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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禹]很久很久是多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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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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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3 01: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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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禹]很久很久是多久[全文完]
很久很久是多久
作者:朱禹
除了初戀來不及開始,
林舒兒的第一任男朋友是她的學長,可是當兵時兵變了,
第二任男朋友是朋友的朋友,
最後他們成了一對戀人,她被犧牲了,
直到第三任男朋友出現時,
她以為自己的真命天子來了,奈何他成了她的妹夫,
在她萬念俱灰 ,不再對愛情抱持夢幻時,
離開十年的初戀竟然按她家門鈴,
他的俊雅溫文與她的邋遢狼狽成了對比,
他為什麼回來?一定不是為了她,
否則在他吻走她的「初吻」後,
怎麼會很久很久都不回來看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09:57
第一章
完了!完了!
她上課要遲到了,林舒兒飛快衝進浴室刷牙洗臉,又衝回房間換上制服,看了看今天的功課表,又有她最討厭的英文課。
「爸,我去學校了。」
林父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你又睡過頭了?」
「鬧鐘沒響。」看著餐桌上烤好的上司,林舒兒拿了一片,「阿姨跟小蘇呢?」
「她們出門了。」小蘇是她妹妹,念是是市區的貴族中學,天天都要阿姨接送。
阿姨真偏心,也不會叫她一聲,害她又要遲到了,看著牆上掛的時鐘,差十分鐘就八點,「爸,我走了,再見。」
林父見女兒匆忙出門,已經高中了,她還是那麼迷糊心不在焉的。
前妻過世,逢朋友介紹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她身邊帶個不到一歲的女娃,倆人很快地再婚,舒兒那時還小,懵懂不更事,只覺得家裡多個阿姨還有妹妹,直到她慢慢長大,才明白那是她的後母跟繼妹,是她的家人。
舒兒雖然表面上沒有反對,也從來都沒有開口抱怨他陪妻子跟小女兒的時間多些,但畢竟是自己的親身骨肉,哪有不懂女兒敏感纖細的心思,好強的她只是將那些不平都放在心裡。
他對妻子跟小女兒或許是個最好的丈夫跟爸爸,但對舒兒他是愧疚的,妻子也曾說過,舒兒雖是笑臉迎人,但也像是一座高牆不管她怎麼努力都跨不過去,最後她放棄了,全心將注意力都放在小女兒身上。他可以諒解妻子的想法,畢竟舒兒是他的骨肉,哪會看不出來,只是男人有時唯一能作得是少問少說。
他不知道這些年這麼做是對是錯,但他與舒兒的距離是拉遠了,她很乖,從來都不會令他躁心,她也很善解人意,從不跟妹妹爭吵,她更懂事,從來不去抱怨阿姨的偏心,可也很冷淡的從來都不參加家裡的活動。
面對大女兒的沉默,他不知該怎麼溝通,上星期她高中的英文老師打電話來家裡,說舒兒的英文很糟糕,作業從來不交,考試永遠繳白卷,連上課都愛打瞌睡,他擔心再這麼下去,才剛上高中一年級的她有可能因此而留級。他找妻子談過了,她的意思是找家教幫舒兒補習,但臨時去那裡找家教呢?況且他本身就是英文老師,他想過由自己來教舒兒英文。沒想到舒兒當時的反應像是事不關己的跟他說:「爸,我不要請家教補習。」
「那你的英文怎麼辦?」他不能接受女兒留級,除了英文,她其他科目的成績都表現的很優異,他不懂,為什麼偏偏是英文呢?
「我可以自己念。」
「你還說,老師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你的英文成績幾乎是零分。」
他教訓著大女兒時,妻子也坐在客廳裡,她不發一語,有些為難的不知該不該出口,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有時說多了怕惹來舒兒的反感。
「我以後會好好念,你不用幫我補習,也不要請家教。」
大女兒的堅持他無奈,「你唸得來嗎?」學語言是要下苦功的,她這樣連最起碼的基礎都沒有,怎麼自修呢?
「我不懂的話會去找少柏,他有時間就可以教我了。」
「少柏功課壓力也大,這幾年常進出醫院,他哪有空教你?」
「反正他會教我就是了。」
這時妻子出聲了,「我聽說他前幾天又住院了,有時間教你嗎?」
「那我就去醫院找他教我,大不了跟他一起住在醫院。」
在醫院住了二個禮拜,才剛由醫院回來的唐少柏躺在床上。翻開手裡的書本時,床前的落地窗卻突然傳來響聲。沒多在意的他繼續看書,誰知不到幾秒的時間,落地窗前再次傳來巨響,這一次不用他抬頭,就知道那聲巨響有多嚇人,整面落地窗應聲而破,地板上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就躺在那裡。
「唐少柏!」
舒兒?放下手裡的書,快步來到陽台往下看。那個綁著馬尾,穿著粉紅色運動服的人正是林舒兒。
「你怎麼來了?」入夜的秋,帶著微微的寒氣,「等我,我馬上下去。」
正當唐少柏人影在陽台消失,被那聲巨響吵來的不只有他,連唐家的管家都以為是小偷侵入連忙趕到院子。
向來最怕狗的林舒兒一聽見狗叫聲朝她奔來,嚇得舉步就跑,在偌大的院子裡四處逃竄,又是尖叫又是咒罵的,「笨狗!別過來了。」
「汪汪!」那狼狗繼續吠她,而且還愈追愈近,幾乎是要咬上她了。
「啊,不要過來,走開!」
林伯本以為是小偷,認真一看才知道是林家小姐,他急喊:「灰狼,過來。」
奈何灰狼似乎與她玩上癮了,聽到了林伯的話只停頓了幾秒後,又繼續拔腿再追。
「少柏,救我!」她手裡的作業簿跟教科書全都在逃命時散落一地。
「汪汪!」
她聽到狗叫聲愈來愈近,她跑得上氣不接不氣,累得慢了腳程,誰知就在這時,一陣劇痛由她大腿傳來,她跌倒在地,再也跑不動了,只能拚命用力地喘息,還有就是面對那刺痛一再襲來。
「少柏!」林舒兒沒命的掙扎,奈何她的力氣哪掙得過大狼狗,三兩不就被它給制服在地上動彈不得。
就在狼狗要朝她咽喉處重咬時,遠處她聽到唐少柏的咆哮聲。她想要抬頭看他,想要起身,可是她全身都不能動,而且被狗咬的地方好痛,痛得她都要哭了。
「灰狼!」唐少柏一臉蒼白衝到她身邊,「走開,別碰她!」
林伯也趕來了,老人家給嚇愣了,怎麼都沒想到灰狼真將林家小姐咬了。要不是少爺那聲斥吼來得快,恐怕林家小姐是要送醫院急救了。
林舒兒睨了那隻被斥責的狼狗,頓時驚嚇的情緒崩潰,「少柏,它咬我……」
「我抱你進去擦藥。」
唐少柏彎下攬腰將她抱起,高瘦的身形有些吃力,也有些不穩,二人同年,他的身體自小就虛弱,很少拿過重物的他要抱起林舒兒,確實是有些勉強。
「我可以自己走。」
「別動。」
「林伯,把灰狼捉去關起來,別再放它出來了。」
躺在唐家客廳的沙發,忍不住大腿傳來的疼痛,林舒兒放聲哭了。偌大的唐家除了唐少柏,就只有管家林伯跟煮飯的廚娘,兩個年邁的老人見她哭得難過,忙不迭的安慰著。
唐少柏幫她剪破運動褲,看她痛得哇哇大叫,他心裡比誰都要捨不得,「再忍耐一下,醫生馬上就來了。」
「那隻笨狗咬我!」她忍不住告狀。
「它以為你是小偷。」
「我哪裡像小偷?」
唐少柏拿面紙幫她擦乾眼淚,「不像嗎?誰叫你爬牆進來的?」她可以打電話給他或是按電鈴。
「人家出門忘了帶行動電話……」連少柏都罵她,林舒兒委屈的淚水更是拚命的往下掉。
「別哭了,再哭臉都要哭花了。」
不理他,推開他的面紙,「要不然你也被那隻笨狗咬看看,看你會不會哭。」真的很痛她才哭的,她又不是愛哭鬼。
「好,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大聲嚷嚷的。」低頭在她臉頰邊吻了下,「別生氣了。」
當他看到被咬傷的地方不斷流出血,蒼白的臉色更難看了。
「林伯,醫生來了嗎?」
「就來了,再等一下。」林伯跑出客廳去大門口等,廚師則是先去拿了毛巾跟醫藥箱過來。
「少爺,先幫林小姐止血吧。」那傷口恐怕是要縫了。
「你再去打電話看醫生。」唐少柏拿出藥用棉花幫她止血,傷口雖然不大,但很深。
十分鐘後醫生終於來了。
「一定要縫嗎?」
「不縫容易感染。」醫生邊說邊準備,林舒兒則是嚇得抱著唐少柏拚命哭著。「我不要!」
「不准任性。」唐少柏耐著性子跟她說理。
「我哪有,我不要,不要!」
「少柏,壓住她。」
唐少柏於心不忍,看著哭得直掙扎的舒兒,「醫生,可以先打止痛劑嗎?」
「不行,止痛劑會緩慢傷口癒合的時間。」
「不要!」
「舒兒,別哭,只要一下不就好了。」既然怎麼樣都要縫,為了她好,唐少柏只有安慰她了。
「走開,不要碰我!」此時她的脾氣又發作,掙紮著想要起身。
「醫生,麻煩你快點。」
就這樣,林舒兒的哭喊聲幾乎要震破唐家屋頂,醫生收針後,她哭得沙啞,嘴裡不停罵著:「臭少柏,我以後都不要理你了。」因為沒人可以罵,又不知要罵誰,無辜的唐少柏成了犧牲者。
「可以了。」
醫生看著哭紅眼怞怞噎噎的林舒兒交代:「傷口不要碰到水,一個禮拜後到醫院拆線。」
「我知道。」唐少柏要林伯送醫生出去,蹲在沙發邊看著雙手搗住臉的舒兒。
「舒兒?」
「那隻笨狗真的很壞。」
能說話就還好,管她是任性還是抱怨,他都不在意,「明天我要人把它送走,不再讓你見到它了。」
「真的嗎?」
「誰叫它咬傷了你。」握住她的手心,唐少柏將她的馬尾解開,「還很痛嗎?」
她點頭,試著坐起身時卻被唐少柏出聲阻止。「別起來。」
「我本來是想來問你英文作業。」想到英文,再想到她手裡剛才還抱著的書,「我的書不見了,還有我的作業……」
她心急翻身,扯動傷口讓她痛得小臉扭曲,「你別動,我去幫你找。」
「少柏,我的英文真的好差哦。」每次考試都不及格,她的手心都要被打得開花了。
「我會教你的,別擔心。」
「怎麼辦?」林舒兒依舊是哭喪著臉,對她而言,英文像是她最大的敵人,而她常常是未戰先敗。
「我幫你想辦法,別哭了。」
唐少柏的方法就是請醫生開醫生證明,表示她不便參加考試,希望學校能延期為她個別補考。唐家,什麼沒有,就是錢多,他大少爺都開口了,區區一個市立高中哪裡會不答應,況且他一出手就是大手筆,學校一整年的補助全由唐家扛起了。
「姐,你真的被唐家的狗給咬了嗎?」
她爸幫她跟學校請假,這三天她都待在房裡閒著無聊。
「嗯。」
還好,傷口復原得很好,除了洗澡要妹妹幫她外,一切都沒什麼影響,連她最擔心的英文考試,唐少柏都出面擺平了。有他,真的很好,他就像一座大山,在她身後給她依靠,不管她怎麼了,總是有他先為她出頭。
「我聽媽媽說,唐大哥幫你跟學校延期英文補考。」
「不然我這樣怎麼去參加考試?」雖然只是一個小傷口,卻因為太深,走路時都會疼得受不了,哪還有心思管考試的事。
「我覺得唐大哥對姐好好哦。」
「他如果對我不好,我就跟他絕交。」在她心裡,只有她不跟唐少柏好,沒有他不理她.
「姐,唐大哥是不是喜歡你?」
呃?小蘇怎麼會突然這麼問?林舒兒圓眼有些錯愕的看了妹妹一眼,「喜歡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是說朋友的喜歡,我是說男女朋友。」
已經升上國一的小蘇開始憧憬少女情懷,雖然唐少柏身體病弱,但他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模樣就跟漫畫書上的白馬王子一樣迷人。
男女朋友?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在她眼裡心底,少柏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我沒想過。」
她的回答讓小蘇有些失望,才想再開口多問,林舒兒卻拿睡覺當藉口想要妹妹出去,「小蘇,我有點累了,晚一點再跟你聊好嗎?」
對妹妹她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卻也沒有排斥,只能說她是家人,這個事實讓她無法抹去,但因為有她,分享了她本來獨有的父愛,讓她心裡的失落一再加深,最後她連父愛都不要了,都給妹妹吧,反正她有少柏就好。
看著姐姐閉上眼睛,林小蘇這才緩緩的步出姐姐房間。
男女朋友?喜歡?直到妹妹出去後,林舒兒心裡還繞著這個問題直想,少柏真的喜歡她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0:20
第二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房間有人。倏地睜開眼,只見唐少柏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打瞌睡。他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不喊她一聲?外頭天色早已暗沉,他一定在這裡等很久了。
她想要抽開被他緊握的手,卻怎麼都抽不開。看著少柏的睡臉,她發現這陣子他的臉色又變得很不好看。
已經不再是小孩子的他,從幼稚園就玩在一塊,小時候的他很安靜,也很懂事,哪像她,總是莽撞又衝動,而愈長大,她的叛逆多了,只是她懂得隱藏,而少柏呢,他像是春天裡的微風,清雅淡然,很少見他生氣,也很少見他情緒失控,早熟的他像是一潭平和的湖水。
愈是長大他變得愈是好看,在他身邊,她雖不是醜小鴨,但也不是天鵝,第一次發現,少柏的膚色竟然比她白。以前,曾有過幾次,在醫院陪少柏時她都會有錯覺,以為少柏會這麼就睡去,然後長眠不醒。
在她冥思之際,那細長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並且溫柔的望著她,「傷口還痛嗎?」
那天受傷後,少柏只要下課一定會先來看她,有時一待就是幾個小時。
「已經不痛了。」
手還是被他握住,她也不想掙開,玩弄著少柏修長的手指。
「明天的補考取消了。」
「為什麼?」
「我已經幫你拿到分數了。」
「我都還沒去考試,怎麼會有英文分數?」她納悶。
「我已經請老師幫你作一份成績。」
「這樣可以嗎?」相較於她,妹妹的英文能力就好多了,更別說有爸爸的輔導,她的英文水平早在她之上,而唐少柏的英文更是沒話說,他從小就學第二語言,英文對他就像吃飯那麼簡單。
「我說可以就可以。」
「少柏,你真好。」她激動的忍不住傾身親他的臉頰,「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不去學校了?」
「你只要在家裡好好休息。」看她笑,他也跟著笑,她靠近的身子隨著年紀長大而變得柔軟沁香,是他熟悉的味道,不像他,總是夾雜著淡淡的藥味,相較於舒兒,他著實瘦弱多了,不知道會不會有哪天,舒兒連身高都會高過他。
「不會被懷疑嗎?」
「不會。」
「早知道就早點讓那隻笨狗咬了,這樣我就可以免去之前不及格的夢魘。」
「不過你的英文真的要好好加強,從這個寒假開始我幫你補習。」
「你不出國了嗎?」以往過年他總是會去國外跟他母親及大哥相聚,算是一家團圓。
「今年不去了。」
「真的?」
「今年過年我留在台灣陪你。」他笑著說。
「那我們不要補習,我們去旅行好不好?」
「不行。」他在意她的功課,怕她跟不上進度。
她就知道,他留下來是為了監督她唸書。「知道了啦。」
見她苦著一張臉,唐少柏又補充:「過年時,我陪你在家裡放煙火吃火鍋,等暑假,我再陪你去南部玩。」
「真的?」
「嗯。」
「那我們來打勾勾,你不可以食言哦,不然我就跟你絕交。」當手印蓋上時,林舒兒這麼宣告著。
只是高一下學期的夏天,唐家來了一位嬌客,是少柏母親的朋友的女兒,長得白白淨淨的很漂亮,那女孩是中日混血兒,打算在唐家住上幾個月。
這天下午,林舒兒穿著學校制服,背著書包站在冰果室外頭等唐少柏。只是她左等右盼的,就是不見唐少柏的人影。
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六點了,她已經足足在冰果室外站了一個多小時。
拿書包擋去烈陽的余炙,站累的她才剛蹲身子,驀地,有人在她頭頂上方說話:「這位同學,你要不要先進店裡等人?」是冰果室的男工讀生,他在這裡打工已經半年多了,對林舒兒有點印象。「外面太陽很大,你先進來。」
「不用了。」
「沒關係。」工讀生不忍心見她繼續在烈陽不等人。
「這樣可以嗎?」
「我請你喝飲料。」冰果店什麼沒有,冰品一堆,「快進來吧。」
「謝謝你。」
進到冰果室,男工讀生招呼完客人後,遞上一杯冰涼的飲料,杯子上緣還夾個檸檬片。
「快喝吧。」
她口渴的用吸管吸了一大口,抬眸又往店門外看去。
「別看了,如果你朋友來了,我再喊你。」
林舒兒驚訝地看著男工讀生,「你知道我在等誰?」
「是不是在等一個高高瘦瘦的帥哥?每次來都只點不加冰塊的果汁。」
「你怎麼知道?」只喝果汁是因為少柏被禁食吃冰,曾經有一次他陪她偷吃了冰淇淋,當天晚上馬上被送進醫院急診室。
男工讀生去櫃檯端了另一杯水坐在她對面,「我陪你聊天。」
「你不工作沒關係嗎?」雖然老闆人很好,對學生更像是自己的孩子,但客人跟員工畢竟還是不同。
「放心,老闆是我媽,她再生氣也不會真趕我出門。」
林舒兒聽完,點頭笑了。
「那個男生是你的男朋友?」
林舒兒差點被飲料給嗆到,猛咳了幾下,眼淚都要奪眶而出,好不容易止了咳,她才搖頭:「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可是我常看你們在一起。」那男生的外表很醒目,俊美的讓人很難不去注意到他。
「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
「青梅竹馬?」
「如果你要這麼說,那就算是吧。」
正當她跟男工讀生在角落有說有笑地聊著,店門口同時也出現了兩位客人。
唐少柏朝店裡瞥了一眼,很快地看到坐在牆邊的林舒兒,還一併看到跟她同桌的男生時,俊眉緩緩蹙起:「舒兒!」
林舒兒聞聲望去,「少柏,我在這裡。」
本是笑逐顏開的林舒兒眼尖的發現唐少柏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站個女生,是他家的嬌客上川菜子。為此,她臉上的笑容淡去,連揮動的手也輕了。
「我以為你會在店外頂著大太陽等。」這麼熱的天氣,唐少柏看上去永遠是那麼幹淨舒爽。
上川菜子羞怯的縮在唐少柏身邊,「菜子沒地方去,我帶她一起來。」
「沒關係。」
工讀生好奇的眼睛來回瞄了這三個人,隨後感覺到唐少柏不善的目光時,他這才站起身:「學妹,我先去忙了,下次再跟你聊天。」
林舒兒帶笑的跟他揮手,卻見唐少柏臉色很是難看,「你跟他很熟?」唐少柏瞪她。
「不算熟。」
「那還跟人家聊得那麼開心。」他的語氣裡帶著酸意。
「他是學校的學長,這家冰果室是他家的。」
唐少柏沒應聲的跟上川菜子坐下,表情還是難看。
得不到他的回應,林舒兒又問:「明明約了五點,你幹嘛遲到?」
「我陪菜子去書店買書,所以來得比較晚。」
沉默的上川菜子這時也出聲:「少柏幫我挑了些歷史書,他對中國歷史很瞭解,。」
「對啊,他什麼都懂,什麼都會。」
幾分鐘後他們點得草莓牛奶看來誘人極了,上川菜子點了水果茶,而唐少柏的果汁也上桌。不等唐少柏反應,林舒兒已經先吸一口果汁。
「少柏,我可以喝一口果汁嗎?」
林舒兒瞄了上川菜子一眼。
唐少柏無所謂的點頭並且跟上讀生再要了一根吸管,當著她的面那倆人開始分享那杯不冰不涼的柳澄汁,而林舒兒只覺得一股酸意由她心頭散開。大口大口的,她吃著盤子裡的草莓牛奶冰,沒一下子她的盤子已經朝天。
再抬頭見兩人有說有笑,頭一次她感到落寞。
「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唐少柏抬頭微愕:「你要去哪裡?」
「我也要去書局買參考書,對了,這是我的英文。」
今天就是為了這份英文翻譯,她才會約少柏見面,早知道他跟上川菜子一起,她就不約他了。
「又要翻譯了?」
「對啊,所以今天我請客。」她收好書包,「三天內一定要給我哦。」
「我陪你去書局。」
「不用了,你慢慢吃。」她頭也不回的走向櫃檯。
幾分鐘後,那位男工讀生過來收林舒兒的盤子,有意地瞄了眼唐少柏說:「剛才我學妹怕你找不到人,傻得在店外站了一個多小時。」有意的,他想要幫林舒兒申冤。
唐少柏細長的眼眸蹙眉與對方相視,「她在外頭等了一個多小時?」
「她才剛坐進來,你們就來了,你沒注意,她的皮膚被太陽曬的紅通通的嗎?」
「菜子,你等一下先要司機來接你回家,我還有事。」
「你要去哪裡?」
「我晚點才回去。」唐少柏拿起書包,快步往外走去。
夕陽餘暉將坐在鞦韆上的林舒兒的影子拉得老長,明明就見他朝她走來,卻故意避開他的目光。
「參考書買了嗎?」
「明天再去買。」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知道你很忙。」
唐少柏見她扁嘴,放下書包幫她推動鞦韆,「我一點都不忙。」
「上川菜子呢?怎麼沒看到她?」
「她先回家了。」
「那你怎麼沒陪她回家?」
鞦韆緩緩停住,唐少柏拉過她的手,「痛不痛?」
「什麼痛不痛?」她裝傻。
唐少柏從口袋裡拿出糖果,「舒兒?」
「嗯?」
一粒糖果滑入她嘴裡,酸酸甜甜的,「回家了好不好?」
「我要先去書局。」
「不是明天才要去?」
「我忘了要買哪本英文參考書了,你幫我選。」
「好。」他們朝書局的方向走。
「那你先再陪我吃晚飯再回家?」
「好。」
「那你回家前再陪我做功課?」
「好。」照單全收,夕陽下,兩人有說有笑的並肩走著。
「那……」林舒兒偏頭想著,
「舒兒?」
「嗯?」
「你打算幾點放我回家?」再讓她那下去,那他今晚也別想回家了。
這日,唐少柏由醫院做完例行檢查出院,卻發現舒兒不理他了。她不接他的電話,不見他的人,出院後,唐少柏家都沒回地直趕到林家,誰知舒兒卻不在家。
他抬頭望著天空,秋天的腳步悄悄來了,天空灰濛蒙的一片,像是要下雨,這個初秋的雷陣雨多過往年。帶著失意,他要司機先回家,自己則是往兩人常去的社區公園走,他想舒兒可能在那裡,卻沒想到會在去的路上遇見低頭朝他走來的舒兒。
「舒兒?」在兩人離不到幾步遠時,他喊她。
林舒兒僵了下身子,輕仰頭看他一眼後又低下眼眸往公園的方向走。
尾隨在她身後,唐少柏沉默的陪著她,直到天空下起毛毛細雨,渾然未覺他們已早過公園。
「你不要跟著我!」
「我陪你。」
「我不要你陪。」
「為什麼?」他知道因為菜子來家裡他對她有些疏忽,但菜子來者是客,他只是善盡主人之宜。
「我哪有。」雨絲落在她發上、身上,並且有逐漸轉大的跡象,「你快回去,淋雨後你會感冒的。」
「你不回家我就不回家。」
「我想要一個人在這裡。」
「那我陪你。」
「都跟你說淋雨會感冒!」
「那就感冒,我不在乎!」
她生氣,瞪他一眼,「醫生說你不可以感冒,你快回去。」雨滴轉大,豆大的雨滴濕了她的頭髮,也濕了少柏的。
「那你跟我回去。」他伸手向她,雨滴落在他手心上。
「我要去吃冰。」
「都下雨了,你還去吃冰!」
「我高興。」
她倏地轉身,不顧身後的唐少柏,她快步往前跑。
「舒兒!」她到底怎麼了?在鬧什麼脾氣!
「你不要過來,你不是有菜子嗎?你去找她啊。」
「你到底在說什麼?」唐少柏追上她,雨勢大了,午後雷陣雨的肆虐來去只是瞬間,兩人衣服也濕了一大半。
大雨中他拉住舒兒的手腕,馬上教她甩開,「你走開。」
「舒兒,跟我說我哪裡做錯了?」
「你沒有錯,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大雨中,她面向他退後,濕濡的臉上看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只見她眼眶紅紅。
「舒兒?」什麼自作多情?
「你不要過來,我都看到了,我看到菜子親你!」
「沒有!」
「有!」那一幕活生生印入她腦海,至今不忘,以前只有她可以親少柏,他卻讓菜子親他的唇!
「我根本沒有親菜子,我只親過你。」
「我以後都不要再讓你親了!」
「舒兒!」唐少柏再拉過她的手腕,這回他的力道大多了,任憑林舒兒怎麼都甩不開。
「放手,你放開我!」
「我不放。」
「唐少柏!」
那眼神寫著執著,雨水打濕兩人,然後他將她摟進懷裡,唐少柏低頭用力親了下她的嘴唇。
「你!」
「我只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讓上川菜子親你?」她終於說出自己生氣的原因。
唐少柏一愕,皺眉搖頭:「我沒有。」
「有,我昨天看到了。」
「什麼時候?」
「昨天。」
「我昨天在醫院等你,可是你沒有去!」
「我有,我去醫院看你,而且也看到上川菜子親你。」
重重的嘆了口氣,唐少柏輕點林舒兒的額頭,「菜子來醫院時我正在睡覺。」醒來時他大哥說菜子走了。
「就算是她主動親你的,可是我討厭她天天纏著你。」
「菜子過不久就要回美國了。」
「真的?」雨小了,林舒兒清澈的眼睛望著他。
「嗯,以後我只陪你。」撥開她額前濕掉的頭髮,兩人此時早已成了落湯雞。
終於,林舒兒臉上露出微笑,也發現到兩人全身都濕了,「少柏,你淋雨回家會不會被你大哥罵?。」
「你說呢。」
「我不喜歡你大哥,他好凶。」
「我大哥其實人很好,他只是比較嚴肅。」拉著她的手往回家的路走,「所以你下次看到他,不用躲,我大哥不會吃了你的。」
「可是我就是怕他。」
「那去我家吧。」
「幹嘛?」
「去看我大哥,看久了你就不怕了。」
「不要……」
「別怕,有我在。」
就這樣,兩人在小路上拉拉扯扯地,「少柏?」
「嗯?」
「你剛才親我時,撞到我的牙齒了。」他的吻帶著生澀,話畢,唐少柏馬上臉紅。
「會痛嗎?」
林舒兒臉紅的墊腳在他臉頰邊印個吻,「不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0:48
第三章
「少柏!」坐在陽台躺椅看書的唐少柏聽到有人喊他。
「大哥。」轉頭看著高大俊朗的大哥。
「怎麼不在屋子裡,跑到陽台吹風?」唐少城擔心少柏感冒還未痊癒的身子又要著涼了。那天回家時一身濕的他嚇壞了所有人,當晚發著高燒的他被送進急診室。
「我想出來吹風。」
「醫生不是說你的身體還不能吹風。」
「大哥,我已經好多了。」對於自己那天淋雨的事,唐少柏自知理虧。
「下次不准再去淋雨了。」
「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對舒兒那麼凶,她很怕你。」
「你就是對她太好了,才會讓她這麼為所欲為,竟然拉你去淋雨,她難道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嗎?」
那天,唐少緘當眾吼了林舒兒幾句,並且不准她來家裡看望少柏。
「是我自己要陪她的,不關舒兒的事。」
唐少城知道弟弟偏袒林舒兒,他也不想多說,「美國那邊打電話來問,你什麼時候可以過去檢查。」
唐少柏感冒發燒住院時,醫院通知他們一個好消息,等了多年的骨髓終於有結果了,不過還是要少柏親自去美國再做一次詳細檢查才能確定是否合適。
唐少柏沒應聲,心裡還在掛念那天被大哥罵哭的舒兒,如果可以,他想去安慰她,可是,他被大哥禁足了,連電話都不准他打。
「學校這邊我都聯絡好了,只等你點頭我們就可以去美國了。」
「一定要去嗎?」
「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合適的骨髓,我不准你放棄機會。」唐少城堅持,「如果骨髓合適,等移植手術後我會留在美國照顧你。」
「那如果骨髓不適合呢?」
「你在說什麼傻話!」都撐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盼到的一絲希望,老天爺不會真那麼殘忍。
唐少柏卻不敢奢望,從他五歲被醫生發現自己有血癌後,開始了吃藥打針檢查的生活,他早將生死看得很開。
「大哥,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裡?」
「我想去看舒兒。」
「不行!」對於林家那女孩,唐少城說不上喜歡,只覺得她總是逮到機會就欺壓少柏,這樣凶悍的女孩,少柏竟然可以隨她任性,為此他想趁著這次去美國讓兩人斷了音訊,以後不要再有牽扯。
「大哥。」
「如果她知道你的病,她會等你嗎?」
「我……」
「你不要騙我你對林舒兒只有朋友的感情,大哥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
「我想去看她。」
「我不答應。」
「那我就不去美國。」
「少柏!」
「我答應你去美國,但我要先見舒兒。」他不能就這麼突然消失,他還承諾他要陪她出去玩,暑假要到了,而他怕自己的承諾是要食言了。
「你確定?」
「嗯。」
「那我開車送你去吧。」
「大哥……」
「走吧。」
如果見林舒兒可以讓少柏的心情好些,那他希望少柏在離開台灣時是沒有遺憾的。
「大哥,別讓舒兒知道我去美國是為了動手術。」
曾經幾次在醫院時,他發現舒兒在他閉眼時,偷偷地探他鼻息,那時他才知道,舒兒一直都在意他的病,只是她從來不問。
唐少城伸手撫過弟弟的頭髮,知道他心裡的恐懼比誰都多,畢竟這一去誰都不知道痊癒的機率有多高。那天下午,林舒兒坐著鞦韆,唐少柏站在她身邊,「你好多了嗎?」她知道少柏住院,她想去看他,卻被唐少城給阻擋了,再見到他平安無事,她的心才放下。
「嗯,只是感冒而已,我大哥太大驚小怪了。」
「他真的好凶。」那天被罵她還記憶猶新。
「有沒有嚇到你?」那天大哥的獅吼確實驚人。
「有啊,怎麼沒有。」她朝另一頭望去,公園外的馬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你大哥不走嗎?」他正坐在車裡監視。
「他不放心。」
「那他什麼時候回美國?」
「再過幾天他就走了。」
「真的嗎?太好了,他不在我才敢去你家。」林舒兒開心的晃動鞦韆,「少柏,你有沒有糖果?」
「今天沒有。」他笑著看她逐漸蕩高,「要不要一起去買?」
「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
「呵呵……那你大哥怎麼辦?」
「讓他開車送我們去。」
馬上林舒兒的臉就垮下來了,「那我不要去了。」她怕見到唐少城那張嚴肅的臉,「下次你要記得帶糖果哦。」她不忘叮嚀。
「舒兒。」
「嗯?」
「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什麼事?」
「我可能要去美國一趟。」
林舒兒的鞦韆由高轉低,而後停下來,「為什麼?」
「我媽找我。」
「要很久嗎?」
唐少柏但笑不語,連他都不知道會多久,如果骨髓不合,應該是馬上回來,如果骨髓適合,那移植的手術免不了,那就要很久的一段時間了。
「少柏,要很久你才回來嗎?」她再問一次。
「不會,我會盡快回來,然後陪你去南部玩。」他保證。
林舒兒嘴角輕揚的笑著,「那你回來時要記得買禮物送我。」
「你想要什麼?」
坐在鞦韆上,林舒兒很認真的想著,「買你想買給我的禮物就好。」美國沒去過,她想不起來要買什麼。
舒兒的馬尾在風中飄蕩,她的笑臉很甜,唐少柏想要記下這一幕,「舒兒?」
「嗯?」
「我們去買糖果。」
「不要,我不要坐你大哥的車。」
「我們自己去。」
「可以嗎?」只見那頭車窗搖下,「你大哥在瞪人了。」
「沒關係,走吧。」
拉過她的手,唐少柏的俊容上露出一抹縱容的笑意。「我們去把你最愛吃的糖果全部搬回家。」
「呵呵,那可能要塞滿一屋子了。」
「好,那我就買一屋子的糖果給你。」兩人相視一笑,然後手牽手飛也地快速跑出公園,當唐少城驚見要下車追人時,哪裡還有他們的蹤影。
「少柏!你要去哪裡?」空蕩蕩的公園裡,只有唐少城氣急敗壞的聲音。只是唐少柏的不會很久,卻不知是多久,十年過去了,高一的暑假過了,承諾食言了,他還是沒有回去。他來美國經過周密檢查,幸運地發現骨髓相符,可以進行移植,所以馬上安排進行手術。
這十年來,他靠網路與林舒兒瞭解近況,在他來這裡的第三年,他才知道舒兒交男朋友了。也難怪她網上的回信少了,兩人之間隔著海洋拉開的距離太大了。
直到前不久林伯打電話來說了些舒兒的事,他才知道訂婚的舒兒被退婚了,對方給的理由很牽強,林伯說搶走她男朋友的第三者是小蘇,是她異父異母的妹妹。自從知道這件事後,他常在夜裡獨自思考,想起舒兒哭泣時的無助,還有過去她的甜美笑容。
「少柏,你真的要走?」
美國的十二月,冷風刺骨,大雪連下了十多天,雪都積了一公尺那麼高。說話的人是他主治醫生的兒子,這十年來,兩人的交情由淺至深,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可以比楊天凡更瞭解唐少柏的身體狀況。
「嗯。」他的行李都打包得差不多,也分批寄回台灣了。
「台灣只有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嗎?」
「你爸不是說我的身體已經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了?」骨髓移植成功後,幾次的復健及化療,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強壯,不再是初到美國時的虛弱了。
「是復原得差不多了,但也不能太累。」癌症這種東西很頑固,明明是痊癒了,卻有時還會出現假象讓人心驚。「你的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癌細胞雖然清除了,但並不表示沒事了。」
「我知道,我會好好善待自己的,怎麼說這個身體也陪我經歷了太多的病痛。」那些受病痛折磨的日子,他曾經以為自己會熬不下去,但最終還是憑著過人的意志力渡過了。
「希望如此。」楊天凡看著少柏由病弱的少年長成今日的健壯體格,他明白他長年下來的痛苦及壓抑,
「回台灣等安定好住的地方我再跟你聯絡。」
「你不回家住?」
唐少柏搖頭,「我回去找人,順便投靠她。」
「你以前在台灣的朋友?」楊天凡自小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雖然父母都來自台灣,但畢竟他對台灣不熟悉,他的中文也是這十年來由少柏一字一句教會的。
「嗯。」
「男的女的?」
「女的。」
「你喜歡的人?」
「我的青梅竹馬。」
楊天凡想了想,這十年裡少柏的生活作息正常,根本沒有常聯絡的人,怎麼會突然跑出一個青梅竹馬,「你說該不會是說那個常常有事沒事就寄一大篇英文過來請你翻譯的女孩?」
只有她,曾經是三天兩頭就寫信給少柏,她的來信永遠是有所求,曾經他還一度要少柏別理那種自私的人,完全不為他的身子著想,只會要少柏幫她,但全都讓少柏一笑置之的帶過,那時他就知道那女孩對少柏意義不同。
「嗯。」大學主修外文系的她英文底子不算好,常常找他求救。
「她不是沒再跟你聯絡了?」
「她忙著翻譯的工作,怞不出時間。」
他曾經因為不知手術結果,不敢開口要她等他,但他以為她懂,沒想到她卻戀愛了,儘管如此,他對她的感情還是不變。
「她?憑她那點破英文功力也可以當翻譯?」楊天凡有些汗顏那女孩翻出來的文章有誰能看得懂嗎。
「她其實很聰明,英文也進步很快,已經不再需要我的幫忙了。」
「那菜子呢?她等你十年,你不會真放她一個人在美國吧。」
「我對菜子只有妹妹的感情。」
「所以你是為了見那女孩才決定回台灣?」
以前見他常常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沒日沒夜為那女孩翻譯文章,只為了再收到那女孩寄來的道謝信,後來信少了,他使用網路的時間也少了,連帶的少柏的笑容也少了,常常一個人若有所思的望著病房裡的窗外。曾經以為唐少柏是因為太孤單了,原來他是在思、念曾經跟他一起長大的女孩。
「我很想見她。」
「然後呢?跟她說你喜歡她?」若不是為了到美國治療養病,少柏或許不會輕易離開那女孩,可事與願違,他不得不走,留下女孩一個人在台灣,那應該是少柏心頭最大的遺憾吧。
望著窗外白雪,唐少柏臉上露出淡淡笑容,他不知道當年那個綁馬尾的舒兒經過十年後長成什麼模樣了?清秀的她是不是變得更漂亮了?
經過感情蛻變後,她的燦爛笑容不知是不是猶在,那份純真的笑容他永遠忘不掉,那曾經是他在異鄉的慰藉,是他忍受病痛的特效藥,那笑容,他很想念。
少柏要回台灣?上川菜子瞪著唐少柏,不置信的搖頭,她每天固定時間來幫他整理家務,「你不可以回去台灣。」
「我已經訂好機票了。」
「為什麼你突然要走?」他的病好了,可以開始在這邊安定工作,這裡有她,為什麼他還想回台灣呢?
「我想回去看看。」
「看什麼,台灣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嗎?」都離開十年了,那裡的人事全非,早沒感情了才是。
唐少柏見著滿桌的菜色,菜子的手藝很好,為了討他歡心,她努力學廚藝,為了融入唐家,她學著怎麼跟他媽相處,更為了他,她犧牲太多的時問陪他,而他卻無能回報。
見他不語,上川菜子終於忍不住了,「你是為了要見林舒兒才回去的?」
「菜子,就算我回去見她也沒有什麼不對。」
「有,我不准你回去見她。」
「菜子。」她對他並沒有任何權利,他們之間並沒有約束。
這些年,菜子的情緒轉變很大,或許他的態度是很重要的起因,她臉上的笑容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暴躁。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回去見舒兒。」
「連我都不能嗎?」
「我很想舒兒。」
「想她?她都交男朋友了,而且還跟人家訂婚,你卻還在想她?」
「那不重要。」
「那我算什麼?」
「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他早己表明對她並沒有男女感情,她卻不願意放手。
「我不要當你的妹妹,我要跟你結婚,我要成為你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唯一的女人?唐少柏腦海裡浮現舒兒青澀的笑臉,如果他沒有生病,那麼他生命中的女生只會是舒兒,這一點他比誰都確定,「菜子?」
上川菜子流淚了,她哭得像小女孩,「我不要你回台灣,我不要……」
他走過去拍拍她的肩,「我並不適合你,這世上還有很多好的男生,你不該把感情執著在我身上。」
「我不要聽,不要聽……」上川菜子反手抱著少柏哭泣,他的溫柔教她迷戀,這世上她找不到另一個唐少柏了。
「別哭了。」
總是如此,當他談起兩人之間的問題,菜子總是以哭解決,而一見她落淚,他狠不下心推開她,或許她的執著他要負最大的責任。
曾經,在不知道舒兒被退婚時,他不會有如此強烈回台灣的意念,可知道她被欺負了,他的心起了不曾有過的憤怒,教他難忍的無法入眠,他該陪她的,該在她身邊,他卻遠在地球的另一端。更教他不捨得是,舒兒從頭到尾沒跟他提過隻字片語,他寫給她的信全都石沉大海,舒兒的斷訊教他憂心,讓他警覺,她想跟他劃清界線。
「你不要走好不好?」
「菜子,我放不下舒兒。」
「那我呢?」
「你有家人,你有朋友,而且你還有我大哥。」他一直都知道大哥對菜子壓抑的情感。
「可是沒有你,那些我全都不要。」
儘管菜子哭得心傷,但,這一次,唐少柏都非走不可。台灣,十二月的冬天,北風呼呼的吹,寒流才過又一個寒流來,小雨大雨也下個不停,雖還沒冷到下雪,但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根本不會有人想要出門,最好的避寒方法就是躲在暖暖的被窩裡。
一大清早,舒兒才趕完最後一章節的翻譯工作,柔著酸澀的雙眼,頭昏腦脹的她倒進軟軟的雙人床,眼睛才要閉上,即聽到敲門聲,「爸,我睡了。」
「舒兒,爸有事跟你說。」
「可以晚一點嗎?我……」
她的話都還沒講完,房門已經被打開了,林父站在房門口,「你昨晚又熬夜工作了是不是?」
「沒辦法,翻譯社一直催我。」她也很無奈啊,但工作就是工作。
「爸有事跟你談。」
要她離開暖暖的被子,那等於是拿桶冷水由她頭上澆下去,冷颼颼的感覺她光想到不覺得又縮了身子。
「爸,我真的好累了。」
此時房門口又多了個人,「舒兒睡了嗎?」
阿姨?自從小蘇搬離開家到日本去唸書後,她跟阿姨之間的距離拉得更大,或許還有一些些本就埋在心裡的怨懟。曾經她壓抑得很好,但被愛情跟親情同時背叛後的她,似乎也失去內心的平衡,她無法正視阿姨。因為阿姨早就知道他們背地裡的感情,卻偷偷瞞著她,直到被她捉堅在床,她才知道原來她好像小丑般的讓人笑話,原來那個說要愛她一生一世的男生,早背著她跟小蘇海誓山盟,兩人甚至都約好一起去日本唸書。
她好傻,傻得不知道該怎麼發洩心裡悲慟的情緒,最後她讓沉默的自己更沉默,裝傻的她繼續說說笑笑,一付不在乎的模樣,但她明白,那不過是外在的保護色,其實她心裡已經被傷得在淌血了。自那時起,她跟阿姨相見無言,她當她是爸爸的妻子,小蘇是他們的女兒,而她只是個陌生人。
「我跟你阿姨今天下午去日本。」
「好。」頭愈來愈沉,有些不清醒,她不想再去回憶去年的事,那會影響她工作的心情。
「舒兒,我跟你阿姨走了,你自己要多照顧自己。」
前幾年,她爸臨時決定移居日本,她過不慣那邊的生活,所以不去,就這麼一個人留在台灣守著這個家。
「好,我知道。」這個家空蕩蕩的,感覺有些冷清,可她也習慣了。
「等一下計程車就來載我們去機場,早餐阿姨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餓了就去吃。」
「好!」
「還有,今天新房客會來看房子。」
「不是說不租人了嗎?」她爸去日本後,偌大的房子開始分租給附近的高中老師。
「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而且是學校介紹的,我想人品應該還不錯,今天下午他就來了。」
「下午就來了?是男的還是女的?」如果是女老師,她勉強接受,如果是男的,打死她都不要!
睛睛直盯著她爸,沒想到是阿姨代替回答了,「是位男老師!」
「爸,你要我一個未出嫁的女孩跟一個男的同住一個屋簷下,孤男真女的不怕左右鄰居說閒話嗎?」
「我已經跟鄰居都講好了,大家都可以諒解。」
「爸……」只見她爸手挽著阿姨,不理她的喊叫。
「記好了,要跟人家好好相處。」這是林父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直到他們出門,林舒兒都還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本就頭昏的她頭更痛了,看了眼時間,八點半了,不行,她要先睡一覺,所有的事等她睡醒再說。
拉上棉被,整個人躲進暖呼呼的被窩裡,沒一下子,林舒兒睡著了,這一睡直到下午都還不見她醒來。叮噹!叮噹!
是誰在按電鈴?
林舒兒的好夢被人打斷,而那個按電鈴的人還不死心的繼續,忍無可忍的她只有推開棉被,半眯眼,披頭散髮半坐起身。
「不要再按了!」
吵死了,以前覺得家裡的音樂鈴聲跟垃圾車的相比要好聽多了,現在再聽,她只想把電鈴給拆了。
叮噹!又來了,那人怎麼那麼不識相,難道不知道擾人清夢是罪加一等嗎?她早上八點多才睡,看了眼鬧鐘,不過才下午二點,根本還沒補足睡眠啊。
爬下床,她氣沖沖的衝到樓下,越過客廳,連頭髮都沒打算梳理,大門一開,她雙手插腰惡聲惡氣的吼著,「我爸不在家!」
看都不看來的人是誰,帶著下床氣的舒兒打算再關上大門,也不管外頭的人會怎麼想,現在她只想回床上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請問林舒兒在嗎?」那人不是找她爸,是找她的?
林舒兒伸手撥了下額前頭髮,沒好氣的說:「我就是。」
唐少柏略感吃驚,眼前這個穿著睡衣披頭散髮的是舒兒?她瘦了,連臉色也蒼白了許多。十年過去了,她的馬尾消失了,她的學生制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長發過肩的模樣!
「舒兒?」
林舒兒被這聲呼喚給驚醒,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花容失色的搗嘴大叫:「你……你……你是……」
她認出來了,由她不置信的眼裡他看出她被嚇住了。
「是我。」
「你怎麼回來了?」是回來看她的嗎?不,一定不是,他怎麼有空回來看她,林舒兒要自己別亂想。
「回來教書。」
「教書?」她怔怔地呆住。
「對。」
外頭很冷,舒兒瞥了眼地上的行李,還有不遠處的計程車。
「那輛車在等你嗎?」他應該只是過來跟她打招呼馬上就走,所以她沒打算邀他進屋。
唐少柏轉頭朝司機揮揮手,車子隨即開走,「進去吧,外頭很冷。」她只穿著單薄的睡衣,外頭的冷風又強,怕她感冒了。
「等一下,是你!你是新來的房客?」
原來那個新房客不是別人,是她認識的唐少柏,心裡的壓力頓時減少許多,卻又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
「對。」他目光環視這十年來沒有多大變化的林家,還是跟之前想的一樣溫馨宜人,很有家的味道。
「你為什麼要來我家住?」
唐少柏沒有回話,他放下行李,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有咖啡嗎?」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因為時差他想要來杯咖啡提神。
「在廚房。」
「你幫我泡一杯咖啡好嗎?」
見他滿臉倦容,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應該是累了,她心軟的走進廚房,幾分鐘後,她端了二杯咖啡出來。
「喏,你的咖啡。」老實說她還有些震驚,少柏回來了,就在她眼前,這是在作夢嗎?
「謝謝。」
她才坐下位子,唐少柏就有意見了,「太甜了。」
當作沒聽見,舒兒繼續品嚐自己杯子裡的咖啡,香醇可口,哪會太甜!
「我喝咖啡不加奶津也不加糖。」只見他放下咖啡杯,對她淡淡笑著,「能麻煩你再去幫我泡一杯咖啡嗎?」
她嘴裡的咖啡差點噴出來,她一點都不願意,可見到他寒著微笑的眼神,她竟然無法說不。
唐少柏對第二杯咖啡沒有意見,不過對她倒是有些建議,「你要不要先去換件衣服?」
「不用了,我等一下還要補眠。」換換脫脫太麻煩了。
「那你的頭髮……」不用這麼凌亂見人吧?
「哪個人睡覺頭髮會整齊的,現在梳好等一下還不是要再亂一次。」她又很有理的補充,咖啡這時也喝完了。
「我的房間在哪裡?」
「你真的要住下來?」
「沒錯。」
「你不怕人家說閒話?」
「不怕。」
「那你家人同意嗎?」
「我媽已經不管我了。」
那……她找不出任何藉口了,「我的生活作息很差,而且我又不愛乾淨,你跟我住一定會很不習慣的。」
「沒關係,我可以慢慢習慣。」
林舒兒見他一點都沒打退堂鼓,心一橫道:「反正到時候住不習慣你就會搬出去了。」她指了指樓上,「樓梯上去左轉第一間。」
林舒兒以為他會動手開始搬行李,但他繼續聞風不動的坐著,「你不上樓嗎?」見他不為所動,只是繼續盯著她看,「那我先上去了,回頭見。」
「舒兒。」
「浴室在你房間的隔壁,廁所就在浴室。」以為這是他要問的,林舒兒一口氣說完,然後,她才發現他根本不是要問這些。
「你能不能幫我提行李上樓?」
他是男人嗎?他算是男人嗎?林舒兒忍著手酸,忍著頭痛,忍著差點被重重的行李給壓扁的幫他將行李搬上樓推進他房間。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床上,她的瞌睡蟲竟然全都不見了。
十年了,他們十年沒見面,他怎麼會一聲不響回台灣了?已經由男孩蛻變成男人的他,多了份難得的成熟跟穩重,還有一種她說不出的陌生感,只是他怎麼連自己的行李都提不動,光長得高壯好看有什麼用!
他為什麼回來呢?
她百思不解,他的英文好,當英文老師不為過,但他為什麼放著家裡的事業選擇當英文老師呢?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她扯棉被覆在頭上,她要趕快睡覺,晚一點翻譯社的人會來要翻譯稿。管他為什麼回來,反正肯定不是為了她,她幹嘛想那麼多!
曾經在她最難受、最痛苦時,她寫信給他,以為他會回來看她或是回信安慰她,但他了無音訊,等了又等的她最後才明白,他離她已經好遠了。那現在為什麼他又回來,而且還跑到她家住?
如果他要回來,為什麼不早一點回來,而且他真的離開很久很久了……
這些年,好多好多事發生,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況且現在的少柏與十年前的少柏應該也改變了,他早已經不再是她傾訴心事的對象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1:14
第四章
經過一晚的相安無事,林舒兒如往常一樣工作到清晨,打著哈欠才要上床睡覺的她聽到有人敲房門。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她不想開門。
外頭的人繼續輕敲著,而且愈敲愈有規律,同時也敲醒了她體內的一把熊熊火焰,猛地,她拉開房門!
「你幹什麼?」她沒好氣光著腳丫子下床,依舊是披頭散髮的樣子。
「我的早餐呢?」
「外面巷口轉出去,有幾家不錯的早餐店,看你喜歡中式西式應有盡有。」
「我吃不慣外賣。」
「那你就自己動手。」才要關門卻被他再次給擋住。
「租約裡聲明三餐你會負責。」
她自己三餐都搞不定了,還去負責他的三餐。一大清早,他已經穿戴整齊,看來是要去學校報到。
「你想吃什麼?」
「土司二片,荷包蛋一個,牛奶一杯。」
很西式的吃法,但她家剛好沒有土司,也沒有牛奶。
「很抱歉,不是我不幫你準備早餐,家裡沒有人喝牛奶,也沒有人吃吐司,麻煩你自行到外頭吃去。」
見他臉帶失落的轉身,林舒兒一時不忍,想他昨天才下飛機,今天就要去學校報到,她好像不該那麼殘忍,以前他的身體一直不好,現在呢?
「你吃不吃白粥?」
「白粥?」
「要不要?」她平時可不隨便煮東西給別人吃的,難得她同情心大起,他最好不要拒絕。
「好。」只要是她親手煮的,他都吃。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餐桌前,唐少柏發現原來白粥真的是白白的,什麼都沒有,除了漲大的米粒外,就跟濃湯沒什麼兩樣,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吃到白粥。隨後她又去煎了荷包蛋,看她熟練的動作,他喜歡這樣有她陪伴的清晨。
飯後還是她洗碗,雖不至於說年頭哪個男的不入廚房的,他卻連洗碗都不會。忽然想起,他是唐家大少爺,這種瑣碎事肯定有人幫他打點好,怎麼會勞煩他動手。
「那誰收?」
該不會她好心幫他煮早餐,還要幫他收碗盤吧!
「可以請傭人過來。」
「傭人?我家沒那種閒錢。」有錢請傭人,她還需要苦哈哈的熬夜當翻譯嗎?
唐少柏吃了一碗,才要放下碗筷,對面的人很無情的道:「吃完!我辛辛苦苦煮得早餐,你不吃完,等一下又要倒給野狗吃了。」
原來社區還有野狗四竄,「這裡野狗多嗎?」十年了,一代傳一代,應該很爇鬧才是,
「不多。」只是她剛好認養了幾隻,天天來她家報到。
唐少柏將空了的碗遞給她,「那再給我一碗。」
嘴裡喃喃自語的她,又幫他填了滿滿的一碗,「你快吃,吃完我才可以收拾碗盤。」算了,她自認倒霉,不然她又能怎麼樣呢?
「你不是不吃?」見她拿了碗筷盛了白粥,唐少柏道。
「我餓了不行嗎?」
「其實吃早餐對身體好。」他的醫生都這麼說。
「你吃快一點,學校要打鐘升旗了。」
她家轉角出去不遠就是私立高中,她期盼他快些出去,她才得以清靜些。只是他臨去前的那句話讓舒兒在門口目送他直到轉角,他說什麼?幫他準備午餐?這種話他敢說出口?
不平的用力甩上大門,看著餐桌上的碗盤,快速的洗好擺好,已經八點了,她要快點上床睡覺。
中午時分,雖然她很不甘願,擺著一張臭臉出現在校門口,這間高中她來回進出不下百來次,就屬今天臉色最難看。
一張晚娘臉孔,多年未在中午出門,正逢今年不知第幾波寒流來襲,她全身包得密不通風,手裡拿著飯盒睨了眼校門口的守衛。
「舒兒,你怎麼有空來學校玩?」
玩?她哪有那麼好命來學校玩?她是來伺候大少爺吃飯的。
「新來的英文老師在哪裡?」
守衛見她殺氣騰騰,老人家幸虧世面見多了,連忙指了指一旁的教師休息室,「在那裡。」
連謝謝都省了,她轉身就朝守衛指得方向走去。接近休息室,遠遠的就聽到女老師們的嬌笑聲,她嘴角怞動,要自己深吸口氣再進去,免得她手裡的飯盒不小心砸到某人臉上。
她才走進休息室,都還沒開口喊人,唐少柏眼尖瞄到了她,「舒兒,你來了。」
因為她的出現,休息室裡頓時安靜無聲,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你的午餐。」
難得出門,全副武裝的她身上有著可愛的白色耳罩,白色手套,白色外套,白色長褲,衣服是黑色的,露出來的臉有些青白,應該是睡眠不是造成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散亂,唐少柏自然的伸手幫她撥整齊,「你吃了嗎?」
她覺都還沒睡夠,哪有時間管吃的,「我要走了。」
任務已了,責任已盡,她想轉頭走人,卻被人拉住,「舒兒,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飯?」
「我吃不下。」她冷得全身發抖,明明就在室內,她卻由腳底直冷到心窩。
「你很冷嗎?」
「你出去外面看看,不到十度,你說冷不冷?」她最痛恨這種天氣出門了。
「那你還幫我送飯盒來?」
「不然呢?」租約裡都說了,她要負責他的三餐。
「我以為你還在睡覺。」
「飯盒給你,愛吃不吃隨你。」她也覺得自己該躺在床上睡覺,奈何她就是雞婆的幫他送午飯,早知道她就別那麼多事。
「唐老師,她是誰啊?」
「對啊,她對你好凶哦。」
突地有個女老師眼尖,「你不是林老師的女兒嗎?」
原來她不出門,還是有人認得她,林舒兒表面客套地點頭微笑,心裡只想快快離開這個八卦地方,她已經很久不跟人聊天了,自從訂婚取消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是舒兒?難怪我也覺得面熟。」另一位女老也也笑著說。
林舒兒認得她,是學校最愛在背後嚼人舌根的女老師,四十歲不到的年紀,身材卻已全然發福走樣,至今還是小姑獨處。
「舒兒,你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小蘇跟你未婚夫的事都成了事實,你不要太傷心。」
她的陳年往事又被提及,真是應驗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名言,「我走了。」
「舒兒,要不要我介紹幾個忠厚老實的年輕人給你認識,你都老大不小了,再不結婚以後可能要嫁不出去了。」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她的臉有些落寞,唐少柏才想要開口,林舒兒急急的撥開他探過來的手,她已經很堅強了,不需要聽太多的安慰,也不需要別人給得依靠,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七歲的少女了,「再見。」
見她消失在轉角,跑動中他發現,雖然她全身包得密不透風,腳上竟然只穿了雙拖鞋,難怪她發冷了。這麼冷的天氣,她出門不穿鞋,是不怕凍傷嗎?虧她還是外文系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以前她明明就很聰明伶俐,怎麼十年後看來卻有些走了樣。
是生氣嗎?因為那段已逝的感情被提及,他想在她心裡應該還有個角落敏感脆弱的不願被人碰觸。
如果不是下午還有課,他可能就這麼追出去了。
想了想,看著手裡的飯盒,那是她專程為他準備的,雖然舒兒表面上是凶了些,但她永遠都懂得先為別人著想。
算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免得太累了。
傍晚六點多,他才由校門口走出來。
「少爺,你下課了?」是他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年邁的身軀服侍過唐家祖孫三代。
「林伯,我不是跟你說不用來看我嗎?」
「我是擔心少爺一個人住在外邊沒人照顧。」林伯年紀雖大,動作還是挺靈活的,「我幫你買了牛奶跟吐司,還有一些你平時愛吃的菜。」不愧是林伯,才一天的時間就打點了他吃的問題。
「這些東西你可以交代別人去做。」
「那怎麼可以,照顧少爺是我的責任。」
唐少柏扶著老管家進了車子,對司機吩咐:「載林伯回去吧。」
「少爺那你什麼時候回家?」唐家偌大的屋子空蕩蕩的,只有他跟煮飯的廚娘在,很是冷清。
「暫時先不回去了。」他在車子裡找了個遍,「你買的東西呢?」
「我都拿去林家了,林小姐火氣真大,我只不過多按了幾下電鈴,她竟然拿掃帚趕人。」說到這裡林伯就有氣,活了這把年紀,想當年他跟唐老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竟然被那丫頭給趕出家門,想到這裡他就不服的多念了幾句。
「她睡覺不喜歡人家吵她。」
「睡覺?年輕女孩白天不務正業,少爺稱還是別跟她往來了。」他老人家怎麼都不明白,少爺好端端的家不待,偏要住到林家去,雖不至於說是窮酸,但怎麼能跟唐家豪宅相比。
「林伯,她有工作,只是作息比較不正常。」唐少柏幫林伯關了門,司機搖下車窗,「林伯,天氣冷,快點回去吧。」
「少爺,改天我再來看你。」
依依不捨的,林伯又囑咐幾句後才走,而唐少柏則是往林家方向,不知道今晚舒兒會不會為他準備晚餐?他很懷唸過去的時光,只要有舒兒陪他就充滿了家的感覺,舒兒的手藝不算好,但比他一個人孤伶伶的在飯桌上吃著廚娘準備的山珍海味都要來得容易下肚。
經過一個下午,她的氣應該已經消了才是,天色已經黑了,冬天的白晝相較短了些,路邊的街燈亮起,唐少柏就這麼沿路走回去。
回家後屋子裡漆黑一片,她不在家嗎?
開燈後仔細聆聽,樓上傳來輕柔交響樂,那表示她在家,廚房沒有飯菜香飄來,他舉步上樓,輕敲她房間門。
「我在工作。」口氣聽來不算好,也不算壞,應該說是冷淡些適合。
知道她不會開門,唐少柏自行轉動門把打開,佇立在門邊看她的背影,「有晚餐嗎?」
「野狗吃了。」
「不開伙嗎?」
「我沒空。」她埋頭繼續振筆寫著,房裡除了書桌,就只有一張大床,很難相信這是一間二十八歲女孩的房間,她的房間曾經佈滿了可愛的玩偶,而有一半是他貢獻的,現在卻都沒看到了。
「你不要進來。」
「你在生氣?」
「沒有。」
「那些人其實並沒有惡意。」
「全都是假好心腸,我懶得跟她們說話。」當初就是那些八婆將她的事傳開的,「我最近的翻譯工作會很忙,以後中餐你自理,我不送飯去學校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看到那些三姑六婆表裡不一的嘴臉。
「我不想吃外頭的食物。」
啪!重重的,林舒兒將手裡的筆放下,很生氣的抬頭,「什麼叫不想?不想你可以自己帶飯盒!」
下午被提及自己的過去,林舒兒決定跟少柏保持距離。
唐少柏不喜歡她眼裡的寒意,帶點歧見,帶點埋怨,舒兒在氣他。
他關門時,她又喊;「以後家裡垃圾你負責。」
「垃圾?」唐少柏臉色微愣。
「每天垃圾車會來,你要負責去倒垃圾。」
「我?」長這麼大沒倒過垃圾,「我要去追垃圾車?」
「難不成還要我去?」她起身面向他插腰,「你看我的邋遢樣能出去追垃圾車嗎?」
「很好啊。」只要頭上的鯊魚夾夾整齊些,哪裡不能見人了。
「這裡是我家,我最大,我說了算。」比強勢,溫良的唐少柏一直都是略遜一籌,他習慣讓她。
「幾點?」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認了。
「晚上九點。」
唐少柏關門走了,林舒兒又繼續埋頭回到她的文字工作裡,她不是故意要這麼冷淡對他的,他們很久沒見面了,以前那麼好,她總是想著以前的時光,為什麼少柏回了,她卻變得冷漠了。
又工作了不知多久,當她感到肚子餓,下樓找東西吃時,客廳裡一盞微弱的小燈下,只見唐少柏坐在沙發,專注於書本上的他根本沒發現她的存在,林舒兒輕巧的走下樓梯。
他拿書的樣子依舊那麼優雅,沈穩的側臉也很好看,難怪今天那麼多女老師圍著他打轉,比起她爸那種老男人,唐少柏是養眼多了。
「你晚餐吃什麼?」
「我還沒吃。」
「沒吃?」已經八點多了,他不會餓著肚子到現在吧?
「我沒煮過東西,怕燒了你家廚房。」
「有泡麵,你不會連煮白開水都不會吧?」
唐少柏淡笑不語,繼續低頭看書。
或許是因為理虧先前對他的兇殘態度,舒兒放軟身段,「你要不要吃泡麵?」她不該對少柏凶的,他是所有人中對她最好的,她真的不應該。
「好。」她給什麼,他就吃什麼。
「要不要加蛋?」
「好。」
像是想起什麼,舒兒關上冰箱門,轉頭發現唐少柏已經來到他身後了。
「怎麼了?」見她腳步踉蹌,少柏怕她跌倒趕忙扶她站好。
「我問你,你為什麼不回家住?」她認得唐家的管家,曾經他放狗咬她,害她大腿至此留了疤痕。既然有管家,還有人張羅生活起居,為什麼要跟她住在這裡,還平白受她的氣。
「你希望我走?」
她希望他走嗎?一句話吞噬了她的思考,「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回家住比較好。」
「如果你要我走,我馬上就走。」
林舒兒沉默了,少柏也不說話的看著她,這一晚,在泡麵之中,舒兒的態度軟化了。
唐少柏知道,她只有睡不飽,吃不飽,穿不暖時才會發脾氣,這樣的她,還是沒變,就跟過去一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1:44
第五章
他與舒兒的感情很勉強的加溫了些,起碼十年的隔閡不再是高聳不可碰觸的。
私立高中休息室,唐家的管家林伯到時,只見少爺已經在那裡等了。
「少爺,你等很久了嗎?」林伯動作快速的將飯盒攤開,裡頭五顏六色的菜色美不勝收,那是唐家大廚專程為他準備的。
「林伯,麻煩你了。」
「少爺,你怎麼這麼說,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少爺能夠回家住。」他擔心少爺一個人住在外頭沒能好好照顧身體,又怕他教書太累了,唐家根本不需要少爺出來教書,真搞不懂少爺為什麼要住在林家。
「我在那裡住得很好。」
「哪裡好,林小姐又凶又難相處,動不動就大聲吼人,一點都沒有女孩的矜持修養。」講到林舒兒,林伯就有一堆怨言,先不談被她掃地出門的事,光是她要唐少柏分擔家事就一肚子氣。
「她只是心情不好,工作太忙了。」這些年來,她所有的委屈都往肚子裡吞,好不容易他回采了,舒兒只能朝他發洩。
「那也不能要少爺掃地洗衣燒飯啊,這是女人家做的事,少爺從小就沒碰過,哪裡做得了。」
「所以才會麻煩你幫我。」
唐少柏曾試過自己動手,不過最後還是舉手投降,正好讓閒得發慌的林伯有事可做,他天天上林家打掃洗衣,還命人由唐家帶來午餐。
「這是我份內的事,少爺你快吃,等一下我再回去拿衣服送洗。」
唐少柏住在林家的事被傳開後,所有人都在猜測他與林舒兒的關係,還有人好心忠告他別跟林舒兒太接近,說她感情不忠是個善變的女孩,人云亦云的,唐少柏只是一笑置之。
「她吃飯了嗎?」
難怪她瘦,早餐不吃,午餐睡覺,只有晚餐一頓怎麼夠?他特地要林伯也為她準備午餐,讓她醒來後就可以吃了。
「還沒起床。」
林伯對她的顛倒作息更是有異議,女孩子天天睡到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不管怎麼樣,他對林舒兒就是沒有好感。
「別吵她,讓她多睡一會兒。」
「我知道。」
唐少柏吃著午餐,林伯佇立在一旁,「少爺,有件事我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說。」
「你說,我在聽。」
「可是……」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林伯心頭猶豫了下,「夫人過一陣子打算幫少爺安排婚事。」
「我媽要回來嗎?」
「沒有。」
「幫我跟她說我不會跟上川菜子結婚。」都十年了,他的拒絕為什麼菜子不懂,偏要執意相求。
「夫人好像已經在著手安排了。」
唐少柏表情沉鬱,自小他凡事都順從母親的意思,直到他的生命中多了舒兒,她成了他活下去的力量,在國外十年的歲月裡,是她的存在一路陪伴他走過來。
「我媽知道我住在林家的事嗎?」
「還不知道。」林伯不敢將事實稟告夫人,怕她不悅。
「那就不要說,我有機會再跟她提。」
「少爺,你還喜歡林家小姐嗎?」少爺對她的細心及溫柔他這個外人從以前就看在眼裡。
從小少爺身體差對什麼都不在乎,也很少去關心,但林小姐讓少爺改變不少,小時候的少爺沉默不愛說話,脾氣也暴燥,後來他臉上的笑容多了,也不再動不動就發脾氣,這些都是林小姐的功勞。但她是個被退婚的女孩,外傳她還曾經墮胎,這樣的女孩怎麼能跟少爺在一起呢,就算他們小時候感情好,現在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了。
「不好嗎?」
林伯搖頭,「她跟少爺不相配,少爺你千萬不能再喜歡她。」就算少爺喜歡,夫人也不會同意,她一直都強調要門當戶對,林家配不上唐家這是不可否認的事。
唐少柏扯了抹笑,沒將林伯的話放在心上,「林伯,家裡的垃圾再麻煩你拿去丟。」
「少爺,以後你不用天天出去追垃圾車,我會請人去收垃圾。」林伯捨不得從沒做過家事的少爺追在垃圾車後頭跑。
「當作是運動也好,我的身體需要多活動.」再幾天他需要回醫院去定期追蹤檢查,可能會住院幾天,他擔心舒兒一個人在家。
「少爺,你還是搬回家,別在那裡惹氣受了。」
「我走了,她一個人會很孤單。」
林伯嘆息的知道勸不了少爺,也只有由得他去了,反正等夫人回台灣後,少爺應該就會回家了,到時候林小姐的事他正好也一併稟告夫人,趁早斷了少爺與她的聯繫。
這晚,林軒兒坐在房裡趕工,遠遠的就聽到垃圾車優揚的音樂聲響起,然後,她聽到唐少柏匆匆忙忙下樓,再匆匆忙忙出門,走到窗邊往樓下望,他又沒追上垃圾車了。
五分鐘後,咚!咚!咚!不用抬頭看,就知道林舒兒下來了。
她的小熊維尼的茸毛拖鞋入目,唐少柏轉頭朝雙手插腰的她溫柔的笑了笑,「垃圾車剛走。」
「你為什麼不提早出去等?」
「我看書忘了時間。」
他也算是男人嗎?連垃圾車那種龜速都追不上,「那些垃圾怎麼辦?」
門邊有三袋垃圾,本來應該在垃圾車上的.
「明天林伯來時,我讓他帶回去。」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唐少柏坐到沙發上看書,自從他住進來後,家裡隨處都有書。
又是這句話,她都聽膩了,他家的管家天天上她家,幫他拿換洗衣物、幫他整理房間、還要幫他丟垃圾,而在管家身邊還有一個像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助理,隨時隨地等候少柏的差遣,除了早餐及晚餐依舊是她負責的,家裡的大小瑣事唐少柏的管家幾乎全包辦了。這樣也好,她樂得輕鬆,不用再去多照顧一個人。
沒好氣的走進廚房,她工作了一整天,想要喝杯咖啡提神。
「你今晚又要熬夜了?」工作量一多,她總是趕得昏天暗地的沒日沒夜,臉上的黑眼圈就看出她睡眠不足。
「應該是。」星期五的夜晚,她依舊要勤奮工作,因為翻譯進度嚴重落後。
「你咖啡不要喝太多。」
「你不是也天天喝?」她不排斥他的說教,今天卻有些心煩。
「我跟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女孩子喝多了容易老。」
「那就老,我不在乎。」她對自己的外在不重視,乾淨舒服就好,「反正我又沒有男朋友。」
在林家,男朋友這個話題一直都是她的禁忌,今天倒是她自己提起。
唐少柏見她拿著咖啡杯,曲腿坐在沙發上,此時的她拿掉黑框眼鏡,拿掉鯊魚夾,披頭散髮的樣子其實蠻耐看的,有種她自己的獨特美感。
「你有想過再交男朋友嗎?」
「男朋友?」
「你二十八歲了。」
林舒兒聳聳肩,「現在沒想那麼多。」
對於感情她看開了,反正就是愛跟不愛而已,沒什麼了不起,她愛對方時,對方可能還沒感覺,等她不愛對方時,對方才想要珍惜她,也往往在愛與不愛之間,彼此錯過了,再重來已經是個遺憾了。
「為什麼?」
「除了我的初戀沒有開始,第一任男朋友是我的學長,後來他當兵感情就淡了,第二任男朋友是我朋友的朋友,最後他們成了一對情侶。」
「你那時難過嗎?」她從來都沒有告訴他這些心事,此時聽她說,唐少柏感到心疼,那時她一定很需要他的陪伴。只是她怎麼可以將感情講得如此瀟灑,事不關己。
那麼她的初戀呢?唐少柏不敢開口問,他怕又惹來舒兒的不快。
「傷心難過日子還不是照過,感情的事不能強求。」
她的灑脫讓唐少柏無言,她應該是個走不破情網的人,因為舒兒是個念舊的人,只是她擅於隱藏自己的感情,讓人覺得她很冷漠,只有他知道,堅強面具的背後隱藏得是一抹脆弱。
「你對下一任男朋友有什麼要求?」
「你要幫我介紹嗎?」
「那也要知道你的條件在哪裡。」
沉思好一會兒,她才道:「只要愛我就好。」她想了想,最後才說了這句話。
「就這樣?」
「就這樣,只要愛我就好。」
「你以前的男朋友不愛你嗎?」
林舒兒撥了撥頭髮,淡淡的笑,眼裡卻夾雜著顯而易見的落寞,「可能愛,也可能不愛。」她不確定,因為他們最後都走了,她來不及問。
「你還想他們嗎?」
「不想,只是偶爾心情不好,情緒低落時會大聲咒罵他們一頓。」
她曾經有著少女夢幻的情懷,想像與自己的白馬王子白頭到老,可是後來她長大了,愛情讓她成熟、也讓她獨立,她發現,原來愛情的背後還有背叛,到第三任男朋友時,她已經不再相信愛情了,也不願浪費時間去談感情,還是工作實在些。
「我要去工作了。」已經十一點了,她還有一大段文章還沒翻譯。
「要不要我幫你?」
「你?」
他的英文底子好到沒話說,之前幾篇由他翻譯的文章被老師誇得她都想躲在桌底下不敢見人了。
「反正我也沒事。」
「不用了。」
「真的不用?」
「我可以自己來。」林舒兒拿起咖啡杯,又進廚房泡了一杯,「晚安。」
今晚的她,不知不覺吐露太多心事,那是她極欲隱藏的一面,沒想到竟然會在少柏面前說出來。
對他,她似乎又像是回到過去那樣愈來愈不設防了,只是這樣好嗎?
好不容易趕完工作,林舒兒狠狠的睡了一天一夜,將幾天前的眠全都補回來。因為連著幾天趕工,她的三餐幾乎是吃泡麵渡過,還好中午時唐家管家送來的午餐接濟她的胃,不至於太慘。
從昨天,少柏就沒回家了,她問了林伯,「他去那裡了?」
「少爺有事出門,過幾天才會回來。」
他為什麼沒有跟她說呢,那天她生著悶氣,一個人在陽台望著夜空好久好久。這樣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她討厭被丟下的感覺。
趕完工作的她,早早進浴室洗澡,發現天花板的電燈怎麼怪怪的,忽明忽滅的,是不是壞了?她穿上睡衣,才走出浴室還來不及到總開關處檢查,屋子頓時黑鴉鴉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啊……」她最怕黑了,又想到自己一個人在家,心裡的恐懼感劇升,嚇得她尖叫連連。
黑暗中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方向的她,扯破喉嚨直喊,「救命啊……」
是誰?是誰在屋裡?
「走開,不要靠近我!」
她以為是小偷,伸手一推,對方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跌倒了。
「唔……」
咦?那聲吟聲有點熟悉,好像是少柏的聲音,他回來了嗎?
「少柏!」
「我在這裡。」
真的是他!
「你在哪裡?」
「你先不要動,我找人來修理總開關。」
「這麼晚了,誰會來修理?」她哭喪著臉,蹲下身子尋著他的聲音方向探去。
唐少柏忍著手臂的疼痛,拿出行動電話,冷光的電話在這時發生效用,舒兒馬上借由少許的光線來到他身邊,害怕的拉著他的袖子,她的眼眶裡泛著濕潤,像是哭過。
「別怕,我在這裡。」他忍著痛安慰她。
「嗯。」還好有少柏在,她再次緊緊的挨向他,怕自己又被吞噬在黑暗中。
唐少柏朝電話交代了幾句後掛斷,林舒兒這時才發現,他糾結的五官,臉上全是汗,「你怎麼了?」
「我沒事。」
「有人會來嗎?」
「林伯馬上來。」
半個鐘頭後,管家來了,助理也在,花不到五分鐘即修好電路,屋子裡燈火再次亮起,她才發現身邊的唐少柏臉色青白的嚇人。
「你先去樓上換衣服。」不想別人看到她穿睡衣的樣子。
「可是你!」他流好多汗,是不是剛才被她推倒撞到東西了。
「你先去穿衣服,管家會照顧我。」唐少柏催促著。
管家扶著唐少柏,「少爺,你要不要緊?」
「我的手骨折了。」
「骨折?」管家驚得發慌,「快點,扶少爺上車到醫院。」
唐少柏見她聽到他手骨折了,整個人傻在原地,「舒兒,你先去換衣服,我在車上等你。」反正都骨折了,不差這幾分鐘看醫生,而比較起來他更在意她的恐懼不安。
「少爺,你還要等她?」
「我……我馬上下來。」她不要一個人在家,「你要等我哦。」林舒兒快跑上樓,唐少柏則是在管家及助理的攙扶坐進車子後座裡。
「少爺,你忍著點。」管家坐在他身邊,不時回頭看著屋裡,「她怎麼這麼慢?難道不知道手骨折了有多痛嗎?」
「林伯,別罵她。」她被嚇壞了,否則她不會這麼用力推他,甚至連他開門進屋的聲音都沒聽見。
「我哪裡罵她了,我是在自言自語。」林伯閉嘴,正好看到林舒兒也出來了。
林舒兒坐在前座,直朝後座的唐少柏望去,「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推你的。」
「我沒事。」
「是你害少爺跌斷手骨的?」管家指著她問。
「林伯,別說了。」
「可是她……」
「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唐少柏試著安慰她,「只是骨折,過一陣子就好了。」比起以前的疼痛,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他忍得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2:14
第六章
醫生為唐少柏做了檢查,並且將手骨接回,躺在病床上,唐少柏像是耗盡體力似的閉上眼睛睡著了。
「醫生,要不要緊?」
「只是手腕骨折,沒什麼大礙。」這醫生是唐少柏過去的主治醫師,曾經他也幫林舒兒縫過傷口,對唐少柏的身體狀況比誰都清楚,他細心的多方檢查確定只有手上的傷,林伯這才松口氣。
「醫生,少爺的手會不會廢了?」
老醫生失笑搖頭,「不會,只要多休息些日子,手骨的地方癒合後就沒事了。」
「謝天謝地,佛祖保佑。」
「等他醒了,如果不想住院就讓他離開。」一個曾經在醫院待了近十年的人,最不想再見得應該就是醫院。
「不住院?」傷成這樣還不住院,林伯哪裡肯,「那怎麼可以,少爺都昏睡過去了。」林伯已經要助理去打理住院事宜,他都打定主意在醫院裡陪少爺了。
「他只是太累了,等點滴打完,他睡醒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
「林伯,相信我,少柏沒事的。」
這孩子他從小看到大,對他的關愛也不少於林伯,倒是坐在病床旁的那位小姐令他好奇。初見面時醫生覺得她有些面熟,後來才想起她就是以前常陪少柏在醫院打發時間的女孩。醫生見林舒兒一臉憂心重重的,方才也一併安慰她。
「那女孩還是那麼可愛,我記得以前少柏只要有她陪著,臉上永遠都有笑容。」小孩子的心思最好猜,一看就明白少柏喜歡那女孩。
「她一點都不可愛,整天只會欺負少爺,我希望少爺跟她多保持距離。」
「我看她蠻好的,什麼時候打算結婚?」
「醫生,你不要想錯了,她跟少爺怎麼適合,這種不能亂說的。」
「怎麼不適合?」
「少爺已經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孩了。」
「她人呢?」
「在美國。」
「那不就得了,少柏的選擇是在這裡,他心裡愛的是她。」
林伯瞥了眼病房的倆人,「我還是先將少爺受傷的事告知夫人。」
「唐太太回台灣了?」
「沒有,她還在日本,新飯店正要開幕,她跟少城少爺在那邊坐陣。」
「少城還好嗎?我很久沒見過他了。」
「還不都是老樣子,總是忙得空沒回家,我上次見到他時是去年過年,那時他才剛從韓國回來,接著又趕去日本幫夫人。」
「真是辛苦那孩子了。」
「那有什麼辦法,夫人當初收養他就是希望他能夠為唐家盡心,現在是他回報的時候。」
如果唐家沒有個多病的唐少柏,唐少城不會有機會進入唐家,因為唐少城的關係,唐少柏才能全心養病。
十年了,唐少柏的身體康復許多,而這也表示,他將要接替唐少城的位子,這一點兄弟倆心知肚明,只是沒去點破罷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熟悉的藥味,唐少柏睜開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牆壁,這裡是醫院。回想他才記起自己的手腕骨跌斷了。
幾點了?眼睛往旁邊望去,沒看到時鐘卻看到趴在病床左邊睡覺的舒兒。她怎麼在這裡?怎麼是她留在醫院照顧他。
受傷的左手上了石膏,他改用右手碰她,可能是跑得太急促,她頭上的鯊魚夾忘了拿下來了,有點凌亂,幾撮髮絲都蓋住臉頰了。
伸手幫她輕輕撥開,沒想到卻吵醒她了,林舒兒習慣性的柔柔眼睛,見到他溫柔的朝她笑,「你醒了嗎?」
「你怎麼在這裡,林伯呢?」
「他回去了,這裡有我就好了。」她小心的伸手碰了碰他左手的石膏,一定很痛,可是少柏都沒有喊痛,他的勇敢讓她自責,如果她不動手推人,他也不會有事,都是她的錯。
「你要喝水嗎?」
「好。」
她倒了一杯溫水,「要我喂你喝嗎?」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他撐起上半身喝了一口水,「我等一下去辦出院。」
「你要回家了?」
「只是手骨折,我沒事。」他不想待在醫院,這些年的療養太多了,「我不喜歡醫院的藥水味。」
「可是林伯交代,一定要住院觀察。」
「林伯太緊張了,我根本沒事。」
「真的可以出院嗎?」
「嗯。」
老實說,她也不太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道,總讓她想起媽媽重病時的憔悴及以前陪少柏待在醫院時的回憶。
「那如果林伯罵人呢?」
「有我在,他不敢罵你。」
「才怪,他天天來家裡罵人,一會兒說我懶散,一會兒嫌我好吃,還動不動就恐嚇我嫁不出去。」
唐少柏見她鼓著臉頰說著,右手輕輕的為她拂去髮絲,「他真這麼說?」
「嗯。」
「那你要我怎麼辦?」
怎麼辦?都被罵過了,還能怎麼辦?
「耍不要我叫林伯跟你道歉?」他很認真的問,她卻被嚇到了。
「道歉?林怕是老人家,反正他只是唸一唸,我聽過就算了。」
「你不氣了?」
「當時很生氣,過了就還好。」
「舒兒?」唐少柏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開口喊她。
「嗯?」
「林伯有跟你說什麼嗎?」
「說什麼?剛才我送他到醫院門口時,他還一直念我。」
「念你?」
「對啊。」那老人家念了足足二個鐘頭,「反正老人家要念就讓他念,而且本來就是我不對,不該把你推倒。」
「你被嚇到了嗎?」如果他沒回家,她該怎麼辦?
林舒兒臉垂下,「爸爸去日本後,我變得很怕黑,也怕一個人在家,那種感覺很怪,我說不上來。」但是還好有他,想到這裡她不覺笑了,「我去辦出院,你等我。」
血癌?
林舒兒坐在書桌前,桌上除了她的筆記型電腦,還到處散著書本,十幾本書翻開攤著,她應該要開始工作了,明天翻譯社的人就要拿翻譯稿了,盯著空白的螢幕,她維持這個姿勢一個鐘頭了。若是平時,她早努力工作了,可今晚,她的腦袋瓜子像是被定格似的,一直反覆的想著林伯與那位老醫生那晚的話。
少柏有血癌!當時醫生是這麼說的,她沒有聽錯。
以前還小,只知道少柏身體不好,常住院,動不動就昏倒,也常常進出醫院,原來是因為他得了血癌。
手裡的藍色原子筆不小心劃過臉頰,想著那晚當她再次看著少柏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他的表情沉靜的像是死去了般,不安的她小心的伸手抵在他左胸,想知道布料底下是否還有心跳。還好。心跳聲淺淺緩緩,她的心那時才被懸下。
真的是血癌嗎?可是現在的少柏真的看不出病痛,比起以前要健康多了,他甚至不再吃藥,身上的藥味也沒了,那是不是代表癌症被控制住了,還是已經痊癒了呢?
正當她沉思時,遠處傳來垃圾車的音樂,她忙不迭的起身丟下手上的筆往樓下跑去。
咦?她放在門邊的垃圾袋不見了,打開大門,只見垃圾車緩緩往前行進,左鄰右舍全都出來倒垃圾,而她發現那個本該是在自己房間休息的人竟然也在其中。林舒兒趕快追了出去。
「你怎麼出來了?」他的左手骨折才接好,醫生特別囑咐要好好休息。林舒兒接過他手裡的垃圾甩上車,然後她拉著唐少柏打算回家。
「舒兒。」
「嗯?」她臉頰邊有抹藍筆留下的痕跡,唐少柏伸手為她拭去。
「你的臉髒了。」
「哪裡?我怎麼不知道?」慌張的伸手想要擦掉,「擦掉了嗎?」沒有鏡子,只有利用他的眼睛來告訴她。
唐少柏再幫她將最後的污漬擦去,牽過她胡亂抹在臉上的手,「陪我散步走一走好不好?」
他從回來至今都一個多月了,倆人真正的相處除了晚餐的少許時間,大多時候她都待在房裡工作。快過年了,她爸跟阿姨決定在日本過年,所以今年的新年只有她一個人。
他牽著她的手,小巷子只有路燈,這麼晚的冬夜裡,沒見到其他人影出沒。
倆人的手緊握,少柏的手心傳來陣陣的熱度,暖和她的冰涼,她從來都無法跟唐少柏說不,只有順著他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舒兒,你新交男朋友了嗎?」才走了沒幾步,就見到隔壁的陳媽媽,她手裡提著購物笑臉盈盈的問著。
男朋友?唐少柏是她男朋友?
她搖頭連忙解釋:「不是,他是唐少柏,以前常跟我一起玩的男生。」
陳媽媽也有點印象,笑著打量了倆人,「小夥子,你回來啦?」
雖然不知道這位上了年紀的媽媽是誰,不過看她對舒兒的關心,他也回以笑容,「是啊,我前不久回來了。」
「那就不要再走了,舒兒是個好女孩,你如果對她有意思就別再丟下她了,免得她又要被欺負了。」想起她妹妹的過份,陳媽媽多少為她抱不平,奈何外人無權多說什麼。
「我知道。」
陳媽媽在說什麼?舒兒緊張的說:「陳媽媽,你不要誤會,他很快就要走了。」
她不想再被人家誤會,也不想再被傳出什麼醜聞,一次就夠了,再一次她怕自己會崩潰。
「他不是……」她還想澄清,少柏已經拉著她往前走,而身後的陳媽媽則是笑著跟他們道再見。
散步應該是悠閒自在從容沒有約束的,但此時月光下的倆人,一前一後,林舒兒氣呼呼的走在前頭,而唐少柏則是沉默的跟著。
倆人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附近小時候他們常玩的公園時,她的步伐變緩了,已經很久她都不曾來過這裡,她怕想起過去的日子,所以她逃避著,沒想到今天她竟然來了。
「你怎麼了?」
「你不要跟我說話。」
唐少柏來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往不遠處的鞦韆走去。
「你不要拉我。」
「我記得你以前最愛玩鞦韆了,常常天黑了都還不回家。」少柏笑著看她,將她推坐在鞦韆上,單手為她往上推。
「少柏,你不要亂來,你的手不能出力。」怕他傷了自己的手,林舒兒慌張的回頭想要他住手。
「別回頭,我沒事。」
「少柏!」
「我喜歡你。」
呃?隨著鞦韆一上一下的,她的心跟著起起伏伏,他喜歡她?那他為什麼要去美國?為什麼不回她的信?為什麼要一去就去了十年都不回來,讓她等了好久好久……
剛開始的幾年因為想他,所以常常寄一些艱深的文章要他翻譯,希望他別忘了她,更希望他能趕快回來。可是一年過了又一年,她的等待最後還是被寂寞給侵蝕了,當有個像少柏一樣高帥挺拔的學長出現時,她錯將他當成少柏,但他不是少柏,他是學長,他沒有少柏的耐心跟溫柔,所以他走了。
當她傷心時,第二任男朋友帶著跟少柏一樣的溫柔笑容走向她,但是他的付出有所求,為得是得到她,所以在她拒絕更親膩的接觸時,他變得暴燥了,最後他選擇跟她的好友一起背叛她,兩人為愛遠走。那男的說是她逼他如此的,因為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他只是個替身。
是真的嗎?她在找尋少柏的影子嗎?在人群中找尋一絲屬於他的蹤跡,為得是思念,因為她太習慣也太想念少柏了,想念他卻也氣他,怎麼可以都不回來看她。
她沒有打算結婚,卻因為那個人有著與少柏一樣的習慣、一樣的想法、還有跟少柏一樣有雙溫柔的細長眼睛,所以她陷入了,她全心以為那一次她找到了幸福。當她真心付出,沒有保留的將自己給了對方後,那個人卻拋棄了她,只因為他知道了她與少柏曾經的感情,知道她曾經談過二次不成功的戀愛,更知道她心裡一直都還有少柏的存在。小蘇讓那男的背叛了她,他們選擇離開台灣,重新開始,而她又再一次被拋棄。
所有的人都說是她的錯,是她放棄了這段好姻緣,卻沒有人知道,她才是被傷害最深的人。
鞦韆上,因為想起過去,想起那些不堪的回憶,那些狠心又殘忍的分手話一次又一次的刺傷她敏感又脆弱的心靈,在她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她選擇淡忘,不去多想。如果少柏不曾離開,那些事就不會發生了。
「舒兒?」
「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為什麼?」她曾經那麼孤單的天天倚在陽台望著滿天星斗哭泣,他為什麼不回來?
一聲又一聲細微的哭泣傳入唐少柏的耳裡,他停下手裡的推動,直到鞦韆停了,坐在上頭的舒兒卻哭得泣不成聲。
「舒兒?」
「你不是有上川菜子了嗎?」曾經他的信裡透露他跟菜子還有聯絡,同在美國的他們教她嫉忌。
「我跟菜子只是朋友。」走到她面前,唐少柏蹲下來,他伸出手為她拭淚。
她搖頭,雙手搗住臉,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天真的舒兒了。
「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不要。」她拒絕,哭得更傷心了。
「舒兒。」
「你走,你走得遠遠的,不要理我。」
「我辦不到。」牽住她的手,唐少柏不肯鬆手,「我不會再走了。」
「我不相信你,我不要再相信任何人了。」所有的人都是來了又走,沒有人願意為她停留。
「忘記那些人,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你還有我。」抬起她的下顎,唐少柏溫柔的與她相視,「我真的回來了。」她的眼睛哭得紅紅,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滾落,「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那麼愛哭。」
「我哪有!」
她才回話,唐少柏竟是定住她的後腦,像以前那樣在她臉頰邊印個吻,而她則是錯愕的輕啟嘴唇,竟被他給吻住,他的唇柔柔淡淡的,像是春風拂過,讓她忘了掙扎,忘了推開他的接受這個吻,讓她的手輕攀上他頸間,閉上眼的迎合他的吻。
感受她的回應,唐少柏逐漸加深這個吻,他輕啟她柔軟的雙唇,霸道又不失溫柔的吸吮她口中的芳香,品嚐她青澀的味道與她交纏。
儘管她曾交過男朋友,曾有過最親膩的接觸,但少柏帶給她的陣陣激盪是從沒有被人挑起的,任由他挑著她內心深處的渴望,由著他的唇侵佔自己,她不想反抗,因為她喜歡他的吻,那帶有少柏淡淡氣息的悸動。
直到兩個人都需要新鮮空氣,細喘的她才被鬆開,唐少柏不捨的離開她的唇輕啄。
「我的世界裡一直都只有你,懂嗎?」
「那你還離開嗎?」
「不會,我不會再走了。」摟著她,他緊緊的摟她在懷裡。
這個夜晚帶著寒冷,卻怎麼都澆不息兩人心裡的熱情,唐少柏決定,如果他不確定的人生必須由病痛來安排,那麼他將選擇誰該碚他一起渡過。醫生說過,只要五年不復發,他體內的癌細胞就不再有機會侵蝕他了,只要這個冬天過去,只要這個新年開始,他深信,一切都會不同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2:46
第七章
今年的寒假來了,唐少柏跟學生道別。
「老師,你真的跟林老師的女兒同居嗎?」他的事在校園裡傳得滿城風雨,知道是那些女老師傳出來的話,他不介意,也一點都不在乎。
「對。」
學生一陣譁然,有個學生再問,「那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他溫柔點頭。
「老師,她又不漂亮,你為什麼喜歡她?」有個女學生不服了,老師這麼帥又這麼迷人,怎麼會選上那個曾經被退婚的女人呢?幾個女同學曾經一起去老師租的住處偷看過,暗戀老師的她們想看看是誰擄走老師的心,才知道那女的一點都不美、不漂亮,瘦瘦高高,而且還很凶,沒有打扮的她只穿著隨性的休閒服在家附近喂野狗。
「她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了。」
「真的?」
「老師,那你要跟她結婚嗎?」
「只要她願意。」
他的話讓班上燃起一股騷動,唐少柏只是一笑置之,他知道,除非他能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況,否則他不會拿舒兒的後半輩子開玩笑。
那晚,當他一個人躺在房裡看書時,本是該在工作的舒兒走進他房間,穿著睡衣的她手裡抱著枕頭。
「累了嗎?」
她點頭,緩緩的走向他,「我想陪你睡覺。」將枕頭放在他床上,舒兒不待唐少柏回答,柔軟的身子避開他受傷的左手縮進他懷裡,寒冷的冬天抱著他的感覺好好。
「你不工作了嗎?」
「明天再工作。」
唐少柏將書放在床邊雙層櫃上,右手將她摟得更緊些,淡淡的沁香是他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的他低頭在她唇上細啄。
「少柏?」在他吻到她細頸時,林舒兒輕輕地喊他。「你那時是為了養病才去美國的對不對?」
「那很重要嗎?」今晚的他有些狂爇,擁有她的身子,教他無法壓抑體內的慾望。
「很重要。」
因為她心裡對他的怨懟需要理由消除,除了上課時間,他幾乎都在家裡陪她,有時他們會去超市買菜,有時逛街,有時只是在附近散步,這樣平凡的生活,有些人可能覺得無味,但因為有少柏,她天天都淌佯在幸福的甜蜜裡。
知道不該再瞞她,深吸口氣唐少柏拉過她的手移至他動手術的地方,那裡有條長長的疤痕,凹凸不平的縫痕讓他常常想到化療時的痛苦。
林舒兒紅著眼眶指腹輕輕的在那疤痕上滑動,「很痛嗎?」
「都過去了。」
「為什麼瞞著我?」她輕槌他一下,又在他肩膀咬了一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在她為了思念他而大談戀愛時,他受得是病魔的折磨。
「我已經沒事了。」
「那是癌細胞,而你差點沒命。」
「我熬過來了,而且也比以前更強壯些,我的骨髓移植很成功。」拭去她垂下的淚水,當年他就是不想看她哭才不說的。
「化療痛苦嗎?」她聽過那些治療,會掉頭髮,津神不濟,也會喪失求生意識,那時如果她能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想你的時候就不痛。」他低頭又給她一個吻,而後他的手開始探入她衣服裡,「只要想到你,那些痛全被我忍下來了。」衣服的鈕子被他解開,露出胸前大片春光,他埋頭想要將她吻遍。
「你不怪我嗎?」她有過別人,而且還訂過婚。
「我該謝謝他們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你,最後你還是又回到我身邊了不是嗎?」
「愛我,好嗎?」她伸手將他摟近自己,此時她的睡衣已經離身,燙爇的身軀在悸動。
「今晚?」這是個沒有設防的夜晚,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舒兒的大膽,他的渴望,他知道自己很難停止。
「我好想你。」
唐少柏雖然也想,但他卻要顧慮受傷的左手,「可以改天嗎?」他是心有餘而力不是。
林舒兒不解,「為什麼?」難道少柏嫌棄她嗎?外頭的風聲太多,他也相信她曾經的不堪嗎?
無奈的唐少柏舉高自己還上石膏的左手,「我怕它會抗議。」
看著那個被她在上頭作畫的石膏,林舒兒終於釋懷的笑了,她獻上自己的唇。「你不是變強壯了嗎?」少了左手應該沒有關係才是,「我想要你。」
她挑逗他僅存的理智跟自制,見她嬌柔的表情,他只能吻住她的唇,將她的逗人的話語全都吻在嘴裡,溫柔的他為這個浪漫的夜晚開啟爇情,也為兩人之間十年的隔閡給除去,覆在她身上,他知道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手了。
新年將至,唐少柏出門買醬油,才要走進巷子口,一輛眼熟的黑色轎車引去他的注意,猶豫了片刻,唐少柏緩緩的越過馬路走去。
黑色轎車車窗搖下,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戴著墨鏡,當他拿下墨鏡時,唐少柏朝那人裂嘴笑了。
「大哥。」
原來是唐少城,五年前完成學業後,他進入家族事業工作,這幾年東奔西跑的,與弟弟相聚的時間並不多。這一次要不是林伯打電話到日本給他,很難相信原本該在美國養病的少柏竟然回台灣了,而且有家不回得住在這個小社區裡。
「上車。」
唐少柏望著手裡的醬油,再幾天就過年了,唐少柏本來打算陪舒兒一起去南部走走,難得一日的晴天,他跟舒兒約好吃過午飯後一起去附近商家買些年節食物,卻因為大哥的出現而作罷了。
「她在等你?」
車子朝唐家大宅行去,唐少城側臉看了弟弟一眼,他臉上的沉鬱讓他想起林舒兒,而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回台灣,再看一眼他左手的石膏,上面還被人作畫提字,想必是那位小姐的傑作。
「你的手還好吧?」
「只是骨折,等石膏拆了就不礙事了。」撐著下顎看著窗外,「是林伯跟你說我在這裡的嗎?」
這幾年步入社會的大哥染上商場氣息,人前的他很是冷漠沉穩,內斂的他從不在公眾場所展露個人情緒,他有著最標準唐家的人味道,比他還像。為達目的的大哥,用盡一切手段都要完成自己的目的,這樣的大哥曾經讓他很陌生排斥。
上次兩兄弟見面是二年前了,那時大哥為了收購某個社區的空地而去了趟美國,為了公司利益大哥全然不顧那些住戶的懇求,他高資金的買通當地高官單位,下令要當地居民遷移,儘管抗議不斷,儘管產生暴動,最後大哥還是拿下了空地的所有權。而後他知道很多人成了無家可歸的遊人,他不能接受大哥的強硬作風,誰知那時在病房看望他的大哥只丟下一句他太天真了的冷淡話即走人。
二年過去了,在他跟大哥心裡的結多少得到疏緩,但這一次大哥的出現,教他心頭的警戒再起,忙碌的大哥不可能有空閒回台灣看他。
「是菜子跟我聯絡的,她說你回台灣了。」
「菜子還好嗎?」
「她希望你回美國。」
「我想待在台灣。」
「少柏,你跟菜子已經有口頭婚約了!」
「媽還不知道我在台灣吧?」
「她過一些時間就回來,要我先回來處理你的事。」
「我能有什麼事?」他是個休養中的病人,這十年來,他被人無唯不至的照顧著,也教他受夠了這種任人安排的生活。
「你為什麼私自回台灣?五年時間還沒到,若是你的身體再出現什麼狀況,該怎麼跟媽交待?」想到這裡,唐少城不免加重語氣。
「楊醫生確定我的身體狀況都正常。」
「馬上離開林家。」
他的猜想沒錯,這才是大哥找他的原因,「我想跟舒兒在一起。」
「不行,林舒兒不適合你。」
「大哥,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會規劃,你跟媽都不要再幹涉。」
「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
車子停在唐家大門口,自動門緩緩啟動,十年未見的家又再次重現於唐少柏眼前。林伯已經在屋子外迎接了,不用想,唐少柏都知道全是林伯通報的結果。
「我要走了。」當大哥車子停好,他甩門走出車內,不理會身後林伯的喊叫,他只想回去找舒兒。
「少柏,你站住!」
才走幾步遠,他被大哥扯住一側肩膀,「你不准走。」唐少城難得對他怒吼:「林伯,帶他進屋。」
兩兄弟怒目相向。
「大哥!」
「所有的事等媽回來再說,你先回房間。」雖然他康復許多,但在大哥面前,他的力氣根本不及他的二分之一,哪裡能掙開大哥的掌箝。
他知道跟大哥來硬得沒用,「舒兒在等我。」
「我自然會讓她知道你回家了。」
唐少城扯開西裝領帶,一絲不苟的頭髮因為冷風吹拂亂了,陽剛的臉龐沒有一絲妥協,倦累的他轉身喊著:「林伯。」
唐少柏去美國買醬油嗎?奇怪,去附近一百公尺不到的商店買醬油需要花上一個小時嗎?她魯豬腳的湯汁都要乾了,還不見他回來。
林舒兒關火跑到大門外看了看,小巷子還是不見他的蹤影,到底去哪裡了?
不可能有人綁架他吧,身形高大的他雖是瘦了些,但也不至於弱不禁風的任人帶走,如果是車禍,也會聽到警車或是救護車的聲音,那麼他怎麼還不回家?
等了近五分鐘後,林舒兒轉身進家裡,隨即聽郅電話響起。
「喂?少柏嗎?」
(舒兒,是爸爸。)爸爸?對了,他在日本。
「爸,你怎麼打電話回來?」她有些失望,本以為是少柏打來的電話。
(你還好嗎?)
「嗯,我很好。」
這些年父女倆沒什麼話說,林舒兒沉默的盯著牆上時鐘,(舒兒,你還好嗎?)
「嗯。」
(那我就放心了,你自己要多小心一點,天氣冷別著涼了。)
「我知道,爸你也是。」
(那爸爸掛電話了,你阿姨在喊人了。)
「好,再見。」
直到掛上電話,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流淚,怎麼會呢?
面對空空的家,那頭的爸爸有阿姨跟小蘇陪著,還有小蘇的男朋友,四個人和樂融融,此時此地她好想少柏就在身邊陪她。
叮噹!少柏回來了?
慌張的跑上前打開門,一樣高大的身軀,但那個人不是少柏。
「好久不見了,林小姐。」
「是你,唐少城!」眼前這個長相高大挺拔的人是少柏的大哥,十多年不見,他還是沒變,嘴唇抿成一線,俊容嚴肅,感覺更冷漠了。
她朝後頭望瞭望,「少柏沒跟你在一起嗎?」
「可以進去談嗎?」
她退開讓他進屋裡。
唐少城聞到屋子裡的飯菜香,想必是在等少柏吧,「你在煮飯?」
「我在等少柏拿醬油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開門見山,唐少城挑明說了。
「為什麼?」
「少柏已經回家了,從現在開始,請你不要再去打擾他的生活。」
猶如晴天霹靂的重擊敲向她,林舒兒發怔。「少柏怎麼了嗎?」是不是他又發病了?還是哪裡不舒服呢?
「他很好,我只是希望你別再去找少柏。」
「為什麼?」
「少柏過不久就會訂婚了。」唐少城不帶一絲感情將自己來的目的說完,「你跟少柏不適合。」
「少柏要訂婚了?」怔怔地,她呆愣的看著唐少城。
「沒錯。」
「騙人!」她才不相信,少柏才不會丟下她,他才不是這種人!
「我要去看他!」
「就算你去我家,還是見不到少柏。」
「你為什麼阻止我跟少柏?」
「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你的過去不適合少柏。」
過去?是她曾經被退婚嗎?
「少柏不在意!」
被退婚不是她所願,是對方變心了,是那個人要走的,不是她的錯!
「但是唐家在意,他是唐家的繼承人,另一半的選擇關係整個唐家的顏面。」
「你是說我配不上少柏?」
她曾經以為自己變堅強了,刀槍不入的她不再輕易被人傷害,但現在她卻有種心在淌血的疼痛在蔓延。
「你很聰明。」
「少柏也說了嗎?」忍著眼淚,她想問清楚。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反抗我母親的話,所以請你離開他。」
「如果我不要呢?」
「那我就只有使用其他方法了。」
「你要幹什麼?」
「你的家人就要為你的任性付出代價。」
「你不可以!」
「那就接受這個事實,少柏跟你不適合,你們各自有各自的未來,離開少柏對你對他都好。」
「我要聽少柏親口跟我說!」
「少柏需要靜養,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他,如果你再去接近他,我就讓你家人不得平靜。」
這樣算是恐嚇嗎?算是要脅她屈服嗎?如果她妥協了,是不是就不能再見少柏一面了?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少柏跟別的女生在一起?
「林小姐,我相信你懂事情的輕重,如果你真是愛少柏,就不要為難他,他有他該盡的責任。」
她不知道唐少城何時離開的,她只是縮在沙發上,雙手環膝的發呆,這一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滾下,一直到天色都暗了,渾然未覺的她早已哭腫雙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3:08
第八章
唐少柏走後,她渡過—個人的新年,然後爸爸跟阿姨歡喜回來了,他們還帶回小蘇跟她男朋友,頓時家裡的氣氛顯得僵硬及尷尬。
「舒兒。」
林舒兒僵了下身子,「你有什麼事?」她頭都沒回,不想正視那位前男友。
「我跟小蘇……」
「你們的事我不想知道,你不用跟我解釋。」她跟他早就結束,也劃清界線了,況且一年的時間足夠讓她療傷,她已經不在意了。
「你還我的氣嗎?」
林舒兒被他的話問得回過身,眼睛直盯著對方,「我該生氣嗎?」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他既然選擇了小蘇,那她就該放手不是嗎?
「其實我對小蘇……」
「你跟她已經快要訂婚了,小蘇也很愛你,請你好好珍惜這段感情,不要辜負了她對你的愛。」
「可是我心裡愛的是你!」終於,張正傑將心裡的話說出,儘管是在林家,家裡還有別人,但他顧不了這麼多了。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林舒兒訝然地搖頭,心裡卻為他的話而生氣!
「你憑什麼說這種話?」當年是他拋棄她的,是他不要她的,而且還用話狠狠地傷害她,現在卻轉頭告訴她,他愛她?這不是很好笑嗎?
她冷哼一聲。「我跟你已經結束了,請你不要再來煩我。」
「舒兒!」
張正傑見她要走,情急地拉住她的手臂,「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她忿而大叫,「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牽扯,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被人看了誤會!」
「舒兒?」她掙開他的掌控,「是因為那個人嗎?你打算再回去找他?」
唐少柏回台灣的事才一天她家人就聽說了,她爸還曾經警告她,別再去找唐少柏,要她明白身份的差別。
那時,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地轉頭離開,可在張正傑面前,儘管唐少柏不會再回來她身邊,可她就是想要讓張正傑明白,她的心裡再也不可能容不他了。
「對,因為他,所以我跟你不可能了。」而她也不想傷害小蘇。
「你……」
「我很愛他,而且他是為我回來的。」
「是嗎?那他難道不知道你跟我的事?他不在意嗎?」哪個男人不在意自己的女朋友跟別的男人上過床,更何況他們還曾經論及婚嫁,那個男人真的不在意嗎?
想到那段不堪的往事,林舒兒忍住心裡的委屈,睨了張正傑一眼,「他不在意。」
「他真的不在意你跟我睡過?」
「張正傑!」這聲音不是林舒兒喊的,是她妹妹,林小蘇站在不遠處,盯著自己搶來的男朋友。「我的水呢?」
小蘇自小就寵到大,大小姐脾氣很重,而張正傑家境不好,跟小蘇在一起一直都被她給壓得死死的。
「我馬上去倒。」怕小蘇的他再看了林舒兒一眼,而後無奈地轉身倒水去。
林舒兒也不發一語,打算離開。
「姐,他已經是我的男人了。」這句話是宣示,也是警告。
「我跟他什麼事也沒做。」
「你離正傑遠一點!」
這回,林舒兒話都不打算應,直接走人。
自從上次的意外,林舒兒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天天窩在房裡翻譯,將房門外的一切都丟到腦後。
不久後,她得知,唐少柏訂婚的對象是上川菜子,兩家人歡喜的為倆人選好日子,打算近期舉行訂婚典禮。初聽到時,她躲在被子裡哭了一個晚上,眼睛腫得跟金魚眼差不多,然後她接受了,所以她賣命工作,為得是要遺忘。
「舒兒,吃飯了。」是阿姨的聲音,已經七點多了,是晚餐時間。
「我不餓。」因為自己女兒的關係,阿姨這些天都幫她將晚餐端上樓。
「多少吃一點。」
「那就先放著吧,我等一下餓了再吃。」她埋頭寫字,不想多看阿姨一眼。
「舒兒?」
「我在工作。」
「阿姨有話想跟你說。」
她的筆頓了下,而後她轉動手裡的筆,「什麼事?」
「等小蘇碩士畢業,我們都會搬回家住。」
「我沒意見。」
「那你跟正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畢竟也不適合,我聽小蘇說,你心裡還有正傑是嗎?」
她早該想到的,否則為什麼倆人來家裡同住,她該想到的不是嗎?
「如果你不反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份,但為了女兒,她還是開口了。
啪!
林舒兒重重的將手裡的筆給丟開,倏地轉過身盯住阿姨,「我跟他早就結束了,如果你都決定要小蘇回家住住,為什麼還來問我?」
「舒兒,阿姨只是先跟你商量,並沒有答應他們。」只是小蘇直吵,說什麼正傑不住家裡,她也不住,為此她才會左右為難。
「那如果我不願意呢?」
自那次後,她儘量避開張正傑,也不想見到他,那個人她只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了,至於小蘇,她的生活她無權過問,但她不會再繼續委屈自己。
「舒兒,小蘇跟正傑的事已經是事實了,你……」
「請你出去!」
「你怎麼能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好歹我也是你阿姨,照顧你十多年。」
林舒兒冷著眼,用一種很淡很淡的語氣說:「那是我最後悔的事,為什麼當初同意爸爸娶你進門。」
「林舒兒!」她怎麼敢講這種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怎麼能因為正傑拋棄了你,就將所有的氣怒都過罪到我身上。」
「那我要怎麼說?很感謝小蘇搶走我的一切嗎?」
「小蘇沒有搶,是因為她乖巧你爸才疼她,也是因為她的聰明才能正傑才會愛她,你不可以嫉妒小蘇。」
嫉妒?她有嗎?
「等爸爸回來,我會跟他談搬家的事。」既然這個家不能沒有她們母女,那她搬出去總可以吧?
「你要搬家?」
「我的事我自己會負責,你只要關心小蘇就好。」她坐回位子上,很不爭氣的淚水滴下,濕了她的字典。
「舒兒,我知道你埋怨阿姨偏心,但我一直都試著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
「可是你不是我媽媽,否則你不會任由小蘇這麼對我的,不是嗎?」親生的畢竟還是不同,她懂。
「我要工作了,請你出去。」
離開林家已經十多天了,唐少柏被他哥限制自由,不准他外出,而掛心林舒兒的他,連連撥電話去林家,全都沒有人接。好不容易,新年一過,當他又撥電話過去時,是林舒兒的妹妹接的,為此倆人約了在見面。
唐少柏趁他哥去公司上班,要林伯幫他隱瞞,請林小蘇來家裡。
一見面,十多年不見,唐少柏只覺得林小蘇變美了,她遺傳了她母親的姣好面貌,連談吐氣質都教他驚訝。只是,他心裡對林小蘇還是多少有些心結,畢竟她是搶了舒兒的未婚夫,她的介入教舒兒受傷。
「小蘇,你變漂亮了。」心裡儘管對她是有不滿的,可他還是露出溫和的笑容讚美她。
被這麼一誇張,林小蘇害羞得笑了,「謝謝唐二哥。」
打從進到唐家,林小蘇就被唐少柏給吸引住,他俊美得像是從童話出走出來的白馬王子,與小時候一樣教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這麼完美的男人,不論家世、身份、金錢、權勢全是其他男人無法媲美的,他以前卻獨獨只對她姐有情。
「唐二哥,我聽說你這次回台灣是為了訂婚的事,恭禧你。」林小蘇喝著管家送上來的紅茶,輕斟了一口後問著。
「謝謝,今天請你來,我是想問你有關舒兒的事。」
「我姐?」
「舒兒還好嗎?」
「還好吧,只是我姐的壞習慣一直都沒改變。」林小蘇並不知之前住在林家的人就是唐少柏,所以她帶著告密的心情說。
「什麼壞習慣?」
「唐二哥,你離開台灣太久了,可能不知道我姐這十年來發生的事,還有她的種種惡劣態度。」
「舒兒作了什麼事?」
「我姐談了三次感情,每一次都足以欺騙玩弄的心情傷害對方,這一次我跟男朋友回台灣,她還打算勾引我男朋友。」
唐少柏聽得皺眉,「勾引你男朋友?」若是他沒記錯,小蘇的男朋友該是舒兒的前未婚夫才是。
「對啊,我跟男朋友現在都住在家裡,我姐可能是太寂寞,想要有人陪,聽說前陣子在我家住的男老師她也跟人談感情,還光明正的跟對方在街上牽手,最後被對方識破她的虛偽,還是被拋棄了。」
唐少柏握緊拳頭,不發一語地由著林小蘇繼續說。
「因為她的隨便,她未婚天才會跟她退婚,那時他們甚至還同居!」
「是嗎?那男的真的是因為舒兒的隨便而不要她的?」記得跟他發生關係的舒兒生澀的不知該如何勾引他,他不相信她真會如小蘇說得那般。況且,舒兒也不是那種會玩弄別人感情的女孩子。
「當然是了,我是氣不過她現在竟然勾引我男朋友。」想起那晚他們兩人在家裡談話的內容,林小蘇心裡就有一把怒火,她不准她的男人背叛!
「舒兒喜歡你的男朋友?」
「可能吧,所以唐二哥,我勸你還是跟我姐離遠一點,不要再我姐那種人有任何牽扯,她的事全區的人都知道,也都儘量跟她保持距離。」
「她不是你姐嗎?難道連你也是?」
林小蘇嗤笑一聲,「我姐?就算是,可她那種行為,我還希望她不是,否則哪天我男朋友被她拐上床,我後悔都來不及了。」
唐少柏再也聽不下去,忿而將手裡的杯子用力放在桌上,那力道驚得林小蘇不知所措。
「唐二哥?」
「你今天來是為了跟我說舒兒的不是?」
她覺得唐少柏眼裡的怒火太明顯,教她語氣變得有些遲疑,不明白他為何變得如此快,「我沒有,我只是實話實說。」況且,他都有別的女人了,怎麼會還一直問著她姐的事,
「那你知道前陣子在你家租房子的男老師是誰嗎?」
林小蘇搖頭。
唐少柏冷睨她一眼,「是我。」那冷冽的嗓音教林小蘇頭皮發麻,錯愕的難以相信。
唐家,唐少柏訂婚前一天,準新郎昏倒了,急得唐家人仰馬翻。
「少城,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唐母為了兒子的訂婚,特地由日本趕回來,本來一切都可圓滿結束,唐少柏卻無故突然昏了過去。
「媽,你先不要緊張,醫生還在幫少柏檢查。」
「又發病了嗎?」
「不會的。少柏那麼健康,復健也都很完善,不會的。」
「那是為什麼?」唐母是女強人,唐家因為有她而撐起半邊天,唯獨面對兒子的病痛她束手無策,天下父母心,她捨不得兒子受苦。
「可能是太累了。」
「少城,如果少柏出了意外,那我該怎麼辦?」
「不會的,媽,你先不要想太多。」
醫院走廊只見唐母及唐少城兩人緊盯著急診室的大門,然後上川菜子趕來了,「阿姨,少柏怎麼了?」
「我也不清楚,王醫生正在檢查。」
他們大家都知道,癌細胞觀察的五年中,只要有一丁點的疏忽少柏就有可能癌症復發,到時恐怕是沒人可以救得了他。
「我打電話回去問美國的主治醫生。」
「媽,還是先送少柏回美國。」
目送上川菜子嬌小的身子消失在大門口,唐少城眼裡有著落寞。
「那訂婚呢?唐家的事業呢?」她等了十年,好不容易兒子回到身邊,可以為她分擔壓力,卻又再次倒下了。
「少柏生病的事上川家本來就知道,菜子可以諒解的。至於家裡的事業,我會幫你的,直到少柏康復前,我會—直陪你。」
「少城?」
當初收養他,為得是陪伴少柏,再者是輔助少柏,可這麼多年了,唐母心裡知道,她早當少城是自己的孩子。
「我不會走的。」
「就算少柏身體好了,回來繼承事業你也不用走,這個家你也有—半。」拉過兒子緊握的拳頭,唐母將掌心攤平。「都是媽的孩子,誰都別離開。」
唐少城望著母親的豐掌正握住他的,一份悸動在心底悄悄飄移,潛藏在深處的情緒本來都教他壓抑著,而今因為母親的話教他感動。
急診室的大門開啟,醫生走出來,兩人急忙上前,而此時的上川菜子也正好回來,她紅著眼眶的扶著唐母顫抖的身子。「醫生,我弟弟怎麼樣了?」
「必須再住院觀察。」
「是之前的血癌又復發了嗎?」
「還不確定。」醫生解下口罩,語重心長的說:「唐太太,如果可以,就多順著少柏的心意,他從剛才就一直喊著舒兒,還是讓他跟那女孩再見面吧。」
林舒兒!上川菜子的心被狠狠揪了下,臉色倏地刷白,茫然的她跌坐在身後的長椅上,這麼久了,少柏心裡至始至終還是只有林舒兒。
輕抬眼眸,入目的是唐少城關懷的眼神,她連忙要自己移開目光,這十年裡,只要少柏傷了她,唐少城總是會適時的出現,沒有言語,沒有過多的安慰,他總是陪在她身邊,而這次呢?少柏要回到林舒兒身邊了,她又該如何是好?誰能告訴她。
「菜子?」
「什麼都不要說,讓我靜一靜。」拒絕了唐少城,她搖搖晃晃的走出急診室,她需要給自己一個冷靜的空間。
凝眸深望她的背影,唐少城面色沉重的擊了白色牆面,面對她受傷的心無能為力的他心裡的苦比誰都深,也比誰都難受,卻沒有人可以讓他傾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3:30
第九章
唐少城!他怎麼又來了?
林父一見唐家人,沒好臉色的冷哼,「你來這裡幹什麼?」
唐少柏訂婚的事他也得知了,女兒終日鬱悶他看得比誰都難過,現在又為了小蘇非得被迫搬出去,他這個當父親的真的是無顏以對她死去的母親。
不管他怎麼阻止,倔強的女兒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改變,就像當初,她說了不怪小蘇,至今他不曾聽她有過一句怨言,女兒的心痛委屈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我找林舒兒。」
「請你出去。」
「我有急事找她。」一夜未眠的他大清早就由醫院趕來林家,因為昨晚夜裡,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的少柏嘴裡反覆唸著全是她的名字。
「我們舒兒跟你唐家人沒有任何瓜葛,你回去跟唐少柏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們舒兒了。」
唐少城看出林父的堅持,為了少柏,他推開林父阻擋的身軀直往林家樓上走去。
「喂,你幹什麼私闖民宅?」
「今天我非見到林舒兒不可。」
「幫我捉住他。」張正傑與小蘇聽到聲響由廚房探頭,林父馬上喊叫著。
「林舒兒!」唐少城在樓梯口狂喊著。
「快點捉住他啊,你還在看什麼?」林父氣急敗壞的吼著,他老了,拉不住年輕力盛的唐少城,張正傑連忙上前。
「先生,請你出去!」
「我要見林舒兒!」
「我女兒不會再見你弟一面,他都要跟別人訂婚了還想來我家糟蹋人嗎?」
站在男朋友身後的小蘇這才會意過來,那個人是唐少柏的大哥,唐少城,此時的他看來有些狠狽憔悴,她聽媽媽說唐家收養的養子俊逸不凡,幾次碰過面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比起津瘦文靜的唐少柏,唐少城顯得更張狂霸氣了些。他的力道將張正傑給甩至一旁,張正傑撞上身後的牆壁,低聲輕吟。
「正傑,你有沒有怎麼樣!」
「林舒兒,出來!」
果然,狂吼還是有用的,樓梯頂唐少城終於見到林舒兒了,披頭散髮的她穿著休閒服,手裡還拿著筆冷睨著他,「你來幹什麼?」
「跟我走!」他大步上前拉著她的手。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林舒兒掙紮著,「你放開我!」那天他的話說得清清楚楚,她已經決定跟少柏斷了,他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氣不過的她,在掙不開他的手勁,最後拿起手上的筆朝他手臂刺下去,應該是很痛才是,唐少城悶哼一聲。
「我不會跟你走。」她正在整理搬家的行李,她沒空跟他在這裡瞎說。
「少柏住院了。」唐少城撫住被筆尖刺中的部份,淡淡的紅印上白色襯杉,「請你去看看他。」
咚!林舒兒手裡的筆掉落,發愣的她呆瞪著唐少城,「你騙我!」
少柏曾說過,只要度過這個冬天,他的病就算痊癒了,那這個冬天才過一半,他怎麼會在醫院裡!
「跟我走,少柏在等你。」
「少柏!」顫抖著聲音,眼淚流下,「他不是要跟菜子訂婚了嗎?」
唐少城喪氣的搖頭,「沒有訂婚,現在的少柏需要的人是你。」
他跟媽媽都明白,這一次能陪少柏的人不再是家人,不再是菜子,他要的人是林舒兒。
「不會的!」她一定是聽錯了,少柏明明好好的,他都可以背她散步,也可以陪她去逛街陪她熬夜,他怎麼會又病倒了。
「跟我到醫院去看他,只要一次就好。」唐少城難得一次對人低聲下氣,為得是他最疼愛的弟弟,他連驕傲的自尊都先擱至一旁。
林父早女兒一步撂話,「不行,舒兒不去!」
小蘇扶著男朋友,明白為什麼唐少柏住院,唐少城會要她姐去照顧人。林舒兒的心對唐少柏畢竟還是柔軟的,她狠不下心丟不他不管,就像小時候他從不會丟不在公園裡玩耍哭泣的她,總是會安安靜靜的守著她。
「你等我。」
「舒兒,你還去看他幹什麼?他都可以那麼絕情跟別人訂婚。」林父情急的想拉住女兒,誰知卻撲了個空。
林舒兒衝進房間拿了外套,然後她拉著唐少城,「快點。」
「舒兒!」
「爸,讓姐去。」拉住父親,小蘇說著,只要她姐不要來妨礙她的感情,她才不管她要跟誰在一起。
林父望著大門,語重心長嘆氣:「我的女兒,真是個傻孩子。」跟她善良的母親真像,真像啊。
他瘦了。怎麼也變憔悴了呢?
多年後唐夫人再見林舒兒,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撫過少柏的臉頰,眼眶裡寒著淚水,她知道這女孩是真心愛著兒子,只是她跟少柏不適合啊。
因為少柏昏迷的消息,楊天凡特意從美國趕來,首次見到林舒兒,只覺得她並不美,頂多算清秀,這樣平凡的女孩卻深深的牽繫著少柏的心,讓他日夜掛念,最終為她回到台灣。
「少柏為什麼還不醒來?」
「醫生剛才幫他注射鎮定劑。」
「我可以在這裡陪他嗎?」林舒兒看了唐母,見她點頭即坐在病床邊的椅子,拉過唐少柏的手心,冰涼涼的,不再有他昔日的熱度,「少柏。」他的臉色好差,幾乎是死白的沒有生氣。
「媽,這裡有舒兒照顧,我先送你回家。」他媽已經守在醫院一天一夜了,再這麼下去,少柏不醒他媽都要倒下去。
「阿姨,我也會守著少柏,你先回去,休息過了再來,說不定那時少柏已經醒了。」楊天凡也這麼說著,他相信林舒兒在這裡,少柏捨不得她等太久的。
被這麼勸說,唐夫人這才勉強起身,「舒兒,那少柏就麻煩你了。」
「嗯。」
她的目光從頭到尾沒離開唐少柏的臉上,小心的幫他拉好被子,又溫柔的幫他將頭髮撥好,見到她如此細心,唐母眼眶再度泛紅。
「媽,我們先回去了。」
楊天凡說,「少柏不會有事的。」
他已經問過他爸,少柏的情況雖不是很樂觀,但舊疾復發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此時最重要的是讓他好好休息,然後保持輕鬆自在的心情。
林舒兒沒答話,她只是望著唐少柏。
「如果發病會怎麼樣?」
「不會發病的,你不要想太多。」
「少柏如果去美國是不是對他的病比較好?」
楊天凡知道她難過,輕拍她肩膀安慰,「那裡有適合少柏的環境跟熟悉他病歷的醫生,去美國對少柏的病確實會有好處。」
「那我可以去美國陪他嗎?」
「呃?你要去?」
那菜子怎麼辦?聽說她已經著手聯絡其他醫生,並且安排少柏出國的事宜。
「不可以嗎?」
「我想少柏是希望你去的,不過他已經有菜子了。」
上川菜子?
她忘了,少柏還有一個論及婚嫁的上川菜子,他們本來要訂婚,現在卻因為少柏病了而延期。她怎麼會忘了呢?收起酸澀的心,她淡笑的點頭,「我懂。」十年前少柏病了她來不及陪他,十年後她趕上了卻還是無能為力,「你是少柏的朋友嗎?」
「我是楊天凡,以前少柏常常提到你。」那時在病房的少柏,只要提到她臉上總是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是嗎?」
「少柏喜歡你,我也知道。」
微愣,顫抖的手握緊少柏,「我也很喜歡少柏。不過他已經有菜子了,我不該破壞他們的感情。」
「少柏從來都沒有愛過菜子,只是菜子死心眼的愛著少柏,她不肯放手,溫柔的少柏又不忍心避不見面,才會讓她愈陷愈深。」
「少柏的個性一直都很善解人意。」對她,他更是從沒有抱怨,總是寒笑的陪著她。
「不過他對你的溫柔是特別的,連他在化療時,都還堅持幫你翻譯文章,不管旁人怎麼勸他,他都不聽。」
「他好傻是不是?」聞言她更心酸了,氣他為什麼要瞞她。
「那是因為他在乎你,愛你,你對他而言太重要了,」
見她落淚,一點一點的淚水落在少柏的手心裡,楊天凡不想再打擾倆人,他悄悄的退出病房。
下雨了嗎?為什麼他的手感覺雨滴落下的濕意?
唐少柏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又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再次刺鼻,他知道自己又住院了,不同上次左手骨折,這次他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他在醫院為什麼會下雨?他眸光往右手望去,那雨滴是她的淚水嗎?
唐少柏反握住她的手心,「怎麼哭了。」
林舒兒抬起淚臉,淚水交錯在她臉上,強扯笑顏的她搖頭,「我沒有哭。」
「都哭了還說沒有。」他的聲音有些薄弱,「這麼大了還那麼愛哭。」
「我哪有?」她扁嘴輕駁,見他依舊蒼白的臉色,「我只是沒想到我們又可以見面了。」
「不好嗎?」他好渴望見她。
「不好。」
「為什麼?」
「我一直在等你買醬油回家,等了又等,你都沒回來。」輕捏他手心,惹來他的薄笑。
「我那份的豬腳你吃了嗎?」
「我喂野狗了。」連她的淚水都吞到野狗的肚子裡了。
「那些野狗真幸福,下次你再滷豬腳給我,這一次只有我可以吃。」
像是承諾,又像是保證,唐少柏眼裡有著堅毅的神情,那安定了林舒兒的心。
「那我的醬油呢?」
「被林伯拿去沾白花肉吃了。」
「你都沒有幫我顧好。」
「下次我再買給你,好不好?」緩緩地伸手將她垂至臉頰旁的頭髮勾到腦後,「你的鯊魚夾呢?」
「收進我的行李箱了。」
眼神一凝,「你要去哪裡?」
「小蘇回來了。」淡淡的話一字一句的由她口中吐出。那時奪愛之痛,林舒兒可以淡忘,但被背叛的餘悸她忘不了。「那個男的也來家裡住了。」所以只好她走了。
唐少柏只是凝眸看她,知道她又受委屈了,「過來這裡。」
「不行,你在打點滴。」他的石膏已經解下,左手也好了,但又多了針頭刺在他皮膚,她不喜歡。
「沒關係。」他朝她伸手,「過來啊。」
那雙手臂像是避風港似的伸向她,林舒兒不再猶豫,躺進他臂彎裡,嗅著屬於少柏的味道,頓時眼眶更紅了。
將她摟在懷裡,唐少柏的手掌輕地在她背上拍著,「想哭就哭。」
「我才沒有!」
「噓,別說話。」
林舒兒微抬眸,少柏的下顎冒了些青髭,伸手輕碰帶些粗糙的刺痛感。少柏的心跳有些微弱,他的身體也不再像以前那麼溫熱,是因為生病了嗎?
她不想哭的,但眼淚卻一直往下滑,滾滾熱淚掉出眼眶,然後成了細彎的淚河垂至她髮梢裡。一點一點的淚水滴在少柏的胸前,染濕了他的上衣,像是水龍頭一開就無法關上,林舒兒哽咽的哭著,而後埋在他懷裡放聲哭泣,而唐少柏則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為她分擔那些沉重又難堪的委屈。
隨著淚水,她哭得愈凶,眼淚流得愈多,她心頭的沉重感就減少一些。
從那天少柏消失那天后,她就沒能好好睡一覺了,此時她帶些疲憊,帶些倦累,緩緩的,她閉上眼了,抽噎聲不見了,她的呼吸轉為平緩,而後唐少柏見到她流是淚水的臉,在他懷裡安心的熟睡了。
小心翼翼的為她將淚水拭去,傾心地,他低首在她唇上印個吻,而後他也跟著睡去,病房裡不再有一絲聲響,寂靜地,點滴依舊規律的滴下,病床上的倆人互摟著彼此安祥的感受對方帶來的溫暖。
窗外,烏雲密佈,像要下雨般的籠罩天際。
一滴,又一滴,沉沉的雨滴由天空落下了,敲在玻璃窗外,敲上枝頭綠葉,落在乾涸的大地上。然而房裡的人全然不受傾盆大雨影響,繼續沉睡,倆人的臉上都帶著淡淡笑意,那笑,很甜很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3 01:13:51
第十章
上川菜子悄悄的掩上病房的門,那裡沒有她容身之處,她心痛的倚在門邊流淚。
少柏從來都沒有那麼溫柔看她,也沒有那麼溫柔的摟過她,他給得只是體貼,那她還要堅持嗎?
為什麼少柏愛的人不是她呢?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即深深的愛戀上他優雅的氣質,他像是春風般的像人清新,又像暖陽的教人感到貼心,這樣完美的男人得了癌症,是她一路陪他走了過來,不畏家人反對,堅心守著他,可最後呢?
他的心還是給了別人,老天爺很不公平,為什麼偏偏是訂婚前一天少柏才發病,若是再晚一天,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顧他,在他身邊的人不會是林舒兒,只會是她。
不公平!真的好不公平!
她埋頭輕泣,沒發現有人來到身邊,直到她聽到熟悉的叫喚聲,「菜子?」
是他!唐少城!抹去淚水,她故作堅強的站起身,垂首不肯看他,「你來了。」
「怎麼不進去?」
她哭了嗎?為什麼眼眶會紅紅的?
唐少城細心的發現她的異樣,「是因為林舒兒嗎?」
「我要走了。」
「你不是要來陪少柏的嗎?」
「他並不需要我。」
「菜子?」如果可以他想要伸手撫去少柏帶來的痛苦。
「我過幾天就回日本。」就在剛才那一幕,她知道,她該走了。
「你要走了?」
「少柏已經有人陪他,我想我該退出了。」
十年過去,她累了,追求一顆不屬於自己的心,她已經疲於奔命,沉重的步伐再也無法向前走了。
「菜子?」
訝異於她的轉變,唐少城一直失控扯住她雙臂,「為什麼?」
她要走了?她不是很愛少柏嗎?
「少柏不愛我。」空洞的眼神望著眼前高大的人,他眼中寫著心急,「我也不要愛他了。」
「你們都要訂婚了。」
「我不要了。」
她扯著悽楚的笑,眼淚卻不爭氣的滑下,她最不想在唐少城面前哭泣,卻每次都讓他看到自己狠狽的一面。
「為什麼?」
「這扇門裡,沒有我存在的必要。」輕地掙扎著,「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菜子,我……」
「你喜歡我是嗎?」
她一直都知道,長她四歲的唐少城傾心於她,可因為少柏,他從不讓情感流露,而這樣的他,她卻只想逃避。
還不及唐少城開口,上川菜子已經扯笑搖頭,「可是我不愛你,我也不喜歡你,請你讓我走。」
她手臂的力道減輕,而後她退了一步拉開與唐少城的距離,「再見。」
上川菜子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獨留唐少城一人佇立在走廊,落寞的望著她遠去。
出院後,林舒兒陪少柏回到唐家,天天守護著他,這中間少柏的病情時好時壞,半夜她都會在睡夢中驚醒,輕輕地探至他的鼻息,直到一團爇氣吐出,她揪緊的心才能釋懷。這樣的日子她甘心,她只想守著少柏。
春天的腳步近了,綠牙吐新枝,枝頭上的小鳥輕聲吟唱,冬天走了,少柏曾說過了這個寒冬,就是他新的人生的開始。
「少柏,你一定要去美國。」
看著坐在陽台看書的少柏,一場病痛讓他消瘦了,而她也是,為了照顧他,沒日沒夜的她受苦了。
「我已經沒事了。」
他的病情又受到控制,但去美國對他更有幫助,可惜他堅持不去。
走到他身後,輕輕地由後頭環上他的肩膀,「去美國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那裡沒有你。」
「少柏……」
牽過她的手,唐少柏合上書本,「美國天寒地凍的,沒有你那裡少了溫暖,況且我現在很好,醫生也說我只要再靜養一些日子就沒事了。」
緩緩地,林舒兒抵在他耳邊:「那我陪你去,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在你身邊,好不好?」
握住她手心的力勁弄痛她了,可她沒喊出來。
「你的工作呢?」
「我已經辭了。」
「那你的家人呢?」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沒有我他們還是很好。」
「你不在意我媽的反對?」他媽對舒兒並不算友善,為了兒子她勉強接受她住在家裡,可對她的態度卻總是疏遠。
「沒關係,你對我好就好了。」
「傻瓜。」
「我們一起去美國好不好?」
她想要去看看少柏生活了十年的土地,那裡有她陌生的環境,卻是她最愛的少柏的另一個故鄉。
「等你病好了,你要帶我到處去玩哦,別人都說美國很大,好玩的地方一定很多。」她勾勒著美好藍圖。
「你要想清楚,醫生說了,我的癌細胞還是有可能會復發,所以可能會要我再做化療。」那時他可能會很虛弱,連給她一個擁抱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是摟她了。
「沒關係。」
上川菜子走後,他收到她由日本寄來的信,她祝福他跟舒兒,也期望他早日康復。
拉過舒兒的手心在嘴邊印了一下,「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的求婚不浪漫,一點都不美,沒有鮮花,沒有燭光,沒有動人的甜言蜜語,深情款款的眼神,卻讓她點頭了。
「那我要在教堂舉行婚禮,可以嗎?」被他拉至他腿上,坐在他修長大腿上,林舒兒撫著他的臉龐。
「只要你喜歡,我都好。」
「我還要環繞世界當作是蜜月旅行。」
唐少柏挑挑眉,在她唇上輕啄,「這麼貪心?」
「你也可以說不要啊。」
「只要你開心,我都好。」
「那……」
「還有?」
手背輕觸他的下顎,「你要承諾我,永遠都不可以再離開我了。」
她曾經等他很久很久,那種等待跟相思,她真的怕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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