱奇。
“是好多了。”
莫玄的臉上有了幾分紅潤,站了起來行走了幾步,倒也自如。
他心中暗暗讚歎,怪不得族中要以三代之內是否有先天強者存在來分辨嫡系和旁系,這先天境界當真是不得了。
先天功法的強大先不去說他,單單這幾個呼吸間,就將枯竭的體力恢復大半,就堪稱恐怖了。
“果然是天才!”
“我們莫家這一代能出現你這樣的天才,當真是大幸事。”
莫七終於忍不住在莫玄的面前讚歎出聲。
“嗯?”
莫玄有些詫異,問道:“七爺爺,難道別人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可能,即便是你七爺爺我……”
說到這裡,莫七咳嗽了幾聲,岔開話題跟莫玄講述了一樣是進入先天,他跟其他人之間的區別到底在是哪裡。
“原來如此。”
莫玄點了點頭,愈發地慶倖有眾神圖錄的存在。
別人不知,他心裡明白,昨日關公降臨的同時,引來的龐大天地元氣沖刷,不僅硬生生地將他推入了先天境界,同時也讓他的身體熟悉了天地元氣的感覺。
這就仿佛已經被撐開的瓶口,自然更容易倒進了水去。
想來被莫七視為天才的特異處,便是因此而來的。
一樁樁,一件件,不知不覺中,莫玄頭上的“天才”光環,愈發地耀眼了起來。
現在知曉了這些,莫玄也沒有去澄清什麼的打算,因為現在他需要這個光環。只有成為莫家上層眼中最天才的子弟,才能實現他的目標。
“莫玄,這裡有一個選擇,你可仔細思索了。”
莫七忽然鄭重地說道:“第一,三日後,族內單為你一人,開啟祭祖啟神禮;第二,莫家武庫可為你開放,你有七日的時間,進去選取一門先天功法學習。”
“現在,你告訴我,要先開始哪一件?七爺爺立刻帶你過去。”
“祭祖啟神……先天功法……”
莫玄一時恍惚,數日前,乃至此前十餘年渴望的東西,就這麼擺在了他的面前。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37:56
正文 第十三章 莫家第一高手
“祭祖啟神!”
這是莫玄十二歲後,就一直渴望的機會,也是他以最短的時間內,改變家庭困境的最大可能。
這個機緣曾在即將到來的前夕與他擦肩而過,又在剛剛過去一天的時間裡,重新擺在他的面前。
不僅僅是普通的祭祖啟神,而是專為他一個人而開啟的儀式,論起來不是“失而復得”四個字能形容得出來他此時的感受。
“先天功法!”
先天境界強者遠勝過後天武者的根本所在,其威力比起後天武學來陡然拔高,無異于萬丈高山與門前土坡之別。
幾天前所見的莫七與黃沙手的較量,還有此前十餘年驚鴻一瞥的震撼,都讓莫玄早早對先天功法渴望無比。
現在,與一天前全家人的失落與孤寂相比無異於天上地下,兩個渴望已久的願望,就這麼擺在他的面前,任其攫取。
莫玄的臉上愈發地紅潤了,呼吸也稍稍急促了一些,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呢,忽然胸前一陣刺痛。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大聲地咳嗽,撕裂肺部的痛苦,好像要連心肝肺一起咳出一般,頓時將他到口的話打斷。
“莫玄,你怎麼了?”莫七頓時慌了,連忙探出手來,握向莫玄的手腕。
“咯噔”一下,莫玄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就想閃避。
他心裡自然明白這咳嗽是怎麼回事,與眾神圖錄有關,與那已經降臨且終將繼續降臨的東方眾神有關,這是他獲得今天一切的根本,萬萬不能讓人察覺。
莫玄咳嗽之時,痛苦萬分,連臉色都為之重新變回了蒼白,但惟獨不影響他的身手反應,一身實力尚在。
可就是這般情況下,他也沒有能躲避過莫七的一抓。
“糟糕!”
這一抓好像不只是抓在莫玄的手腕上,更像是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臟,整個人頓時僵住了,呼吸不知何時也死死屏住。
莫七的手一搭在他的手腕上,莫玄就覺得一股暖流順著手腕向上蔓延,漸至迴圈全身。
這股暖流有一種大地的厚重,就好像是恢弘雄偉的山脈延伸出來的支系一般,僅憑其氣息,就可管中窺豹想見全貌之雄奇。
一息,兩息,三息……
在這一刻,時間都好像過得分外的緩慢,莫玄緊張地盯視著莫七的臉,卻見他的神色一點一點地凝重了起來。
“七爺爺,怎麼樣?”
莫玄咽了咽唾沫,聲音不覺間變得乾澀,腦海中盡是“眾神圖錄”四字。
“咦?!”
莫七驚疑出聲,莫玄的心一緊,本能地就想抽回手來。
“別動。”莫七喝止了一聲,旋即皺著眉頭說道:“奇怪,莫玄你……”
“……”
“……一點問題都沒有啊!怎會劇咳如此?怪哉,怪哉!”
“呼~”
莫玄長長地吐出了口氣,險些從口中蹦出來的心臟也重新落了回去。
“好在眾神圖錄玄妙,關公神力特異,若是不然被七爺爺發現,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想到可能的下場,莫玄就有點不寒而慄。
“除了咳嗽之外,莫玄你可還感覺到有什麼不適?”莫七頗有點不甘心地問道。
“沒有,只是咳嗽罷了,不曾有過什麼影響,無甚大礙。”
莫玄連忙說道。事實也是如此,哪怕咳嗽最劇烈的時候,他一身內息與神力都不受影響,運轉自如。
若非是這盤亙在他體內的刀氣與眾神圖錄,以及下一個降臨的東方神靈有著密切的關係,莫玄還真不覺得咳嗽一下,有什麼了不得。
“那就奇怪了。”莫七迷惑地搖了搖頭,“你七爺爺並不精通醫道,他日請族中的醫者為莫玄你診斷一二吧。”
說著,他還不忘安慰莫玄一句:“既對修煉與動手無甚大礙,那也就罷了,莫玄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等武者,只看實力強弱,些許隱疾,無須在意。”
“隱疾……”
莫玄不由得就神色怪異,區區咳嗽,跟“隱疾”二字何干?這個詞只能讓他聯想到某些方面去……
“要真是那種隱疾,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武道再強又有何用?”
莫玄腹誹著,還得跟莫七道謝。
莫七交代完後,便放開了手,莫玄感受到手腕上因為他的掙扎而殘留的隱隱痛感,在慶倖之餘亦不免心中暗歎:
“果然……”
“還是比不得他們老牌的先天強者,差距不小啊!”
“先天功法!”
“關公神力!”
莫玄不由得攥緊了拳頭,這兩個方面,就是他有可能飛速提高,從而不再如方才一般,為別人的一個動作而膽戰心驚。
這種滋味,一次足矣。
“嗯,莫玄你告訴七爺爺,準備先去學習先天功法呢,還是去接受祭祖啟神?”
暫時放下莫玄的咳嗽,莫七如是問道。
經過剛才那一幕,莫玄也從激動中擺脫了出來,心中一片通明,頓時察覺了此前不曾注意到的地方。
“七爺爺為什麼讓我選擇呢?”
“單獨為我舉辦一次祭祖啟神,既是獎勵又是安撫;七天的時間在武庫選擇先天功法,這是每一個族人晉升先天的福利。”
“這兩者,我都可以得到,何來選擇之說?”
莫玄略微沉吟了一下,想到莫七之前的猶豫,頓時靈光一閃,一個念頭浮現了出來。
“七爺爺,你的意思是……”
頓了頓,莫玄又改口道:“不知七爺爺何以教我?”
“還何以教我?”莫七臉上浮現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口中卻笑駡道:“跟你七爺爺不用來這套,要是按我說,你就先去學習先天功法,祭祖啟神可推遲不可提前,武庫卻是隨時都可以前去的。”
緊接著,他又意味深長地補充道:“武庫是我莫家重地,重要性僅次於祖祠,乃是由我族中第一高手看守,我等平時都不可隨意入內,莫玄你須得把握好機會,多加請益才是。”
“莫家第一高手……”
莫玄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莫七話裡的重點不在這裡,而是在那句“我等平時都不可隨意入內”。
“多加請益?”莫玄微微一笑,心中道:“我看是請其護持才是。”
這下他便全明白了,祭祖啟神要在三日後,準備工作繁雜,勢必不能提前,那麼為了防止執事大長老莫無非做出什麼事情來,還有什麼比將莫玄送到族中第一高手身旁更加安全的?
“那我的父母家人呢?”莫玄有點擔心地問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莫七一揮手,道:“莫無非找你麻煩是一回事,亦不敢明目張膽;找你家人麻煩,卻是絕無可能,他若敢下作至此,族中也饒他不過。”
“七爺爺也會看護一二的,你這孩子儘管放心便是。”
莫玄心中感激,一躬到地:“莫玄多謝七爺爺了。”
“我去武庫!”
莫玄雖然驕傲,卻不是好賴不分。莫七這般做法明顯是要照顧於他,他又怎麼會不領情?
何況,在莫七的話裡話外,他分明聽出了事情有轉折之意,只是不知為何不便明言而已。
“哈哈哈~好孩子,去了武庫好生修煉,你多上一分實力,在祭祖啟神中所受的益處也就越多,日後成為我莫家棟樑,七爺爺也就不算白忙活了。”
莫七笑眯眯地受了莫玄一禮,語重心長地說道。
“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莫七看了眼門外天色,“再要晚老爺子休息的時候,可是不會理會任何人。”
“……我這樣如何能去武庫?”
莫玄有點尷尬地看了自己一眼,此時他上半身不著片縷,在家裡也就罷了,招搖過市就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你晉升先天,便是我族中嫡系子弟,服飾應當已經送來了才是。”
莫七看了他一眼,一邊說著一邊目光在房中掃過,旋即沖著一個放在桌腳下的包裹說道:“那不就是。”
莫玄拿起包裹打開一看,果不其然,乃是銀衣銅牌,與莫鴻程的一般無二。
他清醒過來後,就無一刻消停,一時間竟是沒有發現。
在莫七的催促下,莫玄飛快地將銀袍穿起,掛上刻有他名字的銅牌,心中不由感慨。
這些東西,在莫鴻程、莫玉他們這些生來就是嫡系子弟的人看來,不過尋常,可在莫玄看來,上面的一絲一縷,一銅一鐵,都是他努力奮鬥而來,滋味自是不同。
“果然是人要衣裝,頗有幾分氣度。”
莫七贊了一聲,見莫玄穿戴完畢,也不等他感慨,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走走走,莫要再耽擱了。”
“武庫重地,入夜則閉,老爺子可不會跟我們講什麼情面。去得晚了進不去也就罷了,還得受一頓斥責,那豈是說笑的?”
看著莫七那心有餘悸的模樣,莫玄在暗暗失笑的同時,不由得也對其口中的“老爺子”感興趣了起來。
又是怎樣的人物,堪稱莫家這個千年世家的第一高手?
先天功法,到底是怎麼個面目?
這一切,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
日漸西沉,晚霞淡去,濛濛的天宇中,漸漸有星光閃爍。
此時,莫石莫玉兄弟上門尋釁莫玄,反為其誤殺了莫石的消息,飛快地在族中傳播了起來,不知多少族人為之失聲;
此時,莫父他們一家人,正被族中執事叫去,安排轉入嫡系事宜。
此時,一老一少,離開了莫玄院落,快步向著武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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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38:23
正文 第十四章 千年武庫,繁華盡掃
莫園嫡系高牆之內,一處中心位置宅院。
“莫玄!”
漸漸入夜,正是炊煙起時,晚飯時分,喧鬧了一天后剛剛沉澱下來的安靜,就為一聲怒吼喝破。
“你殺我孫兒,老夫豈能與你干休?”
怒吼聲的源頭處,一座由青石砌成的練功房內,一群莫家小輩噤若寒蟬,中間圍著一具白布被掀起的屍體。
屍體自是莫石。
在莫石的屍首旁,莫玉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旁邊站著一個鬚髮皆張,顯然怒到了極點的老者。
這個老者威武雄壯,體魄壯年漢子也遠不能及。他的鬚髮泛出紫光,砸到石牆上的手臂亦有淡淡的紫色光輝,好像是由紫色的金屬鑄就而成的。
循著跪成了一圈的小輩們驚駭的目光望去,正可見得老者整只小臂連同拳頭,都深深地沒入到了青石當中,含憤一拳的恐怖可想而知。
他,就是莫家執事大長老——莫無非!
“哼!真是好膽子,好大的膽子啊!”
莫無非餘怒未消,手臂震動了一下拔出。整個過程中,有紫光從青石上迸射而出,大片的青石如同風化腐蝕了一般,化作沙礫散落下來。
“都給老夫滾起來,還像我莫家男兒的樣子嗎?”
“老夫還沒死呢,晦氣,出去不要說是老夫的種,丟不起這個人。”
莫無非怒吼著,還不忘一腳踹去,直接將莫玉踢了個跟鬥:“你也給老夫起來,沒用的東西,莫玄惹你了嗎?礙著你了嗎?”
“嫉妒?這是男人做的事情嗎?”
他越說越怒,要不是看莫玉有傷在身,恨不得追上去再給他一腳:“去也就去了,竟然連人怎麼出手的都沒看到,就屁滾尿流還搭上了莫石,你……”
“氣死老夫了。”
莫無非反手一掌拍在練功房的青石牆上,整個通體青石砌成的石屋都在顫抖戰慄,大片大片的紫光從青石內部迸射出來,偌大的一面石牆直接坍塌。
“這要是拍在人的身上……”
明知道那是自家長輩,在場見得這一幕的莫家人還是不由得恐懼戰慄。
看著莫無非發怒,莫玉等人連吭都不敢吭一聲,一個個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好半晌,莫無非才勉強平靜了下來,一手將莫玉提溜起來,喝問道:“你說莫玄還在他家裡,老七也在?”
“是~是的。”
莫玉結結巴巴,在自家爺爺面前,哪裡有平時風神如玉的模樣。
看著他的樣子莫無非就忍不住皺眉,厭惡地一甩,把莫玉扔到了地上,口中喝道:“老夫的臉面都讓你這沒用的東西丟盡了,一把年紀,要與小輩為難,哼哼,好了不起啊。”
聽到這句話,莫玉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希翼地問道:“爺爺,您打算去教訓那個莫玄了?”
一直到現在,莫玉的腦海中還回閃著莫玄那鄙夷輕蔑的態度,這簡直比傷了他,殺了莫石,更讓他無法忍受,只覺得自己的驕傲在那一刻被踐踏如泥。
“這小子雖不成器,也是我莫無非的孫子,是別人想殺就殺的嗎?”
莫無非冷冷說著,這正是怒意再不可遏制時候的表現。
“老七還以為他能阻得了我嗎?老夫一時義憤,為孫報仇,家主長老們又能怎麼重罰於我?”
“莫玉,給老夫滾起來,頭前帶路。”
莫無非說著,又是一腳踢在莫玉身上,直接將他從地上踢得騰空而起,穩穩落地,竟是連皮毛都沒有傷到。
莫玉大喜,正要帶路呢,練功房外忽有一人狂奔而入。
“爺爺,莫玄……莫玄他……”
那人話尚未說完,就被莫無非一把提起,喝問道:“他怎麼了?人在何處?”
看到這個堂兄入內,聽到他的話,莫玉恍然大悟,這才知道莫無非竟是早有準備,派人去監視了莫玄的動靜。
“好,太好了。”
“莫玄,這次看你還不死?”
莫玉獰笑著,恨不得馬上看到莫玄跪在他的面前,恰似不久前他癱軟在莫玄眼皮底下一般。
“武庫,他跟七爺爺一起去了武庫。”
報信的人被提著領子舉起來,一口氣憋著險些炸開了肺,連忙大聲說道。
“武庫……”
莫無非手一松,報信人直接跌落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好像剛才那一下就幾欲讓他窒息了一般。
“武庫”二字入耳,練功房中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先天強者們一個個臉上失色,如莫玉等年輕人卻是一臉茫然,不知道莫無非為何一下安靜了下來。
“爺爺,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莫玉按捺了一下,終究沒有忍住,挪到莫無非的身旁低聲地問著。
“出發?”
莫無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瞬間暴怒:“滾,都給老夫滾出去,全部滾!”
吼聲如雷,震落煙塵無數,整個青石砌成的練功房都在顫抖戰慄,好像隨時可能轟然塌陷下來,將一切掩埋……
……
時間倒退回片刻之前,莫無非在家中大發雷霆的時候,莫七與莫玄一老一少,正來到莫家武庫外。
未曾至此前,莫玄也曾想像過莫家武庫會是什麼模樣,是高牆深院,還是禁戒重重,抑或是機關處處,深埋地下?
一直到了跟前,他都沒有反應過了,眼前這個普通尋常的破敗小院,老朽閣樓,就是傳說中的——莫家武庫。
此時正值日落月升,清輝遍灑,破敗小院中並不昏暗,仍能清晰地看到一個耄耋老者拖著掃把正在向老朽的閣樓處走去。
在他的身後,小院角落堆滿了枯葉,配上老者遲緩蹣跚的動作,整個情景就好像從古老與荒涼中躍出的一般,讓人生不出打擾之意。
“莫七奉族中命,攜小輩莫玄前來武庫,請老爺子酌情傳予先天功法,為我族中再添英才。”
莫七以莫玄從未見過的恭敬,對著那個拖著掃把的耄耋老者一躬到地,聲音一改往日的雄渾,好像生怕打擾了什麼似的。
“是小七啊,進來吧。”
“你這娃兒從小就調皮,明知道人老嗜睡,還在這個時候來打擾我老人家。”
耄耋老者顫顫巍巍地用掃把揚了揚,含糊的聲音傳來,隨後頭也不回地,就走進了閣樓當中。
“還好,還好,再晚來片刻,老爺子進了房間,這武庫就再不准人前來了。”
“要是那個時候到,進不去是鐵定的,保不准還得挨頓臭駡,絕對不會這麼好說話。”
莫七直起身來,擦擦冷汗,臉上有幾分尷尬之色。
莫玄強忍著沒有笑出來,老大的人了,平時在晚輩面前擺足了長輩的架子,現在被人一口一個小七、娃兒地叫著,臉上自然是掛不住的。
他沒敢表露出來,不然莫七不敢跟那個老爺子怎麼樣,可不代表會對他客氣。
莫玄平復了一下僵硬的臉,方才笑著問道:“七爺爺,這裡就是武庫?怎麼這麼……”
“冷清?疏鬆?”
莫七不等莫玄把話說完,一邊領著他走進閣樓,一邊解釋道:“莫玄啊,你要明白,這個世界,不是強弓硬弩,人山人海,就能橫掃的。有的人只要有一個,站在那裡,就是天他塌下來,也奈何不得他要守護的東西。”
“老爺子,就是這麼一個人。”
這句話傳入莫玄的耳中,讓他的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只覺得一股氣從胸中騰起,勉強壓抑著才沒有激發出劇烈的咳嗽。
莫七的話裡面,隱含著一種高山仰止,一種腥風血雨,哪怕避居一隅,手持掃帚打掃庭院,好像將過往的繁華盡掃,仍然能讓人不敢冒犯。
能做到這一點,莫玄只要稍稍一想,就不難明白在那莫七不言的過去,這個掃地的老爺子肯定曾轉戰天下,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虎老餘威在,能震懾百獸,前提是他曾有呼嘯深山的霸道,予取予求的強大。
“一身轉戰三千里,仇讎皆喪膽;一劍能當百萬兵,群雄齊束手!”
“我,也要成為這麼一個人。”
莫玄幾乎忘了自己是怎麼跟著莫七走上了閣樓三層,依稀只記得從第一層起,閣樓中就擺滿了各種書籍。
有竹簡、有皮卷、有石板、有紙張……零零總總,不知多少時代,幾經流傳,能在歲月的侵蝕與莫家的挑揀下進駐武庫的,可曾有一平凡?
一直到了三層,那汗牛充棟的書冊不見了,只有寥寥無幾的石板堆放在四周,中心處一張搖椅,老爺子閉著眼睛躺在上面,狀似酣睡。
“嘎吱~嘎吱~”
那看上去幾乎與老爺子一般年紀的搖椅,發出著不堪重負的聲音,也是閣樓三層中唯一的響動。
莫七與莫玄站在老爺子面前,靜靜地等候著。
良久,那“嘎吱”的聲音忽然消失,老爺子睜開了眼睛,一般的渾濁昏黃,與普通的暮年老者無異。
“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老爺子的聲音含糊不清,稍稍分點神,就聽不真切了,莫玄自然不會犯下這種錯誤,連忙恭敬地行禮道:
“小輩莫玄,拜見老爺子。”
“娃兒你很機靈啊,老爺子好,就叫我老爺子,我的名字早就忘掉了,你也不用打聽,小七他也不知道。”
老爺子笑呵呵的,上下掃了莫玄一眼,接著道:
“我莫家武庫,有先天武學一百七十六門,各種拳腳刀兵暗器之學不可計數,輕身騰挪吐納之法堆積如山,皆是我莫家千年積累,為後輩計建此武庫以收納。”
“娃兒,你可想好了要學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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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38:44
正文 第十五章 前世今生的拳法
“要學什麼?”
莫玄一時茫然,這句話若在片刻之前問他,他肯定會很自然地說:“先天功法!”
可在聽聞了老爺子提起千年積累,一百七十六門先天功法之後,莫玄就明白,這個選擇不是那麼簡單的。
莫家長輩先天強者不知凡幾,所學亦是繁雜,這裡面定然有其因由在。
莫玄正在沉吟的時候,老爺子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沒好氣地道:“小七你還呆在這裡幹嘛,趕緊有多遠滾多遠,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老頭子不樂意看到你。”
莫七本來還想點一點莫玄,聽這麼一說,只能苦笑著離開了。
莫玄也為老爺子的話驚醒,回過頭來一看,正見得莫七從樓梯口處消失的背影,武庫閣樓三層,只剩下他與老爺子兩人。
“你不急著做選擇,小七也罷,無風也好,還有你得罪的無非那壞脾氣的娃兒,當初都在老頭子這裡,學到了先天功法。”
老爺子躺在搖椅裡,悠悠然地說著,眼睛半眯著,說不出的愜意,聲音愈發地低沉含糊,如欲睡去。
“咦?”
莫玄一下子抬起了頭,他倒是清醒了過來,看著老爺子暗道:“這老爺子足不出戶,竟然什麼都知道,剛才問我姓名怕也是例行公事而已,連與執事大長老的恩怨剛剛發生他都知曉了,不用說昨天那麼大的動靜。”
心中一清明,莫玄頓時靈光一閃,笑著說道:“老爺子,你可有什麼好建議?整個莫家怕是沒人比你對武庫更熟悉了。”
“你這小娃兒倒也靈醒,不過拍馬屁沒用,到頭來還是要看你自己。”
老爺子笑著,一指閣樓三層周圍堆放著的那些石板,道:“去看看。”
莫玄疑惑不解,但還是乖乖地走過去,繞著三層閣樓重頭看了一遍。只是幾塊石板看過去,原本還有點的漫不經心,頓時消散一空。
石板看上去年代久遠,多有破損殘缺處,唯獨上面的勾勒了人物動作的部分,仿佛有一股精氣神殘存,即便是歲月也不能也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跡,歷久彌新一般的感覺。
這赫然是一道功法圖譜!
它們看似淩亂擺放,實則又有玄機在其中,莫玄不過是隨意找了一塊石板開始,一路看下去,都是一套完整的功法。
這就好像是圍城一圈的圍牆,不管從哪裡開始,只要繞上一圈,終究完整地得見全貌。
“這是……”莫玄越看越是心驚,“莫家磐山勁!”
這些被老爺子擺在身旁,讓他珍而重之去看的,竟然只是莫家所有子弟都能學習的莫家磐山勁。
這門功法在後天境界確實強悍無比,剛猛莫京,可與傳說中的先天功法比起來,又差得遠了。
莫玄心中雖然疑惑,但也知道老爺子這般人物,不可能是拿他來玩笑的,還是按捺下來,仔細地揣摩。
這一看,還真讓他看出了不少東西來。
不知不覺中,莫玄就忘記了身在武庫中,忘記了老爺子還在一旁看著他,繞著閣樓上層短短時間裡不知多少圈。
每一圈繞過,他的臉上就愈發地茫然,那石板上用簡潔的壁畫勾勒出來的人物形象好像活了過來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出拳收腳,將莫家磐山勁演練了一遍又一遍。
“悟性不錯。”
老爺子躺在搖椅上,徹底閉上了眼睛,暗暗點了點頭。
在這個情況下,能沉浸入武學當中,渾然忘我,也是一種悟性,沒有這種悟性,無論如何也登不上巔峰。
不過這只是基本的,老爺子這輩子見過的莫家精英無數,能如此時莫玄者不知凡幾,故而也只是不錯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莫玄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茫然不減,既像是看到了什麼關鍵,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明白一般。
“你明白了沒有?”
老爺子的聲音傳入耳中,莫玄循聲望去,卻見老爺子依然是一副雙目緊閉,即將睡去的模樣。
他的舉動,乃至於他的神態反應,都逃不過老爺子的眼睛,這點莫玄心知肚明。偌大莫園,片刻之前發生的事情,都瞞不住他,遑論近在咫尺的動靜。
莫玄想了想,坦然地搖了搖頭:“不明白。”
“好,好一個是不明白。”
老爺子開懷大笑,身子雖然還是好像跟搖椅連在了一起一般,但其歡喜也是再明顯不過了。
“多少年過去了,能在老頭子面前坦然說一聲‘不明白’的有幾個?”
“他們一個個都能找出一大堆的問題感悟,好像什麼都明白了一樣,其實那才是真正的不明白。”
“小娃兒你不錯,混混沌沌,沉浸其中,比起捉住片鱗半爪,就敢妄言明白的要了不起得多。”
莫玄哭笑不得,一直等老爺子笑夠了,從上前道:“莫玄請老爺子指教。”
“很簡單,打一套拳給老頭子看看吧。”老爺子的眼睛半眯著說道。
“打一套拳?”
莫玄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旋即明白了過來,老爺子這個時候讓他打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其他的拳法。
默默行了一個禮,莫玄一邊退到空曠處,一邊將銀袍脫去,甩到了一旁,就這麼精赤著上半身,一口氣提起。
“喝!”
吐氣開聲,一套莫家磐山勁的根本拳法,被莫玄從頭到尾施展了出來。
一招一式,像模像樣,標準得如同秘境上刻畫出來的圖譜,足可為後生晚輩效仿。
單單從這套拳法上說來,莫玄已經打到了極致,不管是動作還是勁道,全無差錯,換在任何時候任何人的面前,都足以博一聲讚歎。
老爺子則不然,看在眼中,他的臉上現出了一抹失望之色,正準備出言喝止的時候,情況突變。
一套莫家磐山勁功架打到一半,莫玄徹底地將自己從周遭的環境中拔了出來,如在紫竹林,似於自家小院中,獨獨忘卻了是在莫家重地武庫內,莫家第一高手老爺子面前。
這是渾然忘我。
帶著這種感覺,拳法漸漸入味,老爺子到口的話也忍住了不曾吐出,不過也僅此而已,失望之色不改。
就在這個時候,情況再變。
一套拳法打到尾聲,莫玄不知為何只覺得渾身難受,明明是習練了十餘年,早就熟及而流,身體將其牢牢記憶的功架,在這個時候仿佛是牢籠一般,讓他不得解脫,呼吸都顯得困難了起來。
“喝!”
又是一聲大喝,收起拳架子,莫玄沒有停手,而是自然而然地再次從頭打起。伴著他的動作,還有一聲長嘯幾欲將武庫屋頂掀翻,似將莫玄前世今生所有的積鬱一併宣洩。
正是這一聲長嘯,把老爺子到口的評價又給重新堵了回去,讓他憋悶得難受,忍不住在搖椅上扭動了幾下。
“這小子,有什麼不能一次表現出來,當真不讓人省心。”
此念一生,老爺子也徹底熄了喝止的念頭,準備等莫玄打了個痛快,再提其他。
莫玄此時是已經全然感覺不到外界的情況了,反正單單能讓老爺子憋得如此難受,一句話吐不出來,他也足以自傲了。
一拳,一腳,拳法還是那套拳法,在這個時候被莫玄打出來,卻全然是另外一番模樣。
“崩!”
莫玄的拳法變形,本當一往無前的一拳忽然產生了一種奇異地抖動,恍若眼前再不是空無一物,而是有一塊小山般的巨石攔路,一拳崩碎。
“咦!”
這個改變了原本拳法的發勁,反而讓老爺子一下子來了興趣。
“有點意思了,再看看。”
老爺子一雙老眼不再是半睡半醒的模樣,神光熠熠,在略顯昏暗的閣樓三層中仿佛夜明珠般閃爍。
莫玄並不知道他終於引起了老爺子的關注,自顧自地打著拳法,正如那一聲長嘯,有說不出的酣暢淋漓在其中。
“纏!”
剛猛的拳法中,出現如纏絲一般的盡力,又盡去其柔,化作雄渾似山脈起伏,一波一波直向天際的宏大。
“透!”
莫玄雙拳並舉,豁然轟出,帶起勁風如怒,落拳處又波瀾不驚,反而是數丈開外的前方空氣中隱現波紋,好像巨力轟擊空氣波動顯露。
這一拳出時,莫玄整個人抽離了出來,恍惚間似可見一座高山攔在面前,拳擊山體而不動,山體背面有山石破碎滾落,力量貫穿透過。
至此,一發不可收拾。
“鑽!”
山在前,靈蛇入動,扭動間將一切阻礙破碎,貫穿山體。
“撲!”
一撲而出,倏忽數丈,就好像山中猛虎借著山勢撲下,威勢不可擋。
“靠!”
以肩膀靠山,地動山搖,不知是晃膀撞山搖,抑或是人山一體,將來敵粉碎。
……
“炮!”
莫玄電射而出,拳發如炮,此前接連不斷不知打了多少遍的莫家磐山勁的力量,似乎都隨著這一拳爆發了出來。
這一拳,好似天底下最大的投石機,積蓄了強大無比的力量,一炮轟出,天崩地裂。
“轟~”
整座武庫都在震動,既為莫玄拳出之際的一踏足,亦為他擊中在虛空中,全帶動了空氣洶湧如激流的一拳。
“好,好拳法!”
老爺子撫掌而笑,那種失望之色再也找不到了。
莫玄融合了前世今生,宣洩了兩世積鬱的拳法,可說是他從未到達過的巔峰。
從頭到尾不知多少遍打下來,單單從框架上已經看不出莫家磐山勁的影子了,但那種意境卻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
僅此一點,在老爺子眼中,便是“孺子可教”的好苗子了。
他正要再誇獎上兩句,順便再提下先天功法的事情,卻是忽然住了口。
“又在做什麼?”
“這小子還要給人多少驚喜?”
不遠處,莫玄提著雙手,略微低著頭,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又如神遊物外,還沉浸在那拳法的意境中不曾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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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39:10
正文 第十六章 先天手印——磐山印!
武庫閣樓三層,本是貯藏莫家根本的重地,自不曾留下足以讓風兒肆無忌憚進出的縫隙來,此處本當無風。
突如其來,全無徵兆地,風乍起,環繞如練,風吟似龍。
這一切的源頭,風起環繞的核心處,便是正提起雙手的莫玄。
莫玄他精赤著上半身,在老爺子那個方向看來,可以看到一身線條柔和的肌肉在顫動著,一波波地傳遞下去;丹田共太陽穴鼓脹起伏,將無形的氣向著手掌處推去。
有形的力,無質的氣,盡數在頃刻之間,彙聚在莫玄的雙手上。
福至心靈,莫玄的腦海中,忽有數十個人形動作,熟及而流的莫家磐山勁在他們的身上施展出來,漸漸成了一種歸元合一。
“我明白了!”
莫玄的臉上忽然現出了狂喜之色,在腦海中那數十個得自石板的人形合而為一的同時,他的雙手自然地顫動了起來,將一身的力與氣結成了一個玄奧的手印。
這一切是如此地自然,好像這一套拳法發展到最後,就是會自然結出這麼一個手印來似的。
印成!
“轟~”
那乍起的風驟狂,低吟淺唱成了怒吼咆哮,整個武庫都在戰慄,好像地動山搖,隨時可能塌陷或是毀滅。
天地元氣,十倍百倍的彙聚。
“這……”
莫玄呆呆地看著這一幕,雙手結成的手印在他的感知中,猶如一道橋樑,他隨時可以通過這道橋樑將彙聚過來的天地元氣引動,形成山呼海嘯般的威勢。
“先天功法,這才是真正的先天功法!”
“以先天真氣結成手印,溝通天地,引動天地元氣擊敵,這便是先天功法!”
莫玄心中在狂呼,剛剛凝成的手印已經有點要駕馭不住洶湧而來的巨量天地元氣,隨時可能顫動一下,無法控制地轟出。
這一擊要是真的轟了出去,想來莫家千年積累,當盡數毀於一旦,其嚴重性絕對不是誤殺執事大長老一個孫兒能媲美的。
“娃兒,玩夠了嗎?”
正在此時,老爺子的聲音傳入了耳中,莫玄頓時松了一口氣下來,有這位莫家第一高手在,又豈會讓那種情況出現?
在搖椅上,老爺子不知何時已經挺起了身子,再不是一副幾乎與搖椅粘在一起的模樣了,一雙眼睛睜開,神光如電,在莫玄的身上打量著。
“沒想到啊沒想到,老頭子還是小覷了你。”
“就是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老爺子半點不吝嗇讚美之詞,一邊說著,一邊顫顫巍巍地起身。
在他雙腳落地的一刹那,莫玄只覺得手上一顫,肩膀一重,若有高山天降,將一切鎮壓。
“呼~~呼~”
狂風的聲音,從呼嘯到低微,漸至於不見,莫玄手上的手印散開,被彙聚過來的巨量天地元氣在反噬前被強行壓下,若為掐滅的燭火。
老爺子只是一起身,那足以將武庫閣樓毀滅數遍的強大力量就此消散,無半點煙火氣息,是那麼的自然而然。
莫玄的心中頓時冷靜了下來,不錯,他在剛剛那一瞬間,的確是接觸到了武學的本源力量,先天的真正強大之處。
可那又如何,與眼前這個老頭子相比,他還差得很遠。
“你,很好。”
老爺子微笑著,走到了莫玄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無風、小七,無非……他們每一個都不如你!”
“他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老頭子也讓他們做了同樣的事情,結果沒有一個能直接將莫家磐山勁打到先天手印的地步。”
“你是第一個。”
莫玄的臉上現出了一抹喜色,不是為了老爺子的誇獎,而是那——先天手印!
“這叫先天手印嗎?”
“老爺子,先天手印就是先天功法?”
莫玄他畢竟不是如莫玉他們這種世代嫡系出生,對先天功法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壓根就沒有清晰的概念。
“不。”
老爺子搖了搖頭,又重新走回了搖椅處坐下,招手示意莫玄過來:“先天手印是先天功法不錯,先天功法卻不是先天手印。”
“嗯?”
莫玄一頭霧水,走到老爺子的身前受教躬身受教去了。
“娃兒,你要知道,所謂的先天功法,與後天功法之別,就在於能引動先天元氣。”
“所以,我莫家的磐山勁,只要加上其中引動先天元氣的部分,就是一門貨真價實的先天功法。”
說到這裡,老爺子頓了頓,從身邊摸出一壺茶水抿了一口,這才繼續道:“磐山勁我莫家子弟,都有習練,但是老頭子我可以告訴你,整個莫家,只有老頭子我一人,才是真正習練了這門先天功法的人。”
“嗯,現在還可以加上你一個。”
莫玄越聽越是糊塗,忍不住追問道:“老爺子,你不是說只要加上引動先天元氣的部分,磐山勁就是一門先天功法嗎?我莫家為何沒有人習練?”
“還有,莫玄曾見過七爺爺與客卿黃沙手交手,他使用的似乎也是磐山勁……”
當日那一場先天之戰,即便是到了現在莫玄還是記憶猶新,特別是莫七那如山嶽天降,鎮壓一切的威勢,與他剛才施展先天手印的時候,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小七的那個事情,你過幾天去參加一次祭祖啟神,自然知曉。”
老爺子擺了擺手,說到了正題:“為什麼不讓他們習練先天磐山勁,因為他們沒有這個資質。”
“怎麼可能?”
莫玄不自覺地驚呼出聲,莫家的現任家主、執事大長老,還有在小輩眼中高山仰止的莫七,竟然被老爺子評價為沒有資質。
“有什麼不可能的?”老爺子嗤之以鼻,“娃兒,你知道我們修煉先天功法,為的是什麼?”
莫玄老實地搖了搖頭,他心裡想的無非是強大、改變……諸如此類絕對不可能是老爺子心目中的正確答案。
“先天手印!”
“為的就是先天手印。”
老爺子淡淡一句話,落在莫玄的耳中,卻有一種振聾發聵的感覺。
“先天手印,乃是武學的至高力量。吾等學習先天功法,為的不過是以先天功法為途徑,最終結出先天手印來罷了。”
“確切地說來,先天功法,便是先天手印的拆解,以及基礎、前提。”
“每一門頂級的先天功法,最終都會歸結為先天手印!”
“我莫家傳承的先天手印,便是磐山印!”
“小七他們就是沒有這個資質,即便是把先天磐山勁練出了一朵花兒來的地步,也結不出先天手印來,那練之何用?”
“就像無非那個小子,在莫家磐山勁上簡直是一頭牛,而在那門紫極爍金功上卻天賦驚人,最終結出了紫極大手印。”
“這不是很好嗎?何必讓他們耽擱了自身,又糟蹋了我莫家鎮族的無上絕學。”
莫玄沉默了半晌,才將老爺子的這段話消化了過來。
“原來,所謂的先天功法,就是先天手印的基礎,它的無上威能,其實先天手印一部分威能的體現。”
“這麼說來……”
莫玄不敢置信地問道:“老爺子,我已經學會了先天手印——磐山印?”
說話的同時,他死命地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幕,身體的記憶,對手印本身的感覺,或有模糊朦朧處,但那種意境卻深深鐫刻,歷久彌新。
“我,還可以打出那麼一印來。”
莫玄再次確定之後,胸中一股氣幾欲沖出,忍不住輕聲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
“咳咳咳~”
老爺子略微搖了搖頭,道:“娃兒,小小年紀,再是苦修,也莫要傷得根本,要知道,你不過是從剛剛上路罷了。”
“先天手印,武學巔峰之上,還有另外一種力量,更加的強大,也更加值得你去追求。”
說到這裡,他老人家似乎有些悵然,無力地擺了擺手,接著道:“還有,你剛剛施展的的確是先天手印沒錯,沒有老頭子我的指導,憑著一時頓悟,能施展出這麼一印來,你的確算得上是驚才絕豔,絕世天才。”
“不過你要記住,剛才那一印,只是我莫家磐山印的一個變化罷了,先天手印,沒有那麼簡單。”
老爺子的話並沒有打擊到他,哪怕只是先天手印的一個變化,也是先天手印,倒是老爺子再不掩飾的誇讚,讓莫玄有點臉紅。
別人不知道,莫玄自己心裡卻是明白,無論是眾神圖錄,還是此前的頓悟,都是在他二世為人的基礎上,是得自他前世所在那個世界的遺澤。
若將這些撇開,他莫玄未必就會比莫玉等人要來得強,至少在錯過了祭祖啟神的這幾年內,是這樣的。
“不管如何,我莫玄論及心志、毅力、機緣,皆不弱於人。”
“天才之說,又有何當不得?”
“只要永遠走在前面,我就是那個真正的——天才!”
心中思定,莫玄正色躬身一禮:“請老爺子,指點莫玄磐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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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39:34
正文 第十七章 別而雲遮月,夜靜念如龍
旭日東昇,陽光明媚,不過清晨時分,花葉上凝著的露珠尚未完全蒸發,猶自閃著晶瑩的光亮。
在這個絕大多數人都還在沉浸在夢鄉中的時間,聲聲吐氣開聲,揮拳踢腳的響動,就從莫家武庫中傳了出來。
武庫閣樓重地之外,是一片勉強只能讓三兩人活動筋骨的練武場,也正是響動的源頭處。
小小的練武場上,看上去與平時又有不同,在周圍插著一塊塊的石板,環繞成圈,細數下足足有七十二塊之多。
這七十二塊石板狀極古樸,其上勾勒出了一個個人形動作,一招一式,皆是莫家磐山勁。
它們本來不知在武庫閣樓三層處沉睡了多少年,卻在三天前,被人搬動了下來,一一插在此處。
不再是散落疊放,就這麼一插,那些人形好像站立了起來,一股經歷不散的精氣神就從中散發了出來。
這種精神意境的寄託鐫刻,不是高手大匠鬼斧神工所能達到的,非得是絕頂的武道高手,將一生的體悟融入鐫刻當中,方才能有此神效。
在七十二塊石板包圍住的空地上,有一竄竄淩亂的腳印烙著,看痕跡新鮮清楚,顯然是剛踩上去不久。
“嘭!”
一腳踏出,落地正踩在原本的腳印上,頓時又向下陷入了一些,愈發地清晰明顯了起來。
莫玄全然不在意腳下,也不管是否步伐不亂,自顧自地打著莫家磐山勁。
不,現在應該叫做先天磐山印!
在離他數十丈外的地方,閣樓門口處,老爺子躺在搖椅上,半眯著眼睛,好像猶自沉睡不醒的模樣。
誰要真當他睡著了,那才真是昏了頭去,這三天來,莫玄方才真正明白莫七為何見到這老爺子如耗子遇到了貓似的。
在監督練武的時候,任何一個意境領悟上的差錯,都會讓他無情地指出,緊接著批得體無完膚。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的每一句話都在點子上,讓人辯無可辯,駁無可駁,不得不低頭受教,順便被罵得狗血淋頭。
一想到這一點,莫玄的精神就是一振,在保持動作不亂的時候,目光隨著身形的變化,在一塊塊石板上掃過。
陽光照耀在石板上,再反射入莫玄的眼中,那一個個人形的圖形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的腦海中舞動著,展示著先天磐山印的精髓。
這種玄妙的作用,乃是石板上本身蘊含的意境,鐫刻者殘留的精神,以及天時地利的一齊作用,可謂是難之又難。
莫玄二世為人,早慧二字無論如何也是擔得起的,這十餘年來,他將希望盡數寄託在武學上,不知多少個日夜獨自苦練,自也不可能是沒毅力的人,更是深明這樣的機會有多難得。
連續三日,天未明的時候,他在練武場上練功;日已沉的時候,他還在一遍遍地打著先天磐山印;月上中天的時候,在閣樓三層體悟一日收穫,捉緊時間向老爺子請教……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三日,莫玄不覺得枯燥難耐,反而怕時間過得太快。
“六天,只有六天……”
一想到這一點,莫玄心中就愈發地堅定了起來,所有的疲倦盡去,那一塊塊石板上的圖形,更是如深刻在他的腦海中一般,愈發地清晰了起來。
這種珍惜與緊迫,仿佛是將莫玄一身的潛力全部壓榨了出來似的,他是不知道,每次教訓指點完他之後,老爺子都是既高興,又苦惱。
高興的是孺子可教,莫玄在磐山印上的進展遠遠超過了他的意料;苦惱的是區區三天過去,他所犯下的錯誤就越少,感悟就越深,想要再隨便教訓,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老爺子躺在搖椅上,耳朵抽動著,聽著那一聲聲勁風呼嘯的聲音,嘴角處露出了一抹笑意。
教到這種天才弟子,最是省心,看著莫玄,再想像一下等莫玄離去之後,他又要整天面對那些在他看來蠢笨如牛的後生晚輩們,老爺子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山!”
正在此時,莫玄一聲大喝,隱然有沉沉、隆隆之聲。
“來了。”
老爺子來了精神,直起了身子,兩眼放光地望去。
練功場中,莫玄身形一凝,此前的諸般動作,好像在這一刻彙聚於一體,雙手自然而然地結出了一個玄妙的手印
漫天的天地元氣彙聚,莫玄全身上下,尤其是手印間,仿佛有一個無底的黑洞,將無量天地元氣吞噬一空。
先天磐山印,凝!
“轟~”
莫玄的體型沒有變化,位置沒有移動,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變了,好像那裡站著的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座雄偉的高山,巍然不可撼動。
這是,先天磐山印中的不動根本印,取的是化身高山,巍然不動的意境。
在手印結成的一瞬間,莫玄只覺得通體拔高,猶如穿過了雲層,凝立在最高峰的山巔處,俯瞰眾生紅塵,坐望雲氣霧升。
“喝!”
莫玄大喝出聲,繼而是一聲長嘯,滾滾氣浪以他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吹倒了七十二面石板,揚起滿地的枯黃,化作漫天飄零。
一片枯黃的落葉,一直被卷到了老爺子的腳下,方才被他一腳踩住,沒有趁機鑽入到樓閣中去。
“好!”
老爺子撫掌而笑,“娃兒你的磐山印也算是有了幾分火候,至少這個最本源的不動根本印很是像模像樣。”
“都是老爺子教導有方。”
一擊先天手印出,雖將莫玄體內的先天真氣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他還是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連忙笑著說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老爺子把臉一板,道:“我莫家男兒,學那個謙虛謹慎做什麼,你看那山,可曾懼怕什麼大石滾落,什麼風火凶威?”
“你就要立身如山根基深厚,行事勇猛精進少些顧忌,才能真正將先天磐山印修煉到巔峰境界,不辜負你一身好天賦。”
老爺子習慣性地教訓著,莫玄神色一凝,正色道:“多謝老爺子教誨,莫玄明白了。”
他是真明白了,老爺子所指的又豈止是磐山印,更多的是在告訴他,一個武者當如何去做。
“好了,孺子可教。”
老爺子笑著點了點頭,拍了拍莫玄的胳膊,道:“你自己練習吧,晚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再來找老頭子。”
莫玄應了一聲,緊接著覺得有點不對勁,老爺子似乎話裡有話。
還不等他發問呢,老爺子便繼續說道:“明天你就離開吧,祭祖啟神開啟,你去經歷上一次,就會知道,世界遠遠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還有更加強大的力量,更加廣博的世界,在等著你們呢。”
不知是否幻覺,莫玄分明在老爺子的話中,聽出了一種惆悵與遺憾,這種感覺在三天之前,也曾在他的身上出現過。
很快,莫玄就無心在糾纏那上面了,連忙追問道:“老爺子,一定要離開嗎?還有三天的時間……”
這三天的修煉,比起他此前十餘年的收穫還要更多,得知馬上就要離開了,那個不舍油然而生。
“哈哈哈,三天如何,六天又如何,先天磐山印的根本你已經掌握了,後面就是實戰與習練,在不在武庫,又有什麼區別?”
“還有,你這娃兒,忒也不知變通,你可知道,那規矩是用來做什麼的?”根本沒有要莫玄回答的意思,老爺子大笑著轉身向樓閣中走去。
“是用來打破的。”
蒼老含糊的聲音,繼續從他的背影處傳來:“日後練功練得累了,就過來找老頭子聊聊天解解悶吧。”
話音落下,老爺子的背影沒入黑暗中不見,只有那個搖椅還在微微地晃動著。
莫玄先是一怔,繼而狂喜。
老爺子的意思他如何聽不明白,這句話無疑是在告訴他,日後可以隨時前來武庫,再不受時間的限制束縛。
所謂武庫,其實是老爺子一人的天地,他想要如何,就能如何,讓個看得順眼的晚輩時不時地過來與他解悶一點問題都沒有。
所謂規矩,在老爺子看來,更是狗屁不如,想破則破,又有誰敢跟他囉嗦上半句?
“莫玄,多謝老爺子!”
莫玄深深一禮,直向樓閣處,也不管老爺子能不能見得聽得。
“明日,就要回去了。”
莫玄呼出一口濁氣,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回頭,再次走向了練武場。
片刻後,一股沉凝如山的氣息再次騰起。
一遍又一遍,莫玄不住地結著先天磐山印中的不動根本印,感悟著那股磐山意境,並以之推演,一步步完善感悟各種磐山印,以求有朝一日,能施展出真正意義上的完整先天磐山印來。
在那之前,他不會停止。
入先天,習印法,莫玄知道他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不過這還不夠,越是接觸下去,他就越是知道自己的不足,更明白之前以為的,只要臻至了先天境界成為先天強者,一切都可以改變是多麼的天真。
“喝!”
吐氣開聲,拳腳破空之聲,再起。
……
當天,入夜,雲遮月,一道黑影,潛入莫園,直撲武庫。
當時,入定,念如龍,莫玄盤膝而坐,腦海中有忠義聲回蕩,一抹刀光驚豔。
當晚,註定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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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39:58
正文 第十八章 武聖為師,是退是死?
夜色清冷,一日燥熱盡去,玉盤高掛,遍灑清輝人間。
入夜了。
一抹浮雲,忽從遠處而來,飄飄忽忽,如朦朧的面紗,將明月遮掩。
它就不動了,一直停在那裡,整個天地都顯得暗沉了下來,一夜雲遮月。
武庫樓閣三層,莫玄盤膝坐在一塊淡淡紫色,看不出材質的蒲團上,開始一日的休憩與修煉。
此乃武庫重地,自不會有什麼床榻,莫玄這三日來,就這麼一直在老爺子提供的蒲團上休息,第二天起來,便會重新精神抖擻,疲倦盡去。
莫玄不知道問過了多少次,這蒲團究竟是何材料製成,老爺子皆是笑而不語,一派神秘。
今夜,雖是他在這武庫停留的最後一夜,可與平時卻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黃昏過後,莫玄用罷了晚餐,就這麼一直盤坐至此時。
他的雙眼緊閉著,雙手自然地垂到膝蓋上,姿態放鬆到了極點。與之相對的是,入定中,他的念頭卻如蛟龍馳騁怒海,正是激蕩時。
“忠義,忠義,忠義……”
黃鐘大呂似的洪亮,仙樂梵唱似的神秘,莫玄一經入定,心神沉入眾神圖錄當中,便會自然而然地進入到此處。
這裡,有金戈鐵馬,大將馳騁;有高踞九重,俯瞰跪拜。
更有——
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聖帝君。
武聖,關公!
關聖帝君拄刀而力,半閉著眼睛,似是酣戰一場後,正在休憩回復。
在他的對面,莫玄一招一式,不住地打著拳腳。
從最根本的莫家磐山勁,到他領悟出的先天磐山,不動根本印,全無遺漏,一遍又一遍地打著。
莫玄渾然忘我,根本不曾注意到他的吐氣開聲,拳腳破空,隱然與整個空間的沙場廝殺之聲交融,仿佛正立身於古戰場上,橫刀立馬。
忽然——
沉浸在磐山意境中的莫玄猛地一顫,感覺就好像在北極冰霜中凍得徹骨冰寒,凍得粉碎了一切雜質只留下了鋒芒的刀鋒,刺到了手腕上一般。
頃刻之間,莫玄便停下了動作,拳腳破空聲立止,抬頭望去,正看到關聖帝君重新低垂下來的眼皮。
那冰冷徹骨,鋒銳如刀的感覺,正是他張目一眼。
“這是哪裡出了問題?”
莫玄低頭沉吟,將方才的感覺,還有做過的動作,重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整整三天了,每當入定,他就會面臨這種情況,在白日裡為老爺子調整糾正過,迎得讚歎不已的動作,到了關公的面前,終究還是破綻百出。
莫玄也不是沒想過直接與其交流,有這麼一個比老爺子還要強大百倍的武聖為師,那他還怕什麼?
可惜,關公除了時而以目光點出他的破綻缺漏外,紋絲不動,一言不發,任由莫玄怎般引導,始終如泥胎木塑的神像一般。
一來而去,莫玄也死心,也知足了。
關聖帝君的冷冷一眼,直指核心,已經勝過了天下所有名師,不厭其煩地教導。若是有朝一日,連武聖都尋不得破綻,那就是他武道大成之時。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莫玄停停練練,不厭其煩地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停下了動作。
他抬起頭來,臉上忽然泛出一抹青光,右手抬起,一抹刀光如瀑。
同一時間,沉寂了不知多久的關公豁然一動,青龍偃月刀揚起,冷月驚豔。
……
“好孩子。”
在離莫玄不遠的地方,老爺子搭拉著眼皮,似已睡去,實則卻是讚歎不已。
即便是在入定中,莫玄全身上下的肌肉還在微微顫動著,帶動著一身銀袍波動起伏,哪裡看不出他的心神還在修煉,形諸於外的結果。
“有絕世天賦,超絕悟性,又努力至此,怎麼沒有成就?”
“或許……”
老爺子不自覺地扭動著身軀,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悵然暗歎:“這個舞臺真是太小了,只有那個地方,才是這孩子大展拳腳的地方吧。”
不覺間,這個莫家第一高手,威震天下不知多少年的老爺子,將某種或可名之為希望的東西,寄託到了莫玄的身上。
此時,月上中天,浮雲遮蔽,莫園沉睡,夜已經深了。
毫無徵兆地,老爺子忽然將目光從莫玄的身上移開,隔著牆壁,望向了一個方向,隨即一抹冷笑浮出。
“看來,老頭子我真是太多年沒有動彈了,都讓人以為我死了!”
老爺子冷笑著,絲毫不以為意地移開目光,凝視在莫玄的身上,若有所思。
……
在老爺子望去的那個方向,沉睡的莫園,雲遮月下,一道黑影無聲潛入。
黑影的實力不俗,手段高明,明明是以先天手段在莫園中游走如蜻蜓點水,輕靈而快捷,卻不曾激起天地元氣震盪,沒有驚醒莫園中的高手。
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所有的巡視守夜子弟,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武庫。
“咦?!”
莫玄猛地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入目第一眼,就是老爺子略帶讚歎的目光。
“好孩子,夠警醒。”
老爺子贊了一聲,旋即若有若無地瞥視了武庫下方一眼,哪怕那裡隔著厚厚的牆壁,好像也不曾擋得他的目光分毫。
“老爺子,是有敵人?”
莫玄入定時,沉浸在冷豔的刀光中,正自如癡如醉呢,忽然就有警兆生,對面關聖帝君也瞬間停止了動作,重新回到了泥胎木塑模樣。
這般情況下,他要還不知道外面有情況,那就真的是遲鈍了。
“嗯。”
老爺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跳樑小丑罷了,深夜潛入,直奔武庫,真當我莫家無人啊。”
莫玄聞言皺了皺眉頭,道:“他們難道不知道老爺子你在這裡嗎?還派人前來送死?”
他當真覺得不可思議,老爺子有多恐怖別人不知道,這幾天接觸下來他是一清二楚,本來高山仰止的莫七等人,在武道上怕是連給老爺子提鞋都不配。
“哈哈哈~”
老爺子爽朗地大笑出聲:“他們是想看看老頭子入了棺材沒有,這不過是個馬前卒而已,死也就死了,有何可惜?!”
莫玄剛要說話,忽然覺得奇怪,無論是老爺子的話語還是笑聲,都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始終不曾出得這武庫三層。
能做到這一點的,自然只有老爺子本人了。
“老爺子,你這是……”
莫玄疑惑地問道。
“你來吧,這人交給你了。”
老爺子輕描淡寫地說著:“馬前卒而已,死在誰的手上不是死,不如給你練練手。”
“好!”
“多謝老爺子。”
莫玄毫不猶疑地應下,隨即真心實意地道謝,心中亦不由得激蕩了起來。
能在老爺子這種頂級高手的看護下,與一個先天強者做真正的戰鬥,這種感悟與經驗,非是單純練習所能得到的。
世上最鬱悶的事情為何?無非是手持三尺青鋒,四顧茫然,無可試劍者。
現在,試劍有人,還是自己送上了門來。
“孩子你去吧。”
老爺子微笑著點了點頭:“老頭子我不想看到外姓人,踏入武庫半步。”
“是,老爺子你不會看到的。”
莫玄鄭重地應了一聲,腳下發力,整個人帶出道道殘影,從樓梯處沖下,“噔噔噔”響聲遠去,瞬間無影。
那個潛入黑影愈發地靠近了,再不快一點,就真有可能被他踏入了武庫。
……
屏氣斂息,沒有月色的夜裡,黑影無聲無息地靠近。
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著,每一呼吸,都如要從口中蹦出來一般。
他,是知道那個老人的存在的。
“死了,一定死了,這麼多年,肯定早入棺材了,一定是的。”
黑影不住地安慰著自己,方才鼓起勇氣,一腳蹬在地上,發出了他潛入莫園後的第一個聲音。
“噗”
聲音沉悶而微弱,黑影整個人電射而去,直撲武庫。
就在他即將入得武庫大門時,就在他黑紗掩蓋下的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際,大片的陰影籠罩。
“山~~”
“山山山~~”
似是有人低聲喝出,又如群山在私語,震盪天地元氣,發出山之呼聲,無與倫比的壓力降臨。
“不好!”
黑影瞬間色變,如被蛛網籠罩住的飛蛾,腳尖在虛空中連點,激起波紋無數,強行扭轉著身子倒飛了出去。
勁風如刀,刮去了他臉上的面紗,露出了一張蒼白陰鷙的中年人面容。
“是誰?!”
“報上名來。”
陰鷙中年人有點神經質地低聲喊著,仿佛不如此,無法掩蓋他心中的恐懼。
“咳咳~咳咳~”
在那黑乎乎,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武庫大門中,聲聲輕咳傳了出來,漸漸近了。
在陰鷙中年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來的時候,一個身材頎長勻稱的少年人,一邊輕聲咳嗽,一邊漫步而出,止步門前。
正是莫玄!
“我叫莫玄。”
莫玄就這麼隨意地站著,背後是武庫,身前是敵人,淡淡地說著:“今夜有我,你是退,還是死?”
“你……就憑依你?”
陰鷙中年人放聲大笑,到了這個地步,也不怕驚醒莫家人了。
“就你一個病怏怏的少年人也想阻我?莫家當真是無人了,哈哈哈哈~”
莫玄神色不變,語氣依然是淡淡的,道:“這就不需要尊駕操心了,莫玄一人足矣。”
陰鷙中年人笑聲頓止,在他的眼中,一個玄奧的手印在莫玄指掌間變幻,猛地一凝:
“山~山山~~”
群山低語吟唱,如山嶽天降的威壓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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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40:24
正文 第十九章 刀中自有君王在
群山低語吟唱,空氣驀然凝滯,一個陰沉的聲音,如毒蛇遊走鑽入。
“哼!”
“你一個病弱少年,也敢妄言我生死,當真狂妄至極!”
話音未落,伴著一聲爆鳴,陰鷙中年人的身影一陣扭曲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嘭嘭嘭~”
爆響聲聲,浮光掠影,莫玄凝立不動,勢如淵海,平靜以待。
在他的正對面,一道道殘影,如同飛蛾撲火般的撲來,又似臨死恐懼般閃躲,須臾之間,重複數十次之多。
整個過程中,莫玄始終持印含而不發,既不為對方動作所擾而貿然出手,也不為其不間斷地襲來而有半點退意。
一息,兩息,三息……
不知不覺中,十息的時間過去,那陰鷙中年人不斷游走的身影越來越慢,就好像魚兒從水中游入了泥沼中一般。
以莫玄的手印為中心,天地元氣不住地彙聚,籠罩在整個院落當中,空氣如欲凝而成土石,結而成山脈。
陰鷙中年人的游走試探,仿佛網中魚兒一般,越是掙扎,越是無力。
又是三息過去,一聲悶哼從院落某處極近莫玄所在的地方傳來,隨即人影一閃而過,退出百丈,正是那陰鷙中年人。
他的臉色愈發地蒼白,有點點油汗沁出,呼吸也顯得沉重了不少。
這第一次接觸探後,陰鷙中年人的臉上輕蔑之色不見,代之的是平視的深深凝重。
在兩人重新平靜下來,恢復對峙情形的時候,院落中一株株老樹上,慢慢飄零下來了黃綠色的葉片。
此時無風,葉片舒緩飄蕩,似慵懶的女子,在晨光中睜開了眼睛。
這份慵懶,與院落中一觸即發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莫玄與中年人四目相對,不敢分神絲毫,任由落葉飄落兩人之間,又為彼此的氣息碰撞而蕩開。
恰在這個時候,縷縷淡淡醇厚微熏的酒香,不知從何處傳來,恍若有妖嬈胡姬,當爐賣酒,也不知是醇酒還是女子,引動人心。
酒香不識趣,執拗地鑽入了莫玄與陰鷙中年人的鼻中,讓兩人的神色皆是一動。
陰鷙中年人驚疑不定,下意識地警惕了起來,若非是周遭風平浪靜,面前只有一個輕聲咳嗽的少年,他幾乎有掉頭就跑的衝動。
莫玄手上結印不散,略微抬頭,往上方一瞥,眼中帶出了一抹笑意。
“老爺子,你這是在溫酒準備為我慶功嗎?”
“那好,我既承關公神力,亦不能讓他專美於前。”
“溫酒斬華雄,來上一次又如何?!”
莫玄胸中豪氣大發,掌中手印沉穩如故,只有如山勢連綿般的壓力,向外洶湧撲去。
受這股無形的壓力一撲,陰鷙中年人的臉色一變,恍惚間如見群山碾壓而來,一切抵擋皆是螳臂當車。
此念一生,他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來,不僅不再將莫玄當成一個少年,更是將其視作了平生罕見的大敵,一咬牙,再不敢藏拙。
“莫玄是吧?”
“我記住你了,好一個少年人,沉穩至此,印結如山,確是你莫家少年英才。”
陰鷙中年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探往腰間,身姿略微低伏,擺出了一個怪異的姿勢,話鋒一轉:“可惜啊可惜,如此天才人物,今日要隕落我手。”
“且記住,殺你者,屠冷鋒是也!”
自稱屠冷鋒的陰鷙中年說這番話時又急又快,壓根就沒打算等莫玄回答,興許是擔心這裡的動靜或是莫玄可能的高喊,引來莫家高手的干預吧。
話音剛落,屠冷鋒的手猛地在腰間抹過。
“嗡!”
震顫到極劇,化作一聲龍吟。
莫玄的眼前頓時一花,如大片的雪花淹沒了視野,在這清冷的夜,無星月的暗中,竟是爆發出了璀璨的光。
這光,是刀光!
在一片白茫茫的刀光中,莫玄勉強只能看到屠冷鋒舞動著手上長近於丈的柔韌長刀,揉身而上。
腳步移動,似靈蛇鑽山,又如飛燕宛轉,不是直線前行,而是帶著一種曲線,飛快地靠近了過來。
直也罷,曲也好,讓莫玄穩如泰山的手印終於有一絲顫動的原因是——捕捉不到!
“怎麼會捕捉不到他的痕跡?”
莫玄的心中一緊,這次那陰鷙中年人分明是一往無前而來,痕跡卻偏偏飄忽不定,乍看起來只是走了一條曲線,實則給人的感覺卻好像脫離了這方天地一般。
這就好像本來兩個人在地面上打鬥,一切的戰鬥都發生在平面,忽然有人躍上高空,效仿鷹擊俯衝,感覺完全不同了。
“呼~~”
狂風彙聚,不曾吹散迷蒙,反而有天地元氣碰撞,薰染出了一片雲蒸霞蔚,斑斕多彩。
對方,近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磐山不動根本印一變,如雄渾的高山在地震中,崩落小山般的巨石無數,砸落在地,隆隆有聲。
雙掌一推,磐山——崩!
“轟隆隆~~”
漫天元氣彙聚,聲如雷霆,勢做山崩,迎向了那抹帶出一道玄奇弧度的冷光。
……
“不好!”
武庫樓閣三層,老爺子神色大變,豁然起身。
在他的身前,有紅泥小爐,甕盛清水,水中美酒,醇香熏醉。
老爺子再顧不得悠然溫酒,驚異出聲:“十丈軟紅,飛燕宛轉,雲蒸霞蔚,白虹貫日!”
驚呼方出聲,房中已無人。
連殘影都不曾留下,沒有碰到爐火美酒分毫,好像憑空蒸發了一般,老爺子一改老朽模樣,直掠下方。
唯有一個訝異凝重的聲音,在樓閣三層中回蕩:
“先天手印——白虹貫日!”
……
“白虹貫日?”
武庫門外,莫玄不動根本印轉磐山崩印出,眼前忽然一道亮光,從驀然彌漫起來的煙雲中劃破,直射而來。
幾乎是本能地,莫玄就想起了“白虹貫日”四字,這一道刀光閃現,恰似白光拔地而起,劃出一道玄妙的曲線,貫穿大日一般。
——驚豔!
“先天手印?”
“不,這是先天功法!只是無限接近於手印的地步。”
須臾之間,莫玄的心中諸般念頭閃過,終於對對手有了一個明確的判斷。
先天功法,本就是為了成就最後的手印,這個屠冷鋒顯然還沒有到徹悟先天手印的地步,不過他以奇兵軟刀,一擊而來,已然有了先天手印——白虹貫日七八分的威能。
論及先天真氣的雄渾與絕對實力,屠冷鋒這般的老牌先天絕對在莫玄之上,這一擊,兇險!
莫玄心中剛剛生出此念的時候,“劃拉”一聲裂帛般的響動鑽入耳中。
伴著聲音,大片的煙霞雲霧被切開,一丈長短的軟刀吞吐刀芒,不下十丈長短。
“刀氣爆發!”
“十丈軟紅!”
尚隔著數十丈的距離,莫玄已經感覺到了一股撲面的寒意,臉面生疼,似是刀鋒貼面般的冰涼。
“喝!”
莫玄大喝一聲,先天磐山印運轉到了極點,吞吐巨量天地元氣,化作雄偉壯觀的高山迎向刀光。
結果,到底是刀切山裂,還是刀碎山撞,怕是永遠都不會有人知曉了。
就在屠冷鋒人刀合一,儼然白虹貫日,就要硬撼先天磐山印的一刹那,異變突生。
這一時刻,屠冷鋒的臉上先是狂喜,繼而震驚,再是絕望;
這一瞬間,老爺子沖下武庫,可見莫玄背影,尚離十餘丈的距離;
這一刹那,莫玄神色變幻,眉頭緊皺,似是痛苦,磐山印散。
……
“隆隆隆~”
山體崩潰,巨石四散,彙聚而來的先天元氣隨著莫玄手印散開,激起氣浪滾滾,豁然散去。
這個時候,屠冷鋒狂喜,本來勝負五五,生死難言的一戰,勝利竟是變得唾手可得,讓他如何不喜?
這個時候,老爺子距離交戰處尚有一段距離,見狀臉色大變,就要全力出手,看能不能在莫玄被刀光貫穿前將其救下;
這個時候,莫玄丹田處忽然絞痛,一道刀氣,並著關聖帝君神力,驀然爆發!
“刀氣!”
“是屠冷鋒的刀氣引動!”
千鈞一髮之際,莫玄腦海中清明如故,不過念動間就明白了過來,定是他對關公神力的掌控還不到位,受屠冷鋒刀氣一激,竟是自動爆發了出來。
一山不容二虎,刀中惟有一君王!
天下之大,何人可在關聖帝君座前言刀?
驕傲與霸氣,讓神力共刀氣,瞬間在莫玄的體內爆發,如積蓄到了頂點的洪水眼看就要沒過了堤壩。
“屠冷鋒,這是你自找的。”
莫玄眼中一抹厲色閃過,通體青氣一閃而逝,並掌成刀,先是按壓在丹田,繼而手背頂于檀中,最後抹過眉心紫府,一氣呵成。
“忠義……忠義……忠義……”
恍惚間,有千軍萬馬,齊聲大喝。
莫玄的背後,一個朦朧的虛影浮現,漸漸清晰、靈動,神韻自顯。
關聖帝君,一手拂髯,一憋刀,胯下赤兔馳騁,對面大好頭顱,一刀,斬下。
“咦!”
老爺子豁然止步,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莫玄身上瞬間爆發出來的氣息之強大,將屠冷鋒徹底淹沒。
已經,不需要他出手相救了。
莫玄精神空前集中,不知老爺子到來,不感關公虛像浮現,只是一臂高舉,劈落。
“刷!”
刹那霜寒,刀光冷如清秋月。
須臾鋒芒,刀氣沖天驅雲霧。
一瞬間的驚豔爆發,天上浮雲亦為刀氣驅散,清秋明月遍灑霜寒光輝,更助刀光三分冰涼。
“殺!”
如月如輪更如瀑,莫玄一臂如刀,當者皆斬!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5 21:40:59
正文 第二十章 刀光斂,酒未溫
長刀所向,擋者披靡。
十丈軟紅,斷。
白虹貫日,碎。
……
朝露曇花,刹那芳華,冷豔刀光一閃,終歸於沉寂。
當莫玄掌刀上最後一點青光幻滅,身後關聖帝君虛像隱去,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轟~”
大片的坍塌聲從正前方傳來,武庫院落的院牆上先是一道深深的刻痕烙印,繼而綻放出萬道青光,從內部崩解,塌陷。
當得那煙塵騰起,一片斷壁殘垣模樣。
“噗~~~”
噴濺聲乍起,煙塵為鮮紅掩蓋,院中漫天嫣紅極類晚霞。
屠冷鋒被一刀兩斷腰斬,上半身被削飛了出去,跌出數十丈外;下半身還保持著去勢,又前行了兩步,才頹然倒下。
血染長空。
腰斬的屠冷鋒,一時還不得死,強撐著半截身子,努力地望向莫玄,眼中有不甘,有恐懼,最終化作了一聲幾不可聞的低語:
“好快的刀!”
院中,下血雨,落枯葉,恰似燦爛煙花後的空無一人,說不盡的蕭索寂寥。
莫玄抬頭望去,但見院中老樹,盡脫葉片,無論在那片刻之前,是青綠還是枯黃,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漫天飄零。
冷月霜寒,一刀絕滅生機。
本就是清秋時節,正是脫落換葉之際,莫玄一刀,凜冽刀氣,讓它們提前入了寒冬。
“呼~”
一直到這個時候,莫玄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枯竭的疲倦湧上。
“咳咳~咳咳咳~”
輕咳著,他上前幾步,將跌落在不遠處的屠冷鋒軟刀取到了手中。
此時的軟刀,哪裡還有十丈軟紅的威風,只剩下半截,佈滿了蛛網般的龜裂斑駁痕跡,莫玄不過輕輕一抖,刀身盡碎。
“不夠。”
莫玄搖了搖頭,這柄十丈軟紅已經是他生平所見的頂級好刀了,可連關公的刀氣都承受不住,一擊而碎。
“莫玄!”
“莫玄!!!”
正在此時,數聲驚呼從塌陷的院牆外傳來,喊出的正是莫玄的姓名。
他抬起頭來,正看到三個老者一閃而入,躍入院中。
“莫玄,見過家主、七爺爺,還有這位……”
一見這三人,莫玄當即隨手將刀柄扔去,上前見禮。
三個老者,前兩個分別是莫家家主莫無風與莫七,第三個則是他從未見過的老者,體魄雄壯如獅虎,須發紫光盈盈,曝露在外的皮膚也帶著紫色的金屬光澤,看上去威猛無比。
他們第一反應,先看了一眼地上分成了兩段的屍體,接著環顧院落中一片狼藉模樣,神色中的震驚怎麼也掩蓋不住。
“莫玄小兒是吧,這都是你做的?”
雄獅般的威猛老者略顯凝重地看了莫玄一眼,緊接著冷冷出聲:
“老夫莫無非!”
“小兒你應該聽說過老夫吧。”
“你好大的膽子,做得好事情。”
莫無非的眼睛如銅鈴般大小,怒目一瞪,鬚髮皆張,那種威勢就好像猛虎當面咆哮撲來,讓人忍不住就要逃避。
“原來是執事大長老,莫玄見過了。”
莫玄窒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灑然見禮道:“莫玄的膽子不大,只是心裡沒鬼,問心無愧罷了。”
此時他體內神力枯竭,元氣損耗,本來有搖搖欲墜的感覺,可知道當面的是執事大長老莫無非後,反而不肯示弱,一股氣從胸中氣,撐起了脊樑與頭顱。
“無非,不要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莫家家主莫無風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接著,他轉過頭,溫言道:“莫玄你做得好,小小年紀,竟能斬殺屠冷鋒這樣成名多年的高手,不愧是我莫家的絕世天才。”
“做得好。”莫七也笑著上前,拍了拍莫玄的肩膀,“屠冷鋒這老小子你七爺爺也跟他打過交道,怕是他致死都想不到會栽在你這小娃娃的手上吧。”
莫七是知道莫玄底細的,這一拍就是一股天地元氣灌入,填充著他乾涸的經脈。
“家主,七爺爺你們謬贊了,莫玄愧不敢當。”
莫玄感激地沖著莫七點了點頭,謙遜地說道。
看著他們上演長輩連連誇讚,晚輩不住謙遜的戲碼,莫無非氣勢一挫,胸口一陣憋悶,感覺就跟三日前聽說莫玄進入了武庫中一般無二,幾欲吐血。
“老夫……”
他吹鬍子瞪眼,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呢,一個含含糊糊,仿佛睡夢未醒的聲音,從樓閣中傳了過來。
“你們三個小混蛋,都睡死了過去嗎?讓一個小毛賊闖到了武庫?好本事啊。”
“老爺子。”
莫家三老連忙行禮,接著莫無風苦笑著說道:“老爺子,這可不是什麼小毛賊,屠冷鋒啊,連城家的嫡系子弟,雖然早年就破門而出,但怎麼也……”
“老頭子我認不出白虹貫日印嗎?”
老爺子譏誚出聲,道:“我看你們是太平太久了,要知道……那個日子可是快到了,自己想去吧。”
“現在給老頭子我滾蛋,善後的事情你們處理吧。”
頓了頓,老爺子的聲音轉柔,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娃兒啊,做得不錯,跟老頭子上來。”
“……”
莫無風他們三人面面相覷,一邊恭聲應命,不敢得罪老爺子,一邊看向莫玄的目光就有點怪怪的。
待得莫玄沖著他們行禮完畢,重新進入武庫樓閣後,莫七方才嘖嘖出聲:“莫玄這孩子了不得啊,連老爺子都能擺得平,無非……”
他笑了笑,分明有調侃在其中:“老爺子的態度已經擺出來了,你看著辦吧,還要不要報仇了?要不我幫你把他叫回來?保證不插手。”
“我……你……”莫無非憋了半天,恨恨地說:“叫個屁啊!”
到底還是忍不住爆了粗口,隨後掉頭就走,威武雄壯的背影依舊,但不知怎麼地,就給了莫七一種狼狽鼠竄的感覺。
“哈哈哈哈~~”
莫七放聲大笑,一旁莫無風也是搖頭失笑,一直懸在心裡的擔憂終於放下了。
老爺子出面,莫無非再想要做什麼,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別人跟他講輩分說情面,老爺子可不吃這一套。
……
“咳咳~咳咳咳~”
伴著聲聲輕咳,莫玄一步步走在武庫樓閣的階梯上,胸中激蕩猶自不息。
先前一戰的一幕幕,還在他的腦海中重播著,無論此前的磐山鎮壓,讓人不能越雷池一步,還是後來的驚豔一刀,陣斬先天,都讓莫玄有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
獨自一人,走在安靜的武庫中,莫玄表現出來的那種極度穩重與沉靜散去,激動之情如潮水將他淹沒。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加起來數十年的光陰,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種強者淩駕凡俗的超然感覺。
不知不覺中,上了三層,抬頭看去,正見得老爺子安坐在搖椅上,身前紅泥小火爐,撲鼻濃郁酒香,融融的暖意包容。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暗中持磐山不動根本印,吞吐天地元氣滋潤著枯竭的經脈,走到了老爺子對面,道:“多謝老爺子看顧。”
“莫玄不負所望,來人沒有能踏足武庫一步。”
“坐吧!”老爺子比以往更加慈祥地笑著,“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老頭子我也沒有想到,那個小毛賊竟是連城家的人,雖然破門而出,但怎麼也是我十大世家的嫡系後人,小覷不得,卻是我疏忽了。”
待得莫玄坐下,老爺子看了一眼猶自身前溫著的美酒,有點鬱悶地說道:“等一下吧,酒還沒溫……”
“是。”
莫玄看著老爺子鬱悶的模樣,忍著笑,正經危坐。
從老爺子溫酒準備為他慶功,到莫玄斬殺屠冷鋒,中間的時間間隔實在是太短,連酒都尚未溫好。
本來好好的長輩溫酒相待,少年得勝而歸,共飲一杯相賀的場面,變成一老一少,眼巴巴地等著酒溫,味道全然變了,老爺子心裡的鬱悶那是別提了。
尷尬了半晌,老爺子搖頭失笑,轉而問道:“娃兒,你剛剛的那招,叫做青龍偃月:春秋?”
在莫玄看來,發生在莫園中的事情,就沒有這老爺子不知道的,聽他一口叫出這個名字,倒也不吃驚,他搖了搖頭,道:“那是莫玄狂妄了,這一刀還配不上這個名號,尚有很多未盡處。”
莫玄這番話並非是客氣謙遜,而是真實所感。
方才行走在樓梯中,那冷月般的一刀在他腦海中重播,與眾神圖錄中關聖帝君的一刀相較,他才知道,此前是多麼的狂妄。
在關聖帝君神力方面,莫玄還只是剛剛摸到了門而已,門內尚有大好風光,等待著挖掘。
“還有進步的餘地?”
老爺子雲淡風輕的臉上,終於現出了震驚之色。叫什麼名號,他一點都不關心,關心的是這一刀本身。
遲疑了一下,他才不敢確定地說道:“娃兒,這是……秘法?”
“秘法?”莫玄吃驚地抬起頭來,這個說法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哈哈,卻是我忘記了。”老爺子失笑,“你該不會以為,先天手印就是天地間唯一的強大力量吧?”
莫玄沉默,在得到眾神圖錄,在關聖帝君降臨之前,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莫玄啊,我要告訴你,在這諸天萬界中,有那麼一個地方,被稱之為中央世界——中天!”
“中天上,有神力長河,亙古奔湧;有神通的力量,壓制諸天。”
“神通之下,便是秘法。”
“以神力為根本,以天地元氣為填充,模仿衍化神通威能,即為秘法!”
“莫玄,你那一刀,當屬秘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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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晚上24點左右,當能再完成一章。
以上。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14 22:21:58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元酒秘冊,夜話中天
“中央世界——中天!”
“秘法!”
“神通!”
……
老爺子短短幾句話,將一個全新的,莫玄從未想像過的宏大世界,擺在了他的面前,一時間諸般念頭閃過,竟是無言。
只有一點,他能肯定,他的關公降臨憑依,與什麼秘法之類的決計沒有關係。
從老爺子的隻言片語,莫玄就不難知道,所謂的秘法,更多的是對神通的模擬與衍化,僅僅這一點,就區別甚大。
不過莫玄還是沉默了,他並不想糾正這一點。
到目前為止,這關公神力還是他最強的殺手鐧,不顯露於人是不可能的事情,那讓人誤會總比讓人懷疑要來得好。
老爺子並不在意莫玄的沉默,在他看來,莫玄不知道這些才是正常的,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神通才是中天乃至於諸天世界,最強的力量。”
“神通烙印天道,一經施展天地共鳴,何等的強大,不至神通境者,根本就無法施展。”
“遂有秘法的存在,以各種手段,衍化神通威能,讓神通境下強者也能施展,這便是秘法的價值所在。”
“相傳有頂級秘法,威能直追甚至超越所模擬的神通本身,那就不知是真是假了,反正老頭子我沒有見過。”
老爺子談得興起,莫玄也不由得心潮澎湃,好像一下子從莫家這個小天地中探出頭來,看到諸天世界的精彩一般,悠然而神往。
“娃兒,你的這個秘法施展起來頗為不順,連最基本的控制都做不到,應當不是得人傳授吧?”
說到一半,老爺子話鋒一轉,又回到了剛才所見的驚豔一刀,關聖帝君虛像上了。
莫玄老實地搖了搖頭。
“果然是我莫家的絕世天才,當真是好天賦,好機緣啊。”
老爺子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讚歎出聲:“未經啟神,自主引神力入體,這可不是在中天,有神力長河沖刷,能做到這一點的無不是有驚人天賦。”
“這也就罷了,你竟然還能從那引入的不知名神力當中,悟得近乎秘法的手段,這已經是大機緣了。”
莫玄被老爺子誇得有點羞愧,具體是怎麼樣,只有他一個人心裡明白。
“莫玄。”
老爺子忽然神色一振,道:“你練練刀吧!”
“練刀?”
莫玄抬頭,碰上老爺子神光熠熠的雙眼,第一時間想起的卻是那十丈軟紅,白虹貫日的屠冷鋒。
“你的這個秘法,當是武道一脈,刀氣霸道絕倫,若是練得好刀,想來當能控制一二,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一刀脫力,不耐久戰。”
老爺子的建議自是老道實在的,莫玄連連點頭,不說老爺子的權威,單單他最近的感受,就知道這般下去,絕不足恃。
剛才那種情況,如果來人不是莫家三老,如果不是有老爺子在,而是第二撥敵人至,那莫玄也就只剩下任人宰割一條路了。
“絕對不能如此!”
在這一刻,莫玄便握緊了拳頭,下定了習練刀訣,掌控比繼續挖掘關公神力的決心。
看著他的反應,老爺子點了點頭,道:“娃兒,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嗎?”
“你要知道,除了莫無風還有一兩個重要的小輩外,整個莫家沒有人知道得比你更多。”
這點莫玄相信,他好歹也在莫家生存了十六年,耳濡目染下,全無聽聞,自是知者甚少了。
“老爺子,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老爺子一笑,伸手將酒盞從水甕爐火中拿了出來,一邊倒酒,一邊說道:“老頭子不與他們說起這些,是怕他們好高騖遠,只看得遠方風景,錯過了眼前珍寶。”
“先天手印的力量,真論起來自是不如秘法,遠不如神通,但卻是足以讓你們受用一生的憑藉,具體原因,等你到了中天自然知曉。”
老爺子推過一杯美酒,道:“一口喝了它,對你有好處。”
莫玄在心裡消化著老爺子話,沒滋沒味地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呃……”
如吞火炭,莫玄的臉上頓時一片通紅,下意識地張開口來,有白氣騰起,仿佛他的體內有火焰在燃燒一般。
“這是……”
莫玄剛要說話,卻覺得整個人都在燃燒,有滾滾熱流似岩漿般在血管中奔湧,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是元酒,提煉各種靈藥中的天地元氣,用獨門手段釀造九年,才能成小小一壇。”
“莫怪老頭子小氣,我也就剩下這麼一點了。”
老爺子小心翼翼地抿著元酒,一副心疼難舍的樣子。
他的話莫玄自然聽在耳中,只是回不得話罷了,這幾息的時間過去,他也開始感受到這元酒的好處了。
岩漿奔湧般的滾滾熱流,每一次流動都有數不盡的天地元氣散發出來,直接從內部滋潤經脈,本來枯竭的元氣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填補。
“好厲害的元酒!”
莫玄終於說出了話來,單以身體及精力,還有體內的先天真氣來說,甚至更超過未曾出手之前。
好處尚不止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熱流其實為散,一直在他的體內潛伏了下來,此後幾日修煉,定然能借用到其中的力量,事半功倍。
這,簡直就是武者的聖藥至寶,遠勝過莫父十餘年來辛辛苦苦給他弄到的冰玄魚,想來也不是族中供應的各種藥物所能媲美的。
至於體內的關公神力自然沒有那麼容易恢復,至少要入定多日,才能重新積蓄到。
這一點,就不是從外表所能看得出來了。
莫玄親身感受過之後,頓時明白了這元酒的珍貴,連忙說道:“老爺子,這元酒肯定很珍貴,您老又何必浪費在莫玄的身上呢?”
他現在的情況只是脫力罷了,只要持先天磐山印,慢慢引天地元氣入體,也能恢復,的確是用不上這等寶物。
更何況,老爺子溫酒更在莫玄脫力之前,按說應當也是料不到這種情況的。
“哈哈,只是慶功加送行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老爺子開懷大笑著,將杯中最後的殘酒飲盡,這才繼續道:“娃兒,你想要報答我的話,就好好努力,日後在中天本宗出人頭地,記得多帶點元酒回來孝敬老頭子好了。”
“中天,本宗?”
莫玄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訝然道:“老爺子,你的意思是我們莫家的本宗是在中天?”
“這些你晚些時候,自會知道,現在也莫要多問,祭祖啟神的時候,如果那位老祖肯見你一面,那就什麼都明白了。”
老爺子的話不僅沒讓莫玄明白,反而使得他愈發地糊塗了起來,不知道所謂的祭祖啟神,更“老祖”什麼的有什麼關係。
不過經過這麼一番話,莫玄心中對祭祖啟神的重視,又有不同。
本來在他看來,祭祖啟神只是與先天聯繫在一起而已,並且絕大部分參加了該儀式的莫家少年,其實是得不到晉升先天的機緣的。
莫玄此時已是先天,又學得先天手印,對祭祖啟神更多的是報著“我失去的,就要拿回來”的心思罷了。
現在看來,怕是大謬不然啊!
“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吧,在此之前,你還可以得到一件東西。”
老爺子起身,鄭重地從懷中摸出一個纖薄的盒子,只比巴掌略大,遞到了莫玄的面前。
“老爺子……”
莫玄有些感動,短短三天相處,他也沒有為老爺子做過什麼,老人家卻是耐心指點庇護,又接連贈送禮物,當真讓他覺得受之有愧。
“哈哈哈,小莫玄你不要會錯了意。”
老爺子看著莫玄感動的樣子,笑著說道:“這寶物可不是老頭子我送得出來的,乃是……”
說著,他拿手指了指天上,好似不敢提及名諱似的,只是含糊地說道:“……那位老祖所留,至於裡面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莫玄一怔,不明白那個老祖為何要留下東西給他,只是茫然接過,下意識地道:“您老也不知道?”
“那位老祖可沒禁止我看,只是……我打不開。”
老爺子兩手一攤,無奈地說道。
莫玄一陣無語,老爺子這般人物都打不開,他收下來豈不是擺設?正這般想著呢,異變突生。
“啊~”
劇烈的刺激,如入骨髓,一時不防,莫玄忍不住驚叫出聲。
待得反應過來,他緊緊地閉上嘴巴,額上青筋浮出,顯然是在忍耐著痛苦,在他掌上,那個纖薄的盒子豁然放出了土黃色的光輝來。
這光輝,隱然與當日莫玄受關公降臨,成眾神圖錄時,引動的祖祠上空異象相差仿佛。
這一點,老爺子知道,莫玄不知道。
莫玄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從與盒子接觸的手掌處奔湧而出,不過眨眼功夫,盒子上就如同樹葉一般,佈滿了嫣紅的脈絡。
“果然要是那位老祖的後人才能打得開。”
老爺子見到這一幕,暗暗點頭,那位老祖的遭遇與執念,他可是聽說過一些傳聞的。
“哢~哢~”
片刻之後,當血液凝成的脈絡爬滿了整個盒子,彼此溝通,如人之血脈相連的時候,幾聲脆響,盒子開啟。
“咦?!”
不僅是莫玄第一時間望去,老爺子也在一旁探出頭來,望向盒中。
那裡,一本薄薄的,看上去好像沒有幾頁紙的冊子,靜靜地躺在裡面,通體淡淡的紫光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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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14 22:22:27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紫氣天羅,萬印歸元
“這冊子?”
纖薄的盒子打開,紫光騰起映照在莫玄的臉上,心中瞬間就是一動,為的不是秘冊本身,而是它的材質。
這種散發著淡淡紫光的材料,他再熟悉不過了。
十餘年來,他曾不以為意地拿來當做自動抹去痕跡的畫布,現在更是融入了他的體內,成為關聖帝君以及可以想見的,未來東方眾神降臨的憑依。
莫玄下意識地屏住了了呼吸,伸手在秘冊上撫摩著,狀若無意地問道:“老爺子,這是什麼材質?好像很罕見啊。”
“你這孩子,也真不知道寶物,那位老祖留下的秘冊在手,不看內容卻關心材質?”
老爺子沒好氣地應了一聲,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說罕見也罕見,說普通也普通,我莫家,乃至於整個十大世界,之所以會在這方世界繁衍支系,留下一支傳承來,也與此物有關聯。”
“啊?”
莫玄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向老爺子,他只是想知道這淡紫色紙張的來歷而已,竟是牽連到了十大世家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大事。
“沒想到吧。”老爺子笑笑,道:“此物名紫氣天羅,對光望去,可見紫氣氤氳,彌漫如羅天,尊貴華美到了極點。”
莫玄聞言將手上秘冊側了一下,斜對著燭火,凝神望去,果見其上有淡淡的紫氣在升騰,交織成羅天,美麗無邊。
“咦?!”
莫玄不由得一陣驚異與失望,眾神圖錄的材質他接觸了十幾年,卻從來沒有發現過此異象。
“難道不一樣?”
正在他心中疑問的時候,老爺子的聲音繼續傳來:“看出來了吧,這就是紫氣天羅得名的原因,但凡身具神力者,皆難見此異象,其作用也與神力有關。”
“老爺子,你的意思是只有身具神力,才能看到紫氣天羅景象,是嗎?”
莫玄插口問道,同時也明白了,為何那十餘年間他從來沒有發現畫卷材質的異常,敢情根子在此處。
關公降臨,眾神圖錄成的那一天前,他哪裡有什麼神力可言?
“不錯。”老爺子並沒有發現莫玄的緊張,只以為他是普通好奇而已,接著說道:“紫氣天羅的真正實用重要之處,就在於它對神力的敏感。”
“以尋常筆墨在其上書寫,無法留存太久,短則幾個時辰,長則數日,定會消散一空。”
“惟有神力,能在紫氣天羅上留下不滅的印痕。”
“當神力烙印其上之後,紫氣天羅就會將所有的紫氣收斂,反過來罩住神力,不使其消散。這也就是紫氣天羅的珍貴處了。在中天世界,紫氣天羅向來是被用來作為最頂級的符紙,貯存各種秘法,乃至於神通之用。”
老爺子一口氣說到這裡,難免有些口乾舌燥,停頓了下來。
莫玄連忙取過杯子,倒了杯水給老人家端了過去,同時隨口應道:“原來如此,多謝老爺子教導。”心中卻是一陣激蕩,大呼:“就是它,就是它!”
毫無疑問,老爺子口中形容的紫氣天羅,正是那眾神圖錄的基本材質紫色畫卷。
老爺子愜意地抿了口水,繼續說道:“這紫氣天羅有品質高下之分,能容納的神力也就有多少和強弱之別,你看這秘冊,基本上就是最頂級的紫氣天羅,用在這裡可說是浪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息,頗有點為“那位老祖”心痛的樣子。
“最頂級的紫氣天羅?”
莫玄撫摩著秘冊的手頓了一頓,在他看來,這秘冊的材質比起眾神圖錄來,尚要差了一籌。
不過這並不重要,莫玄頓了頓,又問道;“老爺子,那這紫氣天羅的品質,除了影響容量和強度外,可還有其餘的效用?”
“當然沒有。”
老爺子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僅僅這一點,能以之承載秘法及神通,就讓紫氣天羅成為難得的寶物了,我們這方世界,乃是諸天萬界當中,已知的最大紫氣天羅產出地。”
“正是有了紫氣天羅,才有我們十家在此繁衍千年。”
莫玄聞言默然,他不是沒有疑問,而是不能再問了。再問下去,老爺子肯定會看出問題來,於是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哦,那這紫氣天羅是以什麼東西製成的?為何我從來沒有見過呢?”
“從來沒見過?那也未必。”老爺子似笑非笑地說道:“娃兒,據說你常在一個地方練武?”
“紫竹林!”
莫玄脫口而出,頓時明白了過來。
“不錯,就是紫竹林。那種紫竹便是紫氣天羅最基本的材料,生長又有特殊的環境要求,以中天之地大物博,一樣難以培育,才顯出這方世界的重要性來。”
老爺子說到這裡,一拍莫玄的肩膀,道;“好了,莫再管這紫氣天羅的事情,細枝末節罷了,還是看看那位老祖到底給你這個直系後人留下了什麼好東西吧?”
莫玄點了點頭,隨手翻開了秘冊,心神卻有點飄忽,一時間想到了很多。
他毫不懷疑,眾神圖錄,以及其代表的東方眾神,才是他莫玄真正的立身之本,故而一直在研究著,它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其中又有什麼玄機?
很多時候,莫玄都將目光停留在那紫氣天羅畫卷上,畢竟它太過神秘,遠非尋常材質所能媲美。
現在聽了老爺子的詳解,莫玄這才明白了過來。
不錯,紫氣天羅,尤其是最頂級的紫氣天羅的確是重要,否則無法承受如此強度和數量的神力,那東方眾神的降臨也就無從談起了。
想來,若是莫玄當日亦普通的宣紙作畫,那結果怕只能收穫一堆灰燼吧?
但是,這並不是眾神圖錄降臨與存在的根本!
“東方眾神,諸天神佛,我終於確定了你們的存在。”
“這個世界裡,沒有你們。我親身畫出了你們的形象與神韻,就等於是一道橋樑,接引來了你們的精神與力量嗎?”
莫玄的腦海中,不知多少念頭閃過,想到了秉承無數人類不知道多少年香火而成就的神靈們,一個接著一個在自己的筆下降臨、存在,就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若非那導致他咳嗽的刀氣猶自盤亙不去,要不是老爺子就在面前,莫玄幾乎就有取出眾神圖錄,再次嘗試的打算。
強行按捺了下來,莫玄將目光投到了手中翻開的秘冊扉頁上。
“萬印歸元!!!”
在莫玄第一眼看去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聲驚呼,正是忍不住探頭過來的老爺子。
扉頁上,正是以一種獨特的筆調,書寫著“萬印歸元”四個大字。其下,以略小一號的字體,寫著一種欲裂紙而出的張狂:
“莫問天!”
第一眼看到“莫問天”三個字,莫玄的腦子裡就“轟”的一下,好像有一股強大到無法言喻的精神裂紙而出,撞到了他的身上。
與此同時,耳中似有一聲悶哼傳來,繼而是踉蹌倒退的腳步。
莫玄馬上就顧不得這些了,眼前的武庫樓閣退去的,代之的是朗朗晴空,天高雲淡。
一個披著漆黑長髮的男子,白衣勝雪,站在指天高峰上,以指代筆,於虛空中作畫。
腳下是高山,踐踏層雲;胸中有皓月,鄙夷螢火!
手有五指,心有山川,何須筆墨,自能丹青。
我有九疑,世人皆愚,不能與論,唯有蒼天,可供一問!
……
莫玄好像站在時間與空間的夾縫中,凝望著這個背影,似能在那平靜的動作中,聆聽到心的怒吼。
“我立處,為天之巔,何物高我?”
群山夷平,大海退去,廣漠平原,唯有一人站立。
“我心中洞明,萬物燭照,何有日月?”
日落西山,月隱浮雲,偌大天地卻不昏暗,一人光照!
……
時間,在這一刻也為那個男子避讓,莫玄看著他孤傲,看著他寂寞,看著他心比天高,看著他心灰意冷……
“我的疑問,世人不解,天不能答。”
“我的願望,逆轉時空,亦不能成。”
“我的心血,盡付流水;我的寄託,湮滅成空……”
明明天地無聲,一片寂寥,莫玄卻能聽到一聲歎息,如自血脈深處傳達。
他看著那個背影佝僂,看著長髮染霜。
他聽著心的怒吼,漸至死寂……
一切的一切,在一片孤獨寂寥中淡去,唯有“萬印歸元”四字,璀璨光輝,將莫玄重新拉回了武庫樓閣之上。
“莫~問~天~”
在看這三個字,吟詠其名,莫玄的臉上現出了濃濃的莊嚴與肅穆。
在他身旁不遠處,老爺子一臉的駭然,深深的敬畏,在他的腳下,有清晰的腳印烙印,正是踉蹌而退模樣。
猶豫了一下,他沒有上前去打擾明顯沉浸入了某種狀態下的莫玄,而是靜靜地回到躺椅,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個酒壺,自斟自飲。
時間,飛快地流逝著,莫玄借著“莫問天”留下來的精神烙印,融入了“萬印歸元”的意境當中,“沙沙沙”的翻閱聲,成了武庫中唯一的聲音。
不知不覺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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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14 22:23:02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刀,青龍偃月刀!
雄雞一聲天下白,朝陽噴薄萬丈光。
不知不覺,到了天明。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縫隙照入樓閣三層的時候,老爺子才恍然驚覺了過來。
他的手邊,有美酒一盞,忘卻品嘗;他的身後,有搖椅一張,忘卻睡夢。
整個一個晚上,老爺子都沉浸在一種簡單卻玄奧的美感當中,不可自拔。哪怕是驚覺了天已破曉,一夜過去,他也半點沒有如平時一般,持著掃帚下去打掃的心思。
目光,重新回到了莫玄的身上,不,確切的說是他持秘冊之外,空出的那只手上。
莫玄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萬印歸元”秘冊當中,甚至連雄雞鳴唱,天放光明,都不曾察覺到。
後半夜來,他就一直如此,連翻書的動作都不再有,好像不是沉浸在書本身,而是腦海中的幻夢一般。
在這整個過程,漫漫長夜當中,莫玄全身上下,除了空出的那只手外,紋絲不動。
與身上其他地方截然相反,一晚上莫玄的那只手就沒有停止過,手勢變幻不停,五指曲張不定,不住地結著最簡單,也最根本的“印”。
若非天地元氣,時聚時散,有五行之正大,有雷霆之怒吼,有汪洋之博大,有四季之輪回……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如將天地自然本身一一衍化,即便是以老爺子的經驗與老道,也不敢肯定他所結的就是先天手印。
簡單,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莫玄所做的,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變幻手勢動作,尋常孩童,無可玩耍時擺弄自家手指一般。
但正是這一個個最基礎,最簡單的姿勢,卻似蘊含了天地間無上玄妙的至理,使得莫玄深深沉醉,讓老爺子不可自拔。
良久良久,整個天地徹底褪去了陰霾,光亮得可以讓每個從睡夢中睜開朦朧者覺得刺眼無比。
“萬印歸元!”
“竟然是這樣……”
老爺子悵然一歎,終於想起了還有美酒在,伸手取過,一飲而盡。
“最簡單,也最根本,但這才是先天手印的重中之重。”
“若能將這些印法的本源基礎徹悟掌握,進,可創出最適合自己的先天手印;退,學習他人印法,可事半而功倍。”
“問天老祖,您當真是用心良苦啊!”
老爺子拿起酒壺,懶得再倒入杯中,直接打開壺口,對著嘴巴灌了下去。
“莫玄這娃兒的機緣,當真是讓人羡慕啊。”
壓下了酒意,老爺子搖頭失笑:“我這是什麼了,一把年紀大半個身子埋入土中的糟老頭子了,竟然還對一個孩子生出了嫉妒。”
有那麼一瞬間,以老爺子的超然,也難免嫉妒了。
他全程觀看了莫玄參悟《萬印歸元》的過程,也明白了其中最根本的道理與思想,可那又如何?
老爺子終究只是這方小世界中的高手,而不是如莫問天般,在諸天的中心,中天世界中稱雄的蓋世強者。
他不可能如莫問天般,研究數以萬計的先天手印,從中提取出最根本的本源來;
他境界不到,不可能從那一個個簡單如孩童彎指的動作中,感悟出天地自然來……
實力、境界,都差得太遠太遠,哪怕是明白了莫問天的根本想法,又能如何?力不能及,徒呼奈何!
也只有如莫玄這般,受其精神烙印引導,再有《萬印歸元》詳細闡述,一字一句,一筆一劃,都是以神力凝聚精神,觀之映入腦海,才有可能得以成就。
“原來~如此!”
不知什麼時候,莫玄掌中的秘冊紫光大作,騰起丈許,將整個武庫三層映照成了一個紫色的世界。
大片的紫光當中,有點點晶瑩在飛散,恍若月色下的螢火蟲,美麗,醉人。
這些紫色晶瑩飄飄蕩蕩,又似組成了銀河的星辰洪流,環繞在房中,一圈,又一圈,終至沖入虛空,再不得見。
那種消散,恰似流星燃燒盡最後的光亮,在夜空中暗淡,隱約間,似可聽到一聲歎息,感受到欣慰的目光。
莫玄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的掌中空空,《萬印歸元》秘冊已經化作那紫色銀河,一去不返。
湮滅了的也僅僅只是秘冊本身,萬印歸元之法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凝成一個個最根本最基礎的印結,牢不可忘。
莫玄站起了身來,在虛空中對著那紫色晶瑩長河消散之處,深深一禮。
再起身時,他的眼中一片清明,既無一夜消耗的疲倦,也沒有了絲毫的茫然,萬印歸元與他學習的先天磐山印映證對照,很多以前不解的地方也豁然開朗了起來。
“娃兒,你的機緣著實是讓人欣羡啊。”
一直到莫玄起身,老爺子才施施然地開口說道:“莫怪老頭子話多,再交代你一句,萬印歸元之事,出此門你就忘掉,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
“除非日後你到了中天世界,見到了那位老祖,不然就不要再讓第三人知曉了,你可明白?”
莫玄微微一笑,點頭道:“老爺子,莫玄明白的。”
他畢竟二世為人,不是真正的單純少年,自然也明白人心險惡的道理。
這不是什麼殘酷,畢竟世界上除了至親之外,沒有人有責任一定要對你好,切身利益相關,豈能寄望于他人心善?
“好,你明白就好。”
老爺子大笑:“娃兒你是天才,你註定要有輝煌的未來,切不要敗在小人之手,只要記住這一點,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就是……”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就是如那位老祖一般,也未可知。”
“莫問天啊!”
莫玄在心中念過這個名字,昨夜在神力烙印中所見的背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清晰如當面。
“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如他一般,睥睨一切!”
比起老爺子來,在那精神烙印中,他與莫問天靠得更近,能感受到蘊含其中的痛苦、孤寂,還有無奈,想來那當也是很長的故事。
莫問天特意留下這秘冊與直系後人,又不讓老爺子交給莫玄的父親、爺爺,或是這一支的先祖,一支等到了今天,才交到了莫玄的手上,又是為了什麼?
這些不解與疑惑,怕是要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可能接觸到的事情了,莫玄不過稍稍動念一下,也就壓下了。
“老爺子,今天,我就要離開了嗎?”
莫玄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說話的同時,他環顧左右,這個連床榻桌椅都沒有的武庫,短短三日間,竟是讓他產生了一種留戀不舍的感覺。
“嗯,是時候了。”
老爺子也有點不舍,但畢竟老來見慣了別離,還是笑著說道:“莫做那小兒女模樣,老頭子就在這裡,有暇的時候不妨帶幾壺老酒,過來陪老頭子坐坐。”
“好了,去吧去吧,回去見見家人,團聚一下,就是祭祖啟神的時候了。”
“家人……”
莫玄沉默了一下,莫父莫言,莫母張氏,還有弟妹莫晨莫欣,他們熟悉的臉龐一個接著一個在腦海裡浮現了出來。
短短幾天,接觸了太多,震撼了太多,一時間竟是生出了恍然隔世一般的感覺,那種對親人的思念再不可抑制,恨不得馬上回到家中。
“老爺子,那我……”
莫玄剛剛開口,就被老爺子打斷:“娃兒莫急,還有一事。”
“還有?”莫玄愕然。
老爺子笑了,靠回了搖椅搖晃著,道:“那萬印歸元,是問天老祖傳給你的,與老頭子無關,你這娃娃老頭子我很喜歡,不能沒有表示。”
“說吧,你想要什麼作為臨別禮物。”
莫玄張了張口,看著老人慈祥的笑容,推遲的話一時竟是說不出口來,頓了頓,抬起頭來,道:“老爺子,我需要一把刀!”
“青龍偃月刀!”
……
萬裡無雲,陽光明媚,灑落下來,透過樹枝的縫隙,在地面上閃耀出大片斑駁。
莫玄一身銀袍,行走在林蔭下,整個人也被這斑駁的光芒映照得神秘。
他意態從容,腳步卻急,衣袖兜風,不過片刻功夫,已經從武庫所在靠近了自家住所。
一路行來,正是晨練時分,不知遇到了多少莫家少年子弟,或持兵刃,或空手腳,往復來去。
在見到這些說笑著開始每日修煉的少年們,莫玄就想起了過去的十六年,不覺間微笑浮上了臉龐。
就在幾日前,他也與莫鴻程一起,如這些少年人般,懷揣著夢想開始了一天的修煉。
很快,莫玄就察覺到,這些少年對他的態度與以往有著太多的不同。
那種或親切、或漠視的自然不再了,無論是嫡系還是旁支,不管是陌生還是相識,在看到他的時候,多半是一臉的敬畏,遠遠地行禮,好像看到了長輩一般。
莫玄詫異了一下,也就明白了過來,在祭祖啟神的那日,他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本就引人矚目。此後,又輕取莫玉,錯殺莫石,進入武庫修煉,怕是連昨夜斬殺屠冷鋒的事情,都已經在族中傳遍了。
不知不覺中,莫玄在這些少年人的眼中,已經從同輩的追趕物件,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長輩一般人物,做到了許多連那些長輩都做不到的事情。
面對如此,莫玄也不知是當高興還是失落,好在不過片刻功夫,家已在望。
“回家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14 22:23:27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今非昨,氣難平
清晨的陽光,明媚而柔和,披灑下來,有慵懶的暖意。
這暖意,恰似此時莫玄臉上油然而生的笑容:“回家了。”
“喝!”
“哈!”
莫玄不覺間加快了腳步,離小院尚有數十丈的距離呢,便聽得聲聲練武時吐氣開聲的呼喝從中傳出。
這聲音聽在耳中,尚顯得十分稚嫩,一聽就知道還只是孩子,不過其中那種認真與執著,卻是不遜大人。
“是小晨,已經知道努力了。”
莫玄臉上的笑意愈濃,過去的十幾年間,他就是如莫晨一般,每日裡早早起來練武。
想著那些日子,他的腳步愈發地輕快了起來,眨眼功夫,就到了小院之外。
這個時候,一個一樣還帶稚氣,又有點處於變聲期的聲音從院中傳出:“小晨,這拳你的重心要放得低些,才好從地上借力,力從地上起,腳下無根,如何打得出好拳?”
“莫鴻程!”
莫玄將莫鴻程幾乎是照搬他教導的話,拿來再教他的親弟弟,不由得感到一陣好笑,也有一陣溫暖。
此前,莫鴻程日日纏著莫玄一起練武,還可說是為了得到指點,有助於自己提高。現在,他大清早的跑來指導莫晨,那就完全是兄弟情意。
心中想著,莫玄腳下並不停步,伸手在小院的大門上一按,無聲無息,門戶洞開。
第一時間躍入眼簾的是:古井青苔斑駁,老樹枝繁葉茂鵝卵石道幽深……這一切的一切,既顯得熟悉又有幾分陌生。
它們無論哪樣,感覺上都是原本味道,偏偏又煥然一新,顯然經過了精心整頓。
莫玄心知肚明,要將一處破敗的院落,弄出現在這般模樣,花費的時間與心血,怕是比原地重蓋一座還要大得多。
毫無疑問,這自是莫家對莫玄親人的照顧。嫡系高牆內的住宅,不是短短時間內能建成的,這段時間自然只能繼續居住在老宅,原樣精心修繕,自是最好的辦法。
莫玄看著這個他生長了十六年的地方,這個無數次暢想未來的所在,親眼見證這家庭因他而改變,而興旺,那種感覺簡直讓他激動、鼓舞。
哪怕本質上,他並不是真正的少年人,但這種第一次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了家庭困境的成就感,依然讓他覺得所有的艱辛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帶著這種愉快的心情,莫玄只覺得陽光都愈發地明媚了起來,那亂耳的雀鳥鳴叫也動聽了起來。
走入院中,在不遠處練武場上揮汗如雨的莫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道來,高興地叫道:“哥,你回來啊!”
在莫晨的身旁不遠處,莫鴻程竭力裝出的威嚴在見到莫玄的時候頓時不見,訕訕然地將背在身後的右手拿了出來。
看著莫鴻程的動作,莫玄不由失笑,那個動作正是他指導莫鴻程時經常擺出來的。
“這小子,連這個都學去了。”
他臉上的笑意並沒有停留太久,在莫晨高興地跑到他的身邊後,立刻被緊皺著的眉頭所取代。
“小晨,你這是怎麼回事?”
莫玄一指莫晨身上青腫的臉和胳膊,沉聲問道。
“沒~沒什麼……”
莫晨下意識地遮擋了一下,隨即想到遮也遮不住,瞞也不可能瞞得過,這才坦白說道:“哥,這都是我跟他們打架留下的。”
“打架……”莫玄眉頭皺著愈發地緊了,長兄為父的威嚴顯露無遺。
莫晨縮了縮脖子,最後還是倔強地抬起頭來,道:“是他們先欺負我的,他們看不起我,我就打他們。”
他的表述稚嫩而青澀,但隻言片語,也足夠莫玄推導出所有的事情了,目光轉動,凝到了走過來的莫鴻程身上。
莫鴻程苦笑著點了點頭。
有了他的確定,莫玄便明白了過來,無非是他們一家剛剛轉入嫡系一脈,莫晨與那些生來就是嫡系,錦衣玉食的孩子們合不來,生性又倔強執拗,不打起來才怪。
到底是小孩子間的問題,莫玄稍稍緩和了臉色,問道:“小晨,贏了還是輸了?”
“當然是贏了,他們從來都是好幾個打我一個,可每次都是我贏。”
莫晨挺了挺小胸膛,很是驕傲地說道。
“好!”
莫玄撫摩了一下弟弟的小腦袋,暫時放過了此事,有這些動力和壓迫在,對莫晨來說也未必就是壞事。
“小晨,你繼續努力,只要實力到了,就能保護父親母親還有欣欣,不受人欺負。”
莫玄的話剛說完,莫晨就抬著頭,不無天真地說道:“跟哥哥你一樣嗎?”
“對,跟哥哥一樣!”
莫玄一笑,拍了拍弟弟與莫鴻程的肩膀,三人向著房中走去。
不過半路,前方就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旋即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從房中撲了出來。
“哥哥~哥哥~想死欣欣啦,你怎麼才回來。”
粉紅色的小人兒一蹦而起,撲向莫玄,正是他的寶貝妹妹莫欣。
莫玄連忙俯下身子,將莫欣接入懷中,任由她像小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
“小姐,小姐,你的鞋……”
緊跟在莫欣的身後,一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鬟拿著一隻嶄新的繡花鞋跑了過來,近前看到莫玄站在那裡怯生生地不敢靠近。
這個時候,莫玄才注意到自家的寶貝妹妹竟然光著一隻腳,小腳丫子還在那調皮地一翹一翹地。
莫玄伸出手來,在一臉無辜的小丫頭鼻子上寵溺地刮了刮,接過那只小繡鞋給妹妹穿上,這才抱著莫欣,當先踏入了屋裡。
落座之後,莫玄對著在他懷中不安分地扭來扭去的小丫頭問道:“欣欣,今天天氣很好,怎麼沒有去找小姐妹們玩啊?”
“她們不跟欣欣玩。”
小丫頭嘴巴一癟,別過頭去,哼道:“欣欣也不跟她們好了。”
莫玄看了看莫欣,再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莫晨,一時沉默了下來。
他寧願是如當初莫嶺一般的事情,他自可毫無顧忌地揮拳,給敢欺負他莫玄弟妹的人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可是,那只是孩子而已……
“玄哥,小晨這個我能幫忙。”莫鴻程看氣氛有點凝滯,連忙插口說道。
話音落下,他又看了一眼猶自彆扭的小丫頭,無奈地攤了攤手:“至於欣欣嘛,小弟就沒辦法了。”
說著莫鴻程有點羞愧,他也是世代的嫡系出身,竟然沒法幫上忙,不由得低下頭去,不敢看莫玄的眼睛。
“鴻程,不用這樣,你已經幫了不少了。”
莫玄笑笑,暫時將此事壓下,講了些故事,也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演繹了一下,將莫鴻程等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眨眼間,快到了午飯時候,族中新派遣過來的僕役前來詢問,是否開始午膳。
莫玄點頭同意了,同時隨口問了一聲:“母親呢,怎麼一直不見她?”
早在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讓僕人前去通報了,可是莫母張氏一直沒有出現,莫玄一時顧著安慰弟妹,也沒有太在意。
“還有父親,這個時候也當快回家了吧?”
莫晨與莫欣異口同聲地說道:“父親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了。”
“嗯?”
莫玄眉頭一皺,還沒等他說什麼呢,一陣鶯鶯燕燕的聲音從廳堂外傳了進來。
數個侍女魚貫而入,將豐盛的飯菜擺上飯桌,只是瞥了一眼,莫玄就微微搖頭,更覺得詫異。
這些飯菜色香味俱全,但在他看來,卻未免匠氣十足,遠不如母親張氏親手下廚所做的那麼自然,有家的味道。
正在這個時候,莫母張氏終於在一眾丫鬟的包圍下,走了進來。
那些丫鬟包括院中的那些僕役,自然都是族中分配過來的,以莫玄今時今日在族中的地位,其配給規模遠比普通只有一個先天強者的嫡系大得多。
“母親,您的身體是否不適?”莫玄一看莫母的神色有點不對,連忙問道。
“沒有啊,為娘很好,玄兒你怎麼這麼問?”
“那就好。”莫玄長出了一口氣,道:“孩兒還以為母親是因為身體不適,才未曾下廚的。”
說到這裡莫母就有點唉聲歎氣,無奈地道:“為娘本來是想給玄兒你做點愛吃的東西,可是她們都說那不是主母應該幹的活計。”
“還說,要衣著得體,不能像個村婦,不能隨便走動,不能失儀失態……”
莫母嘮嘮叨叨地說著,一直說到她聽說莫玄回來,本來馬上就要過來的,結果被丫鬟們拉長熟悉打扮,非得弄得儀容端莊才能出來見人。
“哎,玄兒啊,為娘會好好去學的,不會給我家玄兒丟人的。”
莫母慈祥地笑著,伸手撫摸了一下莫玄的頭,就像小時候她一直做的那般。
莫玄乖乖低頭,等莫母滿意地收回了手,他扶著母親坐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後,臉色略微一沉,望向了跟著莫母前來的一眾丫鬟們。
“這是丫鬟可以對主母所說的話嗎?”
“這些人,根本沒有將母親當成真正的嫡系主母來看待!”
礙於母親在場,莫玄並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來,但目光不覺間就帶出了幾分嚴厲。
那些丫鬟們本來還有點得意,期待著獎賞什麼的,一碰到莫玄的目光,一個個臉色瞬間煞白,無法言語的心理壓力幾乎讓她們無法站得穩。
莫玄一個接著一個看過去,每個丫鬟的身上都不曾停留,隨著他的目光掃過,一眾丫鬟無不戰慄低頭。
“哼!”
他輕哼了一聲,收回了壓迫,心中有了計較,卻也懶得與這些下人為難。
莫玄神色如常地吃著飯,給母親弟妹夾菜,輕描淡寫地說著幾日間發生的事情,完全看不出有分毫異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之氣,在他的胸中醞釀、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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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14 22:24:00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路未盡,再登高(上)
“晨兒,欣欣,你們在家裡陪母親吧。”
這一頓飯因為莫玄的有意為之,倒也沒讓莫母和弟妹看出他的不對,和和滿滿地吃完後,莫玄交代了弟妹一句,緊接著對莫母說道:
“母親,孩兒去城中一趟。”
莫母點了點頭,埋怨道:“你父親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回家,你去看看也好。”
莫玄笑了笑,起身便向門外走去。
他一離去,那些丫鬟婆子下人們,無不長出了一口氣,逃過了一劫般。
莫玄在族中高層現在是聲名鵲起,但這些下人卻不明白先天之中差別。他們只知道這家是剛剛進入嫡系,世代的旁支,沒有了歷代富貴在身,總覺得土氣看不順眼。
族中既然將他們分配了過來,他們身為下人的也沒有辦法,未必存了什麼心思,但在言行中還是不覺地體現了出來。
莫玄的氣勢太盛,雖然沒有說什麼,還是讓他們喘不過氣來,一看他離開放鬆下來的同時,也忽略了一起起身向外的莫鴻程。
“玄哥。”
莫鴻程走到門外,果然看到莫玄並沒有直接離開莫園進城,而是站在院中古井旁,一手在井壁上撫摩著。
“鴻程,這件事情為兄就交給你吧。”
莫玄並沒有轉身,背對著莫鴻程用淡淡的語氣說道:“你去嫡系內務執事那邊,讓他們換一批人來。”
為了讓母親和弟妹不受影響,莫玄一直強行壓抑著,才沒有當場發怒,自然,也有他懶得與這些下人們囉嗦計較的心思在內。
他苦苦修煉,努力進步,為的就是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不再受這些年的苦楚。這好日子,並不僅僅是錦衣玉食,更多是活得有尊嚴,受到人的尊重。
在莫玄看來,這是為人子者最基本的。
可惜,這次他回來,只看到了錦衣玉食,卻沒有看到尊重。初來乍到的丫鬟婆子,也敢跟莫母指手畫腳,這樣一來華服也如囚服,美食亦同嚼蠟,豈是他的願望?
“這太便宜他們了。”莫鴻程恨恨地說道,接著臉上漲得通紅,“對不起玄哥,我沒有注意到他們如此不分尊卑。”
他從小在世代嫡系的家中長大,對此分外的敏感,故而在莫母他們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時候,莫鴻程就明白莫玄肯定不會這麼放過去,才趕緊跟了出來。
“沒有必要,就這樣吧。”
“內務執事們,自然知道應當如何去做。”
莫玄當真沒有將那些丫鬟僕役們放在眼中,也不會與他們太過計較,此前的氣息洩露不過是回家後一系列積累的壓抑形諸於外而已。
“嗯。”莫鴻程也不覺得這些算什麼事情,不再糾纏,轉而說道:“玄哥,你要去城中嗎?騎小弟的馬去吧。”
說著,他就要牽來他的馬匹。
莫玄伸手一攔,笑道:“不必了,為兄正好要熟悉一下力量,不需要馬匹了。”
“鴻程,等我回來了,我們再一起練武。”
話一說完,他拍了拍莫鴻程的肩膀,轉身就向院外走去。
“好……啊~”
莫鴻程先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緊接著才反應過來,喊道:“玄哥,浮雲城可不近啊!你還是騎……”
還沒說完呢,剩下的話就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幾句話的功夫,莫玄已經大踏步地離開了莫家院落,初始之時還看不快來,只覺得腳步輕靈,有著說不出的悠然在其中,越到後來速度越快,足不點地,好像一陣風,倏忽而去。
莫鴻程的話剛出口,便只能勉強看到莫玄的背影,依稀中似乎他還向著身後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好快。”
莫鴻程咋舌不已,繼而悠然神往:“這就是先天境界嗎,玄哥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他的父兄之中,也不乏先天強者,但那種感覺與親眼看著自己從小一起長大,一同成長者得到那樣的成就,完全是兩種感覺。
“玄哥,我也不會落後太多的。”
莫鴻程鼓了鼓勁,回頭就去尋莫晨,這次不僅僅是監督了,他自己也要開始苦練。
……
正午剛過,日上中天,天氣炎熱,路上罕見行人。
一隊行商結伴而來,不僅僅是商人們被曬得有氣無力,就是隊伍裡那些馱貨的馬兒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好在,浮雲山城在望。
正在這個時候,商隊中忽然傳來馬嘶的聲音,好像猛虎下山,百獸退避一般地驚慌了起來。
“怎麼回事?”
剛松了一口氣的行商們頓時緊張了起來,緊接著,後方一聲長嘯排山倒海而來。
眾皆回頭,正可看到一條黃龍由遠而近,飛速靠近。
來人的速度極快,似與那長嘯聲並駕齊驅一般,,眾人方才回過頭去,黃龍已經迫近、超越了商隊,直奔浮雲山城方向而去。
擦肩而過,驚鴻一瞥,一眾行商依稀只能看到那人不到二十的年紀,一身銀色絲袍光鮮無比,不染塵埃,周身若有旋風包裹,經行處卷起塵土飛揚。
“莫家人!”
“一定是莫家先天強者。”
行商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馬上就有了叫了出來。
直奔浮雲山城而去,一身莫家嫡系銀袍,年紀輕輕就是先天強者,不是莫家嫡系精英又能是什麼人?
“真好啊!”
一個中年行商低頭看看自家風塵僕僕的模樣,再聯想一下方才那人的風采,歎道:“人比人真是會氣死人啊,回家一定督促小兔崽子,好好的練武,再敢偷奸耍滑,打不死他。”
“老把子,你家小把子還沒被打死,你就該被你婆娘生撕了,省省吧,誰不知道誰啊。”
中年行商被取笑得臉皮發燙,偏偏他還真是懼內,都是知根知底的確實瞞不過別人,只能“呸”的一聲,別過了頭去。
他再想前望去,這麼點功夫,長嘯聲散去,莫家子弟施施然地進了浮雲山城。
……
莫玄走在城中,臉不紅心不跳,氣息平穩,完全看不出奔了遠途的樣子,自然也不知道有那麼一會兒,他成了那些行商們欣羡不已的物件。
一邊以先天之力狂奔而來,一邊持印補充,那種天地元氣生生不息,永不枯竭的感覺,讓他忍不住長嘯出聲,正通體舒暢呢,浮雲山城就已經到了。
感慨了一下先天與後天,一道屏障,的確是兩個世界,旋即莫玄就收回了發散的思維,將注意力放到了喧鬧的街市上。
浮雲山城,城防不強,警戒不嚴,建築不美,一切的一切,崇尚的都是簡約與實用。
這裡,本就是商業繁榮的城鎮,南北往來客商無數,“實用”就是最重要的。至於城防、建築一類的,無足輕重。
浮雲山城之守,從來不在城牆,而在那個城中四處可見的“莫”字上。
浮雲山城商鋪,莫家居其七八。
莫家偌大的一個家族,習武者無數,先天強者多有,本身消耗的資源完全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以莫玄為例,這次他進入先天境界,他這一支轉為嫡系,族中定期發下的藥酒、草藥、兵刃、馬匹、服飾、下人……就是一筆巨大無比的開銷。
沒有繁榮的商業支撐,怎麼可能養得起一大家的武者,這些莫家商行的存在意義,也就在於此了。
雖然有些年沒有來過了,莫玄還是輕而易舉地就穿行街市,來到一家莫家商行前。
商行上方的牌匾上,寫著“懷遠堂”三個字,旁邊一個碩大鮮紅的“莫”字,表明了這懷遠堂是莫家產業。
莫玄走入了懷遠堂中,此時正是午後,不是繁忙時候,商行中並沒有什麼商人前來接洽。
他剛一入內,就有夥計迎了上來,一看莫玄的服飾,連忙點頭哈腰地問道:“這位元公子,不知有什麼需要?”
說話時,夥計不時瞄過莫玄的服飾腰牌,臉上的敬畏之色無法掩飾。
莫家,嫡系精英子弟,對他來說這完全是仰視看不到頂的尊貴存在。
“莫掌櫃的在嗎?”
莫玄沖著他點了點頭,問道。
“這個……那個……”
夥計顧左右而言他,似是想要推搪,又顧忌莫玄的身份,不敢謊言相欺一般。
“嗯?”
莫玄的眉頭一皺,正要喝問,耳中忽然遠遠飄入了莫父的聲音:
“我莫言清清白白,執事你不要污蔑我!”
聲音的源頭,乃是懷遠堂的後院。
一貫老實沉默的莫父,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扯著嗓子大叫,聲音絕不至於傳到前院來。
“父親!”
莫玄哪裡還會與那小夥計糾纏,眉頭一皺,徑直而入。
“公子……公子……”
夥計追了幾步,終究不敢拉扯,眼看著莫玄的背影幾閃,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
現在的後院他一個小夥計是絕對不敢進去的,一方是族中外務執事,一方是頂頭當管的上司,夥計怎麼敢摻和進去?
至於去阻攔一個莫家嫡系子弟,也得他有這個膽量才行。
小夥計還在那撓著腦袋,不知道要怎麼辦的時候,莫玄已經直入後院,遠遠看到了此前爭執的聲音源頭。
執事與莫父的談話聲繼續傳來,聽在是耳中,他的腳步不由得一頓,臉色隨之沉了下來。
PS:爽啊,今天是東流這段時間裡休息得最充足的一天。
本來只是想小睡4個小時的,結果沒爬起來,一覺到大下午,爽,精神回來了。
說一件詭異事件。平時睡來無夢,今天卻夢不斷,一直反復夢到十幾年前,小時候居住的社區附近一條街道。
街道上的電腦室,遊戲廳,是東流小時候經常停留的地方,在那裡曾丟自行車數輛,玩到上學遲到N次,哈~
下面戲肉來,半夢半醒之間,忽然接到一個電話,一個小十年沒見的朋友要來,迷迷糊糊地答應下來,掛上了手機,才反應過來。
太陽的,這個小子是同學,也是當初那條街上電腦室老闆的兒子!當初一直在那片兒玩來著。
這是神馬情況?預兆?
哈哈,更晚了,繼續努力,在我在我,晚上還會有一章,今天就三更吧!
另,情節轉折,後續開始更精彩。
以上,泛東流。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14 22:24:21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路未盡,再登高(下)
“莫言莫大掌櫃,你是清清白白,這麼多年來,沒有動過公中一分錢。”
在莫父的對面,一個白白胖胖的富態中年男人慢慢說著,話裡意思雖是肯定,但僅憑著那帶著譏誚的語氣,就讓人知道後面定然還有一個“但是”。
果不其然,還不等莫父說話,富態中年男子就接著道:“但是,莫言,你敢說你為了培養你那個絕世天才兒子,沒有占過公中的便宜?”
“我……”
莫父漲紅了臉,富態男子卻根本不給他爭辯的機會,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莫掌櫃,其他的不用說了,就單單那個冰玄魚好了。”
“冰玄魚……”
近處的莫父,遠處的莫玄,都是一皺眉頭。
“我查過,莫掌櫃你購買冰玄魚,向來是自己掏的腰包,沒有動過公中的錢財,但是你難道以為這不算是占公中的便宜嗎?”
富態男子冷笑:“別人拿過來,是出售給懷遠堂,轉手出去,就是公中的收益。”
聽到這裡,莫父的臉色一下就白了,他已經知道了富態男子的意思。
“你這麼做,是利用你掌櫃的權力,為自家謀福利,也就是你收購的冰玄魚全部是自用,要是有轉手再賣的行為……”
富態男子冷哼了幾聲,小眼睛中放出寒光來,接著道:“今天你就是有一個絕世天才的兒子,本執事也要把你告到族裡,治你一個中飽私囊之罪。”
“現在算你運氣。”富態男子隨手將一本帳冊扔到了地上,“族規中並沒有哪一條可以治你,也沒有明說不能如此,只是你以後莫要再說什麼清清白白。”
“還有,以後本執事還會繼續關注的,請莫掌櫃的慎行吧”
“你有個好兒子啊,好威風,好霸道,一個錯手就把人殺了,族裡長輩還護著他,好,很好,希望莫掌櫃還有你那個天才兒子,一輩子都不要行差踏錯,不然……”
“哈哈哈~”
富態男子大笑著,一副數落酣暢淋漓的樣子。
在他的對面,莫父的臉色又蒼白轉為通紅,氣血上湧,整個人都有點搖搖欲墜了起來。
他知道,這個執事是執事大長老莫無非那一支的族人,此來所為的就是替莫無非出這口氣,以討執事大長老的歡心罷了。
問題是,此人指出的冰玄魚問題確有,不容辯駁。
莫家千年傳承,又以武為主,生意上的事情本就不加看重,只要能維持族中的所需就是了。故而沒有學武天分而擅於經商的子弟們,中飽私囊的行為屢見不鮮,莫父的舉動算得上是最為自律的。
明知對方是有所為而來,明知這些情況,莫父一生自詡正直,到底不能爭辯。
這事,他的確是有愧。
不過,為了莫玄,他做了,一做就是十幾年。
所以,面對富態執事放肆的狂笑,他不能辯……
“父親!”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入了兩人的耳中,富態中年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狂笑聲戛然而止。
“莫玄!”
“玄兒!”
“你怎麼來了?”
前兩聲分別是富態執事與莫父分別道來,最後一句卻是兩人不約而同。
話雖是相同的一句話,各中含義天差地別。
許是天氣炎熱故,富態中年人的臉上冒出點點的油汗,眼睜睜地看著莫玄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攙扶住莫父的胳膊。
“父親,孩兒是來接您回家的。”
莫玄微微笑著,扶著莫父的手臂稍稍加力,正可托住他全身的重量,又不會使其感到疼痛。
富態中年人的話,也讓莫玄看到了以往他全然不曾注意到的方面,如冰玄魚等東西,其實遠遠不止是經濟上的壓力,還有原則、道義,內心煎熬在裡面。
對莫父來說,為了莫玄這個兒子,他當真是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了。
“好,反正事情也做完了,回家,回家。”
莫父小心地看了一眼,不曾在莫玄的臉上發現什麼異樣的神色,還以為那番話沒有被他聽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執事……”
莫父回過頭來,正想著跟那個富態執事打聲招呼,不好將人家晾在那裡。
他是個厚道老實人,莫玄可不是。
莫玄背對富態執事,從頭到尾好像完全不曾發現對方的存在一般,趕在莫父開口之前說道:“父親,我們趕緊回去吧,母親都在擔心您呢。”
一邊說著,趁著莫父有點小迷糊,莫玄攙著莫父,頭也不回地就往外邊走去。
在他的身後,富態執事一張白白胖胖的臉,先是由白轉紅,再自紅轉青,他堂堂外務執事,又是執事大長老一支,何曾有人敢這麼輕視於他?
“你是天才又怎麼樣?”
“只是個少年人而已,能厲害到哪裡去,敢這麼瞧不起我?”
富態執事越想越怒,喝道:“莫玄,你給我站住!”大喝的同時,他大踏步上前,伸手捉向莫玄的肩膀。
“我今天就要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怎麼尊重長輩。”
富態執事探出的手掌上,淡淡的土黃色湧動,恍若屬於土的力量在彙聚,踏步間整個懷遠堂後院有微弱地震一般的晃動感。
他並沒有真正下死手,也絕對沒有這個膽量。別看他也是一個先天強者,但以莫玄顯露出來的天才,在族中的地位和長輩的心中,比起他來還要高得多。
富態中年不過是深恨莫玄蔑視的態度,同時趁著對方還沒有成長,想找個由頭踐踏一下所謂的天才罷了。
他自然不知道,在其出手的一瞬間,狀似全無感覺的莫玄冷冷一笑。
“好,很好,你若不出手,我還要想辦法再刺激你一下!”
莫玄心中冷笑,並不閃避,也不回頭,就這麼任由富態中年一把抓到他的肩膀上。
“莫玄,你還不……”
富態中年人滿臉得意之色,話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一瞬間,就是那麼一瞬間的功夫,他只覺得掌下原本並不寬廣的肩膀,還有眼前的一切,盡數換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崇山峻嶺,高不可攀,巍峨群山,迎面撲來。
最後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莫玄低垂的那只手持印,一凝!
“先~天~手~印~”
富態中年人瞬間呆滯了,繼而驚叫出聲:“先天磐山印,你怎麼可能會先天磐山印?!”
“三天,才三天而已,你就學會了一門先天手印,這絕對不可能!”
不敢置信地大叫的同時,他就想抽身後退,連忙閃避。
富態中年人畢竟是出身嫡系,雖然天賦不佳不過是勉強晉升先天,但他的見識並不差,自然知道先天磐山印代表的是什麼。
現在他想退,莫玄卻不可能放過他了。
“哼!”
一聲冷哼,若群山低吼,一股雄渾厚重的力量,就順著富態中年的手臂向上蔓延,一直到遊走全身。
在這整個過程中,富態中年人不停地掙扎著,想要抽身後退,奈何手掌卻被牢牢地吸附住,無法撼動分毫。
從頭到尾,近乎一息,富態中年人心中的恐懼將他徹底淹沒,那身體一點點石化,好像要化作群山腳下一塊磐石的僵硬感讓他幾欲發瘋。
“嘭!”
一聲如中敗革的悶響,好像有西瓜大小的石塊砸在他胸口一般,富態中年人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倒飛而起,無力地跌落到了地上。
那將他手掌牢牢吸附住的力量,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了。
富態中年人癱軟在地上,張大了嘴巴,駭然望去的時候,莫玄已經攙扶著莫父,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不急不緩地從他的視線當中走出。
整個過程裡,他不言不動,也不能言不能動,仔細看來,不難看出在富態中年人白胖的體表上,有大片大片如風化千年的龜裂紋路,仿佛是在泥沼中滾了一圈,又被烈日曝曬幹了時的模樣。
“這……就是天才嗎?”
“三天,就學會了先天手印;三天,剛剛成為先天只是三天,就能輕易地擊敗我……”
“跟他相比,我算得了什麼?”
富態中年人僵在地上,一動不動,那種被蔑視的恥辱感不知何時消失無蹤,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力,普通人在絕世天才面前的濃濃失落。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以之為驕傲多年的東西,在這個耀眼的年輕人面前,好像烈日下的冰雪,瞬間崩潰消融,全無可恃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玄留在他身上天地元力散去,富態中年人才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失魂落魄的離去。
那個時候,莫玄早與莫父一起,乘坐這一輪馬車,向著莫園方向賓士。
“玄兒啊,他沒事吧?”
這個問題,莫父一路上不知問了多少次,一直到身處在顛簸的馬車上,猶自忍不住再問了一遍。
莫玄也不覺得煩,笑著說道:“父親您放心,孩兒下手有分寸的,他怎麼說也是先天強者,在地上趴上一會兒,回去再臥床休息幾日,也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莫父松了一口氣,放下了心來。
他,這是怕因為自己給孩子惹來了麻煩。
莫玄笑容稍稍收斂了一下,問道:“父親,昨日他沒有為難你吧?”
說話的時候,他小心地注意不讓眼中的寒光為莫父所見,若是那個富態中年人真的做了什麼的話,那就不是眼前這般容易過去了。
“沒有,無非就是查帳罷了,沒關係的。”
莫父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自信地道:“為父執掌懷遠堂多年,所有的帳目清清楚楚,昨日查了一夜,他也沒能從中找出什麼來,玄兒你不用在意。”
莫玄點了點頭,這才徹底地將那個富態中年人拋諸了腦後。
“玄兒,這馬車不錯吧,是族中新近配給為父的。”放下了心頭擔憂,莫父很快就高興了起來,不顧一夜疲倦,興致衝衝地介紹起了他們乘坐的這輛馬車來。
莫玄微笑地傾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不忍壞了莫父的興致。雖然,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輪馬車,駕車的也不過駑馬,實在算不得什麼。
這麼多年來,如果沒有他練武近乎無底洞的巨大消耗,以莫父一方商行掌櫃的身份,這樣的馬車亦不過唾手可得罷了。
就這麼陪著父親說說話,順便將他這幾日的遭遇、收穫,撿著能說的說與莫父,引得他歡喜無比,若非手頭無酒,定要為莫玄慶賀一番。
駑馬拉車,又要顧忌顛簸,怎麼可能比得上莫玄來時的一路絕塵,時間在閒聊中一點一點過去。
也不知什麼時候,一夜未曾安睡的莫父斜靠在車廂裡,沉沉地誰去。
耳中聽聞著父親疲倦的鼾聲,莫玄拉下了馬車的窗簾,讓陽光不再那麼刺眼,凝視著自家父親,以低沉得只有他一人可以聽到聲音說道:
“父親,我本以為只要成為先天強者,就可以讓家裡變好,父親你,母親,還有弟妹都能開心自在地生活。”
“我錯了,不夠,即便是加上了絕世天才的光環,還是遠遠不夠。”
“父親,你給了我所有你能給,我也當如此。你們是我的家人,最親的人,如果不能讓你們活得富足而有尊嚴,充實而自在,我莫玄縱使為天下人敬仰,有偌大的成就,又有何驕傲可言?”
莫玄的聲音依然是幾不可聞,其中的語氣卻漸漸激昂了起來:
“父親,你喜歡經商,擅長經商,日後孩兒一定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大商行的主人。”
“父親,你喜歡馬車,我一定給你找來最好的,聽說家主在南宮家定做了一輛華車,由四匹踏雪飛雲駒拉車,孩兒到時給你弄來……”
“……”
在莫玄的自語聲中,莫父固然安睡,似也可以聽見兒子的心聲一般,嘴角浮現出了一抹滿足的笑容。
“籲~”
在車夫的指揮下,馬車停了下來,莫家小院到了。
莫玄拉開車門,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一片金輝亦不能掩蓋那重新變得堅毅的臉龐。
“路只是剛剛開始,遠沒有到達盡頭。”
“我莫玄,理應做得更好!”
PS:哈,一通宵下來,才寫了一章,雖然是4000字的大章~~實在是有點弱弱啊~
不過從昨天開始,東流在寫文的時候,就覺得很愉悅,線路節奏掌控也覺得更清晰,這種感覺真棒!今天還是三章吧,加起來一萬多字,繼續保持這種感覺,後面應該能寫出很精彩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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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泛東流。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14 22:24:54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自創手印,五嶽真形
夜深人靜,雲散星隱,一輪玉盤高掛。
白日裡的燥熱,隨著夕陽西下,漸漸被清涼所取代。
夜涼如水,安靜祥和。
在整個世界都在月色中沉睡過去的時候,莫玄的房中猶自透出燭火的光亮來。
循著燭光的源頭,從門窗的縫隙中潛入,可見在屋裡正中,莫玄以一種極度放鬆的姿勢站立著。
桌椅板凳都被移開,他就這麼從頭到腳放鬆下來,雙臂自然垂落,松,且靜。
在這種極似樁功,又如隨意站著的姿勢下,莫玄的腦海裡與外在的平靜截然相反。
激流陣陣,山川位移,雷雲風暴,豪雨天降。
種種天地自然的偉力下,隱藏的是一個又一個最根本,最本源的手印。
——萬印歸元!
一家人都已睡去,明月揮灑著慵懶的清涼,莫玄卻沒有半點睡意,反而有一股氣,一種動力,在他的胸中回蕩著,恨不得仰天長嘯,突破雲霄。
晉升先天後的滿足與懈怠盡去,心中環繞的只有兩個字:
“不夠……不夠……不夠……”
無數遍重複,化作狂風暴雨激蕩,又似雷霆火山躁動,在這個清冷的夜裡,凝成了不懈的努力與戰意。
“我莫玄,理當更好!”
經過白天的一切,莫玄知道的自己做得還不夠好,還應該更好,理由只有一個:
他是莫玄!
萬印歸元的根本思想,無可計數的本源手印,在他的腦海中一個個的閃現,莫玄這些日子來,與人交手,未嘗落敗,但他心裡清楚,這並不是真正的實力。
他的手段略顯單調,對付真正的強者,還是要靠青龍偃月刀氣,那固然有無邊威能,但卻不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其上。
在青龍偃月刀未曾鑄成,徹底地掌控這部分力量之前,終究只能作為最後的殺手鐧來用。
若是不然,一擊脫力,任人宰割,豈是他莫玄所願。
先天磐山印固然強絕,但一時之間,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莫玄本能地就將注意打到了萬印歸元的頭上。
即便是那個傲視天地的莫問天,也遠遠想不到他的後人會如此的“狂妄”。他留下這部萬印歸元,自然是想看到自家後人創出全新的,屬於自己的先天手印。
問題是,那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在先天境界,莫問天也不過是希望能通過它,讓其後人能更加透徹地掌握一些現有的先天手印罷了。
在先天境界時,即便是莫問天本身,亦沒有生出過如此狂妄的想法來。
莫玄,有資格狂妄!
在他的身後,有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有另一套的體系,靜靜地在那裡等候莫玄前去挖掘。
莫玄現在所做的,就是——挖掘!
“前世佛門,有三密加持之說,第一密就是身密,為手結印契,是為手印;”
“前世道教,有通幽洞微,招神禦鬼之法門,其根本,亦為手印!”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
此念一生,再不可遏制。
莫玄前世,亦曾涉獵佛道手印,雖然不曾修煉出什麼神通,溝通過哪個神明,但對每一個手印的結法,及其蘊含的天地本源道理,卻還是知道一二的。
這,也就足夠了。
借鑒前世佛道手印之妙,再以萬印歸元來分析,從而“創”出新的手印來。
“前世東方眾神,既可降臨此界,那麼前世手印,未必就不能在這個世界大放異彩!”
莫玄對此,深信不疑。
結果,卻有點令人沮喪。
漫漫長夜過半,莫玄一路嘗試了佛家的不動明王印、施無畏印、智拳印……道教的降鬼扇印,翻天印,雷祖印……
結果,都是一樣的。
任由莫玄以萬印歸元分析根本,觀想其中意境,終究只得其形,不曾如先天磐山印一般,直接引動天地元氣,成就無上印法。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問題了呢?”
莫玄臉色平靜,姿態放鬆,心中卻難免有了幾分焦躁。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仔細的分析。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那從門窗縫隙中透入的月光,仿佛也覺得寂寞了一般,漸漸從莫玄的身上爬了下去,斜斜地照在旁邊。
夜,已經深了。
用不了多久,將有啟明星晨,照耀這方大地。
莫玄好像完全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一般,腦海中有一個個場景閃過,皆是他進入先天境界,開始接觸先天手印,並以之對陣戰敵的一幕幕……
忽然,全無徵兆地,莫玄豁然張開了眼睛,目光透過虛空望去,似可看見高山巍峨,屹立不倒,無可撼動。
“我明白了!”
莫玄心中在大喊,頓悟了失敗的原因。
“諸般手印,無論佛道,都有其各自的本源力量與感悟。”
“感悟或可通過觀想前世神明,理解其中含義而走出捷徑來,然歸屬于印法本身的本源力量,卻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調動的。”
莫玄的眼中,愈發地亮了起來,這一刻他感覺方才的自己,就好像一條魚兒在汪洋中暢遊,妄想在水裡面調動風的力量,火的狂熱一般。
他初入先天境界,習得先天磐山印,一身根本的先天力量屬土屬山,妄想以其驅動雷火之力,禪定之妙,無異于那水中魚兒以為拍打一下尾巴,就能在汪洋中燃起火焰來。
“屬土,屬山!”
莫玄默默地在心中念著,一個前世的手印從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放鬆到了極點的雙手彈起,眼花繚亂地在身前結成了一個玄奧的印訣:
雙手向上,兩手食指互扳中指,兩手拇指互壓小指,無名指背向靠著豎起……
哪怕是再微小的動作,再輕微的顫動,莫玄都以之印證萬印歸元法門,不住地細微調整著。
一遍、兩遍、三遍……
不知重複結印了多少次,忽然間,莫玄的意識最深處,如同有一道閃電劃破,頓時大放光明!
“成功了!”
莫玄心中狂喜,以沉凝的動作,再結手印。
他的每一個動作起落,一股股微風在房中回蕩,屬於廣博浩瀚大地的力量在會聚。
“就是這樣!”
莫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十指凝成印訣,再以印訣溝通天地,同時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腦海中,驀然間有五座高山劈地摩天,氣冠絕倫,分東南西北中,占去了天地九成形勝。
五座峻嶺,或雄、或秀、或險、或奇、或奧;有氣勢雄渾、有景色幽秀、有望峰歎險……
是為五嶽,封而鎮天下。
莫玄所結的,便是道教秘法手印——五嶽真形印,簡為:五嶽印!
“隆隆隆~~”
整個房屋都在震動,仿佛莫玄腦海中觀想出來的五嶽崇山,在這個小小的地方裂地而出一般。
沉凝的土黃色光輝,從莫玄結出的手印中散發了出來,交織雄、秀、險、奇、奧五方意境,帶出了一個元氣漩渦環繞在他的周遭。
“吱吱~~吱吱~~~”
陣陣令人牙倒的聲音傳來,那是桌椅板凳床榻向著莫玄所在的地方傾斜移動,產生的刺耳摩擦聲音。
“嘩啦~”
門窗同一時間由外向內洞開,無盡的天地元氣倒灌而入,五嶽山憑空浮現,與莫玄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五嶽印,成!
今日之莫玄,比之三日前,自是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他分出一半心神,控制住了五嶽印,使之不凝不散,若隱若現,始終與自身重合;另外一半心神,則沉浸入印法本身當中。
五嶽印,不僅僅至於五嶽之窮盡山之變化與威勢,如果是那樣,與先天磐山印相比,也未必就強到哪裡去。
它真正玄妙的地方,反而是在於印法內在蘊含的真意。
這份真意,不是如莫玄這般,原本就懂得感悟過,且對手印真意本源的道教有足夠認識者,即便是得到了五嶽印的全部修煉方法,也休想能練到最高境界。
這,就是莫玄獨一無二的優勢。
五嶽印,以印法溝通五嶽,盡而通過五嶽鎮封天地,將整個天地包容入內,觀想整個世界偌大天地供養己身的玄妙。
是為五嶽印獨有的無盡重重諸世觀法!
……
月色,在不知不覺中消散;晨光,以無可阻擋之勢噴薄。
夜過天明!
“哥~~哥哥~~”
房門外,莫晨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激動與焦急。
房門內,莫玄散去了手印,睜開了眼睛,那五嶽凝於一身的威勢,也為之散去一空。
“小晨,進來吧!”
莫玄笑了笑應道,心中一片滿足平靜,
一夜持五嶽印修煉,他並沒有感覺到半點的疲倦,反而有種融入了群山,融入了整個天地的休憩感覺。
一直到了天明,莫玄也不過堪堪摸到了從凝聚五嶽一身,到無盡重重諸世的境界,他倒不失落,終有一日,他能將這個自創的印法,修煉到無法想像的高度。
“哥,七爺爺來了。”
莫晨三步並作兩步,急急跑了進來,對屋中的淩亂也沒有多看兩眼,激動地說道:“祭祖,是祭祖啟神!”
“祭祖啟神……”
“終於來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踏步而出,一縷陽光識趣地灑落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閃耀的金邊。
PS:呵,又更晚了呢~~有罪有罪。
今天一覺醒來,忽然有一種衝動,就跑出去,好好地走了走看了看,這段時間的疲倦未去,心情卻輕鬆了起來,很舒服啊。
晚上還有一章,明天起來就能看到。
以上。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14 22:25:23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我姓莫,這裡是祖祠!”
莫家院落,石桌老樹,幾盞清茶淡酒,莫七與莫父對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莫七顯然心中有事,時不時地就抬起頭來,望向莫玄所在的房間方向。
“總算是來了。”
莫七忽然松了一口氣,向著莫父示意了一下,站起了身來。
幾無先後之別,莫玄踏出了回廊,走入了他的視線。
此時,天剛濛濛亮,淡淡的光輝灑在莫玄的身上,鑲上一層金邊,好像他整個人一下子“躍”了出來,成了一切光亮的中心。
“咦?!”
莫七忽然神色一動,驚疑出聲:“又有進境?”
上次兩人相見,不過是一天多以前,莫家潛入來犯之敵的時候,短短時間莫玄身上起的變化,頓時就讓莫七呆住了,一直到莫玄走到了他的面前,才回過了神來。
“莫玄見過七爺爺。”
莫玄微笑著行禮,再見過了父親,舉手投足間有一股灑脫悠然之氣,仿佛他不是從房中走出,而是從那山間清溪流泉中興盡歸來一般。
“莫玄,你又遇到了什麼?怎麼才一天不見,就又有了進境?”
莫七急匆匆地問著,至於他前來之事,一時間都被拋諸了腦後。
“略有所悟,不足掛齒,讓七爺爺見笑了。”
莫玄笑了笑,知道自己持五嶽印整天,身上湧動的天地元氣一時不得散,肯定瞞不過莫七這般的高手眼睛,坦然認了下來。
“略有所悟……不足掛齒……”
莫七神色有點古怪,張了張口,竟是不知要說些什麼。他自然看得出來,莫玄這般明顯變化,收穫定然小不了。
莫玄已經是他們老一輩公認的年輕一代絕世天才了,也認為他定將踏上更高的境界,但怎麼也不應才……
“……一天。”
莫七有些無語,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不禁自問:“這難道就是天才與普通人的不同嗎?一天……”
別說一天,當其年少時,就是給他一年的時間,也絕對趕不上莫玄這一夜的進境。
在他看出莫玄的進境變化的同時,莫玄也在第一時間,從莫七的身上看出了一些東西來。
那五嶽持印一夜,帶給他的變化不僅僅是掩蓋不住,凝而不散的天地元氣,更有一種神秘的感應。
在莫七的身上,莫玄分明感應到了一種強大無匹的力量盤踞著,這力量有點像先天磐山印,又有所不同,更與他的青龍偃月刀氣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麼說,當年所見的七爺爺與黃沙手的戰鬥,七爺爺調動的應該就是這種力量。”
莫玄心中計較著,莫七終於開口說話了:“莫玄,走啊,我們去祖祠。”
許是與莫玄驚人的進境相比,得出的那個結論讓莫七有些低落,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地了起來。
“終於來了。”莫玄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才壓下了心中的激蕩。
這不是失而復得,不是為了祭祖啟神可能給他帶來的好處,而是冥冥中的一種預感,告訴他,經此一事,整個世界的真面目將在他的面前揭開一角。
“父親,孩兒去趟祖祠,晚些時候再……”
莫玄話還沒說完,就被莫父打斷:“去,隨你七爺爺去,家中無事,其餘的為父都會處理,你專心祭祖事,不用急著回來,更是不要分心。”
莫父近乎千叮嚀萬囑咐地交代著,就怕莫玄牽掛著家裡,耽擱了這難得機緣。
“父親放心,孩兒心中有數。”
莫玄笑笑,轉而對莫七說道:“七爺爺,我們出發吧!”
一老一少,離開了莫家,向著那個朝陽升起的方向離去。
……
莫家有嫡系高牆,分隔內外,這高牆與其說是保護嫡系,倒不如說是將嫡系高手們彙聚在了一個相對狹小的地方,保護著莫家千年傳承以來最重要的兩個地方——武庫、祖祠!
莫玄剛剛從武庫中離開不久,此時,已經站在了祖祠之前。
祖祠,在莫家人口口相傳中,是怎樣的一個神秘之地,幾乎所有的莫家人,也唯有在一生一次的祭祖啟神當中,可以一堵祖祠內部的風采。
每一個進入過祖祠者,都被要求手守口如瓶,更詭異的是,無論是誰?品性如何,保密一事一直都沒有人違反過。
其中除了族規之外,定然還有他人所知的玄妙。
站在祖祠之外,看著這座外表看上去除了厚重古老的大門外,仿佛只是尋常的建築,莫玄心中忽然一震,感覺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浩大撲面而來。
那種感覺,猶如山之巍峨,聳立在面前,再是如何努力抬頭,亦不過只是山腳,怎麼也看不到那隱藏在雲端的盡頭。
“祖祠本身,都能散發出這種意境,那其中隱藏的東西,又該有多恐怖?”
莫玄震撼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才收回了目光。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祖祠外除了他與莫七之外,尚有不下百人,從莫園各處彙聚了過來。
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次看見祖祠,受到的震懾自然不比莫玄,不過也為那種肅穆感覺影響,只是默默地等待著,幾乎沒有說話的聲音。
安靜地沐浴在晨輝中祖祠外,莫玄的目光在這不下百人的臉上掃過,依稀都有熟悉的感覺。
這些人們,在當年他突破先天境界時,就曾一個不拉地出現在他家的小院落當中。當時莫玄有那麼一小段時間,處於半昏半醒的狀態,對這些人的氣度樣貌,多少有些印象。
“他們怎麼來了?”
“若說是正常的祭祖啟神,關乎到我莫家整個三年一批的後人,還值得彙聚眾人。”
“今天只是為我單獨一人重啟祭祖啟神,他們怎麼會來得如此之齊?”
“他們想看到什麼?”
心中疑惑著,莫玄正想請教于莫七的時候,一個沉沉的聲音,打破了祖祠外的安靜。
“隆隆~隆隆~~”
祖祠厚重的大門被強大的力量拉著,緩緩向外打開。
清晨的陽光透入其中,隱約照出了門後走出的一人相貌——莫家家主,莫無風。
“來了,看來是準備好了!”
莫玄的耳中,傳來了莫七略帶興奮的時候,正自愕然間,回首見得一個雄壯的老人大踏步地走來。
——執事大長老,莫無非!
“他也來了。”
莫玄的心中動念,莫無非已經與擦肩而過,在經過他的身邊時,頓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嗯?”
莫玄的眉頭猛地一皺,在一頓、一眼中,強大的壓迫,帶著破滅一切的毀滅感覺,迎面撲來。
“哼!”
莫玄悶哼一聲,只覺得空氣都為之凝固,更像似有強大的力量壓在他的胸膛上,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倒退一步,整個持印感悟的效果就顯露了出來,連想都不想地,莫玄雙手結五嶽印,一凝!
“轟~”
龐大的天地元氣彙聚,凝于拳印間,溝通天地,五股相似又迥異的山之氣息——騰起!
天地元氣,凝成五嶽。
“他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對我出手?七爺爺與家主又為什麼不阻止?”
莫玄持五嶽印,那種壓迫得喘不過氣來,一身血液都要噴出的恐怖暫時不見,心中就生出了疑問。
不過他到底不是將安危寄託在他人身上者,在感受到那股帶著銷熔金屬,破滅生機的恐怖力量的時候,瞬間將一切雜念拋開。
“喝”
吐氣開聲,莫玄持五嶽印,迎著莫無非排山倒海而來的壓迫推去。
霎時間,所有人都覺得腳下一震,地洞山搖,好像濃縮了億萬年造山運動為一瞬,五座巍峨險峻的高山拔地而起。
泰山雄、衡山秀、華山險……
五嶽雄峰,第一次在這個世界展露出它們的巍峨、它們的險峻、它們的獨特,以及它們的,不可撼動。
“五嶽,凝!”
自然而然地,莫玄的五嶽印變幻,泰山、衡山、華山、恒山、嵩山,彼此靠近,合二為一,化作——五嶽山!
五嶽山橫斷天地,巍然不動地承受著源自莫無非的一波波的衝擊。
“咦!”
霎時間,百餘聲驚疑傳出,有那些莫家高手,有莫七莫無風,甚至,還有莫無非。
哪怕是莫無非只是以先天意境,引動天地元氣形成最開始的壓迫,以及此後的一波波衝擊,並沒有真正出手。
但是,他是莫家的執事大長老,是莫家這個千年世家最頂級的高手之一,雖然籠統的說,與那些或敗或死于莫玄手上的人,同是先天強者,問題是先天強者亦有三六九等之分。
各中區別,只有這些站在最頂峰者才能知曉,或許莫玄經過了祭祖啟神之後,也能明白。
雙方的差距如此之大,故而沒有人覺得,莫無非不曾真正動手,莫玄已經持了先天手印,雙方不過是相持,莫玄有什麼丟人處?
這何止是不丟人,簡直是驚駭了。
“他持的是什麼先天手印?”
這個時候,所有的莫家高手們,都發現了莫玄所施展的手印與莫家先天磐山印的不同。
還不等他們想出個所以然的時候,場中情況再變。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原本融合橫斷天地的五嶽山再變,仿佛是山脈的範圍一直在延伸,大地一點一點在五嶽山下顯現。
“呼呼呼呼~”
呼嘯的不是狂風,而是蜂擁彙聚如怒的天地元氣。
莫玄這是強行推演他不曾真正完善的五嶽印第三重——無限重重諸世界供養!
這一層五嶽印施展出來,就是以五嶽鎮壓山河的本質,引動整個世界的力量,融入手印當中。
此時雙方,已經有點騎虎難下了。
莫無非沒有想到會受到如此強大的抵抗,他所想的無非給一個難看而已,現在按這種情況下去,他也留手不得,必須全力出手。
莫玄亦然。他不想動用青龍偃月刀氣,一是不曾完全恢復,二是無法控制。
在這個時候,在莫家祖祠之前,他不想雙方你死我活,不想見得血光,青龍偃月刀氣一出,就再也由不得他。
情況,眼看就要向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了,一直旁觀的莫無風和莫七眉頭一皺,生出了出手之念。
同一時間,莫玄在心裡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若是這樣下去,他強行施展推演不完善的無限重重諸世界供養無法成功,那麼說不得,也只能動用青龍偃月刀氣了。
他不想在莫家的祖祠外見血,但是他不是一個人,他是一家的頂樑柱,他還有珍視的那些親人,一些事情不能僅僅看他心中的堅持來做。
逼不得已,莫玄也只能顧不得那許多了。
正在此時,眾目睽睽之下,莫無非忽然悶哼了一聲,威勢盡斂,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紫氣,“噔噔噔”的連退了數步,繼而紫氣化作酡紅,恍若醉酒。
莫玄一怔,一手五嶽印險些控制不住,繼續轟向莫無非,好在還未真正踏入他未曾掌握的第三重境界,到底勉強收手,一擊推向了身旁。
“轟~”
大地上,一個深坑凹陷了下去,恍若高山天降,把大地砸出滿目瘡痍一般。
霎時間,漫天塵埃,卷起百丈之高,若虛霧之山脈,橫亙懸浮。
這一擊,要是落在血肉之軀上,縱是莫無非這般的高手,怕也是凶多吉少。
在眾人從這緊張的一幕中脫出,長出了一口氣的時候,莫玄眉頭一挑,望向轉身就要離去的莫無非,道:“為什麼?”
沒有前因後果,沒有詳述疑惑,莫玄只是這麼問了,所有人也都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
執事大長老為何在關鍵時刻收手,這一收手,不僅是受反噬之傷,更冒的是被小輩當場轟殺的危險。
莫無非聞言頓了一頓,隨即恍若不覺地繼續踏步向前,朝著祖祠外的一個所在走去,只有一個聲音,從他的背影處傳來。
“我姓莫,這裡是祖祠!”
一旁,莫無風與莫七相視而笑,笑容中有一種叫做欣慰的東西存在。
莫玄望向那個遠去的背影,眼神終於起了變化,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
“我姓莫,這裡是祖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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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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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14 22:26:02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如此天才,近乎於妖”
莫玄目送著莫無非的背影遠去,耳中猶自迴響著那句話,望向莫無非的眼神終於起了變化。
“不要想了。”
莫七踏前一步,與他並肩而立,同樣望向莫無非的背影,道:“他能當上執事大長老,不只是因為他的實力在我莫家首屈一指,而是他將莫家放在第一位。”
說著,他若有所指地看了莫玄一眼,道:“這點,你想來也看在眼裡了吧?”
莫玄默然點頭,莫七說的是,剛才他能否真正收手,便是他自己也未必清楚,遑論莫無非了。
那般情況下,莫無非能為了不在祖祠見血,強行承受反噬,將自身擺到了一個極危險的境地,可見莫家在他心目中地位之高了。
即便是有莫無風與莫七在側,有一定的機會能出手將他救下,這也無異於是一場賭博,賭注就是他的性命。
在莫玄的心中,莫無非一直是一個護短、暴躁、蠻不講理的形象,現在卻產生變化,退一萬步講,莫無非他是真正的莫家人,合格的執事大長老。
莫七看著若有所思的莫玄一眼,笑了笑轉移話題道:“現在,你知道七爺爺跟族長為什麼不出手阻止了吧?”
“他不會傷我,至少在祖祠前不會。”
莫玄的話剛說完,莫七就一個閃身,來到了他的對面,雙目炯炯有神地望來,突然地道:“莫玄,你剛剛用的,是什麼先天手印?”
“呃……”
莫玄此前施展五嶽印,是一夜持印修煉,再加驟然遇襲後,本能反應的結果,現在被莫七毫無徵兆地一問,一時間竟是有些措手不及。
“你那先天手印,能擋莫無非紫極熔金煞,隱然還有未盡之意味,顯然是一門不下於先天磐山印的頂級先天手印!”
莫七果然是一代高手,在那電光石火的交手間,就看出了莫玄施展出的五嶽印有第三重境界,且明顯沒有推演完善,有未盡的味道留存
一邊說著,莫七一邊上下打量著莫玄,咋舌不已,搖頭歎息:“早就聽說你三日學會先天磐山印,現在看來你會的還不僅此。說吧,這門先天手印可是老爺子私下所傳?”
“這般頂級先天手印竟然默默無聞,我莫家武庫之中,也沒有這麼一門手印,莫玄你還真是好機緣,老爺子亦是偏愛啊!”
莫七下意識地就將五嶽印的來源歸到了武庫老爺子的頭上,這也是最為合情合理的一種。
他正自感慨間,忽然覺得莫玄的神色有點古怪,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
“怎麼了?難道這門先天手印不是老爺子所授?”
莫七的神色有點凝重了起來,看著莫玄點頭承認,他頓時臉色一肅,問道:“那是誰教你的?”
緊接著,他忍不住又交代了一句:“莫玄,你切忌要實話實說,這事可大可小。”
這般頂級的先天手印,如果是老爺子厚愛莫玄私自傳之,那自無什麼問題;可要是不相干的外人,這般對可能是莫家數百年來最天才的後輩,那其中隱含了什麼東西,就說不清楚了。
莫玄再次搖頭,這個他可不敢認下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何來歷?”莫七有點急了,迫不及待地道:“你倒是說啊!”
說話的同時,他還不忘環顧左近,不無提醒之意。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得周遭近百的莫家頂級高手,包括莫家家主莫無風及莫無非等人,皆是凝神望來。
剛才的那番話非同小可,即便是莫七也不敢用傳音的方法來說,畢竟在場無庸人,又能瞞得過誰去?還不如示之以坦蕩為好。
莫玄的神色一凝,知道現在不是打馬虎眼的時候了,不敢再賣關子,坦然道:“我自創的。”
“什麼?”
莫七險些咬了舌頭一去,一臉的沉重凝固。
類似的情況,也在那百多莫家高手的身上再現,甚至不乏一個踉蹌,差點沒能站穩的。
不是他們太過失態,而是莫玄所說的話實在過於驚悚。
對,不是驚喜,而是悚然而驚。
一時間,所有人望向莫玄的目光中,都有濃濃的驚異與不敢置信在其中。
以轟動的方式進入先天,這個是天賦出眾;敗殺莫石兄弟、屠冷鋒,這個是戰鬥能力傑出;三天學會先天磐山印,這是學習天賦驚人……
這些,都還在眾人想像的絕世天才的能力範圍之內,然而――
莫玄那句“我自創的”,瞬間將眾人給他貼上的“絕世天才”標籤換成“妖孽”二字。
“他才多大?十六歲!”
“他接觸先天手印才幾天?三天還四天?!”
“這就……自創先天手印了?還是這種頂級的先天手印!”
“天才如此,近乎於妖。”
所有人望向莫玄的目光中,那種長輩欣慰看到後輩成長的居高臨下不見了,代之的是無比的驚歎,更有隱隱的平視。
沒有人會懷疑莫玄在此事上扯謊,一來這先天手印從未出現過,自創的可能性的確很高;二來其氣息屬性與先天磐山印隱隱相合,也的確像是從中脫胎出來的。
“什~什麼時候的事情?”
莫七都有點結巴了,追問道。
“昨天晚上啊!”
莫玄狀似隨意地說道:“昨天晚上莫玄忽有所感,演練了大半夜,然後七爺爺你就來了啊,推演都尚未完善呢。”
“……”
面面相覷,眾皆無語。
“演練了大半夜,就自創出了一個頂級的先天手印,還是推演未曾完善的情況下?”
“跟他相比,我們這些年的日子,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嗎?”
眾人陷入自我懷疑與落寞狀態下的同時,也更加確定了莫玄所言非虛。
從剛剛的短暫交鋒上看來,莫玄施展出來的先天手印給人以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在場的都是高手,看出的遠不止莫七一人。
“好,很好,莫玄你不愧是我莫家第一天才!”
莫七乾澀地咽了一下,接著道:“這一先天手印可有名稱?”
“就叫五嶽印吧!”莫玄隨口說著,緊接著話鋒一轉:“七爺爺,莫玄有個疑問,您可以給我解惑一下嗎?”
“什麼疑問?”莫七莫名地就有點緊張了起來,乾笑道:“你問吧,就是你七爺爺答不上來,還有家主呢?”
此話一出,正關注著這邊情況,一臉驕傲欣慰的莫無風頓時笑容一僵。
兩個莫家的頂級先天強者皆在心中默默想著:“千萬不要問我們自創先天手印的問題,這事……我們沒有做過啊!”
要是眾目睽睽之下,被莫玄問倒了,他們兩個當真是無法見人了。
在莫七緊張的注視下,莫玄眉頭一挑,問道:“執事大長老到底是什麼境界,同為先天,他怎會那麼強?”
說這話時,他並沒有特意壓低聲音,以在場這些人的實力,即便是做了也沒有效果。
此言一出,莫無風與莫七齊齊松了一口氣,倒是遠處莫無非的背影猛地抽搐了兩下。
要是放在片刻之前,哪怕是莫玄短時間內與莫無非相持,這麼問法也會有人覺得狂妄。區區小輩,練武不過十幾年,先天區區幾日,就想與莫家頂級高手的執事大長老平起平坐不成?
但是在現在,在莫玄展露出他“妖孽”級別天才的時候,這些全然不成問題,硬要說的話,那也是“志氣可嘉,足堪造就”。
莫七輕鬆了下來,笑道:“莫玄你還未經過祭祖啟神,進入先天的時日也是太短,不懂並不奇怪。”
“同為先天境界,也分三六九等的。”
這點莫玄倒是知道,他心中也早有疑問。
先天之中,有老爺子那種威懾天下的恐怖存在,有莫無風、莫無非、莫七這般的強者,也有如莫石、莫玉、屠冷鋒,還有那個尋釁的執事般的低手。
同為先天境界,之間的差距之大,甚至更在先天與後天之別。
“今日也是到了告訴你這些的時候了。”莫七看了洞開的祖祠大門一眼,道:“先天,其實只是一個門檻,一個標誌,一個基礎罷了,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境界劃分。”
“不到先天,就不可能掌握先天手印,以及……”莫奇的眼中忽然閃過狂熱渴望之色,“……更強大的力量。”
“更強大的力量?”莫玄心中動念,想起的卻是老爺子曾跟他提起的秘法與神通。
正說話間,祖祠上空處,豁然一聲若有若無的聲音響起,大片的土黃色祥雲憑空浮現,籠罩祖祠方圓裡許。
“時辰到了!”
莫七看了一眼土黃色祥雲,面露驚喜之色,道:“莫玄你的機緣到了,其他的不必多問,等祭祖啟神之後,你自然曉得。”
他話音未落,莫家家主莫無風在祖祠外招手,神色肅穆地道:“莫玄何在,速入祖祠。時辰已到,祭祖啟神!”
莫無風的聲音並不大,卻不為距離所削弱,不為風兒雖吹散,清晰地傳入了在場百餘人的耳中
“祭祖啟神,開始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拋去了一切雜念,整理了一下衣袍,大踏步走向了祥雲籠罩的莊嚴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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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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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14 22:26:34
正文 第三十章 青銅輪盤,灌頂凝神
“莫玄。”
莫七看著莫玄的背影走向祖祠,心中暗道:“你或許還不知道,你的祭祖啟神有多麼的不同,那位老祖親自給你灌頂凝神,天下之大,幾人能有此幸?”
“努力吧,千萬不要讓那位老祖失望,一切順利的話,未來的路再無阻礙,前途一片光明。”
看著莫玄向莫無風行禮,看著他大踏步走入了祖祠之內,看著莫家家主將祖祠大門關上,躬身退下……
在場的所有人,皆如莫七一般,心中有羡慕、有恍惚、有憧憬、有期待……
……
“這……就是祖祠?”
莫玄走在暗沉沉的祖祠內部殿堂,耳中能聽到腳步聲、心跳聲、呼吸聲……交織成一種低沉的壓抑,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聲音,任何光亮。
關鍵是光亮,莫玄雖未達到傳說中的虛室生白境界,但是只要有少少的光亮,就足以讓他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了。
奈何在這祖祠當中,連最微小的裂縫透入些許微光都沒有,只有濃濃的黑暗流動著,將所有淹沒。
突然,莫玄腳步一頓,心臟停跳,呼吸屏住……冥冥中有一種感應,好像有什麼存在,降臨了下來一般。
耳中,傳來若有若無的天音,仿佛此前在祖祠外,祥雲虛空浮現時候一般;眼前,大片濛濛之光,呈土黃色澤,凝而成祥雲,彌漫四面八方。
天音所過之處,祥雲籠罩之地,一點接著一點亮起,恍若夜幕拉開,群星點亮璀璨。
莫玄凝立不動,靜靜地看著此刻變化。
不過眨眼功夫,那濃鬱得如粘稠的液體般的黑暗被驅散,天音依舊,祥雲淡淡彌漫,整個祖祠內部的情況盡收眼底。
莫玄所在的地方,後整個祖祠三分之一距離的地方,是緊閉的厚重大門;兩側有兩排蒲團鋪陳著,從大門所在一直延續到了最裡面的高處。
他現在站立的,正是兩排蒲團的間隔,循著蒲團延續的方向望去,可見的在祖祠的最裡端,一個厚重的木質案桌擺放著。
案桌用料粗重無比,明明不過木桌,給人的感覺卻好像是小山一般的沉重不可撼動。單單看其規模,就知道從中打出這張案桌的原木究竟有多巨大,怕是千年之材,也未必能夠達到這個地步。
案桌上擺放的東西,第一時間就吸引住了莫玄的注意力,其餘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好像瞬間消失了一般。
明光四射,祥雲彙聚,襯托出一青銅輪盤,懸浮在案桌上徐徐轉動。
輪盤轉動,莫玄的目光也隨之轉動,緊接著好像靈魂也被吸入了其中一般,腦海中“轟”的一下,眼前迷蒙了起來。
恍惚間,仿佛不是身在封閉的祖祠,而是在曠野上,高山巔,不遠處一個白髮蒼蒼的背影,身姿挺得筆直,指天罵地,孤傲絕倫。
不同的場景,別樣的感覺,“莫問天”三個字,閃電般地在莫玄的腦海中劃過。
緊接著,莫玄豁然清醒了過來,舉目望去見青銅輪盤吞吐光芒,整個人身上生出了一種燃燒般的感覺。
——血脈,動!
剛才那種玄之又玄的接觸,好像一下子就引動了他的血脈,莫玄現在全身的血液都在歡呼,都在沸騰著,幾欲長嘯宣洩。
他一步步,沉凝而不緩慢地走到了案桌前,於腳下一個蒲團上,大禮參拜:
“莫家小輩莫玄,拜見老祖!”
俯身下拜,莫玄的話剛說完,便覺得一股強大的意念破開虛空而來,借著青銅輪盤為橋樑,籠罩在了莫玄的身上。
霎時間,莫玄周身一顫,繼而一聲歎息在耳邊響起,有一種滿足、欣慰,洋溢在其中。
並沒有給莫玄留下思考的時間,歎息之聲方才入耳,一股強大到沛然不可抵禦的力量就破空而來,灌入了莫玄的體內。
“噹~!”
青銅輪盤高飛而起,通體顫動,干涉現世的強大力量從虛空中破出,形成瀑布般的衝擊,沖入青銅輪盤中,再借由其為橋樑,灌住到下方的莫玄。
“啊啊啊~”
那一瞬間,撕裂的痛苦,本身血脈的湧動,一切的一切集中爆發,一聲長嘯直欲掀翻祖祠屋頂。
無論是本能的抵抗,還是仰天的長嘯,都無法阻止如同潮汐般洶湧入他體內的強大力量。
這力量之強大,哪怕是生平所見的第一強者老爺子與其相比,亦如一粟之於滄海。
“神力,這是神力!”
長嘯依舊,莫玄改大禮為盤坐,雙手攏于丹田,死死地將眾神圖錄壓入體內最深處。
在這個時候,那盤踞不去的青龍偃月刀氣,眾神圖錄本體,皆是自覺地沉寂了下來,恍若塵埃一般,在莫玄的體內深藏。
若說,莫玄的身體是九曲河道,那奔湧的實力就是一道倒卷的天河,以天河而入凡塵河道,結果如何可以想像。
十成灌入,百不留一,九成九的澎湃力量,都從莫玄的體內散溢開來,化作土黃色光輝閃爍的氣浪,向著四面八方排開。
“嘭嘭嘭~”
氣浪滾滾,兩側蒲團都被震起,七上八下,空中起落,始終不得落地。
“屬性截然不同,卻有一種類似的氣息,絕對是與關聖帝君降臨帶來的力量屬於同一種性質——神力!”
“雄渾有餘,失之靈性,少去了韻味,仿佛只是純粹的力量,少了那種神靈本身的特性與意志。”
莫玄正強自忍受著體內的無邊痛苦,逼著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分析關公神力與這土黃色神力之間的區別。
若用一句話形容,一者是活生生的人,另一個,則是泥雕木塑的存在,固然相貌如一,卻到底大不相同。
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流逝,灌輸過程中駐留在莫玄體內的土黃色神色越聚越多,終從零落露珠到涓涓細流,自發地在他的體內流動了起來。
“咦?這是……”
莫玄先是一驚,繼而恍然,一抹靈光閃現,連忙沉下了心來,撇開一切雜念外物,牢記、感悟那涓涓細流遊走的路線。
同一時間,那在空中懸浮起落的蒲團們,一一閃爍出土黃色的光輝,有強有弱,有多有少,十之八九是歷年祭祖啟神殘留下來的神力反應。
這些殘存著神力的蒲團,在莫玄體內散溢出來的力量衝擊下,一個接著一個,在空中豁然爆開,再無影蹤。
當最後一個蒲團,湮滅在神力散溢氣浪當中時,“轟~”的一下,祖祠再非祖祠,空間被磐山擴看,恍惚間可見土黃色的群山連綿不絕……
群山聚而成山脈,波動如潮起落,一波蓋過一波,奔湧向遠方。
這種群山起伏向前,排山倒海都不如形容其空間,即便是萬馬奔騰,在此威勢下亦要黯然失色,倉皇而去。
置身群山起伏間,莫玄雙目緊閉,完全沉浸於體內神力遊走路線當中,為那玄之又玄的感覺牽動心神,完全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
他身在局中,茫然不知周遭變化;祖祠之外,驚慌之聲蓋過了一切。
“啊~”
不知多少聲驚呼響起,百余名莫家高手幾乎不分先後,齊齊倒飛而出,縱躍數百丈開外。
離他們原本站立的地方不遠,整個祖祠都在土黃色祥雲的襯托下顫抖著、戰慄著,最終如泥足巨人拔出了腿腳一般,裂地拔山而起。
祖祠裂地,似從平原上生生拔起高山,寸寸尺尺丈丈……漸至於淩駕整個莫園之上,隱約平齊於浮雲山。
遠處所在,一個豁然深坑,幾不可見底,無盡的土黃色雲氣湧出,托在祖祠地基下,就好像祖祠腳下不是虛空,而是真正造山拔出的山脈一般。
“好可怕的動靜,那位老祖果然是恐怖至極。”
“有此異象,灌頂凝神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以莫玄的絕世天才,未經灌頂凝神就能產生神力,現在更不會有什麼意外。”
“那位老祖一脈,終於出了一個強者胚子,他老人家一定很是欣慰。”
莫家家主莫無風與莫七退避得跟眾人一般遠近,站在遠處一邊看著這一幕,一邊以眼神交流,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欣喜與興奮。
身為莫家人,看到莫家長輩降臨的無限聲威,看到後人中有此絕世之資材,遑論他人,就是莫無非的臉上,都顯得複雜了起來。
當然,眾人時不時望向他的目光,那更是“複雜”得多。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轉眼間,就是大半個時辰。
“快一個時辰了……”
小小的一個時辰,一眾莫家強者自不會有什麼不耐,只是這個時間持續之長,卻是讓他們震撼不已。
“之前的記錄是多少?”
“好像是一刻鐘!”
不知眾人何人問起,何人所答,所有人相顧駭然。
“所謂的祭祖啟神,實則是灌頂凝神,時間越久,承受的力量就越強大……莫玄他小小年紀,如何能承受此偉力?”
“等他完成了灌頂凝神,踏入凝神期後,又會有多強大?”
在眾人的議論與驚駭中,一個時辰的時間走到了盡頭,那天上祖祠仿佛也高懸得疲倦略一般,緩緩落了下來。
土黃色祥雲緩緩收斂,托著祖祠落地,至於地上時,正好嚴絲合縫,從何處拔出,就還於何處模樣。
繼而,土黃色的光輝閃過,整個地面由內而外裂縫皆被抹平,大地凝如精鋼。
“轟~~”
正在這個時候,一股迥異於此前的力量,在祖祠上空騰起。,
一樣是山,但不再是連綿起伏的山勢,而是孤峰,絕頂!
“隆隆~隆隆~~”
強大的力量先是內斂,繼而爆開,祖祠大門轟然大開,所有人的目光隨之進入,正看到那個緩緩站起的背影。
——莫玄!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21:33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地載萬物,十二重樓凝神境
“以凡俗之軀,納神明之力,凝而存之,謂之凝神。”
“凝神十二重樓,一重一天,十二天外,謂之神通。”
“凝神境!”
“神通境!”
莫玄緩緩起身,臉上有光在浮動,全神貫注,好像渾然不覺得祖祠大門已經洞開,上百道熾熱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背上一般。
“是凝神境,而不是所謂的‘先天’。”
他望著重新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懸浮在案桌上的青銅輪盤,終於明白了莫七關於“先天”的說法。
所謂先天,只是代表著能接引天地元氣,僅此而已,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境界,也無法判斷實力的強弱,成就的大小。
真正的境界劃分,真正的力量本質,此時正在莫玄的丹田內流淌著,涓涓細流,迴圈不止。
細流之外,有迷霧重重,好像是無形的河道,將每一滴流水束縛。
凝神境上,還有神通境!
在那個境界,就能施展諸天萬界,最強的一種力量——神通!
沒有人對莫玄言語,然而經此一事,他就自然明白,這不是什麼玄而又玄的感悟,只是蘊含在整個儀式中的基本資訊。
灌頂凝神,灌的是一種道,一種世界本質的認識;凝的是一種力量,諸天萬界最強的力量——神力!
“地載萬物磐山訣!”
莫玄口中吐出的,體內迴圈的,正是這一門功法。
地載萬物磐山訣,是莫玄在灌頂凝神過程中,記憶體內的神力流動所學會的,它不能用於攻擊,也能無助於防禦,唯一的作用就是養住神力,培養壯大。
此時的莫玄已經明白,所謂的灌頂凝神,更多的給體內種下一顆神力的種子。再往後,就要靠著自己去運轉凝神功法,將種子培養壯大,終成滔滔長河。
同時,經此一事,莫玄也恍然了不少東西。
當日他得到眾神圖錄,降臨關聖帝君,之所以引來如此大的轟動,全族側目,家族高層動容,為的不是什麼先天,而是那一瞬間降臨下來的神力。
換句話說,莫玄他在那一刻,就證明了他的體內能夠容納神力,而且在這方面有著堪稱超絕的天賦,能夠在更廣闊的天地有所作為,而不是局限在小小的先天,小小的莫家。
所謂的祭祖啟神,就是給下這麼一顆神力的種子,能接受者,證明本身的特質與神力這個諸天萬界最強大的力量並不衝突。
接受了這顆種子,其中的神力雖然微小,但畢竟是一種偉力,自然接引天地元氣,貫通內外,這也是每次祭祖啟神,都會在莫家造就出一些先天子弟,晉升為嫡系精英的緣故。
讓他們晉升嫡系的不是先天境界本身,而是他們體內傳承下來的那顆神力種子。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莫玄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腦海中一片清明。
顯然,先天強者中之所以強弱差距如此之大,自是跟這凝神境有關,在凝神一道上別有天賦,走得更遠的,顯露於外就會越強。
一單純以天地元氣對敵,一在天地元氣中,再夾雜以更多的神力,其強大也就可以想像了。
正在這個時候,莫玄甚至還來不及體察那神力細流與關聖帝君的神力之間,究竟有多大差別異同的時候,青銅輪盤上神光盡斂,無力地跌落在案桌上。
與此同時,一個蒼老中帶著無盡鋒芒的聲音,傳入了莫玄的耳中:
“孩子,我在中天等著你!”
聲音中自有雄渾,似是龐大的山脈對著異軍突起的孤峰言語。
“是問天老祖!”
莫玄豁然抬起頭來,只見得祖祠中一點一點地暗下,那祥雲、那光輝,一切的一切不見,聲音也隨之消散,只有門外的陽光,頑強地侵蝕透入。
“結束了!”
莫名地,莫玄的心中就有了幾分悵然,這祭祖啟神對他來說,不僅僅是給下了神力細流,給出了凝神功法,更多的是讓他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力量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萬丈高樓平地起,這個時候的莫玄,就仿佛看到了一層層的階梯,直通天宇。
“中天嗎?”
莫玄的臉上神色變幻了一下,並沒有馬上給自己一個答案,而是轉過身來,向著祖祠之外走去。
踏著晨輝,沐浴陽光,眾目睽睽之下,莫玄從祖祠中走出,曝露在了百餘道目光的聚焦中。
在場的都是莫家的中流砥柱,真正的支撐,自然知道莫玄現在需要的是消化所得,而不是應酬客套,一一友好地點頭示意,各自離去。
在他們離去的目光當中,莫玄分明看到了鄭重,看到了欣羡……唯獨再沒有了那種居高臨下,淡漠不以為然。
同時,他的眼角餘光一掃,卻在最遠處瞥視得一個雄壯如獅虎的背影,默默地消失在遠方。
“莫玄,恭喜你了,了不起。”
片刻之後,在場的只有莫家家主莫無風與莫七未曾離開,兩人上前笑著說道。
“家主,七爺爺,都是你們的照顧,還有祖上的看重,莫玄何德何能?!”
莫玄連忙說道,對這兩位莫家長輩他是真心尊敬,若非有他們在,怕是一切就沒有這麼順利了。
“哈哈哈~莫玄你還是不懂。”莫七大笑著,道:“問天老祖一生不弱於人,唯獨後人上受……那個影響,始終弱了其他支系一籌,為老祖生平憾事。”
“故而老祖是下了大力氣,你的方才凝神,一身神力流轉,已經不下凝神十年的前輩,這是老祖厚愛,也是你承擔得起。”
“如果你不是如此絕世天才,承受不住過多是神力,老祖縱是捨得,你幫你不得。”
一旁莫無風也是微笑頷首,道:“今有莫玄,問天老祖無憾矣!”
莫玄連連謙遜不提,閒聊了片刻,莫無風看了一下的天色,道:“莫玄,你回去後,好生消化今日所得,此可為一生之根基啊。”
還不等莫玄回答,他便接著說道:“還有,回去之後,有一件東西在等著你,這是你應得的。”
“一件東西?”
莫玄抬起頭來,若有所思,莫無風與莫七卻只是笑笑,轉身離開。
見得如此,他也只能將到口的話重新咽了下去,按下了此事,連忙回家,將今日之事告知父母弟妹,讓他們也高興一下。
片刻之後,莫玄回到莫家小院,一入其中,就看到了莫無風與莫七所說的“東西”。
三個彪形大漢,氣喘吁吁地在庭院中站立著,腳下大片的水漬,乃是汗如雨下,澆濕了土壤。
在他們三人的手上,碰撞兩件用青色綢緞包裹著的東西,一則長如棍,一則弧似月。
僅憑著他們三人那一身鋼鐵澆注的肌肉,及不堪重負的模樣,就知道這兩樣東西定然有著不菲的分量。
“是它!”
莫玄心中一喜,快步上前,來到三個彪形大漢面前,伸手一提,將兩件東西握到了手中。
“哎呀~”
三名大漢仰天便倒,手上東西一去,立時就是用錯了氣力。
倒在地上,他們無不用驚駭欲絕的目光望向莫玄,那東西有多種他們還不能知道嗎?怎麼在這位的手中如同稻草一般。
“三位兄弟,辛苦了。”
莫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得差了,歉然笑笑,對聞聲走出的莫晨說道:“小晨,招待一下三位兄弟。”
“這如何敢當?”
三名大漢連忙爬起來,口稱“不敢”。
他們本就是莫家雇請的與家族有些關係的雜役,賣力氣吃飯,普通族人亦能隨意地呵斥於他們,何況是這般族長親自安排送上武器的家族菁英?
別說只是無心之失,就是拿他們試刀,也決計不會有人替他們出頭的。
對,試刀,他們送來的也正是“刀”!
莫玄在對他們說話的同時,雙臂一振,青綢撕裂,露出裡面的真容來。
一為長棍模樣,浮雕細密的青色紋路;一為偃月刀刃,寒光四射,上附青龍紋。
莫玄將偃月刀刃向上一拋,長棍遞出,二者“哐當”一聲連接在一起,為一把完整的長刀。
——青龍偃月刀!
持在手上,輕輕地顫動從刀柄一直傳遞到了刀刃上,陽光在刀身上反射出一種驚豔又冰涼的光輝,稍稍舞動,就是漫天如月華清輝般的刀光披灑。
“好刀!”
莫玄撫摸著青龍偃月刀,卻不得不強行按下當場試演刀法的衝動,先將青龍偃月刀放下,前去見過父母。
與父母弟妹一起,分享了今日的好消息後,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歡歡喜喜地吃過了午飯,莫玄才持著青龍偃月刀,立在院中。
“刷刷刷~~”
由靜轉動,身隨刀走,刀隨心意,整個院落中都是刀身震顫的龍吟聲,盡為漫天刀光的飄雪狀……
莫父莫母,莫晨莫欣,全家人都在練武場邊上,看著莫玄舞刀,時不時地歡呼出聲。
在他們看來,這刀法簡直驚豔無比,水潑不進,一刀在手,萬人可敵,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薦,哪怕是他們也知道有點不對勁了。
午後至黃昏,莫玄舞刀不止;夕陽西下到月上中天,莫玄霧刀不止……
借著月光,他們能清楚地看到,整個練武場佈滿繁星點點般的濕潤痕跡,幹了又濕,少了又多……
這是揮灑出來,又為刀鋒兩半的汗珠。
莫玄,這是怎麼了?
PS:這章寫得好痛苦,調整次序,增刪內容,來回不下五次,總寫不出我想要的味道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21:55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刀中真意,不在籠中悟
“怎麼會這樣?”
刀光狂霧,冷鋒霜寒,莫玄心中一片茫然。
他揮舞著長刀,觀想著關聖帝君意境,感悟著青龍偃月刀氣威勢,記憶中流淌著關公生平……
所有的手段他都使用過了,卻完全無法把握到那一絲脈搏。
眾神圖錄中,關公冷眼默然;
丹田深處,青龍偃月刀氣寂然。
莫玄本以為,以青龍偃月刀為引,再將自己這段時間幾次施展對青龍偃月刀氣的感悟融合起來,就能衍化出一套刀法來。
正如老爺子所言的,修煉這樣一套刀法,或許就能逐步掌控青龍偃月刀氣,更有可能消弭吸納這道盤踞在他的體內,使他時不時地咳嗽,同時無法下筆劃出第二個神靈的刀氣。
事實卻是殘酷的!
莫玄忘卻了一切,任憑時間流逝,揮灑體力汗水,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前世修煉過的刀法,今世在武庫中學得的各種運刀手段,一一融匯在一起,形成了一套不俗的招式,問題是——
它不是青龍偃月刀法!
“劃拉~”
一聲異響,在青龍偃月刀鋒最遠處再往前數尺的地方,院中一座新堆成的假山如遭斧鉞,塌落下石頭數塊。
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青龍偃月刀本身,而是從刀鋒處迸發出來的刀氣。
假山堅石猶自如此,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這樣的威能按說已經強極,卻不能在莫玄的臉上換來半點的笑容。
這一刀揮出的時候,莫玄他是以“地載萬物磐山訣”調動關公神力,灌入青龍偃月刀中,生生迫出的刀氣。
威力大則大矣,卻不是他想要的,哪怕使用的不是關公神力,而是問天老祖留在他體內作為種子的大地神力,效果也不會有太大的差距,充其量不過是刀氣的性質不同而已。
“引不動神,練不出刀,又有何用?”
越是舞刀,莫玄的心中就越是煩躁,恨不得仰天長嘯,將一腔積鬱爆發出去。
“喝!”
莫玄高高躍起,青龍偃月刀高舉,就要向著地面劈落下去。
可以想見,這一刀落,定是滿目瘡痍結果,更重要的這只是他的宣洩,與事無補。
就在長刀上光寒蓋過月華的一瞬間,莫玄的眼角餘光把家人的擔憂和疲倦盡收眼底。
“我這是怎麼了?”
青龍偃月刀上青光盡收斂,漫天破空刀氣皆潰散,莫玄從空中落下,持刀在手,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平靜了下來。
這一刀,終究是沒有劈出。
吐出一口濁氣,莫玄歉然上前說道:“父親,母親,讓你們擔心了。”
“玄兒,你真是怎麼了?”
莫父絲毫不以站了四五個時辰為累,擔憂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一個武學上的東西想不通透。”看著父母臉上的倦容,弟妹靠在邊上沉沉睡去,莫玄更感慚愧,連忙安慰道:“父親您放心,一時迷障了罷了,孩兒很快能想個明白的。”
“那是,我兒是絕世天才啊!”
莫父笑眯眯地說著,這句話道來,前所未有的有底氣,不再如過去的十餘年間,只有他自己對此堅信不疑。
“嗯,夜已經深,父親母親回去安睡吧。”
莫玄抬頭看了一下天色,見得月上中天,夜已經深了,於是如此說道。
送父母回房,抱著弟妹到床上,莫玄回到自己房中,沉重的青龍偃月刀橫在膝上,神色漸漸沉凝了下來。
與狂舞青龍刀時的狂躁相比,經過了安慰父母的一幕,他的心整個沉靜了下來,手掌在刀鋒上抹過,那絲冰涼讓他愈發地清醒。
“青龍偃月刀法,終究不是閉門造車能創出的。”
“此前刀氣迸發一擊,就為老爺子譽為秘法,真正完善的青龍偃月刀,定然至少是神通一級的強大,甚至……”
莫玄的眼中有精光迸射而出,在黑暗不燃燭火的房中,儼然兩顆夜明珠般。
“關公神力,與大地神力不同;青龍偃月刀成,定然也有別於其他的神通。”
“先天只是門檻,凝神不過起步,此後漫漫道路,眾神圖錄給我帶來的,絕對遠遠不止是眼前的這些!”
莫玄盤膝不動,心中諸般念頭閃過,月光透過窗戶見縫插針地透入,灑在他的身上,顯出了一種琉璃般清澈的光明。
徐徐的風,在房中盤旋;淡淡的嗚咽,在夜色下徘徊……
青光如潮水,波瀾湧動;黃光似螢火,點點飄灑。
在莫玄的體表周圍,眉心紫府、胸前檀中、小腹丹田,三處位置左近,都有小小的漩渦在成型,帶動了青色神光與黃色神光,在房中旋轉。
這些光輝中,青光占去了九成,黃光不過極小的一部分,一者匯入丹田深處,關聖帝君神像中,一者融入涓涓細流內部。
地載萬物磐山訣!
莫玄沉浸入青龍偃月刀的感悟當中,不知不覺地運轉起了地載萬物磐山訣,引動了天地間微弱的神力,容納入體內。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眉毛挑起,臉上現出一抹異色,說不出的怪異。
融入他體內的黃色神光本就少得可憐,又重複了在祖祠內的一幕,太半散溢開來,不為身體所容納。
在這種情況下,莫玄暗暗估計,重新匯成一道涓涓細流,果然如莫七所言,需要數年的苦功。
莫玄今年不過一十六歲,數年苦功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自然不言而喻,莫問天的這份禮不能說不大。
然而——
莫玄驚異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那青色神光——關公神力。
實質上,從外界吸納過來的關公神力並不比大地神力為多,之所以行成不下十倍的差距,是在運轉地載萬物磐山訣的時候,從無量虛空中生生引出的。
這引出的關公神力至精至純,完全不下於莫玄純化後留在體內的大地神力,從這方面來說,他吸納關公神力的速度甚至遠遠超過了大地神力的十倍以上。
莫玄抬起頭來,仰望虛空,那裡有他人所不見的青色神光,憑空浮現。
“這個虛空的隔膜打破,通道洞穿,對面是否是我原來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關聖帝君在加持神力?”
毫無疑問,這不斷增長著的關聖帝君神力,正是破開虛空而來,隱約中有億萬生靈虔誠祝告的聲音在其中回蕩。
隨著關公神力的不住湧來,貯存,莫玄腦海中那早已習慣了的“忠義……忠義……忠義”之聲再次洪亮,直至震耳欲聾。
“咳咳~咳咳咳~”
正在此時,莫玄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隨著他的咳嗽聲,整個房間的神力漩渦都在戰慄,在顫抖,恍若隨時可能散去。
這一咳,甚於此前的每一次,不知過了多久,莫玄從重新坐直了身子,臉色蒼白如紙。
“不想辦法緩解刀氣的侵蝕,縱使神力積聚再多又如何,到頭來倒持太阿,反傷了自己。”
想到“倒持太阿”四字,莫玄心中一凜,不由得就握緊了膝上的青龍偃月刀。
“不能再拖延了!”
莫玄豁然站起了身來,就這麼持著青龍偃月刀在屋中行走。
他此時愈發地明白了過來,關公神力與大地神力截然不同,它是有著自己的“靈”在其中,不能徹悟其本源,到底不能真正掌控。
現在修為尚淺也就罷了,他日修為精深的話,一擊出,怕就是與敵攜亡的局面。
“就這麼辦!”
感受到切身的威脅,莫玄的目光轉為堅定:“青龍偃月刀必須要成,既然閉門造車不行,那我就走出去,親身去感悟那神中之靈,刀中之意。”
想到這裡,他心中豁然開朗,直有撥雲見日之感。
此念方生,莫玄眼前忽然一花,有一種隱隱的刺痛感。抬起頭來,才發現透入屋中的不再是清涼的月光,而是耀眼的晨輝。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沐浴在朝陽中,莫玄由內而外,皆是沉浸在一股灼熱當中,那是血液的沸騰,心中的渴望。
來到這個世界一十六年,他一直被肩上的責任壓制著,到了今時今日,猶自沒有走出去過,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麼一番模樣。
“走出去!”
“當我再回時,定是青龍偃月刀大成!”
莫玄下定了決心,再不猶豫,隨手取過一件青衣為刀衣,將青龍偃月刀重新拆卸下來包裹著往身後一背,再取了幾套衣服,轉身便從房中走了出去。
當他踏出房門之時,正是朝陽徹底躍出地平線的時候,新的一天,到來!
……
“父親母親,孩兒為尋刀中真意,須得遠行一趟,望二老好生照顧自己,等著兒歸來。”
“小晨,欣欣,你們也大了,該懂事了,記得照顧父親母親,莫要淘氣了。”
……
“家主,莫玄心有所惑,須得外出去尋屬於我自己的道,請家主恩准外出。”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好,老夫就准你外出,不過最遲一年,必須歸來,族中尚有大事,且關乎你的未來,切記切記!”
“是家主,莫玄不敢忘,家中也請家主與七爺爺多多照顧,莫玄告辭了。”
……
“老爺子,我要走出去了,刀中之道,披荊斬棘,絕非籠中可悟。”
“去吧去吧,記得給老頭子帶上幾瓶好酒回來,還有……”
“小心!”
……
正午時分,莫玄別家人,告家主,辭老爺子,踏出了莫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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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22:26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請借一顆忠心!”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蕭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青玉案前,辛棄疾的是太平盛世,繁榮景象。
城廓為山林,庭宇生荊艾。白骨不知誰,縱橫莫覆蓋。
出門無人聲,豺狼號且吠。煢煢對孤景,怛吒糜肝肺。
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拒。
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長驅西入關,迥路險且阻。
——悲憤情中,蔡文姬的亂世飄零,人間慘絕。
三個月的時間,莫玄一月徜徉在青玉案中太平繁榮,兩月行走在屍橫遍野,所見所聞,一片哀鳴。
今世十六年,他才真正明白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一番模樣。
莫家浮雲城方圓數千里,歌舞昇平,安居樂業,正是一派安詳繁榮;數千裡外,各國爭雄,兵鋒延續數百年,傾盡江河水,沖刷不乾淨的血腥。
內外,已是兩個世界。
往來行商,遷移難民,過路兵丁,車船腳衙……莫玄從一路所見的各色人等中,真正對這個世界有了清晰的認識。
十大世家,各據一城,勢力範圍之內,刀兵不敢犯;世家之外,諸國爭雄,亂世綿延不絕,已是上百代人血淚。
真正行走在這樣的世界上,莫玄才知道過往的十六年,何其之幸,能有完整的家庭,溫暖的親情,安全的環境,前程的希望……
與那十大世家之外的人相比,縱使十六年間諸多的不如意,盡數如風中柳絮,一飄而過,再無影蹤。
不知從何時而起,莫玄沉默了,只有接連不斷地咳嗽聲,“咳咳咳”地伴著他行走在大地上,看著不同的人們,身上發生的相似的悲劇。
時而出手相助,時而人力有窮,無論如何,莫玄行走著,作為著,卻一次都不曾拔出過背後青龍偃月刀!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他時常能感受到一股顫動,源自青龍偃月刀,似是那血染的沙場,不義的廝殺,激起了長刀飲血的渴望。
莫玄還是按捺著,不讓青龍偃月刀上,第一次就飲上那樣暗沉的鮮血。他只是每日裡,以神力蘊養,以心神溝通,以觀想加之……仿佛在教育著一個初生的嬰兒,要做個怎樣的人,成為怎樣的一把刀!
刀不能語,靈性漸生,渴望日盛。
莫玄終究按捺著,在這個養刀、煉刀的過程中,他必須將這種無目標的鮮血渴望壓下,否則煉出的就不會是青龍偃月刀,而一柄嗜血狂刀。
人役刀,刀亦役人,到底是人為刀尊,還是刀為人主,就是在此刻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三月後的某一天,清晨,風自嗚咽,也將遠方的呻吟,傳入了莫玄的耳中。
三月行走,餐風飲露,遍看人間慘劇,他臉上最後的青澀與稚嫩不見,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滄桑感。
哪怕不曾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縱然一生也不會有那樣的遭遇,然而物傷其類,見微知著,莫玄的心也漸漸堅定。
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下,莫玄真正感受到了,刀,在這個世界上,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含義?!
那是一切正,一切忠,一切義,一切仁……乃至於一切愛的根本!
手中無刀,談何正氣忠義仁恕,概為虛妄。
遠方風兒傳來的呻吟,夾雜的戰馬嘶鳴、人聲哀嚎、金鐵交擊……這一切在這三月間,莫玄所見多有,無非是戰場罷了。
“無非是戰場罷了。”
莫玄搖了搖頭,金戈鐵馬入夢,這是何等的熱血沸騰心中激蕩,但真正置身其間,便會感受到那種蔑視一切生命的大絕望。
他對這一切已經厭倦,就待轉身而去,正在此時,背後青龍偃月刀驀然顫鳴出聲,似那蛟龍終於攢夠了力量,就要掀翻怒海一般。
“有問題?”
莫玄伸出手來,在背後一撫,暫時壓下了躁動的青龍偃月刀。這刀經過他三個月神力蘊養,再加上觀想關聖帝君,靈性愈發地充足,這般表現怕是未必無因。
心中想著,他的腳步下意識地往著戰場上靠了過去。
不過相距裡許,當莫玄走到那聲音的源頭,再一處荒涼的小坡上駐足的時候,一場廝殺到了最後的尾聲。
“哼!”
看著眼前的景象,莫玄眉頭一皺,冷哼出聲。
在小坡不遠處,充其量不過幾百丈的距離,一圈馬車圍成了一圈,上面堆滿了糧秣,燃起著熊熊火焰。
運糧的馬車遇襲後以車為牆,拒敵待援,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真正引起莫玄關注的,卻是那馬車圈子正中的所在。
那裡,有一輛看上去要豪華上不少的堅固馬車被保護在最裡面。馬車上拉車的健馬四散在左近嘶鳴,華美的紋飾染上一層黑乎乎的煙火氣。
哪怕是到了這個糧草盡數被焚燒殆盡的時刻,仍有士兵在做最後的抵抗,死死地護在豪華馬車外。
顯而易見,那裡面是一個重要人物。
莫玄對此剛剛來了一點興趣,最後一個親兵模樣的壯漢被七八把長槍捅入體內,猶自高呼:“速走,速走!”
豪華馬車大門打開,一個撕去了華服下擺的年輕女子滿臉驚慌恐懼之色,懷中緊緊抱著繈褓,從馬車上跳下,一個踉蹌,隨即不管不顧地抱著孩子狂奔而去。
“找到了!”
“捉住她!”
……
四處包圍上來的另一方士兵大喊著,從各處圍攏,那年輕女子與懷中孩子,恰似籠中鳥,眼看再無可逃。
“將軍,將軍,你在哪裡?”
“快來救救妾身,至少救救孩子啊~”
女子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一身力氣仿佛都被抽去,竟是再也站不起來,抱著孩子哭泣,聲音催人淚下,仿佛杜鵑泣血一般。
“看來是某個將軍的妻子,果然是甯為太平犬,不為亂離人,縱使大將妻小,亦難得保全。”
“戰爭,又與女子嬰孩何干?!”
莫玄輕咳了數聲,看著那些士兵們張狂暴虐地笑著,揮舞著兵刃,一步步逼近絕望欲死的女子,終究歎息一聲,不能坐視。
就在他手上結印,天地元氣彙聚而來的時候,遠處一聲大喝,壓過不知多少兵丁的喊殺聲。
“某家趙桓在此,擋我者死!”
蹄聲隆隆,一騎躍起,淩空踏碎數名士兵頭顱胸膛,馬上一大將,鐵甲長刀,威風凜凜。
戰馬過處,人仰馬翻;長刀所向,血雨灑天。
大將趙桓所沖的方向,正是那女子與嬰孩所在的地方,不遠處糧秣車輛燃燒成了巨大的篝火,映照出了半天紅徹。
“趙將軍,速速來救……”
年輕女子看到大將趙桓,絕望的眼中終於有了一抹希翼之色,話未說完,轉為一聲悶哼。
“主母!”
趙桓循聲望去,頓時目眥欲裂,長刀一滯,數柄長兵刃趁機招呼在他的身上,血染戰袍。
那年輕女子的張了張口,再沒有能出聲,小腹處露出一小截的箭矢,卻是在說話間,為流矢所射殺。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的臉上眼中都沒有恐懼之色,反而有一種乞求與願望,以最後的力氣,向後一倒,讓懷中的嬰兒跌落在她的身上,而不是落入血染的泥土中。
看著這一幕,莫玄終於動容,面露不忍,那流矢全無徵兆,即便是他早有準備,竟也是救之不及;
看著這一幕,大將趙桓大喊著,奮起一身之勇烈,以通體數十創的代價,硬生生地殺入了重圍,來到年輕女子身旁。
這個時候,女子早已氣息全無,唯有嬰兒的哭啼聲連喊殺聲都不能掩蓋,好像明白了母親的離去一般。
“主母安心去吧,桓在一息,少主就在一息!”
趙桓不愧是沙場戰將,確定年輕女子死亡後,並沒有耽擱時間,幾乎是在錯身而過的一刹那,就將嬰兒從地上撈起,抱入懷中,揭開戰甲披在繈褓上。
做完了這些,他調轉馬頭,就向外衝殺而去。
一丈,兩丈,三丈……至於百丈。
一人一馬,一將一刀,趙桓生生在千人圍殺下幾乎殺透了重圍,數息下,不知道多少將士為其陣斬。
“嘶~”
他胯下戰馬,在這即將殺透重圍的一刻,終於支撐不住,軟軟倒下。
趙桓翻身一滾,懷抱著嬰兒躲過士兵的踐踏,長刀橫掃,斬斷人、馬腿無數,一片血雨中“嘣”的一聲,長刀不堪重負,斷成了兩截。
失去了趁手的兵刃,在這千鈞一髮的戰場上意味著什麼?
幾乎就在那一瞬間,不知多少柄長槍大刀遞了過來,生死之際,趙桓的第一反應卻是轉身閃避,牢牢護住了懷中嬰兒。
一刹那,趙桓再受數創,為保護嬰兒,連頭盔都為斬落,險些就是一刀梟首。
面對如此兇險,趙桓依然如故,一邊搶刀廝殺,一邊以身護少主,那股血勇剛烈與赤膽忠心,即便是敵人也為之肅然起敬,下意識地將其包圍住,卻沒有馬上襲殺。
“如此忠良!”
莫玄忍不住動容,這趙桓的表現,若非是武力上有所不足,當真是不下長阪坡趙子龍。
“趙子龍……”
“忠……”
莫玄忽然怔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回手摸向身後青龍偃月刀,若有所思。
遠處,趙桓面對著圍攏過來的不下千人,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某家趙桓在此!”
“夠膽的上前送死!
面臨絕境,趙桓大笑著,懷抱嬰孩的手依然沉穩,持刀之手亦無半點顫抖。
縱然力竭,哪怕刀卷,不改赤膽忠!
“送趙將軍上路。”
不知何人吼了一聲,不知多少兵刃遞了過來,眼看著趙桓將與那嬰孩少主,齊赴了黃泉,全了他忠烈的時候,一個溫和的聲音,蓋過了沙場上一切壓抑肅殺,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將軍,請借一顆赤膽忠心。”
聲音入耳,趙桓抬起頭來,只見得一個銀衣人站在他的面前,負手而立,周身土黃色光輝包裹,那數十長兵刃,竟不能落。
趙桓緊了緊懷中少主,朗聲大笑道:“某家全身皆是忠心,君可自取之,又何須問!”
“好!好一個全身皆是忠心。”
銀衣人大笑著,負手轉身而去,視那不下千人士兵為無物,只是在地上倒插著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刀,其上有青光吞吐,刀氣縱橫。
“借刀一用,還爾忠心!”
溫和的聲音再次傳來,沙場上已經沒有了銀衣人的影蹤。
大將趙桓福至心靈,一手探出,握住了刀柄——青龍偃月刀的刀柄!
“轟~”
一人高躍起,數丈刀氣揚。
千騎卷平崗,忠心有赤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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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22:52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青龍偃月:忠義(上)
“喝!”
亂軍之中,一聲暴喝,竟直上九天,連那浮雲都為之避讓。
雲開霧散,紅日噴薄而出,耀眼的陽光下,一切纖毫畢現。
一抹嫣紅從刀柄處開始,如流動的紅寶石般美麗,似奔湧的岩漿般熾熱,滾滾而下,在冰冷的刀刃上覆上了一層血紅。
這是赤膽忠心血,流淌青龍偃月刀。
忠血過處,隱約龍吟之聲,在虛空中回蕩,有濃密的霧氣從刀身上騰騰而起,恍若是紅熾的烙鐵落入了水中,更似岩漿阻斷了河流。
忠血蒸騰,究竟是盡數散入了空中,還是有什麼精華的存在,沁入了刀身中不見?
這一點,大將趙桓無心計較,握著青龍偃月刀,高高躍起。
“喝~哈!”
聲聲大喝,吐氣開聲,非如此,不足以宣洩他體內那直欲爆炸的力量。
無盡的刀氣縱橫,握刀在手,似是山也可斬。
長刀所向,一人一刀一繈褓,如一道青龍蜿蜒咆哮,呼嘯而過。
“殺!”
青龍過處,兵刃折,人命隕,剖開戰馬,斷裂車架,於大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糧秣車輛熊熊火焰燃燒之處,那附近造成這一切的過千兵丁,在這一刹那驚豔,青龍一擊破陣之後,齊齊凝立原處,一動不動。
他們之中,有挺著斷刃者,有面目猙獰者,有奮力向前者,有自保後退者……
無論怎般形狀,如何實力,此時盡數如同冰封了一般,僵立不動。
忽地,風起。
微風過處,卷起細微得連眼睛都不能迷的塵埃,撲在那些兇神惡煞,周身血氣的兵丁身上,旋即——
千年風化凝一刹那,冷冽刀氣綻一須臾。
一刹那,一須臾的時間,似是過了千年風化一般,每一個兵丁的身上,皆有青色的刀氣綻放如蓮花,旋即從頭到尾,崩潰湮滅,隨風散去。
大將趙桓,持青龍偃月刀一擊,敵兵盡歿。
當這一幕發生的時候,那個請借忠心,還以長刀的銀衣人已經渺然不可見,遠處青龍咆哮,刀氣酷烈,更在數裡之外。
“殺!殺!殺!”
永恆的戰場廝殺之聲,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數以十萬計的兵丁,漫山遍野呼喝。
包圍圈在一層層地縮小,趙桓持青龍偃月刀,來回馳騁縱橫,不知將多少人頭不盡的敵兵,被他斬落馬下,直殺得屍橫遍野,一路絕塵。
“嘶~”
在無數目光的怒視下,在數千弓弩的瞄準下,一匹戰馬躍空,下方是一座青石橋樑,長約十丈。
半空中,戰馬長嘶之聲止住,幾乎是半空中跌落下來,硬生生地砸落在地上,滾落一個遍體鱗傷,全身血紅,猶自牢牢護住懷中繈褓的身影——趙桓。
在他的身後,戰馬如同刺蝟一般,不知插了多少箭矢在身上,讓它生命瞬間流逝一空的,卻是腹下一柄長槍洞穿……
這是趙桓一路奪馬廝殺,倒斃的不知第幾十匹戰馬。
趙桓連看都不看身後一眼,那鋪天蓋地而來飛蝗般箭矢,更不曾讓他眨動一下眼睛,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繈褓安好,少主安睡,便深吸了一口氣
——回刀,躍起,一斬!
“忠……忠……忠……”
長刀顫鳴,震動天地元氣,如發“忠”之呼喝,回蕩天地間。
一抹青色刀氣如輪,更似明月亦感于趙桓赤膽忠心,降了下來,附於了刀身上。
“刷!”
漫天箭矢盡斷,跌落了下來;
青石橋樑劇震,轟然盡坍塌。
一刀,斷石樑!
“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爾等聽好了,某家乃大將趙桓,若為吾刀不利,儘管搭橋過來便是。”
“某家,去也!”
趙桓大笑著,持刀懷抱繈褓,大踏步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遠去,耳中仍有石樑斷裂的轟然巨響,眼前盡是跌落下來的箭矢烏雲,敵兵皆膽寒,竟是不敢前。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遠處的一處坡上,莫玄脫口贊道:“好一個馬革裹屍的大將氣魄!非如此,無以發出如此威能!”
他是真心震撼,借出的青龍偃月刀上附著了那道刀氣,一身關聖帝君神力,乃至於通過眾神圖錄,觀想關公形象於其上。
這,可說是蘊含寄託了現階段他最強大的力量。
可這力量,即便是在莫玄自己的手中,怕是也發揮不出趙桓這般恐怖的威能,說到底來,終究是那一片赤膽忠心影響。
“這就是‘忠’?!”
莫玄看著趙桓大踏步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從未對任何人產生過哪怕一縷“忠”的念頭,故而也無法體會感受到青龍偃月刀氣乃至於關聖帝君神力的真正強大。
此時親見青龍偃月刀在趙桓手上的威能,莫玄才真正確定了他所想無誤。
通過這種辦法,從這些忠義之士的身上,感受到“忠義”本身的力量,與青龍偃月刀及關公神力的契合之處,最終成就自身。
這並不僅僅是為了青龍偃月刀,更多是為了關聖帝君本身,為了徹底掌握這個神秘而玄奧,與那如在夢中的前世息息相關的力量。
欲至於此,需先煉己心!
莫玄神色一凝,知道三個月的行走天下,終於讓他走上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一條煉心之路!
錘煉的不是刀,而是他本身的感悟與心靈,從那一絲絲的震撼與感動中提取力量。
“從震撼與感動中提取力量,共鳴于關聖帝君,從而徹底感悟掌握其中意境與力量,真正實現東方眾神一一降臨此界!”
莫玄胸中激蕩,有一種天高雲淡的豁然開朗,好像漫天的層雲散盡,一片湛藍的天空。
心中思定,他再不遲疑,一步踏出,循著趙桓背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強弩之末,油盡燈枯,一生心血,盡燃忠心!”
“趙桓,你助我徹悟了此理,我也當送你最後一程。”
莫玄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些許黯然之色,那些敵兵或可為趙桓所嚇阻,可他的情況,又如何瞞得過莫玄的眼睛?
方才一刀斷去石樑,對方只要有任意一個小將領策馬揚鞭,越過斷橋而來,趙桓就幾乎全無抵抗之力,只能引頸就義了。
“這是天要成就你的忠心,不忍讓忠良枉死!”
莫玄歎息著,很快在前方看到了趙桓蹣跚的腳步。
在他的腳下,有一條鮮血灑出的血路,血路的盡頭處,趙桓終於停下了腳步。遠處,一面將旗迎風舒展,獵獵有聲。
“漢定國大將軍程”
旗幟上的七個大字躍入眼中,趙桓精神就是一振,好像服用了什麼靈丹妙藥一般,腳步重新穩健,步步向前,至於旗幟下。
“末將趙桓,幸不辱命,救回了少主!”
趙桓來到旗下,看著數百殘兵敗將簇擁著的一個中年長須男子,雙手將是包裹在甲衣中的繈褓,遞了過去。
一直到了此刻,那嬰孩在繈褓中猶自酣睡,完全不曾知曉,有怎樣一個赤膽忠心之大將,為了他出生入死,血染沙場。
“桓無能,恨不能為主公殺盡來犯之敵。”
“趙將軍辛……”
那中年長須男子接過孩子,看自家骨血安詳睡去,眼中閃過一抹溫柔之色,抬起頭來,一臉的感激定格。
在他的面前,趙桓送上了孩子之後,雙手自然垂落了下來,臉上亦有滿足的笑容,好像是肩膀上放下了什麼重擔,終於放鬆了下來一般。
這一放鬆,就是永久。
那種安詳,那般沉靜,不是沙場大將,生時能有的氣度,縱使病死床榻,得了善終,難逃鐵血酷烈之氣,唯有馬革裹屍者,才能安詳如此。
那一聲“恨不能為主公殺盡來犯之敵”,此時回想起來,分明有一種悵然與遺憾在其中。
遠處,莫玄略微閉了一下眼睛,亦是一歎,隨後舉步,向著那個漢定國大將軍程的中年長須男子走去。
“啊啊~~~”
確定了趙桓力竭而死之後,中年男子仰天吼叫了一聲,目眥欲裂,悲痛欲絕地道:“趙將軍,是程某對不住你,若非為此豎子,將軍何至於此?!!”
“害我大將,吾留你何用?”
他雙手一舉,狠狠地將手中孩兒向地上砸了下去。
“主公不可……”
中年男子的那些親衛們,本來也是滿臉的悲痛之色,此時見得此舉,不由得齊齊驚呼出聲。
再想要做什麼,卻是來不及了。
眼看著,小小孩兒,就要為中年長須男子的一時悲痛與憤恨而被活活摔死,一陣風起,撲在了眾人的身上。
“保護主公……”
親衛們下意識地反應,剛要將中年長須男子保護在中間。
“慢,你們退下。”
中年男子沉聲說道,威嚴自顯。
在他的面前,莫玄一手平托著嬰兒,遞到了面前,淡淡地道:“家國征戰,男兒抱負,與嬰孩何干?大將軍大可不必將怒火發洩在孩子的身上。”
“再說了……”莫玄目光一轉,凝到了趙桓的身上,“這孩子是這位將軍浴血奮戰良久,豁出去了自家性命才保下來的,是他忠心之所寄託,大將軍又豈能辜負?”
他畢竟看上去年紀輕輕,又字字句句隱含責備點醒之意,頓時惹惱了那些親衛。他們之中有人正要呵斥呢,卻見得中年男子躬身一禮,正色道:“多虧先生點醒,程某險些犯下了大錯。”
“小小孩兒,生死不足掛齒,然其畢竟是趙將軍以性命保下,豈能輕擲?程某舉動,著實是對趙將軍不敬,大誤,大誤!”
中年男子一副捶胸頓足模樣,語氣至誠,讓本來只是想現身收回青龍偃月刀的莫玄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贊:
“此人非英雄豪傑,就是梟雄巨擘。”
“若與趙桓比前世常山趙子龍,或有不及;以此人比之劉玄德,卻有過之!”
莫玄看到了現在,本能地就將這一幕與那前世三國時代曾經發生的聯繫在了一起,但終究是有所不同。
趙桓遠不如趙雲,就是加上了他的青龍偃月刀,也遠不如白馬銀槍的來去自如灑脫;中年男子則更勝劉備。
當年劉備摔子,千古爭議難定其究竟是收買人心,還是視手下大將如手足更勝過骨血;中年男子此舉,就無這個問題。
趙桓已死,談何收買?
真心的話,不失為至情至性的英雄人物,充其量也就是對家人寡恩了一些,瑕不掩瑜;若為假意,那就是為了身後的親衛殘兵,這些他最後的起家本錢,甘願親手摔死自家孩子。
“無論英雄豪傑,還是梟雄巨擘,此人都小覷不得,不過是虎落平陽罷了。”
莫玄深深地凝望了中年男子一眼,旋即回過頭來,伸手一招,青龍偃月刀歡快地顫鳴了一聲,在天地元氣的包裹下,飛入了他的手中。
整個過程中,趙桓的屍體紋絲不動,絲毫不受那青龍偃月刀脫離的影響。這自是莫玄有意為之,如此忠臣英雄,便是故去,亦當尊重。
做完了這些,莫玄頭也不回地說道:“此刀乃本人暫借將軍,現在收回。”
話音落下,他也不管得中年男子等人信也是不信,自顧自地就要離去。
“尊駕請留步。”
那中年男子連忙挽留,同時不忘吩咐手下親衛:“爾等將趙將軍遺體搬上我的馬車,我們同來共歸,回頭再行厚葬。”
這番話說完,他才沖著莫玄歉然一笑,走上前來。
就沖著他先安置趙桓遺體的行為,莫玄沒有按原計劃轉身就走,而是停下來等著中年男子上前。
“程某在此,先謝過尊駕出手相助,成全了趙將軍忠心,亦保全了程某唯一的一點骨血。”
他的目光在青龍偃月刀上一瞄,旋即露出了了然之色,一拜到地:“請尊駕受程某一拜。”
“不敢!”
莫玄側了側,不願受他這一禮,同時開口說道:“程將軍的意思,我也是明白,不過志不在此,怕是要讓將軍失望了。”
應付了一句,他還沒舉步離開呢,忽然神色一動,回望身後。
與他做出一般動作的,還有那中年程姓將軍。
在他們兩人的面前,足足有三五親衛,硬是抗不動趙桓的遺體,一個個臉上憋得通紅。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中年男子眉頭一皺,沖著莫玄歉然一笑,走了過去。莫玄心中好奇,亦隨之前往。
驅開了幾個親衛,兩人站在趙桓的屍體面前,神色齊齊就是一變。
此時的趙桓,依然是那副安詳的模樣,生命氣息全無,不同的是不知什麼時候,他一雙眼睛睜開,略顯得有點渾濁的眼眸間,甚至還能看出不甘與渴望。
看著這個情況,莫玄心中一動,伸出手來,略略在趙桓的遺體上一搭。
“咦!”
莫玄收回了手掌,也才知道那些親衛為何會是那般模樣。
他那一搭之力何等強大,就是巨石也要晃動一下,然而落在趙桓的遺體上,卻是紋絲不動,猶如有千鈞墜掛在他的身上,不可撼動。
“這是刀氣殘留,神力不散,凝而如鉛,動而如汞。”
莫玄恍然了過來,緊接著搖頭歎息:“若是生於我十大世家,以此人的身體對神力的適應程度上看來,當不失一個天才,退一萬步講也是先天之材。”
“可惜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趙桓遺體上表現出來的不甘,那中年男子也不例外,搖頭苦笑道:“趙將軍你這是不願走啊,難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將軍你還想為程某拋頭顱灑熱血不成?”
“程某何幸,能得將軍?!”
任由中年男子如何感慨萬千,幾欲涕流,趙桓屍身猶自如釘子一般紮在地上,若要強行移動,怕是肢體殘破不可免。
“這可如何是好?”中年男子無奈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關注莫玄的反應。
莫玄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是目視著趙桓已經沒有了神采的雙目,若有所悟。
那中年男子也是沉得住氣,莫玄不言,他竟然也不追問,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
“主公,敵兵可能會追上……”
親衛忍耐不住,上前提醒道。
這個親衛的話,也將莫玄從莫名的感慨中驚醒了過來,搖頭歎息道:“馬革裹屍,已是大將最好的歸宿,趙將軍你為何一忠至此?”
他緊接著回過頭來,對中年男子說道:“虎狼之將,當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什麼厚葬哀榮,不過小事爾。”
“趙將軍是在臨終前,還想著為程將軍你阻擋追兵,故而一身力量凝而不散,目不能閉,身不能移。”
莫玄這話一說,一眾親衛皆默然,數百殘兵概動容,中年男子更是直接眼眶泛紅。
“罷了。”
“莫某今日就成全於你吧!”
莫玄頓了頓,忽然開口出聲,同時腳下一震,一塊破碎的木板從不遠處的地上飛來。
順手一抹,木板插入地上,正在趙桓遺體前,儼然墓碑模樣。
刀光一閃,青龍偃月刀靈動如筆,龍飛鳳舞地在木板上游走而過,一行鋒芒畢露,盡顯逼人氣勢的字跡浮現。
“大漢忠良,趙將軍桓,力竭殞身于此,將軍馬革裹屍,本是幸事,惜為鼠輩圍攻,恨不能死英雄手!”
默讀了一遍,中年男子及一眾親衛盡數動容,繼而中年男子眉頭一皺,道:“尊駕,如此寫來,怕是會激怒了敵兵,反而毀傷了趙將軍遺體。”
“求仁得仁罷了。”
莫玄寫下這行字後,似是有些意興闌珊,也懶得與他們多說什麼,只是伸手一拍,落在了趙桓遺體的肩膀上。
這一拍,似是將一縷青光引入了趙桓遺體當中,引動了蘊含在他體內的力量,通體青光爆發,繼而收攏了下來,一如之前,等待著爆發的時機。
做完了這些,莫玄深深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將這個到現在也不知是英雄還是梟雄的人物牢牢記在,隨後轉身,離去。
“我們也走吧!”
目送著莫玄遠去,再對著趙桓遺體一禮,中年男子面露遺憾之色,沖著親衛揮了揮手。
一行人,迅速離去。
小半個時辰後,石樑斷代之以索橋,敵兵蜂擁而來,正見趙桓遺體。
繼而,先是喧鬧怒吼,緊接著是發洩叫囂,最後一聲轟鳴巨響,如億萬把長刀揮砍劈落到巨石上,千年風化不能撼動的頑石,瞬間破碎成了肉眼不可見的微小。
頑石猶如此,遑論於人?!
在那一刹那,遠在數裡之外,一處瀑布下方的莫玄,動作猛地僵硬了一下,長歎出聲:“求仁得仁,趙將軍你可安息了。”
“哪怕身死,也要用自己的遺體,再阻敵兵片刻,給主公爭取逃脫的時間。”
“忠誠一至於斯,性命榮辱皆拋!”
莫玄感慨著,不自覺地將青龍偃月刀橫在胸前,手掌在刀柄、刀刃上,一點一點地抹過。
耳中,那震耳欲聾的瀑布轟鳴聲;
身邊,那濺射破碎的水汽氤氳出朦朧光影;
眼前,那陽光灑落下來彩虹瑰麗……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莫玄的腦海中一幕幕重播,盡是趙桓破陣而入,拼死護少主,大笑渾身皆忠心,死後不忘為主斷後……
“忠,這就是忠嗎?”
莫玄在自問,青龍偃月刀似在回答一般,輕輕顫動著,好像在反哺著,一股玄奧的感覺從刀身上回流到他的體內。
與此同時,他丹田處忽然一震,眾神圖錄展開,關公的虛像在身後浮現了出來,明明只是半閉著眼睛,卻給人以奪盡了天地光彩之感。
“忠義……忠義……忠義……”
莫玄此前所見,通過青龍偃月刀所感的,還有那漫天的“忠義”之聲,漸漸融合成了一體。
似無心,若有意,青龍偃月刀翻轉著,帶著一種沉凝的氣息,向上一抹。
“隆隆隆~”
沖落百丈而下,似銀河倒掛九天的瀑布倒卷而回,上下瀑布激流對沖,爆發出炸雷一般的巨響,撼動了方圓數百丈內不知多少山石滾落。
莫玄豁然睜開了眼睛,同一時間,身後關公虛像隱沒,最後一刹那,似有欣慰笑容浮現,轉瞬而逝,直若幻覺。
“喝!”
暴喝一聲,刀光閃過,青龍沖天而起,瀑布徹底逆流。
在這詭異而瑰麗的奇景下,莫玄似是歡喜,又如疑惑,那一刀中,他分明還感覺到了一種未盡之意。
“還可以……”
在漫天水光,暈出諸多虹彩的廣光影下,莫玄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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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39:25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青龍偃月:忠義(中)
“隆隆隆~隆隆隆~~”
瀑布倒飛而上,刀光席捲如龍,一刀逆流飛瀑的驚世駭俗,在莫玄施展出來,竟是全無半點煙火氣息。
“果然是這樣。”
莫玄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這一刀施展,無論是神力還是刀氣,與數月前並無太大的差距,然而威能卻有天壤之別。
此前的一刀,有其形而無其神;眼下的一刀,卻仿佛融入了一種精神,以一分力,發十分威。
刀勢早收,瀑布卻又逆流了幾息功夫,遲遲不得是落下,好像為那刀意中的忠勇所震懾,而膽寒,氣弱不敢放肆一般。
自然之威,猶自如此,遑陋肉為人?
可以想見,這一刀若是大成,長刀所向,敵皆膽寒束手,十分實力發揮不出四五分來,此消彼長,更是恐怖。
好半晌,一聲轟然巨響,瀑布激流才從高處砸落下來,濺出的破碎水珠將整個谷底彌漫成一泣朦朧朧霧裡模樣。
周遭的空氣濕濕的,置身其間,仿佛浸泡在水中一般,連草葉上都凝出了露珠,唯有莫玄所在的地方,青色的光圈吞吐著,將一切水汽阻隔。
“前世今生,我莫玄與‘忠’字無緣,往後歲月,當也無涉。”
“終究不曾經歷,也與本心相悖,故而無論如何,閉門造車,也練不出根源于關公的青龍偃月刀。”
“今借人忠心,沉浸其意境,從中獲得感動,再共鳴于關聖帝君,才能真正引動了關聖帝君的力量。”
“這力量不是神力,不是刀氣,而是一道意,一股念,是關聖帝君的精氣神韻!”
莫玄心中無數的念頭閃過,不由得緊了緊手中刀,恨不得長嘯一聲,慶祝他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本心與“忠”無關,卻要施展出“忠”的力量,若非這次巧遇,一時靈機動,怕是在行走幾年,也無法明其中關竅。
“不過這還不夠。”
莫玄很快從那種感慨與興奮中抽離了出來,一邊自語著,他一邊橫青龍偃月刀在胸前,並指成劍,在刀刃上抹過。
“刀有鋒刃、有刀背、有刀柄、有弧度……單一任何一方觀之,亦可為刀,終究不全。”
“‘忠’之一字,恰似刀鋒之余全刀,終究不是全豹,也不過是引動了青龍偃月的部分威能罷了。”
“忠、義、仁、禮、勇……”
“每一個方面,都是青龍偃月刀,又都不是青龍偃月刀,惟有將它們綜合起來,合為一體,化作最驚豔的一刀,才能媲美武聖關帝,才能配得上——
青龍偃月:春秋!”
莫玄當日初獲眾神圖錄,第一次激發出關公的力量,就以“青龍偃月:春秋”名之,現在想來,當真是狂妄得可以。
“終有一日,我莫玄能揮出那‘春秋’一刀!”
莫玄默默在心中說著,旋即收起了青龍偃月刀,背負在背上,向著穀外走去。
“家主讓我一年務必回去,現在也就只剩下七個月的時間。”
“那這七個月內,就在這漢地行走,看看在這世間戰亂之地,有怎樣的忠烈豪勇,幾多的仁人志士,各自上演著如何的精彩……”
最後幾句,不知不覺中道出,徐徐地在瀑布下山谷中回蕩,夾雜在激流轟鳴聲中,久久不散。
……
秋去冬來,漢地降下了第一場鵝毛大雪。
漫天飄雪,寒風凜冽,百獸或冬眠,或安寂,草木多枯萎,少長青,整個天地都驀然安靜了下來。
在這大雪與冰寒下,漢地的兵戈暫時止住,本是剝奪生命的寒冬,在漢地生民來說,卻是難得的安寧祥和。
天寒地凍又如何?
再冷,亦冷不過刀鋒!
再寒,也寒不過人心!
戰亂且歇,亂兵不至,長出了一口氣的不僅僅是漢地中苦苦掙扎的生民,更有那穿梭各地的行商們,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往來溝通貿易。
本是萬籟俱寂的冬,卻成了生機勃勃的春。
時值寒冬臘月,大河冰封,往來的行商也就更多了,坐落在冰封大河旁的一處客棧,在這時日裡也人滿為患了起來。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客棧大堂中有篝火熊熊燃燒,散發出融融的暖意,驅散了在場數十人一路累積的寒。
小小客棧,本就沒有太多的房間,不過是一處歇腳的地方,誰知天降暴雪,讓眾人滯留在了此處,房間一下子就不夠用了。
好在都是行路人,倒也無所謂這些,一群行商旅人,就這麼圍坐在大堂篝火周圍,飲酒吃肉,閒談趣味,寒冷的夜倒也容易過去。
“老刀子,你說那是銀衣客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最近一段時間漢地到處都是他的傳說?”
一個中年漢子遞上一碗酒給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行商,頗為客氣地問道。
行商走天下,天文地理未必知曉其所以然,但數十年經驗卻讓他們都成了識途老馬,受同行尊敬。
老刀子笑眯眯地抿了一口碗中烈酒,愜意地吐出一口熱氣,在渾身暖洋洋地包圍下,談興也是大起。
“那銀衣客是什麼人,誰也不知道,只聽說他來歷神秘,隨身一把戰陣長刀,實力也是高絕,絕對不會比那些名聞天下的先天強者弱小。”
老刀子說到一半,旁邊有個少年不信地插嘴道:“不會吧,俺可聽說那個銀衣客是一個年輕人,怎麼會比那些是老江湖還厲害?”
說著還不忘看了老刀子一眼,再瞥了瞥自己,摸著腦袋道:“就好像老刀子肯定比俺厲害一樣。”
“哈哈哈,你個小鬼,懂得個什麼?”
老刀子大笑,把手裡的酒塞到少年的嘴巴,灌了一口下去讓他咳了個不休,方才放過了他,繼續說道:“天下太大了,人也太多了,總有一些天才出現,說不準那銀衣客就是一個絕世天才呢。”
“或許真是年輕的天才也說不準。”
一個粗粗壯壯的中年人插口道:“俺是沒有見過,不過聽說那銀衣客最喜歡幫助忠義良善,仁人義士,那些老江湖哪裡有這個閒心思,也就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輕人會這樣。”
“也是吧。”老刀子歎了一口氣,把手裡的酒碗遞到了那個粗壯中年人的手上,口中道:“閑著也是閑著,你也講講知道些什麼?這天冷,這日子,真是讓我們普通人沒法過了。”
“得嘞。”粗壯中年人一口喝了半碗,把酒碗放下,道:“兩月前那個趙桓趙將軍,那可是好樣的。聽說就是銀衣客把手上的寶刀借給了他,趙將軍才能殺透敵軍,救回少主,最後還拼死給斷了追兵。”
這事大家都是聽聞過的,連連點頭,聽他的下文。
“就在那之後不久,在離那不遠的地方,發生了一起大事。”粗壯中年人看著眾人全神貫注的樣子,不由得有點得意,很是賣了一下關子,才繼續說下去:“那裡有個村子,被亂兵給洗劫了,男的女的,那叫一個慘啊,該死的兵過去後,連能喘氣的狗都沒有一隻。”
“正巧那村的村長在災年收養了一個孤兒,從小拉扯大,說是小廝,差不多也當了自個兒的娃。”
“那天小廝正上山打獵,這才逃過了一劫,回來後發現,大哭三聲,提了一把柴刀就追了出去。”
聽到這裡,眾人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便是連牆角處一個始終懷抱著藤箱,孤僻地一個人好像睡著了的虯髯漢子,也忍不住提起精神,向著篝火處挪了些許。
“後來怎麼樣?”
先前說話的那個少年按捺不住,忙不迭地問道。
粗壯中年人聽了這一問,更是來勁,俯著身子說道:“他也是運氣好,本來是去送死的,只是為了報恩而已,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銀衣客……”
眾人頓時知道戲肉來了,有那心急的更是給粗壯漢子的碗中又添了酒,無非是催他快說。
“銀衣客聽完小廝的事情,長歎一聲,說:‘好一個知恩圖報的少年,請借一點恩義。’”
“小廝也是福至心靈,連連磕頭說:‘俺不知什麼恩義,只知道他們殺了村長,俺就是豁出命來,也要他們償命,只要能幫俺報仇,什麼都可以’。”
“好一個小廝。”眾皆喝彩,這種少年報恩復仇的故事,最能牽動他們的心思。
“後來呢?”
有那心急的連連催促,粗壯漢子也顧不得賣關子了,繼續道:“後來銀衣客留了一柄長刀給小廝,小廝就拿著這把刀,把十幾個亂兵全給宰了。”
“痛快,痛快~”
這個結果正是最喜聞樂見的那一種,眾人無不大呼“痛快”,飲酒不提。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枯瘦的手忽然伸了過來,取走了粗壯漢子手中的酒碗,灌了一口道:“俺也講上一個,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粗壯漢子有些不甘,不過講故事喝酒,天經地義,他也不能厚著臉皮討回酒來,只能悶悶地坐下。
說話的是一個乾癟枯瘦的小老兒,只見他抹了抹嘴,冷笑出聲:“那個銀衣客,哪裡是什麼好人?就在前兩天,一樣是為主報仇,俺就親眼看見他袖手旁觀,跟那些只顧著看戲的人有什麼兩樣?”
“什麼?!”
全場大嘩,不知多少人怒目圓睜,那個小老兒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怕是要被眾人給生撕了。
PS:這是第二章,還欠大家兩章。
另,吐吐鬱悶,今天老爸的樣子又很嚇人,真怕又要去住院,剛出來沒幾天啊,太陽啊~希望沒事希望沒事吧~
苦逼的新書期啊,撞牆,出去守夜,繼續碼字~儘快送上。
以上,泛東流。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39:48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青龍偃月:忠義(下)
“兩天前,就是你說的那個銀衣客,在附近陳家集出現。”
枯瘦小老兒冷笑著,道:“有亂民趁著戰亂,攻破了陳家集,陳家族長一家百多口死了個一乾二淨,就跑出了一個老僕。”
“那些亂民還堂而皇之地竊居了陳家大宅,把陳家集占為己有,要不是戰亂他們敢這麼胡作非為嗎?早就被官府給剿了。”
“陳家那個老僕逃了出來,遇到了銀衣客,他在雪地裡跪下來求他……”
說到這裡,枯瘦小老兒只是冷笑,聲音如客棧外的寒風一般。
“結果呢?”
客棧中人本待不信,可看這個小老兒模樣,在場的多是走南闖北,眼明心亮之輩,頓時明白這個小老兒就是故事中的老僕了。
“結果?”小老兒冷笑不斷,“銀衣客連停都不停,轉身就走,就留下了一句話……”
“你的身上,沒有我要的東西!”
這句話在小老兒說來,一字一頓,那種不盡的嘲諷與不忿顯露無遺。
客棧中一時鴉雀無聲,一片默然。
他們本以為那銀衣人說“請借什麼一用”只是個說法罷了,到頭來還是為了幫助忠義之士。不然的話,那忠義之心,如何能夠借得到?
現在聽這小老兒一講,卻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不由得有點不知所措了。
“哈哈哈,那個老僕從小在陳家長大,陳家家主待他如兄弟,他是豁出去老命要為陳家報仇,只要能成,就是立時死了,也是甘願。”
“結果呢?那銀衣客看都不看一眼,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好人?”
小老兒大笑如哭,端起酒碗就要再往口裡灌。
“呔!”
正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在他耳邊響起,隨即一隻毛茸茸的大手伸了過來,搶了他的酒碗去,順帶一手提著小老兒的領子把他給舉了起來。
“兀那老頭,俺的酒可不是給你這種人喝的,還敢敗壞銀衣客的名聲?!”
做出這番舉動的是一個九尺大漢,站起來幾乎有兩個小老兒那麼高,居高臨下地望去,小山一樣的壓迫。
小老兒被提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還是吭吭哧哧地說道:“小老兒指天發誓,沒有說半句假話。”
“你是沒有說假話。”九尺大漢冷笑,提著小老兒搖了搖,道:“不過你也沒有說真話。”
“那陳家乒良善,為富不仁,也不是一兩代人的事情了,這次趁著戰亂,左近農戶無糧過冬,就低價用幾顆糧食收走了他們的地契,兩碗稀粥買了他們的兒女……”
“大冬天的,那些你嘴巴裡的亂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祖田沒有了,孩子沒有了,連命也都要沒有了。”
“這種人,就是該死!”
九尺大漢幾乎是怒吼著說完的這番話,震耳欲聾。
“你……你……”
小老兒顫抖地伸出枯瘦的手指,指著那個九尺大漢,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我什麼?”九尺大漢忽然笑了,“不錯,老子就是那個帶著‘亂民’,親手宰了你家主子的賊寇,怎麼樣?”
“賊寇?”
眾皆駭然,望向那九尺大漢的目光頓時就不同了。
“各位兄弟,某家也不是什麼好人,小時候也是陳家門下佃戶,父母都給逼死了,我逃了,到了外頭做了那沒本錢的買賣。”
“不過某家還知道人都是父母生養的,這些年來做買賣,從來不傷人命,不打窮苦兄弟的主意。”
九尺大漢將小老兒夾在腋下,拱手一圈,接著道:“這次回來,一是外面兵荒馬亂,來回都是下苦人,這買賣也沒法做了;二是想回家看看,那作惡多端的陳家人死絕了沒有。”
“正好,反正大家也活不下去了,就豁出去攻下了陳家集,某家親自動手,把陳家全給宰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手,按著那小老兒的腦袋,冷冷地道:“你說某家是惡人,咱也認了,可是說銀衣客,你也配。”
“說得好!”
大家忍不住出言附和,更有那口才辨給的數落道:“小老兒,你那主子做得那惡事,死有餘辜,你是忠,但你這個忠是愚忠!怪不得那銀衣客不幫你,倒也是個明白人。”
“那是那是,幫他無異於作惡啊!”
“忠亦有精、愚之分,確是要仔細分辨,不然做了那為虎作倀之事,才真是辱沒了忠義。”
“……”
你一言,我一語,把那小老兒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本來還徒勞掙扎著的手腳都軟了下來,好像力氣都被這些話給抽空了一般。
他這樣說法,本就是欺負在場的多是外地行商,不知道具體情況,給銀衣客抹黑罷了,現在有過那九尺大漢一說,也就都明白了。
“小老兒,某家今日也不殺你,他日要是再看你顛倒黑白,那須怪不得某家不知敬老了。”
九尺大漢冷哼一聲,一腳踹開了客棧大門,把那小老兒直接扔了出去,回頭大笑著重新回到篝火旁坐下,大笑飲酒,直呼“痛快”。
這時候那些行商也看出這個九尺大漢確實不算是惡人,又掌握著陳家集,多有上來套近乎的。
客棧大堂中熱熱鬧鬧,各自談論著感興趣的話題,誰也不曾注意到角落處有一個虯髯男子仿佛決定了什麼似的,緩緩站了起來。
虯髯男子身量之高不下九尺大漢,懷中抱著藤箱子,默默地從不曾嚴密合上的大門走出,一步一步,留下一行腳印旋即被風雪抹去,消失在白茫茫一片當中。
他的身後,銀衣客的傳說,還在各人當中流傳著,又被合上的客棧大門關閉。
“銀衣客,你在哪?”
……
大雪茫茫,虯髯漢子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中,好幾個時辰過去,天濛濛亮了起來。
如此風雪夜,他卻不得不出門,尋找。
銀衣客還在左近,錯過了今夜,或許茫茫人海,再也遇不到他了。
眼看著天要亮了,風雪小了下去,虯髯漢子堅毅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絕望之色。
“哇哇哇~”
忽然,從虯髯漢子的懷中,那個一直被他緊緊抱著的藤箱子裡,傳來了陣陣嬰兒哭啼之聲。
雪漸止,風依舊吹,將嬰兒的哭聲遠遠地傳了出去,一直到了那目不可及的地方。
虯髯漢子一驚,正要掀開藤箱的時候,一個清朗溫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風雪夜,曠野相逢,亦是有緣,兄台不妨前來取取暖吧!”
循聲望去,虯髯漢子才看到大約在數百丈開外的地方,一處白雪覆蓋的坡地上,有篝火熊熊,有一個年輕男子隨手往裡面添加薪材。
“銀衣!”
“是銀衣客!”
看著那在白茫茫雪地上既顯得不起眼,偶爾又刺眼的衣袍,虯髯漢子大喜,邁著幾乎被凍僵的雙腳,快步走去。
狂喜之下,他竟是沒有想到,以他的眼力方才竟是不曾發現對方的存在,一直等到嬰兒哭聲引起對方的注意,這才出言相邀。
那種整個人融入天地自然當中的感覺,玄之又玄,思之極難;不在意的話,又完全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三步並作兩步走,不過幾息的功夫,虯髯漢子已經來到了銀衣人的面前。
“謝過銀衣客,孟黜有禮了。”
虯髯大漢報名、行禮,有條不紊,氣度不俗。
“且坐吧,夜寒,孟兄大好男兒自是無妨,孩子卻是受不得的。”
銀衣人微微笑著,不著痕跡地將通名這一節隱去,招呼對方坐下。
孟黜坐下後,將藤箱子打開,往裡面一看,隨即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凝重之色也放鬆了下來,歉然道:“原來是孩子餓了。”
一邊說著,這個虯髯大漢一邊將嬰兒從藤箱子中抱了出來,放在臂彎上,取出早有準備的米湯借著篝火溫熱,細心地喂著孩子吃下。
整個過程中,他的動作再柔和不過,好像生怕稍稍一用力,就會弄傷了孩子一般。
銀衣客,也就是莫玄,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一直到對方做完所有事情,他才緩緩開口問道:“孟兄,如此天氣,何不將令公子留在家中?”
“他已經沒有家了。”
孟黜苦笑了一下,接著道:“再說,他是我侄兒,卻不是我兒子。”
提起他自己的兒子時,孟黜的臉上那種黯然與痛苦,將心的抽搐顯露。
“嗯?”
莫玄略微直起了身子,他已經能感受到青龍偃月刀的顫動、渴望,腦海中有“忠義”之聲在回蕩。
“這定然是一個真正的忠義之士!”
“他的身上,不知有著怎樣的故事,是否可以幫我補滿‘青龍偃月:忠義’?”
同時,這段日子以來,見多了這些慷慨激昂,忠義無雙的男兒志士,莫玄的心中不由得也有一股激流在湧動。
孟黜此來,為的本就是尋找銀衣客,自不會隱瞞不說,苦笑著說道:“孟黜少年時好打抱不平,為官府通緝,寡不敵眾重傷下昏迷山中,本當喂了狼口。”
“後為一豪傑所救,遂認其為兄長,與其比鄰而居,一晃幾年。”
“我等二人,萍水相逢,勝過親生兄弟無數,一起練武,一起訪友,一起結婚,一起生子……”
聽到這裡,莫玄的神色忽然一動,再望向孟黜懷中嬰兒的目光就有點不同了。
“難道是?”
他正想著,孟黜已經接著往下說去:“誰知一日,禍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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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40:09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劍魂刀魄,小義大義
“劈啪~劈啪~”
篝火燃燒的過程中,燃爆聲聲,寒風中火光明滅,映照在孟黜的臉上變幻不定,似是往事流水,淌去了他臉上的斑駁木然。
他一邊抱著嬰兒,一邊用平淡的語氣,仿佛述說著他人之事一般,緩緩道出。
原來,這孟黜的結義兄長,並不是普通的豪傑,而是傳承了數十代人的鑄劍世家當代傳人!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冠絕漢國,乃至於周遭諸國的鑄劍手段,就是是孟黜義兄所懷之玉璧,也終由其取禍。
早在孟黜認識義兄之前,他就已經開始為漢王打造絕世寶劍,歷時十餘年,其中尋找材料、不停嘗試鍛造,失敗與成功交織,終於在不久前大功告成。
漢王為之等待了十餘年的寶劍出爐之日,也同時是義兄與孟黜兒子誕生之時。兩家都喜獲麟兒,又是十餘年努力大功告成,自是無比歡喜的事情,然而那剛出爐的寶劍,卻讓這歡喜蒙上了一層陰影。
早在寶劍功成之前,義兄就曾在一次醉後對孟黜提起過,漢王本就量小昏庸,好大喜功,非人主之氣象。
義兄一劍鑄了十幾年對他們這些鑄劍師來說,還算不得什麼,但對漢王言,無疑是將他的耐心消耗到了極點。
在義兄想來,就是真正鑄就了寶劍,怕是漢王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功勞、賞賜之類的更是提也休提。
當時說來,無論是義兄還是孟黜,最後都只是一笑置之,一是無奈,二是無所謂。為漢王鑄劍,為的更多是保自家平安,倒也不是奢求什麼賞賜官職一類的,有也好,無也罷,總能重回平靜生活。
這一切,卻在寶劍出爐的那一刻破滅了。
寶劍有雌雄兩柄,似刀如劍,長者七尺,短者五尺,初出爐時渾然不起眼,恍如兩塊凡鐵一般。
義兄一門手段,自是非同小可,否則漢王也不會一等十餘年只為求得一劍!他在劍廬之外,早就開闢了兩口深坑,中灌以美酒,輔以各種淬火材料,號為“酒泉”。
酒泉中退火淬煉,本就是義兄一門的獨門妙法,結果卻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雌雄雙劍一進入其中,“嗤嗤嗤”聲響起,騰起白霧數十丈高下,凝如蛟龍形狀,聲做覆海之吟唱。
“龍形!龍吟!”
莫玄眉頭一挑,大致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
果不其然,孟黜的臉上出現了憤憤之色,繼續說道:“這雙劍出酒泉,寒光四射鋒利無雙,其上隱然龍形紋路,再加上那遇酒則現龍形諸侯氣象的特點,實在是蓋世無雙的寶劍!”
對此,莫玄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他沒有想到,孟黜的義兄竟然真的如此了得,其餘不論,單單鑄就了這兩把寶劍,就可稱為一代鑄劍宗師,千古留下名號。
“雙劍名:雌雄諸侯騰龍劍!”
一邊說著,孟黜一邊將他後背上背著的劍囊取下,放在了身前的雪地上。
值此亂世,負刀劍而行走,本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沒有人會對此多看一眼,可在這劍囊落在雪地上的一刹那,莫玄的臉色卻是不由得變了一變。
“呼~”
劍囊周圍,無論是從空中飄落的飛雪,還是地面上的積雪,盡數無風自動,向著四面八方排開,好像在最中心除有一個風眼在形成一般。
造成這一切的自然不是風眼,而是那有形無形的劍氣。
“這就是雌雄諸侯騰龍劍中的雄劍!”
孟黜緩緩將騰龍雄劍從劍囊中取出,口中說道:“此劍誕生的時候,義兄就知道不妙了,若是他煉出來的是普通寶劍也就罷了,這雌雄諸侯騰龍劍簡直是有龍形諸侯氣象……”
“如此一來,漢王豈能放得過他?”
“今日義兄能為漢王鑄就諸侯劍,他日也可能為他國他王做同樣的事情,再加上此前的憤怒,漢王定然不可能放義兄生離了。”
一邊說著,孟黜一邊伸手在騰龍雄劍上抹過。
霎時間,莫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似是冬日午後,陽光映照在白雪上,反射出光芒。
在孟黜抹劍的同時,寒冷漫長的夜終於過去,東方一輪紅日從雪地中升起,第一縷陽光正照耀在騰龍雄劍上。
倏地,莫玄睜大了眼睛,那足以灼瞎人眼的光芒,被他硬生生地承受了下來,唯見一道青光在他的眼眸間閃過。
“眾神圖錄,關聖帝君神力!”
莫玄神色不動,胸中一陣翻滾,那騰龍雄劍到底有什麼地方,引起了眾神圖錄的注意,它又想提醒自己什麼呢?
諸般念頭閃過,不過一刹那的功夫,孟黜抹過騰龍雄劍的手掌剛剛離開了鋒刃,那驀然引動的關公神力也重新平復了下來。
莫玄眯了眯眼睛,沉下心來感受了一番,臉上終於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
他不自覺地說出了聲來,對面孟黜抬起頭,道:“尊駕想必也是看出來了吧?”
“不錯。”莫玄點頭,“劍魂,劍中有魂!”
他語氣平淡,沒有讓孟黜看出他心中的驚駭,他已經明白了眾神圖錄到底想點醒他什麼了。
這些日子來,他足跡遍及大半個漢國,以借刀助力之法,感悟忠義並從中尋找感動,以催動關聖帝君神力的威能。這整個過程,嚴格說來無非是為青龍偃月刀塑造一個最契合于關聖帝君神力的“忠義魂”!
“君之義兄,果是一代宗師大匠,莫某佩服!”
莫玄緩緩將目光從騰龍雄劍上移開,誠心誠意地說道。哪怕這雌雄諸侯騰龍雙劍可能是那個“義兄”一生之巔峰之作,甚至再不可複製,其實力也更在莫家匠師之上。
騰龍雄劍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吸引力,當他青龍偃月刀中的“忠義刀魄”養成之後,只會比騰龍雄劍還要強得多。
況且人之實力強弱,向來也不在兵刃上。
“騰龍雄劍劍魂,青龍偃月刀魄……”
莫玄雙眼看上去陡然深邃了不少|朦朧朧,他多少有點明白眾神圖錄想要點明他什麼東西了。
暫時按下不提,他重新回過神來,對孟黜問道:“孟兄,這雄劍又是如何會落到你的手上的?”
關注了十餘年,漢王怎麼可能放任煮熟的鴨子飛走?莫玄心知,後面的這些,才是孟黜這個故事的重點。
孟黜苦笑著,臉上有一抹暗沉,面部肌肉抽搐著,好像只是想到那個時候的事情,就讓他痛不欲生一般。
“當日雌雄諸侯騰龍劍成,義兄就知道不對了……”
孟黜的義兄出身鑄劍世家,狡兔死良狗烹的道理自然不會不懂,更兼這劍隱然與諸侯龍形氣象相關,更是沒有騰挪商量的餘地了。
他第一時間,就將兩把寶劍分開,雌劍自家保管,雄劍則交給了孟黜,交代道:“他日若是禍起,弟莫要為兄報仇,有可能的話,只要保住為兄一點骨血,也足證兄弟之情義了。”
義兄的悲觀很快就得到了真實,雌雄諸侯騰龍劍成時的氣象實在是太過驚人,壓根就不可能瞞得過漢王派來監視之人,當天夜裡,就有人找上了門來。
義兄持騰龍雌劍,在大量士兵的押解下與來人一同赴皇城,漫長的夜過去,當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的時候,甲兵蜂擁而來,義兄滿門誅絕!
孟黜早就有了準備,事起時,持騰龍雄劍,殺出重圍,硬生生地搶了義兄骨血,也就是現在他懷中的嬰兒,逃出生天。
“這麼說……”
莫玄面露不忍之色,聽出了孟黜輕描淡寫帶過的東西。
“吾妻、吾子、吾義嫂,皆死!”
“次日,漢境盛傳,吾義兄刺王,當場身死……”
孟黜終於再也壓抑不住情緒,小心地把懷中嬰兒放回了藤箱當中,一雙缽大的拳頭捏得劈啪作響。
“為了讓那些漢王派來的甲兵以為我義兄之子已死,免得追查過於嚴密,我只好……只好……”
只好什麼,已經不需要說出來了。
莫玄默然,他能想像孟黜當日不得不坐視自己妻子與嫂子身死刀兵,在自家兒子還有義兄唯一骨血之間做出選擇的痛苦……
“偷龍轉鳳,李代桃僵!”
莫玄心中在歎息,孟黜最終都沒能說出口的,想來就是他為了迷惑住漢王甲兵,讓他們誤以為義兄之子已死,禍根斷絕,從來降低追殺的力度,定是將他的兒子留在了義兄家中。
縱使帶著兩個剛出生的孩子他不可能跑得掉,也完全可以想見,一個剛剛做了父親的人,做出這等舉動有多痛苦。
“真義士也!”
沉默半晌,莫玄到底只能吐出這麼一句話來,沒有去勸慰什麼,評價什麼,這等人物,又豈能需要人勸慰,評價?
“這只是小義,還我義兄恩義罷了!”
孟黜搖了搖頭,稍稍平靜下來,忽然起身,沖著莫玄一拜到地:
“尊駕可知,漢王程獻,昏庸無道,虐殺忠良,霸佔臣工妻子,酒池肉林奢靡不顧民生……乃是我漢國之大賊!”
“漢王不死,刀兵不止,我漢國子民,永遠要在鐵蹄下戰慄。”
“孟黜義兄之事,不過私人恩怨,黜之所為,小義也;刺漢王,救漢國於水火,罷生靈塗炭刀兵,方為大義!”
“孟黜,今有一事,相求尊駕!”
孟黜伏地不起,只是抬起頭來,一邊說話,一邊手持短刃,慢慢在臉上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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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42:26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壯哉,義士!”
“你……”
莫玄豁然站起,話到口邊,手方抬起,又止住了。
孟黜想做什麼,何嘗能瞞得過他的眼睛,只是一時駭然,沒想到他決絕至此而已。
一眨眼的功夫,孟黜的臉上已經多出了縱橫七八道的血淋淋傷口,翻開的皮肉如嬰兒小口一般,鮮血淋漓而下。
“自毀容貌!”
“孟兄,你何至於此?”
莫玄搖頭歎息,不知是惋惜還是欽佩。
無論是為了自家小義,還是為了家國大義,能做到如孟黜者,又能有幾人?
孟黜拋下短刃,笑了笑抬起頭來,仍未起身,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孟黜知尊駕實力高強,古道熱腸,只求尊駕能給我這苦命的侄兒尋一良善之家撫養。”
“他日此子若有資質,再請尊駕傳其武藝,告知父仇;若無資質,就讓他平凡一生,延續義兄一脈香火吧?”
不知不覺中,孟黜已經流露出了一種絕望與死寂,他壓根就不覺得,自己真能殺得了漢王,更多的是義之所致,不得不往罷了。
莫玄沉默了一下,上前兩步,走到藤箱前,低頭看去。箱中,嬰兒吮著手指,睡得香沉,壓根就不知道他這個最後的親人要去慷慨赴死,在為他日後的生存而跪地求人。
“我答應你。”
莫玄緩緩說道:“我名莫玄,浮雲莫家嫡系子弟,此子送回莫家,撫養及教導自有我莫家來做,你可放心。”
他的語氣淡淡的,但這番話聽在孟黜的耳中,卻讓他瞬間狂喜,幾不能自製。
浮雲莫家,十大千年世家之一,真正實力,遠在漢國王室之上,即便是傾漢國舉國之力,也奈何不得莫家。
孩子放在莫家長大,無論是安全還是培養來說,都遠遠超過了孟黜的最大希望。
“孟黜,拜謝恩公!”
“此去,可無憾矣!”
孟黜再拜,起身,留戀地看了藤箱中的孩子一眼,就要離去。
正在此時,“哇哇哇”的啼哭聲忽從箱中傳來,寒夜中猶自安穩睡去的嬰兒,在這個時候適時地啼哭,頓時止住了孟黜的腳步。
看了哭啼的嬰兒一眼,莫玄淡淡地問道:“孟兄,你要如何殺得那漢王?”
直接殺入王宮?這就便是他自己都做不到,遑論孟黜了。
孟黜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孩子的身上收回,道:“漢王於七日前到溫泉谷行宮,孟黜這般模樣,即便是親生父母也認不得,以獻上騰龍雄劍為名覲見,再借賞劍龍形諸侯氣象,或有機會成功。”
即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慷慨赴死,提及此事的時候,孟黜還是只用了一個“或有機會”,可見他著實一點把握都沒有。
天下之事,本就不是憑藉著一腔熱血就能成就的,漢王行宮中高手定然也自不少,他孟黜連一擊之力,都未必能完全施展,即便是漢王給了他最好的機會,也未必能刮破對方一點浮皮。
“孟兄可是去意已決?”莫玄問道。
“不錯!”
孟黜點了點頭,望向嬰兒時目光中的柔軟盡去,化作鐵一樣的剛硬:“吾兄之仇,家國之難,孟黜又何惜一身!”
“壯哉!”
莫玄伸手在腳下虛虛一按,積雪四散,一片青光浮動,升出一把戰陣長刀。
——青龍偃月刀!
“孟兄,莫某助你一臂之力,借你一腔義氣,可願否?!”
……
雪地中,腳印蜿蜒而去,大雪正自紛飛,人方去,腳印就被掩埋,恍若在身後有無形的大手,在不住地拭去存在的痕跡一般。
雪,越來越大了。
莫玄屹立在風雪中,遠望著孟黜的背影,徹底地消失在一片白茫茫,再看那腳印模糊淡去,錯非藤箱嬰兒在眼前,昨夜之事幾如夢幻。
忽然風乍起,吹散浮雲,噴薄日光,整個天地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千年忠義氣,璀若日星光!”
莫玄歎息一聲,提起藤箱,舉步,邁出。
在將青龍偃月刀交予孟黜的時候,他心中就是有感,經此一事,他的“青龍偃月:忠義”,就要大成!
大忠義,大悲壯,莫玄怎能不到?
溫泉穀方向的路上,多出了他大袖飄飄,銀袍若欲融入風雪中的背影。
“泣血千里,志複深逆;持刀伐罪,義氣雲湧!”
“壯哉,義士!”
……
溫泉穀,因火山而成就,終年有好水常溫,曝露於地表者就有泉眼溫池數十,溫度變幻不一,在這冬日飄雪時節,正是最好的所在。
谷中最好的一處溫泉,有漢王行宮一座,金碧輝煌妝點,玉樹芝蘭遍植,本就是谷中一景,這些日子來更是不同。
漢王移駕行宮,溫泉穀中遍掛絲綢帷帳,五光十色繽紛多彩,偶爾一陣風起,水汽氤氳朦朧中光影起伏,恍若天上仙境一般。
“宣阿醜入穀!”
“宣~~阿醜入穀~~”
尖銳的嗓音從谷中傳來,絲綢帷幕一道道掀開,一個醜陋得讓那些宮女太監們都不敢正面看上一眼的大漢,雙手捧著一個託盤,隨著侍衛步步向著溫泉穀中走去。
這個大漢臉上刀疤縱橫,鮮紅如血,臉上肌肉抽搐一下,就滿是猙獰,讓人不敢看上第二眼。
他就是阿醜,也就是——孟黜!
孟黜為鑄劍宗師大匠的義弟,兩人比鄰而居,這並不是什麼秘聞,他的形貌也早已畫圖傳遍了整個漢國,如以原貌,他壓根就連接近溫泉谷的機會都沒有。
即便是現在,貌似平靜的孟黜,心臟都在“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著,尤其是在絲綢帷幕層層拉開,露出了一個在浸泡在溫泉中的肥胖身影後,更是如此。
——漢王,程獻。
這個矮小肥胖的中年男子,就是漢國至尊,一個在家國為周邊諸侯國侵略的時候,還不忘欺男霸女,淫辱臣工妻子的十足昏君。
他一身白花花的肉浸泡在溫泉中,周圍有不下十餘個美貌的宮女身著肚兜圍在左右,以纖纖小手按摩著他的肥肉,不住挨挨蹭蹭的。
“是他,就是他!”
“兄長恩義,家國大義,只要殺了他就能全了。”
孟黜強壓著衝動,一直在心中默念著莫玄在他臨去前交代他的話,就這麼走到了漢王程獻面前十丈。
“止步!”
方才落足,一聲尖銳的公鴨嗓子傳入了他的耳中,止步抬頭,只見得四個陰氣森森的太監,從絲綢帷幕後面走出來,警惕地望著他。
“漢宮近衛監!”
孟黜低下了頭,暗暗警醒,生怕被對方看出他的殺意來。
漢王程獻荒淫無道,隨時都離不開女人,身邊伺候護衛的也就不方便用尋常高手衛士,都是他們世代培養的漢宮近衛太監來保護。
漢國高手,不知道多少人起過刺殺這個昏君的念頭,十之八九都是在這幾個太監的手上折戟沉沙的,讓孟黜如何不心生忌憚。
“好在還有……”
孟黜差點忍不住要回首張望,適時地,一個肥膩膩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阿醜是吧,果然夠醜的。”
說話的,正是漢王。他話音一落,周圍宮女皆是嬉笑聲聲,春光無邊。
“你說你找到了騰龍雄劍?那諸侯騰龍劍本來就是一對的?”
漢王緩緩從溫泉中走出,一踏上來,就有宮女迎上以錦袍包裹住他一身肥肉。
“取酒鼎,試劍!”
漢王吩咐了一聲,緊接著對孟黜道:“如果是真,本王重重有賞;如果是假,你就與那匠人去作伴吧。”
“義兄……”
孟黜幾乎咬破了嘴唇,才將立刻暴起殺人的衝動壓下,“還不是時候,就讓他多活片刻,多活片刻!”
他心裡明白,這漢王喜怒無常,最是瘋狂,在這溫泉處接見,又讓他看到了那些宮女身體,怎麼都不能活著走出溫泉穀。
好在孟黜本就沒想活著出去,倒也坦然。
不過片刻功夫,一人高的青銅鼎就擺到了穀中,其中酒液沸騰,香氣濃郁遠播。
“來,讓本王看看,到底是不是騰龍雄劍!”
漢王漫步向前,在四個漢宮近衛監的護持下,走到了青銅鼎旁。
“是,大王!”
孟黜行了一禮,將託盤上的綢布掀開,露出了一抹寒光。
四道鋒利如有實質的目光一下子聚焦了過來,孟黜心裡明白,只要他稍有異動,立刻就是身死當場的結局。
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輕地在託盤下一推,將騰龍雄劍遞到了一個太監的手上。
“噗通”一聲,騰龍雄劍入得酒鼎,霎時間如重現了出爐退火的一幕,大片的凝白色煙氣沖天而起,將溫泉谷中常年不散的水汽震散了大半。
空中,隱約龍形;耳內,依稀龍吟。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果然是騰龍雄劍!”
漢王程獻張狂地大笑著,他覺得這般有諸侯氣象的寶劍落入他的手中,就是天意,就是漢國無事,他可以繼續恣意享受,坐看子民困苦,而不會危及王位。
在這證明了騰龍雄劍真實的一刹那,也正是四大漢宮近衛監及漢王稍稍放下警惕的時候。
“機會來了。”
孟黜的眼中,驀然一道冷光閃過,緊緊地盯視著龍形霧氣之後,那一個肥胖朦朧的身影,一字一頓地念出了莫玄交代下來的話:
“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
“刀來!”
上一句回蕩在心中,下一句響徹在泉穀,似乎引動了什麼,漫天“忠義”驀然響起。
漢王、護衛、宮女們,駭然抬頭望去,一道青光龍吟虎嘯,從穀外破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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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42:56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殺漢王程獻者,大漢義士孟黜
“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
“刀來!”
孟黜的一聲暴喝,激蕩了不知多少曾絲綢帷幕,震開了朦朦朧朧水汽煙雲,也讓裡許之外,一處小山上的莫玄豁然睜開了眼睛。
“是時候了。”
莫玄長身而起,他的身邊插著青龍偃月刀,身後若隱若現,關聖帝君神像。
孟黜沒有一吼達于裡許之力,只是莫玄在他的身上留下的一道關公神力,震盪激發有所感應而已。
這,也就足夠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伸出手來,將青龍偃月刀從地上拔出。
霎時間,一道青光沖天而起,莫玄後側步,彎身如弓,大喝一聲:“去!”
青龍偃月刀,當即化身青龍一般,青色的刀氣迸發出來,撕裂了沿途空氣,直飛入溫泉穀中。
……
“殺!”
孟黜一聲“刀來”之後,動作不停,直接趨身上前,如同拔山撼嶽一般,以肩膀撞在了酒鼎上。
“哢嚓”一聲,酒鼎劇烈,酒漿遍灑,濃郁的酒香熏人欲醉。
豁然裂開兩半的酒鼎當中,一道寒光墜落下來,正被早有準備的孟黜接到了手中,再上前一步,舉刀直劈漢王。
“護駕!”
尖銳的公鴨嗓子響起,那四個漢宮近衛監終於反應了過來,兩個出手撲向孟黜,一個攔在孟黜與漢王之間,一個拖著漢王倒退。
四人一經出手,配合默契,各司其職,顯然是經過常年的訓練,幾乎成為一種本能了。
孟黜的連接動作,暴烈剛猛,要是換卻了其他人等在此,目瞪口呆之下還真未必就能反應得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孟黜騰龍雄劍堪堪要劈砍下漢王的腦袋,帶出的刀風甚至在漢王的額頭上帶出淡淡的血痕時,一雙潔白如玉的手掌將騰龍雄劍並掌夾住。
幾無先後之分,漢王便為另外一個漢宮護衛監護著後退,同時孟黜左右肩膀皆是一寒,眼角餘光瞄到兩個漢宮護衛監兩手成利爪狀,沖著他的肩膀抓來。
這一下要是被他們兩個抓實在了,定然是琵琶骨斷裂,肩膀肌肉撕開,甚至整條手臂扯斷的結果,瞬間就會失去戰鬥力。
孟黜論及實力,其實不及四大漢宮護衛監的任何一個,不過他心中有底氣,又不如他們有所牽掛,當斷則斷,立刻鬆開騰龍雄劍,抽身爆退。
“啪啪~”
他原本站立之處,兩隻鷹爪一樣的手掌捏爆了空氣,仿佛岩石在那,也是一捏而碎。
“好膽,殺了他!”
漢王程獻驚魂甫定,旋即暴怒,大喝出聲。說完之後,他餘怒未消,又補充了一句:“要是讓他跑了,你們就提頭來見吧!”
身為鼎鼎大名的昏君,漢王這些年來被刺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竟是頗有幾分鎮定,命令完後就轉身想要離開。
他肥胖的身子剛剛轉過一半,一股尖銳的呼嘯破空之聲,隱然龍吟虎嘯,從天上直撲而下。
下意識的,無論是漢王還是四大漢宮護衛監,乃至於那些宮女、孟黜,無比抬頭望去。
眾人之中,也只有孟黜明白來者到底是什麼?
就在四大漢宮護衛監中的三人合圍而上,要將孟黜就地撲殺的時候,孟黜一躍而起,一手高高舉起,握持青龍。
“青龍偃月刀!”
“喝!”
“昏君,死來!”
孟黜暴喝著,感受著那股澎湃無匹,忠義無雙的力量,從青龍偃月刀中流淌出來,遊走在他的全身,同時全身上下,似有什麼東西與刀身呼應,灌輸……
一切的一切,都抵不過,冷豔一刀。
“殺!”
刀光如輪,冷月飛天,長刀所向,何者不破?
青龍偃月刀中蘊含的關公神力,無匹刀氣,乃至於孟黜的一腔義氣,仿佛都隨著這一刀宣洩了出去。
“啊啊啊~”
三聲短促的慘叫聲,三個威風凜凜的漢宮護衛監身首兩斷,一刀而斬。這一刀快到了什麼地步?人分兩段,下半身猶自前行,鮮血淋漓一地。
“痛快!”
孟黜大笑著,感受著胸中一股氣在支持,全身上下有力量在流動,刀氣不吐不快,恨不得仰天長嘯。
“昏君納命,為我義兄仇!”
“昏君納命,為我家國恨!”
“昏君納命,為痛苦百姓!”
“昏君納命,為受辱女子……”
“……”
一言,就是一刀。
孟黜大踏步地前進,一步一言一刀;
漢王忙不迭地逃跑,一閃一鑽一帷幕。
那披滿了整個溫泉穀的絲綢帷幕,如同一道道彩虹的波浪,將漢王隱藏在其中。這是他的行宮,這些日子來日日在此淫樂,他對此處的熟悉,顯然更在初來乍到的孟黜之上。
“撕拉~撕拉~~”
裂帛之聲,不絕於耳,不知多少樹木斷折刀下,幾多的絲綢裂成破布,數息的時間過去,孟黜竟然未曾捉到漢王。
“啊~”
短促的慘叫聲,最後一個漢宮護衛監為青龍偃月刀所斬,孟黜停下了焦躁的腳步。
“漢王會武,至少根基打得甚好,再加上地形熟悉,各色絲綢帷幕似迷宮一般,藏入其中幾乎無法找到。”
“時間不多了,怎麼辦?”
孟黜正自踟躕間,無數的喧嘩聲才溫泉穀外傳來。
“不好!”
“漢國兵將到了。”
孟黜不由得將青龍偃月刀緊緊握住,漢國兵將一至,溫泉穀圍住,就是甕中捉鼈之局面。生死尚可置之度外,然而在那之前——
“殺了漢王!”
“啊啊啊啊~~~~”
孟黜仿佛下了什麼決定似的,雙手高舉青龍偃月刀,長嘯幾欲撕破了喉嚨,谷中溫泉更是翻滾激蕩,如欲沸騰。
“轟轟轟~”
強大的刀氣不住地從青龍偃月刀上,從孟黜的肉體上,冒出、洶湧、成形……
一息,兩息,三息……就在三息剛到的時候,成千上萬的漢兵在大將的領頭下沖入溫泉穀中救駕,就在他們堪堪要踏入絲綢帷帳迷宮的時候,一聲龍吟倒嘯,忽然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漢王程獻,死!”
孟黜冰冷的聲音傳來,話音落下,那些湧入穀中的甲兵們才猛地一下發現,聲音過處,花樹皆凋零,好像那肅殺壓過了一切。
“刷!”
刀光清冷,忠義熾熱,冷熱之間,爆發出了最璀璨的光輝。
以孟黜為中心,刀光爆發了出來,幾乎覆蓋了整個溫泉穀。那些甲兵駭然止步,只見得在他們面前不過是十餘丈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絲綢帷幕撕裂斷落了下來,恍若漫天的彩雲飄落人間。
一刀,斬斷了溫泉穀無數絲綢,也斷去了漢國統治者的性命。
失去了絲綢帷幕的阻攔,那些湧入溫泉穀的甲兵頓時將一切看得通透。
四個平時眼高於頂的漢宮護衛監,一個個死狀極慘,無一生還;百丈開外,漢王滿臉不敢置信之色,靠在一株斷樹上停止了呼吸,攔腰猶有刀傷。
“他殺了漢王……”
“這人,行刺了漢王!”
……
無數甲兵,交頭接耳,望向孟黜的目光不由得就有大不相同了,多半帶著明顯的仇恨。
這些甲兵,能隨著漢王到溫泉穀來,無不是深受他大恩,或貴族子弟,他們又豈能坐視是孟黜殺漢王?
“來者何人,可敢報名!”
這個時候,一個大將排眾而出,大聲厲喝。
看眼下的情況,明眼人都知道,所謂的獻劍,所謂的阿醜,都不過是虛妄罷了。
“殺漢王程獻者,大漢義士孟黜是也!”
孟黜抬起頭來,大笑出聲,笑到最後,笑聲如雷在溫泉穀中滾過。
“無論是對義兄,對家國,孟黜無憾矣。”
“孩子,你且好好生活,叔父先走一步了。”
孟黜腦海中諸般念頭閃過,整個人漸漸沉重,呼吸也顯得困難,知道方才那一刀,實質上已是油盡燈枯。
“呔!”
“殺漢王程獻者,大漢義士孟黜是也!”
孟黜鼓起最後的力氣,再次重複了一遍,同時吃力地抬起手中青龍偃月刀,直指中軍。
“射殺!”
受那青龍偃月刀一指,方才出頭相詢的大將猛地一個激靈,連忙一揮手,下了最後的命令。
“奪奪奪~奪奪奪~~~”
鋪天蓋地,烏雲蔽日一般,數以成千上萬計的箭矢,蝗蟲一般撲下來,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漢宮護衛監死得何等的輕易,這個大將是看在眼中的,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去用手下兵丁去填這個無底坑洞,不若箭雨,將他淹沒。
“哈哈,孟黜一生,求仁得仁,求義取義,庶幾無愧!”
大笑聲中,孟黜挺立不倒,烏雲箭矢將他通體覆蓋,“嘭”的一聲,重物落地悶響。
“兩輪!”
大將又揮了揮手,又發射了兩輪箭矢,再看溫泉穀內,已是另外一番模樣。
整座山谷,佈滿了箭矢,唯有一個人形凹陷在其中,周遭都是震碎的箭矢材料。縱使刀氣幾被揮霍一空,然而有著底子,還是將插在身上的箭矢震成了粉末,遂有了這個特殊樣子。
……
好半晌,溫泉穀中,生靈盡滅,黑壓壓的箭矢,如同矮小的黑森林一般,遍佈所有。
遠遠地看著谷中人形凹陷,下令放箭的大將放下了手,冷冷說道:“收斂王上屍首,孟黜屍首取出,鞭三百,曝屍七日,以為後來者戒!”
……
谷外裡許,莫玄身後關公虛像滿面紅光,一雙丹鳳眼半眯半開,中有寒光如電,刀臂高舉,好像隨時可能一刀劈落。
風乍起,衣袍獵獵聲,莫玄豁然一下,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青色的氣勁緩緩迫出體表,迴圈如怒。
“壯哉義士,莫玄既在此,自不會讓如此英雄,死後受辱!”
一股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的氣勢,在不住地攀升著,最終化作了一聲斷喝:
“青龍偃月: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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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21 23:43:19
正文 第四十章 忠義神威,虎尊南宮
“青龍偃月……”
狂風灌入口中,飛雪迎面撲來,莫玄雙臂高舉,大喝出聲。
這一聲喝過,風聲在耳中消失,飛雪消融在路途,高舉的雙臂間有青光騰起,呼嘯刀鳴。
在莫玄的身後,一個臥蠶眉,丹鳳眼,赤紅臉,美須髯的身影浮現了出來,長刀偃月光,赤兔嘶風鳴!
——關聖帝君!
關公的虛像,在他的身後漸漸清晰了起來,在遠方風雪的朦朧下,看上去仿佛是真實的存在,與莫玄前後而立,做出了一般無二的動作。
“轟~”
澎湃的關公神力洶湧而出,恍若實質性的火焰沖天燃燒,方圓裡許之地,有“忠義……忠義……忠義……”之聲轟然迴響。
“忠義”之聲,在這一刻,猶如一座座高山,砸入了溫泉穀中。
那下令放箭射殺,並要毀損折辱孟黜屍體的大將,漢王程獻的親衛鐵甲,所有人都駭然抬起頭來,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整個天地卻覺得空空蕩蕩。
“隆!”
遠方,一道青色光柱騰起,恍惚間似可看到一個青衣大將,氣度矜傲,揚刀一指。
“隆!”
近處,一道青色光柱騰起,如龍而起,盤旋龍吟,凜冽如寒風,又浩大似紅日的刀氣爆發。
“嘩啦啦~”
那奪入地上,遍佈大半個溫泉穀的黑壓壓箭矢大片大片地倒伏,刀氣過處,盡為摧折,唯有一柄長刀插在地上不倒,寒光四射。
——青龍偃月刀!
孟黜至死已刀支撐而不倒下,現在整個溫泉穀中,也惟有這刀還站立著。
那威風凜凜的大將,滿臉猙獰的甲兵,全數為勁風壓迫得直不起身子來,那種要將一切絞碎、毀滅的力量,不是虛妄。
“這是怎麼回事?”
“是誰?!”
那大將一手撐在地上,怒喝出聲,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到底不敢直起身來。
“孟黜義士也,遺體不能辱。”
“寶刀不過暫借,莫某收之回!”
“程獻昏君也,不配全屍!”
一聲歎息,數聲低語,在溫泉穀中回蕩著,聲音落下,眾皆變色。
“你敢?!”
大將臉上漲得通紅,大聲吼叫。
“青龍偃月,歸來!”
遠方一個清朗的聲音,蓋過了一切風雪之聲,撲入了溫泉穀中。
同一時間,一股青色的刀氣洪流,從裡許之外湧來,奔湧不止,直入穀中,席捲在了青龍偃月刀上。
“在那裡!”
無論是那大將還是包裹為來的甲士們,都知曉了敵人的位置,那大將貓著腰,沖著身邊衛士喝道:“快去請南宮虎尊供奉……”
且不提那大將搬取救兵,也不說那衛士應命前去,只看那青龍偃月刀在青色刀氣的席捲下轟然顫動,拔地而起。
“轟~~”
長刀化青龍,鋒芒斬飄雪。
在天地間的“忠義”之聲攀升至巔峰的一刹那,將大將與甲士壓得抬不起頭來的刀氣盡數收斂起來,化作一抹驚豔刀光。
刀光過處,漢王程獻大好頭顱從肥胖的身軀上飛起,緊接著刀光迴旋,卷起孟黜的屍體,從溫泉谷中向外掠去。
青龍刀光身後,漢王程獻的無頭屍體,外加那漢宮護衛監四人的屍首,以及那方圓十餘丈之地,“轟”的一下,盡數為刀氣所籠罩。
這刀氣,不過是那青龍刀光洩露出了的餘威,卻將五具或完整或殘缺的屍體,破碎得彼此參雜,再也分不清楚誰是漢王,哪個太監。
這不過是莫玄的無心所為,卻在後來給漢國的繼任者帶來了不少的麻煩,由於無法分清楚哪些是先王的遺體,不得不將五人殘軀合葬,合稱“五王墓”。
這是後話且按下不表,當其時,身為漢王程獻最心腹的大將與甲士,自然不可能任由莫玄將刺客屍體及漢王頭顱一起帶走。
“留下吧!”
“殺!”
沙場大將,精銳甲士,齊聲大喝,剛烈的戰陣血氣沖出,不下千人湧上,竟似要以血肉之軀,將青龍刀光攔下。
“哼!”
正在此時,一聲冷哼炸開,無法分辨是遠在裡許之外,還是就近在了咫尺。
“青龍偃月:忠義!”
莫玄大喝著,高舉的雙臂間神力凝成了青龍偃月刀的模樣,揮落。
他的身後,關公虛像策馬揚刀,揮出!
頃刻之間,比此前還要強大十倍的關公神力湧現了出來,在那“忠義”之聲回蕩之處,更有一個詭異的景象出現。
漫天飄落的風雪,突然之間凝在空中,就好像上下之風平衡對峙,飄雪亦為之凝固了一般。
“震懾!”
無論是鐵血大將,還是精銳甲士,在那一瞬間心中都比抽搐一緊,仿佛常人得欲熊羆,羚羊見得猛虎一般。
不僅僅是畏懼,更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渺小感覺。
這,就是“青龍偃月:忠義”!
一刀起,潛力皆發,若忠義之士,奮不顧身,十倍偉力;
一刀落,震懾群雄,敵盡膽寒,心生敬畏,靈魂俯首。
這是絕對的力量,以及“忠義”對孱弱內心的震懾。
我有十倍力,敵只能發七分,此消而彼長,自有無上威能。
莫玄以大將趙桓之忠,義士孟黜之義為引,為感悟,再明辨以大忠大義與愚忠小義之間的區別,引出了關聖帝君神力中蘊含的意境,方有此絕世一擊。
“轟轟轟~”
轟鳴之聲遠去,飄雪依然落下,大將與甲士從那心靈的震懾與力量的威壓中回過神來,不禁滿臉的駭然與羞愧。
此時,青龍遠出裡許,孟黜屍身,漢王首級,皆為莫玄所得。
“王上……”
大將雙膝跪地,臉上有血淚流出,撕心裂肺地喊著:“南宮虎尊供奉呢,快去請來,殺了那賊子,為王上報仇~~”
整個溫泉穀中,有濃濃的血腥氣,大片失魂落魄的甲士,剩下的就是大將的吼叫聲在回蕩。
……
“噗~”
莫玄一口鮮血噴出,地上白雪點綴上了點點紅梅。
他的手上,青龍偃月刀如同游龍般輕輕顫動的,若為歡呼,隱然有靈;他的身前,一具千瘡百孔,卻讓人油然生出敬意的屍體,以及,醜陋的頭顱。
不知何時,關公虛像隱去,那澎湃的神力消失無蹤。
風雪中,莫玄看上去竟是給人以幾分單薄之感,與片刻前神威凜凜,隔著裡許震懾甲士的強悍截然不同。
“咳咳~咳咳~咳咳咳~”
輕輕地咳嗽著,莫玄將青龍偃月刀拆開,以青布包裹,背負到了背上,整個過程做來動作徐徐輕緩,有一種繁華落盡後的輕描淡寫。
收起了青龍偃月刀,他狀若無意地向著不足一裡外的雪地裡看了一眼。眼中寒光乍現,如有鋒芒,繼而隱去,平凡看不出端倪來。
“凝!”
驀然,莫玄單身持磐山不動根本印,天地元氣彙聚而來,如群山拱衛,土黃色的光輝吞吐浮動。
深吸了一口氣,莫玄再不向剛才那個地方看上一眼,而是一掌伸出,向著地面壓下。
“砰~”
猶如小山大小的巨石砸落,一個豁然深坑出現。
“孟兄,君之義,莫玄雖不以為然,亦不會身體力行,然心中著實敬之。”
“令侄兒我莫家自會照顧,漢王首級,奉為犧牲,君九泉之下,當也不為孤單。”
莫玄的話說完,將孟黜的屍體送入了深坑當中,衣袖席捲,土黃色的光輝湧動,直接將四面八方積雪掩蓋下的土壤捲入坑中,填實。
不過眨眼工夫,深坑不在,莫玄的面前一片平坦,任是何人也看不出這裡有過什麼問題。
漢王程獻的頭顱,就這麼孤單單地擺在雪地上,片刻之後,為鵝毛大雪覆蓋……
莫玄默默地在原地站立了一會兒,旋即轉身,不急不緩地向著遠處走去。
在最後轉身離開前的一瞬間,他的眼角餘光,再次掃過了不足裡許處的雪地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狂風暴雪|朧天地,莫玄的背影若隱若現,很快就徹底消失在了風雪中不見。
一直到莫玄離開盞差工夫後,“沙沙沙”聲響起,本來空無一人的雪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大者衣袖飄飄,峨冠博帶,顯然身份不凡,卻長著一張年輕人的面容,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弱冠樣子。
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的是一個童子打扮的小孩,明眸皓齒,膚白勝雪,有點閱歷的不難看出這其實是一個小女孩兒。
“公子啊,就這麼放他走了?”
小女孩厭惡地看了地上略微拱起的一個小包,她剛才看得清清楚楚,這裡面分明就是漢王程獻的頭顱。
小心翼翼地挪開了小腳,她不解地問道:“不把他留下來嗎?他可是殺了漢王誒!還有將軍……”
她話還沒說完呢,就見得那個公子望著莫玄背影消失處長歎一聲,道:“漢王是誰?將軍何人?就是南宮虎尊這個名字,供奉身份,又如何?”
“能有莫家嫡系重要?”
“莫家嫡系?”小女孩兒以手掩口,震驚得可愛。
“浮雲磐山莫,新一代的嫡系天才,這般的絕世人物,你想讓公子我去跟他死磕,就為了那個肥豬和蠢豬?”
“本公子要是做了,那就真不知道誰是豬了。”
公子,不,應該叫南宮虎尊,既似自語,又如對小女孩兒解釋,更多的卻像是在說服自己。
“先天磐山印嗎?”
“你應該叫做莫玄吧,最後那一下,是在警告,還是在示威邀戰?”
“有機會的……有機會的……”
“很快!”
南宮的聲音很低很低,在風雪中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小女孩兒,亦不曾聽聞。
PS:兩天兩夜,終於有點力氣了~~這一個多月間,東流我平均每天睡眠,超不過4個小時去,這次整個人倒下去,反而睡了個飽,呵呵呵~~其實早在老書結束的那天,我就有點不對勁,只是不自知而已,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不太好~這次總爆發出來,真是差點崩潰~不說,廢話沒用,更新吧~先來這一章,我欠了大家多少,心中有數,後天天天補,行動說話吧~口水完了,道個歉,明天就把這些抹掉,看書就是看書,清楚乾淨點為好,至於現在看到的嘛,兄弟們就對不住了,哈哈~以上,泛東流~愧而遁走碼字!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07:40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十里連營,蕭瑟秋風起
狂風暴雪,肆虐大地,寒冬臘月,終究在春風消融,冬去春來。
在春的溫暖陽光下,冰雪化作了細流,從高山上流淌而下,貫通大地,江水綠如藍;
在春的勃勃生機下,枯木抖擻了精神,長出了嫩嫩的葉芽兒,翡翠妝點,春風來裁剪。
春之萬物復蘇,夏之興盛繁榮,時間,就在那四季輪轉間倏忽而過。
當那夏堪堪走到了盡頭,秋始蕭瑟的時候,一年期將至,群山間,一人舞刀。
——莫玄!
一年江湖風霜,屢見人間悲喜,今日之莫玄,稚氣盡褪,持刀在手,氣度沉凝。
“喝!”
暴喝聲中,一躍而起,舞刀的身影陡然高大讓人不敢仰視,心生慚愧,連那溫暖的太陽都被遮擋。
刀光映照出一片亮白,撲面寒意,極似高山之巔終年不化的冰雪。
“青龍偃月:忠義!”
……
大將趙桓為救幼主,萬軍中衝殺,回首刀斷石樑,身死猶自阻敵;
義士孟黜為義兄報仇,為義兄留一點骨血,犧牲自家妻兒,豁出自己生命,與昏君漢王偕亡。
……
刀光起落,整個天地驀然安靜了下來,那群山的低語,山風的嗚咽,盡數在刀聲中沉寂。
這是忠義之震懾!
……
莫玄回身,氣息再變,那讓人熱血沸騰,高山仰止的忠義不再,橫眉怒視間,有血海生波。
“青龍偃月:殺生!”
……
戰場上,金戈鐵馬,刀槍斧鉞,腳下大地泥濘,非是雨水濕潤,而是鮮血的浸透。
大將策馬揚鞭,每一蹄落,都有血與泥四濺;每一刀起,皆是首級飛出,一刀兩斷。
……
“殺!”
冷月浮動,血光乍起,莫玄舞刀處,周遭樹葉飄零而下,青草盡數枯萎,無盡殺氣斷絕了生機。
……
腳下一馬平川,前方群山重重,莫玄持刀步步向前,一刀遙劈落,刀氣一分成百,遍擊環顧群山,恍若皆敵。
“青龍眼月:單刀赴會!”
……
市井,街頭,兩方遊俠兒爭鋒。一方人多勢眾,一方孤身一人;一方倚仗人多勢大,欺淩整條街上的父老商人,一方土生土長,雖是遊俠浪蕩,也要為鄰裡出頭。
遊俠兒,敞開衣襟,灌了烈酒,單刀赴會。
……
……
莫玄的刀越舞越急,漫天刀光聚散間,若是天落花雨,無邊絢爛美麗,又帶著撲面寒意。
“一年!”
“這一年間,我行走漢地,見那大將忠義、豪傑義氣、市井遊俠膽魄、戰場兵卒殺生……”
“一一融入刀中,遂有青龍偃月刀勢,每一刀,都能融入關聖帝君意境,發揮出關公神力的真正威能。”
“這,才是眾神圖錄的真正威力所在!”
刀光漸漸清晰了起來,莫玄的動作越來越慢,霍地一下,刀光盡斂,莫玄橫刀在胸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白氣。
“此時要是有強者與我試刀,或許就能一舉突破桎梏,將青龍偃月刀勢融合,最終化作‘春秋’一刀。”
莫玄不禁有些惋惜,只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當初答應了家主的一年之期將至。
“也不知道,族中會有什麼事情,家主如此鄭重其事地交代?”
他心中想著,持刀轉身,走向了不遠處草地上擺放著的一個酒葫蘆。
葫蘆中裝的是莫玄要拿回去孝敬武庫老爺子的好酒,乃是他遊歷漢地時偶然所得,其烈無比,非英雄豪傑,喝之不得。
前行不過數步,莫玄忽有所感,隔著高山,回首遙望。
“鏗~~~鏗~~”
青龍偃月刀,長鳴不止,若為饑渴……
……
終年不化冰雪為冠冕的雪山另一邊,有角聲連營,不知多少帳篷星羅棋佈,看不到盡頭,數不清數量。
在這些帳篷的中心處,有一個帳篷與眾不同,華麗而高大,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中傳出:
“那個銀衣客真的在那裡?”
“就在雪玉山的另一面?”
帳篷中,一個瘦削高挑,雙手如鷹爪的中年漢子問道。
“不錯,我們已經查得清楚,銀衣客最後一次出現,就是在雪玉山下一處小鎮,借刀與一個遊俠兒。”
“此後,附近就再沒有人見過他,十之,就是在那裡。”
一個官員模樣的人彙報完畢,就自覺地退出了帳篷。
華麗寬敞的帳篷中,足以讓百多將領,聚而議事,本來也是這般功用,現在卻只剩下了十餘人。
正中,一個身著鏤空金甲,儒將風度的中年人高居在主位上,膝上橫著古箏,時不時地撥動一下,聲做鏗然,似長刀出鞘。
兩側,包括那個鷹爪枯瘦中年人外,尚有十一人。
這些人中,有九人氣度與鷹爪中年人相差仿佛,唯有兩人,與眾不同。
這兩人一個峨冠博帶,面如冠玉,氣度極盡悠然,與帳中議事的凝重格格不入;另一個是他身邊女扮男裝的小童兒,時不時地打個哈欠,玩玩荷包,顯然對眾人所說的事情也沒有半點興趣。
曾經的漢國供奉南宮虎尊,還有其隨侍童兒。
“鷹王,此人屢次幹擾我聯軍行動,敗壞大好局面,不殺實是一個隱患。”
“我們宋齊梁陳四國二十萬大軍陳於此地,正是要祭天誓師的時候,不如就請鷹王出手,將這銀衣客擒了下來,為我軍祭天之犧牲如何?”
“鏗鏗~”儒將悠然地撥弄著琴弦,淡淡是說著。
他說得語氣淡然,被他稱之為“鷹王”的鷹爪中年人卻不敢隨便應承下來。這個儒將乃是宋齊梁陳四國大軍的主將,有“名將”之稱的周公明,豈是可以虛言糊弄之人?
鷹王沉吟了片刻,為難地搖了搖頭,道:“周將軍容稟,不是屬下漲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實是那銀衣客從過去的手段看來,實力著實高強,當是先天中的巔峰人物,老鷹一人,不敢言勝。”
言下之意,勝都不敢說,談何生擒?!
“太難太難!”
在鷹王的身旁,一個橫豎看起來幾乎一樣長短的矮胖子插口說著,也是附和鷹王的意見。
“蓮尊也是這麼看嗎?”
周公明略微皺著眉頭,彈動古箏的手顯得稍稍快了一些。
“老鷹,胖子,你們也把那個小子看得太厲害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能有多厲害?我老牛第一個不信。”
說話之人語氣中頗有點憤憤不平之意,踏前一步,將手上渾鐵槍朝地上一插,頓時整個帳篷都在顫動。
“牛蠻子,那雪玉山又沒人攔著,不信你不會自己去試試,我等在這等你好消息就是了。”
鷹王冷冷說著,話音剛落,蓮尊這個胖得不成人形的又煽風點火:“是啊,牛蠻子,你就去吧,要是綁了回來,胖子我給你斟酒認錯如何?”
“好,我這就……”
牛蠻子人高馬大,一人幾有兩人高,腦子卻有點不清楚的樣子,受鷹王和蓮尊一激,就要口出大言,正在這個時候,一雙玉白的手掌把他嘴巴牢牢捂住。
“嗚嗚嗚~”
“老鷹,死胖子,那個銀衣客有多厲害,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竟然想慫恿牛蠻子去送死?”
“再要這麼對付自己人,別怪嬌嬌不客氣了。”
對這個自稱“嬌嬌”的人,鷹王和蓮尊都有點怯火,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有那蓮尊回過頭的時候癟了癟嘴,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自語:“什麼狗屁自己人,我看是你男人才是?”
“嘔~”
只是想想,蓮尊就有點作嘔的感覺。這一點,只要看到那個“嬌嬌”者,都會一般無二。
嬌嬌皮膚雪白,蜂腰削背,聲音柔美,全身上下都像女人,當然,若是沒有那根根如黑針般紮出來的鬍鬚的話。
不男不女,半男半女,陰陽厲嬌嬌。
看著“她”的模樣,作嘔的不僅僅是蓮尊,最誇張的得數南宮虎尊身旁童兒了,只見得她“嘔”的一下,真的吐出來了……
厲嬌嬌頓時臉如鍋底,要不是礙於南宮虎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以其脾性,早就把童兒生剝活吞了。
想到南宮世家的威名,南宮虎尊的厲害,她也只能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一時間,帳中不知多少人偷笑,也就是那個牛蠻子一臉茫然地摸著腦袋,不知道眾人在笑些什麼。
“七哥兒,你怎麼看,想不想親自出手,拿下那賊子?”
眾人正在竊笑時,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說話之人乃是一個身披虎皮的高大漢子。
這個漢子骨架極大,偏偏瘦弱,帶著病容,否則定然是猛虎一般的大漢。他說話的物件,則是安坐不動,仿佛神遊物外一般的南宮虎尊。
“病虎南宮氓。”
在場眾人,無論是儒將周公明、鷹王、蓮尊、陰陽人厲嬌嬌、渾人牛蠻子,還有其餘的幾人,齊齊將目光凝到了南宮虎尊的身上,顯然頗為期待。
病虎南宮虻,是南宮世家的旁支子弟,論起輩分更在南宮虎尊之上,可要說身份、實力等等,那自是望塵莫及。
“氓叔,小侄就不插手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當中,南宮虎尊搖了搖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徑直起身:“興盡矣,謝諸位款待,族中尚有事情,南宮告辭。”
話一說完,他沖著儒將周公明及病虎南宮虻點了點頭,拉起小童的手,施施然地從帳篷中走出。
“小心銀衣客,他沒有那麼簡單!”
“言~盡~於~此~”
最後四字從帳篷外傳來,一字一頓,漸至飄渺,顯然已經遠去。
倒是沒有人怪罪南宮虎尊不給他們面子,他有這個資格,問題是他這番話說來,卻給這一祭旗的打算蒙上了一層陰影。
沉默半晌,古箏聲忽然轉劇,仿佛沙場點兵,戰鼓雷動,肅殺之氣大起。
“鏗!”
琴聲頓止,儒將周公明雙手按在琴弦上,沉聲說道:“聯軍十大高手聽令。”
“在!”
“一起出手,圍殺銀衣客!”
秋風,起,十裡連營,一片蕭瑟。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08:26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你們,來得好!”
“諾!”
華麗帳篷中,十大高手,躬身應諾。
“善。”儒將周公明大笑起身,將古琴一橫放到了身旁,目視眾人道:“本將領軍二十萬,為諸位壓陣!”
“那銀衣客,就為我等征漢祭旗吧!”
周公明意氣奮發,下方十大高手聽到有二十萬大軍壓陣也輕鬆了不少。
本來嘛,十大高手雖然對莫玄的實力有一定顧忌,但畢竟看對方年輕,又不知道背景,心中忌憚還到不了以十敵一還不敢言勝的地步。
正事議定,眾人之中陰陽厲嬌嬌直起身子,奇怪地問道:“病老虎,你那侄兒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不出手?你不是說他受你們南宮世家命行走天下,鍛煉武道嗎?那個銀衣客豈非正是一個好對手?”
這個問題,不僅僅是陰陽厲嬌嬌想要知道,就是其餘人等,也是好奇得很,頓時齊齊將目光投到了病虎南宮虻的身上。
南宮世家這一代的天才人物南宮虎尊外出歷練,不表露身份任漢宮供奉,這點其他人不知道,有病虎南宮虻存在的宋齊梁陳卻是除外。
也正因為有他的存在,故而高手方面明明占優的四國聯軍,始終不肯派高手前去刺殺漢王程獻。
南宮虎尊可說是很長一段時間裡,聯軍高手心目中的一根刺,對他的反應眾人自然感興趣。
“小七他離開家族,確是因為如此,我能邀他過來,也是為了給我們添上一分助力,同時也多給他一些歷練的機會。”
“只是……”南宮虻這病夫搖了搖頭,“早在我們商討之前,我那侄兒就接到了族中命令,要前往一處地方,天下十大世家,都要前去。”
“小七身為這代的南宮虎尊,自然也要前往,倒不是特意離開。”
南宮虻這般解釋了一下,眾人也無話可說,怎麼說也是他們南宮世家召回,身為家族子弟,誰敢耽擱?
至於那十大世家彙聚之事,那就不是他們這些供奉各諸侯國的先天強者能知曉,敢好奇的了。
“諸位。”
病虎南宮虻遲疑了一下,忽然開口:“晚點我等前去襲殺銀衣客的時候,切忌小心從事。”
“我們有十個……”牛蠻子悶聲悶氣地說道。
“小七向來孤傲,目中無人,能這樣說,那個銀衣客不知是怎樣的高手,大家務必小心就是了。”
病虎南宮虻一下打斷了牛蠻子的話,鄭重其事地說道。
“哈哈哈,病老虎你儘管放心便是。”
鷹王、蓮尊、厲嬌嬌等人皆是放聲大笑:“我等又不是雛兒,怕得什麼?到時並肩子上就是了。”
“那銀衣客再厲害,難道還能厲害得過你們南宮家的嫡傳天才嗎?”
這下連南宮虻都點了點頭,他也不認為那突然冒出來的銀衣客,有可能比得上他們南宮家的驕傲。
即便是南宮虎尊與他們宋齊梁陳四國十大高手放對,後又有二十萬大軍虎視眈眈,怕也是不敢言勝。
“報~~”
十大高手放聲大笑之時,一個聲音從帳外傳來。
“進來。”
周公明淡淡地出聲,話音落下,一個斥候打扮的小兵低著頭揭開門簾入內,跪地稟告:“報將軍,夜不收已經確定了銀衣客的位置,正在雪玉山的背面一處山坳中。”
說著,他詳細地描繪了一番,不愧是專業的斥候探馬夜不收,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讓十大高手們明白了莫玄的所在。
“他在那裡停留做什麼?”
病虎南宮虻不敢輕忽地追問了一句,說到底來,他對南宮虎尊這個侄兒忌憚無比,連帶著也對南宮虎尊鄭重提及者高看一眼。
那夜不收遲疑了一下,看周公明點頭,這才說道:“稟這位大人,那銀衣客武功高強,小的們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窺視,看上去似乎是在練武吧?!”
夜不收不敢確定,病虎等人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銀衣客停留不走。”
鷹王恍然說道。
“在這個時候停留在這個尿不拉屎地方練武,應該是有所突破頓悟。”
蓮尊扭動著肥胖到極點的身軀,搖頭晃腦地說道。
“這是天要亡他!”
陰陽厲嬌嬌冷笑著說道:“要是錯開此處,我們也不可能離開大軍太遠專程去絞殺於他,現在只能說他歹命了。”
“將軍!”
眾人說話間,病虎上前一步,抱拳道:“事不宜遲,我等馬上出發,免得讓那銀衣客跑了,天下之大,又到何處尋他?”
“大善!”周公明大喜,“來人,取十壇最好的十裡飄香,溫上。”
“傳令眾將,拔營起兵!”
交代完之後,他回過頭來,笑著對眾人說道:“本將率二十萬大軍隨後壓陣,一路溫酒,待諸位凱旋歸來,共飲慶賀!”
“謝周將軍!”
十大高手,抱拳應諾,轉身離開了帳篷。
片刻後,十裡連營有條不紊地拔營,二十萬大軍彙聚;雪玉山腰處,十道青煙向上,飛速地接近了峰頂。
無論是下方如螞蟻般彙聚起來的大軍,還是趕著生怕莫玄逃離之十大高手,誰都沒有發現,在雪玉山上,尚有兩個身影停步凝望。
“公子,他們沒有聽你的話誒!”
女扮男裝的童兒收回了目送十大高手背影離去的目光,笑嘻嘻地說道。
“自取死,誰也救不得他們。”
南宮虎尊無所謂地說著,眼神有點深邃,似可通過雪玉山體,看到山另一頭身影一般。
“公子,那個莫玄真的那麼厲害嗎?”
童兒好奇地問著,她清楚地記得自家公子躲避開了與莫玄的正面交鋒,這次又說出了十大高手自取死的話來,這些無不說明瞭在南宮虎尊心中莫玄的威脅之大。
“自然厲害!”
南宮虎尊傲然說道:“遊歷年餘,也只有這麼一人,讓本公子沒有必勝的把握。”
“至於他們十個,哼哼!”他冷冷笑著,道:“要是方才沒有與本公子在一起,突然襲擊之下,說不準還有點機會,現在嘛~~哼!”
童兒美麗的大眼睛裡有疑惑不解,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公子出現,反而會讓莫玄察覺。
南宮虎尊卻沒有解釋的意思,拉起小童兒的手,足不沾地,向著雪玉峰上行去。
雖然還帶著一個人,但他的動作無絲毫的煙火氣息,看上去飄逸如仙人一般,望之脫俗忘塵。
“莫玄,他們十個,應該足以逼出你的實力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會在重傷的時候,還讓本公子不敢對你出手。”
……
山的另一面,莫玄緩緩收回瞭望向雪玉山體的目光,確切地說,他是在感受著。
在青龍偃月刀顫鳴的同時,他就感覺到了不對,一股獨特的氣息與存在,各種一座雪玉山在與他對視。
“是他?!”
“溫泉穀外所遇到的那個人!”
莫玄心中一動,就知道在山的那一頭,到底是哪個的存在引起了他的注意和青龍偃月刀的警示。
這種感覺,和他當日在溫泉穀外以“青龍偃月:忠義”震懾大將甲士,梟首漢王,奪取義士屍體時一般無二。
也正是這種感覺,讓莫玄立刻運轉先天磐山印,震懾住了對方,從容完成了安葬拜祭,飄然而去。
現在這種感覺又來了,只能說明那個存在也到了這雪玉山附近。
莫玄沉吟了一下,一手提起碩大的酒葫蘆,一手持著青龍偃月刀,向著雪玉山巔處慢慢走去。
“那人應該也是十大世家的子弟之一,這種感應應該就是神力的感應吧!”
“難道真如另外那個世界神話傳說中的一半,有橫掃三界的神念?”
莫玄心中想著,腳步半點不慢,耳朵抽動著,從那隨著風兒傳來的零星聲音收納、判斷。
“果然來了!”
他頓了頓腳步,側耳傾聽:“一個,兩個……十個!”
“十個先天強者!”
莫玄眼中寒光迸射,如刀鋒銳利。
“十個實力強大的先天強者,任何一個,都不在成名多年的老牌先天之下,能有這麼強大勢力的,也只有四國聯軍了。”
“四國聯軍差不多也要再次入侵漢國了,這十個高手出現在這裡,想來那數十萬大軍,也當不遠了。”
想到十個先天強者,數十萬大軍,還有一個莫測高深,不知是否敵意的強者隱身在旁,莫玄竟是莫名地興奮了起來。
橫刀立馬,以寡敵眾,笑傲沙場,縱橫來去……
莫玄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起來,“嗤嗤嗤”,他的足跡,很快就烙印在了雪玉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發出種種異響。
“一年來,我遍尋各種可以入刀、入境的感動和意境,融入刀中,沉浸在關聖帝君神像與神力感染當中。”
“這固然讓我的實力突飛猛進,卻也同時讓我的心被這些存在感染。”
“我要的只是刀,而不是變成那樣的人,即便是關公,也不行!”
堅毅之色,浮現臉龐,莫玄腳步越走越穩,那種凝如山,不可撼動的威勢,一點一點滲透了出來。
“正需要一場大戰,將這些東西宣洩出去;正需要一場大戰,助我青龍偃月刀勢大成!”
“你們,來得好!”
數個黑點,幾道青煙,攀過雪玉山峰頂,躍入了莫玄的視野當中。
“莫要讓我失望啊!”
PS:第一更送上,大戰將起。
感謝:“慕羽邪”書友的一擲千金,感謝:書劍寂寥,湖南倚天,潘多等多位書友的一貫支持;感謝:那些默默投票的好兄弟們!
加油,努力!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08:51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將進酒
雪玉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覆蓋。
陽光照耀其上,泛出潔白晶瑩的光暈,遠遠看去,銀光燦爛,素裹如仙境。
在這冰封的仙境裡,並不是沒有生命的存在,有一株株大樹參差不齊,樹冠上壓滿了冬日的積雪,數季不曾融化。
那一根根樹枝,都被包裹在一片潔白當中,恍若無數條玉帶,妝點雪山。
清冷,冰封,凝固,若無外力,這將是無數年不變的風光,時間好像也在這裡定格,四季輪轉亦奈何它不得,就這麼靜靜地存在著。
一直到……
“銀衣客!”
一聲大喝,不知震落了多少積雪,那被壓彎的大樹抖擻了精神,更是灑落漫天晶瑩如夢。
宋齊梁陳四國聯軍,十大高手翻越雪山,出現在了莫玄的面前。
“你數壞我等大事,今天自撞虎口,是老天要收你。”
“識相的話,自縛了手腳,老夫等還能饒你一命!”
春雷般的聲音由高而低,不斷炸落,卷起冰雪無數,恍若怒龍咆哮而下,直撲莫玄。
此時,雙方猶自相距了不下數裡之遙,彼此之間勉強看得輪廓見不得清晰,那十大高手更是不可能看得莫玄臉上浮現出來的譏誚冷笑。
“你們如此說法,不就是怕了莫某逃跑嗎?”
“只要出口應答,耽擱些許時間,沒能第一時間逃離,就逃不過你們的追殺了。”
“這般小伎倆,也敢拿出來使用?”
莫玄冷笑著,字字句句清晰地逆著冰雪咆哮而上,仿佛利劍穿透了旋風,不僅沖散了撲面冰雪,也刺入了四國十大高手的耳中。
“不用急,本人莫玄,就在這裡等著你們!”
莫玄說完,竟是真的不動,不再前行,也不曾後退,只是伸手一扯,將身上銀衣扯開,拋落到地上。
“莫玄,他姓莫,銀衣……”
鷹王、蓮尊、陰陽厲嬌嬌、病虎南宮虻等人,都是瞬間瞳孔驟縮,顯然是想起了同樣的東西。
“浮雲莫家,嫡系精英?!”
“怎麼可能?!”
十大高手中,除卻牛蠻子這樣的渾人,其餘人等皆是大驚失色,其中又以病虎南宮虻為甚。
“莫家這些年來少有傑出子弟出世,基本都是靠著老傢夥們撐場面,只有一年前,旁支出了一個絕世天才——莫玄!”
“小小年紀,同樣叫莫玄,銀衣……他十之八九就是莫家那個絕世天才!”
南宮虻心中大恨,恨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還在不遠處觀看的族侄南宮虎尊。
“小七他肯定早就知道了莫玄的身份,所以在溫泉穀的時候才沒有動手,現在又不跟我們聯手。”
“他要是單獨與莫玄交手,勝負都可,小輩較量罷了。要是與我等聯手,即便是勝,莫家又豈肯干休?”
“小七,你害苦我了!”
南宮虻悲憤怒吼,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電光石火間,他們奔過了數裡距離,依然可以清晰地見得莫玄的動作。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莫玄不急不緩地拋下銀衣,披上了一件青色的粗布袍子,身上的氣質也為之一變。
若說,原本的莫玄一身銀衣,貴氣自顯,再加上天上的氣度,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貴公子一流。
現在粗布青衣罩體,一股彪悍酷烈之氣透出,頓時讓迎面沖來的眾人心中悸動,恍若沙場對決迎面衝鋒,一刹那決出生死。
在對方騎虎難下,既為他氣息所懾,又為他身份所震的時候,莫玄卻是仰天長嘯,不盡的酣暢淋漓。
“痛快,痛快~”
時隔一年,重新穿上了粗布青衣,莫玄好像找回了那種未臻至先天時篳路藍縷,艱苦奮鬥時的感覺,那種鋒芒,那種逆境中的酷烈,遠非銀衣貴公子可比。
胸中豪氣頓生,這十大高手,那數十萬大軍,在莫玄的心中,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在雙方距離漸漸接近的片刻功夫,他竟是好整以暇地一掌拍開酒葫蘆,高舉倒下。
霎時間,在陽光冰雪的映照下,亮如水晶般的酒泉從葫蘆口中沖下,大半入得莫玄的口中,小半灑落在衣襟上。
既是縱酒,豈能不狂歌一曲?
莫玄將剩下的小半葫蘆酒倒在了青龍偃月刀上洗刀後,信手將葫蘆一拋,長刀所向,口中長歌: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青龍偃月刀一指,漫天刀氣爆發,一個青色的朦朧光影浮現在莫玄的身後。
“隆隆~~”
堅硬如青石的積年冰層破開,莫玄化作一道青煙,如一騎切入千軍中般,勢不可擋。
“動手!”
鷹王、病虎等人,齊聲大喝。
現在他們已經沒有捕獵、祭旗等亂七八糟的心思了,但怎麼說也是名揚一時的先天高手,心裡更是明白此刻不能分心,不能留手。
得罪莫家的結果很嚴重,攆兔子碰到大老虎也很倒楣,然而事已至此,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殺人滅口!
“他不死,我們死!”
鷹王大吼一聲,兩隻鷹爪子一般的手掌驀然變得漆黑如墨,當空抓去。
其餘九大高手,也是同時出手。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青影切入了十大高手包圍圈中,那紊亂彙聚,隨時可能爆發出無邊恐怖的天地元氣亦被視為不見,莫玄長歌依舊,青龍偃月刀上忽然刀氣暴漲。
“轟轟轟~”
一分為二,再化四……終至一刀在虛空中劈落,十道刀氣無端浮現,一一尋上了鷹王等十大高手。
莫玄的身後,關公虛像策馬向前,長刀所向,正是千軍萬馬。
——青龍偃月:單刀赴會!
一擊,轟十人,凡為敵人,盡沒刀光。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莫玄的高歌聲在整個雪玉山上迴響著,間雜著“撲撲撲~”三聲沉悶詭異的響動。
十大高手中三人,直接從包圍圈中飛出,人尚未落地,氣息已絕。
眨眼間,雪地上多出了三片激射而出的梅花血點,三道貫通的刀痕,在三人的胸前裂開。
十大高手,一照面間去其三。
鷹王、蓮尊、陰陽厲嬌嬌、渾人牛蠻子、病虎南宮虻,還有一對相貌一般無二,使著獨腳銅人的矮壯漢子。
在莫玄一刀十攻殺三人的一擊過後,鷹王等人的攻擊也轟落了下來。
眾人的先天功法交織在一起,彙聚的無量天地元氣在雪玉山的天空上凝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景象。
“嗷呼~”
虎嘯深山,猛虎饑而硬爬山,直撲莫玄。
“南宮世家的先天獸王印!”
“這個病夫是南宮世家的人?”
莫玄心中疑惑,並沒有打斷他的動作,橫刀於胸,一手結先天磐山不動根本印,向下虛按。
“隆~”
天地元氣彙聚,凝而成高山,轟然鎮壓了下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長歌依舊,鷹王爪,南宮虎,蓮尊蓮,陰陽魅惑、牛蠻子蠻力抗鼎,他們五人,外加使獨腳銅人的雙胞胎,七人的攻擊轟下。
“轟~”
天地元氣為在場的十余位先天高手掠奪著,形成恐怖的風暴席捲下來,天上那個先天元氣漩渦中,更有猛虎、狂鷹、蓮花……的種種異象,紛至遝來。
中心處的莫玄,承受著這一切,先天磐山印的威能發揮到了極致,硬生生地抗下了第一波攻擊。
緊接著,他沒有先天磐山印轉為“自創”的五嶽印,而是“喝~”的一聲,吐氣開聲,將青龍偃月刀橫在胸前。
整個人似進非退,如高似低,身後關公虛像高踞馬上,,橫刀在手,座下赤兔人立而起。
——青龍偃月:橫刀立馬。
“啊啊~”
鷹王、病虎等高手本能地驚呼出聲,他們引以為豪的先天攻擊落在這式刀中,儼然的洪水遇堤壩,海潮覆礁石一般,即便是一時淹沒,很快也會重新曝露出來。
青龍偃月刀在莫玄掌中,不住地變幻著微小的角度,所有的攻擊落在刀身上,都在第一時間被他接引到了旁處。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長歌聲中,血光乍現,趁著鷹王等人駭然的時候,莫玄一個閃身,刀光森寒,驚鴻般瞥過。
“不好!”
鷹王驚呼之聲未落,病虎便藉口說道:“他要各個擊破!”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一曲將進酒,近乎尾聲,刀光豁然染上了一抹血色,在這白茫茫一片天地中,顯得分外的刺眼。
——青龍偃月:殺生!
一刀過處,使獨腳銅人的兩個同胞兄弟,瞬間銅人破碎,繼而兩兄弟腰斬,幾乎連情況都沒有看清楚,就步了其餘三人的後塵,所于莫玄手。
十去,其五!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長歌縱酒,刀舞神動,莫玄雙臂高舉,青龍偃月刀上冷光勝月。
這,才是開始!
PS:,寫這一章的時候,東流聽了科學家陳湧海自彈自唱的《將進酒》,實在是帶感,有興趣的朋友不妨去搜來聽聽。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09:19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先天大戰,如入無人
一曲《將進酒》,十人去其五!這個結果,誰都沒有想到,甚至包括了莫玄自身。
生死間爭鋒,刹那現芳華,本當歌一曲“十步殺一人”,“男兒當殺人”之類,可在持刀在手,烈酒入喉的一瞬間,一曲《將進酒》自然流出。
刀光中,歌聲裡,銷的不是萬古積鬱仇怨,是這一年間不由自主沉浸入其中的境界;雪山巔,鮮血濺,莫玄宣洩的也不是不甘,勸進的更不是一杯酒,而是一種暢快淋漓,一種告別!
此歌過後,這一年間為了煉刀煉心,不知不覺中沁入他心中的種種意念,盡數為之消融
莫玄想要的,是以此歌,此刀,醉去斬斷這些時候的一切,當歌聲歇,刀光落,他還是莫玄本身,不為他人所影響!
“是人馭刀,而非刀馭人,可以感悟,能夠借用,不能沉迷。”
“那是你們的忠義,不是莫玄的忠義!”
“否則莫玄已非莫玄,那要刀何用?”
當五具屍體拋出戰圈,染紅了雪地,鷹王等人驚駭戰慄之時,莫玄心中想的,竟然是這麼一些念頭。
“哈哈哈~”
大笑三聲,莫玄再次揚刀,遙指鷹王、病虎、厲嬌嬌、蓮尊、牛蠻子五人,喝道:“莫玄一年而刀成,正愁無試刀之人,爾等就送上門來,幸甚何如!”
“等等!”
鷹王看都不看五個同伴屍體一眼,看莫玄又有動手的意思,連忙開口說道:“莫兄,我等此前不知莫兄身份,又是受命於人,請兄莫怪,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如何?”
氣勢洶洶,勢在必得而來,此時卻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哪怕是鷹王一張老臉奇厚無比,也有點暗紅色浮了出來。
莫玄此前長歌一曲,連殺五人,給他們的震撼就是實力強大,滅口之說再也休提,此時鷹王他們再也不想著滅殺莫玄的事情了,反而惴惴不安,不知後面要逃亡到何處?
可惜,莫玄卻放他們不過。
“癡心妄想!”
“有你們這般的好手試刀,莫某又怎會放過?”
莫玄大笑著,澎湃的關公神力以丹田處為中心,震盪了開來。
他今日要將十大高手盡數留下,為的不是其他,是要借著一場大戰,融會貫通這一年間所悟的青龍偃月刀,最終揮出那一刀——青龍偃月:春秋!
莫玄什麼想法,鷹王等人自是不知,但那再無轉圜餘地的決絕,卻是誰也感受到了。
鷹王臉皮漲成了紫紅色,怒道:“莫玄,我等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你還放不過我們,莫以為你就吃定我們了。”
“你以為我們五個,剛地上那五個廢物一樣嗎?他們有何資格,與我等並列?”
“逼得急了,你這個莫家絕世天才,就留下來與我等陪葬吧!”
他的聲色俱厲,只是換來莫玄的輕蔑一笑,揚刀一指,氣機鎖定。
鷹王、蓮尊、厲嬌嬌、南宮虻、牛蠻子,這五人的實力,的確是遠遠超過死去的五人,否則也不會在莫玄第一輪一視同仁的攻擊中毫髮無損。
可是……
“那又如何?”
莫玄輕笑出聲,一股龐大的威壓忽然天降。
“忠義……忠義……忠義……”
雪山之巔峰,轟然迴響起了“忠義”之聲,如有千軍萬馬,齊聲大喝,若有億萬生靈,虔誠跪拜祈求……
莫玄的身後虛空中,關聖帝君的虛像浮現了出來,好像有沙場大將,一步踏破了虛空,出現在那裡。
“一起出手!”
鷹王大喝出聲,雙臂交叉,兩隻爪子烏黑發亮,身子前躬,霎時間氣息大變,腳下雪地仿佛是天穹,他整個人化作了俯衝捕獵,搏擊長空的鷹隼。
——先天功法:天鷹變!
蓮尊肥胖的身軀扭動著,雙手結出複雜的印結,以扭動身軀、錯亂腳步、紛繁手法,在身前幻出朵朵由天地元氣凝成的蓮花氣勁。
——先天功法:蓮花落!
陰陽厲嬌嬌兩手柔軟到了極點,將自身環保,無論從正反面看上去,都好像有兩個人抱在一起的模樣。
身子一旋轉,天地元氣碰撞,暈出大片粉紅色的煙雲,間有一朵桃花沾滿露水,怯生生地綻放。
——先天功法:陰陽桃花劫!
“嗷呼~”
一聲虎嘯,百獸退避,南宮虻病弱瘦削的身體一下挺直、膨脹,從一個病夫變成了一頭猛虎。
他雙手印結變幻不定,虎口始終向外,若有若無有猛虎下山,諸般威猛姿態。
——先天功法:獸王印!
“俺……”
五人之中,只有牛蠻子遲疑了一下,沒有馬上出手。
“蠻子,這個時候還想著什麼單打獨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出手啊!”
鷹王等人氣急,他們都知道,今日不聯手絕對沒有半點生機,這蠻子竟然還想著不能以多欺少?
“可是……”
牛蠻子還待說話,陰陽厲嬌嬌甜得發膩的聲音響起:“你還想要媳婦不?”
“啊啊啊~”
一語擊中關鍵,牛蠻子高舉鐵槍,低吼一聲,一身肌肉虯結,恍若蠻牛正要衝撞模樣。
——先天功法:蠻牛勁!
五個先天強者,五套先天功法,以南宮虻的先天獸王印最為剛猛莫京,與莫玄的磐山勁一般,是十大世家直指先天手印的功法;
鷹王的天鷹變最是毒辣;蓮尊的蓮花落最擅防守;厲嬌嬌的陰陽桃花劫最是詭異;牛蠻子的蠻牛勁最是力大擅攻堅。
他們五人,都沒有真正達到先天手印的地步,不過也都是到了以先天功法配合種種手段,模擬出先天手印威能的地步。
每一個,都不在當日的屠冷鋒之下,甚至更在其上,至少不用借得外物,就能達到如此境界。
面對五人的強大壓力,莫玄沒有半點遲疑,大笑著一步踏出,青龍偃月刀帶著撕裂一切的刀風,虛空中劈落。
“青龍偃月:忠義!”
霎時間,鷹王等人腦子裡“轟”的一下,天旋地轉,只覺得有一青衣大將,策馬沖來,電光石火間一刀已到了頭頂。
那鷹隼、那猛虎、那桃花、那蠻牛……先天元氣激蕩幻出的種種虛像都呈現出了扭曲模樣,鷹王他們五人心中悸動,氣血起伏,一身實力竟是發揮不出十之七八來。
“這是什麼刀法?!”
五人大駭,莫家磐山勁的威名他們也是聽說過的,卻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門刀法,只憑著出手時的意境與威勢,就將對方的實力削弱不少。
這個問題,莫玄自然不可能給他們回答,就在“青龍偃月:忠義”的震懾效果出現後,他身隨刀走,化作一條青龍,直撲五人之中的——鷹王!
“此人鷹爪犀利狂暴,又似有劇毒,靈動狠辣有餘,凝重穩固不足,擅攻而弱守,先殺之!”
莫玄腦海中此念方生,幾無先後之別,青龍刀氣生生切入了五人聯合的先天壓制當中,鋒銳的刀鋒直插鷹王胸前。
“老鷹小心!”
南宮虻的聲音如虎嘯,震落了不知多少樹上積雪。
鷹王哪裡有暇回話,眼中盡是一點刀鋒,倏忽放大,直要占去了整個視野。
“啊啊啊~”
他吼叫著,雙手交叉成鷹爪,擋向了青龍偃月刀。
方一出手,鷹王就知道不對,他的鷹爪刀槍不入,也是看對誰來說的,怎會驚慌失措到以鷹爪對莫玄手中長刀?
旋即,他的眼前忽然清晰了起來,映出了莫玄譏誚的笑容。
“他,終究還是沒有從忠義震懾中擺脫出來,死得不冤。”
莫玄一笑,青龍偃月刀探出,刀鋒與那漆黑的鷹爪一觸而回。
就這麼目不可捕捉的一觸,鷹王漆黑的鷹爪瞬間褪色,顯出了死一般的蒼白,鷹王整個人如遭雷擊,七竅同時有鮮血流淌而出。
“老鷹!”
其餘的四人不敢置信地驚叫出聲,五人中實力居前的鷹王就這麼在一個照面……
“嘭!”
一聲悶響,鷹王頹然倒地,濺起積雪無數,如為掩埋。
一刀一接觸,刀氣入體,破功,斷脈,死!
“啊啊~~~”
其餘四人無意義地吼叫著,四面圍攏,從鷹王的身上,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場,狀若瘋狂。
莫玄既敢切入包圍中出手,自然早就有了準備。一擊滅鷹王后,莫玄一手持刀,一手結印,分迎雙方。
“凝!”
磐山現,鎮壓一方,力阻猛虎。
“破!”
青龍偃月刀迴旋一斬,斷蓮花,破桃花,最後與牛蠻子的蠻牛勁正面撞擊。
“轟!”
一聲巨響,猛虎撲上,南宮虻恍若下山猛虎,裹挾著天地元氣匯成的滔天虎嘯聲撲來。
“磐山,崩!”
莫玄神色不動,手印變化,仿佛地動山搖,高山上崩落磐石無數,身處山下無異於毀天滅地的恐怖。
一觸即分,病虎南宮虻崩飛而出。
另一方,“鏘”的一聲,帶著“青龍偃月:忠義”餘威,連破蓮尊蓮花落與厲嬌嬌桃花劫的青龍偃月刀,終於被牛蠻子的大力蕩了開來。
“好力氣!”
莫玄脫口贊道,空門大開處鐵槍似開山斧,當胸劈砍了過來。
面對此洶洶來勢,莫玄把青龍偃月刀向空中一拋,雙手結印:
“五嶽真形,叱!”
——先天手印:五嶽真形印!
“嘭~”
仿佛狂奔的蠻牛,一頭悶在了山體上,先是拔牛角不出,繼而為高山所撞,龐然大物,倒飛而出。
“哎呀~”
牛蠻子渾鐵槍彎曲如牛角,整個人為莫玄五嶽印震了回去,青龍偃月刀適時地從空中落下,莫玄自然而然地接刀在手,眼中忽有一道寒光閃過。
“下一個,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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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09:50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桃花落而嬌,病虎竄深山
“下一個,就是你!”
青龍偃月刀從空中落下,莫玄自然而然地接在手中,目光不曾遊離片刻,始終凝在蓮尊那個大胖子的身上。
此時蓮尊正如醉酒一般,踉蹌左右,顛倒前後,本來重心極穩的身軀,竟是如同陀螺一般。
物極必反,蓮尊重心本穩,先天功法蓮花落又是取的守和穩之意,一朝被莫玄的青龍偃月刀打散了功架,立刻就穩不住了。
這就恰似一般無二的地震,茅草屋不管是坍塌還是無恙,都不會產生什麼太大影響,反倒是平時穩如可持續到世界末日的巍峨山巒,亂石穿孔山體崩裂,可怕倒了極點。
蓮尊,就處於這個狀態中。
莫玄雖然與人交手的經驗不算太豐富,但這一年來所見所曆也多,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幾乎在牛蠻子被五嶽印震開,堪堪跌落到地上,彎曲成“牛角”的渾鐵槍猶自在空中翻滾之時,莫玄已經一竄而出。
“殺!”
一聲大喝,滿是肅殺之氣,蓮尊駭然抬頭,眼眸間只能見得刀鋒不住地放大,占去了整個視野。
“不……”
肥胖如蘿蔔的十指翻動著,這大胖子情急之下,強運沒有完全掌握悟徹的先天手印,在身前幻化出一朵元氣蓮花來欲要抵擋。
別說他的先天蓮花印本就不全,領悟不透,強行運使下連三成的威力都沒有,即便是全盛時期的先天手印又能如何?
莫玄片刻停頓也無,青龍偃月刀一旋,一扭,青色螺旋刀氣爆發出來,仿佛鑽頭一般,破開蓮花氣勁,沒入蓮尊的胸膛。
“噗~”
漫天血雨,蓮尊肥胖的身軀被刀氣直破開四散,從血霧中莫玄人刀合一穿出,無論是雪亮的長刀還是一身青衣,都不曾沾染到絲毫的血污。
蓮尊,死!
整個過程,猶如那山間流泉,自然宛轉,沒有半點勉強,分毫煙火,正在牛蠻子跌落地上,病虎駭然望來之時,莫玄已經兔起鶻落,刀光一轉,朝向了另一人。
“陰陽厲嬌嬌!”
刀光如青虹,在一片血雨與長空中轉向、彎曲,直沖厲嬌嬌而去。
厲嬌嬌的情況其實與蓮尊相差仿佛,都是被打散了功架,一時氣血浮動,只是她船小好掉頭,影響沒有那麼大,也才沒有被莫玄當做第一目標罷了。
她的幸運,也到此為止。
眨眼間,刀氣破空而來,青光映照全身,厲嬌嬌這般惡形惡狀能崛起江湖,為一方高手自不是等閒之輩,立刻反應了過來。
“啊!~”
她尖叫一聲,聲音如女兒,更似太監,尖銳得直可刺穿天宇,兩隻可以讓任何女子嫉妒的纖細白皙手臂環抱自身,詭異起舞。
隨著她的動作,天地元氣彙聚而來,粉紅色的桃花瘴再起,一朵嬌豔的桃花氣勁浮在胸前,推出。
“呼呼呼~”
厲嬌嬌所處之處,十丈之內,桃花瘴氣彌漫,望之斑駁絢麗,好像有無數的桃花瓣從天上灑落,遠近飄香。
莫玄人刀合一,剛剛進入這個範圍,眼中瞬間朦朧了起來,腦海中綺念頓生,浮想聯翩。
蠕動的桃花瘴氣,飄零的鮮豔花瓣,在這一刻莫玄的眼中,盡數化作了天女起舞,曼妙旖旎,不盡春光迷人。
“哼!”
莫玄一咬舌尖,刺痛的瞬間一絲清明,單手結印,口中暴喝:“磐山,鎮!”
莫家先天磐山印出,方圓數十丈內先天元氣盡數歸攏,卻不曾如此前施展那般形成如有實質的高山,而是在他的頭頂上空幻化出秤砣大小的袖珍山巒,沉凝壓下。
從百會經紫府入檀中,那袖珍磐山過處,氣血皆平,綺念頓消,那斑駁絢爛的瘴氣,嬌豔迷人的桃花,一起失去了魅惑迷人之感。
“這個陰陽人倒也是個天才。”
“相傳這先天桃花劫功法,乃是她根據旁門後天小術所創,契合她自身陰陽合體的特性,落入其中但凡腦海中一念生,無論男女,皆會沉迷,任人魚肉,確是厲害。”
頃刻之間,欣賞讚歎在莫玄的腦海中閃過,旋即消失無蹤。
他何曾是那惜才而縱虎歸山之輩?念頭電閃,手上動作卻只能更快,厲嬌嬌尖叫聲猶自未收,一抹刀光就在她的頸上閃過。
一閃立逝,錯身而過,刀光再現時,莫玄已在十丈之外。
“怎麼會……怎麼會……”
桃花霧散,嬌豔飄零,厲嬌嬌呆若木雞,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想要撫摸什麼。
動作做到一半,她的脖子處青光乍現,如青蛇一半,在脖子上游走一圈,刀氣爆發,恍若帶著一條祖母綠項鍊。
“嘩~嘩~”
刀氣在厲嬌嬌體內縱橫,形諸於外便是滿頭的秀髮無風自動,隨即脫落下來,好像下起了漆黑的細雨。同時脫落下來的,還有她那更勝過尋常男子,鋼針般的鬍鬚。
陰陽詭異的氣息盡去,恰似一個嬌美的比丘尼立在雪地。
“轟~!”
仿佛那一刀,到了此時才揮出一般,厲嬌嬌光溜溜的腦袋從肩膀上飛起,在空中翻滾著,跌落在十餘丈外,正落在牛蠻子身旁不遠處。
“嬌嬌……”
牛蠻子龐大的身軀顫抖著,卻一時起不來,只能看著厲嬌嬌的頭顱在地上滾過,占滿了白雪。
“我……我……”
盯著牛蠻子,仿佛是從他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厲嬌嬌忽然笑了,嘴巴開合著,似是在說:
“死得~像~像~一個女人……”
陰陽人厲嬌嬌在臨死之前,說的到底是不是這句話,沒有人能知曉能證實了,幾乎是一眨眼功夫,她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雪玉山巔,這個終年積雪不化的所在,此時好像比往常更冷了幾分,尤其是對病虎南宮虻來說。
短兵相接,悍然動手,這才多長時間?
意氣風發同來的十大高手,竟是只剩下了他南宮虻與牛蠻子兩人,其餘八個,永遠地留在了這冰封山巔上。
“可怕,太可怕了,他怎麼可能這麼可怕!”
南宮虻在心裡嘶吼著,狂叫著,卻無法動憚分毫。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除卻抵擋的一兩手先天印法外,莫玄至始至終都在以關公神力借助青龍偃月刀意對付他們。
單論本身實力,莫玄本就在他們之上,再加上這種近乎碾壓的絕對力量差距,就是眼前這個結果。
正在牛蠻子掙紮著站起,病虎南宮虻被恐懼淹沒,莫玄持刀回身面對兩人的時候,喧嘩之聲,從遠處傳來。
“嗯?”
莫玄略一皺眉,循聲望去,目之所及處只見得一杆將旗從山側冒了出來,飄揚的旗幟上繡著一個碩大的“周”字。
“四國聯軍,好快的速度,這個領軍將領不凡。”
莫玄暗暗留心,在這雪地中能行軍如此之快,雖有喧嘩聲但分毫不亂,倒更像是激勵的號子,如此手段堪稱名將了。
結合了這段時間來在漢地所得的消息,他心中多少有數了:“這麼說,來的應該是儒將周公明瞭。”
“將軍來了。”
病虎南宮虻大喜,好像跌落到懸崖底部,抬頭卻看到一道蔓藤一直從身邊遊走到崖頂一般,絕處逢生之感。
“蠻牛,起來,周將軍快到了,並肩子上。”
南宮虻只覺得一身力氣都回來了,大吼出聲的時候同時出手,虎形氣勁再現。
“好!”
牛蠻子悶聲悶氣地答道,這麼片刻功夫,他為五嶽印打岔的氣也差不多順回來了,起身的同時雙臂一振,一條條蟒蛇般的肌肉浮現了出來。
還不僅此,“哞哞”如牛吼般的吐氣開聲,他的周身上下如罩上了一層鐵衣,泛出了青黑之色。
這些浮出來的是筋膜,加上鼓起的肌肉,牛蠻子將他的蠻牛勁由外而內地用到自家的身上,本來就堪稱非人的力氣更是暴漲了十倍。
“啊啊啊~~”
牛蠻子無意識地吼叫著,捉住身邊一棵雪地寒松,使勁一拔。
三四人合圍的大樹,吃了他這一拔竟是連根而起,卷起積雪、泥土、碎石無數,劈頭蓋臉地砸向了莫玄。
“好一把力氣。”
莫玄也不由第二次脫口贊道,這牛蠻子當真是天賦異稟,單單恐怖蠻力就不讓任何先天功法。
正當他瞳孔縮了一下,準備好了同時應對牛蠻子這種蠻不講理的攻擊,同時防備病虎南宮虻一旁攻擊的時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現了。
“嗷呼~”
虎嘯一聲,“嘭”的積雪為踐踏而揚起,餓虎撲食般的動作出現在南宮虻身上,卻不是撲向莫玄,而是猶在數裡之外的四國聯軍處。
“他……”
“……逃跑?”
莫玄瞪大了眼睛,牛蠻子瞪大了眼睛,隱身暗處的南宮虎尊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哈~~”
看著南宮虻如同夾著尾巴般狼狽鼠竄,莫玄短暫訝異後忍不住大笑出聲,不盡譏誚:“南宮世家,哈哈,你也好意思出身南宮世家?”
沒有人知道南宮虻是否臉紅,只看到他狂奔的動作又快上了一線,倒是暗處南宮虎尊的臉色,徹底地黑了下來。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莫玄,南宮虎尊,隔著遙遠的距離,不約而同地說出了這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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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通宵守夜剛過,小睡4個小時再起來繼續寫,估計下一章應該在兩點左右。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10:16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一騎絕塵,雪域音殺
“你以為你逃得掉?”
莫玄冷笑著,卻再不看病虎南宮虻一眼,回過頭來,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牛蠻子身上。
另一方,暗處南宮虎尊本來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了下來,眼中閃著寒光,嘴角抽搐個不停。
“南宮虻,你這笨蛋,也配當我南宮世家子弟?丟人丟到了莫家人的眼皮底下……”
他喘著粗氣,平時一貫注意的風度也顧不上了,好在他的身旁也只有那女扮男裝的童兒一人。
“公子,你不去救他了?”童兒好奇地問道。
敢情原本南宮虎尊是打算出手的,可惜被南宮虻的逃竄完全打亂了陣腳,現在在出頭也沒有意義了。
“救什麼救,自要取死,就是天也救他不得,何況我南宮虎尊?!”
“要是執法長老在,別說救了,先執行了加法再說,氣死我了。”
南宮虎尊猶自恨恨地說著,他倒不怪南宮虻怕死,也不在乎他丟人,問題是這怕死怕得笨極,丟人丟到了莫玄這個他視為對手的,同為十大世家天才的面前。
“剛才公子我如出手,加上南宮虻還有那頭蠻牛,外加周公明也不是笨人,他的手段著實不弱,合在一起,完全有可能讓莫玄狠狠吃一個大虧。”
“現在嘛……”
南宮虎尊搖了搖頭,歎息無語。
同一時間,四國大軍中一頂轎子排眾而出。轎子由八個壯漢抬著,裝飾樸素,四面敞開,只是以紗帳阻隔。透過紗帳,可以看到周公明按在古箏上的雙手都在顫動,臉上黑沉沉一片直如鍋底。
“爛泥~”他憋著一口氣,如欲生吞一般看著沖著他本來的南宮虻,“扶不上牆!”
南宮虎尊,儒將周公明,兩人都憋氣鬱悶得直欲吐血的時候,莫玄卻已經將南宮虻的舉動拋諸腦後,眼中只有舞空大樹,還有緊跟其後磨盤大小的巨石。
拔起大樹,帶出泥土,好死不死那大樹紮根的所在正是一處岩層,牛蠻子蠻性發作,竟是硬生生砸破岩層,雙手揮舞得帶出殘影,每一下都有一塊巨石拋出。
這般驚人的力氣,儼然不遜龍象,要是大軍中有這麼一個人物,那就是一個會走會跑的投石機。
牛蠻子也是血氣上來,先天功法運轉到了極致,外加天賦異稟,方才有如此恐怖的效果,奈何世上爭鋒,從來不是簡單的力氣大就行的。
莫玄讚歎完他那一膀子力氣之後,沒有半點慌亂之色,一掌當胸,緩緩推出。
陽光照射下來|朧了的光影中他五指變幻,捏出了紛繁的手印,天地元氣海量彙聚,在莫玄與牛蠻子之間凝出一座座山形氣勁,從天而降。
“五嶽,定!”
莫玄舌綻春雷,三字一吐,那亂石穿空,老樹舞空的景象,就這麼定格在空中,上下左右皆是一座座高山在合攏。
這就仿佛那整個空間被挪移到了山體之中,為群山本身的力量所禁錮,定在空中無法落下。
“呼~”
莫玄呼出了一口濁氣,心中大定。
這式“五嶽,定”本是作用在人的身上,讓人如背負山嶽,無法活動,引頸受戮,現在改換到了空中定住那些巨石、大樹,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使用,並沒有什麼把握。
好在一舉成功!
牛蠻子倒也沒有什麼,擲象投山僅僅是看著唬人,壓根傷不得莫玄一根毫毛,他心中大定的是可以速戰速決,不至於真讓病虎南宮虻給跑了。
心中念動如電,莫玄動作也分毫不慢,似是閒庭信步,實則倏忽而過,莫玄一個閃身,持青龍偃月刀穿到了牛蠻子的面前。
“蠻牛,你此前不願與人圍攻,莫某雖無所謂,也敬你三分,今日且放你一條生路。”
話音未落,莫玄青龍偃月刀探出,以快到牛蠻子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在他的一臂一腿上各點了一下。
“嘭~嘭~”
在莫玄抽身而退後,牛蠻子左臂右腿上各有大股的鮮血激射而出,恍若兩股噴泉,瞬間抽幹了他的氣力。
“啊啊~”
他吼叫著,以完好的一臂一腿支撐著身軀,勉強不倒,抬起頭來,莫玄的背影竟是已在數百丈開外,直追南宮虻而去,唯有一個聲音從背影處傳來:
“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牛蠻子眼中一片茫然,環顧左右,只覺得空空蕩蕩,好是寂寞。
沉默了一下,他放棄了再上前拼命的念頭,剛才那一下即便是再也愚笨他也明白,遠遠不是莫玄的對手,能活命已經對方手下留情了。
“俺還要娶媳婦……”
牛蠻子悶悶地想著,以不知去找根拐杖,就這麼以獨腳一蹦一蹦地想要離開。
蹦了幾步,他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蹦了回來,將陰陽厲嬌嬌那如嬌美比丘尼的腦袋抱在懷中,再去抗了她的遺體,這才真正離開。
“嘭~嘭~嘭~~”
牛蠻子一蹦一蹦,漸漸遠去的背影不見,唯有那悶悶的蹦跳落地聲,讓這個所在顯得不是那麼冷清。
激戰中勁風四起,早卷起風雪如怒,此時煙消雲散,卷起的積雪沒了支撐,揚揚灑灑而下,將一切掩蓋。
什麼激戰,如何英雄,所在的最後痕跡,盡成了白茫茫一片。
……
“南宮世家,教得好弟子;
先天獸王,逃命好手段~”
莫玄的聲音在這雪域之巔上遠遠傳出,言語間那種譏誚諷刺之意,怕是連孩童都能聽得明白。
他每說一個字,暗處南宮虎尊的臉色就要黑上一分,恨不得將那一追一逃,飛快向著周公明大軍靠近的兩個人都生吞活剝了。
“莫玄,你故意的是吧?”
南宮虎尊咬牙切齒,像他這樣從小就是南宮世家鼎力支持培養的子弟,家族歸宿感自然不用多說,莫玄的話就好像紮在他心裡的針一般。
莫玄還真不是故意的!
他毫不退避地打上這麼一戰,一是為了融會貫通刀法,二則是宣洩,將這一年間的感動、積鬱,盡數從這一戰中宣洩出去,做回他莫玄本身。
他人忠義,不是他莫玄忠義;他人痛苦,也不當成他莫玄積鬱。
至於此時,目的到達了大半,至少借著縱酒狂歌,連斬八大先天強者的宣洩,這一年來壓在莫玄心上的東西幾乎為之一空。
一時間,都有點失態了,平日之莫玄,可不會說出如此話來。
不過即便是他說得如此過分明白,病虎南宮虻卻是徹底不要臉面了,頭埋得更低,狼奔豕突的速度更快,竟是連頓都不頓一下。
“你以為你真跑得掉嗎?”
莫玄停下了腳步,抬頭一看,那從山腰處湧出的甲士越來越多,儒將周公明的將旗也在前移,再不追上,怕是真會讓南宮虻跑到了大軍中去。
“若是就這麼讓你跑掉了,莫某可不好跟你地下的那幾位同伴交代啊,當一視同仁才是。”
譏諷之聲從莫玄的口中傳出,蓋過了一切,遠遠地傳入了南宮虻與遠方大軍的耳中。
這下,無論是周公明還是那些士兵們,都知道了平日威風凜凜的十大高手,底氣十足地前去,竟是只剩下了南宮虻一人狂奔而回。
喧嘩與躁動之聲,在大軍中四起,若非周公明是名將之姿,怕早就聲動群山了。
“廢物!”
周公明恨恨罵出了聲來,他並沒有得見全部情況,心中多少還有僥倖,現在算是徹底地死了心了。
話一出口,莫玄也不顧對方是如何反應,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身形沉了下來,擺出一個架勢:青龍偃月刀平舉在前,身子略躬。
“喝!”
一聲暴喝,積雪爆開,莫玄一人一刀,狂飆突進,如一大將,縱馬馳騁,追殺逃敵,哪怕前方是千軍萬馬,阻路有坑窪不平,都礙不住一騎絕塵。
霎時間,雪域之巔,前方一黃虎,後方一青龍,一追一逃,飛速接近。
“不,不,不~”
“他怎麼可能這麼快?”
前方南宮虻不敢回頭,甚至不敢擦一下從額頭不住滾落的汗水,任由其迷蒙刺痛了雙眼。
哪怕不回頭,他也能從那不住增加靠近的壓力與殺意上,感知到莫玄在不住地接近,越來越近。
“逃不掉,來不及了。”
南宮虻近乎絕望地看著自身與周公明大軍之間的距離,棄戰友而逃,一路忍受刺激,現在的他連絕望中反身一戰,以死相拼的勇氣都沒有了。
眼看著,這個南宮世家旁支子弟,赫赫有名的先天高手,就要在莫玄的突擊下束手待斃了,異變突起。
“錚~錚~~錚~~”
崩斷弓弦一般的聲音,在雪地中爆出。
“周將軍出手了。”
南宮虻帶著落水者捉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之心抬頭望去,只見得那八抬大轎落地,低垂的紗帳中周公明撥動琴弦。
“這是……”
莫玄腳步一亂,隨著漸起的琴音,氣息也為之浮動,本來拉近的距離又再次拉開了一些。
他豁然抬頭,循聲望去,同一時間,琴聲變幻不定,愈發地詭異玄奇。時而鏗鏘,如征戰天下,百戰不得回,將軍馬革裹屍,男兒醉臥沙場,有血無淚;時而又轉為柔和,似滾珠玉盤,清脆叮咚,又如有最心愛的女子,在耳邊輕聲吟唱……
“音殺?!”
PS:第二更~~今天還會有第三章,只是時間上不敢肯定。吃飯,然後出去聯絡醫生,看看情況,趕得及就在12點前,趕不及會延後,但肯定有。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10:40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口舌之爭,可敢入陣?
“音殺?!”
雪域之巔,大軍沉默,群山不語,唯有古箏琴聲,在這終年冰封的寂靜所在飄蕩。
“劃拉~”
琴聲攀升到巔峰,那遮擋的紗帳豁然破碎,散做了漫天的蝴蝶,積雪大地上爆出一個個深坑,無數的積雪被炸上天空,滾滾如雪龍暴怒。
“哼!”
莫玄悶哼了一聲,腳步愈亂,本來堪堪要追上病虎南宮虻又被拉了開來,氣血浮動更是讓他直欲嘔出。
“果然是旁門先天功法,確實詭異莫測。”
“不曾想到,儒將周公明還是這等高手。”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莫玄猶自不驚不亂,猛地一下止住了腳步,說奔就奔,說停就停,這番動作恍若大將禦馬在亂軍中自由來去,說不出的瀟灑自如。
莫玄停步之後,將青龍偃月刀插入身前雪地,隨後一手叉腰,一手安撫在丹田處,仰天,長嘯!
“轟~”
音殺琴聲激起的雪龍怒吼,迎面散開,仿佛被當頭砸了大錘子一般。
一聲仿佛利劍直刺長空,又如巨石滾落險峻山巒的長嘯聲,與周公明音殺分庭抗禮。
一息,兩息,三息,一直到了三息之後,莫玄的長嘯之聲再變,由山之巍峨,轉為海之壯闊,狂風巨浪,滾滾回蕩,長嘯聲中恍若整個雪域之巔都在戰慄。
八抬大轎中,周公明猛然抬起頭來,恨恨出聲:“該死,世家子弟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好生奸猾!”
長嘯對琴聲,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表面上還是周公明占得了上風,畢竟他的目的只是將病虎南宮虻救回罷了,按現在的情況下去,莫玄定然有心無力,只能坐視南宮虻離去。
周公明專精音殺,莫玄想要短時間內在這方面與他抗衡,如何能夠?
不過莫玄也不是愚人,又豈會自困于周公明給他設下的戰場,長嘯聲化作汪洋般波瀾壯闊,將整個雪域之巔都包圍在其中,就是他的變招。
也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周公明手下大軍不知多少軍士雙手捂耳,一臉痛苦,也有那倒地翻滾,七竅血流者。
“是南宮虻重,還是二十萬大軍重?”
莫玄一聲長嘯,就將皮球踢了回去:“音殺術我不是你的對手,不過嘯聾震死一些軍士,連帶其餘盡數受創,無力再戰,卻不成問題,你要保哪一方,自己選吧!”
周公明何許人物,第一時間就明白了過來,氣得滿臉通紅的同時,也只能琴聲一轉,環繞自家軍隊。
軍中大將,二十萬人之帥,所重所在意的永遠只會是軍隊。
周公明在音殺術上的造詣的確是驚世駭俗,一瞬間所有軍士臉上的痛苦之色盡消,感激地望向自家將軍。
“大將重軍愛兵,理所當然。”
周公明不得不調轉琴聲音殺,先行護住大軍的時候,莫玄止住了長嘯,冷然說道:“你既已做出了選擇,那這頭老虎,就給莫某留下吧!”
話音未落,長刀入手,一刀遙斬。
“啊~”
冷月般的刀光閃過,倏忽之間,跨越數十丈距離,南宮虻只來得驚叫一聲,臉上甚至還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之色,一刀兩斷。
病虎南宮虻,死!
他開始若不逃,何至於一照面的功夫就亡;他要不是將希望都寄託在周公明及其麾下大軍,只顧著亡命奔逃,怎麼會連一招都接不下?
誰也不知道,南宮虻在瀕死一刻,是否有悔?
不管如何,不久前雄糾糾氣昂昂出大帳,十大高手越雪山截殺莫玄,至此,全軍覆沒。
南宮虻之死,讓整個雪域之巔都安靜了下來,長嘯聲、琴聲、大軍喧嘩聲……一切一切的聲音,盡數不見。
唯有,莫玄與周公明,隔著裡許之地,對視。
“浮雲磐山莫,絕世天才——莫玄?”
半晌,周公明悵然若失,將古箏從手旁移開,腳在踏板上不輕不重地踩了一下。
八個轎夫顯然是訓練有素,第一時間抬起轎子,飛快地往大軍包圍中退去。
見得這一幕,莫玄握刀的手緊了一緊,旋即鬆開:“來不及了。”
二十大軍,自然不可能在這雪域之巔鋪陳開來,然而在莫玄面前,也有不下萬餘,展開了陣勢。
莫玄原地不動,沉默地看著萬人軍陣變幻,旌旗起伏搖擺,似是一條條長蛇在陣中游走。
片刻之後,一座臨時高臺搭起,周公明出現在上面,居高臨下地望向莫玄。
對視了一眼,周公明輕笑出聲,道:“莫家絕世天才,今日不逃則死,想到這裡,本將就心情大好,那些廢物死就死了,有莫玄你一人,足矣!”
“不逃則死?”
莫玄一笑,環顧左右,視線所及的地方,一個數萬軍士構成的包圍圈正在一步步的合攏。
“有意思。”他眼中閃過一點精芒,以他二世為人的見識,包圍圈並不是隨便一合攏然後用人往上堆
,而是按著一種玄奧軌跡在變化著,稍稍凝神就有一種目眩之感。
“周公明,你果是名將之才。”
莫玄心中暗贊,其他不論,單單將軍士調教到這個地步,便配得上“名將”二字。
這麼想著,莫玄卻沒有帶出什麼緊張之色,也沒有抽身離去之意,只是淡淡地以目光掃過整個雪域之巔,最終凝在周公明的身上,哂然一笑道:“周公明,你既有意殺我,又如何躲得那般快法?何不出來一戰。”
一邊說著,他一邊一振衣袖,將青龍偃月刀插在身旁,斜斜倚靠上去,狀極悠然自若。
兩軍陣前,肅殺充斥,值此時候,莫玄擺出這副模樣簡直是佛都有火,周公明臉上一下冷了下來,旋即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大笑出聲:
“莫玄啊莫玄,你也不用激本將,本將雖也是先天中人,但向不逞匹夫之勇。”
周公明以手臂在高臺上橫掃一圈,將大軍盡數囊括在那手臂劃出範圍內,意氣風發地道:“匹夫之勇何用,陣戰之道,才是真正萬人敵學,也是我等諸國,挑戰你們十大世家的唯一機會。”
眼看著大軍合圍,莫玄竟是真的絲毫不以為意,聽了周公明言語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想挑戰十大世家?”
“那是自然!”
周公明也樂得拖延時間,現在莫玄抽身離去,他亦攔阻不得,可要是再過片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你們十大世家繁衍千年,我等諸國亦受害千年。”
“千年以降,諸國之中但凡有能種植紫竹之處,你們便強行要求種植,哪怕是肥沃土地良田牧場,也沒有絲毫通融。”
“紫竹何物?饑不能果腹,冷不能禦寒,植不能成材,占去土地、勞力無數,豐年也就罷了,一遇災年,不知少活多少性命?!”
一開始,周公明是抱著拖延時間之想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越說到後面,他越是激動,引發了真實情緒。
“除此之外,你們十大世家每個朝各國索要各種習武資源無數,但凡不從、不足,往往受你們懲戒,輕者王族夷滅,重則山河國破!”
“各國當中,只要出現驚豔絕世之才,無不被你們十大世家收攏,千年以來,只見其入,不見其出,也不知你們拿那些天才做了何等傷天害理之事?”
……
“你們十大世家,享諸國七成資源,卻從不想止息世間干戈,不犯到你們領地,即便是各國殺得血流成河,戰得積屍成山,你們也從不干涉,放任自流……”
周公明一口氣說下來,歷數世家之害數十條之多,就差喊一句“誅滅世家,天下可定了”。
從他的話裡面,莫玄聽到了不少以前知曉的,也有以前從未聽聞過的,比如收攏各國絕世驚豔之才等。
他在莫園中生活了十六年,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外姓的絕世之才,也不知是這十六年莫家沒有搜羅過這等人物,還是有其他什麼隱秘的地方。
這些念頭在莫玄腦海裡停留不過一瞬,緊跟著他抬起頭來,望向軍陣高臺上怒目視來的周公明,冷笑出聲:
“周公明,本以為你論兵道有名將之資,論武學是先天境界,論出身想來也是王族子弟吧?當是智勇雙全英才,現在看來,到底不過是弱者愚人罷了。”
莫玄一邊說著,一邊搖頭,一副很是失望的模樣,繼續道:“我十大世家,可曾禁世家之外習武?可曾禁爾等宣導尚武?可曾聚天下金鐵不以為兵?可曾焚天下武書不使之流傳?”
聲音如洪水傾斜,滾滾而去,整個雪域之巔,二十萬大軍,盡數聽在耳中。
聽到這裡,周公明臉上激昂憤怒之色淡去,略一皺眉,似乎猜到了他想說什麼了。
“沒有!”
“爾等既然不滿,何不起兵抗衡?以鐵與血,爭得尊嚴?戰出榮光?”
莫玄一臉嘲諷之色,一揮衣袖,好像揮去蒼蠅一般,接著道:“沒有這膽量,惜自家性命,偏偏不知縮頭,如潑婦一般哀怨不公,何其懦弱無用?”
“周公明,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你……”
周公明聽到這裡,一抹酡紅之色湧上,逆血上湧,喉間一甜,幾欲吐血。
“口舌之爭,又有何用?”
好半晌,他才平復過來,極目望去,冷然道:“莫玄,你不是說本將懦弱嗎?現在你可敢入本將操練八個寒暑才成的盤龍殺陣?”
“看本將,敢不敢殺你?”
“可敢入陣……可敢入陣……可敢入陣……”
周公明一聲喝問,千軍萬馬共其一呼,滾滾聲浪,直撲莫玄。
不知多少雙眼睛,在這一刻盯視在莫玄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PS:這是昨天的第三更~!
昨天不得不應酬了一下,弄到1點多才回到家,喝多了犯暈也就算了,老父那還出了問題,床邊站了一宿。
呵呵,好歹把昨天答應的補上了,勉強算是有拖無欠吧?
嗯,還不算太困,繼續往下寫今天的。
以上!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11:21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何為春秋,盡化塵土,歸去!歸
“可敢入陣?”
莫玄搖頭失笑:“周公明,這就是你所謂的盤龍殺陣嗎?”
他目光環視整個雪域之巔,那四面合攏過來的大軍,將周公明保護在其中的軍陣,一內一外,似是一體又如兩分,形成了一個複雜的軍陣。
這,就是盤龍殺陣!
“正是。”周公明身處高臺之上,將一切盡收眼底,盤龍殺陣的每一個變化都爛熟于心,傲然說道:“本將練此盤龍殺陣,專為絞殺你這等先天強者,好叫爾等知曉,兩軍對壘不是武力高強就行的。”
“是嗎?”
莫玄笑了笑,雖然不明軍陣,但大致打量了一番,也明白了周公明這般說法用意所在。
這所謂的盤龍殺陣,分內外兩部。外陣是盡力防止強者脫逃,但沒有絕對的把握,畢竟以點破面,突擊而去,任是再怎麼操練,也沒人敢說能攔得住頂級先天強者。
關鍵就是在那內陣。
先天強者,在兩軍對壘之時,最簡單的破局方法無非就是斬首行動,直接襲殺對方的主將,一勞永逸。
蛇無頭不行,沒有了統軍大將,再是千軍萬馬不過烏合之眾,又如何放在頂級先天強者的眼裡。
大軍之中,主將帳下,向來有先天強者聽用,如那病虎南宮虻等人。他們的作用並不是斥候、追殺等,而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保護主將不為對方高手襲殺。
周公明之所以剛將十大高手全數派出,倚仗便是這盤龍殺陣。
此陣是他針對這一點而立,只要對方有這個想法,就不得不突入盤龍殺陣的內陣,然後內外絞殺,將這個殺陣的特點完全發揮出來。
到得那時,徹底進入盤龍殺陣軍陣步調,怕是頂級先天強者都可能陷入其中不得掙脫,最終被活活堆死。
“果然高明!”
莫玄點頭贊道,並不掩飾,聲音遠遠傳出,直入周公明耳中。
“你怕了?”
周公明挑了挑眉頭,調子轉高,道:“莫玄,今日你敢入陣,本將就敢殺你,縱然莫家追究,本將也認了,有你這世家絕世天才陪葬,也算是不枉。”
“再問一遍,可敢入陣?”
“不敢的話,速速逃命去吧,也讓本將看看盤龍外陣是否能殺得你這等高手抱頭鼠竄?”
“哈哈哈~”
周公明縱聲大笑,那種輕蔑與嘲諷毫不掩飾。
“萬勝!萬勝!!萬勝!!!”
大軍中爆發出了驚天呼喝之聲,所謂千營共一呼,莫過於此。
“周公明,你在激我?”莫玄笑了笑,直起了身子,拔出了青龍偃月刀,“可惜可惜,要是換了其他時候其他地方,莫某或許還真會為你所激,親身嘗試一下你那盤龍殺陣是否真的殺得天下高手!”
“哦,可惜什麼?”
周公明皺了皺眉頭,心中略有不安,又馬上壓了下來,他不相信除了突圍之外,莫玄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欲要敗你,甚至殺你,又何須入陣?”
“……何須入陣……何須入陣……”
不知是否錯覺,莫玄最後四字明明是尋常說來,在周公明耳中,乃至於在二十萬大軍耳中,都恍若有無數人無數次重複一般,久久不去。
“你……”
周公明臉色瞬間大變,想起了一件恐怖的事情,豁然將目光從軍陣中拔出,望向雪域之巔峰。
那裡,白雪皚皚,日暖霧升,儼然仙境般飄渺。
“青龍偃月:春秋!”
莫玄近乎吟唱的聲音,適時地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悠悠然回蕩著,緊接著被鋪天蓋地的“忠義……忠義……忠義”之聲所掩蓋。
春秋,何為春秋?
是幾度風雨,四季輪轉;是史家一筆,蓋棺定論……
無論蓋世英雄,還是求存小兵;不管是忠臣義士,還是奸人梟雄……
一刀過,如春秋史筆,一切功過得失,盡歸塵土。
——青龍偃月:春秋!
“忠義”聲中,千軍萬馬的威勢為一抹驚豔刀光盡數蓋過。
這一刀,乃是莫玄這一年借取天下忠義與感動,與關聖帝君契合,再經由方才與十大高手一戰,把所得融會貫通,方才會揮出的最強一刀,
當莫玄雙手持刀,毫無花巧地橫掃而過的一瞬間,他自身亦是一個恍惚,只覺得天地間有一幅畫卷在徐徐展開,似有巨人頂天立地,雙手各執畫卷一端,豁然向著兩邊扯開。
“轟~”
莫玄只覺得腦海中一陣轟鳴,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渾然忘我的混沌狀態,樸實無華的一刀偏偏帶出了玄而又玄軌跡,從天地間呼嘯而過。
在周公明,在那二十萬大軍,在南宮虎尊主僕看來,那舒展開來遮蔽了天日的眾神圖錄完全不存在,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尊青光閃耀的神靈一般存在踏出了虛空,一刀劈落。
關公一刀,莫玄一刀,重合!
在那一刹那,在春秋一刀綻放出最璀璨光輝之時,無數龜裂紋路,從青龍偃月刀刀鋒處浮現,蔓延,終至佈滿了整柄長刀。
莫玄豁然清醒了過來,人隨刀動,任由一身神力灌入青龍偃月刀中,揮出了他畢生至此,最強的一擊。
他的目光凝在如同瓷器冰裂紋一般紋路的青龍偃月刀上,明知這一刀揮出,陪伴他一年的青龍偃月刀定將崩潰,心中卻是無悲無喜,恍若感應到了什麼似的。
事實上也是,在這春秋一刀揮到了巔峰,滿月般的刀光爆發出去的同時,青龍偃月刀“嘣”的一聲,寸寸崩潰。
在那一刹那,刀身崩潰之聲落入莫玄的耳中,竟似歡呼,而非悲鳴,瞬間若有所悟。
刀光橫掃雪域之巔,並不是沖著那二十萬大軍,亦非周公明而去,倏忽而過,巨大的青色刀光直接沒入了山巔終年不化冰層積雪當中。
“哢嚓~哢嚓~~”
各種異響,從山巔處傳來,隔著厚厚冰層皚皚白雪,聽在耳中顯得沉悶而詭異。
“不好!”
“他是想……”
周公明的臉色瞬間煞白,整個人豁然站起,古箏跌落下高臺而不顧,雙手扶著護欄支撐一身體重,“劈裡啪啦”,厚實的木料為他徒手捏碎。
同一時間,莫玄親眼見得破碎崩潰的青龍偃月刀中,一抹刀型光輝閃過,靈動、歡呼、雀躍,似是為新生而歡喜莫名。
在他的身後,揮出那一刀後就顯得朦朧了的關聖帝君微微開合了一下丹鳳眼,細縫中有精光閃過,耀眼如最奪目的寶石。
莫玄明明沒有回頭,但是奇怪地,腦海中卻清晰地倒映出了此時關公的模樣,那臥蠶眉、丹鳳眼、美須髯……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探手,捉去,刀型輝光一閃化作關公神像手中嶄新的青龍偃月刀……
旋即,這一動作好像耗盡了最後的神力,關公持刀朦朧、淡去。
在莫玄的眼中,那舒展開來遮蔽天日的眾神圖錄,也在同一時間合攏、消失。
整個天地,清晰了起來。
說來話長,當這一切發生、結束,不過是“青龍偃月:春秋”刀光橫掃雪域之巔,沒入冰雪層中的過程。
莫玄清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一手叉腰,一手撫在丹田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個動作,眾人是何等的熟悉,片刻之前他剛剛做過一遍。
“不……”
這是周公明絕望的大喊,聲音出口,一口逆血壓抑不住,直接從他的口中噴出,灑落高臺。
“該死……”
這是南宮虎尊的怒駡,他連多餘的話都沒有,怪叫一聲,拽起身邊小童掉頭就跑。
他們兩人反應動作剛剛出來,一聲直入雲霄的長嘯,就洞穿了雪域之巔,好似一柄巨大錘子,砸在搖搖欲墜的天柱上,下一刻就是天崩。
“轟隆隆~”
“轟隆隆~隆隆隆~”
整個雪域巔峰,萬年不化的積雪冰層,坍塌。
此前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嘈雜,莫玄春秋一刀斷去的根基,再加上壓倒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的長嘯,造成了——
驚天大雪崩!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哪怕是先天最巔峰經過天地元氣淬煉的視力,亦看不穿那山巔的朦朧恐怖。
只聞得:滾雷般的響動;
只見得:一條雪線與天平齊!
“隆隆隆~~”
千年萬年積雪,滾滾而下,天地欲為翻覆,二十萬大軍,盤龍殺陣,自詡能降服天下豪傑,在這天地之威下,與累卵何異?
周公明吐血三升,搖搖欲墜;二十萬大軍心驚膽戰,作鳥獸散。
什麼軍令,如何野望,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數代鑽研,八年演練……哈哈哈,笑話,笑話……”
高臺上,周公明狀若瘋狂,面如金紙。
“絕對的力量下,盡為虛妄。”
莫玄平復了一下氣血,輕咳了數聲,淡淡地說了一句,緊接著轉身,絕塵而去。
即便是他,也不敢正面掠那天威鋒芒,以他的速度,也不虞會被雪崩追上。
在這方天地,二十萬餘人,有此本事與雪崩爭速的,只有他莫玄、南宮虎尊,還有周公明三人。
註定了,三人生,二十萬軍,滅!
此時,若有人能從九天之上,端坐雲層望下來,當可看到雪玉山上,大片白色浪潮洶湧而下,將一切掩埋,有三道青煙,分為三個方向,相背而離去。
“周公明,這次是我贏了,料你不服。”
“終有一日,我莫玄單憑自身力量,不須借得天威,亦能視二十萬乃至於百萬大軍如無物!”
莫玄越行越遠,背影處傳來此聲,在雪崩的轟鳴聲中微弱,卻始終凝而不散,人影不存,聲音猶在。
“莫玄……”
雪山的另一方,周公明又吐了一口鮮血,狂奔不止,身後是雪龍怒吼。
“莫玄……”
南宮虎尊站在了一株傾斜的大樹上,腳下是雪崩如洪流沖刷,他遙望著莫玄背影漸漸遠去,神色複雜。
……
雪玉山大雪崩,覆滅宋齊梁陳二十萬大軍,名將周公明重傷而回,積鬱吐血不止,英名喪盡。
莫家絕世天才莫玄之名,廣為流傳,也不知是那個倖存軍士,將當日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真正知曉此事根由者,大都保持著沉默,尚沒有人將莫玄與銀衣客聯繫在一起,漢地中銀衣客的傳說還在繼續,不知激勵多少忠義之士,留存了希望之火種。
所有人無論是好奇、是敬畏,是談論,亦或是漠視,皆與莫玄無關了。
“青龍偃月:春秋”一成,他的心就飛到了另一個地方。
“父親、母親、小晨、欣欣,一年了,你們還好嗎?”
“回家!”
一念至此,再不可遏制,莫玄褪下染血的青衣,換上銀袍,踏上了歸途。
歸去,歸去……
PS:先來一章~後面還有。
這幾章真是費思量,關鍵點了,我的腦細胞……~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11:52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家,親人,到訪的家主
光陰逝水,倏忽半月。
雪玉山上的一幕幕,已經成為了傳說,漢地及宋齊梁陳境內,猶自有軒然大波。
可在另一個地方,卻是一片平靜,好像那征戰不休的諸國壓根不曾存在一般。
——莫家,浮雲山城!
山城內部,行商往來,販賣各地貨品;居民接踵摩肩,穿梭如織,安居樂業繁榮。
莫家,這個十大千年世家之一的存在,就仿佛一棵蒼天大樹,遮擋了一切風雨,那外面世家的鐵與血,戰鼓與角聲,都無法傳入其中。
“咳咳咳~咳咳~~”
輕咳之聲,穿過了浮雲山城,飄蕩在前往莫園的路途上,循聲望去,僅能見得一道青煙絕塵。
“我回來了。”
站在莫園門口,莫玄略有感慨地頓了頓腳步。
離開區區一年,可這一年所見,所曆,卻勝過了此前十六年的總和,這就是歷練。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怎樣的世界,經過一次這樣的歷練,真正看到世界的真面目,才會有切實的成長。
“咳咳~咳咳~”
莫玄手捏成空心拳頭,抵在嘴上輕輕地咳著,腳步不停,向著自家院落處走去。
半月前雪山一戰,他竭盡全力,耗光了神力,透支了精神,咳嗽就又壓制不住了,連續咳了不下半月。
也正因為這咳嗽的存在,莫玄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進步。
此前一經出手,氣血湧動,引發刀氣,都會咳得生不如死,心肝脾肺腎都要咳出來了一般。現在則不同,咳嗽依舊,倒顯得輕快了不少。
“果然,只是對關聖帝君意境的感悟加深,也就等於對眾神圖錄中第一個神像——武聖像的掌握更進一步,刀氣盤踞造成的咳嗽就會輕上些許。”
“等到那刀氣全部消融,不再咳嗽,就是第二個東方神靈降世之時。”
一路行來,莫園中遇到的每一個人都不忘停下手頭上事情,與莫玄點頭招呼致意。莫玄歸心似箭,自然無心與他們寒暄,多是回應了一下,便快步離開。
越是深入莫園,所見越多,莫玄隱約覺得有點不對。
此前在浮雲山城就多少有些感覺,回到了莫園後更加明顯,好像有一股緊張的雲氣籠罩在莫園上空,每個人都好像在忙碌、籌備著什麼,有條不紊中帶著讓人不敢輕忽的凝重。
“族裡有什麼事情嗎?”
“難道是一年前家主所說的,讓我務必要趕回的那件事情?”
莫玄察覺有異,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停下來探問,徑直走回了生活了十餘年的小院。
一年過去,想來在嫡系高牆內,肯定有了自家住所,不過莫玄心裡明白,他一日不歸來,家人就不可能撇下他搬遷過去,再說住了十餘年的地方多少有些感情,那搬入嫡系高牆內居住也不是什麼硬性規定。
果不其然,當莫玄在自家院落大門外停下腳步後,院中嫋嫋炊煙,門內依稀傳了家人聲音,都讓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輕鬆與溫暖。
“我回來了!”
莫玄有點激蕩,沉穩有力得可以揮刀撼動雪山引起雪崩的手掌竟是有些顫抖,推開了大門……
……
“父親,母親,孩兒不孝,一去年餘,讓你們擔心了。”
廳堂中,莫玄一家齊聚,都是最親近的一家人,自然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客套禮儀,莫玄剛剛一說,莫母張氏就趕緊將他攙了起來,上下打量著,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莫父也是一般,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了,連叫侍女們上酒,今天高興要喝上兩盅。
“來,吃飯,吃飯,陪為父喝一盅!”
酒很快溫熱了送上來,莫父高興地招呼著,莫母張氏暫時離席,不知回房去取些什麼。
“好的,父親,我們父子好好喝一點。”
莫玄微笑著,在桌邊坐了下來,他向來不飲酒,然而半月前雪山上一戰前的暢飲,卻讓他喝出了酒之真滋味來。
在坐下之前,他就發現桌上除了父母弟妹碗筷之外,尚有多出的一副,放在他平時常坐的位置,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暖。
沒有人知曉他會在今日歸家,卻能看到這一幕,顯然是這一年來,日日如此。
“父親和母親,時刻在等著我回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眼中的酸澀,微笑著給父親倒了一杯酒。
他的身邊,坐著弟妹,兩個小傢夥眼巴巴地看著莫父與莫玄連喝了三杯,終於忍不住糾纏了上來。
“哥哥,哥哥,你猜猜欣欣給你準備了什麼禮物?”
欣欣這小丫頭大半個身子趴到了莫玄胳膊上,嬌憨地說道。
“哦,咱家寶貝還給哥哥準備了禮物?”
“我可猜不到,欣欣你告訴哥哥吧。”
莫玄笑著,多少有點慚愧,他歸家心切,竟然忘了給父母和小傢夥們帶些禮物回來。
小丫頭倒不在意自己有沒有禮物收,見莫玄猜不到,得意地刮刮小臉蛋,
嘻嘻笑道:“哥哥羞羞臉,笨死了,這都猜不到。”
“你看,漂亮嗎?”
欣欣攤開嫩白的手掌,掌心上一串或嫣紅或姹紫的小石塊串成了一條手鏈,粗糙,但是別致。
這種小石頭是莫園中一處七彩池中才有出產,那裡向來是嫡系女眷聚會遊玩的地方。以前莫欣是沒機會前去,羡慕了很久,現在有了機會,結果全家人都給戴上了這種手鏈。
“很漂亮,是送給哥哥的嗎?”
莫玄摸著小丫頭的腦袋,輕輕地揉著。
“嗯。”欣欣用力地點著頭,抬起莫玄的一隻手,把這條她親手收集、串成的手鏈套到了莫玄的腕上。
她小腦袋後仰了一下,看著自家成果在莫玄手上的效果,隨即燦爛的笑容浮上了臉龐。
說實話,小女孩的手工戴在莫玄手上,多少有點不倫不類,可是僅僅為了此刻自家妹妹的笑容,莫玄便不準備摘下來了。
“就知道欣欣最乖了。”
莫玄再次揉亂了小丫頭的頭髮,在她的嬌嗔聲中笑著轉而面向莫晨,口中道:“小晨,這段時間可有認真練武?”
“有的。”
莫晨抬起頭來,肯定地連連點頭,好像覺得說服力還不夠的樣子,直接起身跑到院中,呼呼喝喝地打起了拳來。
上次離家之前,莫玄就交代莫晨專注于莫家磐山勁中,那些得自前世的發勁法門只能讓他在這個階段鶴立雞群,真正決定日後強弱的還是這些先天手印。
莫玄不需要到院中觀看,只是憑藉拳腳帶出的勁風,就足以判斷出很多東西了,然而為了不想挫傷弟弟的積極性,他還是起身站在房門處,看著莫晨一板一眼地打著拳腳。
恍惚間,他似可看到同樣地方,十餘寒暑裡,他也是這麼一招一式地打出了未來。
莫晨打完了磐山勁,小臉有點紅通通,期待地望向莫玄。
“好!”
莫玄毫不吝嗇地讚歎道,莫晨今時今日之實力,比起他同齡時也相差不遠了。
莫晨的拳打完,莫母張氏已經領著幾個丫鬟,拖著託盤回來。
託盤上,儼然放著一件件銀袍,還有熟悉的粗布青衣。
銀袍不用多說,乃是莫家嫡系子弟的慣常服飾,一樣材質,經過母親巧手剪裁罷了;粗布青衣則是莫玄常穿的款式,類似衣服他一穿已是十餘年了。
“玄兒啊,你是練武之人,衣服損耗也快,族中發下來的手藝稱不得好,為娘有空就給你縫製了這些。”
“粗布青衣按說不合你的身份,只是當初剩下了材料,為娘就順便給做了,你要是不喜……”
“不,孩兒很喜歡。”莫玄一笑,打斷了莫母的話,伸手撫摸了一下託盤中銀袍與青衣,感受那密密麻麻的針腳,仿佛可以看到一個個深夜,母親是如何在油燈下一針一線般。
“謝謝娘。”
莫玄眼睛有點發紅,不忘自嘲地笑笑,一柄長刀或死或殘了十大先天強者,一場雪崩葬送了二十萬大軍而能無動於衷的他,竟是在回家短短時間裡,三番兩次地想要掉淚。
這就是家,這就是親人,再是冷硬酷烈,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面前,都會消融不見。
“好了好了,玄兒啊,你娘也是閑著,就讓她做。”
莫父笑眯眯地說道:“玄兒啊,聽人說半個月前,你做了好大的事情,二十萬大軍啊~一場雪崩全沒了。”
“來,快點給為父說說。”
莫玄一怔,他雖然知道此事定然會傳播開來,卻不曾想到大半生沒有離開過浮雲山脈一帶的父親也會這麼快知曉。
他坐了下來,大略講述了一遍,兇險處自然略過不提,講完之後,莫玄好奇地問道:“父親,族中長輩對此是如何評價的?”
不期然地,他就想起了周公明這個被他幾次三番氣得吐血的名將,也想起了他的世家禍害論。
“不錯。”莫父笑容不改,“你七爺爺還有家主他們,都說你做得不錯。”
“僅僅是不錯?”
莫玄先是愕然,繼而啞然失笑,恍然了前世經驗還在影響著他,思維與這個世界強者們仍有差別。
正說話間,院外忽然傳來了一聲高亢有力的嘶鳴,緊跟著是一種沉重之感,仿佛象群踐踏大地,仔細感受又不覺晃動。
“踏雪飛雲駒!是家主來了。”
莫父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拉著莫玄就迎了出去。
“家主如何會這麼快就直接上門?”
莫玄一邊順著父親的力道起身走向院中,一邊思索著:“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PS:昨天晚上又苦逼了,眼皮都要睜不開了,這一章是補昨天的第二章,還欠大家一章。精神狀態不太好,效率估計高不到哪裡去,時間放寬點免得又空頭了,放到中午十二點吧。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9-30 14:12:21
正文 第五十章 “莫玄,你有這個機會!”
“家主能得知我回來不奇怪,如此迫不及待地來訪,才是咄咄怪事。”
“即便是他不來,最多明日按禮數我也會前去拜訪,什麼事情急在今天?”
帶著心中疑問,莫玄與莫父兩人打開了大門走出院落。
“嘩~”
甫一出門,莫玄就覺得眼前一花,好像給什麼東西晃了一下般,定神一看,神色間不覺就起了變化。
一輛華麗到了極點的馬車,將偌大門戶遮擋。馬車通體呈現明黃色澤,其上鏤空、浮雕、琉璃、珠玉……各種裝飾琳琅滿目,望之目不暇接。
獨獨貴氣也就罷了,若是將這些東西卸下來,堆放到另外一輛馬車上,見之者怕是要露出鄙夷目光,啐一口“暴發戶”了。
在這輛明黃車駕上,卻全然沒有這種感覺,天然的尊貴感覺,明明奢華到了極點,又給人以樸實無華,尊貴內斂之感。
如此境界,非絕頂大匠師不能為,簡直堪稱是藝術珍品了。
這些還不是明黃車駕最引人注目處,在車駕前方,安靜地站立著的四匹異獸,才是明黃車駕最稀罕之處。
四匹異獸似馬而高大過半,背後生兩隻短小肉翼,通體淡淡明黃毛髮,唯有四足接近馬蹄處,有濃密雪白長絨毛生長。
——踏雪飛雲駒!
踏雪言其四蹄雪白,速度絕快,能踏雪無痕;飛雲明其背生雙翼,飛奔時如欲乘風而起。
這般異獸,哪怕是沖陣大將騎之,都顯得奢侈,在莫家家主手上,卻只是用來拉車,僅此一點,這踏雪飛雲明黃香車就幾近無雙對了。
從車駕上走下來的,正是莫家家主莫無風。
莫玄父子目光本能地在是踏雪飛雲車駕上停留了半晌,旋即才反應過來家主已經下車半天了。
兩父子連忙上前行禮,歉然不提。
莫玄也就罷了,莫父那真是看在眼裡險些拔不出來,看著莫無風既是無奈又是得意的樣子,訕訕然說不出話來。
“莫言啊,老夫這踏雪飛雲車也收到有一段時間了,你次次看都是如此沉迷,若不是此車難得,老夫早就尋來送你,也省得你每次都將老夫晾在一旁。”
莫無風自然是調侃居多,莫父還是忍不住紅了紅臉,連忙與莫玄一道,將莫無風引入了院中,在一株老樹下落座奉茶。
莫玄在整個過程中,始終微笑不語,只是目光在莫父與踏雪飛雲明黃香車上來回巡視了幾番,若有所思模樣。
“莫玄。”莫無風飲盡杯中茶,略微沉默了一下。
莫父怎麼也是一方商行掌櫃,雖是老實厚道人,但也不是沒有眼色,知道莫無風尋莫玄有事,不方便他在場,尋了個藉口,就起身離開了。
目送著莫父背影離去,莫無風才放下茶盞,笑著說道:“莫玄,你很好,一年不見,你修為又有精進。”
說著,即便是以莫無風一族之宗長的身份,亦不由得在心中歎息一聲。
他所言並非是無的放矢,在陽光照射下,能清晰地看到莫玄臉上淡淡一層光輝,溫和內斂,仿佛蒙塵寶玉第一次拭去了灰塵一般。
這種光華內蘊自斂,乃是天地元氣與神力融會貫通的表現,恰似莫玄前世太陽穴高高鼓起的意義。
“家主,莫玄這一年間經見了不少,又從不敢懈怠,僥倖有所進益。”
莫玄謙遜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他的實力,的確是有了長足進步,但關鍵不在這裡,那青龍偃月一示,關聖帝君一定程度的承認,無論哪一點,都遠比這種“長足進步”要來得重要。
“不過你惹禍揚名的本事,倒也絲毫不在實力勇猛精進之下。”
莫無非笑著說道:“漢地銀衣客,雪域刀莫玄,這一年來,你還真沒有虛度啊。”
“能一舉葬送四國二十萬聯軍,你做得確實不錯,可以讓他們長點記性了。”
莫無風提及二十萬大軍被莫玄一個雪崩覆滅之事,態度正如莫父轉述的那般,平淡至今,與其說他關心這個結果,倒不如說是在意莫玄的進步。
在他看來,怕是莫家絕世天才的地位與價值,就是所謂名將及二十萬大軍綁在一起,也不能望其項背。
“嗯!”
莫玄默默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一直到這個時候,親眼看到莫家族長的態度,他方才真正感受到了觀念的差距。
他身處這個世界一十七年之久,其實還不曾真正明白它的真實。
二十萬大軍如何,先天巔峰的絕頂強者,來去自如不提,隨便借著環境都可以將他們全數滅殺,哪怕是硬拼,要想堆死一個如莫無風這樣的強者,二十萬大軍形成的包圍怕還不夠厚。
這才是真實與現實。
大軍二十萬,算不了什麼,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挑戰和成績,也只有那些國家的人看得那般重法。
實質上,在武道高手眼中,真正的兇險,只在高手爭鋒之間。
莫玄正自消化這些的時候,莫無風神色稍稍凝重了一點,問道:“當時,南宮世家當代虎尊,是否也在雪域?”
“咦?!”
莫玄豁然抬起頭來,對視莫無風那明亮的眼睛,頓時若有所悟。
不用說,莫家在南宮家裡定然有著內奸一流的人物,否則不會這麼快得到消息,當時南宮虎尊隱身在側的消息,沒有幾個人知道。
沉吟了一下,莫玄答道:“家主,敢問你所說的南宮虎尊,可是昔日漢宮供奉,隨身攜帶一女扮男裝童兒者?”
“不錯,就是此人,他當時可在現場?”
莫無風再次追問,莫玄也更加地好奇了起來,頷首道:“不僅僅是在雪玉山上,就是當日溫泉谷義士孟黜刺漢王那回,我就與他碰過一次面。”
“原來他叫南宮虎尊啊!”
莫玄之所以能肯定溫泉穀與雪玉山上的是同一個人,乃是因為他體內神力感應,仿佛是前世提起之仙家神念一般。
當日溫泉穀一役,莫玄就記住了這種特殊的感覺,當雪玉山上大戰爆發後,莫玄始終留出了一點心神,關注著此人。
再從病虎南宮虻的身上,感受到南宮家武學的氣息與特點,兩相一映照,頓時就判讀出其出身南宮世家,這才能在家主提起的時候,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想到了此人。
“哈哈哈~好,善,大善!”
“南宮世家的當代虎尊,竟然面對我莫家子弟,連續兩次不敢現身、出手,這次看南宮家還威風不威風,南宮老頭還強是不強?”
莫無風話剛一說完,莫玄就反應了過來,追問道:“當代虎尊?南宮世家還有這個說法。”
“南宮虎尊之名,其實是行走在南宮家外,當代最傑出、天才,也是最有希望的種子所用之名。”
“那個小子能得此名,意味著南宮世家在年輕一代上,無人能與其媲美。”
莫無風的話讓莫玄恍然大悟,心中一股豪氣,亦有長嘯而出的激蕩。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到了十大世家年青一代的巔峰一層。
“很好,這樣老夫就更要帶你一同前去了。”
莫無風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倒是讓莫玄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問道:“家主,不知道何事要緊,讓你親自跑了一趟,請恕莫玄歸來後尚未上門見禮之過。”
“你何過之有?”
莫無風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出了驚天消息:“的確是有要緊事,再要緊不過,第一件事情就在明日,十大世家,齊聚我莫園。”
“什麼?!”
莫玄終於保持不住了平靜,不敢置信地問道:“十大世家?全到?”
“不錯,皆為家主、長老,攜精英,天才,但凡叫得出姓名,有資格得知隱秘的一個不落,全部必須出現。”
莫無風正了正神色,沉聲說道。
“原來如此。”
莫玄這是真的明白了,一年前離去時莫無風的交代,今日回歸時莫園中略顯凝滯緊張的氣氛,家主莫無風迫不及待的登門,想來皆與此事有關。
“家主,他們來做什麼?”
這點莫玄完全想不明白,如此大的動靜前來莫園,除非是想合力滅了莫家方有可能,可看莫無風的樣子,又決計不是。
“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而已。”
莫無風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道:“也算是天助我莫家,正好在今年輪到我們籌備此事,至少占得了地利先機。”
“家主……”
莫玄一頭霧水,按捺不住打斷道。
“哈,老夫一時忘卻了。”
莫無風心情不差,笑著望向莫玄的眼睛,四目相對,語氣隨著述說,漸漸激昂:“莫玄,你可知那諸天之上,是何處?”
“中天!”
“你可知世上無上法,為何?”
“神通!”
“你想不想知道我十大世家根源為何?要如何才能前去中天世界?”
“中天裡,有怎樣的風物,如何的世界?”
“諸天遨遊,又是什麼樣的舉動,又怎樣的意義?”
……
莫無風盯視著莫玄的眼睛,開始還自問自答,回望完全是一個個疑問拋出來,其中有莫玄從老爺子那裡聽過,自家想過的,亦有壓根沒有聽說過涉及過。
這一輪山崩般的問題砸下來,莫玄感覺就好像一幅清明上河圖在眼前展開,紛繁而不雜亂,甚至還有……嚮往!
“莫玄,你有這個機會!”
莫無風一字一頓,道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PS:昨天的第三更~補完!小睡一下,起來再寫今天的。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37:47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兩界融合,中天使者
“機會?”
“中天……諸天遨遊……”
家主莫無風的話聽在耳中,莫玄一時茫然,旋即一種渴望,湧上了心頭。
這種渴望,就仿佛是站在山腳下,仰望山巔,想像白雲盡在腳下,眾生渺若塵埃的無限風光。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問道:“家主,您的意思是?我能去中天?”
話一出口,莫玄心中忽然一陣悸動,側過頭望了父親一眼,正見到莫父滿臉激動之色,欲言又止數次,只是不合適插話而已。
這種激動,十餘年來,他在莫父臉上不知看過了多少次,每當他取得些許成就,有了更廣闊前景的時候,莫父都是這般模樣。
“父親啊,你難道從來沒有考慮過,一去中天,你兒子就相當於離開了你的身邊嗎?”
“你只是想到了我的前途,難道就不想一下自己嗎?”
莫玄心中一歎,今日不知發生了多少次的感動,再次浮現。
可憐天下父母心,只要兒子好,為人父者,哪怕是失去一切,都願意幫他成就。前世見過了以畢生積蓄為兒子買房自己卻不捨得下一次館子的父親,亦看到過賣血供兒子讀書,借債送兒子出國的父親……
如是種種,不可盡數。
前世之時,莫玄並沒有能享受到這一切,今世從莫父的身上,他真正體會到了父愛的無私與深沉。
不知不覺中,那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雄心;欲與天公試比高,會盡天下英雄的豪氣,被莫玄壓下,沉澱了下來。
“是的,你有這個機會!”
莫無風根本不曾注意到莫玄在這一刹那間千般念頭閃過,略帶興奮地說道:“明日我們十大世家齊聚,為的就是有關迎接中天使者事宜!”
“中天使者?”
莫玄能感受到,在這一刻心臟的搏動驟然加劇。
從他所知道的片鱗半爪來看,他此時所在的世界,不過是所謂“諸天”之一,在這其上就是——中天!
“莫非,中天與我們所在的世界,竟然能夠自由地往來?”
“那所謂的諸天遨遊,就是自由地穿梭在諸多不同的小世界中嗎?每一刻都是新奇,每一個新的世界都有新的傳奇與故事?”
“那樣的話,又將是如何的精彩啊。”
莫玄忍不住浮想聯翩,仿佛視野一下開闊了起來,偌大世界漸漸清晰。
“莫玄,你是不是在想著,中天能夠自由地穿梭諸天小世界?”
莫無風捋著鬍鬚,笑眯眯地說道:“老夫也這麼想過,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或許中天最頂尖的強者們做得到吧,其餘人想要遨遊諸天,可沒有那麼簡單。”
莫玄有點失落,還是問道:“家主,那這次的使者?”
“我們紫竹天不同。”
莫無風一邊說著,臉上一邊露出了高山仰止的崇敬之色,道:“如果諸天遨遊,中天穿梭諸世界有那麼容易的話,我等十大世家,何至於被派遣到這裡紮根千年?”
“諸天遨遊,自有要求,無論是寶物還是自身的修為,都不是普通強者能承擔得了的。”
“中天使者能夠輕易到來,是因為我們紫竹天,與其餘諸天小世界不同。”
“這千年來,我們紫竹天由於盛產紫氣天羅的主材紫竹林,一直被中天大能們以無上神通,硬生生地拖往中天世界,大致在五年後,紫竹天就將與中天融合,成為其一部分。”
莫無風說到這裡,莫玄已經徹底被震撼住了,尤其是聽到整個紫竹天竟然會被中天大能拉扯著併入中天,這種遠遠超過了他想像的恐怖實力,簡直讓他一時失語。
跟這種無上大能相比,這十餘年來見到的所謂高手,儼然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存在。
與此同時,莫玄本來壓抑下去的,對中天的渴望再次爆發了出來。
“原來只要五年,紫竹天與中天就會融合在一起,換句話說,我最多也只是離開父母弟妹五年!並不是一去再不可回!”
莫玄心裡在想著這些問題,另一方莫無風激動得繞著馬車來回走動,自顧自地道:“我們紫竹天=無限靠近了中天,故而中天使者才能以較小的代價降臨。”
這些年來,每隔幾年,就會有中天使者降臨,將我們十大世界的傑出子弟,還有從各地搜羅來的天才少年,送入中天。”
提及各地收羅的少年天才,莫玄心中一動,就想起了周公明曾經提到過的話,看來那些是少年天才們,應當就是這個下落了。
“不過今年與往年不同。”
莫無風在莫玄的面前站定,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臨近紫竹天被拉入中天,這將是在兩界合併前最後一次使者降臨,同時為了表示對我們十家紮根千年的獎勵,被選中的十家少年天才,將直接進入中天十大宗門,成為親傳弟子。”
“十大宗門,親傳弟子?”
莫玄有點茫然,此時的他還不瞭解,這二者代表的是什麼意義。
此前那段歲月裡,紫竹天被送入中天的少年天才何其之多,留在十大宗門中幾乎沒有幾個,絕大多數都是被劃歸了附屬宗門,親傳弟子更是一個也無。
這是,家族千年犧牲,遠離了中天沃土,紮根這個小世界才換取來的獎勵。
“莫玄,你有這個機會!”
莫無風再次強調,莫玄下意識地回頭,正對上莫父殷殷期盼的目光。
“答應他,答應他!去中天,去中天!”
從父親的眼睛裡,莫玄幾乎能直接看到這樣的話,氣息一滯,本能地岔開了話題:“家主,這個名額應當有限吧,具體是如何說法?”
莫無風果然被他引開了注意力,竟是沒有注意到莫玄沒有直接回答他,皺著眉頭說道:“名額自然有限,具體幾人就不知曉了,這要等中天使者降臨再說。”
“至於說法再簡單不過了,無非是我十家少年天才,好好較量一次,交由中天使者評判就是了。”
“中天使者降臨,十大世家齊聚,少年天才較技,爭奪中天名額。”
莫玄只是想了想,就是一陣激蕩,仿佛有驚濤駭浪拍打礁石之聲,一直在腦海裡回蕩。
“明天,十大家齊聚;七日後,我們十家各出三人,攜帶鎮族法器,前去打開兩界通道,迎接中天使者。”
莫無風沉吟了一下,抬頭說道:“到時,莫玄你就與我們一同前去,中天使者降臨時的場面,觀摩一下對你們日後的修煉大有助益。”
“家主,中天使者是什麼修為?”
“神通境!”
……
“神通境!”
夜已深,此時離莫無風專門前來交代十大世界齊聚,迎接中天使者事宜,已是大半天功夫。
此刻,莫玄坐在自己房間中,疼過洞開門窗仰望皓月當空,心中一片空明,唯有“神通境”三字猶自回蕩。
先天、凝神、神通!
莫玄所知的三重境界當中,最高的就是神通境,後續種種,還不是他這個層次可以知曉的。
不管後續如何,現在單單“神通境”三字,就足以讓他高山仰止了。
凝神有一十二重天,嚴格說來,莫玄此時也只是在凝神一重天而已,離開凝神境巔峰,有資格衝擊神通境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神通境更是中天所有修煉者的渴望,不知多少人一輩子卡在那裡不得寸進,而一旦達到了這個境界,不僅僅可以施展諸天最強的力量——神通,而且還能獲得諸天遨遊的資格。
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莫玄心裡明白,就是把整個紫竹天的強者綁在一起,也不是任何一個神通境中人的對手。
“七天后,十大世界以鎮族法器溝通打開兩界通道,中天使者們會以大神通力直接撕開屏障,從中天降臨下來。”
“神通威能之廣漠無邊,到了那個時候就能親眼看到了。”
……
莫無風當日懷著激動之情說出來的話,猶自在莫玄的腦海中盤亙不去,在神通境玄奧莫測力量下,堂堂莫家家主也平靜不了,遑論於他。
“不管了,等明日,等七日後吧!”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徑直走到院中,徐徐打起了拳來。
“到時,自然就能見識到了。”
“也不知中天十大宗門,究竟給出了幾個名額,反正不管如何,十家少年天才,何人能是我莫玄對手?”
傲然聲中,拳勢漸漸急,隱然有刀風撕裂長空之音。
院落裡,莫玄雙拳虛握,如持長刀,虛空中揮舞,時不時地帶出一抹青光在皓月下冷豔。
“中天!”
“噝!”
雙手間,刀氣迸發,腳下大地裂開了一條纖細裂縫,仿佛是心裡蛟龍,破體遊走在大地上。
“哢嚓~”
一株小樹這段,斷口粗糙無比,竟似被拳頭破空帶出的勁風直接撲倒的,好像是胸中猛虎,呼嘯在深山裡。
……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到來。
紅彤彤的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不久,莫無風的踏雪飛雲明黃車駕,就停到了莫玄院落的門口。
掀開馬車門簾,莫無風、莫七,兩人略顯凝重地從中探出頭來。
對面,大門打開,走出莫玄。
“是時候了。”
“走,讓我們去會一會那些世家家主,絕世天才們!”
PS:卡文一整天了,苦逼啊,另,明明是全職寫手,結果最近事情比那些上班的人還多,鬱悶吐血。
先說卡文,層層鋪墊,至於此章,才揭露出世界的真面目,後面的中天諸天,神通境界,方是東流真正要表達的東西。
這些很是難寫,撓頭中,不能亂來。
這章是昨天的第一章,還欠大家兩章,我琢磨清楚了,弄出來,晚點更,有拖無欠就是了,不管什麼原因。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38:41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十方谷,浩然孔
背靠浮雲山脈,阻隔東西風雲,比其他地方慢些,莫園終究步入了清秋時節。
入秋後,夏之繁茂成了過去,冬之寒酷尚未到來,偌大天地,盡為秋之蕭瑟。
遍植在道旁的高大樹木,一棵接著一棵,枯黃了妝容,飄零了落葉,斂去了所有的生機,等待著寒冬的到來。
寒冬未至,莫玄一行三人,卻從兩旁枯黃中走過,踩在堆滿了枯葉的大道上,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莫無風、莫七、莫玄,三人正走在前往浮雲山脈半山腰處陡峭懸崖所在。
樹葉不住地飄零,不知多少落在了三人的身上,又滑落了下去,好像那行色匆匆的過客來了又去。
總有一兩片葉子,貼在肩膀上、頭頂上,頑強地不願落下。
莫無風拈下了貼在肩膀上的落葉,屈指彈出,望著做出同樣動作的莫玄,笑著說道:“十方谷就在前方不遠處,再走上一刻鐘左右,就看能到。”
他這番話,太半是對著莫玄所說,十方谷這個特殊所在,莫七並不是第一次前來。
此時莫七看上去也有點奇怪,與莫玄與莫無風不同,從頭到尾他的身上都無法真正落下或沾上枯葉,只要有葉子落下來,堪堪接觸到他的身體就會被彈開或莫名地崩潰破碎。
這一點在落葉飄零到他後背包裹上的時候,尤其的明顯。
對此,莫玄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並沒有出言相問,轉而回想起了“十方谷”這個特殊的所在。
十方谷,有融十方之景於一爐,納天下山川成一隅,可說是玄之又玄,造化玄奇,故而得名。
“十方谷,十大世家!”
莫玄心中一動,抬起頭來,正看到莫無風隱約的笑意與驕傲,若有所悟。
“我們十家齊聚,每隔幾年總有會一次,每次都是由各家輪流主持。”
說到這裡,莫無風頓了頓,才繼續道:“我們十大世家,同出中天,然而淵源不同,總有些齷偏又無法大打出手,往往在這方面見個高低。”
“若我們莫家只是在莫園中招待,即便是面上不提,他日亦會為其餘世家嘲笑。”
“好在……”莫七聽到這裡“嘿嘿”笑著,插了一句:“我們有十方谷,這次十家齊聚,肯定是歷年來最好的一次。”
“到時鄰近各國王族肯定也都會派人前來,每當這時候,都使他們爭取我們各家支持的時機。”
莫七隨口補充的一句話,讓莫玄微微一笑,想起了儒將周公明,要是此人也隨著王族出現,那便有趣了。
當日在雪山之巔,他幾次氣得周公明吐血,要是再遇時,不知是否會重演那三氣周瑜的典故呢?
莫玄搖頭失笑,將這個念頭拋去。
周公明或許未必就遜色于真正的周瑜,但他莫玄現在與一個王國下將領糾纏,卻是失了身份。其實從一開始,雙方就不對等,只是在那莫玄孤身一人,歷練天下的時候,才會有所交集。
諸般念頭閃過,閒談間走過秋意蕭瑟的林蔭,某一刻至,眼前豁然開朗。
“十方谷!”
三字界碑,立于一旁,莫玄只是一眼掃過,旋即被谷中的景象所吸引,再也拔不出來。
有山,下環浮雲,磐石層疊,險峻雄起。
——浮雲磐石莫。
有林,密養百獸,汰弱留強,虎嘯不止。
——百獸王南宮。
有水,碧綠清澈,魚蝦絕跡,獨憐空蕩。
——碧水空寂虛。
有殿,懸浮半空,地裂氣湧,沖天支撐。
——長空浩然孔。
……
種種景致,山高水深,林密花繁……數不盡的繁華,看不絕的瑰麗。
諸般風景,百樣異致,或亙古不語,或廣袤無垠,集中在一處,仿佛整個天地八方氣象,在這裡融成了一爐。
“十方谷,這裡就是十方谷!”
莫玄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從中拔出的時候,猶自震撼不已。
“這裡,就是我們莫家集天下能工,將我們十家的特色與風光再現出來的所在,無論再好的招待,也不上家中愜意,來到十方谷,就如回到家中,看他們還如何挑嘴。”
莫無風伸手在面前掃過,好像一臂將所有景致納入了懷抱中一般,豪氣、驕傲地說道。
身為莫家之主,在這方天地中,有資格與他平起平坐的人也不過寥寥幾個,這十方谷的佈置足以讓那幾個人閉嘴不敢挑剔,足夠讓他覺得心中暢快了。
莫玄在一旁頷首不語,卻也明白能造成這種集合各種玄妙景致於一隅的奇跡,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十方谷本身的特殊。
他的目光一轉,凝於了那處懸浮在半空中的殿堂上。
其下,有一界碑,上書五個大字:“長空浩然孔”。
——長空浩然,孔家!
一看到這個獨特的建築,莫玄便明白它是為誰而做。
孔家,十大世家之一,先天浩然印為他們的根本武學,然而讓他們的名聲在十大世家中居於前列的,卻是他們獨特的浩然祠。
正如莫家的祖祠一般,那浩然祠也是孔家的禁地,只是那處禁地名揚天下,但凡有耳朵者多半聽過它的傳說。
這座浩然祠,又稱作長空殿,高懸於空中,舉目便可見,千年而不墜,為世人所景仰。
如此玄妙的建築,即便是在十大世家當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眼看在這十方谷中,莫玄第一眼看去,還以為莫家也有了那種能懸浮空中千年不墜的異寶宮殿,一直到定睛看去,方才恍然了過來。
在這座袖珍模仿的長空殿下方,有一個豁然裂口,深不可測,不知深入地下幾許,能引得地力噴湧而出。
滾滾乳白色的地氣從中湧出,仿佛噴泉一般高高沖起,至於半途,又為那“長空殿”壓住,遂成了長空鎮煙雲,煙雲托長空的玄妙景象。
十方谷之特殊,便在於種種如這能托起宮殿地氣一般的所在,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其餘能工巧匠,世家支持,反而不算什麼了。
莫玄又多了長空殿幾眼,隱約在建築本身的下方,看到一抹抹紫光在乳白色地氣下散發出紫色煙雲般的斑斕,想來這也是它在地氣衝擊下懸於高空而不會崩潰的原因之一吧。
他收回了目光,並沒有深究其原理,而是將一處處或沼澤或荒原,或陰暗或光明的景致掃過,口中問道:“家主,七爺爺,他們九家都會在今天抵達嗎?”
“每家都是出三個人與會?”
“今天不至,他們受得起這個後果嗎?!”
莫無風冷笑,旋即搖頭,不以為意地道:“今年輪到我們莫家主持,他們只能出兩個人,去參與到迎接中天使者之事上,至於前來參與我們十家聚會的,就遠遠不止此數了。”
“但凡我十家中人,得知諸天真相,我十家來歷者,皆須出席。”
三人在十方谷中,屬於浮雲磐山莫的磐石山上站定,眺望谷外,只覺得偌大天地盡在眼中,心懷不由得為之一暢。
正說話間,莫玄他們的神色忽然一動,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似的,齊齊望向了同一個方向。
那裡,那低低的浮雲豁然散開,兩分如夾道歡迎,排斥一切的浩然之氣,從天外滾滾而來。
“是孔家來了。”
莫無風笑了笑,對莫玄介紹道:“孔家浩然氣,乃是先天手印當中,最霸道的一種,擅養一口氣在體內,排斥其他所有。”
“你看!”他伸手一指空中異象,接著道:“像不像掃帚過泥路。”
莫玄一笑,覺得莫無風的這個形容還真是形象,那股遠遠迫來,連浮雲都為之排斥的力量,的確是像把灰塵掃到兩旁的掃帚。
當然,那些長空浩然孔家的來人,絕對是不會認同這一點的。
莫無風話音剛落,一個中正平和,又帶著一種天然居高臨下傲氣的聲音,遠遠傳來:“無風兄,背後說人短長,晚輩面前無遮攔,這可不厚道,有失無風兄你的身份。”
話音未落,兩個黑點躍入了莫玄他們三人的視野當中,飛速靠近。
看見了這兩人,莫玄的神色稍稍變幻了一下,心中暗道:“孔家浩然氣,果然不同凡響!”
那兩人,一老一少,老者峨冠博帶,形容古樸,看上就覺得端方古板;少者不及弱冠,溫潤如玉,神態謙恭。
單論賣相,兩人已是極好,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這一老一少竟是由高而低,一步步踏著虛空而來,好像那散開的浮雲曾為他們階梯一般。
也就是從這裡,莫玄方才明白莫無風口中孔家浩然氣霸道的緣故。
這老少的實力絕對不到能禦空飛行的地步,即便是莫家武庫裡的那位老爺子,也沒有這個本事。
“十大世家,先天手印,只有孔家先天浩然印能養出一口浩然氣在胸中,借之一躍而起,虛渡而下,一路以精純的先天浩然氣排斥一切,形成如同禦空飛行一般模樣。”
莫玄也不是吳下阿蒙了,稍稍感受了一下,便明白了這老少是如何做到淩空虛渡。
“孔慶之,長空孔家當代家主!”
“孔問,孔家年輕一代聲名鵲起的少年天才!”
莫七靠近過來,低聲跟莫玄介紹了一番。
另一邊,莫無風踏前一步,正面孔慶之與孔問。
十大世家齊聚十方谷,開始!
PS:第一更~昨日一睡到深夜,忙碌到清晨,大綱及這一章做到現在~嗯,繼續!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39:06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小諸天輪盤,孔門經義
“孔慶之!”
“孔問!”
一老一少,老者如滄桑古石,少者似溫潤美玉,兩人收斂浩然之氣,步步從空中落下。
莫玄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掃過,最終凝到了少年天才孔問的身上。
同一時間,孔問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略微抬起頭來,四目相接,隨後重新垂頭,緊跟在孔慶之的身後亦步亦趨,一副謙恭守禮模樣。
“好好一個少年人,竟然能老成如此。”
莫玄瞳孔收縮了一下,剛剛那一刹那四目相接,他壓根不曾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半點情緒外露,有的只是深邃沉寂,彷彿經年大儒,先入仕而後治學,最後講道深山再不起半點波瀾。
類似的感覺在老者孔慶之的身上也有,他出言對話莫無風,從頭到尾卻只有他以手上書卷不斷地輕輕敲打在掌心,顯露出了幾分人氣,其餘一派肅然,恰似廟中泥塑。
這一點上,莫七的看法顯然與莫玄相同,他略略側過頭來,低聲在莫玄耳邊道:“孔家人,天生就適合供起來。”
莫玄臉色馬上古怪了起來,強忍著笑,微微頷首。
莫七實力不見得就在莫無風與孔慶之下,就是差也有限,他自然可以收束住聲音不使之傳播出去為對方耳聞,莫玄可沒有掌控能在這等高手眼皮底下竊竊私語。
莫七這老頭子也漫不經心,笑笑,與莫玄一起看莫無風如何應對這一老一少兩尊泥塑。
在他們兩人對孔家老少在心中評頭論足的時候,兩人已經停下腳步,面前是迎上去的莫無風。
“無風兄,幾年不見,卻是別來無恙。”
真正見面,孔慶之反而不再糾纏剛剛那句“背後論人長短”的話,施施然上前,拱手一禮。
手持書卷,狀極儒雅,若非是明知這人乃是十年夜世家中孔家的家主,怕是有更多的人會將他與腐儒先生一流的人物聯繫在一起。
莫無風微微一笑,卻沒有回避,隨意地道:“慶之兄,莫某不過是與小兒輩介紹一番罷了,慶之兄莫要在意才是。”
“哦。”
孔慶之應了一聲,目光轉動,凝到了莫玄的身上:“無風兄,這位少年想必就是們莫家這一代的絕世天才莫玄了吧?”
一邊打量,他一邊微微頷首,道:“果然不凡,身世旁支,天才之名,一鳴驚人,磨練江湖,尋找感動,借機突破,莫家有子弟如此,孔某認真羡慕!”
孔慶之的話無一字貶低,卻讓莫無風、莫七、莫玄三人齊齊動容,莫玄更是暗暗吃了一驚:“他們的反應真是快,我真正流露身世份還是這半個月的事情,之前都只是以銀衣客的身份行走,這才幾多時間,他們竟然就完全弄清楚了我的底子。”
他自是不會以為這是偶然,既然十大世家之一的孔家能將他的底細摸了個底掉,其餘幾家定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想來,怕是在雪山之巔一役前,他的名字就呈現在了各家的案頭上,只是在那一次後,正是進入了孔慶之這等第一流人物的視線當中罷了。
“十大世家,無一可以覷,就是這孔慶之一副古板嚴肅模樣,真與人相處起來卻綿裡藏針,半點不露下風,沒有絲毫機器可言。
心中想著,莫玄不自覺地抬起頭來,正對上了孔慶之的眼睛。
“嗯?!”
莫玄猛地一陣心悸,幾乎是憑藉著毅力,才強行忍住了後退一步的感動,咬著牙關立在原地。
在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一股浩然而正大,沛然不可抵禦的力量撲面而來,一波接著一波,永無盡頭一般。
“孔兄!”
莫無風皺著眉頭,低喝一聲,本人卻沒有移動。
在他作聲的同時,莫七怒容一現,眉毛挑起似長劍出鞘,一步踏出攔在了莫玄的面前。
“嘭!”
一股氣浪在莫七與孔慶之之間爆發了出來,如環形的掃帚,掃去方圓十餘丈的塵埃。
滾滾煙塵的中心處,狂風乍起,一片清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兩件工具別離懸浮在莫七與孔慶之的掌心正上面,彼此相對。
“孔門經義!”
“諸天輪盤!”
莫七與孔慶之兩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目光定在對方掌心上懸浮起來的事物,沉聲喝道。
在莫七掌上懸浮的,正是往日供奉在祖祠中的青銅輪盤,從孔慶之話裡聽來,此寶當叫做——諸天輪盤。
孔慶之掌心上空懸浮的,乃是剛才他就拿在手中,時不時地敲打著掌心的不起眼書卷,除莫家兩個知根知底的老頭外,平時誰也看不出這書冊古卷的異常來。
“孔兄,以鎮族至寶來對輩,太也份了吧?!”
莫無風話的同時側向前一步,與莫七成犄角之勢,姿態流露得再明確不過了,等於是在:“要是再不識趣,莫怪我們兩個打一個了。”
孔慶之論及實力,未必就能穩吃莫無風與莫七任何一人,遇到兩人夾擊的話,下場幾乎是註定的。
只見得他歉然一笑,謙和地道:“對不住了二位,還有莫玄兄弟,孔某久不持‘孔門經義’,一時掌控不得,驚了兄弟,萬望海涵。”
著,他將“孔門經義”握在手中,自覺地退後一步,回到了原處。
這一瞬間,鋒芒盡收斂,給人的感覺又回到了私塾教書先生那本古板又嚴肅的形象來。
“鎮族至寶!”
莫玄概況上並沒有太大的轉變,只是略微後側兩步,站到了莫無風與莫七身後,看著他們兩人怒視孔慶之。
他的目光在兩件鎮族至寶上巡視著,這才明白為何孔慶之在剛剛那一瞬間給他帶來的壓力會如此之大。
原來,根子在這裡。
“哼!”
莫七冷哼一聲,伸手接下在空中旋轉不止的青銅輪盤。諸天輪盤一入他的手中,旋轉立止,帶出的濛濛光暈亦為之散開。
“莫玄,沒事吧?”
莫七持諸天輪盤在手,來到了莫玄面前,略顯擔憂地問道。
“沒事,多虧七爺爺看護。”莫玄搖了搖頭,暗示無礙,卻誰也不知道,在這一刻他心中的震動。
更沒有人知道,當孔慶之引動“孔門經義”力量壓迫過來的時候,莫玄體內,一股力量亦隨之爆發,好像被地震激發起的沉睡火山,眼看就要爆發了出來。
——眾神圖錄!
那震動的,即將要爆發的,正是那件降生後一直沉睡在他丹田中的眾神圖錄。
這段日子以來,莫玄幾乎將這件寶貝忘卻了,呈現並產生作用的一直是從中降生的關聖帝君,恍如眾神圖錄只是一個載體罷了。
然而在那一刻,孔門經義的威壓撲來之時,眾神圖錄猛地一下顫抖,一種如要爆發出來的澎湃力量從一片虛無中浮現。
“幸好!”
莫玄看了莫七一眼,暗暗感激不已。
他自己清楚,如果不是莫七適時地出手,怕是他就壓抑不住,降生不久的眾神圖錄爆發出來先不說能不能抗得了孔門經義,至少就再不成能隱瞞了。
眾神圖錄,是莫玄現階段最大的底牌,一切的根本之所在。
“很好!”
正在此時,孔慶之忽然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莫玄一眼,道:“面臨威壓,一步不退,生死關頭,面不改色!很好!”
“就是我孔門子弟,熟讀經義,也未必就堅定如。”
“嗯?!”
莫玄奇怪地望了孔慶之一眼,恰好看到在他身後,孔問古怪地目光看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再不是原本淡定無所謂的樣子。
那種目光,好像是在看——對手!沒有太多的敵意,卻有一較高下的渴望。
正當莫玄一頭霧水的時候,莫無風笑一笑,伸手一指,道:“孔兄請看,這即是我莫家為孔兄準備的浩然閣,是否還可將就?”
口中著將就,他臉上的滿意之色半點掩飾都沒有,手上所指的處所自然即是地氣爆發,支撐殿堂懸半空的所在。
“莫家真是好心思,孔某愧領了。”
孔慶之目光掃過,不但僅是那懸浮在空中之浩然閣,其餘九處迥異的地形也盡收眼底,真心實意地贊道。
莫無風一笑,伸手一引:“請!”當先引路,三人向著浩然閣處走去。
綴在後面,莫七看了略帶幾分不解之色的莫玄一眼,道:“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嗯。”莫玄點了頷首,莫家二老的態度簡直是有些怪異。
“孔家,其實是各大世家當中,我們莫家天然的盟友!”
“我們莫家出自中天十大宗門之歸元宗,孔家出自十大宗門之天一宗,兩宗關係密切,交情深厚,我們兩家也多有淵源。”
“這麼多年來,在世家爭鋒中,他們一直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莫七頓了頓,看了一眼孔慶之的背影,沉聲道:“他這是在警告!”
“警告?!”
莫玄瞳孔驟縮,開了開口,還未話,前行的莫無風三人,身旁的莫七,齊齊停下了腳步。
他若有所覺,驀然回首,只見得聲聲長嘯,四面八方,海嘯山崩般湧來。
“孔老兒來得倒快,我等卻是遲了。”
“無風兄別來無恙,小妹還要多謝無風兄贈藥。”
……
八個聲音,或粗獷,或溫文,或穩重,或狂放……有男有女,有前有後,有高有低,唯一相同的就是每個聲音的源頭處,都有一股強大的氣息騰起。
哪怕白日,亦如暗夜中篝火鮮明。
“來了!”
莫玄心中一動,一個個在這個世界上屹立千年不倒的名字從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浮雲磐山莫
百獸王南宮
碧水空寂虛
漫空浩然孔
九幽黃泉鐘
八荒獨尊童
亂石降龍蕭
貫日刀連城
花都群芳落
東崖穿雲李”
是為:十大世家!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39:34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十六人咸至,眾天才齊聚
莫無風、孔慶之、孔問,驀然止步;莫玄、莫七,循聲回首。
十方谷中,草木低頭,風聚一方,飛沙走石,鋪天蓋地而來氣勢,壓倒了一切。
這氣勢不是單獨一人所能凝聚,而是八個迥異的強者,在同一時刻爆發出來,化作滾滾驚雷,滔滔洪水,將整個十方谷淹沒。
“你們倒來得齊整。”
乍起狂風中,莫無風灑然一笑,先是沖著孔慶之歉然地點了點頭,隨即離開他們的身邊,踏步而出。
與此同時,八道全無遮掩,強大無比的威勢沖入十方谷。
“十六人!”
莫玄瞳孔收縮了一下,從那漫天席捲起的煙塵中,辨出了一個個清晰的身影。
十六人,其餘八大世家的家主及最有培養前途的少年天才。
“莫玄,看清楚了。”
莫七的聲音,在他的耳中響起:“看到那兩個女了嗎?”
莫玄微微頷首,新來十六人,一共有三個女,莫七所指的是當先而來的兩個。
兩個女,一前一後,前面那個看上去二十許人,正是女人最美麗的年華,一顰一笑,皆有傾城姿容。後面的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女,青澀,又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嫺靜。
這兩個莫玄十七年來僅見的絕色女款款而來,越是靠近,莫玄就越在她們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虛晃晃若不受力,空蕩蕩如無一物,任何力量,各種情緒,加諸在她們的身上,皆如流水過青石,一息淹沒,頃刻浮出。
“碧水空寂虛!”
“她們是碧水宮,虛夜月,虛雪羽。”
“碧水虛家,空寂姹女玄功,也是一門頂尖的先天手印,只有女練得,大成前還不能破得元陰,造孽啊。”
莫七有點嗟歎,繼續道:“正是這個原因,碧水虛家歷代皆由女掌權,男不過是招贅罷了,有的甚至只是借種。”
“……”
莫玄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不敢置信地望向莫七,再看看兩個絕色女,一時無語。
“你看什麼看。”莫七一眼瞪回,道:“跟虛夜月糾纏不清的可不是我,是……”
他一努嘴,循著他的下巴朝向望去,莫玄正見得莫無風臉上掛著溫和笑意迎上二女。
“家主?!”
莫玄咽了口唾沫,他本來沒有多想的,不料莫七直接爆出了這麼一個八卦來。
“剛剛虛夜月好像說家主對她有贈藥之德,這裡面有什麼嗎?”
莫玄不由得浮想聯翩,那邊莫七想是知道說漏了什麼,連忙轉移了話題:“再看那兩人,九幽黃泉鐘家,鐘離昧、鐘京。”
“一手九幽黃泉印,號能溝通幽冥,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
一老一少,墨綠色的頭髮,一身陰霾的氣息,望之讓人不寒而慄。
“八荒獨尊童,童安通、童豪!”
“先天獨尊印,九天十地,八荒獨尊,如果是孔家的先天浩然印是霸道在內,先天獨尊印就是形諸於外。”
老者粗豪,少者健碩,一看既知是縱酒狂歌,直來直去的漢子。
“亂石降龍蕭,蕭冷、蕭晨曦!”
“亂石原蕭家,先天降龍印,威能降龍伏虎,十大世家先天手印當中,最是剛猛莫京。”
一般粗壯的大漢,不同是蕭家這兩人給人以粗中有細的感覺,似是歷經風雨,飽經風霜後的豪氣干雲,渾不在意。
“東崖穿雲李,李廣夏、李翰!”
“東崖李家,擅弓箭之道,先天穿雲印可借著弓箭施展,亦可徒手施為,號稱‘千丈皆殺,百丈莫敵’,千丈之內,都可能會在穿雲印下身死,百丈之外同等實力無人可與之為敵。”
這兩人,前者兩鬢斑駁中年,乍看普通如老農,惟獨兩條手臂長可過膝;身後一少年,身材頎長,面容建議,身後背負著一把高過常人的鐵胎大弓。
“貫日刀連城,連城振、連城璧!”
“先天貫日印,白虹貫日,莫玄你見識過了吧。”
耀眼奪目的兩人,身背長刀,步態從容,自身好像在發著光,走到哪裡都是目光彙聚處,注意力的中心。
“花都群芳落,落雲生、落落。”
“落家群芳譜,是我們十家先天手印當中最是與眾不同,以花叢經歷入道,玄之又玄,不好言喻,你見到了就會明白。”
前者是中年書生,英俊瀟灑,灑脫不羈氣質,可以想見年輕時定然不知是多少佳人的深閨夢裡人,想必到了現在,仍然讓很多年念念不忘。
後者,卻是一個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一臉天真嬌憨,小手拽著落雲生的衣角,東張西望著,時不時腳下一個磕絆險些摔倒,迷迷糊糊模樣。
落落!
這個名叫落落的少女,是在場一共二十一人當中,除了定然是女出席的虛家外,唯一的女性。
莫玄忍不住在她的身上多看了兩眼,這般看上去嬌憨迷糊的小女孩兒,竟然會是落家這一代最天才的人物?
少女很是敏感,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莫玄的目光,側過頭來,燦爛地一笑,那一刻光暈朦朧,幾能眩暈人的眼睛。
莫玄正在注意那個女的時候,前來的眾人中最後兩個入得十方谷中。
“莫玄,這兩個你可認得?”莫七望著那兩人,笑著問道。
莫玄看了一眼,頓時認了出來,笑道:“南宮虎尊,那麼說前面那人就是南宮家當代家主,南宮絕了?”
“不錯,獸王南宮,一手先天獸王印,以獸中王者氣入道,也堪稱玄妙了。”
莫七的聲音傳入耳中之時,莫玄的目光與南宮虎尊碰撞在了一切。現在的南宮虎尊與歷練時大不相同,一身虎皮經過不知多少道工序製成的衣袍,給他平添了三分淩厲霸道。
在他的前方,當代南宮家主南宮絕龍行虎步,身上的虎皮袍不似南宮虎尊般明顯經過多道工序,看上去更像是剛新鮮從老虎身上剝下來,遠遠就有一種血淋淋的煞氣撲面。
“南宮絕這個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也是我們大家給他取的,一個‘絕’字,道盡了他的作風,出手如虎撲,絕不容情,殺手下絕,你死我活,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沒有一個想跟他放對。”
莫七的話不無警醒之意,莫玄聽在耳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經過孔慶之的試探,在見十大世家家主的威勢,耳中有莫七講解,莫玄現在是真正明白了十大世家家主一級的強者,究竟是怎樣的實力。
他們的實力不僅僅是在先天手印上,他們或許沒有如莫玄這般得到完整的先天手印傳承,有莫問天的手印詳解,也不可能從前世見聞中汲取營養創出自己的手印,但他們無一個,不是強者!
這強大,是建立在時間,建立在資源,也是建立在他們手中寶物上的。
十大家主當中,莫無風的氣勢最弱,原因就是那鎮族至寶小諸天輪盤是在莫七而不是他的手上。
在場任何一個家主,引動鎮族至寶的力量,莫玄哪怕底牌全出,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將他們如何。
即便,從境界上說,此時的莫玄這些家主一般,都是處在凝神境一二重天間。
紫竹天,十大源自中天大宗門的世家家主齊聚,現在的莫玄還插不上什麼話,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們言語交鋒。
不過片刻功夫,他的神色就是數變,有些明白方才孔慶之為什麼要出手試探了,正如莫七所說的,他在警告。
“無風兄,今年的特殊你也知曉,乃是中天宗門,對我等十家千年辛苦的酬功之舉,名額定然有限而珍貴。”
“我們各家少年天才,少不得要有個龍爭虎鬥,你意如何?”
“往年那般單純少年天才比鬥,太也無趣,中天使者也膩煩了,我等小兒輩此去,當與那些中天使者同門,如何能不儘量引起重視?”
“單獨的十人擂臺比武,如何能看出真正實力,不過是修為高低,與實力強弱,何干?”
“無風兄,你家莫玄尚且懂得行走天下一年,閱盡滄桑磨練武道,我等為人長輩者,也不能食古不化吧!”
……
一人一句,各大家主就好像約好了一般,句句都是沖著莫無風前去的,眾人之中,唯有孔慶之與虛夜月保持著沉默,也僅僅是沉默。
沉默,並不是抗議,而是不反對,只是礙于與莫家,與莫無風的關係,無法如其他家主般擺明車馬罷了。
這一點,莫玄想到,莫七想到,莫無風作為一方千年世家的家主,更不可能想不到。
他冷冷一笑,目光在眾人的身上掃過,沉聲道:“你們待要如何?”
“說出個丑寅卯來,莫某再行斟酌,再要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恕莫某不奉陪了。”
莫無風沒有半點示弱,但他心裡也明白,眼前局勢就是十大世家中的九家合力威壓莫家,不做出些讓步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僅僅是些許讓步,若真是太過分,這裡畢竟是莫家地盤,大不了請出武庫老爺壓陣就是,莫家還真未必就怕了他們。
一方,十大家主針鋒相對,莫七靠近了過去,以防不測;另一方,南宮虎尊、虛雪羽、孔問、鐘京、童豪、蕭晨曦、連城璧、落落、李翰,九個世家少年天才,也向著莫玄走了過來。
莫玄察覺到他們的舉動,抬起頭來,一眼掃過,心中頓時一片通明。
“原來如此。”
“那就,來吧!”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40:13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懾眾天才,定十方擂
“那就,來吧!”
莫玄心中一片通明,在那些世家家主們齊齊而至,近乎逼迫的態度,他便明白了先前孔慶之的警告是什麼了。
“這麼說來,這次的中天使者前來,提前五年帶走各家族最優秀的幾個子弟,的確是難得機緣,否則也不會讓他們如此興師動眾。”
“他們這麼做,真正的目標,其實是我!”
此前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莫玄頓時察覺到各大家主連袂而來之時,瞬間凝在他身上的十餘道目光。
“哼!”
“擔心名額有限,先集眾弱,以汰一強,再公平競爭,輸贏天命?!”
“也只有這樣的安排,才能讓幾大世家齊心合力,向我莫家試壓。”
想清楚後,莫玄心中冷笑,面前迎來了南宮虎尊等九大少年天才。
至此,十大千年世家,這一代最天才的十名少年,齊聚。
“諸位,我們難得有機會齊聚一堂,他日或許就是長輩們……”連城璧面向陽光而站,整個人沐浴金光,侃侃而談,好像生來就是所有人的焦點一般。
他說出的話,也的確是絕大多數世家子弟夢寐以求的。
“……今日之他們,就是明日之我們!”
連城璧向著遠處一指,正是十大家主商議所在的地方。
“嗯!”
童豪、蕭晨曦、鐘京等人隨意地點了點頭,仿佛有人在耳邊說“今天的天氣真好啊”一般無二,南宮虎尊、虛雪羽他們則如同沒有聽到一般,彼此打量著。
眾人之中,也惟有小女孩落落一人“哇”的一聲叫了出來,當連城璧精神一振看過去的時候,一口鮮血差點噴出來。
只見得落落好像發現了新世界一樣,連奔帶跳地跑到南宮虎尊的身旁,在他身上精緻虎皮袍子上東摸摸西看看,一副很感興趣,恨不得脫下來欣賞一下的表情。
一時間,南宮虎尊僵在當年,沒想到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丫頭如此膽大,再加雙方身份相當,竟是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那頭連城璧如打蔫的茄子一般,整個人都委頓了下來。
他這會算是明白了,在這群人當中與平時不同,他再不可能隨意主導所有人,他不再是最強的那一個,甚至可能是——最弱的一個!
心態一調整,本來城府就不淺的連城璧頓時收斂了頹喪,微笑不語地看著南宮虎尊與落落糾纏。
“有意思。”
莫玄冷眼旁觀,看著南宮虎尊很快反應過來,鎮定如平時,落落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多少有點為連城璧悲哀了一下。
“都不簡單啊。”
這個念頭,同時不知道在十個少年中的幾人腦海裡閃過,無不振奮起精神,專心應對。
“南宮兄,三年前我不是你的對手,這幾年埋頭苦練,今日南宮兄不如與我過過手吧。”
童豪對方才的事情若無所覺,直來直去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還摩拳擦掌,一副見獵心喜的武癡模樣。
“這三年不是只有你進步的。”
南宮虎尊凝視了他一眼,繼續道:“童兄你還是留點力氣,小心三年前不如你的人,再不怕你的獨尊印。”
這話雖然避戰,但他無論身姿還是目光全無閃躲,沒有人懷疑童豪堅持要戰的話,結果會與三年前相仿。
即便是童豪本身在遲疑了一下後,也沒有強求,想來也是不認為三年後的今天,他就真能勝得過南宮虎尊。
“蕭兄,鐘兄,兩年前楚京一別,猶記得當日酒香,今日相聚,正可再痛飲一番。”
另一頭,孔問微笑著找上了蕭晨曦與鐘京。
聽到喝酒,蕭晨曦下意識地扯了扯領口,露出小半胸毛密集的胸膛,酒蟲子犯了一般,咽了咽唾沫,可惜地道:“長輩都在,正事要緊,可惜可惜。”
“是有點可惜。”與蕭晨曦相比,鐘京對喝酒顯然興趣不大,隨口應付了一句,目光一轉,又移到了南宮虎尊的身上。
此時,南宮虎尊應付了童豪,擺脫了落落,正與虛雪羽說著話。
“虛姑娘,小半年不見,你的空寂姹女玄功可曾更上一層樓?”
南宮虎尊神色淡然地問道,猶如渾然不在意一般,但在場的多是人精,哪個都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了熾熱的戰意,恰似饑餓的猛虎咆哮深山,即便是踏入領地的雄獅也要爭鬥一番。
“小半年?”
莫玄神色一動,南宮虎尊所說的時間,應當正是他遊走在漢地所屬,尋找感動之時。
“那個時候,虛雪羽也在漢地?”
虛雪羽皺了皺秀氣的蛾眉,凝神看了南宮虎尊一眼,隨即搖了搖頭,道:“雪羽愚且魯,不能悟玄功,半年無寸進。”
“當日南宮兄不知為何心神不寧,雪羽已經是趁人之危了,猶自奈何不得你,如今南宮兄氣足神圓……”
虛雪羽頓了頓,還是道:“更加奈何南宮兄不得了,不試也罷。”
她的聲音似黃鶯鳴於雪地,有悅耳動聽,又含風雪之寒,聽在耳中眾人都覺得神智為之一清,豁然開朗的輕快感。
虛雪羽的自承不如,並沒有讓南宮虎尊露出了得意之色,反而遺憾地搖了搖頭,甚為惋惜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孔問等三人走了過來,由鐘京插口道:“南宮兄,當年我等齊聚,邀約南宮兄不至,今日正是好晨光,不如請莫兄這個地主覓得好酒,我們一了當年遺憾如何?”
話題,終於牽扯到了莫玄的身上。
南宮虎尊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似要看向莫玄,又強行忍住,認真地打量了孔問他們三個幾眼,失望地搖了搖頭,道:“南宮有一怪癖,不與敗者飲酒。”
此言一出,眾皆色變。
莫玄亦是一改意興闌珊模樣,饒有興致地看向他們四人。
孔問怒火一閃而過,化作深沉的嚴肅;鐘京一片陰霾,似是寒冷而可吞噬一切的漩渦;蕭晨曦怒髮衝冠,好像隨時可能爆發。
與他們相比,南宮虎尊就要平靜得多,就好像說出了無所謂的事情一般,淡淡地回頭,望向莫玄。
“在下南宮虎尊!”
“莫玄!”
基本的自我介紹後,兩人一時沉默,其餘八個天才少年,包括孔問他們三人,無論在敘舊還是一腔怒火,皆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
南宮虎尊的實力與地位,一眾少年天才們心知肚明,他們都是一代人,在世家互相爭鋒比較中長大,彼此知根知底,單純論及修為實力,南宮虎尊正是最頂尖的幾個。
莫玄則不然,異軍突起,孤峰獨高,為各家長輩空前重視,認為是後起世家少年中的第一人。
可以這麼說,另外一方十大世家家主唇槍舌劍,太半與這個原因有關。
眾人的注視,無論是對南宮虎尊還是對莫玄來說,皆如清風拂面一般,兩人不受半點影響,微笑著、沉默著。
半晌,就在眾人耐性漸失的時候,莫玄終於緩緩開口,說出了他在一群世家少年天才們面前的第一句話:
“南宮兄,過去一年,你我同在漢地,道左相遇兩次,都沒有能切磋一二,莫某深以為憾。”
“好在今日得見南宮兄,可尋個機會徹夜痛飲,切磋武道,不亦快哉。”
孔問等人精神頓時為之一振,包括清冷如虛雪羽,嬌憨似落落,也饒有興致地把目光集中了過來。
沒有人想到,莫玄開口第一句話,就找上了南宮虎尊,而且各種似有含義可以咀嚼。
在場眾人都不是第一次與南宮虎尊打交道了,自然清楚他是什麼性子,大半都與他切磋過,聽到他竟然與莫玄遇到兩次都沒有忍不住與其交手,立刻知道其中有問題。
霎時間,不知多少道目光集中在南宮虎尊的身上,看他如何應對,便不難猜出當時的情況了。
他人的目光,好像對南宮虎尊沒有半點影響一般,他凝視著莫玄的眼睛,沉默少頃,搖了搖頭,道:“幸會!日後有機會,南宮自當討教莫兄高招。”
“啊~”
其餘的七大少年天才中,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沒有人去關心是誰失態,臉上多是驚訝之色。
南宮虎尊的話,等於是承認了莫玄所說的道左相遇兩次而不曾交手,言下之意又有實力不足,暫時避戰,留待他日再較高低的意思。
如果南宮虎尊直接順著莫玄的話往下說,徑直開口邀戰,那眾人就會覺得理所當然,他這般一表態,便將大家的想法坐實了。
“南宮虎尊,知道他自己還不是莫玄的對手!”
這個結論,第一時間就從眾人的腦海中浮了出來,望向莫玄的目光頓時就不同了。
“好,不僅僅是南宮兄,諸位世兄世妹也是一般,既來我莫家,莫玄自當一盡地主之誼,改日當設宴邀請諸位,煮酒賞月,談文論武,亦是快事。”
莫玄微笑著說著,一邊說,一邊以目光從南宮虎尊始,橫掃而過,在每個世家少年天才身上都略微停頓了一下。
“不簡單!連南宮虎尊都為之避讓,目光又是如斯銳利。”
“新一代最弱的莫家,竟然真的出了這麼一個妖孽人物。”
除卻南宮虎尊之外,孔問、童豪、蕭晨曦,李翰等人,神色盡是一凜。
長輩們的看法他們早就知曉,但要這些驕傲的,大半不曾受過什麼挫折,一直如同星月般被人高高捧起的天才們承認有同齡人比他們強大,卻非言語能足夠的。
唯有此時,莫玄雖未動手,然而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感覺到仿佛有鋒利刀鋒隔著衣服接觸,那種鋒銳與斬斷一切的冰涼,頓時讓他們收起了所有的小覷。
“自當叨擾!”
當眾人神色凜然,應下莫玄邀約的同時,那邊十大家主的商議也到了尾聲。
“十方擂!”
“十方擂上,讓小兒輩決出高下,方不傷我們十家的和氣。”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40:36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下駟上駟,絕世之說
“十方擂?”
莫玄、南宮虎尊、虛雪羽……十人齊齊動容,望向家主們所在的地方。
那一方,十大世家家主計議已定!
“十方擂,這是什麼?”
莫玄皺了皺眉頭,擂臺不奇怪,早知道會有與在場各位世家少年天才切磋比武的一天,只是聽那說話家主的語氣,這十方擂顯然不是普通擂臺。
普通擂臺,也不可能解決得了各大世家聯合逼迫莫家的局面。
“十方擂?!”
在一眾少年望去的同時,莫無風沉吟著,似在考量著其中利弊。
好半晌,他抬起頭來,望向孔慶之、虛夜月等世家之主,沉聲道:“你們真的決定要將這次切磋擴大,重擺十方擂嗎?”
九大家主,包括隱然站在莫無風這邊的孔慶之,與莫無風關係不清不楚的虛夜月,他們互視了一眼,齊齊點頭。
顯然,這事再也沒有得商量了。
莫無風除非真的豁出去,與各家撕破臉皮,乃至於影響到迎接中天使者的大事,否則他幾乎是沒有選擇了。
就在一眾家主等著莫無風做出最後決定的時候,莫玄身側一個少年站定——孔問。
他低聲問道:“莫兄,可是對十方擂有所不解?”
“不錯,請孔兄賜教。”
莫玄看了他一眼,接著又往一眾家主方向看去,發現孔慶之正回過頭去,心裡頓時明白了過來。
“莫兄不知也不足為怪,這本就是陳年往事了,也難為他們能想得起來。”
孔問顯然對這個十方擂不是太感冒,道:“莫兄,所謂的十方擂,其實就是同時擺下十個擂臺,以各家長老為鎮台擂主。各家少年,無論嫡庶皆可上臺爭擂,最後以守住擂臺多寡來判斷各家勝負。”
“各家長老為鎮台擂主?”
莫玄一怔,反問出聲:“年輕一代,有幾人能是那些長老的對手?”
他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那些鎮台長老會是普通人物,十之八九是是像莫家執事大長老莫無非那個級數的強者。
這樣的高手,在老一輩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年輕一代有幾人有資格挑戰?怕是時間到了,十大擂臺都還空置呢。
“莫兄有所不知了。”
孔問對莫玄的疑問顯然早有準備,壓低了聲音娓娓道來。
原來,所謂的鎮台長老,跟十方擂每個擂的擂主是兩個概念。從頭到位,不受挑戰的話鎮台長老不可出手,只能任由少年們爭奪擂主。
唯有一種情況,少年主動挑戰,鎮台長老才可以出手迎戰。
挑戰鎮台長老,難度之高自然遠超過尋常爭擂,若是僥倖成功,回報也是巨大的。
只要戰敗了鎮台長老,不僅僅能讓派出這一位長老的世家顏面無光,更讓永久地佔據那做擂臺,不再需要擔心被人反搶。
有了這個規定,若是有蓋世強者,一一輪戰過去,連挑九個鎮台長老,那麼他所在的家族,就是毫無疑問的獲勝。
即便不是強到這種堪稱恐怖的地步,只要能戰敗一兩個鎮台長老,再以己身實力霸佔一個擂主位置,也幾乎是贏定了的事情。
“原來如此。”
莫玄這下明白了過來,也清楚莫無風在猶豫什麼,各大家主們又是做著怎樣的打算。
年輕一代英傑,莫家可說是除了莫玄之外,在無可拿得出手的人才,在這方面遠遜于其餘世家。
莫家之外的九大世家,聯合要求擺下十方擂,針對的就是這一點。
在他們看來,縱然莫玄強過所有世家天才又能如何,擴大比試的範圍,再不是十個人少年天才之間的爭鋒,而是整個十大世家所有的年輕高手。
如此一來,莫玄只要登上擂臺,想必就會受到一波波的衝擊,一直到耗盡他的氣力或摸清楚他的底牌,最終才會面對孔問等天才強者。
十方擂上,莫家由於年輕一代的疲軟,勢必不能給莫玄太大的支撐,頓成群狼噬虎之局。
“以下駟對上駟,耗盡我的氣力,倒是好算盤啊!”
莫玄冷冷一笑,抬起頭來,旋即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一道目光注視到了他身上。
回望過去,正對上莫無風略帶擔憂的目光,顯然是在詢問。
這事畢竟事涉莫玄本身,莫無風不能不考慮他的意見。
“來就來吧,十方擂如何,鎮台長老如何,九家少年天才如何?”
“又有何懼?!”
莫玄心中一股氣激蕩,沖著莫無風深深地點了點頭。
他的動作進入莫無風視線,這個莫家當代家主欣慰地點了點頭,收回目光,淡淡地道:“那就這樣吧,不過諸位……”
莫無風的目光在其餘家主臉上掃過,不急不緩地道:“十方擂後,就知道誰家少年,方是真正的絕世人物,只希望你們到時莫要後悔就好。”
“絕世人物?!”
虛夜月、孔慶之、鐘離昧、童安通等世家之主齊刷刷地將目光在莫玄身上停頓了一下,或冷笑,或輕蔑,或凝重,或謹慎……
最終,齊聲道:
“一言為定!”
十大家主,擊掌為誓,此事再無變化的可能。
那邊決定一下,莫玄這邊十個少年無論男女長幼,盡數沉默,眾人望向莫玄的目光,亦顯得複雜了許多。
“他們這分明是看不起我們。”
“認定了我們不是這莫玄的對手。”
“用這種方法是勝過他,又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
少年人中,不少人的臉上漲紅,是羞,是愧,十餘年天才光環讓他們驕傲,讓他們自負,讓他們無法接受這種勝利。
眾人繼續沉默,哪怕再是不甘,再是不忿,都沒有人開口說什麼。
連南宮虎尊這般驕傲者,在這一刻也只能沉默,他們什麼都不能做,每個人都知道這次中天使者到來,接引十家少年天才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
不容反抗,不容破壞!
好半晌,深吸了一口氣,南宮虎尊向著莫玄拱手為禮,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有樣學樣一般,其餘孔問等人,也如南宮虎尊一般,一一行禮,默默離去,連落落這般性子的小女孩亦是如此。
從頭到尾,莫玄都是面帶著微笑,沒有露出絲毫的不忿,怨恨,平靜地目送一種少年各走走向自家家主。
“都是一些有骨氣的驕傲少年啊。”
莫玄笑了笑,倒覺得這些人有幾分可愛了起來。
“不過我不會留手的,等中天使者到來,十方擂擺下的時候,我定會讓你們知道,老傢伙們的那些小手段,不過是笑話而已。”
莫玄抬起頭,仰望萬里晴空,心中道:“因為,我喜歡‘絕世’這個詞。”
虎吼聲聲的密林,碧綠翡翠般的湖泊,亂石零落的平原,孤鷹不能飛躍的懸崖……各種奇異的地形,一一對應各大世家所處的環境,迎來了它們的主人。
孔慶之、南宮絕、李廣夏等世家族人,帶著族中最出色的少年,紛紛入駐其中。
目送著這一幕,莫無風與莫七臉上帶出了幾分歉意,走到了莫玄的身旁。
看著他們臉上神色,莫玄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瞬間明白了過來,不等他們說話,搶先開口說道:“莫玄謝過家主還有七爺爺,給了我這麼好一個機會。”
“嗯?!”
兩個莫家長輩齊齊怔了一下,到口的話不得不重新咽了下去。
“莫玄,你這是何意?”莫無風奇怪地問道。
“莫玄自行走漢地歸來,心中有諸多感悟,卻不能完全消化,正當有連續戰鬥,讓玄真能配得上‘絕世’二字。”
莫玄微微笑著,神態自若,但言語間流露出來的自信與從容,卻讓莫無風與莫七兩人動容。
“好,莫玄你真是好樣的,不愧是我莫家千年一出的絕世天才!”
“我莫老七倒要看看,這次那些傢伙怎麼個丟臉法。”
莫七拍著莫玄的肩膀,笑著說道。
莫玄知道,他這般說法多少有點鼓勵之意,不過那又如何?若非早在出門之前,莫無風就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按時趕回。
要不是這樣,莫玄怕是早就生出了劍試天下的念頭了。
放到現在,也是不遲!
“如果有機會的話,不妨也挑戰一下那些其他家族的長老,看看他們又是怎樣的實力,比那些少年天才們能強出多少去?”
莫玄心中想的,只是這個念頭就不必讓莫無風與莫七知曉了。
“好,好,我莫家的好男人,就當有這樣的氣勢。”
莫無風大笑了半晌,接著說道:“莫玄,這次家族無法保護好你,是家族有所虧欠,這樣吧,你如果最終幫家族贏了下來,想要什麼額外獎勵?”
一邊說著,他一邊以極度欣賞的目光望向莫玄,這個本來並不是太重視的旁支子弟,已經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驚喜。
“家主此言當真?”
莫玄的眼中驀然一亮,急匆匆地問道。
“……”莫無風詫異了一下,旋即失笑:“你個小子,拿莫家家主四個字不當招牌是嗎?”
許是莫玄的信心影響了他,本來在各大家主那裡憋的氣一下散了個乾淨。
“好,那我就要……”
莫玄笑容浮上了臉龐,說出了一個莫無風與莫七意料不到的答案。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40:58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中天,現!
“踏雪飛雲明黃車!”
“我就要它!”
莫玄說出答案之後,清楚地見得莫無風的臉上僵了一下,旋即是不盡的頭痛,眉頭都在抽搐。
踏雪飛雲駒本就是異獸,近乎一模一樣的四頭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五頭了,遑論明黃車駕本身就是大宗匠師費時數年親手打造,那種奢華卻不庸俗,內斂的華貴,也幾乎再也不可複製。
以莫無風的身份實力地位,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弄到手,乘坐了沒幾次就要拿出來做獎勵,即便是他一家之主的身份,開了幾次口愣是說不出一個“好”字來。
“大兄,踏雪飛雲明黃車不過外物罷了,哪裡有家族榮耀重要?你難道還捨不得嗎?”
一旁莫七瞧出了意思,笑呵呵地開口幫腔,將了莫無風一軍。
“不是你的你當然不心疼,說什麼風涼話呢。”莫無風心中大罵,這要踏雪飛雲車的要是莫七,他能直接給一個後腦勺兒,理都懶得理會他。
可是莫玄則不同,這次是家族有說虧欠,不能成遮天大樹庇護族人,算什麼家族?更何況莫玄前途遠大,很值得栽培,身為家主為他付出點什麼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遲疑了一下,莫無風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心理問道:“莫玄啊,告訴老夫,你要踏雪飛雲車做什麼?”
在這一刻,他很想莫玄回答說是好奇或是要自己乘坐之類的,那他就能順勢改換個獎勵,哪怕再是大出血也認了。
不曾想,莫玄的答案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是小子想奪家主所愛,只是家父性喜車駕,莫玄為人子者,從未送過他什麼,這踏雪飛雲車正是最好的禮物。”
他的話一說完,莫無風立刻欲哭無淚,只覺得踏雪飛雲車在飛快地向著背離自己的方向疾馳著……
“你……這是孝順,老夫……老夫……老夫自當成全於你。”
莫無風畢竟是家主,知道無可挽回後再不猶豫,咬著牙艱難無比地說道:“等七日後迎接完中天使者,十方擂差不多就要召開了,你要能讓我莫家保住名額,不為各家奸計所影響的話,踏雪飛雲車……給你又何妨?!”
“好,好,好。”莫七撫掌大笑,頗有幾分幸災樂禍模樣,“老七就做個見證,莫玄要是真的做到了,那踏雪飛雲車老夫親自給你送回家中孝敬老夫。”
“一言為定!”
莫玄深深一禮,起身後笑著說道。
莫無風歎了口氣吧,搖頭不語。這已經是短短片刻時間,他被第二次提起“一言為定”四個字,關鍵是結果還都不怎麼好。
如此境況,讓他還能說什麼呢,只能寄望了莫玄真的贏下來。
莫無風好歹也是莫家家主,對莫家事物的關心遠遠超過了其他一切,什麼踏雪飛雲車,在家族利益面前盡數可拋。
心疼的念頭轉眼放下了,莫無風話鋒一轉,道:“莫玄,你對南宮、連城、虛等九家瞭解多少?他們的先天手印,各個天才少年的擅長情況又知道多少?”
“這個……”莫玄苦笑了一下,兩手一攤,道:“一無所知。”
“嗯。”
莫無風點了點頭,他自是知曉莫玄情況,與南宮虎尊這般從小得到悉心調教的少年天才不同,莫玄是自己躍升出來,靠著自己的本事進入到所有人視線當中的。
這一點,讓所有人對他的重視都加深了不少,但少了那個世家培養調教的過程,自然也有很多缺乏。
比如:對十大世家鎮族的手段不夠瞭解,知己而不知彼,交起手來大是吃虧;與其餘九大世家的少年天才沒有過交往,更不用說切磋了,太過陌生很容易陰溝裡翻船……
莫無風的目的,就是將莫玄的這個短板補上。
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他便覺得踏雪飛雲車遠去的幾率應當是相當大的。
“既然如此,趁著等待中天使者降臨的七天裡,老夫就給你補上這一課。”
莫無風此刻道來的,就是莫玄此後七天要做的事情了。
當他們議定的時候,才發現天色漸漸昏暗了下來,不知不覺十大家主、十大天才,爭鋒相對彼此糾纏竟已是大半日的功夫。
落日餘暉如昏黃的帷幕,在十方谷中拉過的時候,莫玄與莫無風、莫七趕上了磐石山莫家駐地。
這一夜,也並不平靜,十大世家家主不住地以各種方法,向著外界發佈消息,為中天使者事,為十方擂事,寂寞了多年的十方谷如春回大地一般,熱鬧了起來。
此後七天,莫玄便是一半時間接受莫無風的指點教導,關鍵是各大世家的鎮族先天手印,以及各位少年天才的戰績等等。
在這段時間裡,莫玄行走在十方谷中,也難得遇到連城璧、南宮虎尊等人,顯然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的想法,並不是只有莫無風才有。
十大天才盡蟄伏,倒是陸陸續續又有不下百人的十家少年們,進駐十方谷中。
莫家也就罷了,近在咫尺,十方擂一事定下莫無風一下令,自然第一時間趕來。可怕的是,先後之別不過片刻功夫,其餘各家的少年們也已經到了。
下至十三歲,上至二十八歲,十大千年世家這一代的年輕菁英齊聚十方谷中,時而會友,時而論武,整個十方谷都仿佛沸騰了一般。
這一切,都與莫玄無關,七日於他而言轉瞬即過,很快,便是第七天!
夜,已經深了,十方谷中,重回了一片安詳寧靜,白日裡的喧囂,早已隨著太陽的西落,月亮升起又堪堪要落下而散去。
在這黎明前的最後黑暗裡,莫玄盤坐在一塊光滑的青石上,面前擺放著一套茶具,水汽氤氳,茶香四散,已是烹煮好了待客香茗。
“南宮兄,孔兄,今夜來得何其之遲?”
莫玄頭也不抬,驀然開口說道,一邊說著,一邊還將兩盞香茗雙手放到了對面。
茶盞放下,輕風拂過,他的對面多出了兩個盤坐的身影,各自端起香茗,親親地抿了一口,良久後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好茶!”
南宮虎尊言簡意賅,孔問就不一樣了,他細品了幾口,開始從茶湯的顏色,到香氣的濃淡,回味的強弱,仔細分析品鑒了起來。
顯而易見,在這方面,他才是真正的行家。
莫玄微笑著聽孔問說完,才施施然說道:“與茶之道,莫某也知之不多,不過這茶的確是好茶,乃是我從我家家主收藏裡不告而取的,來之著實不易。”
“哈,如此難得的好茶,我等自要多喝幾杯才是,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不告而取’莫家主的珍藏啊。”
南宮虎尊、孔問、莫玄,大笑著再次舉杯。
這七日來,他們三人忙裡偷閒,每日夜裡出來小聚一番,或是談文論武,或是煮酒品茶,或是縱談趣聞……獨獨不涉及幾日後的十方擂一事。
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可惜這般交往,也持續不了多久了,喝到最後一杯茶時,三人不由得都放慢了速度,一口一口緩緩抿盡。
“七天了。”
茶過三輪,莫玄衣袖一掃,將茶具連同紅泥小火爐等等,一同掃落青石,三人之間立刻再無半點阻隔。
“明天,就是中天使者降臨的日子了,真不知道中天強者,又是怎樣的風範啊。”
南宮虎尊、孔問,相視感慨。
以他們的身份,不太適合談及各家族間事,乃至於十方擂比武事,大家也在小心地避免著,以防傷了交情。
不過中天事宜,就沒有什麼忌諱了,畢竟十大家皆是出自中天,籠統的說來,也算是同出一源。
“天就要亮了,晚點就能知曉了。”
莫玄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只見得明月半落西方,東方魚肚翻白,新的一天將至。
“中天強者啊!”
此時此刻,三人心中所想大致無二,在這個紫竹天中,他們的實力算是不弱,也是有資格成為傳說的人物,恰如莫玄的銀衣客。
問題是,一放到中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次前來的,便是中天強者,能見識到中天強者手段,無異于在前路點燃一盞明燈,提前看到遠方景觀,自然讓他們憧憬與期待。
說話間,初升的太陽終於從地平線下躍出,萬道光芒普照而出,如同扯開厚重的帷幕一般,消散了十方谷中最後一點黑暗。
“天亮了。”
莫玄他們三人起身,正準確彼此告辭離去的時候,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驀然籠罩了下來,三人齊齊色變。
“這是……”
莫玄一手按胸,感受著掌心處“砰砰砰”直欲破出的心跳,猛地一抬頭望去,只見得十方谷整個上空都變了顏色。
朦朦朧朧,隱隱約約,似虛還實,如夢似幻……
從中,依稀可以看到一條奔湧不息的長河貫穿一切,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澎湃力量從中散溢出來,透過無盡的虛空籠罩。
“中天現!”
“宗門開啟兩界**了。”
數聲興奮的呼聲,從十方谷各大世家駐地中傳出,旋即有十道身影先於其他所有人現身在谷中。
——十大家主!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41:21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是佛非佛?神力長河
“中天現!”
“兩界大法?”
青石上,莫玄、南宮虎尊、孔問,在聽到這兩句的時候,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那朦朧光影中景象,就是諸天之中心,中天世界!”
“在十方谷上空映出此景象的,乃是我們十家之源頭,中天十大宗門開啟兩界通道的大法。”
望著天空中無盡瑰麗色彩在凝聚,朦朧光影裡匯出一個偌大的漩渦,在飛快地擴大著,一種說不出的震撼感覺湧上莫玄心頭。
莫玄不知道溝通兩界,開闢通道,需要怎樣的力量與代價,甚至中天與紫竹天之間究竟是怎樣一個存在形勢,他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但他明白,俗世凡塵當中,要在一座險峻巍峨的石山中開闢一條隧道,或是在雄奇的山勢上建立盤山公路,即便是在那個科技發達的前世,都稱不上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遑論,在虛無縹緲的兩界中生生搭建出通道來,其難度怕是更在星空中兩個星球求得聯絡之上吧。
正因為知道其難,眼前這一幕才愈發地讓莫玄覺得震撼。
“時辰到了,中天那邊已經動作,我等還不開始,更待何時?!”
忽然,一聲厲喝傳入了莫玄耳中,聲音熟悉,乃是這七日間與他相處良久的莫家家主莫無風。
莫無風的語氣說不上客氣,換在其他時候,其餘的世家之主未必會搭理他。可是此刻不同,恰似他所說的“更待何時”,沒有人出言發對,一個個神色凝重地持著一物在手。
莫家的小諸天輪盤;
孔家的孔門經義;
虛家的空寂蓮台;
李家的虛無神弓;
鐘家的黃泉古鐘;
……
……
十大千年世家,鎮族至寶,齊齊被各大家主鄭重地取在手上。
除了小諸天輪盤與孔門經義之外,莫玄從沒有親眼見過各大家的鎮族至寶是什麼模樣,雖然這幾天來莫無風多少都介紹過一番,但總不如親眼見到來得震撼。
“那就是李家的虛無神弓?”
莫玄目光在李家家主李廣廈的手上停頓了一下,那把奇異的弓箭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家虛無神弓沒有弓弦、沒有弓箭,只有弓身彎曲如蛇,其上有淡淡的光和霧氣,似虛還無。
各家的鎮族至寶,或如虛無神弓般給人以不真實的虛幻飄渺感覺,或是乍看起來不過是平常事物,古樸而渾厚。
無論是怎麼一番模樣,在這十件鎮族至寶被家主們取到手上之後,在同一時間,發生了一模一樣的變化。
“刷!”
十道異彩,舞空而起,好像在漆黑的夜裡,十把篝火從大地燃燒到天際。
一切光華異彩的源頭,正是十件鎮族至寶,它們一件件仿佛有了自己生命一般,從各大家主的手中浮空而起,綻放出絢爛光輝。
“嗖嗖嗖嗖~”
莫玄、南宮虎尊、孔問……所有人,上至各大家主,莫玄等絕頂少年天才,再到這些日子來陸續趕到的各家子弟,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到了長空中。
小諸天輪盤等十件至寶,在眾目睽睽之下,猶如構成了一個完整星系一般,保持著彼此的距離,燃燒出光與熱,沖天而起。
它們的光輝沖入到了彌漫天地的朦朧景象當中,恰似平靜的湖泊被投入了十塊石頭一般,砸破了所有平靜。
“轟~”
天地巨震,十方谷撼動戰慄,目之所及的漫天雲氣散盡,四面席捲狂風倒卷。
“天威一般。”
莫玄仰著頭看著這一幕,喃喃出聲,那種震撼無法言表。
在他的身旁,在整個十方谷中,包括各大家主在內,無不是一般無二模樣。
當十大鎮族至寶的光輝攝入濛濛天空後,偌大蒼穹的景象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九彩光輝浮動、彙聚,恍若本來波瀾不止的水面停止了晃動,水下的一切都清晰了起來似的。
先是巍峨群山,連綿起伏,有恢弘建築,若隱若現;
繼而波光粼粼,無邊無際汪洋,有島嶼遍地奇花,水下宮殿浮出水面;
再有寺廟佛光,淨土聖地,蓮花處處開,梵唱彌天地……
“佛?!”
莫玄雙目圓瞪,仿佛看到了什麼最不可思議的東西。
“中天世界,有佛家存在?”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不肯放過那大片朦朧中洩露出來的細節。
驚鴻一瞥,一幕幕倒映在莫玄的眼中,倏忽而過,卻讓他再無懷疑。
“佛光、蓮台、菩提樹……還有,佛像!”
那大片淨土世界如先前閃過的其餘景象一般,停留了只是片刻,最後一幕有一尊端坐在蓮臺上,群山只能到肩上的大佛像。
“這是怎麼回事?”
“佛,是怎麼出現在諸天世界的?現在還有佛存在嗎?”
“那些和尚侍奉的佛,是前世的阿彌陀佛、如來佛嗎?”
……
一個個疑問在莫玄的腦海中閃過,恨不得馬上能得到確切的答案,以至於隨後閃過的幾個景象都沒有在留下太深的印象。
“一共是十處地方景象,這麼說……”
“十大宗門!”
這個猜測不僅僅出現在莫玄的心中,在場所有人只要知道紫竹天十大世家來源的,無不作此想法。
“十大宗門之中,有佛的存在,這佛來自哪裡,是否與前世有關聯?”
“一定要弄清楚!”
莫玄忍不住緊緊地攥住拳頭,那乍現的佛光,好像一條紐帶,將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世界,聯繫到了一起。
時間飛快地流逝著,十方中其餘人等雖然不如莫玄一般,為那乍現的佛光淨土景象震撼,還是一樣貪婪地看著這一切,渾然不覺得時間流逝。
誰也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這一個個天然帶著渾厚壓力,只要看上一眼就讓人心生朝聖之感的景象終於慢慢淡去。
十方谷中眾人還來不及吐出不知何時憋在胸口的一股濁氣,蒼穹上朦朧景象再變。
“隆隆隆~~隆隆隆~~”
十方谷中,似在迴響著滾滾江流奔湧不息的轟然巨響,仔細聆聽,又是一片空蕩沉寂,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時而得聞。
天際上,十大宗門勝景散盡,一道絢爛瑰麗的光帶,仿佛畫上了彩妝的銀河,貫通天地。
亙古不息,滔滔奔湧,神魔盡隕,人族稱王!
中天崛起,諸天臣服,神力長河下,永恆的輝煌!
“神力長河!”
莫玄脫口而出、孔問脫口而出……莫無風脫口而出、虛夜月脫口而出……
無論是天才少年,還是一家之主,十方谷中,任何一個對中天片鱗半爪知曉一二者,無不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這條改變了諸天軌跡,人族命運的神力長河。
長河滾滾而去,每一朵浪花,每一滴水珠裡,都凝練、流淌著諸天最偉大的力量——神力!
“砰!”
“砰砰!”
“砰砰砰!”
在神力長河出現的一刹那,極似心跳的聲音,在莫玄丹田處響起。這聲音初入蚊蚋,再似蛙鳴,最後如同洪鐘大呂一般,響徹莫玄的體內。
自丹田始,止于莫玄身體,那恢弘得恍若天地本身心臟跳動的聲音,半點不曾傳諸於外。
“眾神圖錄!”
莫玄先是一驚,繼而大喜,他能感受到眾神圖錄那種人性化的歡愉,恰似饑餓了數日的嬰兒,吸吮起甘甜的乳汁一般。
“眾神圖錄在吸納神力!”
他第一次清晰地在天地間,感受到了神力的存在,無數肉眼不可見的光點,如梅雨般從九天上灑落,充斥在天地間,吸納入他的體內,一點一點化作了眾神圖錄的養分。
“這就是神力長河。”
“僅僅是隔著虛空,洩露出一點景象,分毫氣息,就能給我這麼大的好處,若是……”
莫玄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來。
若說,紫竹天原本的環境,是乾涸的河床,現在的十方谷,則是冬去春來,積雪消融後雪山下的小溪。
可以想見,要是置身在中天,這種情況立刻就會變成整個人浸泡在汪洋大海之中。
神力長河,神秘、強大、瑰麗……哪怕只是近乎投影一般的一點,也讓十方谷中眾人無限神往。
“還不運功,吸納神力,更待何時?!”
莫玄、南宮虎尊、虛雪羽、孔問……世家少年天才的耳中,幾乎不分先後地響起了自家家主的吼聲。
循聲望去,正可見得包括莫無風在內,十大世家的家主、長老們,一個個或盤坐或靜立,緩緩閉上了眼睛。
莫玄等人頓時明白了過來,若在中天,此時十方谷中的環境還算不得什麼,可又有幾人,能趁著這次機會前往?
與紫竹天平時的神力濃度來說,現在的情況簡直堪稱機緣了,豈容錯過?
醒覺過來之後,一眾少年天才也知機地閉上眼睛,運功吐納。
整個十方中,一時安靜了下來,上,有奇光異彩旋轉變換;下,有世家菁英修煉不輟。
這份安寧,一直持續到“啪啪啪”的聲音響起,十件鎮族至寶無力地從空中跌落下來。
為這聲音驚動,莫玄霍地一下睜開了眼睛,抬頭望去,正見得一條如同大張開著虎口的通道,撕裂了一切屏障——
直通十方谷!
中天使者,降臨!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41:47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2-10-10 00:49 編輯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我武惟揚,佛宗來人
"來了!”
“中天使者降臨了。”
所有人幾乎同時從修煉狀態下退了出來,未必是每個人都為響動驚醒,更多是一股無法言喻的氣息,從虎口般不規則通道洩露出來,倏忽之間席捲十方谷。
“強大、壓迫、威懾……還有,絕望!”
莫玄的呼吸,不知不覺中粗重了起來,整個人明明是穩穩當當地站在青石上,卻憑空出現了乘樣浮海,又將狂風起浪的感覺。
讓人絕望的強大!
中天使者還未出現,莫玄就已經深切地感受到了,什麼是中天強者,什麼是神通境界!
“喝!”
一聲輕喝,似是自天外傳來,在兩界通道口處激起漣漪陣陣,仿佛重重水幕被一聲喝出。
“屏障!”
在這些漣漪般景象出現的第一時間,莫玄就想到了這麼一詞。並不是他有多敏銳,實是那種阻隔的感覺太強大了,受激第一時間散發出來的威勢,就好像站在山腳下仰望高峰一般。
“中天使者想要降臨,便要破開那一道道屏障,這就是最後的阻隔了。”
莫玄心中了然,同時也明白了為何前來的中天使者都會是神通境界的強者,以及當日莫無風為何會提及,今天可以見識到“神通”的威能。
“原來如此!”
在莫玄恍然大悟的同時,一聲長嘯,排山倒海。
所有人精神頓時都是一振,齊刷刷地抬頭望去,震撼的一幕出現在那兩界通道口處。
“開!”
還是那長嘯的聲音,化作一聲暴喝,聲音未落,一隻巨大的手掌平推而出,那種即便是群山攔阻在面前,也會被一堆而平的威勢彌漫。
下意識地,十方谷中眾人後退了王步,仿佛不如此,便會被平推巨掌帶出的勁風所傷一般。
正當駭然之色浮上眾人臉龐的時候,一陣無法形容的聲音,轟然從通道中湧出,如洪水傾瀉而下肆虐平原,在十方谷中回蕩不止。
“我武~惟~角”
一字一頓一起伏,一聲一音一跌岩。
這聲音,不是任何人口中能夠發出,而是在那巨掌椎出的一刹那,整今天地為之共鳴,風起雲湧,天音回蕩。
“神通,這就是神通!”
莫玄脫口而出,終於見識到了神通的真而目。
“神通初成時,獨有印記烙印天道,此後每一施展,就有天音共鳴,成就其至高無上。”
他的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莫七,只是這聲音莫名地就給人以年華老去的滄桑感覺。
“七爺爺……”
莫玄回過頭來,正看到莫七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旁,抬著頭看著天上神通奇跡,只能看到一個側面。
“莫玄啊,你七爺爺一輩子,也不可能施展出這樣的大法來。”
莫七長歎一聲,搖頭苦笑,轉身與莫玄對視,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神通,天地間至強的偉力,可惜啊,我永遠也不可能觸碰到那層境界。”
“多看看,多感受吧!”
話音落下,莫七根本不等莫玄說話,搖著頭,背影蕭索,躍下青石而去。
“七爺爺他……”莫玄略一皺眉,不解地看著莫七的背影一直走到一眾家主聚集之處,目光掃過,幾乎每一個呼風喚雨的世家之主們,臉上都有幾分失落。
得見最美的風景,又深知怕是終其一生,也跨不出那麼一步來,無法言渝的悵然。
毫無徵兆地,莫玄心裡猛地就是一個激靈。
在這一刻,他親眼看到那些實力與權勢都在這個世界頂點的家主們,在“神通”偉力下的欣羡與失落,他才發現此前把“神通”……把“中天”,看得太輕了。
回過頭來,再望向那連接向中天的通道,那撕裂一切,以無邊武力轟破屏障的巨大手掌,耳中聽聞著猶自不散的中天音符,莫玄的神色不由得複雜了起來。
這邊莫玄有頓悟之感,另一方,第一個中天來使的神通卻已施展到了極處,但聞一聲“轟”的巨響,一個濤黑的空洞豁然從屏障中凸顯了出來。
濤黑空洞存在不過一刹那的時間,快到眾人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可就是這麼一點空隙中,一股強大的威勢裹挾著一整個車隊,出現到了十方谷中空地。
“中天使者!”
莫玄神色一凝,舉目望去,恰與一道淩厲目光碰撞。
淩厲目光一掃而過,並沒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很快掃過整個十方谷,最終停留在蕭家陣營所在的地方,粗豪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此人一身粗布短打裝扮,四肢粗長,滿臉絡腮鬍子,胸前衣襟敞開,不需要開口,單憑相貌與氣度,就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粗獷豪氣,以力破巧之人。
“叔祖!”
口呼“叔祖”,語氣中盡是驚喜者,竟然是蕭家當代家主,蕭冷。
他現在哪裡有半點跟“冷”字掛得上邊,那種狂喜與激動,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出現在身為一家之主的他身上了。
“是小冷啊!”
粗獷大漢笑意不改,點了點頭,隨後沉下臉來,朗聲說道:“武神宗,蕭顯。”
簡單到極點的介紹之後,他完全沒有與各家有寒暄的意思,大踏步引領著身後眾人走向蕭家所在的地方。
在他的身後,整個車隊,數十人等全無嘈雜,一聲不響地緊跟在蕭顯的身後,亦步亦趨地前進。
這些人看似就好像是隨從,但在場實力稍強者,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臉上有掩蓋不住的驚訝之色。
他們最弱也是先天強者,而且從氣息上看來,怕還都至少是各家長老級別的實力,可在這個粗獷大漢的身後,卻只是淪為隨從一般的存在。
“中天強者,何其之多啊!”
看到這一幕,哪怕明知道先天聳不得什麼,只是一個最基本的門檻而已,莫玄還是心中感慨。
“奇怪!”
正在此時,莫玄的耳中忽然傳來莫無風的聲音,循聲回頭,只見得莫無風與莫七兩人皺著眉頭走來。
在莫玄的身旁立定,莫無風的目光不離蕭顯背影,疑道:“怎麼會派蕭家人來?武神宗在做什麼?”
“家主?”
莫玄好奇地問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問題倒是沒有,只是不太合乎規矩。”莫無風的目光收回,撫著眉心說道:“我們十大世家,皆出自中天十大宗門,且都是各大宗門中一些大族的旁支出身。”
“我們莫家,他們蕭家,還有其餘各家,在中天其實都有根基都有支撐,宗門中家族強者甚多。雖然沒有明確規定,但各大宗門在派遣使者的時候,都是會避開各自家族中人的,就是怕家族前輩因為家族或親情故,做出了什麼事來。”
莫無風沒有繼續說下去,莫玄也已經了然了。
“自是應該如此。”莫玄暗暗點頭,大以為然:“紫竹天中事也就算了,要是因為中天使者插手紫竹天事務,最終引起中天大家族紛爭,再擴散到宗門之爭,那就太過得不償失了。
蕭顯的出現,自然不是獨一無二的,在莫玄他們還在疑惑不解的時候,天上兩界通道光輝大氣,無數的異響傳出,斑讕的景象將整個蒼穹渲染成了一片瑰麗。
各大中天使看,各展神通,破空而來。
“轟轟轟~”
驚天轟鳴聲不絕於耳,十方谷中除了蕭顯一行人外,余者不無生出目不暇接之感,那天地齊呼神通之名的異象,更是此起彼伏,接連不耗
一道道光彩,一隊隊車馬,一一出現在十方谷中。
眨眼間,連上蕭顯那批,已經有了八批使者抵達。
“天一宗,華天生。”
“神極宗,路墨。”
“獸神宗,伍世遺。”
“天瀾海閣,柔盈。”
一個個只手神通洞穿兩界屏障的神通強者們報出來歷姓名,或彼此打量,或打量十方谷中眾人,整個十方谷好像都在這八個人的強大氣勢下戰慄。
“呼~”
莫玄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濁氣,將因絕對實力差距產生的曆抑沉下。
“歸元宗的強者還沒到?!”
“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吧。”
莫無風也緊張了起來,八個神通境強者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如果沒有本方的同級強者支撐,他根本無法在對方的面前爭到任何東西。
“還有佛宗也還沒有到。”
一旁莫七補充了一句,登時引起了莫玄的注意力。
“歸元宗就是我們莫家所屬的中天十大宗門之一,那佛宗……竟然真的有佛宗……”
莫玄心臟都不由得跳動得更快了起來,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望向慢慢在收攏的兩界通道。
幾乎在他望去的同時,先至的八大中天使者神色都是一凝,齊齊仰望上去,臉上一片沉重之色。
誰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十方谷上空處有一縷縷淡淡的梵唱聲縈繞著,漸至洪亮,如洪鐘大呂,直接震動了所有人。
忽然,大片的佛光從兩界通道中透出,一瀉而下,帶出了聲聲異響,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崦~嘛~呢~叭~咪~吽”
每一字元每一音節,皆猶如一柄重錘,敲入眾人的心中,眼前一陣恍惚,似有極樂淨土,莊嚴寺廟,在虛空中浮現了出來。
寺廟之上,淨土之中,有一尊佛陀盤坐講法,地湧金蓮無數,天花朵朵飄落,有大安寧,大平靜在其中。
佛宗,來人!
幾滇心感謝,各位訂閱的書友們!
話不多說,穩定更新後,再說其他。明天開始,應該一切穩定,慢慢上揚。
有太多的話,但現在說不出口,來日,再來吧!
以上,泛東流!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0 00:51:33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2-10-10 00:52 編輯
第六十章 殺生羅漢,度化皈依
“唵~嘛~呢~叭~咪~吽~”
“大自在真言”
前面的六宇真言,仿佛是佛陀端坐蓮台,散發佛光,一宇一頓吐出,有一種說不出的超脫意境;
後面的“大自在真言,六宇,卻是天地共鳴,呼此大神通名號。
“佛宗,大自在真言!”
“來的是佛宗的和尚,神通境界,在中天佛宗裡,不知又是怎樣的果位?”
莫玄正自想著,天上情況再變,沐浴在佛光當中,水幕般的屏障冰雪消融般地消散開來,其後一個白暫俊俏的和尚,一掌虔誠地豎於胸亦,漫步而出。
和尚面容清秀,不態從容,一身白色僧袍如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之雅,也有大雪彌漫天地,覆蓋一切黑暗的大慈悲在其中。
一眾和尚緊隨其後,閉目誦經,無車駕之累贅,大半裸足而虛空中行走。他們每一步踏出都有一種虔誠的味道,仿佛一言一行,皆是禮佛
“殺生羅漢!”
“他不是殺戮過重,被罰在淨土參禪嗎?”
八大先至的中天使者面露驚容,有那相熟的,甚至竊竊私語了起來,不知是顧不得還是不在意,傳入了附近不少人耳中。
“他就是殺生羅漢?!”
莫無風吃了一驚,險些呼出聲來。
“家主?。”莫玄疑問出聲。“佛宗內,神通境界可得羅漢果位,殺生羅漢就是其中佼佼者。與其餘佛宗弟子多慈悲不同,殺生羅漢修的是殺道,講究的是以殺止殺,佛雖慈悲亦有降龍伏虎的手段。”
“據我們莫家豐天主脈傳來的消息,三年前,殺生羅漢於我歸元宗附近大開殺戒,惹怒了宗門強者,同為神通境界的劍神吳起。”
”兩人約戰在九巍峰,最終殺生羅漢為劍神吳起所敗,逃命而去,後就傳來了佛宗懲戒其面壁淨土。”
無風致講述了一下殺生羅漢的來歷,眼中盡是凝重之色。
嚴格說來,殺生羅漢與歸元宗是有大仇怨的,他們莫家又走出身歸元宗,難免會被遷怒,更關鍵的是此人行事無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誰也不知道。
莫無風一說完,莫玄與莫七也是面露憂色,顯然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不過兩三句話的功夫,殺生羅漢帶著一眾和尚,淩空虛度而下,笑容滿面地落入十方谷中,雙手一合十:“和尚法號止殺,出身淨土佛宗。”
殺生羅漢的法號,正是“止殺”。
據說,殺生羅漢殺性太重,偏偏一言一行又有佛理可依,於是佛宗高僧大德便以“止殺”為法號規勸於他,結果大家都看在眼中了。
“我。佛。慈。悲。”
殺生和尚合十的雙手不曾放開,整個人微微俯首,似是虔心禮佛模樣。
聲音剛剛傳出,親切自然如三二好友庭院閒話低語;至於途中漸至洪亮,近乎佛陀法旨;最後更是籠罩偌大十方谷,帶出了地湧金蓮,天花亂墜的異象。
“不好!”
“這和尚居心不良!”
莫玄心中略噬了一下,丹田處眾神圖錄劇烈地顫動著,好像要帶著莫玄飛逃而去一般。
“不好,是度化,殺生和尚不懷好意。””
莫玄整個腦子幕然胯臉迷糊了起來,耳中傳來不知何人道出的殺生羅漢此時作為底細,只知道在腦海中徒勞地怒吼著。
一切都於事無補,哪怕是各大家主,中天來人,只要不是先至的中天八大使者,餘者皆在那一聲佛號中目露茫然、憧憬之色。
莫玄也不例外。
“這是……。”
一片朦朦朧朧中,莫玄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有一幕幕壁畫閃過,大半是佛祖割肉飼鷹一類的慈悲故事,外加種種佛門無上大法,善惡有報等等根本概念。
當一切閃過,他眼前的天地終於清晰了起來。
再不是十方谷中,而是大片明黃色的大地,有金色池瑭中遍開蓮花,龍吟其間;有無所不在的梵唱聲,洗滌紅塵;有三三兩兩和尚,辯論經義;有高僧大德彙聚法會,佛陀開講彼岸之辦…
目之所及,耳之所聞,腳下所雇及的大地,一切的一切,安詳而美好,好像一眨眼間,就一步踏破了虛空,進入了那代表著大自在與大極樂的淨土世界。
不僅僅是莫玄,每一個置身其間者,不由得都生出了雙手合十,宣一聲“佛號”的衝動。
“只要雙手合十,念出了那聲,我佛慈悲”再於心中長存佛念佛號,便能脫出此境,再回本來十方谷模樣。”
毫無理由地,莫玄的心中就生出了這麼一個想法,虔誠地對佛一禮,這代表著人間一切美好的虛幻淨土,定然破滅遠去。
“我。不。願。!”
莫玄強撐著雙手不動,硬頂著不去頂禮脆拜,腦海中盡是怒吼之聲。
他心中明白,這一拜下,口稱佛號,就與佛門有了各種關係,著實非他願。即便是莫玄原本對佛宗有什麼好看法的話,時也砌底消耗殆盡了。
“度化?”
“佛度世人,我信你慈悲,但我就是不願被度化,我的心我的堅持,能是屬於我莫玄一人,縱然是佛,亦不能染指。,”
“我莫玄想要的東西,自然會親手去取。”
莫玄咬著牙關,整個人都在顫抖,或許是察覺到了他所硬抗的意思,漫天佛光一轉,竟有大半凝於他的身上。
有這大量佛光佛力,莫玄若是皈依,拜倒在佛的腳下,利益之大無可估量,一個不善,甚至可能直接將他推高一個小境界。
“皈依?,”
“任人在心中種下佛的種子?不可能!”
莫玄咬緊了牙關,閉上了眼睛,先是強行壓下了躁動的眾神圖錄,緊接著放鬆了全身,一身的元氣及神力收斂。
他心中一片清明,知道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這種抗拒全無意義,唯有同樣根基於精神識海世界中的力量,才能抗衡這度化皈依佛光。
整個天地,幕然遠去,無論是十方谷還是皈依佛光幻化出來的淨土世界,一切的外物外在盡數隔離。
旋即,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在莫玄的識海豐觀想了出來。
山中有路而峙婚,山道蜿蜒而艱險。
山裡有廟,金碧輝煌,佛像威嚴,香火鼎盛。
晨鐘敲響,梵唱聲聲,古樸肅稽的寺廟大門,一柱高香燃燒,氟氛香氣薄霧,將山間寺廟襯托得直如屹立於西方淨土世界一般。
遊人、香客如織;僧侶、沙彌往來。
銅鑄的佛像,漢白玉的地磚,滿滿當當的功德箱……。
寺外,不逸處老樹下,一個皮包骨頭的幼童,徒勞地向著寺廟方向伸出髒兮兮的小手。
幼童難辨男女,衣衫檻樓單薄,乾燥破皮的嘴唇顫動著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能依稀從唇舌間,看出‘“阿。彌。陀。佛。,”四個宇,神態中不盡的乞求之意。
天從濛濛亮,到正午耀眼,至斜陽絢麗,最後日薄西山,月出東方,一整天過去。
穿梭如織的遊人,香火鼎盛的寺廟,钜資買來的功德,千金鑄就的佛像……,一切的一切,冷冷地看著幼童在清冷的月光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近在咫尺,如似天涯,兩個截然不同的景象,在此定格。
“破!”
莫玄豁然睜開了眼睛,冷然一聲大唱,若有能入人觀想者,不難發現他此時的眼神,與那在彌漫山間的檀香氣中凍餓而死的幼童,何其的相像!
在他的眼中,已經看不見那淨土中大自在大超脫,彼岸的風光更成了凋零的花,唯有觀想中那格格不入的兩個景象,愈見蒂晰。
當那幼童向著寺廟方向伸出手來時的動作,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的眼神,兩者占去了他整個識海世界的時候,皮化皈依佛光,散!
“轟。,”
莫玄耳中如可聞得轟鳴聲,眼前婆娑淨土世界分崩離析,好像一面映出了人間最美景象的鏡子,一落到地,終究破碎成空。
“鏡子,”破碎,殺生羅漢,莫玄,兩人的目光在這一刻,於空中碰撞!
“咦?!”
殺生羅漢偔然,蕭顯、華天生、路墨、伍世遺、柔盈……,一眾中天使者偔然。
“凝神二重天,以你的年紀,在這小世界中例也算得上是天資卓絕了。,”
沉默半晌,殺生羅漢忽然開口說道:“現在更能夠破貧僧的度化佛光,當真是後生可畏。””
他這麼一番話,在十方谷中回蕩,然而真正聽在耳中的,連上殺生羅漢自身,也只有區區二十六人。
八大中天使者,以及他們出手護住的各自家主及最值得栽培的年輕天才,外加殺生羅漢,還有
…莫玄!
驚疑,讚歎、好奇、警慢”各種意味目光,一時盡凝其身。
“大和尚有何指教?”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放在丹田處,腦海中觀想著關聖帝君形象,一抹冷豔刀光,已是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殺生羅漢,不會罷手的。
“如此少年天才,正是與我佛有緣,若非如此,如何破得貧僧大法?”
“今日,貧僧親臨這方小世界,那少年,你終歸是要皈依的。”
殺生羅漢話音落下,變色的不僅僅是莫玄,還有其餘的中天使者。他們都諸楚,殺生羅漢此前的所為,與其說是度化,例不如說立威,但這個時候對莫玄所說的,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正在此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幕然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吳某高臥未醒,你們就先行一步,成也不厚道了。”
“這個聲音是……。”
從殺生羅漢起,在場的九大中天使者無一例外,先是不敢置信,繼而盡數色變。
“兀那和尚,你剛剛說什麼來著?吳某沒有聽起來,可否再說一遍?”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4 18:44:55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劍神吳起,中天二事
“吳某沒有聽起來,可否再說一通?”
這話在平時,在其他人說來,是請求,可放在此時,卻是濃濃的譏消諷刺,蔑視與傲氣。無異於在說:“你不敢!”
殺生羅漢的確不敢,他知道那說話的人是誰!
沉默,一抹苦澀在他俊秀如處子的臉上浮現了出來,低聲呼佛號,沒有那種度化蒼生的悲憫宏大,也沒有禮敬佛祖時的虔誠,更多的是一種無奈苦意。
蕭晨、華天生那些中天使者們,也不認為殺生羅漢這樣做有什麼奇怪處。
莫無風他們這些紫竹天的家主們,終究不是身處中天,只能從偶爾傳來的消息裡判斷情況,他們這些中天使者不同,本就是中天年青一代強者中的風雲人物,對彼此知曉得要更多得多。
殺生羅漢,在他們這一挑晉升神通境界者中,算是極其難纏的人物了,可與那來人比起來,又差了許多。
來者,是歸元宗年輕一代的風雲人物——劍神,吳起!
正是三年前,于歸元宗附近,九巍山巔,擊敗殺生羅漢,讓佛宗下令其淨土參禪思過。
大家都是同一代的強者,那些中天使者們自然心知肚明,那一戰遠遠不是宇面上的殺生羅漢為劍神吳起擊敗那麼簡單。
一劍出,殺生羅漢法身破碎;
二劍出,大自在真言神通被破;
三劍出,護體渡厄裴裴代主破滅,殺生羅漢狼狽逃竄。
若非九巍山是在歸元宗附近,佛宗年輕高手隕落在這個地方不合適,怕是劍神吳起就要痛下殺手,最終引來佛宗大德,歸元宗高人,雙方做過一場引起宗門紛爭了。
三劍出璀璀,殺生羅漢脆敗,這就是雙方堪稱恐怖的差距。
莫玄對這些並不瞭解,但各大中天使者的震撼與不敢置信,殺生羅漢的鬱悶與強行壓抑的憤怒,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很強!”
“我們莫家所屬的歸元宗派來的神通強者,非常強,可能強過了其他所有人。”
他剛做出了判斷,便見得天上本來縮小得近乎不見的通道檻地一凝,繼而轟然破碎,億萬道劍光破出,恍若在九天之上,有一朵劍之秋菊綻放。
從通道縮小到極點,到轟然破碎劍光四射,至最後整個通道耗盡了最後的力氣,幕然消失在虛空中,整個過程只持續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大。
與其他中天使者出現時浩大的聲勢,天道吟唱神通之名不同,劍神吳起出現得如悄無聲息,那璀璨撩的劍光散去後,他仿佛就一步踏出,便跨越了再界。
他的身後,一樣跟著一群隨從,一個個皆身著白衣,背負寶劍,默默行來,內斂釋芒,猶如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無論外表裝扮看上去有多麼的相像,所有人的目光,還是第一時間就凝到了當先而來的劍神吳起身上。
他看模樣只是二十許人模樣,一身白衣瀟灑,相貌不過中人,臉上始終掛著淺笑,給人和風細雨一般的感覺。
他的背後,如同孔雀開屏似的背負著數把寶劍,皆歸入鞘中”那些劍鞘或紅木典雅、或青銅古拙、或魚皮樸實、或精鐵冰涼…無論是怎樣的,背負在吳起的背上看上去都是那麼的自然,仿佛只要與劍相關事,在他的身上都有一種天然的協調感覺。
“這人,就是為劍而生的!”
沒有理由的,所有見到這一幕者,心中都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不僅僅是原本清醒著的中天使者、莫玄等人,尚有那片刻前為度化佛光所迷的十方谷中所有人。
這些人在劍神吳起開口的一瞬間,就好像從冬眠中醒了過來,刹那茫然後,一個個恍然驚覺了過來。
他們看向殺生羅漢的目光是敢怒不敢言,換成劍神吳起,卻是感激中帶著敬畏。
那使得他們毫無反抗能力地帶入那種如同夢幻般的環境當中,該大法卻又為劍神吳起一言所破,這種絕對的實力差距讓眾人不管是何身份,都只能沉默、黯然。
唯一的例外,就是莫玄了。
施施然現身的劍神吳起,前後而至的包括殺生羅漢在內的九大中天使者,都將莫玄的表現深深地記在心上。
不同的是,有的欣慰、有的忌憚、有的無所謂、有的費思量罷了。
“大和尚,你例是威風啊,佛法無邊,普度眾生,強行以神通度化凡人,你想在淨土裡參一輩子的禪嗎?”
劍神吳起從莫玄的臉上收回了目光,依然是一副淺笑模樣,淡然說來。話語中的淩厲,卻與平淡的語氣裁然相反,熟知他為人的啊中天使者們無比心中一顫。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不等殺生羅漢回答,他便接著說道:“據說大和尚你在淨土中得了一位前輩高僧大德衣缽,佛宗這才特准你出淨土,行走天下,感悟佛法。”
“你就是這麼感悟的嗎?”
滿滿的奚落之意從吳起話中滿隘而出,俗話說佛也有火,這此話聽在耳中殺生羅漢當真便是這種感覺,一張雪白俊俏的臉上,怒火的鮮紅飛快地浮現了出來。
“佛法浩瀚無邊,和尚只是讓他們提前感受一下,他日去得中天,才知道選擇。”
殺生羅漢固然憤怒,還是壓著火氣,以解釋的口吻說道。
包括莫玄在內,所有人都知道他所說的是真,畢竟是他要是一口氣對十大宗門這麼多人下手,那回到中天等待著他的是什麼就不難想像了。
佛宗再是強大,也不可能為了他殺生羅漢一人,而將其餘九大宗門得罪個乾淨。
或許,只有最後對莫玄出手,反而為其所破的那一下,是殺生羅漢真正存了度化之心。這其中,有幾分不甘失敗,有幾分遷怒於人,更多卻是如他所說的,看上子莫玄的天資。
吳起笑了笑看殺生羅漢服軟,也就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再往下質問莫玄之事,只能讓對方沒有退路,最終不得不戰。
歸元宗與佛宗,關係極其密切可說是成千上萬年的交情,再是個人恩怨,做事需得留下一線。
若非如此,當日九巍山巔,殺生羅漢根本跑不掉;若非如此,佛宗也不會懲戒自己弟子,而對劍神吳起不做質問。
吳起扭過頭,不再看殺生羅漢,先是在莫玄和莫無風等人臉上停頓了一下,繼而微笑著沖著其餘中天使者點頭致意。
除了一開始破開通道那一刹那還有面對殺生羅漢的時候,吳起有劍道神通士的釋芒淩厲,其餘時候溫洞如玉,仿佛平和無脾氣的人一般。
“劍神吳起歸元宗內部三大家族之一的吳家後人。”
莫無風在莫玄耳旁低聲介紹著,聲音壓得極低,哪怕就是在耳旁,莫玄也有點聽不清楚,可見莫無風對吳起的忌憚之深。
“吳家與我莫家一樣,是歸元宗內部大家族。不過這劍神吳起卻並非出自嫡系,據說只是旁支子弟,少年時也不受重視受盡欺淩後來天資漸漸顯露才為家族培養。”
“也正是因蘇這樣,劍神吳起與吳家稱不上親近,性情也堪稱偏激,唯獨實力驚人年輕一代神通者幾乎無人是他敵手。”
“真不知道這次宗門怎麼會派遣這位前來?”
莫無風最後一句話,滿是疑惑不解同樣的疑惑,也現在在其餘的中天使者身上。
“來的竟然是這劍瘋子?”
“歸元宗怎麼想想的,怎麼會動用他?。”各個中天使者心中都在哨咕,這派遣到小世界中幾日作為使者,一般是宗門差遣給新晉神通強者的任務,像劍神吳起這般的神通境高手,少有做類似事情的砷候。
殺生羅漢亦然,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面難道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
眾人猶自疑惑,卻不敢不還禮,一一臉上掛著淺笑的劍神吳起寒暄了幾句。
整個過程中,莫玄的目光一直緊跟在劍神吳起的身上,輕易地就發現,一辦中天使者對劍神吳起有意無意地敬畏,那種鶴立雞群般的感覺遮掩不住。
“這次歸元宗還真給我們派來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啊!”
莫玄剛在感歎,吳起便面對眾人,溫和而平緩地說道:“諸位皆是我中天十大宗門後人,千年辛苦,著實不易。”
“今吾等奉宗門之命,宣佈兩件事。”
“這是要酬功?!”
莫無風等家主,莫玄等少年,精神皆是一振作。
他們爭個不休,準備擺下十方擂,為的就是這可以想見的報酬嗎?
真正意義上的報酬,其實在這些年來就被各大家族的中天主脈消耗得差不多了,留給他們這些當年被派遣到紫竹天的後人們,只是一些小餡餅而已。
僅此,就足以讓十大世家激動萬分了。
“第一件事,諸事順利,有宗門大能把持,紫竹天將在五年後併入中天,成為中天土地之一。”
“第二件事,爾等十家,可推茬少年天才三人,隨吾等回到中天。到得那時,三位少年可任擇一宗門以核心弟子身份拜入其中。”
“人選,就交給你們自己推薦吧,我等中天來人,不會插手其中。”
從頭到尾,劍神吳起說話時,其餘的九大中天使者都保持著默然,無形中就承認了他在眾使者之中的最強者身份,轉達兩件事的權力交到了他的身上。
劍神吳起,威壓全場,偏偏至始至終都是一派溫和淡然模樣,就好像寶劍深藏於匣中,不到關鍵時刻外人無法得見鋒芒一般。
PS:第二更——明天開始嘗試三更,恢復適應了再來試四更!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4 18:45:53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夜話劍神,神通之秘(上)
夜深人靜,月華如練。
十方谷,磐石山上,莫玄身上披著銀袍,斜靠在一株老樹下,如水月光透過頭頂枝葉縫隙,灑在他的身上。
此時,離當日劍神吳起、佛宗殺生羅漢、天一宗華天生等人從中天降臨紫竹天,已是三天過去。
明日,十方谷中將大擺十方擂,邀中天使者觀禮、見證,有十大世家少年上臺比試演武,決出這次三個可以前往中天的名額歸屬。
前往中天,對現在的紫竹天中人來說算不了什麼,左右不過是五年罷了,等又何妨?
問題是,這次的三個名額是中天大宗門對十大世家千年困于紫竹天的報償,一入中天,任則宗門,核心弟子身份,這些獎勵加起來堪稱天上掉下來的機緣,勝過任何物質獎勵。
可惜,名額只有三個,十方擂一戰,各大世家合力排擠莫家之勢再不可免。
莫家正好遇到年輕一代集體式微,又有莫玄異軍突起,獨領風騷,機緣誘惑下無論如何折衝樽俎,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明日就是十方擂開始,莫玄此時斜靠了老樹下,心中卻是一片平靜。
他沒有去想明日的擂臺演武,左右不過是同齡人的比試,他何曾怕過?一直盤旋在他腦海中不散的,還是那三天前中天使者以諸般神通,轟開兩界屏障的威勢。
“神通啊!”
莫玄長歎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覺得當日莫七的感辦,不是沒有道理的。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如七爺爺一枷“”
莫名地,他心中就是一寒,好像那種仰望的感覺,讓他心悸冰寒勝過寒風冷月。
“沙沙沙觸沙沙沙~~,”
這是人行走在夜間,腳步摩擦落葉發出的聲音,循聲望去,莫玄便看到一襲白衣,數柄寶劍隨身的人影,漫步而來。
舊劍神,吳起!
如斯打扮,亦只有他一人。
吳起漸行漸近,好像始終都不曾發現莫玄的存在一般,只顧著仰天望向那輪高懸在夜空中的明月,仿佛沉浸在某種獨特意境當中一般。
“莫玄,見過吳兄。,”
莫玄直起身子,鄭重一禮。
他雖不如莫家有些人,大禮參拜,口稱“使者大人,”卻也不會失了乖辦。
“是莫玄啊,明日就要比武了,你心中可有緊張?,”
吳起笑了笑,一樣在那株老樹下站定,伸出手來掌心向下,在空中抹過。
“嘩啦啦~~”
落葉好像被無形的風兒吹散開來,露出堅實的地面。
莫玄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話,一是沒有什麼好回答了,年輕一代的所謂天才,何曾放在他的眼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睛就只是盯著那些前輩、長老一流。
“刷刷刷刷~”
枯葉散盡,地面曝露出來,吳起背後背負著的寶劍如有牛命一般飛起,一柄柄從空中例插而下入地,排成整齊的一排。
“九柄劍。”莫玄掃了一眼,心中疑惑:“他這是要做什麼?”
吳起也不管地上乾淨與否,就這麼灑然隨意地席地而坐,伸手在九把寶劍上一一抹過,眼神都顯得柔軟了起來。
“這是一個愛劍之人。”
見得這一幕,莫玄就知道這些寶劍對劍神吳起來說,不僅僅是兇器這麼簡單。類似的眼神,他見過太多了,如那愛畫者、愛古玩者、愛攝影者…乃至於愛女人者,看到心愛珍藏時,太半便是如此模樣。
“莫兄弟。”
正當莫玄在心中評論吳起的時候,對方冷不丁地忽然開口:“聽說你過去的一年,出外行走,尋那仁人義士,忠臣孝子,從中汲取感動,融入你的刀法中。”
“此事確否?,”
“他怎麼會問這個?”莫玄疑惑,還是坦然答道:“確有此事。”
“哦,那為何不見你帶刀?”
吳起似乎有點好奇,回過頭來看了莫玄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將手掌放到了九劍其中之一的劍柄上,棵緊。
還不等莫玄回答,他一邊一寸寸地披起寶劍,一邊接著說道:,“可是存刀意,留感動,心中有刀,手上無刀?”
,“嘔~!。”
龍吟般的聲音,莫玄眼前一花,仿佛沉睡了一整個夜晚的紅日忽然蹦出了地平線,閃花了他的眼睛一般。
那白光,那龍吟,正走出自把吳起從劍鞘中拔出的寶劍。
定了定神,莫玄在打量這柄出鞘寶劍的同時,隨口答道:“吳兄所言極是,不知道為何有此問?”
不再佩刀,一時青龍偃月刀已碎,而是其中刀魂刀意,已盡數融入了關聖帝君神像當中,在不在手,並無區別。
這一點,自然是沒有對劍神吳起言明的必
"因為……”"
劍神吳起修長手指在劍刃上抹過,道:"你跟我很像!,"
“在聽到莫家主提起莫兄弟之事,吳某就想與你聊上一聊。”說著,他抬頭看了看月色,繼續道:“今夜是吳某拭劍之日,正合與莫兄弟閒談一二。,”
這三天來,莫玄與吳起雖然沒有見過幾面,更沒有深談過,但單單憑藉這幾句話,他就對此人好感大生。
以吳起的身份地位實力,不要說莫玄了,就是莫無風他都可以呼來喝去而無人可以說道什麼。可是他沒有,即便是此時與莫玄談話。也帶著幾分探討閒談的意味在其中,並不是居高臨下地灌輸與教導。
“此人行事,並不單單是劍之鋒芒畢露,還有幾分溫洞如玉在其中,恰似寶劍藏鋒,更有威懾。”
莫玄暗暗感歎,索性也坐到了吳起的對面,一邊看他拭劍,一邊等著聽要談些什麼。
“此劍名萬切!”
吳起頭也不抬地擦拭著手中寶劍,隨口道來,歷數家珍:“相傳中天神力長河未曾流淌時,人族示弱,有魔神稱霸天下,更有各種妖物以人為食。”
“中天有激流,號為小彌沙河。河水囊挾泥沙俱下,激流可破堅石,中有妖物名皎,乃龍之別種,凶厲無比,時而興風作浪,肆虐小彌沙河兩岸,惠意地吞噬人類。”
莫玄開始一愣,後面卻漸漸被吳起所說的掌故吸引了過去,凝神傾聽了起來。
“後有一日,人族強者聚眾往屏皎,力戰三日,漸至不敵。眼看著狂性大發的惡皎在戰勝之後定會瘋狂肆虐,殺戮無算,關鍵時刻小彌沙河畔萬切懸崖上一塊劍形岩石忽然跌落,從天而降,洞穿惡皎頭顱,立誅之!”
隨著吳起的描述,莫玄仿佛可以看到在那個人族翠路藍縷的歲月裡,集族中強者與妖物撈殺,拼盡全力,鮮血流幹,猶自不敵,舉族將滅的絕望。
也看到,萬切懸崖上天降石劍,誅殺惡皎後,險死還生的人類們如何心存感激,頂禮脆拜。
“等等,難逆…。”
莫玄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目光轉動,注視到了吳起手中擦拭著的寶劍上。
此劍堪稱玄奇,在這之前莫玄不曾注意,單單從那劍光上便以為是一柄金屬寶劍,現在定神細看,才發現此劍的材質獨特,仔細看來竟是近乎于石。
“石劍!”
聯繫到方才從吳起口中聽來的傳說,莫玄不由得動容,細看之下,又發現了不少此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石劍劍身的中間位置,一道血線貫穿,兩面皆有,就好像這柄石劍出世時曾飽飲了什麼強者的鮮血,凝而成血線,經年不散。
劍身接近劍柄的地方,兩個小字銘刻:“萬切。”!
“這就是那把在先民時代,誅殺小彌沙河惡蛟的寶劍?,”
莫玄說話之時,才發現喉間有些乾燥,旋即啞然失笑。兩世為人,他終究還是與常人沒有夫大的區別,一樣會為這些傳說一類的東西動容,從而看向那柄萬切劍的感覺都大不相同了。
"我不知道。,"
吳起搖了搖頭,將萬切劍重新插回了鞘中,施施然道:“此劍材質之石,出自小彌沙河,後為當地皇朝水師大將所獲,遍尋廣博之士,辨析其為上古先民時代之萬切劍,是與不是,並不重要。”
在這一刹那,莫玄在吳起眼中看到了一道異彩,一種稱之為狂熱的光芒,耳中繼續傳來他的聲音:“關鍵是,劍中有意,劍中有靈,這柄劍就是活的,它叫何名?什麼來歷?又有何重要?”
“刷!”
又一柄寶劍出鞘,帶出一片華光,莫玄恍惚間似見日月起落,星辰密佈,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寶劍上紋飾。
“此劍名‘啟’古大夏皇朝開國之主傾舉國之力所鑄,劍成後藏之天下名山凡五百年,劍出時日月輪轉,似啟明之際,故名之為‘啟’。,”
又是一劍,出而若吞噬天下光輝,視之而不可見。
“此劍名,含光”視之不可見,運之不知其所觸,氓然無際,經物而不覺……””
“此劍名,赤賞”折龍盡吞其血氣而成,有王者氣,鎮壓邪祟陰暗。,”
吳起歷數面前九劍,起身直視莫玄的眼睛,沉聲道:“莫兄弟。你現在知道吳某為何說你跟我很像了吧?”
“你的意思是……。”
莫玄的目光在地面上九把寶劍上掃過,再回想一下自己借取忠義感動的往事,心中一動,終於恍然。
PS第一更~還欠兩章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4 18:50:41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夜話劍神,神通之秘(下)
“吳兄,你之道,你的神通,是從這此劍中提取力量。尋找感動?”
莫玄面露恍然之色,不敢確定地問道。
“不錯,正與莫兄弟你從忠義中獲得感動類似,故而吳某才想與你談上一談。”
吳起長身而起,衣袖一甩,九劍齊飛,插到他的背上,口中道:“吳某號為劍神,一是因為神通之道走的是劍神之道;二則是吳某每每施展一招,需得耗盡一劍之靈。”
“耗盡一劍之靈?”
莫玄驚訝出聲,這劍中之靈,之神,極似他自己鍛煉出的青龍偃月刀魄,百是一種特質凝練,也能耗盡?
“正是。”
“這些寶劍上面蘊含的靈、意,都只能支撐我出一劍,一劍之後,靈氣全失意境全無,寶劍成廢鐵。”
說話的時候,吳起一手按在身後劍柄上,另一手搭在身前小腹,傲然而立道:“吳某自出師歷練以來,同輩中人,無人能逼得吳某耗盡九劍而不能敗。”
平平淡淡一句話,在劍神吳起道來,卻有一種卓爾不群的氣質蘊含在其中,好像孤高絕頂,不勝其寒。
“莫兄弟,吳某自少好劍,每逢好劍,若是不千方百計將之取到手中細細感受把玩,則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可謂之癡。”
“在為兄我修煉到凝神期時,家師就告誡於我,好劍用劍無妨,然劍中之意終究非是己意本心,不要借之過重。”
“若是不然,一時受其利到頭來反會在凝神十二重樓後,影響到神通種子的凝練,從而無法晉升神通境界。”
“莫兄弟,吳某的意思你可明白?”
吳起直視莫玄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多謝吳兄棒點,莫玄受教了。”
莫玄深深一禮確是誠心正意。雖然他的感悟之道與吳起所說的不同,只是通過它來感受關聖帝君之道,借其引動關公神力而已,並沒有那些弊端,然而吳起的好意他還是能感受到的。
萍水相逢又無所求,能做到這一點就值得他鄭重行禮心中記下這個人情。
“對了,吳兄,莫玄有一事不解,可否請吳兄指教一二。”
與吳起並肩在月下行走,莫玄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說道。
“莫兄弟但說無妨。”
“什麼是神通?!”
莫玄終於問出了這個疑惑好久的問題,在紫竹天中,所遇的最強者也不過是武庫老爺子這般水準,遠遠不到神通境界,對神通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完全無法清楚地告知於他。
“神通?!”
吳起的腳步猛地一下頓住了回首看了莫玄一眼,隨後點了點頭,道:“以莫兄弟你的資質實力,明日所謂的十方擂應當難不倒你,反正也快去中天拜入宗門,這些告訴你倒也無礙。
“所謂神通,實乃是天地間至強的力量我中天人族能擺脫神魔圈養妖物狩獵的命運,進而如今日般稱霸諸天為無上霸主,靠的就是神通的力量……”
隨著吳起淡淡地述說,莫玄仿佛看到了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在他的面前徐徐展開。
太古之時,中天就為諸天世界的最中心,不過其主人卻非現在的中天人族,而是開天闢地以來就已存在的先天神魔們。
先天神魔是統稱,計有十億八千萬之數,中有號為神者、有居於魔者、有混沌如野獸、有智能趨避吉凶……
它們是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批生靈,中天世界真正的主人一一先天神魔!
先天神魔圈養人族,汲取香火願力,近乎不死不滅,強大無比。人族之中,固然後來出了不少驚才絕豔之輩,從神魔功法中另闢蹊徑悟出了先天手印,藉以能與神魔和妖物抗衡,為人族留下了血脈與火種。
單單憑藉先天手印,發展到最巔峰,人族中的最強者,也不過是能與強大的妖物,最弱的神魔,勉強抗衡而已。
若是繼續下去,人族的未來定將黯淡無光,正在此時,今日的神力長河破空而來,貫穿豐天世界,奔湧不息的詣滴河水盡是凝練純粹的神力。
至此,天下大變,神力長河籠罩下,“神力”不再只是神魔的專利,中天人族也能夠掌握這種諸天至高無上的力量。
更恐怖的是,在神力長河貫通中天,瞬間改變了中天世界神力存在形勢的一瞬間,先天魔神們盡數吃了大虧。
在神力長河出現的千分之一刹那前,無量量神力蜂擁而入中天,幾無時間間隔,神力充斥其中就達到了中天所能承載的極限。
濃縮、凝練的神力無處宣洩,就湧入中天世界所有蘊含著神力的存在體內。
當其時,中天有十億八千萬魔神,各個強大無比,神通妙法數不盡數,它們最本源的力量,正是神通。
在這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極短暫時間內,十億八千萬魔神先天魔神軀體盡數被神力撐爆,若非他們先天就是以神力為根本力量,怕是連意識都會湮滅其中。
那充斥天地的無量量神力只存在了一瞬間,緊接著在中天生靈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坍塌、聚攏,最後化作那條亙古存在的神力長河。
整個中天世界,有了神力長河存在,從此神力充沛幾無耗盡的可能,但凡中天生靈,皆有以神力施展各種大法的能力。
其中,又以中天人族為其佼佼者。
中天人族,本就是智慧高絕,先天適合修煉神力的種族,值此開天闢地未有之大變化,雖然沒有現成的神魔大法可學,卻有那人族的智慧之士,以神力模仿、衍化先天神魔的大法,這,就是最早的神通!
比如法天象地神通,模仿的是九天大力魔王的先天魔神變大法而成。
十億八千萬魔神只是魔神軀體潰散,從而給了中天人族以適應崛起的機會,並沒有真正消失在天地間。
在神力長河乍現之後的一百年間,十億八千萬先天魔神一一復活,重塑魔神軀體,更有神力長河之助,中天環境的改變,單論實力甚至更在當初之上。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區區一百年,中天人族的實力因為神通的存在,竟然有了質的飛躍。
相持、上風、完勝!
百年相持,千年征戰,神力長河出現千年之後,中天人族血戰得勝,中天世界再非先天魔神天下,而是人族之疆土。
此後無數年,中天人友目光所及,腳步所踏,諸天萬界,予取予求,再無可抗手者。
諸天之中,人族最貴,億萬生靈,只能俯首叩拜,甘為驅策,方能保得一息尚存,種族繁衍。
人族,至此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每一天,都比上一天更強!
“諸天之中,人族最貴;億萬生靈,俯首叩拜!”
“壯哉!”
聽到這裡,莫玄忍不住站起來,左右繞行,在地面上留下了淩亂的腳印,呼吸也漸漸粗重了起來。
“每一天,都是前所未有的巔峰!”
“壯哉!”
莫玄擊節讚歎,胸中激蕩,恨不得身是其中一員,酣暢淋漓,縱橫諸天。
吳起一笑,待得莫玄稍稍平靜了下來,才接著道:“神通之道,一路發展,從最初的單純模仿神魔大法,再到以自然天威為宗,以前輩英雄為本,以天地造化稱奇,以妖物百獸為師……”
“神通之道,浩瀚無邊,便是淵海,亦不能盡言其廣闊。”
“莫兄弟,他日你若是踏上神通境界,就知道天下神通,有何其玄奇,怎般夢幻。”
說完了這些,吳起停下腳步,回首望向東方。
在他們兩人的身後,東方天際一抹魚肚白翻出,金紅色的光輝開始一點一點驅散黑暗,就等著那一躍而起的刹那,便是破曉。
“天要亮了。”
“神通之說,就先到這裡吧,他日莫兄弟你去到中天,自然明白。”
吳起伸出手來在面前一揮,仿佛將整個天地納入懷中一般,淡淡地說道:“中天,才是真正的大世界;諸天萬界,才是我輩應當探索之處。”
“紫竹天,太小!”
言盡于此,吳起不再多言,就這麼回過身去,面對東方,挺直著身子,任由臉龐被朝陽的光輝染紅。
在他的身後,莫玄看著吳起停直如劍的身軀,驀然間就有一個念頭閃過:“這個男人,癡心于劍,整個世界只有劍的存在,哪怕是提起中天人族縱橫諸天全無抗手,也不見分毫的激動。”
“天下之大,怕是只有劍能讓他動容。”
“這樣的人物純粹到了極點,的確是堪稱劍神!”
“那麼,要是有朝一日,他的心裡有了其他的執,其餘的癡,並為其揮劍,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模樣?”
這個念頭起得毫無徵兆,消失更在倏忽之間,不過一個恍惚的功夫,一輪紅日己從東方天際層雲中噴薄而出,遍灑金輝於天地。
天,亮了!
隨著第一縷陽光灑落,十方谷中喧鬧之聲漸起,好像所有人都無法安睡,都在等待著天亮的這一刻。
“十方擂!”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
“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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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4 18:52:19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十方擂始,力量渴望
日上中天,豔陽高照。
十方穀中,在喧囂中沉寂,在擁擠中冷清。
十座高臺搭建,通體堅固的青石,乃是莫家發動家族力量,在短短幾日間建起來的。同等人力物力,換在他處都足以建一小城,在此卻只是一次性使用的擂臺罷了。
在場的並不僅僅是十大家族成員、中天使者,陸陸續續還有外人從十方谷外走來,使得偌大的十方穀顯得愈發的擁擠了起來。
“他們是……”
莫玄留在莫家這一方聚集的地方,奇怪地看著一群群人從谷外進來。
這些人等,或是形單影隻,或是攜家帶口,或是興師動眾,或是低調前來……看上去全然沒有什麼共同點,卻都是莫家代表紫竹天十大世家,邀請過來的來賓。
此時在莫家陣營地方,各大長老、客卿如莫無非、黃沙手等,年輕一代的子弟如莫玉、莫鴻程,皆彙聚一處,看著這些人進入穀中,一一拜訪各大世家。
“七爺爺,這些是什麼人?”
莫玄張望了一下,尋得了莫七所在的地方,走過去問道。
莫七循著莫玄目光瞥了一眼,旋即笑駡道:“莫玄小子,十方擂就要開始了,你還有閒情逸致去關心這些?”
他朝著各大世家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接著道:“你看,南宮虎尊他們那些小子都在做什麼?”
莫玄笑了笑,他當然知道孔問、南宮虎尊等人都在閉目養神或修煉,倒不是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什麼的,只是沉下來,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敷峰而已。
他並不是不懂得這些,只是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
莫玄傲然一笑,目光從那些少年天才們身上移開,轉而投到那十座拔地而起的高臺上,其上各有金交椅,上座十家派出的守擂長老。
其中一人,鬚髮泛出紫光,老而雄壯,端坐在金交椅上,似獅虎盤踞,顧盼生威
正是莫家守擂人,執事大長老口莫無非!
莫玄此前所猜無誤,各家派出的守擂長老皆非等閒,太半都如莫無非一般,是長老中難得的先天巔峰高手,用中天的境界劃分方法,都是在凝神第一重樓巔峰到第二重樓間的強者。
莫玄的眼中,早就只剩下這些人等,足以讓他凝重,那些少年天才們,從來不是他的敵人、對手。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莫七滿意地一笑,拍著莫玄的肩膀道:“好小子,好心氣,這才是我莫家絕世天才,大好男兒。”
“晚點,有把握的話就去挑下一個長老來,讓他們開開眼界。”
莫玄點了點頭,強忍著不向十方穀另外一側望去,那裡有一片獨立的紫竹搭建高臺,上面只有十人,居高臨下望來,空闊而視野極佳,非擁擠穀中能比。
劍神吳起、殺生羅漢等十大神通境強者,中天使者,就在這紫竹高臺上閒談,見證十方擂一戰。
“我真正的目標,只能是這些人。”
“少年天才也好,各家長老也罷,終究只是在這小世界中稱雄,在那威壓諸天萬界的中天裡,又算得了什麼呢?”
莫玄幾乎是強壓下心中的激蕩,重新將注意力放到那些依次入谷,拜竭各家的賓客。
“咦?!”
他神色一動,卻是在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他!”
十方谷外,一行人衣著樸素,魚貫而入。當先的是一個身著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其後跟著一個方巾摺扇,一派儒雅的男人。
玄衣中年男子衣著上看不出什麼來,但那氣度即便是有意謙卑,也掩不住長期頤指氣使養成的上位者氣。
方巾摺扇的儒雅男子,卻是莫玄故人。
“周公明。”
莫玄玩味地笑了笑,知道這些賓客都是些什麼人物了。
“你明白了吧?”莫七也注意到了周公明一行人,笑了笑道:“這些人都是各國國主及國中重要人物,另外的則是各路不屬於各國勢力的獨行先天強者。”
“他們平時自是儀仗肅然,出入淨街,可到我們十大世家的地盤,自然要低調行走,你一時認不出來也不奇怪。”
莫七言語中的諷刺之意全無掩飾,莫玄會心一笑,想起當日二十萬大軍十裡連營的威勢。回過頭來,再看今天連俯首低頭,連國主帶大將一一拜竭各大家主的小心謹慎,頓時對“力量”二字所代表的意義理解更加深刻了起來。
正說話間,那玄衣中年人帶著周公明,來到了莫家子弟聚集之處。
“小王宋國趙摶,拜見莫家家主。”
玄衣中年人口稱拜見莫無風,實際土團團一禮,卻將莫家眾人幾乎都囊括到了其中,姿態可謂是擺得極低。
莫無風與其寒暄應付自是不提,整個過程中,莫玄都在注意著在這種場合連報名之權都沒有的周公明。親眼見得他低頭不語,生怕露出桀驁的眼神;注意到他緊握的拳頭,繃緊的身姿,生恐因為憤怒而顫抖……
“力量啊!”
莫玄心中一歎,收回了目光,記憶中當日周公明慷慨激昂陳述世家之害的一幕漸漸淡去,終至不見。
周公明何等驕傲的人,在十大世家,中天威壓的絕對力量下,也只能一次次屈辱地拜見、低頭,連憤怒都不敢洩露分毫,何其的可悲!
“我莫玄,絕對不能落到他這樣的地步。”
不知不覺中,對力量渴望的種子,在莫玄的心底深處生根、發芽。
這只是小小的插曲,各國國主大將、獨行的先天強者,那些賓客們一一落座,整個十方谷的空氣慢慢沉凝了起來,好像天都隨之壓低,暴風雨都在醞釀。
莫家家主莫無風站在十方谷的正中處,朗聲說道:“謝諸位予我十家顏面,蒞臨十方谷。”
“今日我等十大世家,擺十方擂,予我十家少年切磋提高的舞臺,若有不足處,請各路高人不吝指教,英要養了小輩驕嬌二氣。”
這自然是場面話,在一聲聲“不敢”聲中,莫無風並未多言,沖著中天使者方向行了一個禮,便經自走回。
在他離開的同時,一聲大喝傳來:
“十方擂,開始!”
“刷刷刷~”十餘道身影,竄上高臺。
莫玄、南宮虎尊、虛雪羽、孔問、童豪、落落、李翰十大世家少年第一人,皆凝立不動,沒有一個人上得十方擂。
不需溝通,自有默契,每個人都知道,現在還不是他們展露鋒芒的時候。
在那十方擂臺上,十家少年子弟雖然明知不是主角,還是努力地比鬥著,有為了進入長輩視線者,也有單純地為能夠與同輩少年切磋而興奮。
隨著十方擂上少年勝負來去,為十大世家邀請來的賓客們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這就是世家少年……”
“真正的天才人物還沒有上場,僅僅這些普通少年就如此厲害,我們……”
不知多少“周公明”們心如死灰,感覺前途黯淡無光。
十大世家邀請他們來,本就沒有存著什麼好意,原本就是為了震懾而來。世家少年後起層出不窮,足以震懾這些國主大將們,讓他們知道世家之威不可違抗。
與此同時,莫家一方眾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起來。
不過片刻功夫,莫家少年一個個被打落擂臺,灰頭土臉地回來,低著頭不敢直視長輩容顏,生怕一不小心就招來一頓臭駡。
尤其是莫玉,在從十方擂上下來後,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家爺爺莫無非刀子一樣的目光紮在他的後背上,一路隨著他回來,幾欲刺穿。
其實他們也是多慮了,莫家長輩此時已經顧不得責駡於他們了。
“哎,這次我們莫家算是丟了大人了。”
莫七苦笑了一聲,道:“想當年我們這一代,莫家子弟何曾被人如此小瞧過?真是臉面丟了個乾淨。”
他所說的是莫家子弟只要上臺,就有各家少年爭先恐後地撲上擂臺,好像生怕去得晚了,便搶不到了一般。
一被所有人,當成了軟柿子。
“莫玄啊,你看見了吧。”莫無風也是一臉的苦笑之色,走到莫玄的身旁,望向高臺上說道:“我莫家這一代不知是怎麼回事,好像一族之靈氣都彙聚到了你的身上一樣,你看看這些族中兄弟,可有一人爭氣?”
莫玄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隨著他苦笑了。
莫家少年如此窘迫,一半是的確是運氣不好,正好遇到這一代武運不振,實力衰弱;另外一半卻是其餘世家刻意針對,只要有莫家子弟上場,就會有各家少年依次上前挑戰。
實力本就不足,對方又刻意針對,怎能不慘?
“鴻程的表現不錯啊。”
莫玄目光一轉,正好看到屬於莫家的那一擂臺上,莫鴻程一手貼止……靠,將一名看上去一般十二三歲年紀的錦衣少年撞下了擂臺。
“好,好小子!”
莫七大笑,莫無風微笑,一邊笑著,兩人還以玩味的目光望向蕭家方向。
“那個小子看到了吧?”莫七笑完,指著那個被打落高臺,掩面而走的錦衣少年說道:“他是蕭家家主蕭冷的獨子,真是含在口裡都怕化了,鴻程打得好。”
莫玄忍者笑,果然看到蕭冷臉黑得如鍋底一般,還強壓著怒氣安慰那少年。
忽然,他覺得有點不對,四周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咦?!”
舉目四望了一下,莫玄笑意盡斂,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嫺靜之氣,一步步走向十方擂臺。經行處,一眾少年避讓,好像那女子既像磁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又似寒冰排斥了所有的溫暖。
步步上前。
“虛雪羽!”
十大世家,第一流的天才少年,終於登上了十方擂。
“她的目標是……”
莫玄霍地一下,踏出了一步,臉色變色。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4 18:53:56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虛雪羽,大慈悲菩薩
“她的目標是……”
“莫家擂臺!”
順著虛雪羽前行的路線望去,不僅僅是莫玄色變,一眾世家子弟、賓客,也看出了她的目的,皆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虛雪羽走向的擂臺,正是莫鴻程網月擊敗錦衣少年佔據的莫家擂臺。
一看她的目標為此,其餘各家少年自覺地避讓,有幾個已經躍上擂臺的少年甚至自覺地跳了下來,不願與她爭搶。
話都知曉,這次十方擂是為誰而舉辦,在場十家少年雖然英才輩出,卻不會有人,能是那些為長輩們看垂的十個天才少年對手。
在他們十個人開始登上擂臺的那一刻開始,其餘人等便徹底淪為了陪襯。
那些人對虛雪羽的避讓不足為奇,換在十大天才少年中除卻莫玄外的任意一人,都會得到這樣的待遇。
既然明知不敵,何必丟人現眼呢?
唯有莫玄不同,其餘世家長輩都將他看做了最大的威脅,只要莫玄上臺,定然逃不掉被人以下馳對上馳的挑戰。
後話暫且不提,眾目睽睽之下,虛雪羽輕靈地一躍,蓮足一點,上得了擂臺,與莫鴻程對面。
此前,在這處莫家擂臺上,莫鴻程已經連敗了三人,都是與他年紀仿佛的十三四歲左右少年。
並不是沒有其他人看上這座擂臺,只是世家大族也要臉面,上前挑戰的都是一般年紀少年,在這今年紀上,還真難找得到人能打得敗被莫玄教導了不少前世發勁法門的莫鴻程。
要是虛雪羽不出現,或許莫鴻程就會一直佔據擂臺到力竭,或是敗盡各家十三四歲少年,最終被忍無可忍的各大家派出年長一些的年輕高手打敗。
不過,在虛雪羽選中莫家擂臺的一刻……切就不同了。
虛雪羽的上臺,倒沒有人會去質疑不公,畢竟這已經與年紀大小無關了,無論莫鴻程是十四還是二十四,只要不是那十大世家認為這一代第一的那個人,就絕對不會是虛雪羽的對手,沒有以大欺小的問題。
這幾乎是共識,是所有人對十大世家判斷的信任。
“莫家小弟,你下臺吧!”
虛雪羽聲音輕柔,溫和地說著,一雙雪白地小手柔若無力地垂在裙邊,白暫得近乎透明,好像風兒稍稍大點,就會連它們並著裙擺一起吹起。
“起……”
莫鴻程稚氣的臉上閃過一抹激動之色,略略泛紅,躍躍欲試。
正在此時,一聲厲喝傳上高臺:
“鴻程,下來。”
聲音之中,滿是不容置疑的堅決,說話之人,正是莫玄。
“玄哥……”
莫鴻程掙紮了一下,還是不願忤逆莫玄的意思,垂頭喪氣地下得了高臺。
十方穀中,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在莫鴻程下臺的時候,十大世家家主這個級別的人不少惋惜,不少人長出了一口氣,那虛雪羽更是回過頭來,沖著莫玄點了點頭,似有感激之意。
“還好鴻程聽你的話,不然……”
莫七一臉心有餘悸地說著,各種玄妙,只有他們這樣的高手才能依稀把握。
莫七、莫無風等人,雖然看得清楚,卻不便出言,也只有莫玄,最是合適在這個時候開口厲喝莫鴻程下臺。
“虛雪羽,她的目標是……”莫玄滿臉凝重之色,沉聲道:“執事大長老!”
“她哪裡來的信心?”
莫玄的話並沒有讓莫七、莫無風有半點奇怪,他們也看出了這一點,才對莫鴻程的安危擔憂。
莫鴻程一般實力不到,連先天都不曾進入者看不出來,可落在莫玄等人眼中,此時的虛雪羽一身氣息攀至巔峰,一直保持不墜,周身天地元氣激蕩,碰撞如欲爆炸。
這般狀態下,如果莫鴻程真的與她動手,虛雪羽哪怕心中不願,也可能一不小心直接把他打死打殘,這便是莫玄厲喝莫鴻程下臺的原因。
虛雪羽如此狀態,壓根就不是普通比鬥能有的,更近乎是生死之決一般。
“她想挑戰守擂長老!”
莫玄瞳孔驟縮,繼而眉宇間現出一抹笑意,雙手環抱在胸前,饒有興致地看向臺上。
“有意思,實在有意思,虛雪羽這女子,倒把我想做的事情提前做了。”
“好,就讓你先來又如何?”
“可惜啊你挑戰的是我莫家擂臺。”
當臺上虛雪羽緩緩將目光投向金交椅上的莫無非時,莫玄也不無惋惜地看向他們。
如果虛雪羽敗,莫玄怕是就沒有機會與她交手了;她要是勝,身為莫家最後的希望,莫玄將不得不立刻出手,也沒有了觀看其餘少年們是否有如虛雪羽與他莫玄一般,敢於挑戰長老者了。
莫家擂臺上,虛雪羽不知莫玄惋歎,只是以一種池中蓮花般的沉靜望向莫無非,盈盈一禮,輕柔出聲:
“虛雪羽,請莫家前輩不吝賜教。”十方穀中……時沉寂,繼而爆發譁然。
“她竟然是真的要挑戰長老?!”
“莫無非是莫家執事大長老,紫極爍金功威煞無比,她怎麼能是對手?”
“難道這一代的少年天才們這麼強?”
在所有人都沒法關注的紫竹高臺上,一眾中天使者看著這一幕發生,齊齊將目光凝聚到了殺生羅漢的身上。
“和尚,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原因過來的。”吳起手中把玩著一把紫竹雕成的小劍,悠悠然說道。
殺生羅漢也沒有辯解的意思,謙和地說道:“慚愧,貧僧知道瞞不過吳施主與諸位法眼。”
“這麼說,那一位回歸淨土了?”
吳起把玩著紫竹小劍的手掌一頓,灑脫隨意的神色一收,竟是瞬間凝重了起來,雙目寒光乍現,如寶劍出鞘。
殺生羅漢不自然地閃躲開吳起的目光,低聲念了一聲佛號,才緩緩開口道:“我佛慈悲,十世輪回,終成正果。”
“大慈悲菩薩,已於十日前,回歸淨土。”
“什麼?!”
“怎麼可能?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十大中天使者中,竟有不少人驚呼出聲,沒有一人,能安然不曾色無
十天之前,他們可都還在中天,不曾降臨紫竹天,換句話說,佛宗將這個消息瞞住了,沒有讓各大宗門知曉。
“大慈悲菩薩啊,終於還是讓她成功了。”
劍神吳起反而平靜了下來,將紫竹小劍放到了桌面上,長歎出聲:“當年的慈悲羅漢,舍皮囊,發大願,經十世輪回,也該有所成就了。”
他的話好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魔力,在場所有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慢慢平靜了下來。
“虛家在中天除名,血脈斷絕;男身而成女體,十世紅塵大磨難;諸天小世界,無量大功德;發大誓願,承大因果……”
“這菩薩之位,何其之難?!”
殺生羅漢面露苦笑,一一道來,好像沉沉的鉛雲壓頂,眾皆沉默。
那個境界,是他們想要的;這條路,卻不是他們想走、願走、能走的。
“哼!”
吳起忽然冷。多出聲:“就是做得到又如何?沒有你們佛宗的輪回法輪,何人能曆十世而一點真靈不昧?笑話罷了。”
“神通之上,萬壽之境,那已是道。”
“萬人之中,就有十萬之道,哪一條不是通途?大慈悲菩薩的確了得,吳某實敬之,但她的道路,吳某沒有興趣。”
說著,他目光投向擂臺上,莫無非已從金交椅上站起,走到了虛雪羽的面前。
面對莫家執事大長老,站在先天簸峰,與各大世家家主都能並肩的莫無非,虛雪羽擺出了一個沒有人見過的手印起手勢。
一手呈蘭花指,遙遙向前;一手回收在胸,如水瓶狀。
先天元氣蜂擁而上擂臺,涇渭而兩分,一者濃濃紫氣縈繞,網烈霸道;一者虛無縹緲,淡淡水光,空寂柔和。
在虛雪羽的臉上,不知何時一抹悲憫之色浮現了出來,似見眾生苦痛,感於心胸,憫而生大慈悲心相。
其他人不明白這是什麼,卻不可能瞞得過劍神吳起的眼睛,他冷哼一聲,道:“大慈悲淨瓶枯榮觀!”
“你們佛宗當真下得好大的功夫。”
“也是,這麼一個新晉菩薩,有大機緣,大毅力,大法力,怕是千載以來,最有可能衝擊那佛境的絕頂人物,為她做些事情,彌補以前裂縫,也是應該的。”
吳起的那句“彌補以前裂縫”讓殺生羅漢的臉上現出了一抹尷尬之色,低聲呼佛號不止,就是不肯介面。
這其中,顯然是有故事的不過這個故事即便是其餘的中天使者……”也未必盡數知曉,的確是不適合在這種場合提及。
吳起隨口一說,也不在此事上糾纏,轉而一指虛雪羽道:“和尚,你告訴我,這個小女孩,就是大慈悲菩薩選中的傳人了?”
殺生羅漢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應了一句:“三天時間,大慈悲淨瓶枯榮觀。”
只此一句,吳起也為之默然,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莫家擂臺處。
在這一刻,他的視野一分為二,一為大慈悲心相虛雪羽,一為神色沉凝的莫玄。
“少年天才,何其多也。”
“莫玄,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對得起莫無風給你取的‘絕世’之名號。”
“今日,你要是真能有‘絕世’之行為,吳某就替你揚‘絕世’之名又如何?”
吳起的眼中,放出了堪稱熾熱的光芒,在莫玄與虛雪羽兩人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兩個虛影,一個是身背九劍的劍神吳起,一個是手持淨瓶,全身都籠罩在金色光暈中的女子。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4 18:54:26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絕世(一)
“虛雪羽,你好天的膽子,就不怕老夫下了重手,反而壞了你們虛家的好事?”
“老夫出手,向不留情,以惜才為念,方才勸你一次,莫要自誤了。”
莫家十安擂臺上,莫無非正面虛雪羽,吐字開聲的同時臉上有溶溶紫氣浮現,周身衣袍鼓蕩,紫色的波紋在周遭震盪。
紫極爍金功,已經運轉到了極致。
在台下看去還不覺得,站在虛雪羽的角度,頓時感覺整個天地好像一下子沉入了紫色的汪洋當中,波浪鋪天蓋地而來如欲將她拍擊得粉碎。
面對如此威勢,虛雪羽身姿不動,任由秀髮為撲面而來勁風揚起,手印凝結不變,臉上神色始終是淡淡的。
“莫長老無須再以言語攻勢,小女子既上擂臺,挑戰前輩,自是沒有退縮的道理。”
虛雪羽侃侃而談,輕柔的聲音仿佛有著堅韌的骨,傳遍了整個十方谷而不消散。
“莫家有莫玄莫世兄這般少年絕世之才,莫前輩身為莫家執事大長老,自不可能再以小輩輕視我等,如此言語攻擊,不過是想要瓦解小女子鬥志而已,還是……”
還是什麼,虛雪羽卻沒有再往下說,但是所有人都不難明白,無非是“貽笑大方”一類的話。
莫無非的臉色先是姹紫,再為嫣紅,只覺得眼前這個嬌美的女子看上去遠沒有方才那麼動人心魄,反而帶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淩厲之感。
虛雪羽並不知道莫無非與莫玄之間的關係,但有一點她說對了,就是自從當日祖祠外試探後,莫無非對他們這些少年天才,當真再沒有半點小覷之心。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為虛雪羽點破心事而面露羞赧,他還真是做著這個打算。
實力上有著莫玄作為參照物,莫無非對這些少年天才們已是看得極高,這方舉動不過是欺對方經驗不足,心志不堅而已。
他唯一沒有想到的,虛雪羽竟是真如皚皚白雪天地中飄零的羽毛,空靈剔透,不僅僅沒受他的影響,還直接點破心機,反過來亂他的心神。
“出手吧!”
莫無非深吸了一口氣,將種種紛亂思緒盡數壓下,本來鬚髮皆張的怒容斂去,一副古井不波模樣。
“好!”
莫家陣營處,莫玄見狀也不由得心中喝彩,對莫無非等老一輩長老級高手的老辣愈發瞭解。
先是言語動搖,不顧及長輩身份,利用所有可以增加勝率的手段;失敗後全不受不知多少人譏嘲的影響,沉浸入了惟我惟敵的狀態。
自從往後,無論勝負,都是雙方真實實力的體現,沒有任何場外的因素在其中。
“晚輩,僭越了。”
虛雪羽盈盈一禮,整個輕盈柔美的動作下來,一雙纖纖素手結出的手印分毫不亂,反而隨著她起伏的身姿,顯露出了一種微風拂過,池塘中花骨朵兒迎風綻放出美麗水蓮花的韻律美感。
“轟……”
與虛雪羽這方的柔美完全相反,莫無非在她出手的同時,一雙蒲扇大小的手掌提至胸前,豁然推出,大片硬朗的紫光匯成風暴湧去。
一柔至極,一剛無雙,剛柔碰撞處,儼然一道無形無質的高牆劃分陰陽。
一擊,便已將雙方的特質與獨門手段展露無遺。
“哈哈哈哈……”
“小丫頭,你給老夫下去吧!”
莫無非仰天大笑,一聲大喝的同時天地元氣蜂擁入體,又隨著他的雙掌破出,最終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漫天的紫氣捏合。
“紫極熔金煞手!”
十方谷中,知曉莫無非威名者多有變色。
所謂的紫極熔金煞手施展出來,紫氣盡凝聚,在虛空中化出一隻紫金色的碩大手掌,泰山壓頂一般向著虛雪羽按去。
這一紫金色手掌是天地元氣中剛猛莫極的紫極熔金煞凝聚,不是真的手掌,又勝過真實手掌攻擊,即便是拍打在一處土丘上,也可熔金化石,落處豁然深坑。
面對這莫無非畢其功於一役的一擊,虛雪羽俏臉上神色微變,那結著空寂印的手掌翻轉,成向內環抱狀,向前一迎。
“空空蕩蕩,沉沉寂寂,以我之無,抗敵之有。”
莫玄看著虛雪羽空靈無比的動作,感受到那種從內心到體內一片空寂,好像融入了天地元氣本身,那個吸引了幾乎所有少年愛慕目光的倩影,仿佛也隨之隱沒了一般。
“隆隆隆……隆隆隆……”
紫氣滾滾,巨掌臨近,虛雪羽的空寂掌只是相持了一刹那,便節節敗退,不住被反向壓了過來。
這個結果不出所有人意外,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在兩人各自遞出一招的時候,在場的高手們就明白他們兩人在境界上大致處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若以雙方年紀論,虛雪羽無疑是前途無量,莫無非則垂垂老矣,再過個三五年,虛雪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莫無非原地踏步不能寸進,幾乎都是無可爭議的。
然而,在此時此刻,擂臺爭鋒上,佔便宜的卻是莫無非。
境界相同,可是莫無非數十年積累豈是等閒?無論是天地元氣的運用,還是本身先天真氣的積累,乃至於對先天功法的沉浸感悟,他都遠遠超過了虛雪羽。
這就仿佛兩人比武,武藝一般境界,然而其中一個力大、經驗豐富、打法多變……那還打個什麼?
“她的底氣是什麼?”
莫玄幾乎是本能地,將目光從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紫極氣勁中收回,轉而凝到了虛雪羽的身上。
平靜淡雅的臉龐,挺立不搖的身姿,持之不變的水瓶般手印……
“她還有後手?”
莫玄心知問題就出在那手印上,問題是他捫心自問,即便是自己處在虛雪羽那個位置上,也未必能正面硬擋莫無非積蓄到頂點的最強一擊,不由得對其應對大感興趣了起來。
他終於不是紫竹高臺上劍神吳起等中天強者,不明白虛雪羽的手中所結先天手印來歷,不然的話對勝負之想,也就不需要多費思量了。
“大……慈……大……悲……”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面對莫無非排山倒海的一擊,虛雪羽俏臉上沒有分毫驚容,只是收起了那空空蕩蕩寂寥神色,代之的是說不出的悲憫與慈悲。
漫天梵唱,又無那恢弘之感,反而更像是女子溫婉輕柔的聲音,從九天上傳下,無孔而不入。
隨著梵唱聲,漫天天地元氣彙聚,數倍于莫無非聚攏過來的,甚至連那莫無非周遭被其先天功法裹挾的天地元氣,都在一瞬間被剝奪了過來。
“這是……”
莫無非神色大變!
虛家之外的各大家主神色大變!
南宮虎尊等少年天才神色大變!
一個念頭還沒閃過,眾人甚至無法清晰地把握住,自己究竟是為何而驚的時候,一個明淨如羊脂白玉細心雕琢的淨瓶就在虛雪羽的身前浮現。
淨瓶一現,那種清晰、真實、力量的存在感,便傳遍了整個十方谷。
“這是什麼先天手印?!”
莫玄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震動:“這種極度凝聚的感覺,怕是這淨瓶先天手印更勝過我莫家的磐山印無數!”
“一枯一榮……”
虛雪羽雙手變換出諸般手印,最終凝成了一個纖纖弱質女子,環抱淨瓶傾倒的姿態,柔美如最上乘的舞蹈,顛倒眾生。
“刷……”
玉淨瓶中,一樹楊柳枝,二三晶瑩露水,揮灑而出。
先是楊柳枝上露水,繼而是整個玉淨瓶,好像流水沁入了土壤當中一般,乍看起來嚴絲合縫,流水一過,盡數沒入。
露水、楊柳、淨瓶,融入了那漫天的紫極熔金煞氣當中……
十方谷中,一時沉寂,所有人屏氣斂息,等待著這一擊的結果。
在場之人,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外來高手,乃至那些養尊處優的國主,講究萬人敵的大將,在這一刻心中都明白,這一擊的結果就是莫無非與虛雪羽一戰的勝敗。
“轟!”
既像是一刹那,又如是一晝夜,驀然全無徵兆,漫天紫意散盡,那摧毀一切生機,剛猛霸道無比的紫光,盡數為盈盈柔和水色所取代。
所有一切的正中心處,淨瓶隱現,楊柳清脆,露水晶瑩。
“枯榮……枯榮……”
台下,莫玄的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終於明白了在虛雪羽這式先天手印中隱含的東西了。
“生者必死,聚者必散,積者必蠍,立者必倒,高者必墮……”
“榮者,也必枯!”
“這不是簡單的先天手印所能概括的,其中似乎蘊含著什麼大道在其中,淨瓶枯榮手印,只不過循著這大道而行,借其力量而已。”
“這就是所謂的佛法力量在其中嗎?!”
莫玄看著擂臺上一切散盡,虛雪羽恢復了平時嫺靜模樣,莫無非臉色煞白搖搖欲墜,整個十方穀中一片譁然。
“虛雪羽勝了!”
“少年天才勝過了老牌長老!”
“她永久佔據了莫家的擂臺,這次莫家危險了。”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十方谷中無數道目光,匯到了莫玄的身上,莫家這次的勝負,最後的希望所在!
莫玄好像感覺不到那些或好奇、或幸災樂禍、或寄託希望的目光一般,回過頭來,笑著對莫七道:“七爺爺,虛雪羽既然已經出招了,我也不能繼續看戲了,真是可惜啊。”
他再回過頭,望向莫無風,道:“家主,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獎勵。”
“什麼時候了,還掛念著那輛馬車?”
莫無風哭笑不得的時候,莫玄已經施施然舉步,向著莫家十方擂臺處走去。
背影處,傳來了他灑然自若的聲音:
“莫玄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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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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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18:54:55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絕世(二)
人群向著兩側散開,空出了一條通道,莫玄從中步步而出,走向十方擂臺。
十方谷中,無論是十大世家子弟,各路邀請賓客,還是那紫竹高臺上的中天使者,所有人的目光,皆齊聚在他的身上。
莫玄,在莫無非敗於虛雪羽手上後,已經是莫家最後的顏面與希望所在了,他若再敗,在這次爭奪十大世家駐守紫竹天千年才獲得的福利上,莫家就難逃一敗塗地的結果了。
這一點,即便是劍神吳起在中天使者中威壓全場,也不能改變。
“咦?!”
莫無風等人,十方谷中眾人,中天使者們,臉上多露出了驚疑之色。
“他怎麼走向了莫家擂臺?他不知道十方擂的規矩嗎?”
所有人都清楚地見得,莫玄一步步走向的地方,正是莫無非敗於虛雪羽之手的莫家擂臺 。
虛雪羽既已戰勝了莫無非,那麼莫家擂臺就為她所永久佔據,其餘人等再不可挑戰,這是早就規定好了的現則。
在其他人看來,此時莫玄最好的應對,無非是以強大的實力,也挑上一名守擂長老且最好是虛家長老,並戰而勝之,這才是挽回顏面和損失的最好辦法。
若無此實力,那自是再也休提,莫家十之八九要在這場競爭一敗塗地。
可是莫玄此時的選擇,卻讓眾人有點看不明白。
擂臺上,虛雪羽、莫無非,在此時也齊齊向著莫玄望來。
眾人皆是一臉的疑惑不解,唯有紫竹高臺上的劍神吳起先是一皺眉頭,繼而展顏微笑,微微頷首。
莫玄神色不動,拾階而上,走上了擂臺,正面是虛雪羽略顯蒼白的臉色。
“莫世兄,你這是……”虛雪羽秀氣的眉頭一蹙,疑惑地問道。
她的臉色並不是太好,聚攏起來的天地元氣也已散盡,甚至聲音中都透出了幾分沙啞,顯然驅動大慈悲枯榮觀,戰敗莫家執事天長老莫無非,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這個時候,如果與莫玄動手,她一分把握也無,故而在疑惑之餘,她的話語中也不乏警惕之意。
莫玄沖著她點了點頭,以示稍安勿躁,隨後並不說話,而是徑直走到了莫無非的面前。
此時的莫無非,臉上紫氣散盡,代之的是病態蒼白色,搖搖欲墜了半天,終於沒能忍住向著地面上癱軟了下去。
一世英雄,半生驕傲,脆敗於年輕女子之手,剛才那一戰對莫無非打擊之大,外人完全無法想像。
強撐了片刻,終於覺得天旋地轉,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遠去一般。人尚未落他,一隻穩定的手臂適時地出現,將他攙扶住了。
手臂的主人,正是莫玄。
“你……”
莫無非喘著粗氣,一臉的憔悴虛弱,不復平時強悍模樣,倒更像個垂暮的老人,西下的夕陽,無奈地為新生的朝陽取代。
甫一睜開眼睛,他就看到莫玄溫和的笑容,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他與莫玄的關係外人不知,他自己怎會不潛楚,怎麼也沒有想到莫玄顧及家族顏面,不出言譏諷也就罷了,還會攙扶於他。
還不等他問出什麼來,莫玄就將他攬起,扶著他站立,道:“長老,我扶你下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了吧……”
臉上的笑容不改,他扶著莫無非,緩緩向著擂臺下走去。
剛下擂臺,自有機靈的莫家子弟上前,在擂臺下接過莫無非。
“等等!”
在莫玄剛剛把莫無非交給那個莫家子弟的時候,莫無非好像終於回過了神來,目露複雜之色看著莫玄,道:”莫玄……小心那丫頭,她很強……”斟酌了一下,他接著說道:“那個先天印法很古怪,枯榮變化,如天之理也,千萬小心!”
“莫家,靠你了!”
莫玄深深地點了點頭,正色道:“謝謝長老,莫玄知道了。”
在這一刻,兩人的芥蒂散去,家族利益面前,莫無非選擇了放下,莫玄也選擇了忘卻莫無非曾經的霸道,與雙方的不愉快。
目送著虛弱的莫無非在家族子弟的攙扶下遠去,莫玄回過頭來,再看向擂臺上時,溫和的笑意一點一點散去。
拾階而上,步步沉凝,人尚未登上高臺,莫玄的聲音已經傳遍了整個十方谷。
“虛世妹果然好手段,愚兄佩服。”
“天下武道如淵海,世妹方才所施展的手段,愚兄便是不識得,想來,我十大世家年輕一代英才輩出如世妹者當亦不在少數……”
話說到這裡,莫玄立足到了擂臺上,舉目四望,將整個十方谷盡收眼底,尤其是在南宮虎等世家少年的佼佼者身上,目光長久的停留。
“以十方擂法,莫玄無論如何,也不能盡數領教諸位世兄世妹高招,錯過今日,天各一方,怕是再也沒有這般機會,殊為憾事。”
隨著他清朗的聲音傳來,莫無風等人臉色頓時變了,以他們對莫玄行事的瞭解,多少猜到了他想做什麼了。
“不會吧!”
莫無風、莫七盡數瞪大了眼睛,連虛弱到了極點的莫無非都從攙扶弟子的臂膀裡掙扎了出來,凝望向高臺。
在他們或震驚,或錯愕的同時,莫玄剩下的話已經從口中吐出,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今日既有此機緣,莫玄狂妄,欲借虛世妹擂臺一用,會盡我世家少年英傑,不亦快哉!若莫某敗,我莫家至此退出十方擂對決!”
下意識地,在聽到莫玄這麼一番話的同時,幾乎所有人都想做出捂耳朵的動作。
“沒有聽錯吧,莫玄他想做什麼?”
“他以為他是誰?忒也狂妄,沒看到連是他們莫家的執事大長老都敗了嗎?他莫玄何德何能,要挑盡世家少年英才。”
“他是想車輪戰還是……”
仿佛龍捲風怒吼著沖過了湖泊,帶起了漫天湖水鋪天蓋地而下,一切的平靜都被破壞,十方谷中一片喧嘩。
所有人的目光,彙聚於擂臺上,等待著莫玄的下文。
這個時候,莫玄反而止住了話頭,目光在擂臺下巡視著,忽地一下,凝到了一處賓客所
在的地方。
“他是……”
那裡,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無由緊張了起來,想起了雪山上那一戰,正是儒將周公明。
“周兄久違了,借美酒一用。”
莫玄微微一笑,五指張開成擒龍狀,遙遙沖著周公明方向一攝。
“呼……”
狂風乍起,周公明腰間一袋酒囊“啪”的一聲掙脫了束縛,如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擒拿著,飛上了擂臺。
莫玄伸手接過酒囊,信手一拍,仰頭倒入口中,濃烈的酒香頓時彌漫了開來。
“咕嚕……咕嚕……”
在十方谷中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聚焦下,莫玄旁若無人,以十息的時間鯨吞一般,將一大袋美酒一飲而盡。
在這整個過程中,他施展擒拿手段攝來酒囊時聚攏的天地元氣不僅不曾散去,還猶如旋風一般,不住地在他周遭旋轉著。
當莫玄口中高呼“痛快”,隨手將酒囊甩落擂臺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被強大的風力托起,恍若在雲霄上俯瞰十方谷眾人一般。
“呼呼呼呼呼……”
狂風呼嘯,莫玄一身銀色衣袍鼓蕩著,好像隨時可能爆開化作席捲十方谷的颶風。
衣袍鼓蕩,一頭烏髮揚起,臉上笑意一點一點散去,莫玄身上那種溫和與笑意不知何時已然散盡。
“請!”
莫玄右腳在虛空中一踏,恍若一步壓落了漫天狂風,落回了擂臺上。
一聲“請”字出口,莫家擂臺為之震動,好像落下的不是一個普通身量男子,而是一座沉重高山一般。
“山……山……山……”
在那一刹那,十方谷中眾人,特別是南宮虎尊、虛雪羽、孔問等世家頂尖少年天才們,耳中如聽聞得山呼海嘯的“山”字聲,催促著他們走上高臺,酣暢淋漓一戰。
“莫家,先天磐山印!”
一時間,識貨者看向莫玄的目光那種自不量力的譏誚不見,代之的是濃濃的震驚。
從頭到尾,莫玄的舉動都曝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下,他壓根就沒有結過任何先天手印,偏偏在吐氣開聲之時天地元氣為之震盪,體現出先天磐山印那種群山盤踞的威勢來。
這種手段,堪稱是對先天手印的理解到達了一種極高的境界,遠非通過先天功法模擬先天手印所能達到的極限。
若說,虛雪羽的大慈悲枯榮觀讓眾人覺得神秘莫測而心生恐懼警惕,莫玄在先天磐山印上的造詣則是堂堂正正,高山仰止。
此時,此刻,在虛雪羽驚豔全場之後,莫玄以最堂堂正正的姿態,同時邀戰九大世家,紫竹天最頂尖的九個少年天才!
“請!”
“請……請……請……”
莫玄身上的威勢越積越深,就好像磐石不住地從九天上落下,疊加在小山上,漸成巍峨態勢,那種沛然不可抵禦的正大渾厚隨著一聲聲“請”字,撲到了南宮虎尊等人的面前。
各天世家家主在與自家天才少年眼神交流了片刻,互相目光溝通了一下後,幾無先後之別,紛紛頷首。
或悲憤、或羞辱、或黯然、或得意、或竊喜……
在那一刹那,擂臺上的莫玄親眼看著南宮虎尊等九個少年天才們臉上閃過諸般神色,一步步地從各家陣營中走出,上了莫家擂臺。
“不管你們願是不願,也不管你們是驕傲還是陰險,莫某今日只能借你們的肩膀,成就我“絕世”之名!”
“請!”
第三次“請”宇出口,莫玄佔據擂臺中心,周遭環立九人。
作者: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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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18:58:39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絕世(三)
“……莫世兄……”
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各大少年天才中南宮虎尊第一個開口,只見他面露羞赧之色,卻是欲言又止。
“南宮兄請說!”
莫玄微笑,環顧眾人,雙手自然地垂落在大腿外側,似是全無戒備,然而那不住彙聚、席捲的天地元氣,又如在明確無比地表示著他隨時可能暴起。
“不是我等厚顏,實在是……”
南宮虎尊深吸了一口氣,到頭來還是說不出來,拳頭不知何時緊握:他話雖沒說完,然而擂臺上其餘九人,還有十方穀中絕大多數人,都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莫玄堪稱是破壞規矩的舉動,正合了莫家之外其餘九大世家的胃口:他要是不行此瘋狂之事,依正常實力挑戰諸守擂長老,那麼在力竭前勝上一兩局並不奇怪。
那樣的話,到頭來比較十大世家少年戰果的時候,他們雖然多半還是會占到優勢,但終究未必能將莫家徹底擠出局去。
劍神吳起,偌大一簿神通境強者杵在那裡,畢竟不是擺設,關鍵時嘛還是會為莫家爭取利益的。與其面對劍神吳起,面對可能的變數,各大世家家主自然更希望莫玄自取滅亡,將莫家最後一線希望葬送了。
在他們看來,莫玄實力或許在十大世家絕頂少年天才中占優,一對一的話怕是沒有什麼人能是他的對手。
可是以他們的見識判斷,莫玄充其量也就是奇峰突出的虛雪羽一般水準,這幾乎是他們這些少年所能達到的至高極限了。
那樣的話,以一敵九,莫玄之敗幾乎是一定的,他們當然樂見其成:問題是,南宮虎尊等一眾世家少年,從小到大環顧同輩,幾無能與他們比肩者,上有長輩關愛讚譽,下有同輩晚輩欽佩羡慕,一個個自有驕傲了。
在今天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同輩中人之中,有人會做出以一敵九挑戰他們的事情,更沒有想到會被長輩們逼迫著非應戰不可。
在莫玄邀戰眾人的時候,各大世家家主不過略一溝通,就已經達成了共識,南宮虎尊等人無論內心是什麼想法,亦不能不上,不能不戰。
“莫兄,你我兩家,雖世代交好,但既站在了擂臺上,孔某便不會留手,若有得罪之處,請莫兄不要見怪。”
說話之人,正是長空浩然孔家之孔問。
“落落也會盡全力的,莫家哥哥小心哦。”
十三四歲的少女說出這番話來,威懾力一點也無,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嬌俏在其中,調皮可愛模樣。
“蕭某深以為恥,然不得不為,改日單獨向莫兄請教。”
蕭晨曦自站在擂臺上後一直沉默不語,面色沉鬱,這句話說完之後,重新沉默了下來,再不發一言。
在蕭晨曦之後,各大世家少年仿佛儀式一般,一人一句對莫玄說著,或是驕傲自顯,或是誠心正意,或是虛偽做作……不一而足。
不過所有人都明白,這麼一番話說完,無論心中是什麼想法,都得與莫玄傾力一戰,無數雙眼睛下,決定勝敗的只能是真正實力。
“南宮兄,余者不須論,莫玄狂妄了,不過今日一戰,勢在必行,諸位世兄世妹無須留手,請放手一戰,不管結果如何,莫玄皆無怨言。”
話一說完,莫玄伸手一引,歇似邀戰,又如一塊石塊投入平靜湖面,頓時激起漫天元氣漣漪,一觸即發。
“罷了!”
南宮虎尊歎息一聲,雙手張開成虎撲狀,微微伏下身子,霎時間,隱隱虎嘯之聲,響徹擂臺上工
他的身後,彙聚而來的天地元氣劇烈地碰撞著,隱約一頭猛虎咆哮山林虛像若隱若現。
與此同時,童豪、孔問、蕭晨曦、李翰等人皆面露不愉,約略後撤了半步;連城璧、落落、鐘京幾位則紋絲不動,既無後退之意,也沒有與南宮虎尊一起出手的跡象。
天才之名,讓他們各有驕傲,即便是家主之命違背不得,在莫玄展露出決定壓倒性的力量之前,圍攻的舉動他們還做不出來。
此時,尚無一人出手,然而在莫家擂臺上,卻呈現出了晚霞般絢麗的光彩。包括莫玄在內,紫竹天這一代最強的十今年輕人都在攀升著氣勢,引動天地元氣在空中碰撞著,火星四濺一般。
擂臺上異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唯有臺上眾人渾然忘我,眼中只有彼此。
南宮虎尊等人的反應,都在莫玄的料中,他只是微微頜首,旋即目光一轉,卻從正面的南宮虎尊移到了眾人最後,一直沉默不語的虛雪羽身上。
在他望去的同時,虛雪羽默默地後側了幾步,略微低頭,站在了蕭晨曦與孔問兩人身後約三丈處,秀氣的雙眼閉起,仿佛在閉目養神一般。
“果然小覷不得天下英雄。”
莫玄心中感慨,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收回了時光。
這些少年天才們,哪怕為了內裡驕傲不願輕易圍攻於他,卻不代表他們沒有腦子。眾人之中,除卻莫玄的實力他們知之不多外,其餘各自實力強弱這麼多年交流接觸太半心中有數了。
九人之中,以虛雪羽方才擊敗莫無非時展露出來的實力最是強大。
他們雖然不認為莫玄當真能以一敵九,卻不妨礙他們默契地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南宮虎尊他們這般做法,等於是給虛雪羽回氣及調整狀態的空間,哪怕眾人都不是莫玄的對手,至少也能保證虛雪羽以完整的狀態,迎戰最後消耗了不少力氣的莫玄。
這不是什麼心機手段,只是各個世家少年這麼多年下意識養成的戰鬥本能。
“不管你千般應對,我只是一路向前!”
莫玄整個人沉下來,擂臺上下,穀中內外,所有的嘈雜遠去,一切聲音都被抽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呼呼呼~~”
恍惚間,似可聽到空氣進入體內,為熱血帶動呼嘯來去,心中激蕩如怒。
“喝!”
全無徵兆地,他一聲大喝,一步踏出,隨著腳掌落地整個擂臺都為之戰慄。
“吼~”
南宮虎尊並沒有蓄勢到鞋峰,但眼前的情況卻容不得他再猶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見他也是一聲大喝如虎吼,雙手結獸王猛虎印,應著莫玄而去。
“好個南宮虎尊,當真如猛虎下山一般,有百獸退避之威。”
在南宮虎尊一迎如撲的瞬間,十方穀中不知多少處喝彩出聲,能站在此處每一個……不是見多識廣就是接觸的層面極高,自然一眼看出了南宮虎尊這一招之強悍。
若說有人全不動容,置那下山猛虎一般撲來的先天手印如不見的,那也就是莫玄了。
“山!山!山!”
群山低鳴之聲,不走出自莫玄之口,而是那如洩洪般宣洩而出的天地牙,氣自然激蕩之音。聲音攀升至巔峰,漫天元氣猶如塌陷一般,彙聚凝成一座巍峨山巒,橫亙於莫玄與南宮虎尊之間,轟然作響迎向獸王印。
“多山印!”
十方穀中,無論是莫家還是其餘九大世家,一眾應邀賓客,乃至於諸位中天使者,精神皆是一振,認出了這莫家鎮族的先天印法。
台下種種,對臺上十位青年才俊來說,無異於另一個世界,莫玄盤山印一出,眾人心中皆是是一凜,那和無形的壓迫幾乎要鎮壓了整座青石臺上的空氣,不由得就讓人生出了不能呼吸之感。
“他的盤山印竟然修煉到了這般地步?!”
無論是正掠其鋒的南宮虎尊,還是旁觀的諸位世家天才,無不色戀
頂級的先天手印,他們都有修習,卻幾乎都停留在以先天功法模擬印法威能的地步上,除卻一鳴驚人的虛雪羽眾人不摸底外,壓根就無人望莫玄項背,達到這種如有實質,融會貫通的地步。
“確是勁敵!”
一眾少年天才為家族長輩對莫玄出奇重視引起的不忿,終於被盡數壓下,化作濃濃的忌憚之情。
說來話長,青石擂臺上莫玄的動作卻無半點耽擱,一記盤山印推出,壓根就不看效果,仿佛篤定了其足以壓下南宮虎尊的獸王印一般,頭也不回空出的一臂揮出。
“撕啦!”
如床弩弦崩,又似利刃切風口,與盤山印的厚重沉凝截然相反,莫玄這一臂揮出,有裂天的無邊鋒銳。
“不好!”
孔問瞳引驟縮,漆黑的眼眸中,一點青光放大。
在他正前方,莫玄並掌成刀揮出的手臂撕風裂空的同時,帶出了一抹青光,呼嘯而來。
“他的目標是我?!”
孔問不及驚駭,忙不迭雙手併攏於身前,擺出了一個玄妙的手印,內蘊一口浩然氣,外接天地正氣,正是孔家先天浩然手印。
“開!”
忙而不亂,孔問不愧是孔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少年天才,浩然印一成,他雙手抹過,如長河奔湧在平原,一口浩然氣,並聚會而來的天地雲氣,化作了一條浩浩蕩蕩、奔湧不息的長河,迎向莫玄手刀青光了
“浩然長河!”
台下,孔家老幼神色都是一變,事先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孔問竟是在出手第一招,就被逼出了他壓箱底的絕活。
“好!”
莫玄哈哈一笑,喝彩一聲,全無保留,同時硬撼南宮家與孔家兩大少年天才。
霎時間,盤山印對獸王印,手刀撼浩然長河,一聲巨響,幾乎傾倒擂臺,震碎觀者耳膜:
漫天煙塵石粉,驀然騰起,籠罩整個青石擂臺。
如夢如幻,臺上種種,掩於塵霧中,一時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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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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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19:06:15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絕世(四)
“嘩……啦……”
若有彗星一道,擊碎燦爛銀河,灑落漫天星屑,異彩紛呈。
再璀璨的美麗,也掩蓋不住其後孔問一臉蒼白,還有台下孔家老少一般無二的毫無血色。
此時,漫天煙塵為勁風拂去,顯露出了孔問踉蹌而退的身影。只見得他是仿佛狂風中一葉飄零,任其如何都止不住去勢,一路退至了擂臺邊上,方才勉強保持住平衡不曾跌落。
他的臉色,刹那血紅,頃刻青白,當一切褪去,只剩下滿臉的不敢置信與顫抖不止的雙臂。與他一般神色的,還有台下一眾全身關注這一次碰撞的十方穀眾人。
哪怕眾人修為參差不齊,也不難看出孔問此刻的狀態,絕對稱不上一個“好”字。本來寬鬆儒雅的衣袖再看不出原本模樣,只剩下零落的布條掛在裸臂上,掩不住其下縱橫深淺不一的血痕。
“滴答~滴答~”
這是順著孔問雙臂還有嘴角,滑落、滴下,濺在青石臺上發出的細微響動,在驟然安靜下來的時候,竟是聲聲入耳。
莫玄分心二用之下,還一擊打破了孔問的最強一擊,震散其一口浩然氣,令得其受傷,這般實力簡直可怖可畏,高出孔問不止一籌。
孔問的實力,在除去莫家的九大世家年輕一代中,縱然不是最強的幾人,也絕對排在中游,僅此一擊,就足以證明莫玄的實力,儼然在年輕一代中登臨絕頂。
“這莫玄竟然一強至此?”
無論台下驚駭,青石臺上,與孔問相比毫髮無損的莫玄哈哈一笑,揮出手刀的右手青光一斂,負於身後,左手上印訣似有變幻,那與獸王印相抵的磐山驀然間仿佛清晨霧氣氤氳,朦朦朧朧了起來。
倏忽之間,手印變幻帶出數不盡的殘影生滅,在外人看來,只是一眨眼間的功夫,莫玄左手已經改擋為托,更玄妙的是手印變幻帶動了整個磐山印威能,呈現在眾人面前。
似有群山,拔地而起,拱出平原,莫可阻擋。
恍惚間,隨著這托山拔地之勢,縱是浩瀚廣袤大地,亦可為其掀翻,遑論其上之人。
莫玄這一擊變幻,若只是在徒手進攻中也就罷了,形諸于先天印法中還能如此自如,就讓不少人忍不住驚呼出聲了。
“這莫玄果然強絕,一招而挫敗孔問,實非僥倖”
且不提看出這一擊玄妙者的讚歎,莫玄變招得巧妙,南宮虎尊也無愧於他九大世家年輕一代佼佼者的身份,應對也絲毫不慢。
“喝~哈~”
南宮虎尊神色一變,沉腰坐馬,雙手凝虎印,改推為壓,暴喝出聲。
“吼~”
一聲吐氣開聲的怒吼,出得口來,震動漫天元氣,化作一聲百獸皆驚的虎嘯。
猛虎飽食,踞座群山,顧盼自雄,無敢側目者也,無有可撼動者,百獸熊羆,惟能退避。
“好”
觀戰眾人,脫口讚歎,縱然是那些一方之主,國主大將,乃至於一眾家族長老等強者,亦不例外。
南宮虎尊這一應變,堪稱及時巧妙,同樣顯露出了在先天印法上的造詣,不讓莫玄專美於前。
眾人之中,只有幾個靈醒者注意到莫家眾人,尤其是莫無風、莫七等家族長輩,臉上沒有半點異色,一副胸有成竹,雲淡風輕模樣。
“莫玄難道還有後手?”
從中看出點什麼的眾人還來不及深思,青石臺上的情況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來得好”
“南宮世兄好一個猛虎坐于山,莫某也不由得技癢了。”
莫玄豪氣不改,大笑出聲,與此同時左手手印再變,那磐山拔起挑動平原的氣勢扭轉。
“雄”
“秀”
“險”
“奇”
“奧”
倏忽之間,莫玄手上印訣變幻,天地元氣彙聚,一身氣息也隨之變幻莫測,恍若一身所在之處換為了群山輪轉之地。
“這不是先天磐山印”
對陣之南宮虎尊,觀戰之十方眾人,在這一瞬間心中無不咯噔了一下,皆看出了其中玄妙。
天地元氣,凝虛為實,就在那青石擂臺上,在莫玄的身前,在南宮虎尊先天手印幻化出的座山猛虎當面,五座高山劈地摩天,以無上氣象,分鎮東南西北中。
是為五嶽,封鎮天下
——五嶽真形印
這一莫玄前世道教秘法手印,第一次真正在世人面前毫無遮掩地顯露。
此次,與昔日祖祠前不同,乃是當面天下豪傑,立時引起四方震動。
“這是……”
無論是竹樓臺上的中天使者,還是下方的各大家主,亦或孤家寡人的強者,都在第一時間看出了這一手印的不凡。
五嶽印,與磐山印一般源頭的大地氣息,卻又迥然不同,純以變化與威勢論,甚至更在磐山印之上。
“莫家什麼時候多出了這麼一門先天手印?”
這是眾人第一時間的反應。
“難道是中天使者傳下的?”
如此想來,卻是虛雪羽前車之鑒,她挫敗莫家執事大長老的手段,分明就是超脫于這方世界,乃是源自中天的強大武學。
“不,不可能”
此念剛剛生出,就被眾人自行掐滅在了萌芽。莫玄施展五嶽真形印的時候,那種熟稔與精通,絕對不是新近得到了,可是已經得其了深邃,完全掌控下的操縱自如。
“淫浸日久了”
發現了這一點後,霎時間不知多少目光,凝聚到了莫家眾人的身上。
“哈哈哈~”
莫無風哈哈大笑,也無遮掩之意,朗聲道:“此乃五嶽真形印,乃是兒輩自創作耍,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同為十大世家的各大家主聞言無不覺得胸中一口悶氣,幾欲化作淤血噴出。
“自創……作耍……當不得真?”
“那還笑得像朵花似的?”
“自創作耍就能殺得我等兒郎狼狽不堪?”
“虛偽也不能虛偽成這般模樣吧”
……
先不那些家主一個個臉色漲紅,也不提莫無風“自創”二字帶來的席捲十方穀的驚歎與倒抽一口涼氣聲,青石擂臺上的變化,眨眼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聚”
莫玄舌綻春雷,先天元氣幻化出來的五嶽群山彙聚合一。
“開”
幾無先後之別,群山方聚,莫玄又是一聲大喝,並掌推出。
“隆~隆~~”
似是一聲,又如連綿之響,仿佛那高抵青天的巍峨險峻之巔滾落了磨盤巨石,滾滾巨響代表著無上威勢。
巨響聲中,靠得青石擂臺近些者無不神色大變,有那修為不至先天者,氣血震動跌坐於地;也有那同為先天強者的,一時保持不住平衡,若為巨力當胸一推,踉蹌而退。
莫玄五嶽真形印第二層五嶽凝聚崩山倒的威能,一至於此。
那些或退或倒的,不過是為這一擊的聲勢和餘波所及,便是如此,由此就不難想見正當其威的南宮虎尊壓力有多大了。
這一擊的恐怖,南宮虎尊不是沒有看在眼裡,也不是他非要在這上面與莫玄一較高下,實在是他們家獸王印本就是剛猛雄極的武道,莫玄變招又快,他根本沒有選擇,只能硬碰硬的接了莫玄這一擊。
“劈裡啪啦~”
南宮虎尊身上鼓起的氣勁與肌肉生生撕裂外衣,露出一身泛出血紅顏色,顯然承受到了極限的肌肉。
旋即,仿佛那一刹那的相持不存在似的,南宮虎尊悶哼一聲,踉蹌而退,若被滾落的山石狠狠地撞飛了出去一般。
一步,兩步,三步……
步伐不大,頻率卻快,南宮虎尊倒退之勢,竟是不下其全力奔跑之速。
數步之後,他臉色再變,由血紅轉為青白,“嗤”的一聲,竟是連向後邁步而退都不能夠,而是雙腳拖地,在青石地面上帶出了兩條白痕,為巨力平推而出。
“不好”
南宮家眾人豁然而起,驚駭欲絕,他們哪裡能看不出,莫玄這一擊下南宮虎尊與之前的孔問無甚差別,都是絕對上的實力差距。
從一擊接實,再到南宮家眾人駭然起身,從頭到尾不到一息功夫,此時的南宮虎尊,已然是被推到了擂臺最邊緣。
只差一步,跌落擂臺。
“啊啊啊~~”
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南宮虎尊仿佛是將一腔的空氣與鬱結、憋悶盡數吐出了一般,撕天般的大吼著,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借著退勢,重重地踏在了擂臺上。
“轟~”
這一踏,碎石崩飛,方圓丈許的青石擂臺地面坍塌,似有猛虎,從半山腰上一躍而下,砸落山腳一般。
借著這股足以崩開青石的反震力,南宮虎尊終於堪堪抵住了莫玄一擊,面前停在了擂臺邊緣,沒有跌落下去。
“哎~”
看著他忽然轉白,一身宛如鋼鐵澆注的肌肉不可遏制地顫動著,十方谷中的高手們無不暗暗搖頭,既是欽佩,又有惋惜。
誰都看得出,莫玄這一擊已經超過了南宮虎尊所能承受的極限,本來被擊落擂臺無可避免,但南宮虎尊到底也是十大世家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之一,竟是寧願拼著為反震力所傷,也不願被灰溜溜的一擊打落擂臺。
此番能堪堪停留在擂臺邊緣,南宮虎尊憑藉的胸中驕傲,是以自身傷勢換來的。
穀中稍有眼光者,都不難看出那一塌下南宮虎尊又腿已傷及筋骨,以一震之力撼五嶽印,又震及內腑,內外齊傷,絕對是沒有再戰之力了。
“好”
莫玄點了點頭,贊的不是南宮虎尊的實力,而是他的驕傲。
脫口一贊,莫玄動作不停,連續挫敗孔問和南宮虎尊後,他腳下一震,形如離弦之箭,直奔——虛雪羽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4 19:10:57
正文 第七十章 絕世(五)
“砰!”
青石擂臺震動,若群象奔于原野,卻是莫玄一步重重踏出,在青石地面上烙下深深印痕,電射而出,直耷虛雪羽。
“不好!”
“他想破局!”
“阻止他”
擂臺上下,十方躁動,莫玄一動,牽動了整個十方穀,諾大看石擂臺上,所有人的心思。
天下諸道相通,圍棋手談有決曰:彼之要點,既吾之要點,正是莫玄此時作為。
方才兔起鶻落的交鋒,已將他綾駕於眾人之上的實力顯露無疑,若是換個場合,無空間局限之處,以莫玄的絕對實力,周旋騰挪之下,依次敗盡其餘九大世家天辛子弟,並不為難。
即便是有青石擂臺範圍局限,以莫玄展露出來的實力來說,未必就不能以寡故眾,戰而勝之。
最大的變數,卻是虛雪羽!
片刻之前,她以大慈悲淨瓶枯榮觀戰敗莫無非的強大所去不遠,要是她能回復過來,重現當時一擊的強大,再輔以一眾少年天才,未必就不能群蟻噬家,戰而勝之。
莫玄再是強大,終究仍然是凝神境中人,而非竹楂上一眾神通境強大,到底不能無視一切。
在這一刻,虛雪羽便是那個棋枰上的“要點”!
這點,莫玄明白,南宮虎尊等人亦是清楚,故而前豐一動,後者皆驚。
“攔下他!”
南宮虎尊與孔問身上帶傷,氣血浮動,勢必不能再戰,虛雪羽閉上一雙美目,靜心調息,能阻止莫玄的,也就是其餘的六個少年了。
莫玄一竄之下,身帶殘影,同時將童豪、鐘京、蕭晨暇、李翰、連城璧、落落,五人盡數拋於身後。
他的面前,惟有蕭晨錢、虛雪羽二人。
“莫玄!”
童豪等人驚怒交加,齊聲大喝下,不管原本是自聆身份,心懷驕傲,還是本就準備超人之危,以眾綾寡者,同時出手,再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呼~呼~呼~”
陰風乍起,墨綠色的頭髮飄揚,若黃泉浮于現世,幽冥顯於人間。
一九幽黃泉印,鐘京。
“九天十地,唯我柚尊!”
健碩粗豪的大漢揮出蒲扇大的雙掌,一豎起向上,一按壓向下,若將天地,一齊鎮壓。
一先天柚尊印,童豪。
“安~”
身材頎長,雙臂過膝的少年一手持無弦鐵胎弓,一手在虛空中投動,先天元氣凝而成弦,電射而出穿雲一箭!
一先天穿雲印,李翰。
一抹刀光,長虹貫日。
一先天貫日印,連城璧。
謾天落英繽紛,一個嬌憨的小女孩兒在花叢中起舞,百花皆殺,落葉如針。
一群芳譜,落落。
童家八荒柚尊印的無邊霸道飛鐘家九幽黃泉印的詭異莫測、李家先天穿雲印的“千丈皆殺,百丈莫故”、連緘家白虹貫日綾厲錢銳、落家群芳譜的百花入起……“
電光石火間,五人默契出手,名聞紫竹境千年的五大世家絕學,盡數向著莫玄的背後搔去。
這一刹那,恍若山洪暴發,泥流縱橫,要將一切搔埋,莫玄的背影在這滔天鹹勢下,儼然滄海橫流下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其間。
童豪等人被莫玄落在身後,尚且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企圖,不約而同的出手,遑論正掠其鋒芒的蕭晨曦了。
此刻,在猶自閉目調息的虛雪羽身旁,也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不愧是修習十大世家絕學當中,最是剛猛莫京印法先天降龍印的蕭家子弟,蕭晨曦瞬間拋開一切雜念,強行壓抑下閃避的念頭,沉腰坐馬,一手在身前劃圓,一手由內而外,穿過刮出的圓心一擊而出。
“嗷~”
一聲龍冷,凝顯神龍一一先天降龍印。
先天元氣瘋狂彙聚,凝成金色的天龍,迎向頃刻間就撲到了身前的莫玄。
“哈哈哈哈~~”
面對此前後夾擊之勢,莫玄朗聲大笑,豪氣不減,手上早已凝結的印法再變,仿佛是在極限處再生衍化,又見新的天地。
“這個是……
十方谷中,曾親見當日莫玄修為未成,卻硬撼莫無非于莫家租祠的眾人,心中皆是一凜然,似曾相似的感覺浮上心頭。
一切變化,目不暇接,莫家人心中一個念頭還沒閃過,臺上莫玄下一個動作,便“咯噔”一下,險些將他們的心臟驚出來。
此時此竟,十方穀中眾人無論修為高低,都將心神凝聚到了極點,無不清楚,這個時候便是勝敗的轉斬所在了了
也正是在此時,莫玄做出了一個將所有人都震住了的動作。
“哈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聲中,莫玄視蕭晨暇傾盡全力的一擊如無物,半空中周身元氣成旋風,裹著他的身子一下子扭轉了過來。
說來話長,實則迅極,所有親見這一幕者只來得眨巴下眼睛,莫玄就已經完全地轉過了身去,背對金色天龍咆哮,正面童豪、落落他們五人。
“他的目標竟然嗯……”。
十方穀中眾人一個念頭還沒閃完,童豪等人就已經明白了過來:“是我們!!!”
惜著這個轉身的間隙,眾人剛剛恍然過來,莫玄手上的五嶽真形印法,也終於施展到了極限。
一五嶽真形印,第三重,無盡重重諸世觀法!
所謂無盡重重諸世觀法,正是莫玄這個得自前世道家手印而出刮出的先天印法最巔峰的威能,乃是通過觀想並以印法溝通五嶽,繼而鎮壓天地,將偌大天地包容其中,從而觀想出無盡重重世界供養己身的玄妙。
當日對陣莫無非,莫玄的修為不足,對先天印法的理解亦不足,尚且無法真正施展出這一重威能來。
現在雖離當時並不太久,然而此時的莫玄,卻已非吳下阿蒙。
五嶽真形印的無上威能,第一次展露在世間。
“隆隆隆~~隆隆隆~”
不似雷霆,勝似雷霆,先是五嶽鎮壓天地景家在虛空中顯化而出,繼而一切鎮壓塌陸,在虛空中化作一個吞噬所有的巨大漩渦,攪碎漫天煙雲。
童豪的八荒獨尊、李翰的穿雲一箭、落落的百花皆殺、連城璧的白虹貫日,五大先天印法威能,為莫玄一記無盡重重諸世觀法壓下,在吞噬天地漩渦當中,絞碎還原成了天地元氣本身。
一擊而壓下五人,莫玄的五嶽印震撼了整個十方穀中無數人的同時,蕭晨曦的先天降龍印所化天龍,也已撲到了他的背後。
“兩敗俱傷?!”
眾人心中方才閃過這麼一個念頭,莫玄的下一個動作便又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他沒有閃躲,沒有趨避,沒有前撲卻力,而是整個人向後一靠,好像是以寬厚的後背硬接蕭晨暇的一擊般。
蕭家先天降龍印,本就是等州猛淩厲於一身,走的是直來直往,一力降十會的路子,以蕭晨曦的實力,這一擊打實了,青石亦要崩塌,恍若血肉之軀?
“他想找死嗎?“眾人腦渙中,不可遏制地浮現出莫玄身軀炸開,化作沒天血雨的一幕。
莫玄他敢如此作為,自然有他的把握在,以後背迎向金色天龍的同時,莫玄身上印法再變,無量天地元氣形成的漩渦迸向轉動,口中大喝:
“給我~開!”
元氣逆流,似銀河倒轉,滄海瞬間淹沒桑田。“噗”
童豪他們五人攻出的力量,並著莫玄一擊爆發出來的鹹能,盡數反撲了回去,童豪等人如遭雷殛,一個個口中噴血,倒飛而出。
形勢,頓時逆轉。
五人之中,也只有以箭出手的李翰,柔如嬌花的落落勉強還站在擂臺邊緣,童豪他們三人直接被崩飛了出去,徑直跌落擂臺之下。
大好局面,以五敵一,又是從身後掩殺,竟是落得如此下場,一瞬間不知驚呆了多少人。
這接連發生的一切,惟有莫玄心中有數,在逆轉漩渦,連敗五人的同時,他手如龍尾投動,裹挾著漩渦逆轉後殘餘的威能,旋身,一抹。
先以無盡重重諸世觀法凝成漩渦,攪碎攻擊;再迸轉漩渦,反擊敵人;最後以剩下的威能供應己身,正是五嶽真形印第三重威能的三個變化。
在莫玄刻意營造出來的形勢下,三個變化依次出現,那最後一變,正是針對蕭晨曦而來。
在一手抹過,同時轉身的瞬間,莫玄衣袍鼓起,若吞噬了無量元氣,渾然如瓊,金色天龍撲在其上,撕裂了衣袍,也被同時鼓蕩出來的天地元氣卸開。
一擊,無功。
“不好!”
蕭晨暇甚至來不及驚愕,或許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便見莫玄一掌抹過,帶出玄奧的軌跡,直奔他的面門而來。
“磐山,崩!”
山嶽崩頹之勢撲面而來,蕭晨曦連想都不想地,雙手一併,倉促下接下了這一掌。
本來莫玄的實力就在蕭晨暇之上,這一掌是有心非無備,再惜五嶽真形印殘餘威能,蕭晨曦毫無懸念的一擊而飛,踉蹌直退到擂臺邊緣,險些帶著一旁還沒回過氣來的孔問一起化作了滾地葫蘆。
至此,擂臺上十人,除卻莫玄外的九大少年天才,除了虛雪羽外,其餘盡數為莫玄所敗,不是徹底失去了戰力,就是一時回不過氣來。
至此,莫玄直面虛雪羽,中間再無阻礙:
至此,勝宜到了最後的關頭,到底是莫玄以一己之力,敗盡同輩少年天才合力,成就“絕世”之名,還是強努之末,矢不能穿魯縞?
莫玄的對面,所有人視殘等中之處,虛雪羽睜開了眼睛,一臉慈悲光暈。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14 19:13:56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絕世(六 完)
無盡黑夜中,一點光明燭火;狂風巨中,一顆定海珍珠。
在這足以決定一切勝負的刹那間,虛雪羽一睜開雙眼,就好像永恆黑夜中的燭火燃起,滔天巨中的定海珍珠浮出。
霎時間,偌大十方穀中一片靜謐,所有人的目光彙聚過來,似日光之集中,幾欲將青石擂臺上的緊張壓抑點燃。
眾人的反應,連莫玄與虛雪羽的一縷衣角都不能帶起,兩人皆是心無旁騖,眼中除了對方,再無其餘。
已是,最關鍵的時刻。
面對如龍般瞬間跨越了大半個擂臺,帶起狂猛勁風撲面而來的莫玄,虛雪羽清麗的臉龐上浮現出了一抹苦笑。
時間,太緊迫了。
從莫玄站上擂臺,接連戰敗南宮虎尊等八大年輕一代高手,不過片刻事而已,她又能恢復多少?
奈何,莫玄已經不給她機會了。
“叱~”
一聲嬌喝,虛雪羽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掌在虛空中劃過,既像涇渭分明,又如彼此糾纏,恍若在美麗的白瓷雕成的——淨瓶
“大~慈~大~悲~”
她臉上晶瑩的光暈浮動,一片悲天憫人情懷,仿佛面對的不是來勢洶洶的莫玄,而是那億萬俯首叩拜,苦苦掙扎而不得解脫,只能將希望付諸神佛憐憫的眾生。
“來了”
莫玄心中也是一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虛雪羽戰莫無非時,那鋪天蓋地又潤物無聲的淨瓶水光。
“她比剛才慢了~”
全神貫注之下,莫玄敏銳地察覺到虛雪羽彙聚天地元氣,凝成大慈大悲枯榮觀的速度,比起方才已是有了一線之差。
莫玄連戰眾人,乍看起來輕描淡寫,然則心力體力元力,也都到了一個危險的邊緣,畢竟一眾少年都有天才之名,無一是易與之輩。
在如此情況下這一線,就是勝負。
“喝”
“哈”
吐氣開聲,莫玄大踏步向前的身影猛地一頓,一腳似從九天上落足,攜帶著無盡的力量重重踏下。
“轟~”
轟然巨響,數也數不清的裂縫在擂臺青石上肆虐遊走。
莫玄這一腳,使得飽受了眾人摧殘的青石擂臺,真正壽終正寢,還不僅此,幾乎在落足踏碎的同時,他腳踝一轉,足尖一挑,最大的一塊青石挑動。
偌大青石,幾乎占去了擂臺半邊,先為足尖挑動,還來不及落地呢,莫玄的身影就由極靜轉為極動,一掌按在其上。
“凝”
滾滾天地元氣,化作漫天風刀包裹巨石,彌漫而開的煙塵籠罩下,青石凝而化作山般大。
“去”
隔著青石阻礙,持大慈大悲淨瓶枯榮觀的虛雪羽看不到莫玄身影,只能聽得似在青石之後,傳來他炸雷一般的吼聲。
“隆隆隆~隆隆隆~~”
山般的青石排山倒海而來,那種碾壓一切的威勢,龐大重量帶來的威懾,即便是虛雪羽也不由得色變。
“好張揚,好霸氣”
見得這一幕,不知多少人心中震動,莫玄這一手凝半邊擂臺為山,碾壓一切的威勢,遠遠超過了此前所見的所有剛猛。
直捋其鋒的虛雪羽心中卻不敢生半點雜念,還未推至巔峰的大慈大悲枯榮威能連忙在她手印翻轉間推出。
一為碾壓一切山,一為浸透所有淨瓶水光,一至剛一至柔,在這一刹那交鋒。
“刷刷刷~”
石屑飛揚,碎石崩飛,不少不知不覺中觀看得入神的十方谷中人靠得太近,為崩飛碎石所傷,痛呼不已。
一時間,人仰馬翻,不知道多少人,忙不迭地後退。
驟然顯得空蕩的青石擂臺左近,狂風與巨石,隆隆聲勢與漾漾水光,幾乎隔絕出了一個**的世界。
不管是為碎石所傷,還是為聲勢所驚的十方穀眾人顧不得那麼許多,竭力以目光穿過這些阻隔,凝於滿目瘡痍的擂臺上,正見得那一場勝負,已到了最後關頭。
青石不復山模樣,此時已推進到虛雪羽的面前不足三尺處,好像為不知多少風刀雕琢,不知多少流水經年侵蝕,只剩僅僅是能遮住一人大,石面光滑如鏡。
就在這時,一聲朗笑,從石後傳來。
“哈哈哈哈~~”
“到此為止”
笑聲未歇,一抹青光,從石上綻放。
“嘩啦~”
青石崩裂,若有人持青龍長刀,一擊而破山,穿山而出,光寒九州,驚豔人間。
無法形容這一刀的快,不能言語這一刀的利,天地間,仿佛只有這一抹刀光閃過,閃了所有人的眼睛,旋即便進入了永恆的黑暗。
天地不曾暗下,只是那一抹刀光的光輝太過耀眼,在它的輝映下,什麼都是昏暗的。
“結果……”
“如何……”
十方穀中眾人,竭力地睜大著眼睛,望向原本青石擂臺處。
彌漫升騰而起的石屑煙塵慢慢降了下來,露出了殘破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青石擂臺。
此時的擂臺,已看不出原本模樣,仿佛天塹一般隔絕成了兩半,一方較大,南宮虎尊等人勉強立足其上,一方較,只有莫玄與虛雪羽,面對面站立。
兩人都沒有多餘的動作,好像時間在他們之間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視線在他們的身上掃過,最終凝於了一處。
在虛雪羽雪白的粉頸處,莫玄一手並掌成刀,懸停在一側,離粉嫩肌膚只有寸許的距離,穩如磐石。
遠處眾人不得見在掌刀下,一縷青絲斬斷,飄飄蕩蕩而下……
“敗了……”
南宮虎尊等人眼中中皆是黯淡了下來,他們離得最近,看得分明,自然知道已是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了。
以莫玄一掌出刀氣迸發破碎青石的手段,這一掌若不懸停,怕已是香消玉殞的結果了。
“以九敵一,竟然還敵不過他”
“莫玄,到底是什麼人物……”
且不南宮虎尊等人心中的複雜,在莫玄的對面,虛雪羽微微抬起頭來,望著莫玄,輕歎了一口氣,道:
“我認輸”
話音落下,虛雪羽轉身,緩緩向著擂臺下走去。
美麗依舊,曼妙如故,但從她的背影上看去,那居高臨下的悲天憫人不見,濃濃的失落如有實質。
在眾人的保護下,依然為莫玄一招所敗,她沒有藉口沒有理由,再是驕傲也只能承認:我不如他
正如,南宮虎尊等人此時想法。
目送虛雪羽的背影下得擂臺,莫玄轉身,目光在南宮虎尊等人的身上掃過。
“罷了~”
南宮虎尊、孔問等人皆是歎氣,一個接著一個,或是蹣跚而下,或是一躍而去,下得擂臺。
這是俯首認負,不敢爭鋒
“好”
莫七一拳捶到掌心,從莫玄上臺到現在,他一口氣憋著,到此時終於暢快地吐了出來。
“哈哈哈哈~~”
一旁莫無風大笑,仿佛將一切的鬱結都隨著這一聲大笑散去:“誰再敢我莫家無人,少年一代,誰人能比?”
“絕世”
不僅僅是莫家眾人,就是其餘家主,各地來賓,心中也是感慨,不由自主地就浮出了“絕世”二字。
紫竹境中,十大世家為尊,十大世家少年,其餘九人以九敵一,都為莫玄所輕取脆敗,如此人物,又如何擔不起一個“絕世”。
“我莫家莫玄,是真正的絕世天才,無人能比”
一時間,莫家眾人,無論嫡系旁系,心中皆有一股自豪感滿溢,顧盼之間盡是驕傲。
擂臺上,莫玄微笑地看著台下一切,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緩步走下擂臺,漫步向莫家陣營。
若,片刻前的他是猛虎是狂龍,此刻再看,卻是鋒芒內斂,若尋常少年,可是經過了剛才那一幕,他“絕世”之名坐實,誰又敢等閒視之?
在南宮虎尊等人退卻之後,莫玄就這麼徑直走了下來,並沒有在問誰人不服,哪個再來一類的話語。
南宮虎尊等人既然盡敗,那年輕一代已無人能與他相提並論,就是十大世家一眾重要長老,也沒有幾個是他的對手。
那般做法,不過是囂張淩人而已,莫玄此時已經犯不著如此做法,平白讓人看輕了。
目光緊隨著莫玄的,不僅僅是那些世家人物,外來賓客,還有竹樓上的一眾中天使者。
此番,他們再看向莫玄的目光,再非原本的漫不經心,或是欣賞、或是忌憚、或是震動,不一而足。
“吳兄~~”殺生和尚嘴裡苦澀,緩緩從莫玄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恭喜了”
他身懷使命從中天而來,奉那一位的命令在虛家後裔中擇一人傳下大慈大悲淨瓶枯榮觀,以傳承那一位的衣缽。
開始一切順利,誰也不曾想到,會冒出莫玄這般的“絕世”人物,將虛雪羽徹徹底底的壓倒。這樣一來,很多事情都徒增了變數。
“敗得如此徹底,虛家女孩的道心是否會受了影響,若有個萬一,哪一位……”
想到這裡,殺手和尚嘴裡更是苦得吞了黃連一般。
與他相比,劍神吳起臉上的笑容就像是諷刺似的,他看向莫玄的目光,儼然是在欣賞最耀眼的明珠,最鋒銳的神兵,那種讚歎誰人看不出來。
“哈哈哈哈~~”
“沒想到吳某這次,竟能看到這般絕世人物,此行不虛”
“莫玄,吳某在這裡放言,在此紫竹境蠻荒之地,能做到如此地步,他日只要不曾懈怠,修持如故,日後中天風流人物中,定會有一席之地。”
吳起長身而起,朗聲大笑,聲音回蕩于整個十方穀中。
PS:今天沒能爬起來,晚了點~對不住~
不過了不會斷,就不會再斷了,明天還是中午十二點,就會更新以後儘量不會再出現今天這般的拖延。
以上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3 18:11:10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去,還是不去?
“……絕世人物……”
“……日後中天風流人物,定會有一席之地”
劍神吳起一言,回蕩于十方穀中,無論是竹樓上一眾中天使者,還是谷內一群世家、賓客,無不面面相覷,繼而無不以欣羡無比的目光望向莫玄。
“絕世”二字從吳起口中道出,分量又是不同,別在這紫竹境內,哪怕就是去了中天,莫玄也將與“絕世”二字再也脫不得干係。
只要他日,莫玄真能背得起這兩個字,“絕世莫玄”之稱終將傳遍諸天萬界。
在這一刻,無論是不甘還是嫉妒,十方谷中不管何人,充其量也只能心中不忿,而不出半點反對的話來。
莫玄,已經用實際行動明瞭,此刻的他,配得上“絕世”之稱
“吳兄,們歸元宗看來又要添上一個少年英才,真真令人羡慕”
與殺生和尚的心中苦澀相比,其餘幾位中天使者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倒是要淡然了不少,如華天生、蕭晨等幾位神通境強者皆是拱手為禮,向劍神吳起道賀。
“諸位過譽了,莫要誇壞了孩子。”吳起難得地謙遜了一下,接著道:“我們修者之強弱,在道心決斷,在心之剛柔,一時天賦,也算不得什麼。”
聞言殺生和尚、華天生等人無不心中暗罵他得了便宜賣乖,莫玄由一旁系子弟走到今日地步,天賦、機緣、心性缺一不可,怎麼看也是已經超脫了璞玉的範疇,只要踏足中天,就是他真正要開始放光的時候了。
就在他們腹誹的同時,劍神吳起又悠然開口道:“不過這孩子當真是不錯,在紫竹天這般蠻荒之所在,猶自能修煉到這般地步,其他不論,過幾日踏足中天,神力障破,嘖嘖嘖,我們十大宗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也不過如此吧?”
這話時,吳起眼中放光,神情中有傲然之色,與此前的謙虛言語儼然兩個極端。
他這副模樣,眾人反而看得習慣,劍神吳起本就是孤傲之輩,他既然看得起一個人,就不會有什麼真正的自謙存在。
旋即,他們忽略了吳起臉上神色,念及他口中的“神力障”三個字,神情都有了幾分凝重。
所謂的神力障,可是中天成長起來的強者與來自諸天萬界之輩的區別,也是中天強者真正得天獨厚的所在。
從諸天萬界除中天外的世界中成長起來的強者們,哪怕是如莫玄等人身處即將被拉入中天這樣的獨特世界,修煉環境中神力多寡與中天相比,亦無異於天壤之別。
在這種情況下,猶自能修煉到莫玄如今這般凝神二層左右的實力,只要一踏足中天,受亙古流淌的神力長河沖刷,修為定然會一舉突破瓶頸,連破數個境界不是沒有先例的。
到得那時,以莫玄如今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就達到凝神中後期的境界,即便是中天大世界各大宗門少年中的佼佼者,也不過如此罷了。
一時間,華天生等人對吳起眼中放光的樣子,多少也有點理解了。至少他們在那個年紀的時候,怕是還及不上如今的莫玄,眾人之中,怕也是只有吳起、殺生和尚他們兩個,或有可能與其相比一番。
如此天資才情,即便是各大宗門也要細心培養,的確值得驕傲一下。
十方穀中,竹樓上下,儼然兩個世界,在劍神吳起等人談論莫玄,為其天資驚歎,為其未來而各自心情複雜的時候,竹樓下眾生形象,又是另外一番模樣。
各大世家之長看塵埃已經落定,不得不一個個強顏歡笑,上前與莫無風見禮,這莫家家主一邊口中謙遜著,一邊笑得合不攏嘴,各大家主心中憋氣腹誹暗罵自是題中應有之意。
要劍神吳起一言,坐實了“絕世莫玄”之稱,心中最是複雜的,怕就要屬那在臺上剛剛敗在莫玄手上的南宮虎尊等人,他們望向莫玄的目光,好像在看著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一般。
不知不覺中,莫玄已經站在了一個他們只能仰望其背影的高度,再不能以同類並肩而視之。
“莫玄”
“這只是剛剛開始,剛剛開始而已”
各大少年當中,有那氣餒者,也有如南宮虎尊、虛雪羽、孔問等心中不甘,意圖他日在中天那個更大的舞臺上,再與莫玄重新爭鋒過。
這些都是後話了,劍神吳起一言,十方穀中眾人的驚詫與欣羡目光,都不能左右莫玄的行動。他以慢悠悠的步子,正好在各大家主前來恭賀之後,回到了莫家陣營,對臉上笑容怎麼也掩不去的莫無風一笑,道:
“家主,我勝了”
“好,好,好,好孩子”
莫無風笑得雙眼眯成一條縫,大力拍著莫玄的肩膀。
“那個……”
莫玄剛一開口,便被莫無風給搶斷道:“好子,我莫家有多少年沒有這麼風光了,吧,有什麼想要的,就是要我莫家的老底子,本家主也給去跟那些長老爭來。”
“家主,答應我的踏雪飛雲車……”
莫玄此話一出口,莫無風頓時就有些無語,好半晌才搖了搖頭,道:“呀,就惦記著我那輛車,難道我還會眛一個孩子的東西不成?”
“晚上,老夫讓父親來領車”
莫無風一答應下來,莫玄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幾分,什麼家族榮譽,什麼絕世之稱,他並不是太放在心中,唯有他的家人,才是這世上他最珍視的。
“不過,玄兒可不能走,這幾日裡家族會與他們商議中天之事,也列席吧,這些終究是要接觸的。”
“還有那劍神吳起,神通境的強者,就是在中天歸元宗內都有不俗的地位,捉緊機會多多請益是真……”
這邊莫無風還在著,莫玄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想起了此前一直忽略的一個問題。
“十方穀一事扯皮結束後,不管其餘兩個名額落到了哪兩家的頭上,怕是那些中天使者就要啟程了吧”
“沒有名額者等到五年後,紫竹天融入中天,自然也就成了中天的一部分,有名額的,就得立刻隨劍神吳起等人啟程了。”
“要離開了嗎?”
莫玄自顧自地想著,甚至連莫無風什麼時候住了口,回頭跟一個家族長老交代什麼都不曾注意到。
“我……要走嗎?”
“五年……五年……”
要是換在一兩年前,只要能改善家裡的環境,讓父親不再辛辛苦苦強顏歡笑,弟妹不再受人嘲笑能有最好的修煉環境,別只是離開家裡五年,就是付出再大的代價,莫玄也是願意的。
今時卻不同於往日,他已經扭轉了家裡的困境,這次的離去,卻是為了追求自身的前途。
為了有更好的發展,離開珍視的家人五年,其間哪怕是有著家族照顧,莫玄心中還是有按捺不住的不舍和擔憂。
莫玄他終於不是真正的少年,他稚嫩的外表下有一顆成年人的心,不像尋常少年人只想著高飛遠走,真正懂得什麼才是值得珍視與珍惜的。
還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見到竹樓上一眾中天使者步下,各大家主迎上,十方穀的大幕,終於是到了要落下的時候了。
塵埃落定,其餘九大世家扭成一股勁兒針對莫家的局面蕩然無存,為了其餘兩個名額,矛盾齷齪自生,以莫無風的老辣,自然能借著莫玄的戰績和劍神吳起的威懾騰挪其間,再無大礙了。
莫玄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一邊應付著場面,不知不覺中,天徹底暗了下來。
……
月明風清,聲聲喧鬧從莫家莊園中傳了出來。
燈火輝煌,觥籌交錯,白日裡的矛盾好像壓根不曾存在一般,各家少年、男女老少……各自成了圈子,或閒談,或暢飲,好一番快活。
本來十大世家就沒有什麼仇怨,那些爭鋒也更多是意氣之爭,主要的扯皮都是那些家主與重要長老的事情,到得此時,家主們都到了靜室商議,一眾輩在場就成了徹底的聯歡了。
這般場合,莫玄就是不喜,本也不易脫身,不過眼前這人的道來,卻又是另當別論了。
相貌極似莫玄,身形略微佝僂,借著月光可清晰地看到斑駁的白髮——莫父
“好孩子,為父都聽七叔了,絕世莫玄,絕世莫玄,我就知道,我兒子就是絕世天才。”
莫父既是自豪,又是歡喜地上下看著莫玄,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一般,至於他身旁那正在不耐地打著響鼻的踏雪飛雲駒和華麗馬車,卻是不曾讓他多看上一眼。
“父親……”
莫玄不覺間眼睛就有點紅,他本身從來不是什麼絕世天才,永遠記得從到大莫父為了他傾盡所有。
可他有今日的成就,三分努力,三分眾神圖錄的幫助,其餘四分,卻是莫父對他絕對會成材的堅定信心與不惜一切培養出來的基礎。
“這孩子,大喜日子的,現在已經是大人物了,別做這兒女情態。”
莫父笑呵呵地以粗糙的大手拍了拍莫玄的肩膀,旋即無限感慨地回頭,捋捋踏雪飛雲駒的鬃毛,摸摸華麗的馬車,一臉的欣慰,道:“哈哈,我莫言有個好兒子,好車,真是好車”
莫玄微笑地看著這一幕,想到的卻是當初,他剛剛臻至先天之境,從莫家武庫中回來,去接父親回家的情形。
人的折辱,父親對破舊馬車的滿足喜愛,那一幕幕,猶如還在眼前,他當日對著沉睡父親所發的誓言,也猶在耳旁:
“父親,我本以為只要成為先天強者,就可以讓家裡變好,父親,母親,還有弟妹都能開心自在地生活。”
“我錯了,不夠,即便是加上了絕世天才的光環,還是遠遠不夠。”
“父親,給了我所有能給,我也當如此。們是我的家人,最親的人,如果不能讓們活得富足而有尊嚴,充實而自在,我莫玄縱使為天下人敬仰,有偌大的成就,又有何驕傲可言?”
“父親,喜歡經商,擅長經商,日後孩兒一定讓成為天底下最大商行的主人。”
“父親,喜歡馬車,我一定給找來最好的,聽家主在南宮家定做了一輛華車,由四匹踏雪飛雲駒拉車,孩兒到時給弄來……”
……
月華如練,遍灑在莫父興高采烈駕著踏雪飛雲車歸程的路上,莫玄目送著父親遠去,在心中自語道:
“父親,兒子長大了,再非是當年面對一切只能默默地看著千辛萬苦的兒了。”
“這些還不夠,曾經給我的,孩兒都要千倍萬倍地回報給,不如此,愧為人子”
莫玄心中想著,一直到再看不到馬車的影子,聽不見踏雪飛雲駒清脆的蹄聲,這才轉身,向著殿中走去。
這之後的三日,他都要呆在此處,應酬一眾世家來客、中天使者,這是他作為莫家年輕一代第一人必須做的事情。
誰也不知道,這份其他莫家少年羡慕得不行的殊榮,在莫玄的心中,遠遠沒有與家人在一起溫暖的千分之一分量。
將近大殿門口,觥籌喧鬧之聲傳出,莫玄輕歎一聲,正要進入,忽見地面上映出了一個身負九劍的身影。
——劍神,吳起
莫玄止步,連忙躬身行禮。
“莫弟不用多禮,今天做得很好,大慈悲菩薩何等人物,現在她選定的傳承人物卻遠遠及不上,這是為吳某,為我歸元宗掙下了好大的臉面。”
吳起朗聲大笑,絲毫不顧忌他的話可能為大殿中的世家子弟聽聞。
“這劍神吳起與那大慈悲菩薩間,似乎有點問題。”莫玄心中暗道,卻是不好問出口來,只好謙遜兩句了事。
吳起似對莫玄的謙遜並不耐煩,揮了揮手道“早不用如此客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表現得好就是表現得。再過得幾日,便要與吳某同赴中天,到時拜入歸元宗門下,我也算是師兄弟了,何須見外。”
“……”
莫玄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來,吳起此言,又讓他想起了下午的思慮,一時沉默。
吳起頓時發現了他的不對,疑問道:“莫弟,莫非有什麼問題?”
面對吳起疑惑的目光,莫玄心中亦是自問:
“去?還是不去?”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3 18:14:36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燕?禍
“去,還是不去?!”
莫玄仰躺在屋頂上,夜已經深了,萬籟俱寂,如何夜晚,似連星月也不想打攪他的思考,悄悄隱去了行蹤。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自己三夭了。
十方穀一役結束,莫玄得“絕世”為名,當夜將踏雪飛雲車交予莫父,其後劍神吳起與之夜談,距此時,已是三日夜。
當夜,劍神吳起明白莫玄的想法後,先是不可理解,繼而還是尊重他的想法,給他留下了考慮的時間。
今夜過後的天明,就是莫玄要給出答案的時候了。
除了莫玄本身,吳起之外,也就是莫家家主莫無風,隱約明白莫玄的想法,在其他人看來,能提前五年進入中天,把握住修煉在好的時光,而且能盲接進入宗門成為正式弟子,這是何等難得的機會?怎麼還可能猶豫?!
在這三天間的應酬中,不知道多少人向莫玄恭賀,卻無一人能明白他心中的猶豫與掙紮。
“我要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就好了。”
想到這樣,仰望無月的夜空,莫玄也只能苦笑了。他若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少年,那自然一往無前,追求所謂的理想,所謂的前途,所謂的英雄偉業……奈何,莫玄他二世為人,真正明白了在這瞬息萬變的世界上,什麼才是真正值得珍惜與珍視的,什麼是逝去了,便不再來。
“我想守護、教導弟弟妹妹們安全、快樂地長大。”
“我想我的父母能在我的幫助下,活得有自在而有尊嚴。”
“我想報答他們十餘年如一日的付出。”
“夭有不測之風雲,誰又知道,未來的五年會發生什麼,要是到時我不再身邊….每每想及此,莫玄便不寒而慄,心中的天秤不覺就往留下偏移了幾分。
放棄這次機會,卻也不是簡單的事情,莫玄深知莫父他們是絕對不會贊同的,還會生出自身是他累贅的想法。
況且他心中,亦有陣陣壓不住的渴望,這方紫竹夭,實在是太小,太小…這三日裡,間與劍神吳起閒談,論及了不少中天人物、傳奇,諸天萬界多彩絢麗,午夜夢回時,那神遊諸天萬界,閱不盡的精彩就會不斷地湧出,如岩漿在湧動。”去,還是不去?”
奠玄苦笑地搖了搖頭,心中一動,回首望向屋簷一角。
那裡,絲絲破空的細微聲音傳來,兩隻燕子在半明半黯的天色中帶出道道美麗的弧線,從遠處投百度搜書名加看
不知不覺中,天漸漸要亮了,萬物的生機萌發,似在歡呼著夜的過去,白日的到來。
“嘰嘰嘰嘰一”
兩隻燕子先後飛到了屋簷下,立足於在倒掛於屋簷下的窩上,隨著它們的歸來,窩裡爭先恐後地冒出了一隻只的小雛燕,毛茸茸的如剛出蛋殼的小雞一般。
兩隻歸來的大燕子張著嘴,那些雛燕爭搶著、不知輕重地在其中啄食著…這本是大幹世界自然萬物生靈中,極為尋常的一幕,不知為什麼,莫玄看著看著,竟是忘卻了時間的流逝,如同癡了一般。
他就這麼看著兩隻大燕子來來去去了一回又一回,不知奔波了幾趟,那一窩的雛鳥們方才消停了下來。
此時,天色已徹底放明,新的一天來到。
“呼一”
莫玄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仿佛想通了什麼似的,微笑地在屋頂上站了起來。
“看來莫小弟你是有了答案了?”
正在此時,劍神吳起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過來,短短一句話說到完時,最後的聲音已是與莫玄近在咫尺。
莫玄回首,看著一副永遠身負九劍模樣的吳起,輕鬆地笑著,點了點頭。
“好!”
吳起鄭重了一下神色,問道:“那你現在告訴吳某答案吧,是否願與某一同前往中天,從此海闊天空,諸天萬界任遨遊!”
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將吳起對莫玄的看重與期望表露無疑,雖是問其意願,到底還是忍不住在話裡展示了一下美好前景。
莫玄笑了笑,正要開口說出答案,忽然頓住了,倏忽一下,向著遠方日出處眺望了過去。
更在他之前,對面的劍神吳起便已做出了類似的動作。
莫家莊園占地龐大,即便是莫玄他們立身屋頂之高,遠眺而去,東方日出之處仿佛就在莫家莊園的極東之處。
在他們兩人視線所及處,一道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從太陽中奔出一般,進入了他們的視野,直奔兩人而來。
吸引了劍神吳起與莫玄注意,讓他們先後神情凝重起來的,來人口中所喊的話: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你家……出事了……聲音遠遠飄來,為黎明的風兒吹散,為嘈雜的鳥嗚幹擾,入得耳中,還是讓莫玄臉上瞬間色變。
“是七爺爺!”
來人,正是莫七!
莫七閑雲野鶴的性子,不耐陪著莫無風周旋應酬在諸多世家當中,早早就離開了此處,回去料理族中事務。
他固然是因為性子問題,不多參與族中事情,也不掌握什麼大權,但畢竟見多識廣,自然老辣,能讓他如此失態,隔著老遠就大口孔大叫的,豈能是尋常小事?
“難道是家裡……”
莫玄心裡略噔一下,再也耐不住性子,一躍從屋頂上下來,快步迎上。
莫七顯然是著急到了一定程度,一身:疑神修為運轉到了極致,儼然一陣狂風席捲而來,莫玄剛剛落地,他便來到了面前。
“莫玄,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這次,莫七的話終於清晰地傳入了莫玄的耳中。
“什麼?!”莫玄大驚失色,“七爺爺,家裡怎麼了?誰出事了?”
“一言難盡,你快點回去,遲則…,剩下的話莫七沒有說出來,可在場的無論是莫玄還是吳起,甚至聞聲匆忙自房中出來的莫無風,皆是明白他言下之意。
“遲則……不及……莫玄猛地一咬牙關,心中一團亂麻為擔憂填滿,再顧不得那麼許多了,沖著莫無風、劍神吳起一點頭,便要回去。
“莫玄你放心回去,老夫隨後就到。”莫無風知道家人在莫玄心目中的地位,體諒地說道。
劍神吳起更是直接,一步邁到莫玄身旁,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道:“吳某與你同去。”
說著,無形風起,他與莫玄兩個人的身影頓時模糊了起來。
吳起這是要帶莫玄一程,以他神通境中亦是強絕的實力,以之趕路自是比莫玄自身行動要快上無數倍。
“老七,情況怎麼樣?”
“大哥,老-七我第一時間已經讓人去通知了陶聖手,現在應該在處理。”
“那就好那就好,有陶聖手在,只要有一口氣在,任什麼都能拉得回來。”
“只是……事情牽涉到……還需要大哥你去處理…,在莫玄眼前一花,周身包裹在劍神吳起的神力下,連眼睛都不能分辨周遭景觀瞬間被扯向遠方瞬間,莫無風與莫七的對話依稀傳人了他的耳中。
聽聞得莫-已經去尋了陶聖手前往,莫玄心中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陶聖手乃是醫道方家,一身醫術在這紫竹天中可謂是登臨絕頂,乃是莫家客卿當中地位最為崇高者,幾可與家主莫無風比肩。
身為武者,在生死刀鋒間尋覓一線突破的機緣,又有利益恩仇不得不為之拼搏,受傷乃至垂死不過是家常便飯,陶聖手的存在,往往就代表了一次新生的機會,地位又如何能不崇高。
莫玄這些年來,多見了族中人物身受瀕死重傷,為這陶聖手生生從閻王爺手中搶回命來,對其人手段可謂是景仰已久了。
若非以他如今在族中的地位,想要請動陶聖手大駕,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至於最後莫七所言的,家中所出之事與什麼關聯,莫玄卻是不曾聽得真切,更不曾掛在心上。
此時此刻,在莫玄的心中,只有濃濃的擔憂滿溢。
有劍神吳起之助,不過眨眼功夫,莫玄只覺得撲面讓人窒息的狂風猛地一滯,朦朧模糊的一切頓時清晰了起來,眼前所見赫然正是他生活了十餘年的小小院落。
“這是……”
見得眼前景象,莫玄心中一緊,連劍神吳起什麼時候放開他的手臂都不知曉。
在他的眼前院正面的大門乃至院牆全部被暴力拆卸而下,散落的磚石左近多有,透過儼然城門洞模樣的破口,一片嘈雜與混亂情形躍人眼簾。
本來欣欣向榮的花木被踐踏零落,乾淨整潔的鵝卵石路面殘破,地上清晰的腳印延伸,人士不淺,恍惚間,似可還原出幾條大漢扛著什麼重物,吃力踏過向前情形。
莫玄心中雖然亂威了麻,但本能的思緒轉動間,卻已將當時情況還原了個七七八八。
“幾條大漢,抗著什麼東西要進入院裡。”
“院門不夠大,所以拆除了門及牆。”
“他們很匆忙,甚至慌不擇路,這才踐踏了花木,踏碎了地面……思緒如飛,莫玄的動作亦如飛般,腦海中還原出當時情況,他便多少猜出了家中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出事的又是何人?!
甫入院中,一道身影,便當面撲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3 18:17:53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天塌地陷,念念不忘
“哥~~哥哥~~~”
小女孩身影,帶著哭腔撲了過來,卻沒有如尋常那般直接撲入他的懷中,而是隔著小半步,小心翼翼地拽住了莫玄的衣角,就好像拽住了全世界一般。
正是這份小心翼翼,讓莫玄心中一陣陣揪心的痛,那種天塌下來,心中充滿恐懼害怕再失去、被遺棄的感覺,通過這一個小小動作傳入了他的心中。
“欣欣莫怕,哥哥在這裡。”
莫玄柔聲安慰著,緊緊牽起妹妹的小手,向著院中行去。
他沒有出言詢問,就這麼順著院中的痕跡,一路走向了莫父莫母的房間,很快,不遠處一陣馬嘶滿地狼藉,進入了他的視野。
莫父莫母的房間牆壁亦如院外牆一般,被拆去了房門與一大片的牆壁,透過豁然一個大洞,可以看到內裡人影簇擁,又死一般的沉寂。
面對這一幕,莫玄內心深處的反應,讓他自己都感到駭然與驚異。
在這一載,他的心裡仿佛割裂出了兩個莫玄,一個擔憂、憤怒、恐懼“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入房中,恨不得能聽到房中那些沉默著眾人的心聲,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另一個,卻是詭異地冷靜與敏銳,恍若所有的情緒都已摒除,在拉著妹妹快步走向房門的同時,他甚至還能平靜地掃過院中狼籍,循著馬嘶之聲望去,將一切盡收眼底。
就在莫父母房間外一側,四匹踏雪飛雲駒臥倒在地,四足似乎都已折斷,口裡嘶鳴著,怎麼也掙扎不起來。
它們的身上猶自枉著韁繩,繩子的另一頭連在本當是華麗莫可名狀的馬車上。之所以說是“本當是。”乃是因為若非莫玄早就見過此車,還是親手將其交到了莫父的手上,不然怕是認不出來這一堆支離破碎的本來模樣。
在望見四匹傷馬還有馬車殘骸模樣,莫玄腦海中本能地就模擬出了這麼一副景象:
踏雪飛雲駒拉著華車馳騁而過,因為什麼原因暮然失控,巨大的撞擊力讓身為異獸的四匹踏雪飛雲駒齊齊斷腿,更是讓華車近乎支離破碎。
踏雪飛雲駒不是凡種,華車亦是珍貴材料所成,能將它們弄成如今模樣,那一瞬間的撞擊力可想而知,其馭者傷勢,也能想見。
“傷勢肯定很重,十之八九是連馬車帶人一起抬回來的,要不是傷重到壓根不敢移動,也不會下這麼大的功夫。”
“父親他駕車往來多年,又是謹小慎微性子,踏雪飛雲駒靈性十足,駕馭如臂使指,以如此高速出事,定非是尋常意外,當有外力插手所導致!”
“馬車車轍外緣處似有摩擦痕跡,踏雪飛雲車的傷痕多在一側,像是在高速行駛的時候受到什麼意外,瞬間傾覆。”
“以踏雪飛雲騎的力量和華車珍貴材料產生的重量來說,尋常馬車,甚至狂奔的怒馬撞擊,都無法使其失控如此,若真是人為,對方當是身份不凡……”
莫玄腦海中,各種念頭閃過,那種隔絕剝離出來的冷靜無比可怕,一蘋一木入眼,都似可追本溯源,逆轉了時光,看到聲發前景象一般。
這種恐怖的冷靜讓莫玄自身都不由得為之不寒而慄,仿佛是沉睡在內心最深處的一種特質,此載受了外界的刺激終於爆發了出來。
從莫父母房間入目,到莫玄快步走進,不過短短一兩個呼吸的時間而已,而這點時間在莫玄的心中,卻如過了一生。
深吸了一口氣,莫玄壓下那本能的,不敢直面真相的怯懦,牽著妹妹顫抖的小手,踏步而入房中。
這個時候,在莫父母房中擁擠的那些人終於察覺到了動靜,扭過頭來正見得莫玄邁入。
每個人望向莫玄的目光中都帶出了幾分不忍,幾分憐怡,張了張口,到底無人出聲。
這些人多半是住在附近的莫家旁支族人,估計是聞訊而來的,若非就在左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消息。
莫玄此時自是無心與他們寒暄,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人群之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怒吼:
“你們都給我滾集去,圍在這裡作甚,想要妨礙老夫救人嗎?!”
這怒吼聲入耳,那些族人如逢大赦,至少不用想著該如何對莫玄開口,紛紛拱了拱手,便散開繞過莫玄離開了房間。
他們並未遠去,猶自停留在院中,留心房內舟動靜。
莫玄正是春風得意時,在族中地位如日中天,偏偏出了這等事情,無論是關心也罷,好奇也好,他們自是不會就這麼離去。
莫玄這個時候也無心去管他們是去是留了,這些人等一經離開房間,眼前頓時再無遮擋,清晰地納入了眼簾。
房間中,原本擺放著的大床不見,代之的一片仿佛原本是馬車車板的東西,其上仰面躺著,如同夢魘般掙扎的,正是一一莫父!
“父親……,”
見得這一幕,莫玄渾身僵了一下,如遭雷擊,之前無論怎麼推訓,怎麼判斷,心中終究抱著幾分或許是判斷錯誤的僥倖,此時事實卻已**裸地擺在面前,再無可逃避。
同一時間,他身旁如受驚小兔般的莫欣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也將莫玄驚醒了過來。
“老夫不是說了,讓你們都……”
對面,莫父身旁,一個身著墨綠衣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抬起頭來見得莫玄,正要呵斥便反應了過來,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道:“你就是莫玄?!”
“莫玄見過陶聖手,多謝聖手前來為家父救治。”
畢竟是關乎自家父親性命,莫玄放開妹妹的小手讓她撲到同樣淚流滿面的母親懷中,強壓著立載查看父親情況的焦急,向著陶聖手拱手問齊禮。
“嗯~”
陶聖手上下打量了莫玄幾眼,似是頗為驚異,旋即收回了目光,繼續伸出與他乾瘦普通模樣頗不相似的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掌,在莫父身上按壓檢查著。
“哥~”
莫低聲叫了一聲,眼睛也是通紅,倔強地忍耐著淚珠不滾落下來。
“玄哥~”
莫鴻程是唯一不曾被陶聖手趕出去的外人,他正提著藥箱,給對方打著下手。
“孩子,你可回來了。”
莫母緊緊抱著自家閨女,臉上如斷線的珍珠般不住地垂下淚水。
一天,塌了。
莫父,一個在莫家同輩人眼中沒什麼出息的中年男人,卻是整個家庭的支柱,他一出事,便如天塌了下來。
“嗯!母親”脅放心,萬事有我。”
說著,莫玄又對著莫鴻程點了點頭,旋即再也按捺不住,快步來到了莫父的身旁。
“唉~唉~唉~~”
莫父滿臉通紅,共目緊閉,整個人無意識地顫求著,口中不住地呻吟,仿佛正在經歷著莫可名狀的痛苦,卻又說之不出,道之不明。
“玄哥,出事後伯父就一直是這樣沒有醒過來……,”
莫鴻程湊共齊小聲地說著,他話還沒說完呢,便聞得陶聖手大聲呵斥:“小子,老夫讓你整的冰塊呢,快點給他敷上。
“哦哦哦。”
莫鴻程連聲應著,手忙腳亂地拿出整成巴掌大小,以毛巾包裹的冰塊,就要給莫父敷上。
“我來吧!”
莫玄伸手接過,用最輕柔的動作,將一塊塊冰放置到莫父的額頭、腋下、腿彎等處。
這些冰塊一放入,哪怕是在無意識當中,莫父臉部緊張的神情還是緩了下來。
“咦,你還學過醫道?”
一旁陶聖手把目光從莫父身上移開,取出一塊絨布一邊擦拭著雙手,一邊好奇地問道。
莫父的模樣一看就是在發燒,靠得近了甚至能感受到熱浪一樣的灼熱感覺,莫玄雖然沒有學過醫,但前世卻並非沒有接觸過醫院一類的所在,發燒時物理降溫退熱的手段,他還是知曉的。
聽得陶聖手的疑問,莫玄想笑一笑應付過去,竟是怎麼也扯不動臉皮,僵硬地問道:“陶聖手,家父他……”
陶聖手也就是順口一問,壓根也不曾在意莫玄是否回答,聞言臉色一沉,斟酌了一下,道:“令尊乃是頸部受創,從顱下始多節頸椎斷折……,”
聽到這裡,莫玄心中便是一沉,頸椎本就是人體中要害裡的要害所在,他本是武道大高手,修煉過的殺招裡不知多少就是沖著頸部去的,中者立時無救。
前世的常識更是告訴他,人腦控制全身的神經便是從脊柱中通過,脊柱受損往往意味著癱瘓。
果不其然,陶聖手接著說道:“以老夫吊斷,令尊在受傷瞬間,便失去了對全身的控制力,大至坐臥行止,小至便溺咳嗽,盡不能為。”
“啊”
一聲壓抑不住哭腔的驚呼傳來,莫玄回頭,只見得自家母親以手捂口,淚水再不可遏止,如斷線珍珠般滾滾而落。
“車……,車……,玉……,玉……,車玉……”
莫玄還乘不及安慰母親,一個含含糊糊的微弱聲音忽然傳入耳中,若非屋中安靜,幾不可聽聞。
“父親!”
莫玄心中一喜!連忙上首握住莫父虛弱無力的手掌,輕聲呼喚著,卻只見得他不住地扭動,眼睛都沒有張開,只是無意識地呻吟著。
莫鴻程靠了過來,對莫玄說道:“玄哥,伯父這樣說胡話很久了,我們都不明白他意思,他……”
“咦~。”
莫鴻程、陶聖手同時驚疑出聲,卻是在莫玄握住莫父手掌搖晃的時候,莫父霍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玄……,”
“父親。”
莫玄大喜,更湊近了一點,佑下身軀,好讓莫父看得真切一些。
“車上……,車上……,魚,車上有魚……,”
這次,眾人終亍聽得明瞭了,莫父的意思是在他的車上,有魚。
什麼魚,讓他到了這般地步,猶自念念不忘?!
“哎。”
陶聖手歎息一聲,重新坐了回去,不需要他這個醫道聖手出言,眾人單單看莫父那全無焦距的眼神,便不難明白他的意識根本就沒有清醒,只是什麼東西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裡,哪怕是此時都不曾忘卻罷了。
“鴻程!”
莫玄頭也不回地喚了一聲,目光須臾不離莫父的身上。
“好的玄哥,我馬上回來。”
莫鴻程心領袖會地應了一聲,扔下手頭東西就往門外奔去。
稍頃,他便提著一個方形的扁平盒子從屋外走了進來。
“玄哥,是……,是……”
莫鴻程提著盒子走到莫玄的面前,支支吾吾了幾句說不出口,到頭來一狠心,一把掀開盒蓋,將裡面的東西露到莫玄的面前,隨即別過頭去,似是不忍看莫玄見得盒中之物後的臉色。
“是……””
“冰玄魚!!!”
盒子中,赫然並排躺著七條晶瑩剔透,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的冰玄魚。這些難得的冰玄魚每一條間縫隙裡,都雜滿了細密的冰屑,就仿佛漫天繁星都染上了冰霜,又堆砌在這小小的盒子當中一般。
一見之下,莫玄猶如心臟狠狠地被一把攥住,連呼吸都顯得困難了起來。
“玄哥,這些冰玄魚被伯父安放在座位底下,細細固定過了,伯父他傷成這樣,馬車也幾乎散架,這些冰玄魚卻是毫髮無損。”
“玄兒,你忘了嗎,今天是你的生辰啊,早上你父親出門的時候”就說你今天可能會回乘吃飯,他出去張羅東西,還說要早些結束店裡的事情回來,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魚……魚放井裡……等孩子回來……,莫要壞了……”
莫玄雙眼緊閉,讓人無法看出他眼中的痛苦,卻封不住莫鴻程、莫母,還有意識不清的莫父斷斷續續的交代與呻吟。
一字一句,皆如重錘,砸落在他的心口,震動他的心靈。
“父親……,”
在沒有人能聽到的地方,莫玄心中的曠野裡,撕心裂肺的大吼聲,震碎了整個天地,飄零漫天雨水。
“父親……,”
雨,漸漸大了,瓢潑而下,傾覆心的世界,盡化作了毀滅的風暴。
“啊啊啊~~~”
莫玄的心中猶自大吼著,人卻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眸間泛出紅光,以一和淡漠至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
“告訴我,是誰?”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3 18:21:34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告訴我,是誰?!”
莫玄的聲音淡漠至全無感情,若最冰冷的冬季,覆蓋一切生機的決絕。
正因為其淡漠冰冷,在場的陶聖手、莫鴻程等人,更能清晰地感覺到其下隱藏的狂風巨浪,傾覆世界的恐怖與毀滅。
“玄哥,是這樣的……,”
莫鴻程一邊將所知道的講述出來,一邊向著屋外招了招手。
莫玄並沒有向屋外看去,只是緊握著莫父的手不曾放開,靜靜地聽著莫鴻程講述。
原來,昨日商行中諸事繁瑣,莫父一直處理到深夜,也就沒有歸家,而是將就在商行中休憩了一晚。
天才放明,他便急急忙忙地趕著踏雪飛雲車向家趕回。
這幾日莫父視踏雪飛雲車如珍寶,出入往來皆是駕馭乘坐,街不是他好虛榮貪繁華,而是每每駕著這輛車進出,路上所遇數人們總是會羡慕地誇獎一下他莫言有一個好兒子。
每當這個時候,莫父口豐自謙之餘,心裡的歡喜直欲滿溢。
今日也是如此,他駕著踏雪飛雲車返回,由於天不過剛明,路上行人尚少,踏雪飛雲車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不少。
這輛踏雪飛雲車可不僅僅是珍惜華麗,其穩定安全也是極其難得的,平時壓抑得狠了,莫父今次也就放那四匹異和踏雪飛雲駒暢快地奔跑了起來。
本來一切正常,待得莫玄今日做了決定,回復了劍神吳起後歸家,定然又是如過去的十餘年間一般,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溫馨和暖,親情讓人沉醉。
不曾想,就在路上,突發情況出現了。
寬闊的街道上四輛馬車亦可並行,莫父也就不曾太過注意那迎面而來的一輛馬車。
那馬車亦是華麗非凡,不曾遜色亍踏雪飛雲車,速度也是極快,兩車眼看著隔著三五丈的距離,就要擦肩而過了,正在此時,異變突牛。
“轟~”的一聲,迎面而來的那輛華車忽然偏移過了那三五丈的距離,在擦肩而過的間不容髮時,蹭著莫父的踏雪飛雲車而過。
雙方速度皆快,又是事出突然,踏雪飛雲駒受驚,車輛翻覆,滑行不下百丈,方才撞折了一株百年老樹,生生地停止了下來。
在這整個過程中,莫父終究不是武道強者,根本來不及反應,更是無法自救,先是被甩落馬車,繼而又被韁繩束回,地上拖拽,樹上撞擊,一瞬間就身受重傷,人事不知。……
“對方!”
聽到這裡,哪怕莫鴻程的描述已經是極減了,莫玄還是能感受到那一刹那莫父受到的驚恐與痛苦,沉默了片竟,頭也不回地問道。
不知不覺中,他的聲音中竟是帶出了幾分金屬摩擦的艱澀。
“這個,十八你來說吧。”
莫鴻程沒有直接說,而是對著方才被他招手喚進來的一個畏縮少年說道。
莫玄這時方才回頭,目光直視那個,“十八”少年的眼睛,等待他的說法。此人看上去亦不過是一個十三四少年,大致與莫鴻程年紀仿佛,看上去頗有幾分眼熟,似乎昔日亦曾借光莫鴻程被莫玄指點過,族中他那一支的排行似是十八。
“玄哥,是這樣的……”
十八不敢直視莫玄的目光,畏畏縮縮地說:“那個時候小弟剛剛練功回來,正好看到伯父出事。”
繼而他的語氣轉為義憤:“那小子是絕對是故意的,當時兩車明明相差很遠,怎麼都不可能撞上,那個車夫也小心地避讓方向了,誰知道怎麼回事,那車裡忽然鑽出了一個少年,跟我差不多大,看到了伯父的馬車就一把拽住了車夫的手臂……,”
十八說到這裡,莫玄就大致明白了過來,正是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候,車中少年的舉動直接讓兩輛馬車碰撞,遂有了後面的事情。
“……,然後呢?”
莫玄緩緩起身,眼中閃著異芒,實質的匕首般鋒利。
“然後車慢了下來,那個小子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好像也嚇壞了,催著車夫駕車跑了。”
十八說到這裡,畏畏縮縮的摸樣反倒不見了,眼中也冒出了火來了族中像他這樣的旁支小少年們,或多或少都受過莫玄的指點,是他們的偶像和父兄,親眼見得莫玄父親受到這樣的遭遇與對待,如何能不義憤填膺。
“有意的……””
“還就這麼跑了?”
“好,很好,非常好!‘”
莫玄怒極反笑,踏前兩步乘到十八的面前,問道:“十八是吧,你可看清楚了,那是何人?”
其實既然出事亍大庭廠眾街市,對方又是華車一輛,車主少年,僅僅這些資訊也是足夠了,花費些力氣,不能查得清楚到底是何人所為!
畢竟,這裡是莫家的地盤,真要有心,又有什麼能瞞得過莫家的調查。
只是莫玄一煎都不想忍耐了,只想立竟知道答案。
“看清楚了。”十八狠狠地點了點頭,“那個人我認得!”
“是誰?”
莫玄與莫鴻程齊聲問道,十八竟然認得那人,這點即便是莫鴻程也不曾知曉。
此前情況緊急,不及細問,莫鴻程也就是弄清楚了這十八目睹了現場,具體的沒來得及問,不曾想他看到的遠遠比想像中的要多得多。
“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見過他!”
“哪裡?!”
“十方穀,擂臺上,鴻程哥也見過。”
“我……”莫鴻程奇怪地指了指自己,不明其所指。
“是啊,還是鴻程哥你把他打下擂臺的,那人跟我們差不多年紀,衣服很華麗跟其他不一樣,小弟記得很清楚。”
十八確定無疑地說道,緊接著還大致將那個少年的模樣描述了一遍。
“是他!”
莫玄與莫鴻程心中皆是一動,回憶起了那個少年來。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誰……”莫鴻程撓了撓頭,苦惱地道:“要不玄哥,我去找人問問?”
“不用了。”莫玄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他是誰!。”
在十八描述的時候,莫玄腦海一個場景就浮現了出來:擂臺上,莫鴻程一個鐵山靠,將一個身著錦衣少年直接撞下了擂臺。
十方谷一役,除了莫玄驚豔四方之外,莫家其餘的年輕午弟表現都不如人意其中莫鴻程算是戰績相當不錯的了,頗是戰敗了幾位世家少年。
尤其是最後一次,他在戰敗了那個錦衣少年之後,便遇到了虛雪羽踏上擂臺,挑戰莫家執事大長老莫無非,故而莫玄還稱得上是印象深煎。
當日,在莫鴻程勝利之後,莫七得意的話猶在耳旁:
……
“那個,小子你看到了吧?喏就是被鴻程打得屁滾尿流的那個。”
“他是蕭家家主蕭冷的獨子,真是含在口裡都怕化了,鴻程打得好啊!”
……
“蕭家家主蕭冷的獨子!”莫玄的聲音冰冷而全無溫度,“好,非常好!”
一旁莫鴻程與十八,乃至於莫母等人臉上不由得都露出了幾分憂色。對方既是蕭冷寵愛無比的獨子身份,那麼想要報仇,便等於是與蕭家整個勢力對上。
面對一個世宗,而不是僅僅是那些少年天才們哪怕是對莫玄再有信心,眾人也難以淡然處之。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從屋外傳來:
“沒錯,對方就是蕭家家主的獨子——蕭晨安!”
“七爺爺。”
莫玄、莫鴻程等人躬身行禮,來者正是莫七。
“嗯?”
莫玄的目光越過莫七的肩膀,望向他的身後。在那裡莫家家主莫無風帶著一個一臉富態的中年人站在數十步之外,沒有靠近過來。
看到他注意到了兩人莫七才略略壓低了聲音道:“看到那個胖子了嗎?蕭家大總管,與蕭冷光屁股長大,深受信任,內外事務都插得上手。”
“哦。”莫玄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掃過那個蕭家大總管隨身攜帶的一個尺許見方的盒子,眼中閃過一抹精芒,卻沒有發表什麼意具。
“家主在等著你呢,莫玄,你過去,看看蕭家那老不死的有什麼話好說,哼,他蕭家強橫霸道,我莫家難道是好欺的?”
莫七冷冷一笑,莫家雖然在年輕一代表現不佳,但在莫七他們這一輩何嘗弱人?又豈會懼了蕭家。
“就憑莫玄此次的表現,蕭家若不給出個交代,那須怪不得我們了。
莫七正在心中發著狠呢,耳中忽然傳來一個急促的叫聲:“不好”你們全都給老夫閃開。”
語氣堅決不已,全然不容質疑。
“誰敢……”
莫七剛一挑眉頭,循聲看到出言之人,立刻縮了回來,乖乖依言退後了幾步。
說話之人,正是一直在關注飛檢查著莫父的陶聖手。
以莫玄、莫七等人的敏銳,尚且還察覺不到莫父的體征有什麼變化的時候,他就先一步喊出了聲來。
待得莫玄焦急地望去,陶聖手麻利地從隨身藥箱中取出諸般工具的時候,莫父本來含含糊糊的呻吟聲頓時就變了。
“呃~呃~~呃~~~。”
聲聲短促,如呼吸盡堵,臉土脹成了紫紅,豆大的汗水滾滾而落了
這般情形,任誰看了都知道不好了。
既然陶聖手都開始趕人了,莫玄明白就算是他再是擔憂,繼續留著也只能礙事而已,拉著母親弟妹,一起退出了房間。
真正到了關鍵時竟,陶聖手也不需要他人打下手了,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掌帶出了道道殘影,飛快地在莫父的身上抹過,所過之處,或震或求,勁力如細絲滲透入體內。
即便是心中擔憂,莫玄看到這一幕還是不由得凜然,這般手段雖是醫家法門,但也未必不能化作生死手段,更何況見微知著,單憑這一?手中的舉重若輕,其真實實力怕是還在莫玄之上。
“內火積鬱,痰堵不疏!”
“起!”
陶聖手伸手一引,將是莫父的身子帶得坐起,雙掌以特點的節奏與力量拍打在莫父的背上,震動於內部。
“嘔~。”的一聲,莫父嘔出了大口的濃痰,呼吸也立竟順暢了不少,臉色的紫紅色稍稍退去。
莫玄等人長出了一口氣,這口濃痰一出,莫父那種命在旦夕的危急立竟散去了不少。
陶聖手臉上卻沒有半點輕鬆之色,沉聲說道:“門外的,看清楚了,老夫再施展一遍。”
“人之咳而痰出,庸人以之為苦,卻不知若無咳嗽能力,大好性命,隨時可能葬送在一口痰上。”
“你們學得這套手法,每隔一個時辰為爾父施展一次,可保他性命。”
陶聖手嘴裡說著,手上不停,一套在後背處由下拍打而上的手法接連使出,再次迫出了莫父胸中一口濃痰。
莫玄怎敢清楚,全神貫注地看去,這一用心,這套本就稱不上複雜的手法自然也就被他輕易地掌捱了。
濃痰既出,莫父的性命似是保了下來,然其額上鬥大的汗水滲出如故,不過頃刻間,浸濕大半個枕頭。
“哎~。”
陶聖手歎息一聲,搖頭自語:“便溺而不可自知、自控,果然如此。”
說著他取出一根他紫色蘆葦,一看就是特殊處理過的,帶著淡淡的藥香,將其從莫父下體處穿入,這才弓得尿液出,平了鼓起的腹部,止住了滾滾汗水。
全程一點不拉地看了這一幕的莫玄,一顆心深深地沉到了穀底。
“咳嗽、便溺、坐臥、行走……”
“這些平常事,三歲小兒皆可,平時不以為貴,但是我父何辜,卻盡數失去。”
“本是家中擎天柱,今後只能纏綿病榻,一汗一淚一米一水,都需求助於人……”
“父親無故、無錯,而受這般苦痛,若不為其報之,我莫玄,枉為人子!”
……
房中,陶聖手猶自在施救,莫玄深深地向著裡面凝望了一眼,旋即轉身,向著莫無風與蕭家大總管處走去。
有陶聖手諸般施為,莫父的性命可說是暫時保住了,莫玄終於能抽出幾分心神,與那蕭家之人,會上一會。
看著他的背影,莫七、莫鴻程等人心中莫名地就是一凜,同時感覺到,蕭家這次若是不能給出滿意的交代,莫玄怕是連天,都要捅出一個窟窿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3 18:26:30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強者的必由之路!
莫玄一步步,從莫父房間方向走向院中,老近莫無風與蕭家大總管處。
此時,日當正午,耀眼的日暉遍灑而下,本當酷熱難當,可是望著步步走來的莫玄,蕭家那位富態的大總管只覺得一陣陣寒意湧上。
富態肥胖者,本就容易流汗,可在隨著此時莫玄仿佛吞噬了日暉般的走近,蕭家大總管出奇的渾身乾爽,所有的汗液不及流出,就被寒意生生迫回。
身為蕭家大總管,他經見得多了,什麼樣的人物沒有見過,單憑此時莫玄的氣場,蕭大總管便心中暗暗叫聲“苦也”。
“家主啊家主,早叫你多多管教晨安那小子,現在倒好,直接把莫家最天才的少年得罪到死,這次真不知道該如何了局啊!”
蕭大總管心裡頭苦笑,腦海中浮現出了他臨行前,蕭冷等人商議的景象,惹下大禍的蕭晨安僅僅是被斥責了幾句,關了禁閉。這禁閉說起來也不過是禁足,是為了保護他,防止其不知輕重這個時候還在莫家地盤亂跑,到頭來為人所趁。
倒不是沒有提議讓蕭晨安親自登門道歉之類,問題是回到家中,蕭晨安一改開始擔憂害怕的模樣,反而有恃無恐了起來,壓根就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大不了的。
蕭冷的考慮則深了一層,就怕寶貝兒子在登門的時候出了什麼意外,故而也就作罷了。
蕭冷作為蕭家家主,此時又走出門在外,家族長老會之類的也制約他不得,其餘人等只能苦笑地看著事情發展了。
蕭大總管正足其中之一,在他看來還是息事寧人為好,畢竟莫玄也不是泛泛之輩,十方穀一役“絕世”名傳,豈是易與的?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緊了緊抱在懷中的漆盒。漆盒裡面倒是放著一件東西,只是這東西能起多少效果,他心中也是沒底得很。
雖然沒有靠近,但方才莫父房間中的動靜他蕭大總管還是瀟渚楚楚地看在眼中的,知道莫父的傷遠比想像的重得多,事情也遠遠沒有那麼容易善了。
“莫玄,見過家主!”
就在蕭大總管一般想著心事,一邊觀察的時候,莫玄終於走到了兩人面前,對這莫無風躬身行禮。
“無須多禮。”莫無風伸手一扶,關切道:“莫言他怎麼樣?”
“不怎麼好。”
莫玄神色沉重,一邊與莫無風應答,一邊毫無避諱地直視蕭大總管,目光鋒銳如刀。
“莫玄,不用太過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何況陶聖手在此,莫言他定能無礙的口。”莫無風安慰了一句,旋即如才想起來一般,隨手一引,淡淡地道:“這是蕭家總管。”
“苦也~”
蕭大總管第二次在心中叫苦,人情往來察言觀色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莫無風看似全無異常的舉動內裡蘊含的含義,卻分毫不差地傳達了出來。
莫無風身為一族之長,在這個場合只是淡淡地介紹蕭大總管,沒有半句傾向性的話,這裡無言本就比多話,說得要更多一些。
莫無風這是在告訴莫玄,也是在告訴在舌訴蕭大總管,此事的處理莫家不與莫玄掣肘,要如何隨他來,莫家也不懼他蕭家。
“嗯!”
莫玄感激地沖著莫無風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莫公子,小的蕭福,早就久仰公子絕世風采,今日總算如願得見公子一面了。”
蕭大總管滿臉堆笑,不僅僅以“公子”稱呼,且把自身姿態擺放得極低,儼然真是普通家奴模樣了。
這般能屈能伸,八面玲瓏的手段,才是他的本來面目,他可不是什麼愣頭青,如今莫玄正在火頭上,不擺低了姿態,就是被遷怒也不奇怪,且無處喊冤去。
“蕭總管。”莫玄點了點頭,做環顧左右狀,譏誚道:“就蕭總管一個人?”
“這個……”
蕭福尷尬地笑了笑,一手托著懷中漆盒,一手打開蓋子,道:“其實還有一個。”
“哦~”
莫玄淡淡地應了一聲,瞥了一眼掀開蓋子後散發出陣陣寒氣的盒子。
盒子裡頭,赫然一個人頭猙獰,仿佛死得極其不甘,無比怨恨。在人頭周圍,鎮以細碎的冰凌,之前的寒氣也正是這些冰淩散發出來的。
“這是那個車夫?”
莫玄瞥了一眼後,旋即收回了目光,直視蕭福的雙眼問道。
“正是。”蕭福點了點頭,按著腹稿說道:“敝家主得知這奴才胡作非為,得罪了莫老爺子,心中很是不安,特取此奴才狗頭,奉與公子。”
說著,蕭福將承托著人頭的託盤放下,伸手入懷,似要取出什麼東西,口中接著道:“敝家主知道令尊受傷,心中很是不安,準備了上好……”
蕭福話還沒說完,便被莫玄揮手止住,剩下的話他連聽的興趣都沒有。
什麼補償,什麼藥品,難道就能換回自己父親健康嗎?莫玄冷冷一笑,對蕭福道:“請蕭總管回去,對蕭家主說一聲。”
“三日之後,傍晚時分,莫玄登門拜訪。”
一字一頓地說完了這句話後,莫玄衣袖一揮,道:“送客!”
莫玄如此決絕,蕭福也是無法,嘴巴開闔了片刻,終究說不出什麼來,只能黯然一歎,轉身離去了。
此載,蕭福的胸中也有一股邪火,他蕭家什麼時候與人如此低聲下氣過,親自處理了家僕,又讓他這個大總管上門道歉,奉上賠償,還要如何?
“真以為我蕭家是泥捏的嗎?!”
蕭福滿身的肥肉都在顫羽,步子越來越快,消失在了莫玄等人的視線範圍之後。
“這老小子,怕還是覺得委屈了。”莫無風冷冷一笑,“他們蕭家自大慣了,家主未至,案犯未來,不過一個下人,空口白牙的道歉,再拿一個車夫頂缸,就想揭過此事?”
“做夢!”
莫無風冷笑著目送完蕭福遠去,這才轉而有幾分擔心地道:“莫玄,你真打算三日之後打上門去?”
“是!”
莫玄點了點頭,沉聲道:“父仇不共戴天,若不親自討個公道,我莫玄枉為人子,苦苦修煉,又是為了哪般?”
“只是……”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家主,莫玄有一事請族中助力。”
“你說。”
“請家主發動我莫家力量,封鎖方圓百里,我要三日後,此事所有的相關人員,一個都跑不了。”
“好!”
莫無風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莫家在此紮根千年,起意封鎖真是連只蚊子都不要想飛出去。
“這就足夠了。”
“三日後,我莫玄親自登門,既然他蕭家不給我一個公道,那麼我就給他們一個公道!”
莫玄冷冷一笑,向著莫無風拱手一禮,隨即昂然轉身,向著房中走回。
“你……,”
莫無風搖頭苦笑,從頭到尾,莫玄就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一句族中為你報仇,族中力量儘管動用之類的話,愣是說不出口來。
“哎~少年氣盛啊!”
“你這又是何必呢,驕傲如此,未必是福啊!”
莫無風歎息著,直接就著院中莫家族人指點任務,很快一個龐大的擴鎖網就籠罩了下來。
莫家不想他們離開之人,在這三日之內,插翅難飛!
安排後這些之後,莫無風原地沉吟了片刻,還是覺得不妥,舉步就要向著莫父房間走去,準備再勸一勸莫玄。
正在他起步的同時,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嗯?”
莫無風駭然回首,見得那手的主人身負九劍,就那麼自自然然地站在那裡,自有一股遺世獨立卓爾不群的氣度。
一一劍神,吳起。
“莫家主,就按他說的做吧,不須再勸了。”吳起悠悠然收回了手掌說道。
“可是……”
莫無風皺了皺眉頭,道:“我莫家又不是沒有實力,何必讓孩子一人去冒險呢,他蕭家如此作為,分明是不將我莫家放在眼中,吾等即便走出動族中實力,將他們盡數拿下,也不欠缺了理由去。,”
“不是這個問題。”吳起搖頭失笑,“莫家主啊,你也將你莫家的這絕世少年想得太過簡單了。”
“他想的,遠遠比這個多得多!”
莫無風錯愕,不明吳起所指。
吳起也沒有繼續往下說下去,只是悵然地說道:“莫家主,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要明白,這是一個強者的必由之路,低調隱忍永遠不能威懾天下,想要守護珍視的東西,就要震懾天下,讓他人不敢妄動的凶威。”
“這條路,前人走過,吳某走過,現在你莫家這個絕世少年,也正在走!”
“哈哈哈~~~莫家主你就拭目以待吧,吳某也等著,三日……,三日……,”
長笑聲中,劍神吳起身影一個模糊,恍若在天地間消散於無蹤一般,然而莫無風心中有數,他並沒有離開,只要他願意,隨時可能以剛才的方式,再次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守護、震懾的道路?!”
莫無風搖了搖頭,終於是將再勸莫玄的念頭壓了下來。
這個時候,莫玄剛剛回轉到房間,在他踏入房門的同時,心中暗暗歉然:“對不起了家主!”
“我莫玄不是驕傲,不是不願族中助力。”
“只是家父之仇,我為人子者當親手報之,不想假手於人。
“我是不會小覷了他們的,從來都是他們小覷於我。”
“我要讓蕭家成為那只猴子,殺之以鎮群雞,不如此,如何能保護我所珍視的。”
這,才是他不願意接受莫家勢力幫助,而定下三日後獨自登門決心的原因。
這,是他踏上強者必由之路的開始
一一我以敵血,震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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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3 18:29:31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今日,你可悟得?!
莫父的房中一當奠玄邁入的同時,陶聖手也剛剛停止了手上動作。
“噓~”
他輕出了一口氣,以袖口在額頭抹過,瞬間浸得濕透,好像剛剛辛苦跋涉了一整日般。以陶聖手的修為,短短時間內竟耗損到了這般地步,可見這番救治消耗之大。
“暫時就是如此了。”
陶聖手看了眼莫玄,又看了眼躺在床上,漸漸安口穩下來的莫父,沉吟了片裁道:“令尊須臾離不得人照顧,你讓人收拾個房間出來,老夫這幾日也會留在這裡,有什麼憤況你便喊老夫吧!”
“嗯!陶老卒苦了。”
莫玄感激地點了點頭,向外招呼了一聲,讓莫鴻程他們去整理房間,以便安頓陶聖手。
做完了這此,他回轉過頭來,踟躕了一下,還是問道:“陶老,我父親他……”
“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陶聖手滿臉疲憊地說道:“令尊的傷太重,頸椎折斷,全身癱瘓,呼吸無力,痰堵不疏,內猛邪火,便溺不知,現在這些還只是開始,日後時間長久,渾身肌肉還會萎縮,四肢扭轉彎曲,且一個照顧不到位,便有生命之險!”
莫玄默然,陶聖手的言下之意,隱含的規勸,他又如再聽不出來?在陶聖手看來,即便是這次強行將命吊住,其後重重,才更是艱辛。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好半晌畢竟有著兩世的經驗,莫父的傷勢情況,在那個資訊大爆炸的年代裡,莫玄也不是沒有聽聞過,心中清楚的同時,仍不免抱著幾分僥倖說道。
陶聖手搖了搖頭,道:“老夫在醫道上還是有些自信的,在這紫竹天說來,自問不弱於任何人,即便是你再請其他醫者前來也是這個答案。”
“紫竹天……”
莫玄心中一動,自動忽略了他話裡面的傲然與自信,把握住了話語裡的意思,希翼地問道:“陶老你的意思是,若是在中天,我父親的傷或有希望?”
“也僅僅是萬一而已。”
陶聖手並沒有否認,只是聽其語氣,分明是不抱什麼希望。
“萬一就萬一,哪怕千萬分之一,只要能尋到、做到,就是百分之一百。”
“陶老您請說,若是在中天有什麼辦法能治得了我父親,縱是付出一切代價,我也要他能活下來,站起來!”
莫玄斬釘截鐵地說著,目光炯炯直視陶聖乎。
“嗯!”
感覺到莫玄的百折不撓堅定執著,陶聖手欣賞地點了點頭,旋即無限感慨地說道:“中天啊,那是一個無比神秘、瑰麗的世界,不曾親往單憑他人口述,是永遠也不會明白它到底有多神奇!”
“中天能稱霸萬界中天強者能縱橫諸天,予取予求,靠的就是“神通”之力!”就在莫玄漸生不耐的時候,陶聖手話鋒一轉終於說道了關鍵:“神通並不是只有殺伐之力,傳說中在那中天還有一種醫療神通,能斷續四肢,能活死人而肉白骨,若是能尋得擁有醫療神通者為你父親出手救治,或有希望。”
“醫療神通?!”莫玄的眼中一亮,“我怎麼沒想到,神通之道,又豈止攻伐,想必多有輔助作用的神通,有那醫療神通也不足為怪!”
“父親的傷太過嚴重,已不是單純的醫家手段所能救治,那麼就以神通之力來救他!”
莫玄腦海中諸般念頭閃過,期待地問道:“陶老,你是否知曉有什麼人士擅長此道?”
這個時候莫玄哪裡還看不出來,陶聖手遠遠比他所知的還要不簡單,哪裡是普通醫者模樣,無論實力還是見聞,都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不知道。”
陶聖手搖了搖頭,道:“我們神農門一支當年在中天得罪了了不起的人物,被連根拔起,後雖恢復,卻遺失了師門根本典籍,不得已遷出中天,跟隨你們歸元宗莫家來這紫竹天落腳,早就不比當初了。”
莫玄心中剛是一沉,陶聖手話鋒一轉,道:“不過嘛,中天老夫還是曾去過的。”
說著,他望向莫玄的目光中便帶出了幾分憐半,幾分惋歎,道:“老夫曾三次前往中天,耗時多年,雖然大半時間都在尋找遺失的柘門典籍,但也確實接觸、交流過不少中天人物。”
“只是……”
“從未聽說過,有哪個強者擅長醫療神通!”
“什麼?!”
聽得陶聖手如此說法,莫玄剛引生起的一絲希望火苗,幾乎便要在狂風中熄滅了過去。
陶聖手眼中的憐憫之色愈濃,歎息道:“莫玄啊,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是否還要繼續讓老夫給令尊施救?”
“老夫雖能保他暫時不死,一年兩年,三年五載,或無問題,可是終究不是根本解決之法,不過是多受苦楚而已。
“你可想得渚楚了?”
陶聖手話剛說完,莫玄還未回答,門外“哇”的一聲傳來
莫玄連忙回頭,只見得母親、弟妹,就這麼倚靠在牆外,滿臉淚流。
沉默了稍頃,莫玄一家人,陶聖手,都沒有言語,片刻後,莫玄霍地一下抬起頭來,擲地有聲地道:“救!”
“陶老,我父親就交給您老,請務必保住他的性命,我莫玄定會尋得擅長醫療神通者,讓他恢復如初。”
“你有此心,自然是好,你的一片孝心,我也不好阻你,只……”陶聖手搖頭歎息:“按老夫看來,這醫療神通之道,怕是已經絕傳了吧!”
“絕傳……”
莫玄不覺間握緊了拳頭那種最後一根稻草終究不過虛妄的落差幾乎讓他有爆炸的衝動。
“絕傳?”
正在此時,房門外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那可未必。”
“吳兄!”
莫玄驚喜回望,只見得劍神吳起漫步而入房中。
“這位老先生,你固然醫道精通,吳某旁觀至今,心中亦是佩服,不過……”吳起目視陶聖手,接著道:“不過老先生你終究不是神通境中人,不明白到底神通何來!”
“你想必就是歸元宗前來的使者吧。”陶聖手也不著惱,倒是頗有幾分好奇地問道:“你對醫療神通也有涉獵?老夫願聞其詳。”
吳起搖了搖頭淡淡地道:“吳某只會殺人,不會救人,醫療神通自是不會。”
說著,他轉過頭來對莫玄道:“莫小弟,吳某今天就跟你說一下神通之道。”
“神通之道,分為傳承與領悟二途。”
“傳承一路,自不必多說,日後你自然明白:領悟一道,卻是我中天萬般神通百花齊放的因緣所在,也是吳某所說的,醫療神通未必絕傳之故。”
“但凡我輩修士,在進入神通境的瞬間,感悟天地法則,承受神力長河潛輸,念頭接引先天神魔殘念,自然而悟得神通之道。”
“換句話說,只有進入神通境界,就會領悟到一個神通。”
“至於這個神通是醫療神通,還是殺伐之道,抑或是輔助之法,那就五分人為五分天意了。”
“偌大中天,修士無盡,神通境強者,亦為不少,吳某相信,其中定然有悟得醫療神通者,可為令尊療傷!”
吳起話音落下,陶聖手為之點頭,莫玄的眼中更是閃過一抹精光,斷然道:“這樣最好,只要一線希望,就要救!”
“三年五載之後,我莫玄要麼尋得擅長醫療神通者施救,要麼自身學得該神通,終究要讓我父親恢復健康。”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陶老你想必知曉,我莫家贏得了這次提前前往中天,並拜入十大宗門成為真傳弟子的名額。”
“我會前往!”
“這幾年,我父親就拜託給陶老了,莫玄在此答應你,定然竭盡全力,幫您老尋回師門典籍,以報陶老此番相助。”
莫玄這番話,並不是無的放矢,更不是無端許諾,陶聖手剛才既然提起此事,哪怕一再提醒,並不介意莫玄去做那無謂之舉,但心中未必就不存了萬一的希望,想讓莫玄幫忙。
既然如此,那不如莫玄自己提出來,只求得陶聖手能在今後的五年間,竭盡全力保住老人家性命。
莫玄到底不是那普通少年,早便明白,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犧牲乃至幫助,與其含含糊糊,讓人費盡思量,不如將話挑明,大家好相處。
話劍說完,莫玄便在心裡面幾分自嘲苦笑,這幾日苦苦思索,艱難抉擇,倒頭來,卻是完全沒有選擇。
世上的路有千千萬萬條,乍看起來似乎很有選擇,實則很多時候,不是人在選路,而走路在則人,而我們沒有選擇。
中天一行,定然要去!
到了中天,莫父或有一線希望;不去中天,不過苟延殘喘,終逃不過那一天!
“好!”
陶聖手眼中盡是欣賞之意,道:“莫玄你是莫家的絕世天才,此去返回本宗定受栽培,能接觸到的層面遠遠超過老夫。”
“柘門典籍一事,就拜託你了,令尊之事,就交給老夫吧。”
“五年之內,老夫其他不敢說,擔保他性命無礙,等你歸來便是。”
“如此……”莫玄深深一躬到地,“便多謝陶老了。”
“好了,那就這樣。”陶聖手疲憊地一笑,道:“老夫先去休息了,記得了,從此往後,令尊身旁須臾離不得人,不然小心有那不忍言事,總之,老夫就住在這了,有聲便叫我。”
陶聖手提著藥箱,從房中出來,為莫鴻程引領著,到早已準備好的房間休息去了。
目送他的背影遠去,莫玄回過頭來,沖母親弟妹道:“你們都去休息吧,以後有得你們辛苦。”
“這三日,交給我吧!”
“玄哥~”
莫玄話引說完,莫鴻程便插口道:“不如你也去休息,好生養精蓄銳一番,伯父便交給小弟照顧如何?”
“鴻程,為兄多謝你的好意了,不過……”
莫玄搖了搖頭,伸手在猶自昏迷不醒的莫父臉上摩挲著,道:“此去經年,我怕是不能在父案身旁照顧了,這三日,就當是我盡一盡人子的孝道吧。”
莫鴻程等人還要再說,卻為莫玄揮手止住:“不用說了,我意已決,你們去吧!”
莫母、莫晨、莫欣、莫鴻程等人相視了一眼,都明白莫玄的堅決,只得答應了下來,徐徐退出了房間。
此時,房中除了莫父,就只剩下了莫玄與吳起兩人。
看莫玄已經安排妥當了,吳起點了點頭,開口道:“莫小弟你做出這個選擇,吳某很是欣慰。”
“我等修者,本就當披荊斬棘,百折不撓,豈能畏難?”
“前幾日,吳某看你猶豫踟躕,還有幾分不以為然,尚且想著尋個機會再勸告你一會。”
“要知道,天下聲,變幻莫訓,吉凶禍福,只在頃刻旦夕,我等能為的,不過是竭力提高自己,以待變化,莫要等得聲到臨頭,卻欲振無力,沒有選擇。”
“今日,你可悟得?!”
莫玄沉默稍頃,旋即展顏一笑:“莫玄悟了,多謝吳兄教誨!”
說著,他誠心一躬,謝吳起這一言之教,繼而長歎道:“我莫玄自以為成熟,卻忘了什麼才是根本,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嗯,你很好。”
吳起欣慰地點了點頭,道:“吳某知道你堅決要獨自照顧令尊三天的真正用意,這三天吳某會一直在此。”
點到為止,話音一落,吳起舉步便向著門外走去。
“吳兄果然知我。”
莫玄一笑,沖著吳起的背影道:“吳兄且看著吧,從今往後,在強者之路上,我莫玄不會再後退半步!”
劍神吳起頓了一頓,旋即身子一動,再無影蹤,只有一個悠悠然的聲音,似從天外傳來:
“吳某,拭目以待!”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
在這三天中,莫玄衣不解帶,片刻不離,便溺處理,親歷其為,不假人手。
按照陶聖手的交代,每隔一個時辰,莫玄便為莫父翻身一次,改變臥姿,以防長期壓迫壞死行成壓瘡;每隔一個時辰,以特殊手法鼓動內勁拍擊莫父的後背,將濃痰拍出,以防痰堵而氣斷;每隔一個時辰,餵食米湯牛乳,中藥湯汁,保住莫父的身體不至崩潰……
事情做來,千頭萬緒,莫玄卻不覺其煩,不覺其苦,一遍遍地做下來。
莫母、莫鴻程等人,在屋外透過破洞,親眼看著莫玄這三日作為,只覺得隨著不斷照顧、時間推移,莫玄的身上好像在不停地發生著什麼變化,又說不清,道不明。
眾人之中,怕也只有劍神吳起一人,真正明白莫玄在做什麼,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他抬頭望瞭望天色,自語道:
“差不多了,該起風了!”
風乍起,席捲漫天煙塵,正是雲湧時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3 18:32:52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我一生不求人,求你!”
“該起風了。”
莫玄伸手掖了掖莫父的被子,如這三日間,無數次做過的那般,翻身、迫痰、按摩、餵飯食水米……一系列動作下來,又是個把時辰過去。
做完了這些,莫玄再次掖緊了莫父的被子,抬眼望了下天色,只見得太陽失去了正午時的耀眼光輝,帶出了分分昏暗與柔和,緩緩西沉。
時將傍晚!
“差不多了。”
莫玄伸手在猶自昏睡的莫父額頭上抹過,輕聲道:“父親你好好休息,孩兒有點事情去處理下。”
“我——去去就回。”
言罷起身!
在那一瞬間,莫父好像有了知覺一般,冥冥之中似感覺到了莫玄要去做什麼,搭在腹部上的手掌顫動了一下,似要抬起,如要挽留,終究無力垂落下來。
莫玄的身子頓了一頓,輕輕一歎,轉身,大踏步地向著門外走去。
隨著他這一起身外出,這三日間,隨著重複了無數次的每一次照顧發生,莫玄身上都在沉澱發生著的某種氣質變化好像積蓄到了一個頂點,豁然引起了質變一般。
如繭花蝶,似脫胎換骨,又如火山千年積蓄,終至爆發前夕,隨時可能石破天驚,震動天下。
在房間外,小院中,一處陰影角落,乎忙腳亂的眾人沒有注意到地方,兩個本來會不相關的人,正並肩站在一起默默地看著莫玄從照顧到起身,再至氣質迥弄,踏步而出。
“陶老,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劍神吳起悠悠說道,眼中有掩不住的欣賞之意。
“嘗聽聞,這世上有天生的強者,天生便應當是強者,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出乎本心自然而合乎強者之道。”
“如此人物,終非池中之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騰于九天莫可制。”
陶聖手撫須而笑:“老夫本以為非天下哪有這等人物?老夫為醫者,見慣了生老病死,喜怒哀樂,知七情能傷心也能強心,際遇能害人亦能成全人。總道天下哪有天生的強者,只有歷經磨難,寶劍材質再好,也要磨礪方顯鋒芒。”
“現在看來是老夫錯了口。”
“這莫玄,就是天生的強者!”
陶聖手臉土的笑意愈濃,道:“看來老夫師門典籍,還真是有望尋回啊!”
“陶老果然好眼力。”吳起微微頷首,目光須臾不離莫玄踏步而出的身影道:“以三日照顧,全心投入,從至柔中孕育出至剛,經此三日醞釀,一朝爆發再不可遏。”
“心中怒氣如火山,卻還能如此自然而然地調整若磨盤三日研磨,所有七情抹去浮躁,化作最精粹的力量。”
“這般調整醞釀,哪怕就是身經百戰的強者也無幾人能如此自然地做到,而莫小弟做來卻近乎本能,這就是天生的強者資質!”
劍神吳起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一下,目光第一次離開莫玄的身上,眼中神光如劍芒直刺陶聖手,道:“陶老,這莫玄的資質你也看在眼中,“絕世”二字非是虛妄,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對你聖手門來說,意義更是重大,難道就不值得你多下點本錢嘛?”
“嗯?”
陶聖手驚疑出聲,山羊鬍子顫動著,仿佛吳起的話對他造成了很大的震動。
“聖手門萬年傳承,雖然絕跡中天千載,但也不是沒有人知曉。”吳起一笑,負手轉身而去,聲音從背影處接著傳來:
“中天神通無數,強大傳承流派亦無數,其中聖手門於神通一道別開蹊徑,獨經醫療,號為“聖手。”陶老你若想在中天重振聖手門,那就不妨多下本錢吧!”
“莫玄,不會讓你失望的。”
話音落下,只餘下陶聖手在樹蔭下拳頭緊了又松,似處於孤注一擲並的大掙扎中,而劍神吳起早就沒了影蹤。
話分兩頭,劍神吳起與陶聖乎這番對話時,莫玄已經踏出了房門,時隔三日,重新出現在了陽光下。
哪怕是夕陽,柔和的日暉還是讓他眯了下眼睛,瞳孔中精光四射,似要照透漫天晚霞夕照,直達不可知的遠處。
“玄哥!”
莫鴻程這幾日一直守在門外,此時見得莫玄神態迥異,又三日來第一次踏出房門,便知曉時候到了,連忙上前。
“鴻程,說說這幾天的情況。”
莫玄腳步不停,一邊與莫鴻程說話,一邊繼續向前,走向自己的房間。
“家主曾派人傳來消息,我莫家三日封鎖,其餘世家皆有不滿,不過也沒有釀成什麼大變,倒是發現了蕭晨安那個畜生的馬車。”
“嗯?!”
莫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嘶~”
在莫玄停步的同時,還沒來得及發問,便聞得聲聲馬嘶,帶著淒流傳入了耳中。
低頭一看,他所停的地方,正是四頭踏雪飛雲駒趴臥之處,這四頭畜生好像認得莫玄,在聲聲哀鳴。
這四頭踏雪飛雲駒實乃異種,受了那麼重的傷,這才幾日照料,竟是有了很大的起色,再不如前幾日那要死不活模樣,想來要不了幾月恢復,就會如原本一般雄俊。
莫玄看著它們,略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呵斥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地一震足,馬嘶聲頓止。
“現在可以說了,蕭晨安想跑?你說是“發現”也就是說沒有攔截下來嘍?”
莫玄抬起頭來,聲音帶出了幾分冷厲問道。
“正是,那小畜生膽小如鼠,不過也算他運氣,便宜了他。””
莫鴻程頗有幾分氣惱地說著,待他詳細說了經過,莫玄方才明白為何如此。
原來,莫家的擴鎖人員還真發現了蕭晨安的馬車,只是那車中之人並非是蕭晨安,而是他身邊片刻不離身,寵愛無比的一個小丫鬟。
這個結果讓憋足了勁兒準備狠狠教訓一下蕭晨安,即便殺不得他,也要給他一個終生難忘教訓的莫家子弟失望不已,對蕭晨安其人更是鄙夷。
“負責攔截的兄弟跟了一路,還尋了機會檢查了一番,車上確實只有那個小丫頭,同時負責監視蕭家的人也傳來消息。蕭晨安還在蕭家。估計那小畜生估計是察覺不對想跑,又沒有膽子,就讓個女人來探路。”
“為了怕打草驚蛇,我們就沒有攔截那輛車,想那小畜生這樣會不會漲點膽子,結果三天過去了,他還龜縮著沒有跑。”
莫鴻程說得恨恨,莫玄反倒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聲:“很好!”
說話間,他重新舉步,繼續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邊走邊道:“他的命,我會自己去取,三天過去,蕭家既然不肯給我一個公道,那這個公道,我莫玄就自己去取!”
“鴻程,蕭家人現在安頓在哪裡?”
莫鴻程快走了兩步,跟上莫玄的步伐,口中道:“伏龍園,蕭家人現在都在那裡。”
“伏龍園?”
“哈哈哈~~~”莫玄朗聲大笑,踏入了自己的房間,“真是好名字,正應了今日光景。”
蕭家以先天降龍印為根本**,出手有龍虎之威,剛猛莫京,修煉到精深處儼然舉手投足皆有龍象之力。
蕭家子弟以此先天手印自傲,多喜神龍自許,今日居伏龍園,又招惹上莫玄這等人物,眼看就要被尋上龘門去,不能不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乎?!
莫鴻程正在思索莫玄話中意思的時候,忽然“砰”的一聲悶響,是身前莫玄關上房間的聲音,與身後某個同時響起,夾雜在一起如同一聲。
“呃~”
莫鴻程止步在門外,回首望去,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愕然之色。
目之所及,先前那聲異響的源頭處,四匹哪怕傷重亦不改神駿,神完氣足的踏雪飛雲駒幾無先後之別,將腦袋重重地砸在地上,匯成了一聲沉悶的響動。
馬頭貼在地上,馬口輕輕開合著,不能發出嘶鳴,反而大股的血水從口鼻處不斷地溢出,汩汩如泉。
一直到了這個時候,在四匹踏雪飛雲駒面前,也正是原本莫玄立足之處,兩道精氣豁然爆發出來,地上青石塌陷處了兩個深深的腳印,強大元氣並著殘存精氣迸射而出。
立足、踏步,便將力量灌注,含而不發,一經爆發,便如狼煙沖天。這等堪稱恐怖的控制力讓院中見得這一幕的莫家子弟無不悚然動容。
“殺機起了。”
“人說天發殺機,鬥轉星移,卻不知人之殺機,亦能改天地顏色。”
劍神吳起不知何時站在已經修補過了一番的莫家小院門外,頭也不曾回一下,身後發生的事情,卻不曾半點瞞過他的感知。
不過片刻間,眾人猶自沉浸在莫玄一念遷怒引出的動靜中不能自拔的時候,“嘎吱”一聲,莫玄的房門開了。
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莫玄,再不是原本一副銀色衣袍灑然如濁世翩翩佳公子模樣,而是一身粗布青衣,彪悍之氣洋溢而出。
對他自己造成的動靜莫玄看都不曾看上一眼,徑直走向院落之外。
三兩息間,莫玄腳步一頓,停到了劍神吳起的面前,對視了一眼,若有默契在胸。莫玄不奇怪劍神吳起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此處;吳起也不奇怪,莫玄在這心發殺機的關口上,會有話與他說。
直視者劍神吳起的眼睛,莫玄一字一頓地道:“吳兄,我莫玄一生不求人,今天,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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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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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3 18:34:34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孤身闖伏龍,一劍上九霄
“我莫玄一生不求人!”
“今天,我求你!”
莫玄說這番話時,沒有避人,沒有降低聲音,就這麼坦坦蕩蕩的說來。
在所有人投來詫異目光的同時,吳起什麼也不問,仿佛早就知道莫玄想要說的是什麼,他等在這裡也是為此一般,毫不遲疑地點頭,吐出兩字,擲地有聲:
“放心!”
“嗯!”
沒有道謝,沒有什麼且看日後的承諾,恍若將一切都包含在了深深的一眼當中,莫玄點頭,再不遲疑,一步一步,不徐不疾,向著伏龍園方向走去。
隨著莫玄踏出小院,本來平靜的莫家莊園,仿佛滾熱的油鍋中被澆了沸水,瞬間沸騰了起來。
風起,雲湧!
目送著莫玄背影遠去,看著他腳下每一步落下都如尺子量過一般的精准,感受到隨著每一步踏出,目標的接近,莫玄身上不斷升騰的氣勢,劍神吳起忽然間感慨萬千。
他自然知曉莫玄想要求的是什麼,需要的説明是什麼,他守在此三天是為此,在踏上討還公道征程時出現在院外,就好像在等著莫玄一般,也是為此。
真正讓吳起感慨的,還是莫玄毫不猶豫,毫不避諱地吐出:“我求你”三字。
這三字,說出來最是簡單,也最是困難,世上之難,對驕傲如莫玄者,何過於低頭。
可是在此時此刻,莫玄毫不猶豫地低頭了!
正是這一低頭,讓劍神吳起對莫玄的看重,又增加了幾分。
“嗯?”
當莫玄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之時,吳起剛要動身,心中忽地一動,回轉過來,正接上了猶自停留在莫家小院中那些莫家人的詫異目光。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們似乎還真震驚著莫玄口中吐出一個“求”字,哪怕莫玄今時今日在莫家已經是年輕一代偶像級的人物,怕是這目光就不僅僅是震驚的問題了。
“哼!”
吳起心中冷哼一聲暗暗搖頭:“燕雀終究是燕雀,又豈能明白鴻鵠之行為。”
“唯有擁有一顆真正的強者之心,才能坦蕩地道一個“求”字,因為他知道今日所求,他日可十倍百倍的補償,不欠於人。”
“人之不敢道一個“求”字,所謂自尊,所謂驕傲,更多的是一種懦弱,還不起的懦弱!”
吳起冷笑幾聲,卻不屑多說什麼一轉身,劍氣沖天,撕裂了長空。
他這般舉動,會無遮掩的意思,也再無遮掩的畢竟偌大一個莫家莊園,早已風起雲湧,所有人的目光,都已投注了過來,其中心處正是那個步步向前的青色身影。
一步,兩步三步……
一步步遠去,一步步接近,一步步烙印大地,一步步氣衝霄漢……
沒有人算得瀟楚時間甚至距離都在這一刻失去了意思,人之精氣神的力量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展現。
莫玄以一己的精氣神力,牢牢將一切吸引,偌大天地,好像只有他一人存在,只有他步步逼近的腳步,才有了確切的意義。
近了,一扇雕著金色蟠龍紋路的朱漆大丹橫在了道路的盡頭,上有匾額,書“伏龍園”三個大字,在夕陽餘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輝,若欲熄滅之風中燭火。
一直到門前,莫玄止步,那精氣神,那沖天氣勢,至此攀到了巔峰!
“吾乃莫卒!”
莫玄口中吐聲,一手虛按,遙對朱漆蟠龍大門。
“轟隆~”
大門如被戰象迎面撞擊,轟然震碎,無可計數的碎木片如漫天飛刀,激龘射而入門中。
慘叫聲聲,門內守著的蕭家子弟不少人為碎木所傷,人群豁然散開,一片緊張的氣氛當中,莫玄昂然而入。
“莫玄此來,為報父仇,為取公道。”
莫玄就這麼雙手下垂,如漫步原野,行吟澤畔,一片灑然自若,全無防備一般,向著園中筆直而入。
“蕭晨安,無故而傷吾父,當誅!”
“蕭冷教子不嚴,當誅!”
“余者不論,切莫自悟!”
“父仇不共戴天,擋吾路者,既為仇椎,殺之莫問,毋謂莫某言之不預!”
莫玄的聲音,伴隨著他的腳步,裹挾著他積蓄到了極點爆發出來的沖天氣勢,席捲整個伏龍園猶自不歇,滾滾散開,傳入了所有為此事吸引而來者。
“狂妄!”
“以一己之力,想在蕭家一眾高手中斬殺當代家主與少家主,他莫玄當自己是誰?忒也狂妄!”
“十方穀絕世之稱,讓他暈了頭嗎?”
“絕世天才,代表的是未來,而不是現在!”
各種議論,諸般想法,不知同一時間,在多少人的腦海中閃過,更不知何時,有九道身影,在虛空中若隱若現。
在這整個莫家莊園,裡裡外外多少人關注著莫玄的時候,他們九人如神詆一般高高在上,俯瞰眾生,本來何等的超脫。
可這超脫,卻被莫玄幾句話,生生打破。
“好膽!”
一聲怒喝,一方雲散,露出了九天之土,一個一身短打,坦露出胸前大片胸毛,隱約青龍紋身的粗豪大漢。
一中天使者,神通境,武神宗,蕭顯!
蕭顯乃是蕭家出身,當代家主蕭冷亦是他的侄孫一輩,莫玄直接打上門來,第一句話就要連殺他兩今後人,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武神宗乃是中天十大宗門之中,最重武道的一門,無論是先天印法還是秘法神通皆走的是以武入道一路,其門人,亦以武者自居。
所謂武者,直指本心,本就是少有顧忌,小至世俗武者,以武犯禁;大至武道修行者,以力證道。
蕭顯為莫玄的言語舉動所激怒,登時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什麼以大欺小什麼破壞兩宗關係,乃至回到中天后是否會被處罰,會受到什麼影響,都拋諸了腦後。
“我~武~惟~揚~”
伴隨著他一聲怒吼漫天雲散的同時,一個若隱若現的聲音,從虛空中滲透而出,仿佛是天在代言,怒斥莫玄。
神通成,烙印天地,一經施展,天地共鳴齊呼其名,證其無上。
蕭顯怒極之下,一出手就是武道神通,全無留手之意。
霎時間,在九天之上的虛空處一個碩大的半透明手掌若隱若現,隨時可能轟擊而下,將伏龍園中那個昂然而入的身影轟碎成渣。
“莫玄,你不是說擋你者死嗎?好生狂妄!”
“蕭某今日就讓你知曉,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蕭顯大喝著,天音回蕩愈響虛空中巨大的手掌凝如施展,眼看著就要轟擊而下了,一個淩厲無比的聲音,驀然間洞穿了空間的距離刺入了高踞九霄之上的九人耳中。
“蕭顯,吳某也很想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妨也讓我知曉知曉。”
“嗯?!”
哪怕是聲音中,也帶著無可匹敵的鋒銳,一聲輕哼,偌大的手掌中心處,頓時穿透了一個豁然大洞,狂風呼嘯而過,由內而外崩解。
“我~武~惟~楊~”
天音回蕩著,天地猶自共鳴,蕭顯一式神通猶自處在將發未發間,並未被擊散,若是他有心,重新凝聚出手掌,甚至激發出這一式武道神通的會部威能,也未嘗不可。
可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臉色卻驟然難看了起來,強行壓抑了一下,聲音無比難聽地說道:”
吳兄,你真要插手嗎?!”
“哼!”
一聲冷哼,伴著人影出現,中天九人的正中虛空,劍神吳起身負九劍的身影豁然虛空中凝立。
“你若不出手,吳某也懶得為你而拔劍!”
吳起淡淡地說著,那份“你壓根不配我拔劍”的狂傲,讓蕭顯的臉上頓時成了豬肝色。
“吳起!”
蕭顯怒不可遏,鬚髮皆張,一身粗布短打被他自身的氣勁震得粉碎,露出肌肉墳起的上半身,好像有無窮的力量要從其中爆發出來一般。
“吳某在此,吾劍亦在!”
吳起的語氣依日是淡淡的,但那種“有什麼你儘管來,我盡數接下”的意思卻顯露無疑。
無論是蕭顯此前的動作,還是吳起現身後的毫不遮掩,都讓這場在伏龍園上空發生的爭端,傳遍了整個莫家莊園。
此時,那此停留在莫家小院,親耳聽到莫玄發出一個“求”者,這才明白,他所求的到底為何?!
莫玄實力再是強大,終究也不是神通境中人,面對天上天下,至高無上的神通之力,依舊脆弱得直如嬰兒。
為報父仇,此行必然,但無法抗拒的力量在那,此時不低頭,何時低頭?
劍神吳起今日拔劍一助,對莫玄意義重大,當得一個“求”字;他日莫玄修為有成,今日這一拔劍,對吳起來說,何嘗又不是一件幸事。
故而,有那麼兩句對話:“我求你!”“放心!”
短短五個字,道出了自信,道出了欣賞,道出了此刻天上天下,一齊的劍拔弩張。
“吳兄!”
“莫玄他做得過了。”
“宗門派吾等前來,真正所為何事,你難道忘記了嗎?他已經過線了!”
聲聲勸告,不約而同,從八個方向傳來,一個個身影,走出雲中。
天一宗,華天生。
神極宗,路墨。
獸神宗,伍世遺。
天瀾海閣,柔盈。
佛宗,殺生和尚。
九股氣息,九道威勢,彙聚在一起,無形中攪動了漫天煙雲,成一偌大漩渦。漩渦的正中心處,正是劍神吳起!
“所為何事?呵呵”哈哈哈~”
劍神吳起輕笑出聲,一把把地拔出身後九劍,就這麼插立於虛空之中。
霎時間,九霄之上,盡是明晃晃的劍光在閃爍,若饑渴,欲飲血。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3 18:36:57
正文 第八十章 劍神通
“所為何事?!”
“哈哈哈~~~”劍神吳起仰天大笑,身前九把神劍亦是顫鳴不止,若同為譏誚,“你們幾個是為那東西而來,吳某卻不是。”
“吳某心中有劍,掌中有劍,不假外求,你們也不用拿那個東西來說事。”
“想要吳某讓道,吾等神通境中人,不妨就拿神通來說話吧!”
三兩句話,就至劍拔弩張,好像只割下動手一途了。發現了這一點後,一眾中天使者面面相覷,心中皆是苦笑:還真是這個劍瘋子的風格。
情況眼看僵持住了,黃顯等人深知吳起的厲害,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想與他對陣,互相眼神交流一下,天一宗華天生忽然開口說道:“吳兄一心劍道,吾等自愧不如……”
他話還沒說完呢,吳起便冷笑出聲:“華天生,你也不用給吳某戴高帽子,不過是道不同罷了,本沒有什麼高低之分。
“吳某心中惟劍,那邊那個賊和尚何曾不是心下只有佛,不信你可問他,對那東西可有興趣?”
“我佛慈悲!”見得眾人望來,殺生和尚雙手合十,道:“佛法之外,皆是外道,那東西和尚不敢與諸位爭。”
眾人之中,除卻威壓所有的劍神吳起之外,就以這殺生和尚實力最強,他所說的“不敢。”倒不如說是“不願”。
“吳兄……”華天生被吳起無禮打斷的氣,沉聲道:“需知大局為重,莫玄不過私仇,豈能影響到吾等十大宗門的大局?”
“吳兄你若能約束于他,自然最好,若是不然,便由吾等出手管教如和?”
“只請吳兄為了大局莫要插手”
“哼!”
華天生活剛一說完,吳起冷哼一聲,揮袖道:“那東西紫竹天未必有,即便是那些老傢伙沒判斷錯又能如何?”
“區區一個蕭冷,一個小畜生,殺了也就殺,便是將下面的蕭家人殺了個乾淨又如何?難道蕭家就絕嗣無人了嗎?我等十大宗門在這紫竹天就無人了嗎?”
“大局為重?笑!蕭家一大一小兩個廢物,能影響到什麼大局?”
“再說,要大局為重也不是不可以。”
吳起的臉上,掛上了一抹滿是譏誚的笑容,道:“那就讓蕭家,為大局犧牲一次吧,如何?”
“你……”
華天生、蕭顯皆是一怔,沒想到向來不屑於人爭口舌的吳起真開起口來,詞鋒竟是鋒銳至此,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辯駁。
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讓別人為大局犧牲,說來自是容易,做起來亦是正氣凜然,似是真理在胸,可是一旦反過來,輪到自己為大局犧牲的時候,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願是嗎?”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既然不願為大局犧牲,卻讓我歸元宗門人為大局犧牲,爾等欺吾劍不利嗎?!”
“你們在想什麼,以為吳某不知道嗎?”
吳起冷笑聲聲,望向華天生、蕭顯等人的目光中,極盡蔑視。
眾皆默然,什麼大局為重,什麼影響大計,到底不過是藉口罷了。他們親眼見過莫玄在十方穀中的表現,又走出自中天,明白像莫玄這般的絕世之資,如果出現在中天,沐浴于神力長河光輝下,會有怎樣的驚豔表現!
正因為如此,當莫玄與蕭家出現衝突,孤身殺入伏龍園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打上了同一個主意:“趁此機會,扼殺其于萌芽!”
需知今天,他莫玄還不是上三宗之歸元宗的弟子!
只是
誰也不曾想到,劍神吳起會如此旗幟鮮明地站在莫玄一方,不惜對決九大神通境強者,亦要死保他!
“哈哈~~”
吳起也沒有再等他們回答的意思,朗聲大笑了起來:“毋庸多言,吾攜九劍而來,爾等亦有九人,一人試我一劍,不亦快哉。”
“劍,起!”
在吳起的大笑聲中,插在虛空中的九把神劍齊齊震動,天地隨之轟鳴,盡是劍鳴呼嘯,似是萬古劍器,皆欲復蘇。
強大無比的氣息從吳起身上升騰而起,旋即大片清亮的光輝從他的體內爆發出來,如星爆般絢爛,又帶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深奧晦澀之意。
“劍神力!”
殺生和尚、華天生、蕭顯……一個個神色大變,驚呼出聲。
霎時間,在伏龍園土空的九天之上,十大中天使者彙聚對峙之處,猶如劍之墳塚一般,大片的清亮光輝在虛空中凝出了無數的劍之虛影,齊齊俯首,若為叩拜著什麼。
萬劍俯首處,一柄天劍從吳起的身後浮起,刺眼光芒中,顯露出了一個白髮如雪、白衣飄飄的老者形象。
老者一手負于身後,一手捏劍指垂於身前。
“劍神!”
這是蕭顯等人的震驚,還有幾分好奇。
“劍神通!”
此乃殺生和尚的苦澀,當日在吳起一劍下狼狽千里的景象,歷歷猶在目前。
吳起劍神之名,非是妄取,他能威懾眾人,哪怕一直到這個時候,也讓殺生和尚等人不敢妄動,又豈是無因?
關鍵,便在這劍神通上!
天下神通億萬,其源頭卻不過寥寥數種。
其一,感悟十億八千萬先天魔神隕落後,散溢亍天地間的意念,再以神力衍化而成神通;
其二,以神力衍化各種強橫生靈天賦能力,化為我人族能施展的神通;
其三,則是源自人族本身!
但凡有強大精神烙印存留於天地者皆可共鳴感悟其烙印,繼而能以神力衍化再現,最終成就大神通。
吳起的劍神通,其最根本的本源精神烙印,正是源自于中天人族一位曠古絕倫的傳奇人物——劍神老人!
劍神老人一生極于劍,曾仗手中青鋒,屠戮先天魔神,斬殺大成妖靈,降伏過諸天強橫生命,一劍所至眾生俯首,不敢忤逆。
按照先天魔神們的觀點,天下萬物皆有其靈,其中至者稱為—神!
那劍中之神,古往今來劍道至高無上者,便是劍神老人。
“劍神”二字,實指非虛。
自從有第一人凝成中天人族本源神通後,不知有多少強者意圖成就劍神通,進而有機會成為劍神老人那般巔峰強者,然而成千上萬年過去,得成此道者惟一人爾!
——劍神,吳起!
吳起得大機緣,成就劍神通時,轟動了整個中天世界,在神通境中除了那一位極其特殊的存在,現如今的大慈悲菩薩外,還沒人能壓他一頭。
這般人物,如此神通,一經施展本來成緊逼壓迫之勢的九大神通境強者不由得就是一滯。
“吳起!”
“你竟然動用劍神通,你可想清楚了?”
“劍神通出要嘛劍折,要嘛人亡,你可知其後果?”
或是規勸,或是警告如是種種,一言以蔽之:色厲內荏。
“哈哈哈~”吳起大笑不止“此乃紫竹天,沒有神力長河的籠罩,吳某全力施為之下,只能出得九劍,神力便要枯竭,正好爾等一人一劍,無須擔心會厚此薄彼。
“既然只有九劍之力,那麼吳起豈能敝帚自珍,便以劍神九式,應戰諸位。”
“誰先來!”
說話間,吳起並指成劍指,虛空中一引,背後的劍神老人亦做出同樣的動作。
頓時,倒插在虛空中一柄神劍豁然顫動,隨著吳起的動作飛起,舞亍長空。
吳起以劍指牽引神劍,口中吟詠出聲,天地共鳴齊呼:
“劍神九式。第一式:屠神!”
起手便是屠戮神詆,這劍神通的恐怖,可想而知。
天音回蕩,劍氣縱橫,長劍飛舞而起,轉圈遙指,劍鋒所指,一眾中天使者皆退避,不敢捋其鋒芒。
唯有,蕭顯不退!
他也不敢退,畢竟與其他人不同,下方是他的嫡親族人,蕭顯只怕這一退,就再沒有勇氣站在吳起的面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了。
可惜,有些事情,卻是由不得他!
“撕拉~”
眾人一退,蕭顯不動,頓時凸顯了出來,那虛空中充斥的鋒銳好像便有了宣洩的地方,聲聲撕裂的響動,蕭顯胸膛上血絲浮現,好像一縷縷吹過來的風兒都化作了劍氣切割。
劍神老人、吳起、劍鋒、劍芒……
在這一刹那,蕭顯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集中、鎖定到了他的身上,心中有聲音在大吼:“退!退!退!……”
再不退,就是神通交鋒,至此便再無可退避、選擇的餘地了。
“啊~”
蕭顯狠狠一咬牙,縱身後退。
他這一退,代表的卻是,再無一人,會出手干涉莫玄在伏龍園中行事了。連蕭顯這個至親,都不願為他們擋吳起神通之威,又有哪個肯出這個頭,擋這一劍?!
吳起劍神通籠罩處,十人仿佛凝固在虛空中,目光皆是下移,望向了伏龍園內。
雖然沒有人言明,但情況已經清楚了,九天之上已形成了僵持之勢,剩下的就是看伏龍園劇碼如何上演了。
同一時間,伏龍園內,朱漆大門廢墟上,莫玄抬頭看了眼天上情況,一笑。
“吳兄,大恩不言謝,我們且看日後吧!”
“中天使者神通境強者無法再插手此役,其餘世家自有我莫家抵擋,便是這伏龍園也成了不進不出的牢籠,餘下的……”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神光如有實質鋒芒:“……輪到我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06:00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十裡回龍廊,武道三境界
“現在,輪到我了!”
莫玄將目光從天上收回,落到四面或僕或立,前既不敢前,退又不敢退的蕭家眾人身上。
“父親,看孩兒給你報仇!”
莫玄在心中自語著,踏步向前。此行他必然要來,若連父仇都不敢報,他苦苦修煉,至於今日成就,又是為了什麼?
可惜,哪怕怒火如爐煎熬,莫玄也不能不忍耐至此時,畢竟實力的差距在那裡,蕭家人還好說,那中天強者插手卻是必然的。
要是沒有吳起出手,莫玄只好冒險曝露眾神圖錄,全力引動其中威能,看能不能越過境界上的差距,以求一搏。
真要是走到了那個地步,無論是否能報得了仇,結果都是災難性的,引發的後果無法預測,實是萬不得已,方可為之。
現在這般結果,劍神吳起出手,且出乎意料的強大,力壓九大神通境強者,讓莫玄有了足夠的時間與空間,自是最好的結果了。
“現在,是屬於我的戰鬥了!”
“今日一戰後,我便要離開紫竹天,前往中天去為我父尋得一線康復之望,母親弟妹雖有家族照顧,然而終究不能將希望都寄託在他人的身土。”
“唯有,傾力一戰,展盡實力,給所有人一個深刻的記憶,但凡要損害到我的家人,這份記憶就會化作夢魘,讓他們三思卻步。”
“要藏鋒匣中,擾自能讓人心生忌憚,就要先試劍天下,飲血化碧!”
“喝!”
莫玄整個人沉靜了下來,一切雜念斂去,大喝一聲,腳下一踏,大地龜裂,整個人如離弦之箭,電射而出。
前面,一條回廊蜿蜒,不見其盡頭。
左近,皆是蕭家旁支、僕人,多是在莫玄破門而入的時候被震飛了出去,此時引剛狼狽爬起,就要蜂擁而上。
在莫玄的眼中,完全沒有這些人的存在,踏步間天地元氣彙聚,儼然颶風,裹挾著他一沖而過,直入回廊。
“嘭嘭嘭~”
所有近身的蕭家僕役、護衛等,要嘛在近身的瞬間被震飛了出去,要嘛是擋在莫玄前進的路上直接被撞飛,結果並無二致,當莫玄到達回廊之始的時候,周圍空蕩蕩一片,再無一人能站立。
回廊之始,一座半人高的奇石矗立,上書:十裡回龍廊!
十裡回龍廊,是這座伏龍園最顯著的特點,以“十裡”名之,極言其長。這條長廊貫穿了整個伏龍園,猶如一條出得汪洋的蛟龍,在此處園林中小憩。
伏龍園之名,齊是源自此條十裡長廊,依此回廊前進,就可走遍整個園林,覽盡所有景色。上一段,兩側假山成峰巒,下一段,池塘聚而成汪洋;前一裡,有百花繁華,蜂蝶起舞;後一裡,有密林修竹,山間野趣……
從回廊中走過,倦有桌椅床榻可休憩,餓有美酒佳餚供宴飲,閑則有百戲可做耍……一條十裡回龍廊,集龘合了風景之極致,生活之完備,乃是整座伏龍園的精華所在。
誰也不曾想到,在這一刻,隨著莫玄的踏入,這條十裡回龍廊卻成了最殘酷的戰場。
“莫玄,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擅闖我蕭家駐地,你想引起兩家戰爭嗎?”
“有事請止步,待我等稟告家主……”
各種說法,或威逼,或恐嚇,或拖延,或騷擾……無論蜂擁而來的蕭家人如何說來,莫玄的回家只有一句:
“擋我者死!”
“砰!”
一名壯漢為莫玄一肩撞在胸膛,整個人飛出十裡回廊達百丈遠,撞入一假山當中,山石崩塌。
“嘭~嘭~~”
莫玄步步向前,半步一崩拳,攔截在前的十余蕭家子弟一一被打飛,落入山數十丈遠的池塘裡,如石而沉。
“嗖嗖嗖~”
趁著莫玄大踏步前進時,七八名藏身在回廊頂部的蕭家子弟尋機撲下,方才近身,還沒來得及抱頭扯腳,便見莫玄一個老熊抖虱,渾身一震,一個個盡數倒飛向上,給回廊土開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天窗。
……
如是種種,在莫玄踏入十裡回廊的一刻鐘裡,不住地上演著,幾乎所有蕭家的僕役、護衛,在這短短時間內被莫玄舉手投足間,或傷或死,竟是再無一人能站立。
隨著莫玄如奔馬般絕塵而去,身後大片的回廊轟然塌陷,煙塵滾滾隨行,竟是早就在莫玄動手的同時,就為是散逸而出的氣勁震散了架子。
從空中望去,這一幕就儼然是一條黃龍,在伏龍園中蜿蜒直向核心處而去。
“咦?”
“這莫玄……”
天上,僵持著的吳起等十大神通境強者,俯瞰而下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頓時一個個表情都有幾分古怪了起來。
不約而同的是,眾人在面露異色的同時,都會瞥視蕭顯一眼,好像這一切跟他有什麼關聯似的。
蕭顯的臉色此時看起來也有點不對了,不若之前為吳起逼迫不得不退切的憋屈,反而是一種震撼不敢置信,一種掩蓋不住的頹喪。
“哈哈哈~~哈哈哈~~”
吳起朗聲大笑,笑聲直上九重,震碎了漫天雲彩,化作魚鱗般的紋路。
“蕭顯啊蕭顯,你們武神宗不是號稱以武問道嗎?你蕭顯也有武道天才之名,試問你是在何時達到此種境界的?”
聽得這一問,蕭顯的臉色頓時又難看了三分,幾如死人。
“舉手投足間,皆帶先天手印威能,忘其形而得其神,真難以想像此子接觸先天手印不過區區一兩年。”
一旁,殺生和尚亦是慨歎出聲,餘者皆頷首不語,顯然是對他的話並無異議。
他們都是神通境的強者,或許未必都精于武道,然而見識必然是頂尖的,各種難點與這般境界代表著什麼,無不心知肚明。
先天印法的修煉,在中天分為三個階段,一曰拆;將完整的先天手印拆分開來,行成一套先天武學,降低入門的難度,漸進地增加對印法本身蘊含的意境的瞭解;二曰合:以先天武學,推演合併,合成完整的先天印法。
絕大多數人的武道,也就是停留在這個境界上,至此已經足以引動天地元氣,施展出先天印法了。
再往下的第三個階段,一般則只有有意于武道神通者,才會盡力去鑽研,且有成就者並不多。
至少在場的十大神通境強者,除了蕭顯這個出身武神宗,擅長武道神通者外,怕是也沒有幾個人達到第三個階段。
所謂的第三階段,曰之:融
這個融,指的是融入。將先天印法的真髓、意境、威能……融入到舉手投足當中,無須繁複的手印,不必引動天地元氣顯化,單憑簡單動作融入意境,就能引動借用先天手印的威能。
至此境界,才有望在武道神通上取得成就,才算是真正的武道強者。
吳起之問,蕭顯沒有能厚顏回答,實在是他臻至如此境界時,已經是踏入了神通境,憑著長年累月yin浸武道,再加上感悟武道神通時的偶有所得,才勉強達到的。
與今日之莫玄一比,讓他蕭顯如何能不臉紅。
蕭顯郝然不敢言,吳起嗤笑了一陣後,倒也沒有繼續再多說什麼,只是繼續關注下方伏龍園內莫玄動向,心中不自覺地就有了幾分期待,很想看看他還能給出怎樣的驚喜。
沒有人知曉的是,莫玄此刻,也有一種驚喜之感。
殺入伏龍園後,他並沒有直接以先天印法或是關帝神力對敵,不過是為了節省些氣力,畢竟是孤身而入虎穴,不得不小心為上。
卻不曾想到,這一謹慎行為,卻有無心插柳的驚喜。
當莫玄以進入先天境界後久不施展的前世國術發力法門應敵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便帶上了先天手印的烙印,有了那一絲韻味,以之引動天地元氣,竟有莫測之威能。
這威能比起全力施展先天手印自有不如,可是勝在快捷省力,靈活機動,在這十裡回龍廊中以快打快,以寡敵眾,竟是威力奇大,足可仗之橫行。
越施展越是酣暢淋漓,不知不覺間,十裡回龍廊過半,莫玄感覺周身一空、一輕,竟是所有能行動的蕭家僕役、護衛,盡數為他所敗。
自他進入伏龍園後,這個偌大園林,第一次安靜了下來。
旋即,莫玄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停頓下了腳步,雙手自然垂下,神情平靜,似在傾聽著什麼動靜。
……
“可惜……可惜……”
同一時間,九天之上,看著驀然止步的莫玄,殺生和尚忽然意有所指地出聲:“如此絕世之才,偏偏妄動無名,今日伏龍園伏的未必就是蕭家,或許便是他這條潛龍也說不定。”
“和尚,你這是什麼意思?不妨說個明白。”
吳起臉色一沉,冷然說道。
“莫玄天資稟賦,自是絕頂無疑,可惜終究底子不厚,實力不深,以他現在的武道境界,對付那些僕役護衛自無問題,可要是蕭家底蘊盡出,他怕還是難逃飲恨結局啊”
殺生和尚搖了搖頭,做慈悲狀,接著道:“吳兄于此牽制住吾等九個,何嘗也不是為吾等牽制於此?要是有什麼意外,怕也是救之不及,如此天才,就此夭折,豈不可惜?”
“現在,蕭家也差不多要真正動手了。”
一時間,吳起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了起來,正要說什麼呢,下方伏龍園中,忽然爆發出一股奇異的氣息,浩瀚博大光明,又有一種憐眾生皆苦,欲渡之極樂的大悲憫。
“呃……”
殺生和尚雙目圓瞪,原本滿臉的寶相莊嚴化作目瞪口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07:34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佛印玄奧,廢功宿老
“和尚……”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看著眼前的憤況,吳起也有點錯愕,一時連嘲笑都沒顧得。
“和尚……和尚……”
殺生和尚訥訥難言,只覺得嘴巴裡發苦,只覺得自己比起那蕭顯來,還要倒楣三分。
時間,往前倒退回片刻。
在莫玄驀然止步,整個伏龍園中難得地沉寂下來後不久,聲聲振袖破空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莫玄!”
“黃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十方谷中戰勝一此小輩,就看小視天下英雄嗎?”
“我等隱忍至此時,現在倒要看看,誰還來得及救你,就是你莫家武庫中那位出來,也救不回你性命!”
“受死!!!”
聲聲厲喝,伴著道道身影,一一出現在莫玄的面前,計有一十八人!
這一十八人,或是身材健碩如熊黑,或是矯健似孤狼;有壯年大漢,亦有枯瘦老者……唯一的相同之處,便是一個個皆臉上帶著金色煞氣,正是將蕭家先天降龍印修煉到一定地步者才有的持征。
但凡能有這般特徵的,哪怕不曾真正掌握先天降龍印的精髓,能完整地施展出降龍印法,至少也將源自先天降龍印的降龍功推演到了精深的境界。
如此人物,單單功力深厚,就決計小覷不得。
如此人物放在莫家當中,至少也是長老一級,比起莫無非這般人物,不過稍遜。
如此人物,一出就是一十八人!
莫玄目光一掃,將來人的形容盡收眼底後,便灑然一笑道:“原來是蕭家降龍十八宿老到了,莫玄何幸之有,同時勞動諸位大駕。”
他既有闖龍潭虎穴之心,怎麼可能不打聽清楚倩況何況這十八個長老,在紫竹天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蕭家的底蘊之一。
蕭家的先天降龍印至剛至猛,取的是降龍伏虎之意拆分為先天功法後所成的降龍功在十大世家先天功法中,號為第一。
若論先天手印,則十大世家各自秘傳,或在伯仲之間,但在先天功法這個級別上,由於先天印法特性的緣故,還真是降龍功最強。
降龍功細分起來,去掉那些修煉增長功力的部分有一十八式攻招,號為降龍十八掌,在紫竹夭中赫赫有名。
這降龍十八宿老,每人皆精擅降龍功,且長年累月在一起相處一併習武,默契早到了近乎同胎所生的境界。
每逢強敵,或有一二人出手,或三四人合力,各出十八掌中其一形成合擊之勢,則威力還要倍增。
現在一出現就是十八宿老齊至,這般陣勢,在紫竹天中除卻十大世家家主外,莫玄還是第一個享此殊榮的。
“區區小輩能死在我等的手上,也算是你的榮幸了瞑目吧!”
十八宿老中一個乾癟瘦小,隱然為首的老者冷哼出聲後,狂風豁然起,獵獵風聲席捲,幾欲掀翻十裡回廊,卻是十八長老恐遲則生變,悍然出手。
勁風撲面,人影如龍,莫玄凝立不動,眉頭略微一皺。
“沒想到蕭家倒是決絕,本以為這十八宿老不會一起出現,那還能各個擊破,不使其合力,也算不得什麼。”
“現在卻是有點麻煩了。”
“看來……”莫玄眼神一凝,嘴角抿住,心中下了決斷,“看來只能用那一招了,本不打算這麼早顯露的。”
心中既已思定,莫玄再不遲疑,一個閃身,不退反進,沖入包圍圈中。
身形動間,他雙手十指顫動,凝出了一個前所未見的印結——一手下垂,一手指天,一股與此前迥異的氣息,從身上爆發了出來。
“無畏印!”
莫玄輕喝一聲,淡淡的金色光輝籠罩其上,梵唱聲聲,若隱若現,一改此前道家手印自然超脫韻味,帶出幾分佛陀的悲憫與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降龍十八宿老雖也覺出不對,莫玄展現出來的先天印法與當日在十方谷中,完全是兩回事,然而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
“降龍!”
為首的乾枯老者大喝出聲,好像是什麼暗語一般,十八宿老幾無先後之分,齊齊出手。
降龍一十八掌,各出其一,掌出而天地元氣匯娶,化作十八條金龍,呼嘯而來。
“轟轟轟~~”
數百丈回廊轟然倒塌,幾座假山化作亂石穿空,大片的湖泊炸開成漫天冷雨……
十八條金龍合擊處,正是通體沐浴佛光,雙手十指顫動,凝成一個個前所未有手印的莫玄。
“不動根本印!”
“大金剛輪印!”
“外獅子印!”
“內獅子印!”
“外縛印!”
“內縛印!”
“智拳印!”
“日輪印!”
“寶瓶印!”
“降魔印!”
須臾之間,接連不斷一十八個佛家法印凝出,每一個佛印出莫玄身上的氣息也為之變化,或寶相莊嚴、或悲天憫人、或金剛怒目……
這些法印,與莫玄之前掌握的先天磐山印,自創的五嶽真形印,都有絕大的不同,看上去一個個都不是完整的先天印法,倒更像是一個其中的一個階段,或者只是一個手印凝結之法,偏偏就能溝通天地元氣,顯化出相應的威能來。
這一點,遑論這降龍十八宿老了,就是中天諸位神通強者,亦不能言說得清楚。
實質上,無論是現在的佛家手印,還是之前的武道第三重境界莫玄能有所成就,大半倒要歸功到他在中天的那位老祖宗——莫問天的身上。
“萬印歸元法!”
正是以萬印歸元為本,以前世所見諸玄奧法印為參照,莫玄才能在短短時間內于武道攀升到第三重境界,才能依樣畫葫蘆地施展出這些佛門印法來。
說來話長,不需細表,在莫玄一十八個佛家手印出,帶著一十八道佛光,一十八種佛門威能,一一抵住了一十八條金龍。
佛家手印終究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哪怕莫玄不是佛門中人,施展出來,亦有幾分佛氣。
這一十八道佛印無論是強是弱,與一十八條金龍接觸後,既未一觸而潰,也沒有將對方沖散,而是如同欲將對方度化一般,粘粘、相持!
從高空處望去,此時的莫玄儼然一顆耀眼的龍珠,周遭包圍著一十八條金龍相對靜止,那些佛印威能,就好像栓在金龍身上的韁繩似的。
“喝!”
莫玄一聲輕喝,漫天手印殘影一散,重新歸於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模樣,整個人隨之跌坐於地。
伴著他的動作,降龍十八宿老的一身功力,降龍十八掌的最強威能,好像也為之牽引而出了一般金龍威勢頓時暴漲。
這暴漲的威勢,不僅沒有讓降龍十八宿老輕鬆反而一個個神色大變。
到了這個時候,莫玄的後手也終於放出了,整個人豁然站起,繁複的手印一凝旋即雙臂大張開來,若欲擁抱什麼。
“五嶽真形無盡重重諸世界觀法!”
“起!”
莫玄身上氣息大變,佛氣盡去,五嶽真形印第三重威能頓顯。
“轟~”
恍若整個世界塌陷了一般,以莫玄為中心,一個偌大的漩渦浮現,十八條金龍全無反抗之力,瞬間被拖入了漩渦當中。
同一時間,莫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雙臂一合,兩掌相對:啪!
“碎!”
十八條金龍,瞬間被攪碎!
“噗!”
降龍十八宿老,幾乎在金龍破碎的瞬間,一個個口噴鮮血,以比撲來時還要快上一倍以上的速度,跌飛了出去。
“砰砰砰砰~”
在那一瞬間,每個宿老的身上,都傳出了一聲如同爆竹般的響動,究其源頭,多於丹田!
“廢功!”
任何稍有武道常識者,看到這一幕都不駭然發現,這鼎鼎大名的降龍十八宿老,竟是被莫玄先以佛家手印牽引出一身功力,再以五嶽真形印破滅之,一擊而廢功!
從此,紫竹天中再無蕭家降龍十八宿老,有的只是十八個廢人罷了。
“啊啊啊~~~”
驟逢廢功的重傷與打擊,十八宿老一個個癱軟在地,連動彈之力都沒有,惟有一人例外。
十八老中居首的那個枯瘦老者掙扎著站了起來,向著莫玄怨毒地看了一眼,旋即深吸了一口氣,枯瘦的身子仿佛都被撐得膨脹了起來,絕望地吼叫出聲:
“家主~”
“小兒強橫,不能再留了……”
枯瘦老者聲嘶力竭的吼聲,瞬間傳遍了整個伏龍園,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聲音戛然而止,旋即,“嘭”的一聲,爆體而亡。
遭廢功之厄,又強運氣勁,便是如此結果。
“老三!!”
十裡回龍廊的最深處,蕭家家主等人所在的伏龍殿方向,傳出一聲悲哀憤怒到了極點的吼叫。
“蕭冷?!”
莫玄冷笑地向著聲音的源頭處瞥視了一眼,緊接著不再理會,略略沉吟:
“不要再留了?留什麼?”
“難道蕭家還有什麼殺手鐧不成?”
旋即,他便明白此事枯想無用,事以至此,只能見招拆招便是,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堅定地繼續向前行去。
十裡回龍廊,快要走到了盡頭。
在莫玄堅定向前的同時,九天之上,吳起與殺生和尚,也正進行著一段頗有意思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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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10:22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鎖龍塔
“和尚,吳某沒有看錯吧?這是佛家手印?”
吳起似笑非笑,滿臉戲謔之色。
從莫玄施展出十八道佛家手印,再到廢盡了降龍十八宿老的功力,這一切持續的時間並不是太短暫,然而自他出手第一道佛印開始,殺生和尚張大著的嘴巴就再沒有合起過。
“沒錯。”殺生和尚口中發苦。
“和尚,吳某沒有看錯吧?那佛力好像有你的痕跡?”
“……沒錯。”殺生和尚只党得生嚼黃連又算得了什麼,能比得上他此時的苦澀難言?
“和尚,吳某……”
“不用說了,你沒有看錯……”
殺生和尚只覺得一陣陣煩躁,頗有點破罐破摔地說道:“那是和尚我施展的時候,被他截取了一段佛力,感悟裡其中的佛氣。”
“好可怕的少年人啊”
這是戒懼、驚歎,甚至還有絲絲的豔羨。
“好深厚的佛緣啊!”
這是深深的羡慕,還有……渴望!
吳起瞬間警惕,顧不得繼續嘲笑,斬釘截鐵地道:“和尚你不用妄想了,這莫玄是我歸元宗門下,決計沒有什麼佛緣。
“這不是還沒有拜師嗎?!”
殺生和尚神秘地一笑,口念佛號,再不說話。
“哼!”
吳起只覺得這賊和尚愈發地看不順眼了起來,頗有此後悔當年下手太輕。
且不提這此神通境強者間齷齪,就在吳起與殺生和尚對話間,由於蕭家再不曾派人前來阻攔,剩下小半段十裡回龍廊莫玄極其順利快速的通過。
當眼前一亮,那些假山、湖泊、花草、樹木等等盡皆一空,有醇酒飄香,水果芬芳,羹湯厚味,飄蕩在空氣中。
此處,已是十裡回龍廊的最後一段,號為:“迎客榭”遍備酒肉,主人迎之于此,待客於斯。
在往前,就是偌大一片空曠,盡頭便是伏龍主殿。
遠遠眺望過去,只見得伏龍殿擾如蛟龍昂首,簷角崢嶸,其後屋簷層疊,格局各異,乃是諸多院落住處。
至此,便是伏龍園盡頭,蕭家最後人等居住的地方,也是——最後的戰場!
踏出回龍廊,莫玄一步一步,走向伏龍殿。稍頃,大殿就在眼前,相距不過百步,凝神望去,緊閉著的殿門仿佛漆黑的龍口,正等著獵物自己步入口中。
空氣中,有一種詭異的寧靜在,好像在壓抑著什麼,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不對勁!”
莫玄面上不顯,腳下不停,心中卻是生疑。
“太過安靜了。”
“蕭家怎麼說也是十大世家之一,蕭冷一代家主,豈不知此時閉門又有何用?怎會做此小家子氣舉動?”
“其中定然有問題!”
莫玄眼角餘光,掃過附近所有地方,一身真氣鼓蕩,共鳴於天地元氣,將周遭一切籠罩入感應當中,卻不曾發現任何問題。
“奇怪?!”
“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莫玄腳步遲疑了一下,終究是繼續踏步向前。
事已至此,已經容不得他有半點退卻了,無論前面等待他的是什麼,刀山還是火海,明道明搶也好,陰謀暗算也罷,只能一身當之。
“蕭冷、蕭晨安!”
“莫玄來了!”
一邊近前,莫玄一邊沉聲喝問:“爾等既然不肯給我一個公道,今日我莫玄便上門自取,現在我來了,你們還要龜縮到何時?”
說到後來,聲音如雷,滾滾而過,籠罩在整個伏龍殿上空,儼然百年不遇的暴風雨並夕,恐怖的壓抑降臨。
沉默,全無反應的沉默,莫玄的話就好像是在對著空氣所說,沒有得到分毫回應。
若非,這裡終究是莫家的地盤,莫家人封鎖三日,敢保證絕對無一人離開,蕭冷父子並蕭家所有底蘊,都還在這伏龍園中,莫玄簡直要以為已經人去樓口了。
就在莫玄耐心消磨到了極點,眉頭一挑,煞氣畢露的時候,“嘎吱嘎吱”的響動,從伏龍殿中傳來。
“卡卡卡~~”
仿佛年久失修,伏龍殿大門呻吟著,若老漢無力地彎著腰,在田間勞作多時,扶著腰肢站起發出的不堪重負,緩緩地打開。
一點,一點,外面的陽光透過愈發張大的門戶縫隙透入其中,模模糊糊可看到殿中景象,似有人影,站在門後。
就在莫玄略微眯起眼睛,用極了目力望去的時候,“轟”的一聲,門戶豁然一下大開。
假設前半部分開門是老牛拖著破車,後半部分簡直就是踏雪飛雲駒在馳道上縱橫,迅雷不及掩耳一般,一下子殿中景象,盡入莫玄眼底。
“是你!”
莫玄瞳孔驟縮,仿佛有火焰從中冒出。
敞開的殿們之後,一個瘦弱的少年,臉色蒼白,渾身戰慄,豆大的汗珠兒不住地從臉上滾落,哪怕是一身華服,都掩蓋不住從心底發出的恐懼與孱弱。
“蕭~晨~安~”
莫玄一字一頓,念出了這個少年的名字。
當日在十方穀擂臺土,莫玄並沒有仔細注意過這個小小少年,自然也記不得他的模樣,然而此行既為報仇而來,他怎麼可能不做足了準備?
早在出發前,他便讓莫家人取了蕭冷蕭晨安等人畫像,牢牢地記在了心中,此時一見之下,登時便認了出來。
就是這麼一個少年,為了十方穀擂臺上輸與莫家人的小小不忿,以被寵壞了的少年心性,一個報復的舉動,就毀了莫父的下半生,讓一家人為之天塌地陷的悲戚恐懼,讓莫玄不得不離開最珍視的親人,卻闖蕩奮鬥只為了讓父親能如普通人一般坐臥行止!
在見到蕭晨安的一瞬間,莫玄猶如通體被火焰包裹,怒火如有實質,幾欲燃燒。
不及想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蕭家其餘人等又在何處?莫玄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無邊天地元氣彙聚過來,在他的體內、周遭咆哮的,恰如他此時心境。
就在他堪堪要出手的一瞬間,異變突生。
“嗖~~”
一聲異響,傳入耳中,仿佛是火山爆發,將大塊的山石沖上九霄,那種沉重的威勢與速度的尖嘯並存的感覺。
本能地回望,一看之下,莫玄如裸身而於冰天雪地當中,強烈的威脅感覺讓他周身寒徹。
聲音的源頭處,一抹金光沖天而起,朦朦朧朧間似可看到,一座精緻的寶塔從基座到塔尖,一點一點地清晰了起來,龐大的壓抑仿佛高山飛天而起,酩釀著落下的威勢。
“秘符器!”
“鎖龍塔!”
恍惚間,莫玄似是聽聞有人驚呼出聲,聲音源自若在上空,聲線也頗為熟悉,只是緊迫之下,不及細辨,只是將“鎖龍塔”三個字牢牢地記在了心中。
“鎖龍塔!”
“就是這座小小的寶塔嗎?這就是蕭家的底牌?”
莫玄腦海中諸般念頭閃過,現實中不過一瞬,那個看上去不過尋常人可托之在手的寶塔下方,一個身著金色花紋玄衣的身影,便從暗處走出,躍入了莫玄的視線範圍之內。
在他的身後,有三十幾個精壯的年輕人,著護衛服飾,手上皆持漆黑的弓弩,遙遙指來。
“蕭家家主,蕭冷!”
“那些想必就是蕭家的黑衣降龍衛了。”
莫玄目光掃過,認出了來著的身份。
蕭冷不提,蕭家家主何等身份,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莫玄就將他的模樣記得瀟瀟楚楚了,至於那些護衛,卻是十大世寒中的獨一份。
十大世家家主,就以蕭家蕭冷最是講究排場,幾年前一日突然開始,一出行定有三十六名黑衣降龍衛護持,儼然帝王巡狩一般。
其實蕭冷一方家主,實力在這紫竹天中已是頂尖,若是他都不能保護自身安危,區區三十六個連先天境界都不到的護衛,又能濟得什麼事情?
他這種講究排場的舉動,不知道暗地裡成了多少人的笑談,莫玄自然也是聽聞過的。
目光一掃而過,莫玄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蕭冷,以及他手上鎖龍塔上。
“剛才無法發現蕭冷的存在,連三十六個不到先天境界的黑衣降龍衛都發現不了,想必就是這個寶塔的功效吧!”
莫玄念動間,便明白此前明明覺得不對勁,卻怎麼也發現不了異常的原因所在。
“這鎖龍塔,除了隱蔽行蹤氣息外,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功效?!”
“慎之!”
莫玄雖然報仇心切,仇人已又送到了面前,但是他一身之所系,是整個家庭的存亡,由不得他不謹慎,強壓成毀滅一切的衝動,心神高度凝聚于蕭冷的身上。
“莫玄小兒,你辱我蕭家大甚,今日若不能將你斬殺於此,我蕭家有何顏面,立足紫竹天?稱十大世家?!”
“你區區一個小兒,能逼得老夫請出至寶鎖龍塔,鎖你這條孽龍,你也算是與有榮焉了。
“哈哈哈哈~~”
蕭冷狂笑著,金色的光圈在身上不住地綻放出來,皆是凝神境的神力,全數灌輸入了手上鎖龍塔中。
“你以為諸天萬界就這麼簡單,以為憑著一點天賦就能縱橫無敵?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這世上除了印法、神通之外,還有其他的強大力量!”
“睜大眼睛,受死!”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13:59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馭龍弓,破神矢
“睜大眼晴,受死!”
在蕭冷的狂笑聲中,鎖龍塔在他的掌心中滴溜溜地旋轉著,每旋轉一圈,威勢就增大了一分,強大的壓迫力讓狂風不能近,走石盡遠避。
“印法與神通之外的力量嗎?”
蕭冷的狂言與蔑視,在莫玄的心中自然不曾留下半點痕跡,但其中意思,卻多少讓他深思。
人之強絕于萬物眾生。”論在那一個世界,工具之力從來就不可少。
在中天乃至於諸天萬界,想必也是這個道理,類似傳說中神兵、法寶之類的東西,想來也絕對不會少。
蕭冷至少有一點沒有說錯,對這個世界,莫玄還瞭解得太少,還有無窮的玄奧與瑰麗,在等待著他。
“不過……”
“不管你的鎖虎塔有多厲害,我今日,誓取你父子性命!”
莫玄眼中閃過一抹裡忙,雙手凝結手印,無邊天地元氣彙聚而來,更在沒有人察覺到的時候,一股青色的靈光,從他的丹田處流出,融入指掌之間。——關帝神力!
蕭家父子就在眼前,現在也不是留底牌的時候了,莫玄已經準備出盡全力,在此一舉滅殺這兩人。
正在,雙方各自蓄力,鎖龍塔威勢驚人,莫玄暗暗調動眾神圖錄力量的時候,三十六道黑光,從蕭冷的身後騰起。
三十六降龍衛,一個個沉默著如同泥雕木塑,帶著窒息的壓抑,張弓、搭箭、射出!
“嗖嗖嗖嗖~”
在這即將巔峰對決前夕的瞬間,細小的箭插入風暴當中,似欲給接下來的戰鬥,添上一根稻草,此消彼長影響到最後的平衡。
在這莫玄與蕭冷皆是全力以赴,代表著紫竹天最強力量的對決中心處,小小的箭矢,又能有什麼作用?
汪洋大海中,兩道巨浪迎面對沖,即便是其中一道巨浪裹挾著數十葉扁丹,又能有什麼意義?
莫玄不曾看向這此箭矢,遠遠關注著這一戰的所有人,亦不曾在意這些箭矢,一直到……
“不對!”
“這此箭矢有問題!”
莫玄仿佛一頭冷水澆下,醍醐灌頂般醒悟了過來。
“箭矢破空有聲,這不對!”
“我與蕭冷激蕩天地元氣,彼此撞擊如漩渦,在這個範圍內,就是碎石也成粉末,尋常箭矢入內不是立刻絞碎就是倒飛出去,怎麼可能有破空呼嘯之聲?”
“這破空呼嘯,是直接洞穿我們兩個人造成的元氣罡風!!!”
“這是什麼箭?!”
莫玄駭然之下,目光一下子從鎖龍塔中拔了出來,飛快地掃過那些箭矢。
只見得,每一根不過小兒小臂長短的箭矢漆黑如墨,唯有箭頭處一點靈光,在破空之時帶出點點紋路,隱然在虛空中帶出符策的玄奧痕跡。
更可怕的是,在這些箭矢之前,莫玄鼓蕩而出的勁風,激蕩而起的先天元氣,在遇到這箭頭的瞬間盡數消融得無聲無息,不僅僅沒有讓它們停止半步,反而若為它們提供了力量一般,掠空之速倍增。
當莫玄留心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得三十六道黑色流光,倏忽之間跨越了蕭冷與莫玄之間的距離,幾乎已經觸碰到了他的粗布青衣。
關鍵時刻,最後關頭,莫玄只來得及勉強趨避,鼓蕩起一身衣袍。
“嗖嗖嗖嗖~”
數不清多少聲穿刺的響動,伴著痛苦的悶哼聲,漫天激蕩起的煙塵籠罩下,看不清其中莫玄情況,伏龍殿前空曠,驀然安靜了下來。
“馭龍弓!”
“破神矢!”
九天之上,吳起等人齊齊變色:“蕭家怎麼會有這東西?”
尤其是劍神吳起,當破神矢顯露出異常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要出手,來自中天,也曾經歷過皇朝之戰的他,最是明白這東西的恐怖。
奈何,此時吳起正以見神通籠罩其餘的九大神通境強者,氣機牽引之下,另外九人本能地就引動了體內神力,霎時間九天上一陣風雲激蕩,吳起終究是沒來得及出手。
正如此肅殺生和尚所說,他們十人進入現在這個狀態,吳起固然牽制住了其餘眾人,但也為其餘眾人所牽制。
即便其餘的神通境強者非是故意,氣機牽引之下,也足以讓吳起無法在關鍵時到及時為莫玄做些什麼。
等眾人反應過來,齊齊收禮,沒有爆發出了一場神通之戰的時候,下方塵埃早已落定,箭矢破空之聲消去,悶哼之聲從煙塵中傳來,只是一時看不得真切。
“莫玄,只能看你自己了!”
“天下強者路,沒有一帆風順的,也沒有人能幫助,到底是要一步一步,自己去走!”
吳起強壓著心思,轉而怒視蕭晨,暴喝道:
“秘符器鎖龍塔也就罷了,算是他蕭家積累底蘊,這馭龍弓跟破神矢,又是怎麼來的?”
“蕭晨,你告訴我!”
不僅僅是吳起,就是其餘的神通境強者,亦齊齊怒視蕭晨。
馭龍弓破神矢,在沒有防備的憤況下,連他們這些神通經強者都可能飲恨,竟然被帶入了紫竹天,落入了蕭家的手中。
讓他們想來,如何能不怒?!
所謂的馭龍弓、破神矢,是中天幾大皇朝中的一項殺器。無論在弓身、箭矢,在製作工都別有玄機,能以後天修為,引動其中的符籙,最終爆發出破一切罡氣勁風的恐怖穿透力。
在誕生之初,不知有多少等門弟子,散修之輩,飲恨在這殺器之下。
對付這馭龍弓、破神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閃避,避之不及,則以神力為屏障,硬擋下來。
馭龍弓與破神矢,能破天下罡氣元氣,獨獨奈何不得神力。
即便是如此,在戰陣之上,依然有神通境的強者,為百萬破神矢硬生生消磨盡了神力射死當場的慘劇發生。
這還是在神力供應不絕的中天,要是在這紫竹天內,只要有馭龍弓上千,依託戰陣讓吳起等人不能先下手為強,只能被動承受,那麼結果也只能狼狽而逃,不敢爭鋒,有此就可見這樣大殺器的恐異。
“不是我!”
蕭顯如何敢承認,這可是犯眾怒的事情,連忙矢口否認。
“不是你還有誰?”
吳起愈怒,虛空中插著的其餘八把神劍都在顫抖,似乎隨時可能飛起。
“說不是我就不是我,要是我幹的,就讓我他日死於破神矢下!”
蕭顯看眾人的眼神愈發地不善,連忙賭咒發誓。
“哼!”
他蕭顯堂堂神通境強者都做到了如此地步,吳起等人縱是不信,也不能如何了,只能冷哼一聲,作罷。
“可惜可惜~”
殺生和尚惋惜無比,“此子佛緣一深至此,竟是…我佛慈悲!”
“好一個蕭家,好一個蕭冷,好深的心機,好高明的手段,就是換了我等在場,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另一旁,天一宗華天生慨歎出聲,不無讚歎之意。
“確實!”
其餘人等亦非等閒,刹那驚愕過後細細一想,也都是反應了過來,隨聲附和。
剛才的一幕幕,眾人都是看在眼中的,蕭冷先是以鎖龍塔埋伏自己與黑衣降龍衛在一旁,繼而當莫玄到達的時候,先是敞開門戶,以蕭晨安為誘餌,分莫玄心神。
這還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蕭冷現身,以自身和鎖龍塔為餌,再次分莫玄心神,讓他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蕭冷與鎖龍塔上。
事實上,蕭冷已經成功了,莫玄的確是把鎖龍塔,還有蕭冷本身當成了真正的大敵,而對手持弓龘弩的三十六黑衣衛視若無睹,不曾放在眼中。
一直分神、誘導到了此刻,蕭冷才做出了全力激發鎖龍塔的動作,引莫玄與其對抗無暇細想,最後以馭龍弓和破神矢暗算之。
真正細究起來,幾年前,蕭冷突然大張旗鼓,出入講究排場,須臾不離三十六黑衣降龍衛,未嘗不是早有打算。
讓潛在的敵人習以為常,下意識地忽視了那此人等,關鍵時劊,再借此發出致命的一擊。
“可怕!”
細想之下,連一眾中天使者們都有點毛骨悚然,殺生和尚搖頭歎息,口念佛號,望向下方猶自被煙塵包裹著的莫玄,只能道一聲:“不冤啊!”
“和尚,莫玄還沒死呢!”
“現在講這些,是不是還太早?”
吳起目光清冷,口中對著殺生和尚說著,目光卻凝于下方伏龍殿前,那漸漸散開的煙塵。
殺生和尚嘴巴開合了一下,雖然不以為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畢竟引才的刺激太深了一點,他可不想再開口剛說了什麼,就被莫玄的表現打得一臉的青紫。
九天之上,一時沉悶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伏龍園中,畢竟,那才是真正的關鍵。
煙塵散盡,在三十六黑衣降龍衛的包圍之下,在蕭冷手托鎖龍塔的冷冷注視下,莫玄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莫玄穩穩地站在那裡,肩膀、胸膛、腹部、手臂、大腿……一根一根黑色的箭矢在顫抖著,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還在拼命鑽入一般。
一身青衣,為鮮血染成了赤紅,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腳下大地,更成血泊。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14:37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天變,攪動風雲起!
“哈哈哈哈,莫玄啊莫玄,黃口小兒就是黃口小兒,坐井觀天,又怎麼知道世界之大。”
蕭冷看著他此時模樣,終於放下了心來,放聲大笑,說不出的恣意與張狂。
“讓你殺我,讓你殺我,莫玄我看你怎麼死,怎麼天才!”
與此同時,帶著瘋狂與嫉妒的聲音,從伏龍殿中傳來,那戰戰兢兢,好像隨時可能被嚇破了膽子的蕭晨安此時倒是得志倡狂了起來,咋咋呼呼的就要跑出來。
“安兒,回去!”
蕭冷臉色一寒,厲聲喝道。
“爹~我要親手……”
蕭晨安的話還沒說完呢,便被蕭冷淡淡一句話給嚇了回去:“他還沒死呢!”
“呃~”
蕭晨安哆嗦了一下,剛剛邁出伏龍殿的腳飛快地又縮了回去,好像受驚的老鼠一般。
看著他這副模樣,連蕭冷都不由得搖頭歎息,若非他只有這麼一根獨苗,愛若珍寶,又何至於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想到這裡,這個老狐狸心中感慨,望著莫玄說道:“莫玄,你能逼得老夫底牌盡出,心機用盡,也足以自傲了。”
“現在,老夫就以馭龍弓,破神矢,送你一程!”
“黑衣衛何在?”
蕭冷手一揚,三十六黑衣衛齊聲應諾,張弓搭箭。
即便走到了這個地步,他蕭冷還是不冒半點風險,依然要遠遠地用馭龍弓堅決莫玄,如此小心謹慎,真不愧是經年的老狐狸。
“呵呵呵~呵呵呵呵~~”
正在這時,一直紋絲不動,直如垂死的莫玄,忽然抬起頭來,輕笑出聲:
“蕭冷,莫玄的確是井底之蛙,不過你這老狐狸固然狡猾,卻也一樣坐井觀天!”
“誰勝誰負,誰生誰死,還說不準呢!”
“正如你教訓那小畜生所說的:
我莫玄,還沒死呢!”
“……還沒死呢~~”
最後四字,如怒雷炸響,轟然震動所有的耳膜,尤其不遠處的蕭冷與一眾黑衣衛,更是覺得耳中轟鳴作響,如在地震之時立於懸崖之巔,搖搖欲墜。
暴喝的同時,莫玄一手抓住肩膀上的衣服,一扯,一扔。
裂帛聲響起,一身血染青衣盡裂,拋諸空中,碎成漫天蝴蝶,飄飄而下,伴著被狂風撕碎的落葉、繁華,竟是有一種血蝶飛舞繽紛的驚豔之美。
血衣既去,莫玄坦陳著上半身,露出了一身線條清晰的肌肉,並不誇張,卻讓人一看之下,就知道其中蘊含著強犬的爆發性力量。
少了血衣的遮擋,他身上的箭創頓時清晰地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只見得那些箭矢或是斜插,或是直入,或沒過半,或只入三一之數,淩亂而雜多,伴著那一身猶自流淌的鮮血,給人有一種悲壯之感。
“咦?!”
無論是天上時刻關注著伏龍園中情況的吳起等人,還是相距不過數十步遠的蕭冷等人,一看之下,皆是驚疑出聲。
他們都是行家,很輕鬆地就發現,那些箭創雖看起來嚴重,但十之**都避開了真正致命的地方,好像冥冥中有什麼神魔在保佑著一般。
在這諸參萬界,十億八千萬魔神都被巔峰人族打敗,自然不會有什麼神魔保佑,即便是神魔有靈,也絕對不會庇護到人族的身上。
那只有一個可能了!
霎時間,無論是中天神通境強者們,還是蕭冷等人,腦海中皆如重播一般,瞬間回憶起莫玄中箭那一瞬間的一幕。
當箭矢臨身的一瞬間,莫玄一身青衣鼓起,仿佛一個紮緊了口子的布袋,其中充滿了氣似的。還不僅此,單單這般,還不足以抵消破神矢的力量,關鍵是在箭矢及身的刹那,莫玄衣服上染上的一抹青光。
那青光是如此的微弱,又與青衣顏色相近,當其時,幾乎所有人都將其忽略了過來。現在回想起來,一個個頓時現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神力!”
“中箭的瞬間莫玄竟然還來得及運起神力抵擋!”
“莫玄的神力品質頗高,還調用自如,不然在蕭冷的步步算計之下,定然不可能來得及。”
頃劊之間,中天諸人腦海中各種念頭一閃而過,再看向莫玄的目光,立到就完全不同了。
即便是在今日之中天,凝神境的修者陌落於破神箭還屢見不鮮,莫玄竟能在對方多番設計下,第一次觸不及防下接觸破神矢,就能及時應對?!
顯而易見,這是莫玄早就察覺到不對勁,雖然莫知其詳,但多少有心理準備,再加上反應神速,不僅僅關鍵時剩閃避開要害,還能在千分之一刹那都不到的短暫反應時間裡激發起神力抵抗!
僅僅是想一想,複述一番,都要費,頗多的力氣,而這一切卻是莫玄在眨眼間就完整地做了出來。
“這般戰鬥直覺與天賦,當真可怖可畏!”
“今日他若能不死,以其天資稟賦,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眾人感慨之時,殺生和尚不由得慶倖方才閉嘴得及時,若是不然,現在他的臉只怕又要被現實打得一片通紅了。
外界的各種反應,影響不到莫玄的絲毫動作,裂衣化蝶後,他輕喝一聲,伸手向著不遠處一招。
天地元氣景隨,化作無形的手掌,攝來一壇陳年烈酒。
他們現在交戰之處,本就是十裡回龍廊最後一段,迎客柑處,多備酒水美食,以款待佳客。
酒罈一入手中,莫玄隨手一切,泥封帶棄半截酒罈飛斷,接著一手倒提,酒水如流泉而下,直入口中。
酒水大半入口,小半順著嘴角、脖子流倘而下,淋濕了大半個身子。
酒水、血水、汗水,混合在一起;濃烈的酒香、鏽甜的血腥、蒸騰的汗味,夾雜在一起,莫名地,所有看著這一幕者,心中皆是生出了豪氣、酷烈之感,恨不得以身代之,化身那個滿身鮮血,猶自痛飲不止的男兒。
“痛快!”
莫玄信手一扔,酒罈跌落地上碎成滿地陶片,殘餘的酒水濺在地上,酒香愈濃。
“喝!”
莫玄伸手一抹嘴角,殘餘的酒水血水盡去,大喝一聲,插在身上的箭矢如遭雷擊,劇烈地顫動著,“嗖嗖嗖”迫出,倒飛。
“嘶嘶嘶~”
每一支飛出的箭矢,都帶出了一道血箭激龘射而出,半空中化作灼熱的血霧彌漫,仿佛莫玄的體內有熊熊烈焰在燃燒,連血液也為之蒸騰一般。
“喝!”
又是一聲大喝,“隆隆”聲響,漫天烏雲彙聚而來,整個天地,驀然暗下。
“這是怎麼回事?”
蕭冷、黑衣衛們,好像也為莫玄的舉動所感染,所震懾,一時間竟是忘記了下令攻擊,只是駭然地抬頭望向空中。
滾滾黑雲,不知從何而來,因何而起,就這麼層層疊疊,堆聚其上,明明目之可及的遠方,還是一片晴空,可獨獨伏龍園上空,確切地說,是莫玄的頭頂,一片漆黑如墨。
人說,黑雲壓城城欲摧,不曾經歷過那種濃密得天仿佛都低了下來的可怖,是無法理解那種壓抑與瘋狂的。
天,一寸寸地低下,一點點地壓下,風兒都被凝固不敢嗚咽。
“喝~”
第三聲大喝,莫玄恍若仝不受天象的影響,自顧自地伸手雙手,凝結一個個先天印法。
——先天磐山印!
看平原拔高山,觀孤峰險峻,現山嶽崩頹,見泥石滾滾……——五嶽真形印!
五嶽或雄奇或險峻或奇奧……,時而分鎮一方,定乾坤不易;時而聚為一山,雄霸天下;時而化為無盡世界,無限重重——佛家諸法印!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見諸法空相,以八苦為燃料,焚出一片淨土。
莫玄所會的諸般印法,一一施展,但見隨著他的動作,或是群山起伏,或是滄海桑田,偶見佛光顯露,道神顯聖,這低低壓下的天宇,若是一個偌大的舞臺,專為他一人開天闢地所設。
氣勢,一步步攀井到了巔峰!
元氣,凝而成實質,在低沉天宇的壓迫下,若欲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能。
天地變色,莫玄以印法,呼應天變。
到得最後,莫玄的周圍猶自殘留著一個個變化繁複的手印,眼花繚亂的動作,他整個人已經沉靜了下來,但見其雙手高舉,緩緩地轉動著,若——
攪動天下風雲!
“呼~~呼~~~呼~~~”
莫玄雙手高舉,沉凝無比,如滯黃河萬古泥沙,緩緩地轉動著,隨著他的動作,壓抑的天象再變,狂風乍起,風雲捲動,在莫玄的正上方,攪出了一個席捲大半天宇的漩渦。
“呼~~~~”
九天之上,居高臨下望去,莫玄造成的這一幕顯得分外的震撼,吳起等人不由自主,皆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仿佛不如此,無法舒緩心頭的壓抑。
論及實力境界,在場十人,任意一個都遠在莫玄之上,可在這一刹那,看著這一幕,竟是一個個都生出了一種莫名地戒懼。
“意志與精神的力量,強大到影響天象的地步,這莫玄……”
殺生和尚喃喃自語,說出了一句大失身份的話:“……還是人嗎?!”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18:18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青龍怒
“意志與精神的力量,強大到天象的地步,這莫玄……”
殺生和尚喃喃自語,說出了一句大失身份的話:“……還是人嗎?!”
人之力量,本就不在軀殼,而在心靈。
只是心靈的力量看不見摸不著,不似肉體的力量,能清晰地比較。
可在此時,此刻,此地,莫玄以強大的精神,不容動搖的意志,生生干涉了天象,並且借此以手印呼應天地,借天地之力於一身,這一幕卻著實令人震撼。
弱者縱使天大的悲哀臨身,也僅僅能哀嚎幾句,引人憐憫罷了,真正能以意志,導致天地色變的,又有幾人?
況乎此時莫玄,引動天變不是為了顯露他的憤怒,他的委屈,為了讓人瞭解,而是順著這股威勢,化作實實在在的力量,改變現實的困境!
這,才是真正的強者行為!
中天強者,猶自為此刻的莫玄戒懼,遑論蕭冷了。
“快!”
“快!!”
“快!!!”
“殺了他!”
“放箭,快放箭!”
老狐狸一般,步步算計至此的蕭冷,終於感受到一切都脫離了掌控的恐怖,語無倫次地命令著。
那此黑衣衛們也如夢初醒,連忙張弓放箭,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將手頭上的箭矢,輪番射出。
頓時,在莫玄與蕭冷之間的百步距離恰似飛蝗過境,墨流席捲,黑乎乎一片,漫天箭雨攢射而來。
頃刻之間,十輪攢射,三十六黑衣衛一身內息耗盡,箭矢告罄,珍貴的馭龍弓無力地跌落在地上,卻無人有暇看上一眼。
所有人的目光,天上天下敵我雙方,盡數凝聚到了那個即將被“黑雲”覆蓋,猶自雙手如輪槳,攪動夭地風雲的頂天立地身影上。
驀然間雷霆炸響,兩道亮光射出,乃是莫玄豁然間雙目大張,內蘊的精光瞬間爆發。
似是極緩,莫玄雙臂從漩渦中抽出,攤開在兩側,若過了一世一般;又是極快,當莫玄雙臂攤開強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一起托起,淩空懸浮的時候,那漫天的箭矢,方才近身。
“破!”
一聲輕喝,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理所當然大片的青光騰起,裹挾著天地變色的龐大威能,化作一道颶風環繞席捲。
“颯颯颯~”
似雨打芭蕉,又如風過竹林,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完全發揮不出破氣的威能一狠狠東倒西歪,為狂風所帶動,漸漸偏轉了原本方向,匯入了狂風席捲而成的漩渦,成了烘托莫玄身形的一部分。
“好敏銳!好強大的戰鬥意識!”
“此子,就是為戰而生的!”
中天眾人,無不驚歎,莫玄的應對半點不曾逃過他們的眼睛,自然清清楚楚見得其中奧妙。
莫玄以各大手印齊出,呼應天變之力,帶動了遠遠超過亍他自身實力的恐怖威能。這還不夠,他更是激發出了澎湃的神力,他這個境界修士本不當有的強大神力亦灌注其中。
哪怕是囊挾著這般強大的力量,莫玄仍然沒有生硬地抵擋,而是將這股力量化作旋風,每一支箭矢進入漩渦範圍的時候,都是在箭支的側面受力,而不是硬碰帶著玄奧符篆的箭頭。
以絕對強大的力,又不乏機巧,便有了眼前的戰果!
馭龍弓、破神矢,失去了蕭冷的步步設計與出其不意,對莫玄再無威脅。
“去!”
莫玄眼中一寒,攤開在兩側的雙臂收於胸前,繼而推出。
“轟~~”
轟然巨響,是空氣被撕裂,元氣被震碎,大地上出現了一條瘡疤般的襄痕,狂暴的勁力化作一條青龍,直撲對面的蕭冷與三十六黑衣降龍衛。
“不好!”
蕭冷臉色刷地一下變白,口中狂呼,抽身暴退,儼然一道青煙,直退往伏龍殿處。
此時的莫玄,不可爭鋒!
“啊啊啊啊啊~”
青龍過處,慘叫聲聲,三十六黑衣衛連分毫抵擋之力都沒有,瞬間被撕裂成碎片,慘叫聲猶在風中不散,生命的靈光乃至他們存在這世上的最後痕跡,已被全然抹去。
青龍去勢不止,緊追在蕭冷的身後,撲向了伏龍殿。
莫玄這是想——畢其功於一役!
在伏龍殿口,場景瞬息萬變的憤形顯然讓蕭晨安這個被寵壞了的紈絝子弟茫然不知所適,呆呆地站在那裡,呆若木雞,竟是不知趨避。
蕭冷這次連呵斥的功夫都沒有了,在沖入伏龍殿的同時,一把將自家寶貝兒子裹在腋下,沒入其中。
幾乎就在他們父子閃入殿中,勁風帶動大門轟然合起的瞬間,青龍猙獰如怒,咆哮似火山噴湧,一撲而上,正面撞上伏龍殿。莫玄這一堆而出的青龍何等恐怖,乃是將他一身先天印法呼應天地變化的偉力,再裹挾以所有的神力幻化而成,在一路裹挾彙聚天地元氣,撲至伏龍殿的時候幾乎化作小山般大小的巨龍。
單單一個龍頭,就不下殿門大小!
蕭家父子一躲入殿門中,莫玄神情一冷,既無失落也無沮喪,更沒有變招的意思,就這麼雙臂如環抱石球,滾滾而動。
霎時間,青龍環繞伏龍殿,咆哮而上,恍若欲以拔山巨力,將偌大伏龍殿連根拔起一般。
“隆隆~~隆隆~~~”
頃刻之間,數也數不清的裂縫在伏龍殿大門上、牆壁上、屋簷上蔓延、爬升,當青龍蜿蜒盤旋到了頂部的時候,伏龍殿的存在也走到了盡頭。
“隆隆隆~~隆隆隆~~~”
偌大殿堂,轟然塌陷,仿佛所有的根基盡數被摧毀,煙塵滾滾而起,磚瓦碎石鋪天蓋地,似有一條煙塵組成的灰色巨龍,與青龍纏繞不分彼此。
伏龍殿,毀!
“蕭家父子呢?”
“死了沒有?!”
連堅固的伏龍殿都在這青龍一擊下毀滅,況乎人之血肉之軀?但是莫玄心中不知為何,似有一股悸動在提醒著他:他們還沒死!
不親眼見他們身死,苦苦戰至此刻的莫玄如何甘心,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抽取丹田處眾神圖錄的力量,支撐著青龍不散,同時窮極目力望向煙塵最濃密處。
忽然,全無徵兆地,刺眼的金光一放即收!
這金光存在不過一瞬,卻似乎猛含著強大的力量,金光過處,煙塵盡數湮滅,整個天宇為之一清。
緊接著,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從塌陷的伏龍殿深處傳出,好像是將種子破土時的力量與聲音放大了億萬倍後形成的威勢。
“鎖龍塔!”
三個字從莫玄的口中迸出,似自無底深淵中傳來,帶著無法言述的冰寒。
伏龍殿不再,煙塵盡喪,青龍咆哮蜿蜒依舊,不同的是在原本伏龍殿所在的位置上,一座七層高塔拔地而起,還在不住地增長著。
正是此前蕭冷仗之蒙蔽莫玄感知,並以之做攻擊狀,分散其心神的鎖龍塔。
不過片刻功夫,鎖龍塔就長到了堪比原本伏龍殿高度的地步,通體金光閃閃,八面有蛟龍被困鎖的浮雕裝飾,上下鑲嵌金黃色的琉璃,塔頂懸一明珠灼灼其華,單單外表就給人以莊嚴肅穆不可犯之感。
與之相襯的是,鎖龍塔散發著一股厚重無比,鎮壓孽龍的氣息,巍然不可撼動如群山!
要是在一開始時,蕭冷便將鎖龍塔激發到如此地步,莫玄單憑氣息,就不難發現這是一件貨真價實防守之寶,由其純粹,故而堅不可摧,根本不可能以之進攻,也不至於受其迷惑。
現在,這鎖龍塔的防守功效被催發到了極致,任由青龍不住地盤旋、碾壓、拔動,雖然或大或小變化著,光輝時濃時淡閃爍著,卻始終牢不可破!
毫無疑問,蕭冷與蕭晨安兩父子,便是躲在這烏龜殼中,逃過了此前一劫。
“鎖龍塔!”
莫玄雙唇緊閉,臉上神色沉了下來,氣機相連,青龍一擊爆發出來的壓力與鎖龍塔給出的反震之力,讓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這件寶物的防禦有多麼的恐怖。
“鎖龍塔!”
九天之上,中天一眾強者無不帶著幾分歎息看著這一幕。眼見者莫玄幾乎做到了能做到的所有一切,到頭來卻為一件死物所阻,不管立場如何,都值得一歎。
“這蕭冷果然老奸巨猾,滴水不漏,半點機會都不曾給莫玄留下。
仔細觀察了一下場中情況,殺生和尚慨歎出聲。
“嗯,鎖龍塔有匿痕、飛行、防護三大功效,其中前兩者為輔助,以防護為最,但……它終究是能飛的!”
天一宗華天生斟酌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蕭冷果然是條老狐狸,明明能飛遁,卻寧願紮根寶塔提高防護力,也不願犧牲半點防護逃跑。”
“這也就罷了,老狐狸還想著能絕地反擊呢!”吳起冷哼一聲,眼中寒芒閃動。
這一點,中天眾人也都心知肚明,別看現在莫玄幾乎威不可擋,青龍威風一時無兩,但這是一種爆發式的增長,本就是無根之水,況且莫玄駕馭著這遠遠超過自身實力的威能,又其可能長久?
蕭冷明明能跑,偏偏不動,一是為了萬全,怕削弱了防禦能力,二來,卻是想耗到莫玄力竭,從而最後翻盤。
“哼!”
“世上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20:18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春秋一刀
“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要是莫玄能傾盡全力,一擊而打破鎖龍塔,蕭冷這老狐狸豈不是自食其果,成那甕中之鼈?”
吳起的話讓不少人忍不住撇嘴,很想道一聲“怎麼可能?”然而莫玄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的將不可能化作可能,一時間,竟是無人出言反對。
也不需要爭論什麼,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下方,伏龍園中,鎖龍塔內,蕭冷自認為立於了不敗之地,冷笑聲聲傳出:“莫玄,到頭來,你還是嬴不了老夫!”
“有鎖龍塔在,你再是強橫,也傷不得我父子一根毫毛,而你呢,又能支撐得了許久?”
“很快,很快,你等著,用不了多久,你力竭之時,就是蕭某將你碎屍萬段的時候!”
莫玄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對蕭冷的話置若罔聞,口舌之利,在此時此刻,已是不能撼動他半點心神。
不過片刻,待他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將所有一切都映入了腦海當中。
蕭冷的算計,一點一滴,如渚水般在莫玄的腦海中流過,化作他嘴角冷冷一笑:“蕭冷啊蕭冷,你自以為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把什麼都算計到了極處,果然走了得!”
“只是,由其精細,故而脆弱,只要一環所破,全盤崩潰,性命不保!”
“現在這一環就是我能否在力竭之前,打破鎖龍塔的防禦!”
“蕭冷,你睜大眼睛看看,莫玄是如何讓你這最強一環,變成你的葬身之所!”
“讓你明白,什麼叫做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莫玄雙手成環抱,雙臂略張開,胸膛豁然塌陷,旋即“呼呼呼呼呼~~~”鯨吞天地般的吸氣之聲,從他體內傳出。
霎時間,偌大天地,好像所有的空氣都被莫玄一吸間抽空,有一種空蕩蕩的真空感,周遭空氣湧上,頓時氣爆陣陣。
繼而,咆哮怒吼著的青龍,若被拽著龍尾拖回一般,倒卷而回,環繞于莫玄的周遭。
“喝~哈~~”
酥釀到極致,吐氣開聲,濃郁到如同實質的青光,從莫玄的丹田處湧出,倏忽之間,流遍了他的全身。
最終,青光分化成了兩股,一股抽離出他的身體,彙聚在他的身後;一股凝聚在他的右臂,將一隻手臂,染成了一把青光逼人的長刀。
“忠義……忠義……忠義……”
山呼海嘯的聲音,驀然間從虛空中傳來,好像透過無形的裂縫傳遍了整個天地。
毫無徵兆地,一個臥蠶眉、丹鳳眼、棗紅臉、美須髯,手持青龍偃月長刀,胯下追風赤兔馬的身影,浮現在莫玄的身後。
——一千古武聖,關帝,關羽關雲長!
只見,他半閉著雙眼,似是睡著了一般;長刀垂到地上,若是無力;一手捋著須髯,似是閒適全無威脅……
這一切,隨著莫玄一字一頓,接連喝出的幾個字,截然全變。
“青龍偃月:春秋!”
從莫玄口中迸出的區區六個字,好像每個字都喝破了山峰,喝斷了河流,喝散了狂風,喝裂了平原;每一個字,仿佛都帶著一種貫穿了兩個世界,彙聚了無數年率古精神意念的力量。
“刷!”
無法形容的寒光綻放,不是刀,只是關帝一睜眼!
關公不睜眼,睜眼要殺人!
極其樸素的一句話,在這一瞬間,演繹出了最璀璨的驚豔!
關帝神像豁然間睜開了雙眼,霎時間一切都變了,所有的安逸、閒適、慵懶,全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化作了
驚豔一刀!
青龍偃月:春秋!
春秋一刀!
刀光一閃,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刀的瑰麗、速度、形狀,甚至無法目見,只是一種莫名地清晰感覺,知道在這方天地,那一刹那,有無法形容的一刀劈出!
最終,一切定格在莫玄揮出的手臂上,一點點青光,散逸開來。
百步之外,高聳的鎖龍塔停止了膨脹、收縮,其上光芒劇烈地顫動著,正見到一道裂縫,從塔頂一直延伸到了底部。
裂縫上,刀光如有生命一般,不住地向著內部滲透,一念倏忽間,刀光盡數沒入其中,裂縫在寶塔自身的威能作用下彌補癒合,從外表看上去,恍若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完整依舊。
“這是……”
一切發生得太快,到得這個時候,驚豔無比的刀光不再,天上一眾中天強者才反應了過來,也不顧得勝負結果,無不驚詫無比地看著下方莫玄。
“……神通?”
“不,他分明沒有到達神通境,不可能施展得出神通來。”
“對,沒有天地共鳴,沒有天音呼應,就是沒有將神通之名烙印天地,自然不可能是神通!”
“這是秘法,以莫玄的修為能一擊而打破秘符器,可能是天秘法!”
一時間,一眾中天強者議論紛紛,莫衷一是,唯有一點共識,那就是莫玄這一出手,那驚豔絕倫的一刀,至少也是秘法!
只有秘法,才能一擊而破秘符器,這個是常識。
“吳兄,難道是你?”
反應過來後,有了定論,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吳起的身上。
“不關吳某的事情。”
吳起搖了搖頭,望向下方的目光中也帶著幾分疑惑。莫玄掌握著至少秘法級的力量,這點連他也不知曉。
吳起何等人物,人如其劍,寧折不彎,他說不是,就決計不是,沒有人懷疑。
“那莫玄怎麼可能會秘法?”
不知誰人問了這麼一句,吳起冷笑著答道:“蕭家連秘符器和馭龍弓破神矢都拿得出來,莫家哪裡比蕭家差”有一二秘法傳承,說不過去嗎?”
“還真說不過去!”
眾人皆是腹誹,但是一時還真不好反駁於他。
所謂秘法,乃是以神力為核心種子,以天地元氣為血肉,一種模擬神通而成的**。其中最頂尖的天秘法,修煉到了極處,據說可以跟其模擬的神通本身相媲美。
換句話說,秘法乃是如莫玄這般,處在凝神境界,還未能臻至神通大道的修士們,所能掌握的最強力量,也是凝神境修士,唯一與神通強者相抗衡的可能。
這還不僅僅是秘法的全部價值,其最最珍貴之處,與遨遊諸天有著莫大的關聯,一眾神通強者都有遨遊諸天的資格,自然個個心知肚明。
強大的秘法,其價值甚至不在神通傳承之下,怎麼可能隨便在莫家一個分支中流傳?這話連中天的傻子都不信。
只是蕭家能擁有秘符器與破神矢,其中明顯也有問題,而歸元宗莫家本宗,在中天的勢力遠遠不是蕭家所能媲美的,一時間還真不好說莫玄就不能有秘法。
眾人一時沉默了下來,互視了一眼,只覺得其中水深無比,不想細談下去,轉而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伏龍園中。
此時的伏龍園,與片剩前相比,儼然是最深的夜相比較於最喧鬧的午。
方才,轟鳴巨響,天地震動,宮殿坍塌,寶塔拔地,青龍咆哮,狂風的呼嘯在這些巨響下都顯得如女子呻吟一般:
此時,風聲盡止,青龍無蹤,天地元氣散盡,儼然一片真空模樣,萬籟俱寂!
“呼~~~”
莫玄雙目微微低垂,身後關帝神像不知何時消散無蹤,丹田處的眾神圖錄一時沉寂,好像耗盡了力氣陷入了沉睡。
“啪啪啪~~”
聲聲崩裂的聲音,莫玄體表數十箭創失去了體內真氣的壓制,一下子盡數崩了開來,鮮血重新湧出,如血浴般淋遍他的全身。
同一時間,凝滯了片刻的鎖龍塔當中,“砰砰砰砰~~”聲聲巨響傳來,每一聲巨響傳出,定然伴著鎖龍塔通體震顫一次,外表處隱然可以看出一道道凸顯,又平復。
這就好像是有人被銅鐘籠罩在內,手持刀具一刀刀在內部劈砍,雖然砍不出來,卻能在鐘壁上形成一次次的凸起。
一般無二的憤況!
外表平靜的鎖龍塔內,正是刀氣洶湧,縱橫來去,儼然刀之絕域。
這般情況,蕭家尖子,能活嗎?
沒有人報著這般念頭,別說蕭冷只是狡作如狐狸,哪怕是中天古往今來大名鼎鼎的大成妖靈九尾天狐,在蕭冷這般修為時,落入如此境況,也是——有死而已!
蕭家父子,死定了!
莫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鼓起一口氣,轉身,向著伏龍園外走去,竟是再看也不看鎖龍塔一眼。
哪怕氣力耗盡,縱使血依舊流淌,莫玄的腳步,沉穩如故。
在他的身後,某一刻裡,刀氣豁然停止了爆發,鎖龍塔也仿佛失去了支撐一般,豁然縮小了下來。
從數十丈高低,再到能立於掌心,這大小變化,只在頃刻之間。
伏龍殿的廢墟上,一個光華散盡的鎖龍塔孤零零地立著,其中數不清的血肉從中流淌而出,仿佛小小的寶塔,連通了一個無底深的血池一般。
寶塔,一層一層,風化、崩潰,一件寶物,壽終正寢;
鮮血,一點一點,流淌、滲入,浸染了大地。
當這一切發生,整個伏龍園中繁華落盡,所有的喧鬧一併遠去,只餘下廢墟見證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時,莫玄已經一步一步,不快,但很穩地踏出了伏龍園。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22:08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如此男兒,豈用人扶?
伏龍園外的大街上,不知何時簇擁了大群的人,有莫家子弟,也有其餘家族強者,不乏外來賓客。
這些人本來擁擠著,傾聽著園中情況,可當莫玄一身染血地走出時,不約而同地面露敬畏之色,退避兩旁,讓出了寬敞的道路來。
這個時候,任一個人,都不難看出莫玄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身後更是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路”。
莫玄的神情依然堅定,但腳步已經蹣跚,渾身的肌肉更是每一塊都在抗議,都在顫抖,整個人好像隨時可能撲倒在路上,再不能站起。
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莫玄身上的傷勢,看到流淌而出的鮮血,只覺得這樣的傷,這樣的消耗過後,若是換了他們任意一個,怕是都早已倒下了。
“他為什麼還能堅持?”
在心生疑問的同時,不管是對他敬佩有加的外人,還是有著密切關係的莫家子弟,無論是何人,都沒有能從心中生出零星半點,去攙扶一下他的念頭。
不是不想,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如此男兒,豈用人扶?”
“如此男兒,又有哪個,能將他當做弱者攙扶?”
在所有人敬佩,甚至帶點畏懼的目光當中,莫玄面無表情,默默地走完了這條路。
一直到走進了莫家小院,面對家人的驚呼,莫玄方才換上了一臉柔和,沖著擔心的家人點了點頭。
深吸了一口氣,好像什麼沉重的東西被放下了一般,莫玄徑直提起一桶井水,當頭澆下,沖去了滿身血污,繼而回到自己房間。
當他再走出時,已是一身點塵不染的銀色衣袍,除了臉色蒼白了一些,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儼然是濁世翩翩佳公子'>模樣,讓人怎麼也無法將他與此前酷烈與豪勇聯繫起來。
略微安慰了一下母親弟妹,莫玄從弟弟莫晨的手中接過一碗剛剛溫熱的湯藥。
這碗湯藥,早在他前往伏龍園前就熬煮得差不多了,一戰天翻地覆,湯藥卻不過剛剛溫熱恰可入口。
一內一外,仿佛是兩個世界一般,在院中的幾人,完全沒法想像,在這碗湯藥從灼熱到溫熱可用的短短時間裡,莫玄到底掀起了多大的轟動,經歷了怎樣的苦戰。
所有的一切,隨著莫玄端著湯藥,進入房中的背影,被隔絕。
此時,沒有浴血痛飲,豪烈勇悍的雄傑,只有一個溫柔地喂著自家父親湯藥的兒子。
莫玄將父親抱起,讓他不過區區幾天,就顯得愈發斑駁的頭靠在了臂彎處,隨後剩下的那手,一湯匙一湯匙地喂著湯藥。
突然,一聲悶哼,輕咳數聲,莫父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帶著幾分慌亂、恐懼,似在害怕著什麼。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莫玄,於是放心、疲倦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此時,屋外的世界隨著莫玄離去,眾人湧入伏龍園中,那一戰的結果傳遍了莫家莊園,既而傳入了十大世家,所有人的耳中。
無論是門戶緊閉的密室,還是往來絡繹的街市,不管是長輩商議,還是小輩談論,莫玄一戰卷起的風雲,席捲了每一處所在,每一個人……
大幕落下,風雲卻還在洶湧,只是這一切,都與莫玄沒有關係了。
光,透過窗子還有閉得不是很緊密的門縫,灑入了房中,灑在一身銀衣,溫柔地給父親喂藥的莫玄身上。
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在濃郁的藥香掩蓋下,幾不可聞,蒼白的臉色,在這並不明亮的光線下,也差不多分辨不得。
不知不覺中,這一幕定格,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第二日,清晨,難得的好天氣,溫暖的陽光讓室內的陰霾與壓抑都消散了不少。
站開了一步,生怕擋住了光線的莫玄,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陶聖手在莫父的身上檢查、換藥。
“好了。”
陶聖手終於檢查完畢,一邊在銅盆裡淨手,一邊對莫玄說道:“非常好,穩定下來了,用不了幾天,人就會清醒。”
“太好了。”
莫玄長出了一口氣,輕鬆了下來。
“你也莫要高興得太早。”陶聖手搖了搖頭,望向床上的莫父目露憐憫之色,“等他清醒過來,就會發現自己處在什麼樣的境地裡,長年累月下來,那種痛苦,更是可以把人生生的逼瘋了過去。”
“……”
莫玄喜色散去,沉默了下來,想到莫父將要面對的,將要忍耐的,不由得就把拳頭緊握,恨不得把什麼東西捏得粉碎一般。
良久,他方才歎息出聲:“我父雖無什麼大志,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不過他向來堅強,哪怕是為了我等這些做兒女的,他也會堅持下來的。”
剩下的一句話,莫玄沒有說出來:“他一定會堅持到,他期望最高,堅信其為天才,註定會功成名就的兒子,來救他出苦海的,一定”
“嗯。”
陶聖手點了點頭,畢竟見慣了這些,沒有再多說什麼,淨手完畢,站起來走到莫玄身旁,奇道:“咦,你倒是天賦異稟,竟然好得如此之快?”
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模樣,似乎還想伸手在莫玄身上檢查一番般。
陶聖手何等人物,經手過的病人無數,自身更是武道高手,昨日莫玄傷到何等程度,體內枯竭到怎樣地步,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時隔一日,莫玄衣不解帶地照顧在莫父身邊,在尋常人等看來,與昨日相比並無太大不同,連那血腥味都相差仿佛。
可是一落在陶聖手這般醫道方家眼中,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神完氣足,氣血旺盛,內息充盈……除了些許外傷,你差不多已經痊癒了。”
仔細一觀察,陶聖手口中“嘖嘖”有聲,愈發地好奇了起來。
“陶老過譽了,莫玄不過皮糙肉厚罷了。”
莫玄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側移了一步。
他的恢復力如此之強,自然與眾神圖錄有著分不開的關係,尤其是不久前十方谷中天門戶洞開,湧入了不少中天神力,為眾神圖錄所吸收之後,效果愈發地明顯了起來。
外傷的癒合眾神圖錄似乎幫助不到,然而內息的恢復,氣血的再造,精神的彌足,這些涉及到人本源的部分,都被眾神圖錄加強到了近乎非人的地步。
“好深厚的本源,僅此一點,日後你修行就要比他人占上了不少便宜,得天獨厚,莫過於此了。”
陶聖手撚須微笑,在他這般醫道高手眼中,本源的充足遠遠比什麼肌肉發達,氣血雄厚之類的來得重要。
所有外在都可鍛煉,唯獨本源的厚薄,後天雖可保養,卻難以突破先天的限制,正如其所言:“得天獨厚”。
強忍下檢查一番的心思,陶聖手對莫玄更是看重,不由得便想起了昨日裡,吳起對他所說的話來。
……
“陶老你若想在中天重振聖手門,那就不妨多下本錢吧”
“莫玄,不會讓你失望的。”
……
“希望你真的不會讓老夫失望吧”
陶聖手神情陡然間一肅然,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正色道:“莫玄,你隨老夫過來,有些話要與說。”
“嗯?”
莫玄疑惑地望了陶聖手一眼,只見他沒有在此地細說的意思,徑直提著藥箱,向著門外走去。
遲疑了一下,莫玄還是緊跟在陶聖手的身後,隨著他一路走到了小院中一處無人角落。
在一株老樹蔭下,陶聖手停了下來,回過頭道:“欲救你父,方法不止一個。”
此言一入耳中,莫玄眼中精光一閃,頓時定下來心神,躬身道:“請陶老指教。”
“欲救你父親之傷,老夫細想多時,無非四條道路。”
陶聖手話剛說完,莫玄神情就是一動:“竟有四條之多?”
“其一便是早便與你說過的醫療神通之道了,無論是尋得個中高人,亦或是你莫玄自身學得,皆可救得汝父”
莫玄點頭,知曉陶聖手定有下文,並沒有插口說些什麼。
果不其然,緊接著陶聖手便開始倒出真正的東西了。
“除此之外,尚有藥、血、魔,三條道路,當日不提,實是皆為不易也。”
陶聖手的眼神,不覺間有些飄忽,似是目光透過面前的莫玄,院中的光景,一直看到了無限的遠方一般。
“諸天萬界有神藥無數,傳說中的虛還草,返天露等等,皆有追本溯源,再造生機,重塑肉身之神效,若能得之,再尋得用藥高人,君臣佐使用藥,汝父這般傷勢,痊癒可也。”
忽略了陶聖手語氣中的恍惚之意,莫玄大為興奮了起來:“這般傷勢,竟然還可以用藥救治”
這個時候,莫玄才恍然驚覺,固然已經身處這個世界十餘年了,但畢竟限於眼界,亦困於前世經驗,竟忘了這畢竟是一個諸天萬界並存,玄奇無比的大世界。
前世以藥不能愈的重傷,在這個世界上,未必就沒有對症的神藥。
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再也壓抑不住,連忙問道:“陶老,請您告知莫玄,哪裡有類似靈藥,何方又有足以用藥的高人?”
陶聖手收回了那種帶著幾分緬懷的恍惚神色,並沒有直接回答莫玄的話,而是從仿佛不著邊際的地方談起:
“老夫出自中天醫道傳承,號為‘聖手門’。”
“門中有兩支,別傳‘醫’‘藥’之學。”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29:02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神血,魔法
“別傳醫、藥?”
莫玄耐著性子聽著,心裡明白,陶聖手口中提及“神藥”和用藥高人,怕是與他們聖手門傳承有幾分關係。
果不其然,陶聖手緊接著說道:“老夫便是那醫道傳人,歷代號為聖手。外人以為聖手門,指的便是我們這一支,卻不知還有另外一脈傳承。”
“那一脈,與我醫脈互為表裡,聖手門會盛時期,兩脈傳人齊聚,攜手之下,號稱任何醫道神通能為的事,我聖手一門,盡可憑著醫藥之學做到同樣的事情。”
陶聖手說到這裡,臉上有壓抑不住的驕傲之色,一旁莫玄也不由得肅然起敬。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明白,在這諸天萬界當中,神通究竟有著怎麼樣的崇高地位,堪稱是至高無上,獨一無二。
聖手門竟然可以憑藉著“醫”“藥”之學,號稱神通所能做到,它皆能做到,雖然局限在醫道,也稱得上是驚世駭俗,的確值得驕傲。
這般門派,確實有可能,有傳承下什麼手段,能救得莫父。
想到這裡,莫玄便按捺不住,問道:“陶老,你所說用藥高人,就是你們聖手門的另外一脈嗎?他們可是知曉那些神藥所出何處?”
“不錯。”陶聖手微微頷首道:“我聖手門藥之一脈,歷代皆為女子,號為“素女”,有《素女心經》一部,錄我聖手門歷代珍藏的藥方,及所知諸多神藥的出處。”
“莫玄,你若至中天,有機會可以此為信物,尋得當代素女相助。”
陶聖手說著,從藥箱中取出一個木雕小葫蘆,遞到了莫玄的面前,接著悵然痛惜地道:“我聖手門於千年前罹難大禍,傳承盡絕,素女一脈留下的,亦不過是《素女心經》殘篇,希望其中能有辦法吧!”
“不過即便是沒有,也無大礙,素女精擅用藥之道,只要能從其他的途徑,尋得虛還草一類的神藥,她依然可以摸索用藥,還你一個健康的父親。”
陶聖手的話,讓莫玄的心幾起幾落,最終鄭重其事地接過了那個小葫蘆。
葫蘆不大,不過小兒拳頭大小,樣式極其自然古拙,通體帶著一種黃綠色,借著日光望去,又有淡淡的青綠浮現,仿佛不是雕琢而出的木葫蘆,而是離藤不久,生機不絕的天然之物般。
這個小葫蘆顯然是經過了歷代“聖手”不斷地把玩,光澤鮮亮,望之精緻可愛,莫玄心知這定然是信物一類的東西,難以輕得,便珍而重之地收入了懷中。
“莫玄,謝過陶老!”
莫玄心知陶聖手這次可說是掏出了乾貨了,其中固然多少依然存在著為他們聖手門尋回傳承的心思,但這是人之常情,一樣要感其盛情,銘記其善意。
陶聖手善意地一笑,不待莫玄繼續追問,便自動道出:“除了神通、神藥之外,其餘二途,老夫就一併各知於你吧!”
莫玄感激地一笑,安靜地聆聽謹記不提。
“遠古之時,中天世界乃至諸天萬界,有十億八千萬魔神,統禦這個無窮廣大世界。”
“後神力長河奔湧,人族崛起,人神大戰,以神通敗盡誅絕魔神。”
“其中盪氣迴腸故事,莫玄你日後到得中天,自然明瞭,老夫就不多提了,倒是那先天魔神雖然隕落,卻猶自留下了不少好東西。
“如那魔神意念不散,逸於天地,今之人族,感悟其精神意念,或有機會,成就魔神神通等等。”
“對汝父有用的,卻是那魔神之血!”
“尋常魔神血,在這漫長的歲月裡,早就湮滅虛無了,唯有先天魔神的本源精血,因為蘊含了先天魔神本源力量,精神烙印,故而能長存。”
陶聖手說到這裡,臉上不由得便露出了悠然神往之色,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只要能有一滴魔神血,吸納於體內,在運轉秘法以自身血脈吞噬之,便能轉化為魔神之體,有無窮潛能,且能溝通那一尊先天魔神誕生的本源之力,堪稱無上至寶!”
緊接著,他轉過來,略帶幾分規勸之意地說道:“莫玄啊,你若是僥責得到一滴,老夫也不建議你用在你父親的身上,其固有脫胎換骨之能,救你父親之傷患再容易不過,不過這般用法,確是暴殄天物。”
莫玄笑而不言,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是有機會能得到此神物,才不管什麼暴殄天物不暴殄天物,自然是救治父親為先。
看其神色,陶聖手便明白了莫玄的想法,不過這般神物,又豈是容易得到的?或許終莫玄一生,也碰不到一滴,他自然也就懶得再勸了。
說罷了魔神血,陶聖手提到他所說的第四個辦法,話還沒出口呢,他便下意識地畏縮了一下,似有寒風凜冽,驀然而至一般。
“咦?他所說的魔道有那般恐怖嗎?竟是讓他下意識地畏懼成了這般模樣?”
莫玄略帶幾分好奇,旋即耳中便傳來了陶聖手帶著幾分顫抖的聲音:“中天有魔道一脈,其神通秘法,走的是詭異莫測的路子,老夫在柘門典籍之中,偶然就曾看到魔道有稱改天換地易日大法門,對你父親之傷,當也有效。”
“改天換地易日大法門?!”
在心裡重複了一遍,莫玄不由得抿了一下嘴唇,覺得這法門名字未免口氣太過大了一些。
還沒等他發表意見呢,陶聖手接下來的話,便讓他明白其為何會心生畏縮,以及這改天換地易日**名稱的由來。
原來,所謂的“改天換地易日大法。”無論是魔門中人,還是外人,多半以三字簡稱之,便是:“換頭法”。
這換頭法顧名思義,乃是以受法者的頭顱,轉移到另一具身體上,最終卻能掌控自如,生存如故,記憶感情,皆隨頭而走,全然無影響。
據傳,當年此法曾在魔門巨擘中盛行一時,哪怕再是強絕之人,終究難免意外,無論是修行出錯毀了肉身,還是與人爭鬥傷及了皮囊,都可以用此法,換一個全新的身軀。
這麼一來,不僅僅能救急,免去身體的缺陷,甚至還能選擇一個先天稟賦,本身血脈俱佳者,可謂是好處多多。
“若說這一法門的唯一缺點,怕就足不能影響到壽元,亦無法轉移肉身修為了。”
陶聖手歎了一聲,說不出是戒懼還是羡慕。
莫玄也是一時無言,如此法門,生生把頭顱安到另一個身軀上還能生存,當真是可怖可畏,又是詭異無比。
沉默了稍頃,陶聖手開口說道:“莫玄啊,此法……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的好,誰知道這般法門,到底還有什麼外人所不知道的缺陷?畢竟是——換頭啊~”
“再說了,據典籍所載,在我聖手門猶自興盛中天的年月裡,就少有聽聞有魔道巨擘施展換頭法了,興許失傳了也未可知。”
聽了他的勸告,莫玄默默點頭,心裡卻還是將此法記了下來,若真走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也管不得那麼許多了。
“多謝陶老,莫玄都記下了。”
在心裡回憶了一下陶聖手所言的,對父親傷勢有效的幾種法門,莫玄深深一躬,出言感謝。
至於他日有機會,定要滿足陶聖手半生之願,替他尋回失傳典籍,重建聖手門等等,這些莫玄都銘記在心,他日若有機會,自然會報答於他。
陶聖手對他的幫助,不僅僅是提出這四個辦法,提供了素女神藥這條路徑,更多的是,開拓了莫玄的視野。
“陶聖手一脈,畢竟離開中天千年,即便是在當年,想必也有聖手門所不知道的事情。諸天萬界,玄奧無數,這幾乎是肯定的。”
“僅僅陶聖手處,就有方法四,雖然都不易行,代價不小,終究可行。”
“那麼,陶聖手所不知道的方法,不知又有多少?!”
“我當一一尋得,在五年後,紫竹天被拉入中天,我便能讓他重新站起來!”
莫玄不自覺地望了一眼房中,依稀可見得莫父靜靜地躺在床上,似是融入了陰影當中,如他此時的狀態,不得光明。
莫玄不是不想將父親一併帶入中天,這樣一來就近照顧,二來一得法門,能立時救治,能讓父親少受一日之苦,也是好的。
奈何這般想法一經提出,便被莫無風、吳起等人視為不可能。
吳起等人能輕易地降臨此處,莫玄等三個幸運少年可以前往中天,這些都是因為紫竹天被中天絕頂強者施展大法,拉近了準備併入中天。
若非這般舉動,已經持續了千年,紫竹天業也離中天極極近,兩個世界已經有了交融的跡象,別說莫父了,以莫玄此時的修為,畢生也無法前往中天。
即便是今時今日,如此情況,至少也要先天以上修為者,在吳起等神通境強者護持下,方才有可能通過兩界通道,提前進入到中天。
別說莫父如此情況,即便是正常人,只要修為不到先天境界,強行前往,亦只有在過程中便撕成了碎片的下場,絕無意外。
得到了這個可以說是意料之中,又使人失望的結論,莫玄也只得收拾情緒,做好了最珍視的親人五載的準備。
正當莫玄與陶聖手結束了有關治療的該話,準備與他再聊一下照顧、病憤之類的事情時,忽然耳朵抽動了一下,聽聞到院外傳來陣陣車馬聲,並最終停在了門口。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0-28 15:30:29
正文 第九十章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伏龍園一戰後,莫玄的修為雖然沒有顯著的提升,然而在某些方面,卻仿佛突破了桎梏一般,有突飛猛進的效果。
正如此時,在聽到聲音的同時,莫玄感知散開,馬上便感受到了院外來人的熟悉氣息:
“是家主來了”
這份靈覺,連莫玄自己都嚇了一跳,一時又不明其所以。
總之是好事,很快當莫無風大踏步地走了過來,陶聖手告辭回屋裡照顧莫父後,他便將其放下,不再多想了。
莫無風近前,莫玄人剛迎上,還沒來得及開口話呢,就聞得莫無風帶著興奮地道:“定下了,三天后,前往中天”
此聲入耳的同時,一樣在院中的莫母,弟弟莫晨,妹妹莫欣,齊齊望來,臉上盡是遮掩不住的不舍;
此聲入耳的同時,莫玄到口的恭迎話語不知所蹤,下意識地,回望了一眼房裡傷病中的老父,院中珍視,想要照顧的母親弟妹。
一時間,只覺得所有聲音都在遠去,莫無風還在著什麼,莫玄卻是只能看到他嘴巴開合,完全聽不到他在些什麼。
眼中,所見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夕陽西下般的黃昏晚照顏色,仿佛一副珍愛無比的畫卷,在歲月中,終究染成了昏黃。
……
照顧、陪伴、安慰、交代、安排……
忙碌無比,充實無比,本來以為沒有什麼事情,然而時不時地就會想起些什麼,好像事情永遠也安頓不完,怎麼也不能安安心心地離開。
再多的事情,再多的不舍,再多的安排不盡,三天的時間,終究是過去。
一轉眼,便是三天過去了。
三天前,莫無風前來,一是告知莫玄,三天后的今日,要出發前往中天;二來,則是傳達吳起的話,他替莫玄擋下了所有東西,讓其這三日裡什麼都不用去管,只要好好陪伴在莫父的身旁,陪伴下母親弟妹,三日後直接前往,便可。
正是有劍神吳起與莫無風的體貼理解,這才有了莫玄的三日清靜,能最後好好陪伴一下家人。
除了陪伴母親弟妹外,絕大多數時間,莫玄都紮根在父親的房中,親手做著每一件照顧的事情,便溺清洗、身體擦拭、按摩活動……事無巨細,不假人手。
三日過去後的午後,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莫父的房裡顯得敞亮通透。
房中,莫玄緩緩將父親放平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歎道:“時間到了”
他望著猶自雙目緊閉,眉頭緊皺,好像在夢中,猶自痛苦無比的父親,輕聲道:“父親,孩兒走了,我……”
“……我……很快就回來
這般話語,與三四日前,他前往伏龍園,孤身入虎穴前對莫父所的話,何其的相似?然而這一次,卻無法如當日般快速地回來。
一別,興許就是五年
在這個時候,莫父若有所覺一般,緊閉的眼角處,一行渾濁的淚水溢出,流下。
“父親……”
“等我”
莫玄伸出手來,溫柔地拭去莫父臉上的淚水,強忍著眼中的酸澀,頓了頓,終於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門外,靠近房門的地方,莫母、莫晨、莫欣,三個人彼此牽著手,緊張地望向門中,既想進去,又怕耽擱莫玄最後與父親相處的時間;
稍遠一點,莫無風、莫七、莫鴻程,莫家幾個與莫玄關係密切著,亦到了此處,是迎接,也是送行。
向著莫無風等人點了點頭,示意他們稍等,莫玄繼而踏前兩步,在莫母面前“砰”的一聲,跪下。
“母親,孩兒不孝,需得離開幾年”
“這幾年,家中、父親,就都辛苦母親了。”
著,莫玄一個頭磕在地上,砰然有聲,再抬起時,額前已是一片通紅。
“起來,快起來。”
莫母心疼地撫摸著莫玄的額頭,雙手拉著莫玄的胳膊要把他拉起來。
莫玄不敢用力,順著母親的動作就勢站了起來。
“母親……”
“好孩子,不用擔心,家裡有娘呢,再弟弟也快長大啦,族裡也會照顧我們的,到了那個地方,好好照顧自己,要是不順心了就回來,就是……”
“……就是沒找到辦法,父親也不會怪的,人好好的就好。”
到動情處,莫母的眼角也是通紅。她或許不明白,中天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一去又意味著什麼,有什麼危險,但是為人父母者,在孩子遠行的時候,又豈能不牽掛於心?
只要孩子好好的,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若是莫父此時清醒,想來所的話,與莫母怕是一般無二吧。
“嗯”
莫玄深深地點了點頭,慢慢放開母親的手,一把抱起妹妹莫欣,一手拉過弟弟莫晨,分別道:
“晨兒,是男子漢了,為兄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母親妹妹,等我回來”
“欣欣,聽母親二哥的話,要是被人欺負了,就找二哥,找鴻程哥哥,然後……等哥哥回來,會給帶很漂亮的禮物的。”
“……欣欣不要禮物……”
莫欣帶著哭腔,拽著莫玄的衣角,叫道:“我要哥哥,人家要哥哥嘛~”
……
好不容易交代完畢,安慰好了弟妹,當莫玄再踏出時,已是好半天過去了。
出門時,他在門口頓了頓,對等在門口的莫鴻程道:“鴻程,家裡幫為兄照顧,最多五年後,我在中天等”
“到時再一起練武”
莫鴻程眼睛紅紅的,深深地點了點頭,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只是重複了一句:“到時再一起練武”
在兩人不遠處,莫無風與莫七微笑地看著這一幕,從頭到尾,他們兩個人沒有催促,沒有打擾,一直到莫玄將目光投注過來,莫無風方才微笑道:“走了?”
“走了”
莫玄最後回首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院,轉身,再不回頭
身後的風,陡然蕭瑟了起來,聲聲嗚咽,如在低語:
黯然者,唯別而已矣~況秦吳兮絕國,複燕宋兮千里~
……
十方穀中,在沉靜了數日了,重新有了人氣。
不若數日前人山人海模樣,此時的十方穀中,只有寥寥數十人,此時能至此處的,每一個皆是紫竹天十大世家的重要成員。
一輩的,僅有四人
莫玄,虛雪羽,南宮虎尊,蕭晨曦。
虛雪羽神態淡然,平靜,有一種不出的嫺靜美感。區區幾日光陰,在她的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麼大的變化,其氣度比起當日登上擂臺時的驚豔,猶自勝出了幾分。
南宮虎尊氣息微促,不若往日裡滿面紅光模樣,當日強行支撐留下的暗傷還未消去,他的恢復能力,明顯遠遠不及莫玄。
蕭晨曦,則一臉的蒼白,一臉的憔悴,再不復往日裡意氣風發模樣,畢竟誰經歷了近乎滅門的打擊,都不會比他好上多少。
身為蕭家第一天才,當日裡,明知莫玄終將找上門來,雖做出了多種安排,自負必勝,然而老狐狸蕭冷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並沒有將蕭晨曦安頓在伏龍園中。
事實證明,蕭冷的這一舉動,讓蕭家留下了一個複起的火種,讓他們的死,多少給蕭家提供了一些幫助。
若無此事,沒有他們的死,蕭晨曦本來不應當出現在此處的。
莫玄、虛雪羽、南宮虎尊三人中,莫玄是實打實的技壓群雄,無可置疑,虛雪羽和南宮虎尊也是意料之中,本來此去中天,就應當是他們三人,年輕一輩,無出其右。
蕭晨曦則不然,他雖然也是天賦出眾,可在十大世家年輕一輩中,充其量也就是與童豪、孔問等人並肩,再是如何,都難以從虛雪羽和南宮虎尊手上,奪取一個名額。
具體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莫玄並不知曉,這幾日間他閉門用最後的時間陪伴父親,各大世家間如何商議如何妥協,他不清楚,也不關心。
想來,無非就是莫家或是中天歸元宗,以此為代價安撫了一下蕭家和他們身後的武神宗罷了。
莫玄他們三人到達十方谷中時,其餘人等早已到齊,故而他們一出現,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三天前的事情,早便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引起的轟動如同山呼海嘯一般,莫玄留給他們的印象,再不是那個十方谷擂臺上蓋壓年輕一代的少年人,而是真正能威懾天下的強者。
“好在,他就要離開了”
不自覺的,這個念頭浮起,不知道讓多少人長出了一口氣,繼而心中羞赧,為自己忌憚一個少年如此。
這其中,蕭晨曦望向莫玄的目光,不出的複雜,那種死寂,足以讓心志不堅者心生絕望與戰慄。
莫玄對此,不過微微點頭,緊接著便回過頭去,望向十方谷正中處,灑然立著的十人。
歸元宗劍神吳起、佛宗殺生和尚、武神宗蕭顯、天一宗華天生、神極宗路墨、獸神宗伍世遺、天瀾海閣柔盈……這些中天強者,這些神通境中人,才是他的目標,他的對手
看到莫玄等人到來,劍神吳起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喚道:“莫玄、虛雪羽、南宮虎尊、蕭晨曦,們過來。”
“時辰差不多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01:28:01
本帖最後由 彤言彤語 於 2012-11-6 01:30 編輯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幸甚何如,諸天輪盤
“是”
四人齊聲應是,步出了人群,走到了十個中天強者身旁,靜靜地守候著。
哪怕是虛雪羽這般清冷的性子,南宮虎尊這般驕傲的人物,蕭晨曦似的心中有大痛楚,在這一刻,都難免地緊張了起來,連呼吸都顯得急促而粗重,引來了不少中天強者善意的微笑。
四人之中,也就只有莫玄淡然一些,低聲問道:“吳兄,我們這是在等待什麼?”
“中天接引”吳起微微一笑,回答道。
“中天接引?”
莫玄不解,在他印象中,當日十大中天使者降臨,分明是各自以神通之力,強行撕裂了空間到達的。
也正是那個時候,他才真正見識到了神通的浩瀚威能,故而在伏龍園一役時,出發前便低求吳起出手。
“哈哈哈哈,若無中天接引,如何有吾等諸天遨遊?小施主,莫把遨遊諸天看得太簡單了。”殺生和尚笑眯眯,出奇和善地解釋道:“諸天世界,雖然不是單獨的存在,然而每個小世界間相隔甚遠,中間都是無量虛空,湮滅罡風,空間裂縫,其險難度。”
“即便是在中天,有這個實力支撐門下遨遊諸天的,也只有十大宗門,以及寥寥幾個散修聯盟罷了。”
一看殺生和他這個態度,吳起臉上就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警惕之色,有拔劍的衝動。
自從當日看了莫玄在伏龍園中的表現,還有當日在他度化下的頑強,殺生和尚看莫玄是越看越滿意,恨不得拉到他們佛宗好生培養,說不準他日又是一尊大慈悲菩薩。
他這般想法,又瞞得過何人去?其餘中天強者看著吳起和殺生和尚,盡是看熱鬧的幸災樂禍,也就是武神宗蕭顯一臉的黑臭。
“遨遊諸天,除了需要有神通境的修為外,還要有諸天法器為接引,若是不然,即便是修為通天,也是去得回不得。”
“輕則再不能返回中天,重則湮滅於空間亂流之中,耗盡神力而亡”
“這些都是常識,你到了中天,入了宗門,自然便知曉了。”
吳起插口簡單地解釋了起來,他是實在不想再讓殺生和尚舌綻蓮花下去了,畢竟這些和尚是出名的能說,古時候不乏有佛宗中人,連先天魔神都給勸服度化了的,讓人不能不警惕啊。
他的心思,殺生和尚自然也明白,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神秘地一笑,似是另有計較。
“三天前剛有了決議,這次負責接引的諸天法器,便是我們歸元宗的諸天輪盤,晚點你們便能見識到了。”
“諸天輪盤?”
聽到這個名字,莫玄心中就是一動,想起他們莫家的小諸天輪盤,不知道二者之間,又有怎麼樣的關係?
想來,這個讓歸元宗門下有遨遊諸天能力的諸天法器,當遠遠不是莫家小諸天輪盤所能媲美的ォ是,不知又是怎麼一個模樣?
正當莫玄心生憧憬與期待的時候,吳起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
“時辰,快到了。”
吳起以這句話做結,南宮虎尊等人皆是面露激動之色,莫玄卻是忽然想起他此前話裡的“三天前”,一臉若有所思。
說話間,一股強大的威勢,驀然間從虛空中降臨,恍若天之意念本身,在天地間橫掃而過。
第一輪橫掃時,範圍極大,置身其間,仿佛感覺一個龐大的篩子,濾過了整個紫竹天。
第二輪橫掃時,那意念的主人似乎確定了範圍,強大的意念就在十方穀中籠罩下來,所有人等皆心生戰慄之感。
這戰慄無名,就仿佛一瞬間被天敵注視,連行動能力,連思維能力,盡數被凍結了一般。
誰都知曉,這意念並沒有半點敵意在其中,如此感覺,只是絕對的實力差距導致的本能反應罷了。
當這股意念第三輪掃過的時候,第一時間,便凝聚在了一眾中天強者,吳起等人的身上。
“隆隆隆~~隆隆隆~~~”
萬里晴空破碎,虛無中有山中流嵐一般的罡風彌漫,一個龐大的影子,漸漸清晰了起來。
“諸天輪盤”
“這就是諸天輪盤嗎?”
莫玄抬起頭來,強忍著眼睛都睜不開的狂風,極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此時,那一片轟鳴巨響,空間在破碎與崩裂的最中心處,一個碩大古樸的青銅輪盤模樣虛影,在若隱若現,似就在眼前,又如在遙遠的虛空另外一頭,面前只是投影一般。
“準備了”
吳起的聲音,也凝重了起來。
“是”
莫玄等人方ォ躬身應下,便見得虛空中,十道凝聚到了極點的光輝,豁然破開迷霧,籠罩了下來。
在光輝顯露的同時,吳起等十人身子皆是一顫,似是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與那光輝的源頭呼應一般,霎時間,光輝降下,正籠罩在十人的身上。
“過來”
吳起,殺生和尚、蕭顯等人,皆是一聲大喝,那籠罩在十人身上的光輝頓時分出了四股,將莫玄、虛雪羽、南宮虎尊、蕭晨曦四人,也一起拉入了起來。
隨後,光輝豁然大作,仿佛正午大日,墜入了汪洋,那入海一刹那,蒸騰天下的光輝與熾熱。
置身其間,莫玄意念不由得被引動,似可通過身上光輝,通過天上輪盤,隱約間感受到另外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的氣息,在向著他招手一般。
一時間,牢牢把握住那一縷中天氣息,莫玄心中也激動了起來。
“終於……”
傾聽著自己心臟,在砰然作響,莫玄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中天,中天,中天”
“到了中天,就有機會,尋得救治父親的辦法”
“到了中天,ォ有可能,踏上真正的強者之路”
……
諸天輪盤,破開兩界通道,絢麗光輝定位吳起等人,何等巨大的聲勢,整個紫竹天,似都在其下戰慄。
芸芸眾生,自然不知曉這一刻在發生著什麼,凡間有兩軍戰陣立止,數十萬大軍就這麼在戰場上俯首叩拜;
山間獵戶,駭然間手一松,放脫了到手的野兔;
田裡農夫,一坐到了地上,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宮中帝王,晃神間滾落龍床,大聲“護駕”,平日裡喜愛的寵姬尖叫如若不聞……
……
只有那十大世家中人,只有此時此刻,停留在莫家附近的賓客們,大致知曉著是什麼事情正在發生、進行。
莫家武庫三層,老爺子遙遙對著十方穀方向,沖著天象起處,舉杯,遙敬:
“孩子,一路好走”
“很快,你就會知道,世界的真實模樣。”
“不久,你就會走到一個老頭子我都仰望不到盡頭的高處。”
“到時,記得再來陪老頭子,喝上一杯”
明知道,沒有人聽得到,老爺子仍舊絮絮叨叨,也只有在這一刻,他ォ真像是一個風燭殘年,隨時可能入土的老頭子,而不是那個莫家底蘊,震懾十大世家,老而彌堅的強者。
十方谷中、莫家小院,與莫玄曾有過交集的大將帝王賓客……
各處,各地,都有人抬起頭來,或望向漸漸消失的天象,或是直接凝視著莫玄等人慢慢朦朧的身影,或戀戀不捨,或松了口氣,不一而足。
這些,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一個同一時間,不知道在多少人心中浮起的念頭:
“從此,他與我們,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
“開”
朦朧光影中,劍神吳起一聲大喝,霎時間一道驚豔劍光,劃破了虛空。
“五年之後,中天再見”
“諸位,再會了”
吳起等人的聲音,從轟然回蕩,再至斷斷續續,終至不聞。
十方穀中,僅僅剩下幾方世家高層,望著眾人消失之處,悵然若失。不過片刻功夫,繁華散盡,風流不再,莫無風等人皆是相視沉默了起來。
半晌,莫七ォ長歎一聲,道:“大哥,我們回去吧”
“也就是五年而已,五年後,我們紫竹天也會整體進入中天。”
“到時,自會與那孩子再相見”
“哈哈哈~~”說著,莫七忽然大笑,“想不到,我莫老七也有機會前去中天,幸甚啊幸甚,我們生在這個時代,哪怕碌碌無為,也能在死前,前往那個諸天萬界的中心,成為中天之人”
“哈哈哈~~”
十大世家,平時皆是一方之雄,喜怒不形於色之輩,此刻亦如莫七,笑得歡暢。
紫竹天千年,十大世家多少領一時風騷的人物,終究只能終老斯處,不得一窺中天景象,與那些先人相比,他們這一代人,幸甚何如?
在大笑聲中,一直在勾心鬥角的各大家主們,似是忘記了所有機巧,只有共同的慶倖
幸甚何如?
……
幸甚何如?
最初的天旋地轉過後,重新恢復了對自身身體的掌控,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圍一切的莫玄等人,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心中念頭,與莫七等人一般無二。
真正到了他們的地步,回首再看,方ォ知道,他們有如此的機緣,又是怎樣的幸運?
身後,渺小如芥子的光點,便是——紫竹天
前面,浩大得占去了所有視野,望也望不到邊緣的光暈,既為
——中天
ps:以為定時了,原來米有……汗,還好發現得早,要是到了明天ォ發現,就悲催了~歉,晚了。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01:30:35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誰言古勝今?不過一笑談!
“中天?”
“這就是中天嗎?”。
眾人之中,莫玄第一個從那震撼中拔出了心神,既是出言詢問,又如喃喃自語。
第一次回望,自己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世界,竟是如此的渺小,直如芥子,好似塵埃一般;
第一次親見,即將前往的中天,浩瀚廣袤,如世界的中心似的。
第一次置身,無邊無際,沒有聲音,沒有空氣,只有濃濃的晦澀、蒼茫,無量的虛空;
……
“中天確實無邊廣大,不過在這無量虛空當中,再大的世界,其實亦不過是芥子微塵罷了,正如你們的紫竹天”
吳起的聲音傳入耳中,莫玄回首,正對上中天一眾神通境強者帶著幾分善意的戲謔目光。
第一次處在這種情況下,見得這個世界的真實,莫玄的表現已經算是好的了,當年他們首次遨遊諸天,見得這一幕幕的時候,如何震撼怎樣失態,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片刻緩衝,虛雪羽等人終究不是尋常,到底回過了神來,互視了一眼,南宮虎尊開口問道:“那我們眼前的中天,為什麼會這麼大?”
“那是因為近”
殺生和尚介面,信手一指身後無邊深邃的黑與藍處,聲音帶著幾分恍惚,以及——敬畏
“看到那些雲氣了嗎?”。
循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莫玄等人窮極目力,隱約能見得一團團,數之不清的星雲光輝。
眾皆點頭。
“每一團星雲,都是由小世界星辰光點組成。”
“一團星雲,即有無量量光點,哪怕是萬壽境強者,有萬年壽數,耗盡一生去數,也數之不清。”
“吾等說這番話時,便有以千百計的諸天小世界生滅,或許其中,就有比你們紫竹天還要廣大,比起中天,亦不遜色的世界,消失得無聲無息。”
說話間,殺生和尚收斂了笑意,以一種近乎虔誠的態度,雙臂張開,若為環抱整個世界,聲音裡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寂:“這個,就是諸天世界的真實模樣,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記住了……
殺生和尚的聲音,似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與力量,“記住了”三個字,在莫玄等人的腦海中回蕩著,久久不息,似是能傾聽得他心中的慶倖與敬畏。
慶倖生於這樣的世界,能直面世界的真實;敬畏這個世界的無邊廣袤,無量奧妙。
“我們現在能說話,是因為靠近中天相當的近,同時紫竹天又差不多等於已經被拉入中天了。”
“所以我們才能這麼輕鬆地往返還能帶著你們一起,他**們如果能自己遨遊諸天,就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說話的人,莫玄等人臉上皆是浮現出了一抹異色,竟然是武神宗蕭顯。
在這個接近中天的地方,他身上的陰霾與憋屈似也消散了不少,印象中,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莫玄等人面前侃侃而談。
說話間,莫玄等人被那璀璨的光輝帶著,眼前的中天光暈越來越大,他們靠得也越來越近,恍惚間,似可透過光暈朦朧,看到山川河流輪廓。
近了,近了……
漸漸的,別說莫玄等人在陡然增加壓力面前無法開口,連吳起等神通境強者,都不由得閉上了嘴巴,抵擋那無處不在的壓迫。
忽然——
天旋地轉,偌大天地,被一個青銅色的輪盤占滿,整個世界,五感乃至身體的存在,全部消失,莫玄等人的眼中,只能看到碩大的諸天輪盤,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過了一格。
“轟~”
天崩地裂一般的威勢,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在這無法以言語形容的震盪下,莫玄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這一瞬間,無法感覺到時間、空間,好像偌大天地只有莫玄單獨一人,飄蕩在無邊無際,無所著落處的虛空中,直到亙古的久遠。
“咦~”
不知道過了多久,消失的感覺忽然如潮水般地湧了回來,莫玄只來得及驚疑出聲,便覺得天旋地轉,幾欲摔倒。
“定”
本能地,他在心中輕喝了一聲,勉勉強強,歪歪斜斜地保持住了平衡,才沒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片瑰麗無比,簡直無法形容的景象,沖入了他的視野當中,一時為之失語,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此時,他站在一個純由青銅構築的廣大平臺上,而這個平臺,不過是周遭數不清數量的,漂浮在空中的浮台中的一個而已,毫不起眼。
這些浮台起起落落,若是活物一般,偶爾強烈的光輝閃過,某個空蕩蕩的平臺上,便會多出了一個人影。
每每這個時候,就是身後擎天高山一般諸天輪盤,轉過一格的時候。
沒有原因地,莫玄心中便明白,這些浮台並不是單獨的存在,而是諸天輪盤的附屬,無論如何飄蕩,如何起伏,都不會離開諸天輪盤周遭。
古拙、蒼涼,又帶著一種亙古存在的久遠感,莫玄的心神,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諸天輪盤吸引,簡直就要脫開**的束縛,投入其中一般。
這種感覺如此的強烈,讓莫玄一時間,甚至忽略了在青銅浮台周遭籠罩的一層金黃色光罩。
正是這光罩,讓他望向外面的目光,始終看不真切,無法明明白白地看到,在這個諸天輪盤範圍之外,真實的中天世界,是怎麼一個模樣。
“咦?”
正在莫玄的心神全數投注到這個全新的世界,哪怕片鱗半爪,也讓他全心沉浸的時候,一聲驚疑,傳入耳中。
聞聲,他才驀然驚覺,發現劍神吳起他們十個人,還有虛雪羽等三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在他的身上。
不同是的是,吳起等人的目光是平視,十個人都站得穩穩的,好像此前讓莫玄天旋地轉,直欲撲倒的眩暈在他們身上不起任何作用一般。
虛雪羽等人,則是仰望
無論是虛雪羽、南宮虎尊兩人,還是比他們略差上一籌的蕭晨曦,全部跌坐在地上,哪怕到了此時,依舊爬不起來,只能徒勞地仰著頭,看向莫玄。
“首次經歷諸天法器接引,受那世界之力變幻的影響,竟然還能穩穩地站著,了不起”
眾人之中,其餘人只是看著,吳起也只是讚賞地點著頭,惟有殺生和尚直截了當地開口讚歎。
論起來,這十大中天強者,殺生和尚在第一次見面時候最不友好,可到了此時,對莫玄最是拉攏示好的,也是此人,讓莫玄一時間很是不習慣他的轉變。
殺生和尚倒是怡然自得,對劍神吳起如欲殺人的眼光視而不見,伸手扶起了猶自軟弱無力的虛雪羽,讓她能盤膝坐在地上恢復。
做完了這些,他打量了一眼四周,搖頭道:“吳兄,你們歸元宗接引我等歸來,竟然只是借用了不知哪位道兄的通道,忒也小氣了吧?”
這歸程一路,劍神吳起看殺生和尚是愈發地不順眼了起來,連“和尚”兩個字都懶得叫,只是冷哼一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諸天輪盤動用一次,代價何其之大,況且時間緊迫,驟然議定,自然只有借用通道一途了。”
“時間緊迫……”
聽到這四個字,無論是吳起還是殺生和尚,亦或是另外的幾位,皆不由自主地瞄了蕭顯一眼。
他們都是知情人,自然知道這幾日宗門上層,還有武神宗蕭家,歸元宗莫家之間的扯皮,最終十大宗門同意增加蕭晨曦這一個名額,同時歸元宗承擔了本來應當由武神宗出面的接引,算是把事情糊弄了過去。
與武神宗的早有準備不同,歸元宗不過是臨時起意,自然也就不那麼圓滿了。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蕭顯本來回到中天后好了不少的臉色,重新沉了下來,黑如鍋底。
正在眾人無聊閒話打趣,明顯是在等待著什麼的時候,莫玄忽然神色一動,察覺到了異常。
在他的感知中,籠罩在浮台周圍的金色光罩猛地一下光華大作,繼而又恢復如常,這個過程一閃而過,若非浮臺上多出了一個本來並不存在的人影,他幾乎以為是錯覺。
出現在浮台正中央的那人一身道袍,背上背著一把木劍,腳踏草鞋,一派仙風道骨出世打扮。
這般打扮,若是配上長須飄飄,慈眉善目,倒真有點神仙中人模樣,奈何此人一臉虯髯遮住大半張臉龐,雙眼大如銅鈴,哪怕是舉著葫蘆仰頭痛飲,依然瞪得老大。
如此人物,穿上這身道袍真是白瞎了,包括莫玄在內,所有人的第一感覺,皆是此人應當打著赤膊,手提金絲大環刀,喊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摘,欲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才算不荒廢了父母給的好相貌。
“總算是回來了。”
莫玄正在腹誹呢,那粗豪道士總算是過了癮頭,戀戀不捨地放下葫蘆,長出了一口氣。
也不知他這一口鯨吞下了多少美酒,這一口氣呼出,濃郁的酒香遍佈整個浮台,殺生和尚、虛雪羽等人皆以袖掩鼻,很是受不了模樣。
莫玄也是縱酒狂歌過的人物,自然明白要一口呼出如此酒氣,大概要灌下多少的酒漿,下意識地,就把目光凝聚到了那個酒葫蘆上,顯而易見,這並不是什麼凡物啊。
能遨遊諸天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物,身上有三二寶物,莫玄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讓他不明白的是,這老道該是多久沒喝過酒了,至於饞成如此模樣嗎?
這個疑惑自然是不好問出口的,一直到他後來瞭解到遨遊諸天的秘聞後,才恍然大悟了過來。
這都是後話了,且說看到突兀出現的是這個粗豪道士,劍神吳起的臉上倒是浮現出了笑容,顯然是熟人,打趣出聲:
“蠻老道,這次收穫頗豐吧?吳某可是聽說了,你上次在墟市可是出了大價錢,弄到了一處有上古遺跡的小世界座標。”
“原來是老吳啊。”蠻老道哈哈一笑,繼而把目光一掃,先沖著殺生和尚等人點頭示意了一下,繼而看向莫玄等人,問道:“他們就是這次老吳你從紫竹天接引來的?”
“不錯,這是莫玄。”
吳起微微一笑,拉過莫玄,頓了頓對莫玄道:“你就叫他蠻師兄吧”
“別別別,莫小兄弟叫我老道也好,蠻子也罷,都是自己人,不用那麼客氣。”
蠻老道一聽便知道誰將拜入歸元宗是自己人,大笑出聲的同時,向著四周抱拳,道:“諸位,少見了”
殺生和尚等人,有的抱拳回禮,有的則只是傲慢點頭,態度各異,莫玄看著暗暗詫異。
“奇怪,十大神通境強者當中,明顯以殺生和尚和劍神吳起最強,他們兩人對這蠻老道的態度倒是頗為友好。”
“那其他人隱隱的傲慢,又是為何?這明顯不是修為上差距的原因”
莫玄暗暗留心,只是這種場合,卻是不方便向劍神吳起詢問。
眾人的態度,自然也逃不過蠻老道的眼睛,他撇了撇嘴,似是習慣了一般,也懶得計較,只是施施然將酒葫蘆背到了背上,與木劍並列,沖著吳起一笑道:“老吳啊,這次真是九死一生啊,你欠老道的那頓酒,險些就讓你逃過去了。”
“怎麼?很危險?”
吳起的神色也正經了起來,沉聲問道。
“嗯”蠻老道也不在乎殺生和尚等人在旁,微微頷首道:“賣老道座標那小子忒不厚道,話也不說明白,那裡赫然是上古一個大宗門的傳承之所在。”
“上古大宗門的傳承?”
吳起等人也就罷了,莫玄,還有漸漸恢復過來的虛雪羽等人,神色皆是一動,無比好奇地望向蠻老道。
“傳承之地啊~”蠻老道不等眾人追問,自顧自地憤憤不平:“那些上古之人,太他娘的暴殄天物了,竟以魔神之殘軀為本,立一個護道殺陣來。”
“魔神殘軀?”
吳起、殺生和尚等人頓時一改漫不經心的模樣,驚疑出聲。
“可惜是被煉化過作為陣心的。”
蠻老道此言一出,吳起等人“哦”的一聲,一個個都是興趣缺缺模樣。
“暴殄天物啊”蠻老道痛心疾首地道:“這要是沒有煉化過的,估摸著能祭煉出一柄神兵來,浪費,太過浪費。”
隨著眾人對話,包裹著浮台的金光一點一點在淡去,只是看這模樣,沒有個一兩刻鐘,還不會消散。
吳起打量了一下金光消散程度,搖了搖頭,隨意地問道:“老道,最後怎樣?得了那傳承沒有?”
“哈哈,老吳也忒也看不起我了吧?”蠻老道得意地一笑,“老道我還是有兩下散手的,喏”
說著,他衣袖一擺,手上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塊小兒拳頭大笑的圓石來。
這圓石乍看起來,好像是在河水裡被沖刷了萬年的鵝卵石,仔細一看,又有淡淡幾不可見的螢光在浮動。
“莫小兄弟,以後大家都是師兄弟了,老道我窮得很,比不得吳兄有身家,初次見面,這小玩意就送給小兄弟當見面禮,閒時耍耍吧”
蠻老道頗有幾分不好意思,禮物拿不出手的郝然,將手上那圓石向著莫玄一拋。
“啊~”
莫玄愕然,連忙接住,也不及細看,忙道:“這如何使得?”
一旁,虛雪羽他們三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羡慕之色,只是彼此也不是太熟絡,不好借過來一觀。
“蠻老道,你倒也拿得出手?”
吳起嗤笑出聲,搖著一根手指,意極不屑。
“老道是窮道士,比不得你,比不得你。”蠻老道梗著脖子,一張絡腮鬍子爬滿的臉上竟能看出幾分紅色來,道:“最多……最多以後常請小兄弟到我那狗窩喝酒便是,老道釀酒的手藝,還是見得了人的。”
“這還差不多。”
劍神吳起這才收起搖晃個不停的手指,看這意思,竟是這所謂的上古大宗門傳承,還比不得蠻道士自釀的美酒。
莫玄有點愕然,虛雪羽等人更是不解。
“師兄。”虛雪羽此時恢復得差不多了,站了起來,向著殺生和尚施了一禮,問道:“上古遺跡,大宗門傳承,難道不是很珍貴嗎?”。
“很珍貴?”
殺生和尚愕然,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疑惑道:“小師妹,你怎麼會這麼想?”
“難道不是?”
莫玄、南宮虎尊、蕭晨曦,異口同聲。
“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殺生和尚斟酌措辭了一下,道:“落到那些喜好古物,或者愛好追本溯源,研究傳承發展脈絡之人的手中,也算是珍貴吧。”
“呃~”
莫玄等人張大了嘴巴,只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一時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哈哈哈哈~~~~”
先是天一宗華天生,繼而獸神宗伍世遺、神極宗路墨等神通境強者亦皆大笑,似是聯想到了什麼很可笑的事情一般。
只有劍神吳起、蕭顯、殺生和尚,還有蠻老道未笑,其他人也就罷了,蠻老道的臉色卻是頗有幾分難看。
“笑夠了沒有”
半晌,眼看著蠻老道臉上越來越黑,劍神吳起冷然大喝道:“要是還沒有笑夠的,晚點吳某陪你們去幻台,大家好好‘笑’一‘笑’”
一個“笑”字,冷冰冰如冰雹從天而降,顯然不是字面上說說那麼簡單。
笑聲,戛然而止,華天生等人神色雖還不以為然模樣,但顯然是不想繼續觸怒了吳起,去那個叫做幻台的地方。
“哼”
吳起冷哼一聲,只是這裡畢竟是歸元宗的地方,他身為地主,反而不好太過跋扈,冷然橫掃了一眼,回過頭來,對莫玄等人說道:
“你們在紫竹天中,向來是聽過一些傳承掌故,稗官野史之類的東西,裡面都說些偶爾一普通人,偶入上古遺跡,得到武學傳承、神兵利器、靈丹妙藥……最後縱橫天下之類的故事吧。”
雖然不全是如此,但大致上也差不多,莫玄等人點了點頭,心知其中定有問題,也不插口,靜聽吳起的下文。
吳起搖了搖頭,聲音陡然洪亮了起來:“若是古時一二流傳,就能勝過今時無數,那豈非是今不如古?”
“數千數萬年光陰流逝,傳承發展進步,我輩今人,若還是比不上古人,那我等有何面目,立身此世間?”
“人或有賢愚,智有高下,這是先天稟賦,今古無差異,但若是論力量,言識見,古人豈能望我等項背?”
“今不如古,笑談罷了”
“爾等記住,成千上萬年以來,每一日朝陽初升,新的一天,就是古往今來最巔峰的一日”
吳起的聲音,恍若銀河傾瀉九天,有一種無法形容,不能言述的恢弘,聽在耳中,莫玄只覺得胸腔內有一股氣,直欲噴薄而出。
“誰言今不如古,每一日皆是新的巔峰”
“壯哉”
“這才是稱霸諸天,遨遊萬界,為天下之主的人族,應當有的本事,必當具備的氣魄”
不知不覺中,莫玄眼中放出精光,平生第一次,產生了一種與有榮焉之感
“待得這金光消散,我便抵達中天,成為中天人族的一員”
莫玄心生此念,為即將身為中天人族的一員而驕傲,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虛雪羽等三人,亦是與他一般無二。
不同的是,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莫玄縮手入袖,拳頭緊握,內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回蕩:
“今日,我莫玄為身為中天人族一員而驕傲”
“他朝,中天人族亦會為族群中有我莫玄而自豪”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放鬆了拳頭,內心卻是愈發的堅定,如磐石一般。
這是他的驕傲,可以為他人成就,引以為榮、為豪,亦可享受他人成就帶來的榮光、便利,然而心中的驕傲,卻不能讓他理所當然的擁有這一切
“無限尊榮,至高巔峰,無上輝煌,須有我烙印”
“且試看”
莫玄心中洪鐘大呂的聲音,不曾為任何人所注意,神情的堅毅,亦不曾為人所發現,然而偏偏就在他心思甫定的一刹那,異變突生
“啪”
天心若有所覺一般,籠罩浮台的金光豁然震顫,須臾湮滅,眼前豁然開朗,露出了一個如夢似幻的世界
中天,出現
或者說,莫玄,來了
ps:六千字的大章,完整的內容,不想零碎拆開。
另,這章裡的一些東西,是東流一直以來的想法,大家覺得如何?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01:35:16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蜃樓輪轉,中天勝景
“啪~”
籠罩在赴臺上的金光豁然散開,化作漫天光點,湮滅於虛空。
至此,莫玄等人,真真切切,置身于中天,再無阻隔在。
“中天”
莫玄、虛雪羽、南宮虎尊、蕭晨曦,四人齊齊精神大振,向著浮台之外望去。
中天,聞名久矣,期待久矣,到得此時即便莫玄都無法沉靜,遑論他人?
“這……”
“就是中天嗎?”
莫玄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迷蒙幾分不敢置信,雖是出言,眼睛卻不曾移開半分,仿佛一刻都不捨得,那忽然躍入眼中的景象一般。
浮台之外,諸天輪盤之下,天地之間,一片迷迷濛濛,漸漸清晰,又慢慢扭曲,說不完道不盡的異彩紛呈。
“諸天輪盤轉動,撼動周遭天地元氣,強大的力量干涉下,歸元群山周遭的景象,全部會被層疊集中過來。”
“爾等趁此機會,正好一睹我歸元宗勝景——中天大宗門真實模樣,他日要再看得如此詳細,便得親身跋涉了。”
“不到神通境,難得再重臨此方。”
吳起的話,在莫玄四人耳中迴響著,敘述著眼前這一幕讓他們目瞪口呆的奇景。
“這一奇景,只存在于十大宗門,諸天法器運轉之時,除此之外,再不可見”
“佛宗稱之為佛光普照、武神宗名之曰武之無量、魔門記之謂魔影重重……我歸元宗弟子,將其稱坐蜃樓輪轉”
“蜃樓輪轉?”
莫玄默念著這個名稱,眼前的景觀,確如海市蜃樓,其輪轉之說,更是立刻在他的眼前體現了出來。
“嗖嗖嗖~~~”
遠處傳來隱約音爆之聲,浮台前方一片萬里無雲碧藍,顯然景象真實的位置當是在淩駕於雲層的更高處。
藍天上景象驀然變換,一道道飛掠而過的流光,倏忽閃現隱沒,恍若流星,又帶著一種破開一切的一往無前氣勢。
偶然間,因為莫玄所不知曉的原因,有的光點降下了速度,似在等待著什麼。少去了蔽目的流光,其真實模樣,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這是車?”
莫玄瞪大了眼睛,這流光的真實模樣,赫然有幾分馬車樣式,但更千奇百怪,更無輪子、韁繩、牲畜一類的東西,多呈流水線形狀。
真要說起來,與他前世司空見慣的汽車,倒更是相似一些。不同的是,這些“車”皆是橫跨虛空,縱橫九霄,或可名之為“飛車”
此念方生,莫玄耳中便傳來了吳起的聲音:“此乃天機飛車,我中天修者仗之縱橫萬里於須臾之間”
“神機飛車嗎?”不跳字。
莫玄甚至連回頭感謝、請教的念頭都沒能生出來,目光緊緊地盯著一輛天機飛車從高速到驀然靜止,再到化光而去。
雖然他睜大著眼睛看著這一切,可天機飛車速度實在太快,到頭來,也沒能將這一奇物的細節看個真切。
天機飛車莫玄雖是第一次看到,但或是其威風神氣模樣,或是令他想起了前世種種,讓他分外地對其感興趣。
可惜還不等他將目光轉向另外一輛天機飛車細看,天上景觀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變化。
恍若虛空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擺弄,又似有人在不斷地向下移動著視界,而莫玄等人所見,即是此人眼中景象一般,天地間的景象,正在飛速地下移著。
景象帶著幾分蒸汽氤氳般的朦朧,莫玄一時也不好判斷到底下降了多少距離,總之高空中那些倏忽來去的天機飛車再不可見,代之的是另外一種交通工具。
在此時的高度下,那些從空中飛掠而過的存在,再不是威風凜凜的天機飛車,也沒有那速度快到極點化出的流光,讓莫玄等人輕易地便看得了一個真切。
鷹隼擊於九天之上,相伴在左右,在同一個高度下飛過,是一個個人
這些人或是乘坐如牛馬一般牲畜模樣,或是迎風立於鷹隼乃至龍蛇樣式的物體上,淩亂而快速地彼此超越著,也一併超越著那飛翔在同一個高度的白鶴鷹隼一類飛禽。
他們的飛行軌跡淩亂,完全不似更高處的神機飛車,隱約有著無形的軌跡約束著。一窩蜂來去,密密麻麻穿插,讓莫玄等人看得頭暈目眩,生怕他們一不留神,就會撞到了一起。
好在這樣的慘禍並沒有在他們的面前發生,由於速度緣故,這次他們倒是將這些人的坐騎看了個清晰。
那些或如鷹隼白鶴,或似龍蛇長蟲的,多半或是金屬,或是木制,千奇百怪不一,但總的來說,應當是傀儡一類的東西。
莫玄下意識地望了吳起一眼,感覺到他的目光,吳起微微一笑,道:“這些是神機傀儡——機傀是也。”
“此物需以神晶驅動,速度雖遠不如天機飛車借天地與神力長河之力,但也是中天修者主要的交通工具,畢竟買得起天機飛車的,可沒有多少人”
“機傀?”
莫玄聽了吳起的介紹,便明白那天機飛車非同尋常,即便不是多難得之物,短時間內怕也是不用妄想了,倒是這機傀實際一些。
兩人說話間,莫玄他們正為千奇百怪的機傀模樣弄得眼花繚亂的時候,眼前景象再次下移,好像天地間被從上而下分成了好幾層,這便是第三層了。
這一層中,天機飛車,神機傀儡絕跡,那一個個飛過的身影,速度與前兩者比較,儼然是龜爬一般。
莫玄心裡明白,“慢”其實只是錯覺,只是錯不該與天機飛車他們對比罷了。
這一層的人們,乘坐的東西就要制式的多,九成九都是白色仙鶴模樣,只是少了幾分靈動,身軀上更是泛出了黃中帶紫的油紙般光芒。
“紙鶴?”
莫玄喃喃自語,一旁吳起點頭微笑:“這是神符紙鶴,以符力驅動,速度雖不快,用之亦不久,卻最是經濟適用,但凡凝神境修者,皆可以之代步。”
莫玄聽得一陣無言,感情連那神機傀儡,怕都不是凝神境強者人人能有的
在紫竹天堪稱一方霸主,絕代強者的凝神境強者,在這中天處,竟是連代步工具都頗為窘迫的樣子。
“看到那些各色光輝了沒有?”
吳起忽然指著在神符紙鶴上下左近時有飛過的各色光點,道:“那些人修為不一,使用的都是人器合一,禦器飛行的方法。”
莫玄循著吳起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個光點,絕大多數都能將那些紙鶴拋於身後,很快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
不等他發問,吳起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禦器飛行論及速度,大半都在神符紙鶴之上,只是想要施展這一方法,須得將一件法器祭煉純熟,至少也要達到能夠人器合一的境界。”
“還不僅此,禦器飛行消耗吧頗大,無法做長途趕路之用,故而絕大多數人,還是寧願採用更慢一點的神符紙鶴。”
吳起說到這裡,莫玄便明白了過來。在他看來,所謂的禦器飛行更像是消耗自身的力量趕路。
這就猶如短跑一般,短時間內或可超過自行車的速度,然而只要時間稍稍一長,力氣接應不上,自然會被重新超了回去,只能應急或短途,不適合作趕路之用。
說話間,天地間的景象持續的下降,先是幾乎與禦器飛行和乘坐神符紙鶴在同一高度,無數的群山重重疊疊,簇擁在一起,偏偏又不給人淩亂的感覺。
“這是……”
莫玄等人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瞪得老大,他們從小到大所見過的山加在一起,也沒有這驚鴻一瞥來得多。
“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這絕對不是自然可以生成的”
看著那些高度各異,卻排列有序,隱約間似可從中看出鬼斧神工般的排列玄奧,莫玄心中暗暗便認定了。
吳起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適時地說道:“這是我歸元宗第一代祖師,在七日七夜間,搬運了中天群山,又自一些小世界,搬來各種險峰,而成我歸元宗根基——歸元群山”
“果然”
莫玄剛剛一挑眉頭,便被緊接著躍入他眼簾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這一下震撼之大,竟讓他一時失語,連詢問都忘卻了。
隨著景象的漸漸接近,慢慢靠近了群山,接近了大地,莫玄清晰地看到,在群山之中,有一座龐大的城市懸浮著。
“浮空城?”
這浮空的城市,如凡間城鎮一般,大致可以看出佈局,隱約能見人影攢動,各種建築節次鱗比,無比繁華。
這般繁榮的大城市,即便是出現在大地上,也足以讓莫玄等人驚歎一聲宏偉,遑論如此時一般,高高懸浮在至少千丈以上的高空,儼然天上宮闕一般。
莫玄心中的驚歎還沒有消散,讓他連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的一幕幕出現。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ォ發現這個巨大的浮空城市並不是單獨存在的,在它的周圍,一座座如同莊園,又是浮島般的存在,環繞在其左右,好像是恒星系裡的行星一般。
再遠一點的地方,在那些群山左右,也有一座座小山,懸停在高山之腰,看那模樣,仿佛是從一座座小型的山峰中截取出來的部分。
群山齊聚的恢弘,舞空城市的震撼,浮島飛山的奇妙,這一幕,在毫無準備的時候,衝擊入了莫玄等人的眼中。
一時間,莫玄、虛雪羽四人,竟是沉默在那裡,只顧著睜大著眼睛,貪看著這一切。
一直到,殺生和尚洪亮的聲音,如同梵唱佛音一般,傳入了他們的心中。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01:37:03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妖族
“我佛慈悲”
“還不醒來,更待何時?”
佛音梵唱,如忽略了空氣的傳播,省過了耳朵的接收,直接傳入了莫玄等人的心中,將他們驚醒。
這一聲梵唱,顯然別有玄妙,直如醍醐灌頂一般,讓莫玄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暗叫一聲慚愧
他自已心裡明白,從離開紫竹天始,一直到現在為止,短短時間,見得了太多的新奇,太多神秘,太多的玄奧,也積累了太多的疑問。
這一切,不知不覺間,便蒙蔽了他的心神,一時如癡迷,似魔障了。
這本就無甚大礙,緩過來便好了,現在更有了殺生和尚梵音之助,可說是立刻便消弭了。
此時回頭再看浮空城市,浮島飛山,神奇如故,卻已能帶著一種欣賞與憧憬的目光去看,再不會如失了魂魄一般。
畢竟前世見得多了,再恢弘大氣的場面都見過了,再神跡一般的高科技也聽聞多了。每日裡使用的那些東西,在這個不同規則下的世界人看來,怕也是與莫玄此時的感覺想差相仿佛。
莫玄醒悟得快,虛雪羽、南宮虎尊、蕭晨曦他們三個卻不如他而是為人,更沒有那份心性修為,哪怕殺生和尚當頭榜喝,也只是迷蒙地回望過來,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似的。
這個時候,蠻老道若有所感,帶著幾分緬懷般的語氣說道:“老吳啊,想當年老道也是他們這番模樣,還多虧了你點醒啊”
“陳年往事,不提也罷。”
吳起搖了搖頭,轉而上去兩步,與莫玄等人並列,同樣面對那占去了偌大天際的蜃樓奇景。
“這個蠻老道,莫非也不是中天中人?
莫玄此時已經清醒了過來,卻是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什麼。
這個時候明顯不是發問的時候,且還不等他想清楚呢,一旁吳起已經開口了。
這次劍神吳起就沒有對殺生和尚橫眉冷對了,反而沖著對方點了點頭,以示感謝。殺生和尚雙手合十,回敬了一個佛禮,似是知道吳起要說什麼似的,退後兩步,讓出了空間。
兩個人,可說從來沒有這麼和諧過。
吳起伸手向著虛空中一指,喝道:“看過來”
“你們都是中天一員,這般盛況是你們先阻所創,今日過後,你們便是其中之一,日後更是更強大,更輝煌的中天世界建設者,何須沉迷?”
“爾等不是那些人等,終生只能仰望,很快,這個世界,也有你們一份”
“切忌,你們體內流的本就是中天人族之血脈,明日開始,更是正式的中天十大宗門入室弟子”
“如此機緣,即便是中天土生土長人族,也要欣羡不已,何須氣弱如此”
“給我抬起頭來”
吳起的話,仿佛洪水一般,將遮蔽了虛雪羽等人心田的迷霧盡數沖散,還以真實的世界。
緊接著,他們便和莫玄一樣,注意到了吳起所指作為反面教材的那些人,臉上不由得就浮上了驚訝之色。
在吳起所指的地方,在那群山的腳下,有大隊大隊的各種牲畜,背負著重物緩緩而行。
這種駝隊一般的商隊,莫玄等人即便是在紫竹天中,也是見得習慣了,本沒有什麼。即便是那些在紫竹天中不曾見到過的駝獸,也早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真正讓他們驚奇的是,在一支駝隊當中,都有一個個奇奇怪怪的“人”,或驅趕駝隊,或照顧牲畜,或以代畜力,背負重物,不一而足。
所做的事情或不相同,但有些事情,卻是共同的。
這些“人”每一處都衣衫襤褸,每一個都傷痕累累,稍不順意,就會被旁邊的人族一鞭子打在身上,血花四濺。
就這麼在莫玄等人關注的短短時間裡,被有幾個“人”支撐不住,倒伏在路邊,再不曾動彈過一下。
這般下場的“人”,連個收拾下葬的待遇都沒有,就這麼靜靜地躺著,被塵土所淹沒,被野獸所拖走,很快,就在這世上,抹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跡。
“他們……不是人?”
莫玄的聲音中,不由得就帶出了幾分乾澀,幾分不忍來。
他看到清楚,這些“人”絕大多數都身軀雄壯,高達丈許的比比皆是,卻一個個身具異象,不是頭生雙角,就是臀後帶尾,亦有絨毛遍體,不脫獸形者。
別看他們雄壯如山,可在體型普通的人族鞭打下,一個個皆戰慄不敢言,哪怕被鞭打至死,也少見反抗者,周遭同伴,更是麻木如所未見。
“這是妖族”
吳起語氣淡淡的,這樣的一幕他雖然未必贊同,然而卻是從小見慣了,無法如莫玄等人一般,生出那麼多心思來。
他這信手一比,不過舉例罷了。
“妖族?”莫玄疑問道。
“不錯,妖族。”吳起點了點頭,道:“中天古時有妖靈霸絕一世,為十億八千萬魔神之後,我人族輝煌路上的大敵。”
“後妖靈戰敗,幾乎絕跡中天,少數留存著,雖強悍實力仍在,卻不敢現身,隱跡邊荒。”
“我人族前輩大能,于諸天小世界中,發現有名‘妖’之生靈,少時、弱時,為妖獸模樣;強時、長時,能化作人身一般無二。”
“前輩大能一時興起,帶回了數頭,想作為僕役驅使,以新奇示老友。”
“不料這些‘妖’到了中天后,繁衍生息,與各種妖獸、荒獸、靈獸、神獸,乃至妖靈一脈血裔,還有……”
說到這裡,吳起頓了頓,才接著道:“……還有我人族雜交,最終誕生出的後裔,最終另立一族,號:妖族”
“這妖族不如前輩般神通廣大,卻天生就有人之軀體,又不失妖之痕跡,能人言,能修煉,又天生能與野獸溝通,故而多為我人族驅使。”
吳起說到這裡,莫玄忍不住插口道:“那他們怎麼會過得……如此淒慘?”
“他們本就是妖族中最魯鈍醜陋的一部分,除了天生不能與強壯身軀,別無強處,想要生存,如何能不為人所奴役?”
吳起哂然一笑,接著道:“即便是其中聰明更勝過尋常人族者,秀美蓋過群芳者,又能如何?不過是我人族雜役、長工、僕從罷了”
“我人族為天地之所鍾愛,有神力長河庇護,天生於神通一道上,有他族所沒有的領悟與駕馭能力”
“如此能力,先天魔神外,惟我人族爾”
“即便是十億八千萬魔神,亦為我人族先祖戰敗,區區妖族,如何與我人族並列?”
吳起的話裡,自然而然地就帶著驕傲,自豪,人族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傲氣,浸透在每一個字裡,傳入了莫玄等人的耳中。
不僅是莫玄等人,為吳起話中的驕傲所攝,不能再言,即便是殺生和尚等中天強者,亦皆是點頭,深以為然。
說到這裡,莫玄等人暫時沒有了什麼疑問,最後將目光投射到那些妖族的身上,莫名的戒懼與慶倖,湧上了心頭。
“好在,我等身為人族,身為中天人族的一員,不必如爾等,苦苦掙扎,卻全無希望”
“這個世界,到底是我們的世界”
至此,迷霧、魔障,徹底從他們的心中抹去,真正對這個世界,有了身為其中一員的感覺。
……
“轟~”
一聲轟鳴,驀然回蕩在虛空中,那持續了半晌的蜃樓景象,煙消雲散。
大片大片的青銅斑駁久遠氣息,彌漫開來,目之所及,盡是青銅鋪陳的大地,好像從遠古時期,一直蔓延到了今日,來到了腳下。
一座座浮台,緩緩從空中降下,似有無形的牽引,落在青銅大地上一個個凹槽痕跡上,恰似嚴絲合縫,踏步而出的話,再回首已尋不出原本浮台所在。
這,才是真實的諸天輪盤所在模樣。
天上能轉動若可帶動整個天地的青銅輪盤本身,此前懸浮此時一一落地的浮台,以及那籠罩整個天地的龐大力量,合起來,才是歸元宗諸天法器——諸天輪盤的整體。
隨著蜃樓景象的消失,浮台的一一落地,籠罩天地的力量驟然回縮,重納入諸天輪盤當中。
霎時間,莫玄、虛雪羽、南宮虎尊、蕭晨曦,四人齊齊神色一變,即似久久窒息後驟然出現在空氣清新的雨後山間,又如餓過了頭後飽食竟日的膨脹欲爆。
“這是……”
莫玄近乎本能地抬起頭來,才發現在天上至高處,無法形容其幾萬幾億丈處,一條無盡輝煌,如凝聚了億萬載星光的河流,貫穿了整個天際。
“神力長河”
“十億八千萬魔神時代突然出現,結束了那個魔神世紀,開啟了中天人族紀元,自此亙古流淌,庇護中天人族”
“無窮無盡的神力,貫穿始終的久遠,中天人族的驕傲所在,諸天萬界的獨一無二”
“這就是——神力長河”
莫玄眼望著神力長河,目迷神馳的時候,猛地一下,驚覺了過來。
“不對”
從他的角度望去,正可看到細微至不可見的小縷星光,從神力長河中剝離了下來,從而天降。
須臾之間,不知降下了幾千幾萬丈。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13:06:17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突破!異動的寶物!
一縷星光,從神力長河中分離出來,倏忽之間,降下幾萬丈矣。
這一幕,落在莫玄的眼中,恍若見得了一滴墨水,滴入了池塘當中,瞬間彌漫出大片的漆黑,上一刻還是一縷纖細幾不可見,下一瞬,擴散如星雲,濃郁似酒漿,從九天降下。
——沖著莫玄等人而來
時間,在這裡似乎失去了意義,莫玄剛剛發現不對,那降下的一縷神力,已如夏日綿延暴雨前所能積聚的黑雲極限,轟然而下。
在這龐大的神力壓迫下,他竟然是連動彈下手指的能力,都被壓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難道就是吳師兄所說的:神力障?”
莫玄在這千鈞一髮際,在察覺到吳起等人無動作,就這麼看著神力降臨,且全無意外之色,瞬間便回想起吳起此前與他的一次談話,恍然了過來。
吳起曾對他說過,以莫玄的年紀,能在紫竹天就修煉到凝神境差不多二重天的境界,已是絕頂的資質。
莫玄在神力貧瘠的世界,都能修煉到神力二重天,這一方面說明了他的資質,另外一方面,則道出了他身體的饑渴。
只要一入中天,進入神力長河籠罩的範圍,從未遇到過濃郁神力就會湧入莫玄的體內,一舉突破屏障,充實所有饑渴,一直攀升到境界的極限為止。
對所有第一次踏入中天者來說,這都是一次境界的大踏步前進,一去難再有的機會
因神力不足,而固步不可前,甫入中天,在神力衝擊之下,屏障盡破
名之:神力障
現在莫玄要面臨的,就是神力障破後的大突破,大前進。
虛雪羽等人亦然
想通了這一點,並沒有讓莫玄放鬆半點,驚人的一幕,正在他的面前上演。
在他們幾人的頭頂上,濃郁神力化作的厚厚雲氣籠罩下來,及至半高處,眼看就要落在莫玄等人的身上時,異變突生。
神力雲氣一分為四,分投莫玄四人而去。這本是再平常不過事情,然而在這一刹那,不僅僅是莫玄,甚至連吳起、殺生和尚等人齊齊臉上色變。
神力雲氣化為四分,卻非等分,這本也不奇怪,可怕的是,這一分,卻恍若一刀虛空中割裂,其中三分之一化作三分,投向虛雪羽等人去。
另外的三分之二,凝成了一團,以義無反顧之勢,盡數籠罩向莫玄。
“怎麼這麼多?”
“不可能”
劍神吳起,殺生和尚異口同聲地驚呼出聲。
以他們的實力,也到了這個時候ォ發現不對,想要應變,卻已不能。
“糟糕”
兩人同時知道不好,恰似餓慘了的人不能驟然飽食一般,莫玄一次也不可能吸納太多的神力,畢竟他再是天ォ,也不過是凝神境二重天的修為罷了。
此時籠罩下來的,屬於莫玄的份額,別說凝神境二重天了,就是神通境,怕也是消化困難。
莫玄要是全數吸納進入,等待他的只有一個下場——爆體而亡
劍神吳起與殺生和尚臉上瞬間難看了起來,他們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如何不明白,在這個時候,是吸納還是如何,都已經由不得莫玄了。
與其說是他在吸納,不如是濃郁的神力,強行迫入他的體內,只能被動的接受。
“怎麼辦?”
以吳起和殺生和尚之強,一時間也是手足無措。
他們到底只是神通境強者,在這驟然降臨的龐大神力面前,他們可以硬抗,可以吸收,卻無法抵禦作用於其後的天地意志。
這就仿佛水向地處流一般,是一種煌煌大勢,不是人力所不能擋,卻是他們力所不能及
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齊齊將目光向著諸天輪盤廣場之外的虛空中某處望去,嘴唇顫動著,一股氣從胸中鼓起,似要喊出什麼來。
就在氣自胸中起,鼓至喉處,就要從口中噴薄而出,化作一聲呼喚的時候,莫玄處突然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將他們這一聲呼喚,生生壓了回去。
“呃~”
吳起與殺生和尚同時住口,強吞了一口氣下去,發出一聲異響。
他們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向著莫玄處望去。
目之所及,只見得莫玄臉上漲得通紅,頭上有氤氳之氣彌散,氣息不住地攀升,一層層地突破,眨眼間,已是判若兩人。
這個不是關鍵,莫玄的突破在所有人的意料當中,真正讓他們驚詫的,卻是一團濃郁的神力如有靈性一般,在他的周身環繞不去。
這般環繞,就好像小貓小狗,人性化地繞著主人撒嬌,卻得不到回應,漸漸顯得焦躁一般。
眼看著這貓狗就要變成虎豹了,劍神吳起和殺生和尚也顧不得為什麼這些神力明明是沖著莫玄來的,卻沒有被壓迫入他的體內,反而躁動於外,不約而同地出手。
“散”
“開”
兩人前後喝出,先是一柄神劍應聲而凝就,一劍斬開了濃郁的神力,繼而劍氣迸發,將其撕裂成了無數塊。
緊接著,一個佛家卍字元號,應著不殺生和尚大喝凝成,卍字元轉動,佛光融融,將潰散的神力,盡數消融。
至此,劍神吳起、殺生和尚、莫玄,三個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
危機,解除
“這是怎麼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
劍神吳起與殺生和尚疑問難解,本能地將目光投向了莫玄這個當事人。
迎著他們目光的,卻是莫玄一臉的迷惑不解懵懂,好像在問:“這是怎麼了?”
一看這表情,吳起等人就知道問也白問,再說他們本來也不以為,莫玄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能懂得什麼,這一眼不過本能望來罷了。
吳起他們卻是不曉得,在他們放棄追問念頭的一瞬間,莫玄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好在瞞過了他們”
“好險”
“眾神圖錄,你知道嗎?你差點要了我的性命。”
莫玄猶自在後怕呢,忽然,由內而外,一股強大的壓力,如欲將他一身血液從毛孔中迫出,將他的五臟六腑一起碾碎,爆發得毫無徵兆。
“不好”
只是一瞬間,莫玄臉上漲得通紅,不由自主地張口,就是一聲長嘯,遠遠傳出。
天上雲氣,為之一嘯而潰散;
遠處飛鳥,為之一驚而下落。
吳起見狀心中一驚,連忙大喝道:“快坐下調息,你的突破還沒有結束”
莫玄連答應一聲的空隙都沒有,想都不想地,跌坐在地,雙手自然而然地凝就手印,疊放在丹田處。
“呼~”
“吸~”
一呼如風眼吐狂風,席捲百里荒野;
一吸似海底現海眼,汪洋為之成巨漩。
莫玄就那麼靜靜地盤坐在那裡,呼吸間卻能帶動方圓數百丈間氣息,為之起,為之伏,為之升,為之落
“如此聲勢?”
“這莫玄,到底會突破到什麼地步?”
“難不成他還能一舉突破凝神四重天,直接進入凝神中期不成?”
……
各大神通境強者的目光,一起凝聚到莫玄的身上,既有不敢置信,又隱隱有所期待,各種滋味,一時無法盡述。
他們自是不知曉,莫玄此時也絕對不好受,分心三用。
一在引導那些神力,遊走周身,一層層地突破桎梏。昔日牢不可破的障礙,此刻在幾乎無窮無盡的神力作用下,冰消雪釋般消融。
第二份是份心神,沉入丹田之中,融入到了眾神圖錄裡
這些還是次要的,主要的精力,全部被莫玄集中到了他的胸前。
那裡,如同烙印在不住地火熱烙印而下,深深陷入到血肉當中,還要強烈十倍百倍的痛楚,不住地迸發出來。
方ォ,失去了金光屏障之後,神力長河降下神力,吳起等人驚駭莫名,莫玄心中卻是有數,猜想十之**是眾神圖錄的作用。
果不其然,當他盤膝坐下,感應溝通之時,果然發現眾神圖錄如饑餓了幾百年的嬰兒一般,貪婪地吞噬著驟降的神力。
莫玄心知肚明,要是任由眾神圖錄吞噬下去,怕是會造成驚天動地大場面,在歸元宗這個中天大宗門駐地,是不可能隱瞞得過去的。
故而,他花了絕大的心神,ォ如哄騙嬰兒一般,溝通眾神圖錄,讓它停止了吸引神力下降。
在那一刹那,莫玄幾乎能清晰地感覺到眾神圖錄的不甘,畢竟予取予求神力無窮的機會,幾乎難以再得。
至此,莫玄本以為危機接觸,可以松一口氣啦,不曾想緊接著其後,強大的痛楚,從胸前爆發了出來。
其源頭,是一件莫玄對其存在習以為常,幾乎將它忘卻的東西
——墨玉佩
莫玄從娘胎中帶到世間的奇物,十餘年一直普通尋常,一直到這一刻,ォ爆發出來的寶物。
一邊引導著突破,一邊留心眾神圖錄的反應,莫玄絕大多數心神,都在那墨玉佩上,一股莫名的激蕩,湧上心頭。
“墨玉佩,這件與生俱來的奇物,難道真的是難得的寶物嗎?”不跳字。
“你,又有什麼作用呢?”
莫玄心念放動,驚人的一幕,突然出現。
“怎麼……會這樣……”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13:07:30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沖雲碎華蓋,凝神第六層
“怎麼……會這樣……”
莫玄幾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氣,ォ勉強控制住自已的表情不要露出破綻,被周遭的神通境強者們看出了端倪。
其實也是他庸人自擾之,實質上莫玄此時通體猶如在蒸籠中一般,霧氣氤氳,即便是吳起等人功力通玄,等閒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來。
莫玄此時也無暇去管外界的事情了。
在他心神關注處,胸前衣服遮擋住的地方,那個他從娘胎中帶出來的,相伴十餘年而全無異狀的墨玉佩,正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這一幕,就仿佛燒紅的烙鐵,慢慢地烙入皮膚當中一般。
莫玄此時感覺到劇痛,更是遠遠勝過烙鐵十倍百倍,只是奇怪的是,在墨玉佩陷入之後,該處地方轉眼間回復如常,看不出半點傷痕,分毫異常。
“這……是怎麼回事?”
莫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平凡了十餘年的墨玉佩突然顯露出異常來,著實讓他措手不及。
墨玉佩融入了他的體內之後,莫玄用了絕大的心神去感應,卻只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在體內有它的存在,偏偏又無法溝通,無法聯絡。
不過他這番作為,倒也不是沒有收穫。
“時空之力?~”
似有似無的一縷氣息,被莫玄捕捉到,沒有根據的,屬於“時空”的感覺就浮現了出來。
“這墨玉佩的神秘力量,與時空有關,與遨遊諸天有關?”
這並不是莫玄胡亂猜測,而是這墨玉佩的異狀,本就是自他穿梭了時空的阻隔,來到中天后的事情。
自從進入中天,莫玄就感覺到胸前隱隱在發燙,便是墨玉佩中似乎有什麼力量被引動了一般。
只是吳起等人在側,莫玄隱而不談罷了。
當日他孤身闖入伏龍園,怒誅蕭冷等人時,分明聽到,天上吳起他們十大神通境強者,論說他們此行的目的。
顯而易見,他們的前來,並不僅僅是為了莫玄等人,那樣的話也犯不著出動如此陣容。
他們,另有目的。
這些神通境強者到底在尋找什麼東西,莫玄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心裡明白,墨玉佩之事,還有他出生時的異狀,只能爛在肚子裡,而不能傳出。
否則,怕是禍患不遠。
好在莫父雖然見識不高,卻勝在足夠謹慎,將此事一直控制在他們家裡幾個人當中,不曾洩露出去。
若是不然,怕是早就引起了別人的懷疑與注意了。
諸般念頭閃過,說來話長,其實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罷了。
墨玉佩融入了莫玄的身體後,旋即安靜了下來,若是蟄伏了等待機會一般;
眾神圖錄畢竟沒有自已的意識只是本能罷了,受了莫玄的安撫,哪怕再是不甘心,也委委屈屈的安靜了下來。
莫玄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放鬆了下來。
“只剩下……”
“突破”
在所有人皆看不清楚的地方,莫玄眼中精光暴漲,繼而沉下了心神,全力引導體內的神力,借著神力長河外力,突破
“轟轟轟轟~~~”
只有莫玄一個人聽聞得到的轟鳴聲,在他的體內不住的響起,很快他的心神就全部進入了體內,沉浸在那種境界突破的感悟當中,再無法涉於外在。
於是自然而然地,莫玄也就發現不了,十大神通境強者全部聚攏了過來,一個個眼中放出了奇光,就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在眼前上演一般。
圍攏在莫玄周圍的霧氣,早就在不知何時散盡,只見得莫玄周身顫動著,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成赤紅色,若是有火焰在其中燃燒似的。
“三層……三層巔峰~~”
殺生和尚喃喃自語,一抹驚詫之色,浮了出來:“還不僅此,氣息還在攀升”
“雖然早知道他不凡,但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一旁吳起就站在莫玄的旁邊,暗暗感歎之餘,警惕的目光掃過眾人,警告他們不要靠近。
這並不是怕他們傷害到此時正在突破的莫玄,身處在歸元宗門內部,任是誰也沒有這樣的膽子。
吳起這是在擔心,晚點的拜師怕是會出現麻煩,畢竟誰也不曾想到,莫玄甫一抵達中天,就要弄出大動靜來。
“希望古師伯有重視我的話吧,不然……”
“麻煩了”
吳起臉上的警惕之色愈濃。
一個幾乎被他遺忘的規矩,在這警惕心下,從記憶中浮現了出來。
這次的名額,是對十大世家千年鎮守紫竹天的降臨,所選出的三人,有權力挑選中天十大宗門的任何一家,拜入其中為入室弟子。
想當然的,如果是正常情況,莫玄當然是要拜入歸元宗內了。
問題是,現在莫玄在紫竹天中就表現出了絕世之姿,現在又是如此,到時的競爭怕是會相當的激烈啊。
吳起此念方生未消,離他最近的殺生和尚突然踏前了一步。
“嗯?~”
吳起立刻警惕了起來,剛要喝問,殺生和尚就已經止步,好像沒有看到吳起的動作一般,滿臉都是驚詫之色,喃喃自語道:
“怎麼可能……~~”
“咦”
吳起收斂了心神,馬上就知道殺生和尚為什麼表現得如此異常了。
“四層……”
“五層……”
“還在突破……”
“嘭~”
莫玄的頭頂上空,一朵純白的雲氣凝結,旋即便被如春筍般節節升高的氣息沖散,化作了漫天煙雲。
“凝神破三層,臻至中期境界,交感於天地,有雲氣凝而成華蓋,三日不散……”
蕭顯似是自語,又如感歎,眼中有再明顯不過的忌憚之色。
在他看來,此次蕭家有滅門之禍,且就發生在他的面前,真正的敵人是擋住他去路的吳起,莫玄不過是小角色而已,沒有了劍神吳起的庇護,隨時可以碾死如滅一螻蟻。
然而,看到莫玄借著神力障的機會,輕而易舉的突破到了凝神中期,便緊接著再破凝神四層,到達第五層的境界,澎湃的氣息直接沖散了雲氣華蓋,終於再不敢等閒視之。
凝神境界,與神通境界,有一個大境界的差距,多少少年時天資卓絕,被所有人看好的天ォ們,就死死地卡在關口上,成就不了神通境。
天知道,莫玄是否這樣的流星,在綻放出最璀璨的光輝後,旋即隕落。
即便是明白這一點,蕭顯還是忍不住的忌憚,好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他的腦海裡重複著:“此人,會是你的心腹大患”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面前,打敗你”
蕭顯的臉色愈發地難看了起來,若非這裡是歸元宗,旁邊站著吳起,他幾乎忍不住就要扼殺禍患于萌芽。
可惜,這終究不過是妄想罷了。
蕭顯臉上的變化十分精彩,奈何卻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吳起等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向著他所在的方向瞥上哪怕一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莫玄的身上。
“轟~”
好像積蓄了千年的冰雪,終於達到了雪山不能承受之重,一聲氣血的轟鳴達於外,在震開了天地元氣的同時,莫玄的氣息突破了桎梏,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凝神,第六層”
“凝神中期,巔峰”
“只差一步,就是凝神後期”
吳起、殺生和尚、華天生、路墨、伍世遺、柔盈……一眾神通強者,面面相覷。
對他們來說,凝神中期與初期,一樣是弱小,一樣是在神通威能下灰灰,然而莫玄的進階之速,卻不能不讓他們感到駭然。
就仿佛,有一個沉重的腳步,在身後響起,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上次有人從小世界到中天,在神力障中一舉突破到凝神中期,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殺傷和尚驀然發問。
眾皆愕然,努力地回想,卻是全無所得。
不是沒有,以中天之特殊地位,以諸天小世界之多,以人族的精英輩出,前輩大能無數,再是如何的奇跡,怕是總有人創造過。
可是他們竟然想不起來,這便意味著絕對的罕見,絕對的久遠……
“絕世之天資,橫溢之ォ華,如此人物,恨不出現在我天一宗”
天一宗華天生慨歎出聲,同時也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與他一般做出相同動作的,還有其餘的神通境強者,原因很簡單,莫玄身上的氣息終於趨近於平穩,他的突破,結束了。
“好在,沒有直接突破到凝神後期,否則我等,真不知道要如何自處了。”
“想我突破到凝神中期用了……”
後面到底用了多少年,每個人情況不同,不一而足,然而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放棄了比較的心思。
差距太大了
對莫玄止步於凝神中期,只有兩個人的反應與其餘人不同,不是慶倖,而是惋惜。
劍神吳起,殺生和尚
“這和尚……”劍神吳起發現殺生和尚的反應,心中頓時警鐘長鳴,“……到底打著什麼主意?又有什麼準備?”
“吳某倒要看看,你要怎麼從我歸元宗裡搶人”
吳起心中正自發狠呢,一旁莫玄終於平復了氣血,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們……這是怎麼了?”
莫玄顯得有點茫然的神色,奇怪的語氣,一時讓吳起等人皆僵在原地,不知要說什麼好了。
ps:這兩天麻煩大把,更新不準時,東流之錯。
這樣吧,我加更,以示歉意。
現在我繼續寫,要是來得及,我就今天加更,來不及就放在明天~~
以上,泛東流。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13:11:07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奇葩師弟,引路師兄
“沒~沒什麼……”
吳起強笑了一下,轉而道:“莫玄,你感覺下,可有什麼不對?”
他這是怕莫玄突破太速,根基不穩,對今後產生什麼影響。
“沒有什麼。”莫玄一笑,緩緩其身,“我很好”
說著,他活動了一下手腳,感受下面內的變化,發自內心地道:“從沒有這麼好過。”
莫玄此刻不過是稍稍捏了一下拳頭,搬運了一下氣血,就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覺,充斥全身,好像一座高山攔在面前,也能赤手空拳地搗個粉碎一般。
事實上,莫玄心裡明白,這種強大的感覺更多是多次突破後產生的錯覺,眼前的十大神通境強者,他依然是一個也不是對手。
不過他的實力增強,也是實實在在的,只是現在情況不合適,不然莫玄真想調動眾神圖錄的力量,看看在暴漲的神力支持下,他的青龍偃月威能會增強到什麼地步?
“當然好了,一口氣突破了四層小境界,體力神力暴漲數十倍,無論是質還是量都有飛躍,這還能不好?”
一眾神通境強者按按腹誹,但那種欣羡之色,卻難以掩蓋。
別說他們現在這個境界,如此突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當年還是凝神境修為的時候,也不曾如此突破如飲水般輕鬆。
這種欣羡目光未必就帶著什麼惡意,但還是如小刀子一樣,讓莫玄渾身不自在,他連忙轉過頭來,正好看到虛雪羽等人面色複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莫玄面對神力障,突破修為,虛雪羽等人與他情況一般無二,自然也少不得這個好處。
只是與莫玄一對比,這還叫好處嗎?
三人之中,虛雪羽原本實力最強,所修的法訣也最是玄妙,乃是殺生和尚代傳奇強者大慈悲菩薩所傳,故而她的收穫也是最大的。
——凝神三層,巔峰
這已經是凝神初期的巔峰,只差了臨門一腳,就要踏入到凝神中期了。
虛雪羽原本只是初入凝神二層左右的實力,這次突破相當於接近兩個完整的小境界了,可說是出人意料了。
在眾人原本的想法中,莫玄想來應當也就是這個級別罷了。
可惜,有了莫玄的恐怖突破,直抵凝神中期巔峰,虛雪羽這個凝神三層,頓時就顯得絲毫不起眼了。
虛雪羽都如此,遑論南宮虎尊和蕭晨曦了。
他們一個凝神二層巔峰,一個出入凝神二層,與莫玄比較,更是天壤之別。
一時間,三個人看向莫玄的目光都顯得怪怪的,就好像在長途競相奔跑,本來以為不過相差一個身位,結果在一陣意外收穫的驚喜之後,竟然發現雙方的差距已經拉大到了只能看到一個背影的程度。
虛雪羽的表情還能勉強保持淡然,南宮虎尊難掩失落,蕭晨曦則是灰沉沉的一片絕望之色。
看著他們的表情,莫玄心中暗歎一聲,卻是沒有特意詢問和關心之類的。
在這個時候,他無論做什麼,都是錯,唯有不做,方才正確。
青銅廣場上一陣沉默,稍頃,吳起豁然開口道:“好了,他們四個都已經突破完畢了,諸位……”
吳起拱手四周,接著道:“我們就此別過吧”
“莫玄,蠻老道,我們走”
吳起這是想快刀斬亂麻了,招呼打完後,吳起拉起莫玄,就要離開。
“慢”
一聲阻攔,在吳起的面前,就多出了一個光溜溜的腦袋——殺生和尚
“和尚,你還不帶著你們大慈悲菩薩的衣缽傳人,回你的佛宗淨土去,怎麼?還要讓吳某請你吃飯不成?”
“吳某這裡可沒有什麼素齋,唯有酒肉管夠,你想要造口業不成?”
吳起眼中帶煞,單聽他的語氣,就知道殺生和尚真要弄出什麼么蛾子的話,就不僅僅是口業這麼簡單的事情。
“我佛慈悲,和尚怎敢犯戒,只是有位故人久為與吳兄相見,請和尚代為留客罷了,正主很快就會出現,吳兄又何必著急呢?”
殺生和尚慢條斯理地說著,話說到這裡,吳起哂然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心中忽然一動,扭轉過頭去。
“哼”
“還不出來,你們要躲到什麼時候?”
吳起喝問了一聲,卻沒有平時的鋒芒畢露,反而帶著一種熟悉的親切。
“還是被師兄給發現了,我就說這件隱息傘只能對凝神境修為起作用,神通強者面前肯定蠻不過去的。”
一個很溫和的女子聲音傳出,哪怕是在埋怨,依然語氣溫柔得直如鄰家大姐姐噓寒問暖一般。
“那是師兄太強,你看其他人不就沒發現嗎?”
一個略顯稚嫩,好像少年一般的聲音緊隨女子聲音之後傳來,聽其語氣,好像頗為不甘心似的。
“無忌住口”
之前的女子聲音,另外還有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一起喝出,打斷了那個叫“無忌”的少年的話。
不過卻是晚了,少年的話一入耳中,殺生和尚等人臉上登時就有些不好看了:“這是在說我們太差,所以才發現不了你們是吧”
“豈有此理”
“就是嘛,他們……嗚嗚嗚嗚~~”
少年還要繼續說著,後面的聲音卻變成了嗚咽聲音,好像被人拿大手給堵住了嘴巴似的。
“刷~”
幾百丈開外的地方,一道華光閃過,一頂漆黑的羅傘憑空出現,旋即由籠罩數丈範圍飛速縮小,一直到落入了一個雄壯大漢手中的時候,只有小兒手臂長短。
想來,這就是所謂的隱息傘了。
雄壯大漢把隱息傘往一個白衣少年手中一塞,同時放開堵住他嘴巴的手,向著吳起等人一行禮,道:
“厲若海”
“溫柔”
“言無忌”
“見過師兄,見過蠻師兄,見過諸位師兄”
聽他們自報姓名,莫玄對上號後,不禁莞爾。
厲若海是那個雄壯大漢,溫柔則是一個衣著典雅的一臉溫婉的女子,至於那少年,也就是此前口無遮攔之人,就叫做言無忌了。
“果然人如其名,言行無忌啊~”
“就這張嘴,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莫玄好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這三人出現之後,吳起和蠻老道皆是微笑頷首,殺生和尚等人就只是冷哼了一聲,神色很是不善啊。
“你們是來迎接你們傳道師兄的嗎?怎麼只有你們三個?”
蠻老道笑眯眯地說著,顯然與這三個人很是熟絡。
“……小師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雄壯大漢厲若海遲疑了一下,苦笑著說道。
“等等~等等我~~”
正說著呢,遠方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遙遙傳來。
“哢嚓~”
一個胖子連滾帶爬地出現在了廣場的邊緣,旋即明顯是看到了厲若海等人,連忙爬了起來飛奔而至。
在他出現的地方,一堆木料好像柴火一般堆在地上,在片刻之前,這還是一個神機傀儡模樣的工具,現在呢,怕是也只能當做柴火來利用了。
看到那來人,莫玄不禁懷疑,是不是其體重,讓那個機傀不堪重負,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一個小胖子,圓滾滾而來,不過幾百丈的距離,竟是跑得氣喘吁吁,好像千萬裡跋涉過了一般。
“總算趕上你們了。”
小胖子的臉上猶自帶著油汗,緊接著就發現氣氛不對,殺生和尚等人的目光如刀,不由得畏縮了一下,以濃重的口音疑惑道:
“這~這是神馬情況?~”
看著這小胖子,一臉的疑惑,一臉的搞不清楚狀況,莫玄臉上不由得帶出了笑容,氣氛也顯得緩和了不少。
這個時候莫玄算是看出了,這幾個叫吳起師兄的人,應當都是“奇葩”一級的人物,至少言無忌與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的小胖子,絕對如此。
“這是我們永遠搞不清楚情況的小師弟——羅風。”
厲若海以手撫額,有氣無力地介紹道。
“小弟見過諸位師兄,你們叫我胖子就行啦。”
小胖子團團一躬,小胖臉上滿是笑容,看上去喜慶無比。
莫玄含笑回了一禮,這四個人厲若海與溫柔看上去正常點,但也不能完全肯定,畢竟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跟兩個奇葩關係甚好的,估計也正常不到哪裡去。
至於言無忌跟小胖子羅風,則完全不是正常人,一個開口就得罪人,一個永遠慢半拍。
只是莫玄並不會小看他們半分,從厲若海等人一出現的時候,他就發現,以其迅猛突破到了凝神六層的修為,竟然只是與四人中最弱的小胖子差相仿佛。
換句話說,無論是雄壯大漢厲若海,溫柔如水的溫柔,還是口臭無比的言無忌,每一個人的修為,都至少在凝神後期。
莫玄正在觀察著四個人的時候,蠻老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莫玄的身旁,也不見他嘴巴開合,渾厚的聲音就傳入了莫玄的耳中:
“莫玄小弟,你好好看他們四個。”
面對莫玄疑惑的目光,蠻老道微微一笑,沖著吳起示意了一眼,道:“我歸元宗弟子,分為雜役弟子、外門弟子、入室弟子,以及——傳承弟子”
“傳承弟子,乃是宗門種子,未來之希望,惟有神通境修為,才能成為。”
“在此之前,入室弟子便是被看好的,認為我有希望成為傳承弟子,甚至更進一步的精英”
“入室弟子,有拜師萬壽境宗師的資格,但是要正式列入門牆,至少也要是神通修為,傳承弟子。”
莫玄嘴巴動了一下,想要發問,蠻老道卻搶先說道:“在此之前,入室弟子都要找一處引路師兄,又稱作傳道師兄,為修行路上之引路人與庇護者”
“這個規矩,十大宗門之中,大致仿佛。”
蠻老道頓了頓,又道:“這個引路師兄,並不是好當的,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同時,一個好的,有光明前途的師弟,更是難尋。”
“在我們中天,引路師兄與師弟之間的關係,往往親密至極,牢不可破,很多時候,就是師徒之間,也比不得”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聽到這裡,莫玄微微頷首,他已經明白了蠻老道的意思了。
正在此時,吳起的一聲厲喝,打斷了蠻老道與莫玄的談話。
“和尚,你在幹嘛?”
一時間,劍氣沖霄,風起無端,寒意直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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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寫,明天會準時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13:17:17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大慈悲菩薩,蕭武宗
“和尚”
“你在幹嘛?”
劍氣沖霄,吳起怒視殺生和尚。
莫玄驚愕望去,只見得兩人劍拔弩張,殺生和尚雙手合十,頭頂佛光如輪,襯托得如同佛陀降臨一般。
他的正對面,劍神吳起一隻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一把劍,就是劍氣破空。
“吳兄,和尚不過是傳個音信罷了,何至於此?”
殺生和尚滿臉和善地說著,仿佛看不見吳起幾欲拔劍的動作一般。
“傳個音信?”
吳起冷笑:“佛門心通,在我歸元宗天穹地脈的壓制之下,不過裡許範圍,吳某倒要看看,是哪一位佛門大德到了?”
“原來如此”
仿佛閃電劃破夜空,莫玄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殺生和尚為何和善如此,為何又似是做出了什麼準備,原來因由在此。
“就看看,來的是什麼人了。”
莫玄解開了疑惑,又心知此時的情況,不是他可以插手的,只能靜觀其變了。
“我佛慈悲,吳劍神何須如此,貧僧又哪裡是什麼高僧大德,不過一故人罷了。”
漫天肅殺窒息氣氛,被一語所沖散,似是和風細雨拂面,不知不覺春來的,濃郁的慈悲與生氣,天地間彌漫。
“女人?”
莫玄愕然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得在廣場邊緣的地方,一個白衣的女子,手持淨瓶,緩緩而來。
頭髮挽起,白衣拖地,淨瓶盈光,上插一翠柳的楊柳枝,鮮嫩欲滴,好像剛剛從母體上脫離下來,猶自帶著強大的生機一般。
沒有驚天氣勢,沒有迫人威壓,緩緩的微笑,輕盈的腳步,柔和的聲音,仿佛一縷清風,這個白衣女子,就站在了眾人的面前。
看著此人,莫玄不覺得一陣恍惚,無法去感覺去分辨,這個女子是美還是醜,甚至若非形象聲音,單憑感覺,他甚至無法去分辨性別男女。
此人所在的地方,淡淡的晶瑩光芒籠罩,仿佛自成了世界;
她走過的地方,即便是在青銅的縫隙裡,也有青草頑強地探出了頭來,若是春來到,又似甘霖普度。
“大~慈~悲~菩~薩~”
吳起一字一頓,叫出了來者的身份。
“大慈悲菩薩”
莫玄在心中重複了一遍,並不覺得驚異,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這個名號就閃過了他的腦海。
此人的氣息著實是太過獨特了,莫玄又領教過虛雪羽的大慈悲淨瓶枯榮觀,自然而然地就對上了號。
“菩薩。”
殺生和尚雙手合十,一禮之後,退到了大慈悲菩薩的身後,顯然是將事情的掌握權交給了菩薩,後面種種,他將不再插手。
吳起的如劍芒般的鋒利目光,也從殺生和尚的身上移開,手也緩緩鬆開了劍柄。
殺生和尚已經不是主事人,再針對他,也是無益。
至於威脅大慈悲菩薩,與其動手,更是笑話
別看昔日,劍神吳起與大慈悲菩薩都是神通境中的強者,甚至隱隱並稱,但是大慈悲菩薩畢竟是多次轉世,積累之厚不可同日而語。
到了今時今日,雙方已是天差地別。
大慈悲菩薩,有菩薩果位,代表的是萬壽境宗師修為,能以人軀達到萬載壽元,這是何其的恐怖。
純論實力,以吳起的劍神通,完全沒有對大慈悲菩薩出手的資格。
“故人?”吳起一笑,旋即又搖了搖頭,道:“航兄,你現在已經是大慈悲菩薩了,這個故人,不提也罷。”
一聲“航兄”出,華天一等人神色皆是一變。
大慈悲菩薩以男身而托女體,歷經百劫,最終以之證得菩薩果位的傳奇故事,他們自然知曉,可是卻無一人,敢同吳起這般,當面這般稱呼。
在他們看來,這與當面揭短,直接打臉,何異?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大慈悲菩薩卻只是一笑,溫和地道:“一日為友,終生即友,豈有因身份變化而改的道理,劍神著相了。”
吳起默然,半晌,歎息一聲,道:“不知道菩薩此來,又是何為?”
“一來,自是接引貧僧這後人,傳衣缽了。”大慈悲菩薩纖白的素手一揚,晶瑩光輝閃過,虛雪羽就從莫玄等人的身旁消失,再現時,已是雙手合十,站在了大慈悲菩薩的身後。
“咦?”
莫玄心中一驚,在他的眼中,虛雪羽的臉上、身上,都籠罩上了一層此前所無的光輝。
這光輝好像不是外加加持,更像是一點一滴,都源自她晶瑩的肌膚,仿佛褪去了所有的雜質,內外如琉璃般純淨的光芒。
只是一轉眼,只是一消失再出現,虛雪羽就好像度過了一世般,變化之大,讓莫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種變化,不是外表,更多的是一種心靈上的蛻變,莫玄能清晰地感受到,卻無法用言語來說明。
“佛門大法,確是不凡。”
吳起眉頭挑動了一下,淡淡地說著。
“吳劍神過譽了。”大慈悲菩薩語氣和暖如故,輕聲道:“至於第二件嘛~”
“就不是貧僧一人所能決定了。”
“你說是吧,蕭武宗”
大慈悲菩薩此言一出,吳起等人神色大變,蕭顯則是臉上一喜,顧盼四方。
“武宗?”
莫玄心中凜然,單憑大慈悲菩薩這份慎重,還有這個稱呼,就不難猜到,這個所謂的蕭武宗,怕是與她一個級別的萬壽境宗師
“菩薩客氣了。”
一個洪亮的聲音,如同是長江大河在暴雨時分奔湧的恢弘不可阻擋,轟然回dng於青銅廣場上。
旋即,鋪天蓋地強大的氣勢籠罩下來,灼熱似在正午時分,行走在乾旱的沙漠上,只覺得連血液都要燃燒了起來。
“咚~咚~咚~”
一聲,兩聲,三聲……聲聲巨大的響動,每一聲都若戰鼓直接在眾人的腦海中擂動,威勢攀升到了巔峰。
隨著響聲起,一個人影,由遠及近,步步攝空而來。
詭異的是,他每一步明明都是踏足虛空處,偏偏有震動大地的巨響。
“蕭武宗”
莫玄定睛看去,只見這個蕭武宗不過中人身材,打扮與蕭顯相似,都是一身俐落的短打,不綴多餘之物。
與大慈悲菩薩的祥和與低調不同,這個蕭武宗甫一現身,就有蓋壓天地的威勢,還不僅此,他立身之處,似是有讓金石為之融化灼熱,方圓十餘丈內,皆成赤紅如血之色。
步步而來,若火焰,席捲天地
一代武宗,萬壽強者,滔天威勢,蓋世氣焰,顯露無疑。
“老祖”
“竟然是您親自來了。”
蕭顯大喜,快步而出。
蕭武宗踏虛空而來,止步於與大慈悲菩薩並行處,頷首為禮後,看也不看立刻跑過來,見禮並退到他身後蕭顯,而是目光如有實質,直接盯視在莫玄的身上。
“嗯~”
莫玄悶哼一聲,只覺得好像天地化身熔爐,而自己就是那在其中捶打的百煉jing鋼,無邊高溫灼熱與強大壓力,齊齊爆發了出來。
“呼~”
好在蕭武宗的目光只是一觸即收,吳起也適時地站到了莫玄的身前,莫玄這ォ吐出了一口濁氣,旋即駭然。
蕭武宗一眼掃過,給莫玄帶來的壓力,無異于再戰一次伏龍園
“蕭武宗”
吳起低聲喝出,整個人如一把利劍一般,隨時可能穿透所有。
“吳劍神。”蕭武宗淡漠地看了吳起一眼,接著道:“本宗一直在期待著你進入萬壽境,劍道亦是武道,本宗很想試試,當年劍神老人,是何等的風采。”
對劍神吳起,蕭武宗明顯是另眼相看了,至於其餘的神通境強者,他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可即便是如此,莫玄還是從他的話中,聽出了濃濃的不屑,言下之意,分明是說現在的吳起,沒有資格站在他的面前。
“到時一定請教”
吳起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半步不退,更不曾閃躲蕭武宗的目光,沉聲說道。
“好,本宗等你”
蕭武宗說完,目光越過吳起,再次凝到了莫玄的身上。
場中氣氛,頓時凝滯了起來,唯有大慈悲菩薩一人狀若不覺,臉上的微笑始終不改。
“你是莫玄?”
半晌,蕭武宗的聲音傳來。
“正是莫玄,見過蕭武宗。”
“聽說你殺了蕭冷還有他的唯一嫡子?”
“是”
“你可知道,蕭冷一脈,是本宗留在紫竹天那的嫡系後人?你可知道,他們的身上,都流淌著本宗的血脈?”
此言一出,天地如入秋,盡為肅殺。
莫玄豁然抬起頭來,吳起身子緊繃,蠻老道移步站在了莫玄的身旁,其餘神通境強者盡數不散開。
甚至,連一直靜靜地聽著兩人對話的大慈悲菩薩,臉上也露出了一抹詫異之色。
“說,你可知道?”
蕭武宗的聲音,似是從九天上傳來,又如火山爆發前,從山腹中傳出的轟鳴之聲,既有冷酷,又有暴烈。
所有人,都為莫玄捏了一把汗。
以中天之大,又有幾人,能資格面對萬壽境宗師的怒火?甚至絕大多數的修士,一輩子都見不到哪怕一個萬壽宗師
如此人物,即便是在中天,也是鳳毛麟角,絕巔存在
所有人,都在等著莫玄的答案。
作者:
彤言彤語
時間:
2012-11-6 13:41:34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競相爭奪,灌頂大法
風,凝固不敢喧嘩;
雲,飛去莫能停留。
此刻的諸天輪盤下,青銅廣場上,隨著蕭武宗一聲喝問,天地亦為之凝固,好像都在等待著,莫玄的回答。
在眾人如有實質的目光注視下,莫玄一點一點挺得筆直,好似大漠中一株白楊,任風沙隨寒暑,誰也不能讓其彎腰。
“以前,我不知道。”
莫玄對著蕭武宗的目光,不曾閃躲分毫,“現在,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一出,好像空氣也能繼續流動了,眾人長出了一口氣,又隱隱的,似有失望在其中,具體想要道明,又無法言述,古怪無比。
“不過……”
正當此時,莫玄又吐出了一句話,將眾人的心徹底地吊了起來:
“即便是重來一次,莫玄還是那句話!”
“蕭晨安,無故而傷吾父,當誅!”
“蕭冷教子不嚴,當誅!”
就這麼當著蕭武宗的面,直面他的淩厲目光,承受著其身上的滔天威勢,莫玄將當日怒闖伏龍園時所說的話,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重複了一遍。
所有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當日伏龍園上空,蕭顯尚且為這句話而狂怒,今時今日,面對蕭冷與蕭晨安的直系祖先,堂堂萬壽境宗師,莫玄竟也是如此說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了類似火山爆發,仿佛海底地震一般的場面。
“好膽色!”
“這膽子,大得都包了天。”
且不說厲若海、言無忌等小輩,就是一眾神通境強者,亦為之咋舌不已。
他們自問,與莫玄易位而處,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莫玄與蕭武宗好像完全察覺不到似的,依舊是原本模樣。
莫玄站得筆直,毫不退縮地回望蕭武宗,其堅定的神情仿佛一直在重複著那句話:“即便是重來一次,我莫玄還是那句話”
“呼~~~”
在場的每個人,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天似乎也壓低了下來,一種幾乎讓人吼叫出聲的壓抑。
好半晌,一直冷冷望向莫玄的蕭武宗,忽然展顏大笑出聲:
“好,好小子!”
看蕭武宗的樣子,好像頗為開懷,不似反諷的模樣。~~
眾人腦子裡都是一陣模糊,心中下意識地就冒出了剛才小胖子到來時的那句話:“這是神馬情況?”
無論蕭武宗是暴怒,還是直接動手,眾人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老祖?!”
在蕭武宗身後的蕭顯,終於忍耐不住了,出聲道。
“閉嘴!”
蕭武宗神情一冷,笑聲頓止:“蕭顯,你還算什麼武者,算什麼蕭家人?被吳小子拿劍一逼,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人被人所殺,哼!”
那一聲冷哼,頓時讓蕭顯打了一個寒顫,蕭武宗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回到武神宗後,絕對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想到這裡,蕭顯立馬不敢再多說什麼,低眉順眼地退回蕭武宗的身後。
蕭武宗這個時候,才回過頭來,再次看向莫玄,直接道:“莫玄小子,武者不屈心,你,很不錯,像本宗年輕時候。”
“只是你殺本宗後人的事情,也絕無可能就這麼算了,哪怕你拜入歸元宗門下,也是一樣”
蕭武宗先贊莫玄,再言仇恨,跳躍極強,讓周圍一眾人愈發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麼了。
“蕭武宗請明言,莫玄聽著便是。”
“好,很簡單,你入我武神宗,拜入本宗門下,不僅僅蕭冷他們的事情一筆勾銷,本宗還將嫡系是曾孫女嫁你,也不要你入贅。”
“如何?”
蕭武宗這番話,將眾人震得一個個目瞪口呆,也如其人風格,來勢如風,全無遮掩,直截了當到了極點。
說實話,他這個條件,已經是相當之好了。
少去了一個萬壽境宗師的強敵,多了一個靠山、名師,這樣的條件,別說是對莫玄了,就算是不少神通境強者,也絕對算得上是優厚。
只是,蕭武宗這是在做什麼?
一陣迷糊之後,眾人總算明白了過來,皆是恍然大悟:“他是來搶人才的!”
“那大慈悲菩薩,難道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
眾人的目光,在蕭武宗、大慈悲菩薩兩個萬壽境的強者身上掃過,最終凝在了莫玄的身上,滿是複雜之色。
“莫玄,的確是天資卓絕之輩,只是沒想到,竟然驚動了兩尊萬壽境宗師,前來歸元宗搶人!”
“莫玄,竟是被看重如此”
無論是厲若海等小字輩,還是一眾神通境強者,皆是隱隱的不甘不忿,要知道即便是他們都享受不到兩個萬壽境強者爭奪這種待遇。
然而想起方才莫玄突破神力障時的動靜,以及一口氣突破到凝神中期巔峰的奇跡,又是盡數默然,再是不甘也只能承認莫玄的不凡,的確是有這個資格。
很快,這些雜念便被眾人拋諸腦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莫玄的身上,等待著他的答案。
“這莫玄,到底是入歸元宗,還是為蕭武宗拉攏,成為武神宗弟子?”
此念方生,一個柔和得如弱柳,偏偏又莊重不可褻瀆的女子聲音突然響起:“莫施主,你是有大佛緣的人,若是願意入我佛門,他日我佛法會,座下當有施主一席之地。”
“大慈悲菩薩!”
“她果然也插手了。”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之人正是永遠一臉祥和慈悲,立身之處佛光普照的大慈悲菩薩。
對她的橫插一手,第一個冷哼出聲的,自是眾人之中唯一可以跟大慈悲菩薩平起平坐的蕭武宗了。
“佛門淨土法會,佛祖座下,至不濟也是菩薩果位,才能有金蓮法座,慈航你真是好大的口氣。”
他話音剛落,吳起臉上浮現出了怒容,哂然道:“航兄,你佛門難道也有女兒可嫁嗎?”
吳起顯然怒極了,無論是蕭武宗還是大慈悲菩薩,都當他不存在般,當著劍神吳起的面開條件拉攏莫玄,忍無可忍之下,再顧不得兩人身份,語氣再不客氣。
吳起這句話,是連蕭武宗帶著大慈悲菩薩一起譏誚,一眾神通境強者皆是暗暗咋舌,覺得吳劍神就是吳劍神,這膽氣絲毫不弱于莫玄啊。
蕭武宗當即神情就是一冷,反倒是大慈悲菩薩神色如故,微微一笑道:“吳劍神說笑了,我佛門弟子四大皆空,何來的女兒呢?”
她這句話一出,蕭武宗反而冷靜了下來,冷哼道:“慈航,你們佛門就是舌綻蓮花,空口白話,可有點實質的東西?”
大慈悲菩薩笑容如故,不直接回答蕭武宗,而是深深地看了莫玄一眼,好似做了什麼決定似的,朗聲道:“莫施主慧根天成,與我佛有緣,若是入我佛門,貧僧當稟明佛祖,賜予灌頂大法,助其開啟宿慧。”
“不知蕭武宗以為如何?”
大慈悲菩薩笑著說道,蕭武宗則如吃了蒼蠅似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灌頂大法?”
莫玄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蕭武宗這個反應,等於是直白地告訴他,便是蕭武宗自己,也不認為他的條件能比得上大慈悲菩薩所謂的灌頂。
莫玄心中正自疑惑呢,一旁蠻老道嘖嘖稱奇:“這大慈悲菩薩,倒真是開得好大的價碼啊。”
說著,在莫玄的耳旁,將所謂的灌頂大法簡略地描述了一遍。
原來,所謂的灌頂大法,其實是佛門獨有的法門,涉及到其紅塵輪回轉世而一點真靈不眛的大法門。
佛門大德,若是轉世人間,一點真靈不眛,出生之後往往就會被佛門迎接回淨土。待時機合適,就會以其“前世”皮囊留下的舍利為引,再由菩薩果位以上的佛門強者施展灌頂大法,即可恢復前世的部分修為與全部記憶。
這個法門,堪稱是佛門立身上三宗的根基之一,乃是佛門獨有的大法。
莫玄自然不可能是什麼轉世的佛門大德,然而灌頂大法也不是不能對他施展,只是佛門為此要做出些犧牲罷了。
一般來說,要對佛門轉世大德之外的人施展灌頂大法,就是需要一位元轉世靈童,願意犧牲前世所有的修為,僅僅保留佛法境界,而將所有的武道、神通,乃至境界的感悟剝離出來,傳於另外一人。
換句話說,乃是佛門犧牲一門轉世大德的戰力,而成就另外一人。
雖說真正的佛門大德,重佛法遠勝過修為,可這份犧牲與尊崇,也遠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真要論起來,大慈悲菩薩開出的價碼,的確是高於了蕭武宗。
故而,她話一出口,蕭武宗與吳起一齊沉默,臉上都是說不出的難看。
至於其餘的神通境強者們,則是徹底被震撼麻木了,捫心自問,大慈悲菩薩若是對他們開出這般條件,他們自己能不能抵擋住這般誘惑,也難說得緊啊。
轉世佛門大德的數世感悟豈是等閒,說不準就是一條通往菩薩果位的通天大道啊。
在眾人異樣的沉默中,蕭武宗冷哼出聲:“慈航,你真是下得好大的本錢,不過和尚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能否如願,還要看莫小子的選擇。”
“莫小子,你是如何想法,徑直道來,莫要婆婆媽媽,一言可決”
隨著蕭武宗的大喝,所有人目光如有實質,好像無數把利劍,插到了莫玄的身上。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略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之色。
正要開口,給出答案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青銅廣場上響起:
“蕭武癡,慈航,遠來是客,老夫有失遠迎啊~~”
話音落下,蕭武宗與慈航的神色頓時就是一變,沉著與悠然不再,神情凝重地說道:
“古神龍?”
“竟然是您老親自出面?”
ps:這個是3號的那一章繼續往下寫,下一章是今天的,估計在12點左右。
完成之後,我再接著補答應大家的,昨天的三更~~
今天剛被屁股上紮了一針,身體跟精神都好了一些,希望能都完成吧。
以上,泛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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