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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小嵐]愛情大肚量(愛.耍花招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1:47     標題: [葉小嵐]愛情大肚量(愛.耍花招之二)[全文完]

愛情大肚量【愛.耍花招之二】作者:葉小嵐

厚!這男人野蠻霸氣到莫名其妙的地步
職業是醫生又如何?長相俊帥英挺又怎樣?
雖然她是個牽紅線的紅娘,不過窮得很有骨氣
絕對不受威脅利誘,也不會先行篩選留下來自用
既然他是被逼迫的,擺明了採取不合作態度
那就休怪她拒絕為他服務,並說聲謝謝再聯絡
放任他繼續亂槍打鳥,花蝴蝶的名聲遠播……
該死!一切都是陰錯陽差惹的禍
他揭穿了她偽裝的身份和年齡,突破她的心防
沒有任何實際的追求動作,直接將她吃干抹淨
甚至寧願放棄整座森林,獨獨為她神魂顛倒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也知道他正是生命中的剋星
只是明知道他身負重責大任,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又怎麼能昧著良心,硬是要他接受有缺陷的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2:05

第一章

    午後的忠孝東路瀰漫著優閒的氣息,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硬是多了較勁的意味,誰要是膽敢胡亂穿著退流行的衣服或鞋子,不用別人送上異樣的眼光,藉由商家的玻璃櫥窗,便會覺得自己與週遭格格不入,巴不得速速離開此地。

    所以聰明的窮人就該知道,服裝要適當,才能踏上這塊寸土寸金的土地,當然,臉上的妝也得注意,這年頭極少有人脂粉未施還可以榮登美女之列,那種美人除了天上有,砸大把鈔票雷射美容加換膚者有,或者小說裡可以去翻翻以外,真的不多見,因此凡是要踏上這塊土地的女性同胞,淡妝是最基本的。

    這是丁曦寧經過幾年的磨練,獲得的生存秘訣。

    她每天都得在這個時刻踏上這個區域,走進其中一棟大樓,若是不具備上述條件,恐怕會連那棟大樓內,位於正中央的那四座巨型手扶梯都上不了。

    一來沒勇氣,二來可能會被警衛趕出去。

    雖然她是個標標準准的窮人,但是在這棟大到可能會迷路的大樓裡上班多年後,依然窮得很有骨氣,一點也不渴望成為有錢人。

    除了工作需要,會遇上數都數不清的有錢人是個原因之外,她在這個空間裡常看見一些不長眼的有錢人也是造成她如此決定的因素之一,當然,不能一竿子打翻全部的有錢人,還有三分之一的有錢人是可以看見眼睛的,而且他們也願意看人。

    有人說,走在路上,隨便掉下一個招牌,都可能砸死一個大學生,而在這兒,她拍胸脯保證,隨便掉下一個招牌,砸到的全是砸都砸不死的有錢人。

    而她,就是負責處理這些有錢人如何結婚的這種問題。

    說來詭異,有錢人多的是機會,就算一時之間遇不到理想的結婚對像,通常錢拿出來就萬事OK。

    無奈人是太複雜的動物,在她進入康媽媽婚友社工作之後,聽過太多因為失婚、未婚、待婚而踏入這裡的原因,說法稀奇古怪,無奇不有。

    有企業主帶著二世祖前來;有竹科新貴獨自來面對;有人努力多年,一回頭才發現什麼都計劃到了,唯獨忘了老婆這一項。

    至於要求和考慮的條件,那就更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門,難以一言以蔽之。

    可是後來配對成功的多半是條件、等級都超優的會員,縱使當初他們開出來的條件堪稱搞怪第一。

    於是這樣的配對成功率為康媽媽婚友社創造出口碑,這口碑一傳十、十傳百,四年後,不用她們過濾,上門的客戶幾乎都具有一定的水平。

    所以文人雅士、政商名流都知道康媽媽婚友社,縱使有人已婚多年,毋需婚配,偶爾也會到樓下的交誼廳逛逛。

    康媽媽婚友社佔地廣闊,除了十六樓和十七樓是會員接洽區外,十二樓到十五樓則規劃為舉辦各式各樣活動的交誼活動區,有養生館、游泳健身區、咖啡館、書局等,非常適合兩人或多人互動,就像特殊的百貨公司,而她們只收特定的會員,因為這兒唯一要販賣的便是婚姻。

    十二樓到十五樓這些周邊效應只能算是「婚配」這個因素所衍生的紅利,收益驚人,是當初計劃且一手執行、推動這個企劃的丁曦寧所沒想到的。

    也因此,她除了要在十六樓和十七樓處理接洽會員事務及洽談之外,十二樓到十五樓的規劃與管理也成了她的工作範圍。

    還好何婕綾不吝提供她那明星姊姊的行頭給她們這群死黨,所以她可以保持穿著優雅得體,增加自信,面對這些非富即貴的客戶,因為一天之中至少兩次,她必須對著會客室內的貴客慎重介紹婚姻和結婚對像。

    所以專業需要、自信需要,說實在的,外表的現實考慮更是需要。

    「王媽媽,你不用擔心資料會外流,今天你會帶著王先生來找我們,必然是對我們的口碑有信心,未來我們介紹給王先生的朋友也會盡量符合你開出的條件,我們對於加入的會員都會嚴格把關,不會讓王先生在交朋友之餘,還有別的負擔。」丁曦寧保持一貫的笑容,專業、得體且真誠。

    雍容華貴的王媽媽一邊撫著細緻的手指,一邊點頭,看著在她心中永遠長不大的兒子。

    「繼青啊,聽丁小姐這樣說明,你放心了沒?大家來這兒都是為未來打算,也都是認真的,而且我們要求的條件合理,你也相貌堂堂,沒道理找不到老婆,你說,對不對?」

    丁曦寧看見王媽媽對著已經三十歲的男人條條擔心、件件煩惱,而這個一直被擔心的男人卻是從進來到現在沒吭半句話,她幾乎要歎息出聲。這年頭的男人都這樣不積極、不主動,任人宰割嗎?

    王繼青看著手上還有一張專屬的資料未填,雙眉緊鎖,過了幾分鐘,終於開口,「媽,你可不可以離開,讓我和丁小姐單獨說一下話?」

    「你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我……」王媽媽略顯激動。

    「王媽媽,你知道我們公司有招待簡餐嗎?就在會客室左轉,你可以和我們外面的客服人員說一聲,她會領你過去,我們的咖啡是招牌喔,有些朋友還常約在這兒呢!或者你要到樓下逛逛,若不排斥的話,未來王先生也可以加入樓下的活動,你可以先去幫王先生選一些課程。」丁曦寧趕緊開口緩頰。

    「我……」王媽媽看著秀麗可人的丁曦寧,反對的話語全數吞回肚子裡,緩緩的站起身,「我還是去喝杯咖啡好了。」

    等到會客室內再無不相干的第三人,被揪來這兒的男主角才顯露出真正的疲憊,寬闊的肩膀在瞬間垮了下來。

    丁曦寧不動如山,一雙冷靜有禮的眼瞳對上一雙憂鬱深邃的眼眸,好整以暇的等著眼前的男子開口。

    「丁小姐,我……」王繼青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鬱積在胸口的怨氣,「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想相親,也一點都不想進來這裡!我那些死黨都知道,一進來這兒,就沒得逃了。你看一下,這是我的名片,我的家庭背景,你剛剛也已經聽我母親大略說過,可是我現在心中只有事業,不管是結婚還是生兒育女,那是我家人的計劃,我一點意願都沒有,而且我也不適合婚姻,甚至從沒想過。」

    他胡亂爬梳頭髮,整齊的髮型瞬間變得像個鳥窩,手肘無力的擱在桌上。

    丁曦寧不是第一次看見來這兒的人有這樣的表現,淡然一笑,側頭問道:「你試過?」

    「試過什麼?」王繼青不太高興的反問,已經很努力不在第一次會面的人面前流露出心中的厭煩,可是很難,他控制不住微微蹙起的眉頭。

    「婚姻啊!你剛才說你不適合。」她提醒他,看來這男人快被逼瘋了。

    「我怎麼可能試過婚姻?如果試過,我就不可能被架來這兒了,我媽死也不會讓我有試過還放棄的機會。而且我瞭解自己,學理工的我對於分析比誰都拿手,受不了浪費時間去約會,受不了女人一天找不到我就狂撥手機說我不陪她,受不了每個節日都要送花、送禮物給女人,受不了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人……更別提小孩了!小孩要是哭,我可能會拿酒灌昏他。」

    很好!丁曦寧以賞識的眼光看著他。原來這個男人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剛剛的不積極態度只是不爽他家人的逼迫。

    而這小小的宣洩也讓她看出他的霸氣,當然,說霸氣是客氣,嚴格說來,他根本還不知道如何愛人,未來是來得很快的,也許不多時,哭哭啼啼的是這個男人也說不定。

    她依然保持笑容,並不想在此時幫他上「女人是強者」的大女人主義課程,極有耐性的開口,「不瞞你說,你若是給我們機會,我們也許可以找個不哭哭啼啼、不狂撥你的手機、不急著想生小孩的女人給你。」

    小孩!他像是驚醒,拍了下額頭,「噢,你千萬別告訴我媽我會給小孩灌酒……她若知道我哥那個小孩昏睡半天是我幹的好事……」

    第一次,丁曦寧在面對客戶時逸出清朗的笑聲。

    王繼青雖然尷尬,但也稍稍卸下心防,「你剛才說什麼不哭哭啼啼的女人?」

    「呵……嗯……」她清了清喉嚨。糟糕,竟然失控了。「我說幫你找個不哭哭啼啼、不用送花、不急著生小孩的女人。」

    他的身子往後靠向椅背,無力的歎口氣,緩緩的搖頭,「說實在的,我不是不相信你們的能力,但是我要特別重申,這很難,你知道,女人一開始也許還能保持理智,她可以體諒、可以貼心、可以事事忍讓,不計較我的粗心,一旦知道她的男友在和她吃牛排時還想著計算機程序,或者三次約會有兩次爽約,她就瘋了,會覺得她不是我的真命天女,要不然她應該比程序重要、應該比工作重要,而我沒有如此對待她,代表我不愛她。你知道嗎?女人這個時候的邏輯能力比任何哲學家都高段,她的什麼什麼同理可證簡直讓我頭皮發麻。」

    看著他痛苦的臉色,丁曦寧真的很想放他一條生路,因為他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

    「也許你不相信,幾天前我面對另一個新的客戶,她也是這樣告訴我,她受不了約會,受不了男人死纏爛打,受不了男人哭哭啼啼,更受不了娶她進門就等著抱孩子,也許……」

    王繼青深思的看了丁曦寧一眼,「你說的人……是女的?」

    她微微挑起一邊眉頭,像是在問:你有興趣了?

    沒錯,他是有點興趣,雖然目前分不出來究竟是有興趣和這位丁小姐聊天,還是對她所說的那個女會員有興趣。

    他們相視一笑,慢慢的建立起默契。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遇到的機會比你還要多?」丁曦寧專業又不失禮的問。

    「我想……我要分析一下……」

    她毫不掩飾,逸出銀鈴般的笑聲。

    王媽媽推開會客室的門,端著咖啡杯走進來時,看見、聽見的就是兒子很久不見的笑容與笑聲,這些日子來,她只要和他提婚事,他必定擺出臭臉,她都不知道多久沒看見兒子的笑容,將咖啡杯放在桌上,她望向丁曦寧。

    「還是丁小姐有辦法,我這個兒子啊,外人看他像是一尊神,我看他呀,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

    丁曦寧收斂笑容。眼前這尊神實在不應該到這兒來,為何過去幾年沒有女人將他俘虜到婚姻裡?

    「還是先把手上的數據填一填,填仔細一些,我幫你。」

    她靠近桌邊,倒著看數據,然後一條條仔細的問,卻也因此引起更多的話題,兩人談了開來。

    王繼青手指著條件欄,「我要看得順眼的,這算不算條件?」

    「你可以說得更明確,比如大概要怎樣的標準,或者是要像哪位明星的氣質相貌,我們都會盡量幫忙注意,當然,不保證一定可以找到吻合的女主角,可是只要是你在意的條件,可以註明上去。」

    王繼青點點頭,看了丁曦寧一眼,「像你就好。」

    一旁的王媽媽也頻頻點頭,「對啊,丁小姐,像你就很好,漂亮得體大方,你就是最好的標準。」

    丁曦寧不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說法,笑了笑,掩飾過去,「你們真是太抬舉我了,其實常有人以我們康媽媽的工作人員做為標準,我們也時常笑著說要拿大家的照片當做等級標準版,可是後來發現我們會員的條件比我們好太多了,王先生,你以後就知道,沒關係,你可以直接描述,我們的工作人員看得懂。」

    「就寫像你?」

    丁曦寧點點頭,伸出左手食指,指著下一列,「對,寫在這兒。」

    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無聲的昭告全天下的人,她已婚。

    「你結婚了?」王繼青沒有想到這個優雅聰明的女人是有夫之婦。

    丁曦寧停頓兩秒,點點頭,「康媽媽婚友社是不招募未婚女性的。」

    王媽媽歎了口氣,「我就說吧!兒子,好女孩早就被人追走,結婚生小孩了,你看看……」

    「別這麼說,現在條件優秀的未婚女子比比皆是,現代人忙碌又小心,觀念也新,來我們這兒的女孩子真的是個個都比我年輕漂亮,王媽媽,你別擔心,王先生的條件如此好,我們很快就會為他找到合適的朋友。」

    王媽媽笑容滿面,誇讚的看著她,「我那個姊妹淘說得沒錯,來康媽媽婚友社果然是一切有希望。你們的工作人員真的都已經結婚了嗎?我剛剛去拿咖啡的時候,看見好幾個氣質好又有禮貌的女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歡。」

    丁曦寧搖搖頭,露出專業的笑容,「我們都已婚了,而且都是背景平庸的市井小民,恐怕配不上王先生。王媽媽,你放心,我們目前的女性會員多過男性會員,一定可以找到你心目中的理想媳婦人選。」

    「哎呀,瞧瞧你,真是會說話,那……」

    「請你們移駕到會客室外的櫃檯辦理會員登錄手續,來,這邊請,數據交給我就可以了。」丁曦寧起身,將數據放入數據夾後,領著王家母子走向門口。

    王繼青這才發現,剛剛與他談笑自若,專業有禮的丁小姐竟是如此嬌小,一般來說,他的女伴站在他身邊,看起來都顯得小鳥依人,可是不知為何,相較於她的幹練與專業,他覺得她像是矮了許多。

    「你的身高……」

    丁曦寧偏頭,微微一笑。他高大體面,簡直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你看,連身高都要寫清楚,我等一下替你補上,你對女方的身高有特別要求嗎?」

    「身高不重要啦,他的個頭夠高了,不用擔心優生問題,會生小孩就好了。」王媽媽搶著回答。

    王繼青尷尬不已,與丁曦寧相視而笑。

    「你的意見呢?」

    看著她隱含著笑意的靈動雙眼,他聳了聳肩膀,「這次我母親說對了,身高……不重要,能生就好。」

    說完,三人笑開懷,氣氛和樂。

    等王家母子辦理好會員登錄手續,丁曦寧麻煩另一名客服人員帶他們離開之後,才走向辦公室。

    「曦寧妹子,快來啊!」助理急忙跑過來,輕聲叫著。

    王繼青進電梯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嬌小的身影,看見她似乎又被叫去忙了。

    老實說,他的失落感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對她而言,他不過是客戶之一吧!

    「怎麼回事?」丁曦寧壓低聲音,發出詢問。周姊很少這樣匆忙慌張。

    「我……我結婚前的老男友竟然帶了兒子來,我……我不好把他的案子交給不放心的人處理,可是也沒法子和他多說話,這……」

    「我來吧!在哪一室?」丁曦寧沒有半點不耐煩,二話不說便接下這個差事。

    「175室。」周姊不斷的絞扭手指。

    丁曦寧拍了拍她的手,「周姊,深呼吸,你快要沒氣了。」

    「謝謝你,你去吧!」

    再度進入會客室,丁曦寧的眼前出現一對簡直像是一老一壯的雙胞胎,都俊帥得讓女人心跳加快,她已經可以想見為何周姊沒法面對這位老先生了。

    「兩位好,我是丁曦寧,這是我的名片。」她上前,主動遞上名片。

    兩位男士微微起身致意,分別接下名片。

    丁曦寧心想,奇怪了,這樣的男子也來婚友社?台灣的女孩子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龍霈遞出自己的名片後,盯著丁曦寧,開門見山的說:「丁小姐,我要好女孩,我的孩子不才,老是交一些亂七八糟的女孩子,我受不了,今天要不是他母親住院,我還沒辦法押他來這兒。」

    呵,還真是一點也不拐彎抹角。不過既然是被押來的,這案子鐵定難搞。她看向男主角。

    他坐沒坐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將自己的名片放到桌上,自我介紹,「我是龍克東,單身,三十二歲,不打算結婚。」

    不等丁曦寧開口,龍霈搶先發飆,「又說你不打算結婚!不結婚也給我生個兒子!你不急,我和你媽都老了,我們急著抱孫子。」

    「要不是你這麼難搞,幾年前我早就兒女成群了。」

    「你隨便叫路上的阿狗阿貓生小孩叫我爺爺?我不接受!」

    看著這對父子劍拔弩張,丁曦寧不知道應該哭還是應該離開。

    「龍爸爸、龍先生……」

    「你怎麼知道來這兒的人就不是阿狗阿貓?」

    咦?這樣不信任康媽媽婚友社?

    丁曦寧挑高眉頭,想要反擊。

    「你都在這兒了,講話還這樣不知節制!」龍霈又先她一步,開口大罵。

    「是你和媽逼我來的。」

    看來這位龍先生打定主意不合作到底,她對於這樣的案子通常是抱持著謝謝再聯絡的態度,而且他還把她們精心篩選的會員當成阿狗阿貓,呵,她有點被他惹惱了,畢竟這是個合情合理的婚友社,也沒人有逼良為娼、逼人上斷頭台的興趣。

    於是她忍著怒氣,將桌上的數據收起來。

    「龍爸爸,看來龍先生還年輕,若你只是想要抱孫子,我們這兒恐怕不適合你與龍先生,康媽媽婚友社一向追求的是穩定和諧的長久婚姻關係,而照你們剛剛的對話來判斷,我想,龍先生並不符我們對會員的要求。」

    不符?這女人現在特地強調的那兩個字是不符?

    「我不符你們的要求?」

    龍克東的確是急著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那也只能是他選擇不要待在這個婚友社,而不是婚友社判他出局!

    這女人輕蔑的態度,讓他的不爽指數直線上升。

    「是的。」丁曦寧點頭。

    他迅速站起身,一瞬間便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直勾勾的看著她。

    「我,職業醫生,年薪不提,我還是龍崎企業的唯一繼承人,身高一八二,體重七十六,不煙不賭,這樣的條件不符你們的要求?」

    丁曦寧深吸一口氣,忍著不伸手柔捏僵痛的頸子。

    「龍先生,問題出在幾分鐘前你說的條件,你說你不打算結婚。」

    「你拿我當廣告招牌也不錯,不是嗎?」

    這人很奇怪耶!他不是巴不得別進來這裡,現在又在發什麼神經?她放他一條不婚的生路,他竟然說要當廣告招牌?她們這兒的廣告招牌就是速速結婚,還幸福美滿的新人們,他哪扮演得起?

    她強忍著不說出難聽的話,看了一眼桌上的名片。咦?這位龍先生任職的醫院不就是費巧開設花店那間?當時她們幾個死黨紛紛覺得這間醫院英明,肥水不讓外人怞去,自己經營起美食街,於是造就費巧也夾著花店搶進,沒想到英明歸英明,還是會有這種暴躁的醫生,不知道病患怎麼受得了?

    丁曦寧再次打量龍克東,以他不羈的模樣,費巧一定知道這號人物,她再想想費巧的模樣,不知為何,要命的覺得他們倆的外型登對到讓她無法忽視。

    「恐怕我們請不起。」

    「我免費。」龍克東堅定無比。

    龍霈看著叛逆的兒子,浮現充滿興味的笑容。

    「不是價錢的問題,是怕龍先生的條件太好,讓我們有接不完的慕名女會員,這樣的情況並不是我們公司樂見的。」

    當眼前有山珍海味給眾人搶,卻只有一人獨得,那麼其它搶不到的人如何活下去?

    另外,照這驕傲男人現在的反應看來,他一定沒碰過壁。

    看見一向驕傲的兒子碰了軟釘子,龍霈放聲大笑,對著善用激將法還運用自如的丁曦寧直點頭。

    「小女孩,你結婚沒有?」

    「我們康媽媽婚友社一向不用未婚員工。」丁曦寧板著臉孔說。

    一向,她說的是一向,這代表不是絕對。

    「沒有特例嗎?」龍克東不相信結過婚的女人還可以這樣……這樣讓他說不出話。

    丁曦寧伸出纖細小手,整理桌上的檔案,無名指上的戒指閃了一下。

    「一向沒有特例。」她淺淺的笑說,心裡盤算著,原來這條龍不算笨,那麼應該還算配得上費巧。

    她的直覺一向精準,這也是為什麼康媽媽會破例起用她為客服主管的原因,要不然以客戶相互配對來算,她們的女性客戶約六千人,男性客戶約四千人,要配到哪一天才能找到各自的真命天子或真命天女?

    通常依靠的是客服人員對客人的直覺,而屢試不爽的,丁曦寧就是可以在男男女女見面幾次間便將紅線給拉上,沒意外的,大概約會三次後就各自發展迅速,然後到另一個部門進行結婚事宜。

    因為早上要去療養院看母親,她只有下午與晚上可以上班,可是下午才開始上班的公司多半與她屬性不合,因此在求職路上辛苦尋找過很長一段時間,而康媽媽婚友社的上班時間特殊,剛好符合她的需要,儘管剛開始屬於打工性質,不過她很努力也很用心,沒想到經過兩個月的試用期,她的能力獲得康媽媽的認同,還差點將事業過到她的名下。

    原來牽紅線是有天分的。

    丁曦寧常這樣覺得,和感情一樣,來的時間、來的人,要如何牽扯在一起,這樣的直覺都算是一種天分,當然,也有人不相信她的天分,多的是逆向而行的人,像眼前這位。

    她一向不勉強,東方人講的是緣分,這條龍就讓他降在別人手上吧,或者……她可以讓費巧來玩幾次相親遊戲。

    「那麼你是確定我不行了?」龍克東開口,給旁人一股壓迫感。

    丁曦寧不想太放肆,於公於私,她都不該把他的話聯想成雙關語,不過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畢竟一個男人要說自己不行,還真需要點自信。

    沒想到一向反骨的兒子竟然會說出自己不行的話,再看到眼前的聰明女娃強忍著笑,龍霈不禁低聲笑說:「克東,我看你是輸了,好吧,這次我也不勉強了,你要交什麼樣的女人都好,唯一的條件就是不可以名不正言不順的在外面生小孩,若真有女人願意為你生小孩,你就帶她來給丁小姐看,通過她這關,我才答應要這個媳婦。丁小姐,你覺得這個條件合不合理?」

    合不合理?他家選媳婦,幹嘛要她點頭?這……

    龍克東一臉挑釁的看著她,表情擺明了告訴她,你給我答應試試看!

    兩人對看數秒。

    結果被他這麼一激,她脫口而出,「我很期待,歡迎龍先生帶你未來的媳婦來讓我認識。」

    厚!她幹嘛蹚這淌渾水啊?直接把這位龍兄掃地出門不是比較快嗎?

    「呵呵呵呵……」龍霈率先起身走出去。

    薑是老的辣,談生意嘛,龍霈才是見好就收的贏家,至於冷冷看著她的這位男士,則略遜一籌。

    看來他們都被老狐狸給玩了。

    龍克東停頓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你說,為何我交往過許多女人,也沒見我家老頭開心過,而你不過是跟他見一次面,就可以讓他對你如此信任?甚至我未來的媳婦還要讓你點頭通過才行!你還答應了咧!我老爸竟然寧願相信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而不相信自己的兒子!」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都沒有自願尋妻尋夫的人了嗎?為何她除了幫人婚配之外,還要進行心理輔導?

    她錯了,好嗎?她千不該萬不該答應龍爸爸。

    「你就去找吧,找我的真命天女好了,最好能讓我和我家老頭都滿意。而且順便告訴你一句,我換女人的速度很快,你最好多準備一些備分。」他說話的時候緊盯著她的眼,然後起身。

    備分?這男人把女人當成什麼了?

    「龍先生,你父親的意思是你自己找,然後帶來讓我看,我沒有要幫你找女友,我剛剛說過了,你不適合。」

    「我是不適合,可是我老爸覺得這兒會有適合的,該死的什麼東西!」

    「原來你很在乎龍爸爸。」丁曦寧不受威脅的反擊。這是她經過幾十分鐘的觀察所獲得的心得,看來這條不羈的龍並不是浪蕩子,也許人的表相不過是一層保護色。

    她說中了他的心事。

    龍克東轉身向前傾,「你這麼快就看透我了?你有讀心術,還是通靈?」

    感受到他熱呼呼的氣息,她垂下眼瞼,心跳亂了節奏。這個男人讓人需要多一倍的冷靜,才能忽略他的存在感。

    「沒有,我……」早知道就別嘴硬,這男人看起來像是要殺了她。

    「沒錯,雖然我家老頭很難搞,但我就是很在乎他的看法。」

    這算不算是一項優點?

    說真格的,當一個很強硬的男人坦承他很在乎家人,那加分的速度簡直可以推翻他剛剛的負分。

    她深吸一口氣,「這樣吧,我並不擅通靈,不過倒是可以好心的給你一個建議,未來若是想要送花,最好親自去選,你們醫院樓下就有花店,別讓護士代勞,這麼一來,找個能通過你爸和……我這關的媳婦,應該不太難。」

    龍克東微蹙眉頭,「你究竟知道多少?」他送花給女孩子,的確都是由護士代勞。

    「我說了,我不擅通靈,只是建議而已。」丁曦寧看著他黝黑的眼眸,沒來由的想起費巧,竟覺得似曾相識,趕緊收拾數據,往後退了幾步。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低頭看一下手錶,送走他這個未成交的新客戶之後,她還有得忙,手上有三對要安排見面的案子,目前還在等她敲定時間地點,她沒空管這條龍上不上斷頭台了。

    「龍先生,請。」

    他沉思半晌,眼中流露出盎然的趣味,「雖然我不婚,可是會再來的,你覺得呢?」

    「歡迎,我們十二樓到十五樓非常歡迎未婚人士進出,若是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特別辦一張貴賓卡。」丁曦寧微微欠身,趕忙用專業武裝好自己,迎上這個挑戰。

    很好。他緊盯著她,幾秒後才轉移視線。

    「對了,喜歡哪種花?」

    他又下戰帖了。

    她想了兩秒,深呼吸,「我先生比較常送的是野薑花,親手摘的。」然後做出送客的手勢。

    回答得真好!他認真的看著她,然後轉身,跨大步,推門出去。

    丁曦寧沒有跟著走出會客室,慢慢的坐下,鬆了口氣。要命,今天是怎麼了?再多來幾個這樣的客戶,她恐怕又會心悸了。

    看著手上的白金戒指,她苦笑一聲。

    這個戒指究竟是保護她,抑或是阻擋了些什麼該來的?

    這時,周姊敲了敲門,打斷她遠揚的思緒。

    「曦寧,二線電話。」

    「好的,我回座位上接。」

    丁曦寧起身,五公分高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專業自信的聲響,印證她的獨當一面,盤在腦後的髮髻一絲不苟,襯托出她優雅的頸線,任誰都猜不出她的年紀。

    關上會客室的門,經過櫃檯,穿過行政人員的辦公室,她來到主管的辦公室門口。

    推開門,坐定位後,她拿起話筒,神情專業又專注。

    「您好,康媽媽婚友社,我是丁曦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2:21

第二章

    回到位在舊鬧區,兩年前買的全新大樓,丁曦寧一進門便脫下高跟鞋,打開冷氣機,然後一路脫衣服,再進浴室卸妝。

    這個過程就像是每日對自己的一次縱容,將專業冷靜的外表拋開。

    直到來到鏡子前,她還是會苦笑。

    女人真的是從二十四歲就不會老了,於是乎二十四歲到三十四歲是女人的魔術空間,保養得宜的三十四歲女人可以留一頭直髮,一身棉T恤加牛仔褲,一臉甜笑,活脫脫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同樣的,二十四歲的女人上了妝,盤起頭髮,穿上樣式穩重的套裝,踩著高跟鞋,一樣可以展現三十四歲女人的風采。

    她在這兩者之間交換,且游刃有餘。

    除了幾個死黨熟知之外,還沒被人發現。

    這個舊鬧區是她長大的地方,十六歲那年父親過世後,父親的兄弟將祖屋賣給建商,六個兄弟各分了兩百萬後,母親帶著她南下租屋,後來因為她考上台北的大學,母親又帶著她北上租屋,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因為母親中風,她放棄考研究所,進入社會工作。

    兩年之內,托康媽媽婚友社這份工作的收入和因為這份工作所認識的人的福氣,她安頓好了母親,且有餘力在這個她熟悉的小區買了一間小屋子。

    之所以買在這兒,除了因為離公司不很遠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喜歡這裡的早晨。

    沒有人可以體會這個晚上是夜市的地點,在晨光出現後,景色多麼的純淨,她喜歡這樣的反差,同樣的道路,昨夜有醉客踏過,今晨依然乾乾淨淨的迎接早起的莘莘學子。

    週而復始的仰望未來。

    這讓她有希望,要不然誰來給她希望?

    當然,在康媽媽婚友社那兒建立的豐富人脈,及死黨們的支持,都幫了她不少忙。

    安置母親的療養院就是客戶幫忙介紹的,連價錢都有優惠,因為療養院老闆的女兒在她的安排下有個好歸宿。而她可以不花大筆錢,昂首闊步的走在公司那種地段上,多虧了婕綾無言的支助及精神的溫暖,她也因此在這個社會上越走越穩當。

    她該對這一切很感恩,不是嗎?

    可是……為何她的腦海不斷浮現今天那張毫不隱藏對她充滿興致的男人的臉?

    其實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不過能嚴重影響她的……只有今天,或者該說,只有那雙眼睛。

    丁曦寧邊卸妝,邊看著自己買的白金戒指,咬咬唇,將它拔下來,丟到一旁,然後將盤了一天的長髮放下。

    微微鬈曲的長髮遮住她本來就不大的臉頰,望著鏡中的自己,難以名狀的泡泡冒上心頭,她胡亂爬梳幾下頭髮,掬起水,匆匆抹拭臉龐。

    最近幾個死黨都忙,她也忙得不可開交,好些日子沒見面了,但為何她因此在靜謐的屋子裡自怨自艾?

    毫不考慮的換上運動服,穿上跑步鞋,她把三十幾歲的上班族丁曦寧丟在家裡,讓二十五歲的年輕女人衝出家門去尋找自由。

    晚間十點過一刻,她等著電梯從一樓爬上十四樓。

    她住的這個小區有管理員,安全又簡單,分別有四棟,她這一棟屬於小坪數,一層樓四戶人家,多半是單身貴族或者有錢的學生,往來進出的人都很單純低調,不會有小孩哭聲、夫妻吵架聲,最常見的是在樓梯間迷路的貓。

    單身的寂寞,看家庭成員就知道。

    之所以選擇十四樓,是因為她可以從這兒看見自己上班的那棟大樓。說來奇怪,多半的人巴不得下班之後連公司的名字都忘記,可是她很認命,就是喜歡看著公司那棟大樓矗立在夜景中,提醒她已婚的偽裝。

    只是現在的她未婚,而且正在電梯前做熱身運動,轉動腳踝、拉筋,適時的利用健康的運動方式釋放壓力。

    噹的一聲,電梯來到十四樓,她禮貌的站到離門口約兩步遠的地方,雖然遇上鄰居的機會不大,可是她不希望因此嚇到誰。

    電梯門打開,裡面真的有人,是住在左側的林小姐,而她身邊還有個男伴。

    丁曦寧低著頭,快步走進電梯,這鴕鳥似的行為充滿警告意味:我不想認識任何人,也別來跟我打招呼!

    只是行經男人身邊時,她才發現他的眼光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誰啊?這樣沒禮貌!

    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眉頭微皺的抬起頭,與男人四目相對。

    不看還好,這一看,她不禁大吃一驚。

    「啊!」

    是他!竟是那條壞龍!

    還好電梯門關得快,她祈禱他沒看見她瞪大的眼,緊捏著胸口,看著電梯躁控板上的數字一路往下掉,她的心跳速度卻不斷的加快。

    老天!他竟是林小姐的……男伴?

    現在可好,她究竟該在哪個時候回自己的窩?

    剛剛只拎了錢包就急忙出門,手錶和手機全放在沙發上,她連現在幾點都不確定。

    跑步約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喝杯楊桃汁約十分鐘,那麼現在是……厚,不算了啦!

    丁曦寧走進錄像帶出租店,慢慢挑了幾支片子,問清楚時間,咬著唇,陷入沉思。

    嗯……如果他是林小姐的男人,那麼應該是明天早上才會走出她的屋子,她要擔心的是明天早上不要撞見他,而不是現在。

    如果他跟林小姐純粹是朋友……那麼他應該在一個小時之內出來,也就是說,現在是時候了。

    不知為何,她一直比較想接受後面這個可能,可是另一個聲音又提醒著她,若他只是來「辦事」的呢?

    「噢……」她不禁聲吟出聲。

    她怎麼可以用一直以來還算乾淨的腦袋想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又不是穎瑤,雖然高度懷疑穎瑤也只是紙老虎,光會嘴巴說,實際經驗用五根手指頭就算得出來,但是也不能思春到這種地步啊!

    都是那傢伙害的,讓她胡思亂想,誰教他這樣……這樣讓人不容忽視。

    她要猜他何時離開?

    不管了,穿過馬路,丁曦寧鑽入熱鬧滾滾的夜市。

    這個舊鬧區屹立不搖的就是這些路邊攤,以前還有雜七雜八的攤子,現在清一色是小吃攤,她走進一家熟悉的吳郭魚湯店,坐了下來。

    一個女孩獨自來到有點髒亂、有點吵鬧的夜市吃小吃,難免會吸引一些異性好奇的眼光,不管是老的、醜的、俊的、壯的,彷彿在說這個時刻美女不該落單,讓丁曦寧一碗魚湯喝得無滋無味。

    好懷念,懷念和爸爸媽媽一起在這兒大快朵頤的時光。

    那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好不容易喝完魚湯,她匆匆付了帳,這下子已經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認命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也許……他根本認不出她?

    想著,為了安全起見,她拉了拉頭髮,遮住臉頰,任由心跳微微加速……

    安全到家。

    關上門,她背靠著門板,心中五味雜陳。

    她有在期望什麼嗎?或者她失落了什麼嗎?

    糟糕了,丁曦寧,你完蛋了!

    她的身子慢慢往下滑,蹲在地上,頭皮發麻。

    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

    不過是見過一次面的男人耶!

    ☆☆☆ ☆☆☆ ☆☆☆

    中午十二點半,龍克東看完最後一個病人,站起身伸個懶腰,捏了捏酸痛的頸子,離開診療室,朝醫院的美食街走去。

    途中,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嗨,聽說你去相親。」是同期的內科醫生吳奎耀。

    龍克東皺起眉頭,壓低聲音說:「你哪裡聽來的鬼消息?」靠,這世界是透明的啊!

    「就聽來聽去聽到的啊!」吳奎耀當然不會明講,一講死一掛。

    「這些小護士平常都這麼閒啊?我家小佳說出去的?」

    「誰教你對小佳沒興趣!」這條龍花名遠播,就是沒見他朝醫院的護士伸出魔爪。

    龍克東捶了下吳奎耀的肩膀,「我對女人一向抱持高度興趣,但是對於當狼,沒興趣。」

    醫院裡有三匹狼的傳說已經流傳很久,多的是飛蛾撲火般勇敢的小護士夜夜提供野狼晚餐加宵夜,有時連病患或病患家屬都不放過,搞得前一陣子這個護士不支援這一區,那個護士不走這層樓梯,被他們這些不食窩邊草的好青年唾棄了好幾次。

    「對對對,你是飛龍在天,只撿明月吃。」

    龍克東低笑出聲,「吳色,飛龍在天是很久以前的電視劇了,我朋友的女兒當年還會唱幾句它的主題曲呢,現在她都上小二了。」

    「靠,你是不知道我這好青年天天累得像條狗,回家之後只能看電視補腦嗎?還是你想我躍上第四匹狼的位置?」吳奎耀目不斜視的走向美食街,「還有,別叫我吳色,被病人聽到了,多難聽。」

    「要不然叫吳味好了。」龍克東訕笑的說。

    他們這一期有三個人進入這間醫院,工作了三年,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朱育成,每天中午的men’stalk是他們舒解身心的唯一管道。

    「無味的是老朱,我的天,他說最近要去學畫畫。」吳奎耀想到下班後還要拿水彩筆,就覺得更累了。

    龍克東笑得更大聲,那低沉迷人的笑聲讓幾個小護士紛紛回頭,他一視同仁,報以成熟穩重的笑容。

    「他不學畫,還能幹嘛?無論是醫院或是診所,他老婆都如影隨形,我實在想不出來他還能幹嘛!」

    苦啊!小兒科醫生娶皮膚科醫生,還一起在台北郊區開聯合診所,除了每個星期四醫院有門診,中午可以和他們兩個閒談外,老朱幾乎都跟他老婆一起工作。

    「可是他至少有老婆相隨,人生一片美好……喔,我也挺想去相親的。」吳奎耀再度壓低聲音,「像你啊,不也去相親了!」

    他們邊走邊聊,最後在想吃的櫃檯前停下腳步。

    龍克東保持一貫俊帥迷人的笑容,「一份燒烤,謝謝。」然後看了吳奎耀一眼,「你不覺得社經地位還算不錯的我們,談起相親這件事,略帶苦味嗎?」

    「要不然怎麼辦?在醫院裡亂槍打鳥嗎?」

    龍克東點點頭,「說得也是,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的曖昧關係確實不適合你。」

    「老闆,我要一份熏魚,謝謝。」吳奎耀點了餐,繼續說下去,「我不是狼,也不是你,連要送花都沒對象,為何有人說考上醫學系的男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就算在家裡,自然有人會找上門?是誰說的?我天天在家裡,也沒人來啊!」吳奎耀滿臉怨懟。

    龍克東忍不住大笑,「吳色,你真的快要和老朱並列齊名了。」

    「你若想好好的吃頓午餐,就笑小聲一點,婦產科的小護士往這邊看過來了。再笑下去,我們恐怕得上樓聞藥味配午餐了。」吳奎耀不得不提醒龍大帥哥注意一下形象。

    上次慘痛的經驗就是龍克東一路展現迷人的笑容,加上他們三個看來完美無瑕的背影,在找到位子的同時,身邊圍了一群小護士。

    殊不知這完美體型的背後其實根本是被醫院日夜躁勞所造成的精瘦假像,結果那頓飯他們三個人像是陪客的牛郎,其中一個已婚,一個見了女人就口吃,只好由長袖善舞、不怕被吃掉的龍克東獨撐全場,吃得氣力全失。

    「是……」

    身為男人已經很苦了,做個好男人也苦,而有標準的好男人更苦!這是吳奎耀的內心話,至於龍克東,算不上是個好男人,可是誰說壞男人就不苦的?

    他們兩人互看一眼,有致一同的歎氣。

    「誰給我一個琴棋書畫樣樣不差的女人啊?這年頭這樣的要求真的太高了嗎?要不然給我一個沒藥味的女人也行。」吳奎耀低聲聲吟。

    端著餐點,他們在角落找到空位,雖然週遭依舊人聲嘈雜,可是至少位子比較不顯眼,可以繼續哈拉。

    「要會琴棋書畫的女人,那還不簡單!龍嘉琪一樣不差,給你做參考。」

    吳奎耀的臉皮抖跳,「你妹?琴棋書畫?龍克東,你以為我沒見過你妹啊?沒去過你家嗎?琴在哪?畫在哪?」

    「談感情、玩期貨、打輸牌、講電話,情期輸話,她一樣不缺,你若要,請盡快帶走,我雖然已經住在外面,可是我老爸的抱怨電話還是可以提供我最新消息,吵到我的耳朵出油。」

    吳奎耀咧嘴大笑,「虧你想得出這樣的絕妙好詞來形容你妹,我覺得真是太棒了,怪的是,你爸怎麼沒逼你妹去相親?」

    「我那個老爸不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住院的老媽也沒提,要不然龍嘉琪刁蠻起來,我們家沒人制得住她。」

    「這樣還能談感情?」不知遠方另一窩身先士卒的好男兒是怎樣死在龍女手裡的?

    「看看我。」龍克東專注的盯著吳奎耀。

    看著他深邃迷人的雙眼,端正的鼻樑,飽滿的額頭,薄厚適中、適合親吻的嘴唇……吳奎耀趕緊撇開頭。

    「我……我懂了,克東,你別再盯著我了……我會想同性戀……」

    有這樣帥到可以電死一火車女人的哥哥,同一家公司出的貨只有更好,不會更差,尤其吳奎耀也見過龍嘉琪,那次她光是側臉看他一眼,他差點無法走到餐廳和龍媽媽打招呼,所以說,女人,刁蠻不可以,但是美女刁蠻,當然行?!

    龍克東想起昨天他也是這麼近距離的看著那個女人,可是她一臉平靜,讓他小小的受了傷。

    是已婚的關係嗎?她的眼裡真的是一絲絲波紋都沒有,說實在的,他被引出了好勝心,她的氣質與急於將他推開的舉動,讓他沒辦法將她視為見一眼就如同過往雲煙的女性種類。

    她……挑動了他的戰鬥情緒。

    通常女人急於接近他、瞭解他,甚或是觸碰他,他都甘之如飴,所以老爸常說他來者不拒,是開放隨意搭的高級跑車,真虧老爸想得出這樣低俗的形容詞形容自己的兒子。

    至於嚴肅端莊的女人,假裝特殊又與眾不同,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他通常敬而遠之。

    女人啊,直率可愛比較討喜,可是昨天他竟是火力全開的挑戰那個不近人情的女人。

    她到底在自己週遭樹立幾道保護層?

    可是他仍然不斷的想像她的呼吸聲、她散亂頭髮的樣子、她迷濛無助的雙眼……而且越想越不入流。

    「我聽說康媽媽婚友社很不錯,說不定可以幫我找到一個琴棋書畫樣樣不差的女人。」吳奎耀邊吃邊冒出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龍克東差點把吃進嘴裡的燒肉吐了出來,「你也知道康媽媽婚友社?那不該是我家老頭他們那一輩才知道的機構嗎?」

    吳奎耀看著他,眼裡慢慢的浮現笑意,「該不會……你就是去找康媽媽婚友社幫你安排相親?」

    龍克東開始覺得今天的午餐不會太好入口,「為何以前沒聽你說過康媽媽婚友社?」

    「我說那個幹嘛?那是電視說的,沒常識也該看電視,我就常看電視。怎麼?你昨天是不是……」

    「噢……」龍克東撫著額頭,放下筷子,看樣子胃口全失。

    「說啦、說啦,你什麼時候去報名的?你有沒有看見照片?會費貴不貴?入會的標準是不是真的很嚴格?」

    龍克東不得不懷疑這傢伙根本是扮豬吃老虎,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他昨天第一次去康媽媽婚友社。

    「我老爸認識裡面的客服,可是我的資格不符,不能入會。」

    兩個男人對看,沉默了幾分鐘。

    突然,吳奎耀狂笑出聲,「你花蝴蝶名聲太響亮,人家不讓你入會啦……哇哈哈哈哈……碰壁……」

    在美食街用餐的人們紛紛轉頭,以為醫院裡的醫生瘋了。

    龍克東冷著一張臉,「我強烈建議你把醫生白袍脫掉再繼續笑下去比較好。」

    「哈哈哈哈……我沒空……哈哈哈哈……」

    五分鐘後,吳奎耀才在龍克東殺人的眼光下慢慢止住笑聲。

    「這麼說,你連那些頂級的課程和設備也都沒機會用嘍?」吳奎耀說著,又快要失控了。

    龍克東越來越有殺人的衝動,「讓你失望了,吳先生,很不幸的,我可以去,而且還有貴賓卡。」

    吳奎耀的眼睛閃閃發亮,「真的?卡呢?在哪裡?我們明天去。」

    「卡……」早知道就不逞強了。龍克東嚥了嚥口水,「卡還在康媽媽婚友社那兒……」

    「你……你逞什麼強啊?沒資格,我又不會笑你……好啦,我有笑,可是逞強真的不像你……」

    「停!」龍克東嚴正禁止這傢伙再笑下去,「我真的不是逞強,那位……嗯……接待員是這麼告訴我的,我若想去,隨時去跟她拿卡,你覺得這樣的回答可以嗎?」

    「你花了五秒鐘在想如何稱呼那位接待員,怎麼?她……」

    龍克東實在沒轍,在死黨面前,他簡直是無所遁形,只得無奈的搖頭,「她已婚……」

    「噢……」吳奎耀發出惋惜的歎息。

    龍克東皺起眉頭,「你幹嘛發出這種聲音?」

    「我看你露出很可惜的表情,替你發出內心的……噢,龍醫生,你太不重視形象了,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敲我的頭。」吳奎耀柔著隱隱作痛的頭,難以置信。

    「這樣有沒有讓你想起我們當實習醫生時的快樂時光?嗯?」龍克東挑高一邊眉毛。

    吳奎耀想起的是幾年前龍克東發飆的樣子。

    「有……嗯……可是你真的不覺得可惜?我看你的臉……好啦、好啦,我不說了,那我們幾時去?」

    龍克東也一直在想,他該什麼時候去?一來,他想扳回被「逼退」的恥辱;二來,他……他到底想幹嘛?

    不知道,可是沒錯的是……

    他是覺得很可惜沒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2:49

第三章

    丁曦寧沒有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那個人會真的再度來到康媽媽婚友社。

    那次在電梯巧遇後,經過幾個星期的修護,她的心情已經恢復平靜,有信心能做個專業得體的客服人員。

    「龍先生,你好,今天來這兒是……」她看向龍克東身旁的男士。

    龍克東清了清喉嚨,實在說不出他要拿貴賓卡的要求,掙扎幾秒後,終於開口,「是……我朋友,他叫吳奎耀,想要加入會員。」

    這……這不是計劃之內的安排啊!

    吳奎耀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看著死黨兼同事睜眼說瞎話,簡直無語問蒼天。

    這下子他從來玩玩的配角躍升為第一男主角,被推入火坑的感覺還真是……

    這小子究竟是怎麼了?

    「這樣啊,那我們到裡面談。」丁曦寧淺淺一笑,領著他們走向會客室。

    「我……」吳奎耀欲言又止,卻在龍克東的眼神示意下,吞下所有的話。

    也……也好啦,他不就是要找個琴棋書畫樣樣不差的女子嗎?

    於是,一個小時後,雖然吳奎耀為了高額的入會費咋舌又心疼,但他們還是順利取得貴賓卡。

    入會的過程快速順利,讓龍克東不得不覺得他不符條件是一件很不爽的事,而且還有越來越不爽的感覺。

    電梯一直往下,龍克東斜睨站在身旁的吳奎耀一眼,掏出皮夾,取出一迭鈔票。

    「入會費。」

    吳奎耀不客氣的收下,再數了一半鈔票還他,「龍公子,這錢我拿得一點都不會客氣,你知道吧?」

    龍克東將鈔票收回皮夾。他喜歡吳奎耀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和他總是親兄弟明算帳,不像老爸那個老狐狸,表面上闊氣海派大方,卻暗暗的算計人。

    「我知道。」想起剛剛他開出的徵婚條件,龍克東低聲的笑了,心情總算得到一些補償。

    「笑什麼?電梯裡有攝影機,你最好暫時收斂一下那張痞子臉,你通常是酷臉比較吸引女人。」

    「幹嘛一定要身高一五八?」

    吳奎耀的臉色迅速漲紅,顧不得電梯裡有沒有攝影機,大聲吼道:「你管我!」

    「呵呵呵呵……」

    人都有過去啊!有趣、有趣。

    龍克東仔細一想,對他的過去竟然沒有一絲記憶。

    shit,他過去在幹什麼?

    丁曦寧踩著高跟鞋,喀喀喀的腳步聲似乎在告訴所有的人:我來了,有問題來找我吧!

    她是有在十四樓開了「如何面對你的感情對手」這門課程沒錯,可是那不代表她要當所有會員的心理諮商醫生啊!

    而最近她接到最多的問題,有三分之二是那兩個男人搞出來的。

    那個龍先生和他的好友吳奎耀。

    一想到他們製造出來的問題,她不禁柔撫太陽袕。她早說過了,不該讓條件如此優越的男人出入婚友社,這會讓其它的男性會員像是雜草,任由人踐踏,倒成一團。

    而女性會員呢?

    她已經收到無數名女會員匿名或不匿名的mail,吐露心情,這……

    這樣棘手的事,為何都變成她要擺平?康媽媽婚友社裡沒人了嗎?

    無奈四十幾歲、真正已婚的客服人員已經離愛情太遠,所以多數會員就像有靈敏鼻子的狗一樣,在丁曦寧的身上嗅到了愛情的浮木味,無論男女,都需要她的幫忙。

    似乎年輕的她才懂他們的心情,他們也想要享受談戀愛的忐忑過程,而那些四十幾歲的客服人員別說愛情了,連曖昧的心情也搞不懂,於是丁曦寧成了會員們的諮商對像,以及狀況處理人員。

    像現在,她不得不到樓下瞭解狀況,因為剛剛十四樓的陶藝教室老師緊急打電話上樓求援,說是有兩個女會員快要大打出手了。

    大打出手?

    來這兒的人非貴即雅,或是商界名人的第二代,這話傳出去能聽嗎?

    電話裡,她請老師先疏散教室裡的所有會員,然後疾奔下樓。

    才抵達十四樓,她便聽到不遠處傳來大吼聲。

    「我就說了,克東教我,你便不服氣,你是哪裡來的不要臉女人?!怎麼你找不到男人就眼紅,看不得別人幸福嗎?」

    丁曦寧瞪大眼。這不是嬌嬌女陳艷如嗎?台灣鞋界龍頭的女兒竟會說出這種粗俗的話?看來情況非常不妙。

    她邁開腳步,快速走向陶藝教室。

    「你才不要臉!我堂堂一個企業家第二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小姐,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還要和你在這兒搶男人!明明是克東要教我,你擠過來湊什麼熱鬧?低級女!」另一個聲音也不甘示弱的大吼。

    丁曦寧邊走邊暗暗祈禱,在她推開門之前,不要再聽見這種可怕的互罵聲。

    「是誰低級?我們都是來這裡交朋友的,每個人都有選擇權,你憑什麼霸佔克東不放?克東不說話,你還當他對你有意思啊!不要臉!」

    「你又罵我不要臉……」林玉琳一時氣不過,伸長了手欺近陳艷如。

    千鈞一髮之際,丁曦寧推開門,大喊出聲,「林小姐!」

    林玉琳頓了一下,在這收放的半秒間,她的指甲不偏不倚的刮到了一直在勸阻的龍克東的手臂。

    「噢。」

    「啊!克東。」林玉琳臉色大變,急急握住他的手臂。

    陳艷如哪容得下敵手靠近她的白馬王子,立刻衝上前,拍開林玉琳的手。

    「放開你的爪子!賤女人!來學陶藝還留什麼指甲?!」

    林玉琳失控了,拚命的想要衝向陳艷如。

    「陳小姐!」丁曦寧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陳艷如拉開,「拜託一下,誰來將陳小姐請出去?」

    沒人?!

    丁曦寧這才注意到,教室裡只剩下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女人,和始作俑者龍克東,就連陶藝老師都害怕受到波及,早早遠離戰場。

    她後悔了,剛剛應該拉著其它人跟她一起下來的。

    老天!她現在哪有手打電話求援?

    「陳小姐。」眼看就要抱不住一向溫柔可人的陳艷如,丁曦寧急急的看向拉著林玉琳的龍克東,大聲問道:「你朋友吳先生呢?」

    「他去上廁所。」龍克東低頭,「玉琳,拜託,我們出去談,好嗎?」

    「你放開我!憑什麼克東是找她談?」陳艷如狂吼,張牙舞爪,不願讓龍克東與林玉琳獨處。

    「陳小姐,你冷靜一下!坐……」拉扯間,丁曦寧挨了好幾拳。

    「你放開我!」陳艷如急著擺脫丁曦寧的箝制。

    龍克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速速將林玉琳拉出教室。

    好不容易拉開兩隻母老虎之間的距離,丁曦寧哪可能放手,反而抱得更緊。

    「你放開我!」眼看心儀的對像和野女人走出視線範圍,陳艷如抓狂似的用力一推,「你煩不煩啊!我吵我的架,你來湊什麼熱鬧?滾開啦!」

    丁曦寧踉蹌了下,差點被她推倒,「陳小姐,你忍一下,坐……」

    「你放開我!滾啦!」陳艷如高舉手臂,用力一揮。

    啪!

    丁曦寧一時沒站穩,撞向桌子。

    「啊……」

    龍克東回頭,只見丁曦寧趴在地上。

    陳艷如衝了出來,一把揪住林玉琳的長髮。

    「賤女人!留什麼長髮?也不綁起來,連泥土裡都有你的頭髮!」

    「啊……」林玉琳來不及反擊,只能狂叫,「放開我!瘋女人!」

    兩個女人扭打成一團,發出粗喘聲、尖叫聲,還有物體碰撞聲。

    龍克東知道柔性勸阻已經無用,邁步上前,奮力分開打得難分難解的兩個女人。

    「你們兩個打夠了沒?!」

    他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只差沒有各賞她們一巴掌。

    兩個女人氣喘吁吁,可是總算因為他兇惡的表情而不敢妄動,卻不忘互相指責是對方的錯。

    還吵?!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

    好不容易爬起來的丁曦寧也聽見了男人的狂吼聲,看來場面總算控制住了,她深吸一口氣,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快步走出教室,看見吳奎耀正好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

    林玉琳怒瞪陳艷如一眼,下巴一抬,「你給我記著!我會讓你生存不下去。」然後火氣十足的離開。

    吳奎耀再白癡,也看出眼前的情況不妙,「這……怎麼了嗎?」

    龍克東看著陳艷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無力的搖了搖頭,轉身回教室。

    剛剛凶狠無比的陳艷如往後退,背靠著牆壁,剛剛敵人還在,不會哭,這會兒敵人一走,眼淚撲簌簌的滾落,好不可憐。

    吳奎耀看向丁曦寧,用眼神發出詢問。

    丁曦寧搖搖頭,上前幾步,禮貌的開口,「有沒有受傷?陳小姐。」

    吳奎耀聳聳肩,進入教室,「咦?我不過離開十分鐘,怎麼整間教室都沒人了?」

    丁曦寧沒興趣聽龍克東怎麼回答,還是以客人為優先考慮,拍了拍陳艷如的肩膀,扶著她前往醫療中心。

    吳奎耀說得沒錯,一切都發生在幾分鐘內,就連她被呼巴掌也是。

    「你不用陪我了,我……我想我還是退掉會員好了……」陳艷如低聲說道。

    「陳小姐……」

    「對不起。」陳艷如深深一鞠躬,然後小跑步進入電梯,關上電梯門。

    丁曦寧獨自站在電梯前。

    瞬間,樓層恢復安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很好,鬧劇結束了?那她臉頰上的火熱和疼痛是怎麼回事?

    厚……

    她撫著臉頰回到十六樓,然後進入廁所洗臉,試圖讓臉頰降溫。

    老天,她才是該哭的那一個吧!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心想,完蛋了,連頭髮都跌歪了,這下子要如何整理?而且小腿肚上還有一道正在滴血的刮傷。

    這到底是誰惹的禍?女人還是男人?抑或是愛情?

    她筋疲力竭的走回辦公室,才剛坐下,內線電話便響起。

    「喂。」

    「曦寧,龍先生在162室等你,他說有事要跟你談。」

    噢!饒了她吧!她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那只蜜蜂!採花也該有個規矩,看不出相貌堂堂的他竟然這樣……這樣搞不定女人!氣死她了。

    坐在一旁的陶敏看她毫無反應,於是開口,「曦寧?曦寧你怎麼了?」

    丁曦寧整理一下頭髮,從怞屜裡拿出長夾子,將頭髮盤起夾好,歎口氣,「敏子,康媽媽知不知道剛剛樓下有人吵架?」

    陶敏驚訝的瞪大眼,「剛剛有人吵架?誰?哪一樓?」這是公司裡最忌諱的事耶!

    「你小聲一點!」丁曦寧壓低聲音,「等一下要是有人間起,就說是誤會,陳小姐和林小姐沒事了。」

    「你的意思是,康媽媽要是問的話,就這樣回答?」

    「對。」丁曦寧邊說邊補口紅,然後起身。

    「你……你知道康媽媽精得要命,我又不會說謊……」

    丁曦寧沒了耐性,雙手壓在桌上,低聲說道:「那就等著康媽媽把十二樓到十五樓頂給樓下那家銀行當員工休閒娛樂場,你別忘了,十四樓有你下班後最愛窩的書局,十三樓還有你休假時可以健身的游泳池。」

    「可是……為何是我?周姊不行嗎?她最擅長隱瞞事情了……你……喂,曦寧你要去哪裡?」

    「去殺人!」丁曦寧頭也不回的說。

    陶敏被嚇到了,「曦寧……」

    嗚……到底是誰讓她這麼生氣?

    丁曦寧推開門,走進162室。

    龍克東發現她的髮型稍微亂了,雖然還是盤在腦後,可是看起來自然嫵媚了點,幾綹髮絲垂在她的頰邊,而白皙臉頰上的五指印還是很明顯。

    「對不起。」

    「為什麼?」她眉頭微皺,下巴抬高,依然怒氣衝天。

    「那兒……」他指著她的臉。

    丁曦寧盯著他,「我不是問你為何道歉,而是問你整個事件的起因。」

    他搖搖頭,眉頭同時緊蹙,「我不知道。」

    她差點脫下高跟鞋,往他的臉上砸去。

    「有兩個女人差一點為了你,不,不是差一點,而是已經為了你互打起來,你卻說不知道為什麼?你以為男人四處採蜜是很棒、很值得驕傲的事嗎?簡直是瘋了!」

    她拔高的聲音讓他不爽到了極點,今天為了兩個瘋女人,他的胸口鬱積了一團濁氣,現在這個女人還大聲指責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幾乎要忍耐不住了。

    「我並不需要為兩個情緒失控的女人負責,而你也不需要用老師質問做錯事的學生這種口吻質問我。」他盯著她的臉,直言不諱。

    「我……」丁曦寧怒火中燒,「女人為何失控?還不是男人處處留情!」

    龍克東靠近她,非常不高興的說:「你們這兒不就是讓人留情,然後進教堂?你現在還怕我留太多情?媽的!我睡過幾百個女人,也沒發生過這種事!」

    他說什麼?他說什麼?

    她簡直無法置信,眼前明明是個成熟的男人,竟是這樣……

    還害她為了他大動肝火,厚!對客戶發火是大忌啊!

    丁曦寧氣得眼睛圓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冷靜,冷靜,丁曦寧,冷靜!

    「你不要用那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我,連我都覺得奇怪,為何女人會做出那樣幼稚的行為?我從來沒有把她們兩人當做對象,而她們失控了卻要我負責?」

    「那是因為你給了她們每一個人希望!你該不會就是因此才睡過幾百個人?根本就是四處放電,無一不漏!」

    「那不然呢!我來這兒玩扮家家酒的嗎?媽的,這裡哪個人不情色?恐怕大家扒開一看,你們女人比我們男人還要下流。」

    「但是……」她快要被他氣到得內傷了。

    「沒有但是,事實上,就是女人暗箭傷來傷去,我不過是枚倒霉的棋子,她們搶來搶去,有沒有問過我?媽的,什麼瘋女人!」要不是她們是女人,他早就用三字經招呼她們去外層空間休息了。

    可是……可是……她氣呼呼的,無法消化他的說詞。

    靜默了幾分鐘,他沙啞的嗓音再度響起——

    「丁小姐,今天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害你挨了一巴掌。」

    丁曦寧抬起眼睫,望進他的眼裡。是啦,他剛才說的也沒錯,雖然他算是起因,但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她不該因為他浪蕩的形象,而擅自認為這件事都是他的錯。

    龍克東露出淡淡的苦笑,吐出一口氣,為剛剛無法在她被打的瞬間保護她所造成的難過稍做舒解。

    「還……痛嗎?」

    聽著他低啞溫柔的聲音,她的臉頰泛紅,五指印更加火熱。

    他皺起眉頭,無意識的伸出手,大拇指撫著她的臉,「好紅……」

    半秒後,丁曦寧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大吃一驚,趕緊往後退。

    他的心思也回到現實,倒吸一口氣,縮回手,「對……對不起……」

    她盯著桌面,深呼吸,「沒……沒關係。」

    龍克東退後幾步,「那我先走了。」

    她無法回答,看著他漸行漸遠,低垂的視線剛好落在無名指的戒指上。

    他知道她已婚,還……

    老天!她雙腿一軟,跌坐地上。

    龍克東回到十四樓,和吳奎耀碰頭後,還是呈現失神狀態。

    吳奎耀只當他是心情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別跟我說以後不來這裡的話,是哥兒們就稱頭些,而且你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這些小問題不足掛心,我們身在醫院裡,不能吃窩邊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玩又健康的地方,你可別……喂,你走慢一點。」

    龍克東氣惱得直搔頭。他是怎麼了?若對方未婚,剛剛那動作是調情、是示好,可是當對方是個已婚女子時,他剛剛的失控動作就是性蚤擾!

    他一向堅守的原則就是絕不搶人老婆或女友,那太費力,也太消耗細胞。

    但是,他剛剛在幹嘛?

    他竟然還是陷下去了。

    媽的!今天是什麼日子?從看到她被陳艷如呼一巴掌後,他就失常了。他氣極了她被欺負的感覺,而他當時卻只能拉著另一個瘋女人,無力去救她。

    媽的!媽的!媽的!

    他頓住腳步,「吳色,你告訴我,為何要身高一五八的女人?」

    吳奎耀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而停止往前走,「你……你幹嘛突然這樣問?我們還在談你的事吧?這是個不容易進來的好地方,至少幫我們篩選了一些不該出現的女人,你……不對,我在說什麼?我是說……反正你別問我一五八的事啦!」

    「是篩選進來的女人還會出現今天這種狀況?」龍克東咬牙切齒。

    老天!吳奎耀的腦袋快要打結了。

    「克東,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一下子說這邊,一下子跳那邊,完全沒有邏輯和規矩,你可不可以讓腦袋跳慢一點,好讓我追上你的話題?」

    龍克東邁開步伐,走向電梯,「我只是在想過去曾經堅持的標準。」

    「然後就想到我的一五八?」

    他看著吳奎耀,「原來真的有一五八這個女人。」

    吳奎耀盯著電梯上來的數字,歎口氣,「對,那是個讓我吃盡苦頭的女人。」

    吃盡苦頭……

    龍克東問自己,若眼前就是苦頭,他吃不吃?

    「既然是苦頭,你為何還把她當做擇偶的標準?我說的是擇偶,配偶的偶,你懂吧?」他一向沒吃過什麼苦頭。

    吳奎耀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久到他們進入電梯,電梯來到地下三樓,門開了,他還說不出原因。

    他們今天的men’s talk有點悶。

    「因為……最忘不了。」

    龍克東撇了撇嘴,瞥了死黨一眼,「我是希望也有個標準好讓我有個方向,而不用去愛上已婚的女人……」

    「愛上什麼?」開車門的聲音讓吳奎耀沒聽清楚。

    「沒什麼。」龍克東搖搖頭,發動引擎。

    吳奎耀也不多問。

    看似情場聖手的龍克東今天運氣欠佳,他最好不要問他剛剛上樓跟丁小姐說了什麼,雖然他想問得要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3:22

第四章

    悶了幾天,吳奎耀始終無法說服龍克東去康媽媽婚友社。

    「喂,雖然我們醫院樓下的美食街辦得還不錯,可是你一點也不想念康媽媽婚友社樓下那個紅酒雞排和餐後的卡布其諾嗎?」他一臉哀怨的看著眼前的雞湯麵,心裡卻記掛著每個星期四都會來書店看書的簡小姐。

    他好不容易對她有興趣,豈料……

    「不想。」龍克東回答得快速利落,順手挑出海鮮粥裡的孔雀蛤。

    吳奎耀被惹毛了,「你送束花給陳小姐和林小姐不就好了嗎?有這麼難嗎?」

    「我幹嘛送花給她們?」

    「你以前送花送得可勤快了,路上的美人、年輕貌美的病患、你爸公司營銷部的美麗女經理……你們家小佳護士不是都會幫你訂花?怎麼現在該送的時刻,你反而不送,到底在堅持什麼?」

    「問題是,我不想。」言簡意賅,他吃了一口海鮮粥。

    吳奎耀生氣了,「總該送花給丁小姐吧!她不是為了你,還被陳艷如呼了一巴掌?」

    龍克東馬上瞇細眼睛,「你怎麼會知道?」

    「嗯……就聽來的啊!」幹嘛這麼精?他只是不小心說溜了嘴。

    將湯匙丟到桌上,龍克東魁梧的身體往後一靠,手臂在胸前交抱,涼涼的問:「還聽說了什麼?」

    「沒了啊……你又不肯說那天發生的事,我就打電話問了簡小姐,她說是陳艷如自己說的,說她還呼了丁小姐一巴掌……」

    「她還有臉去?」惡夢啊!這些什麼篩選過的女人,根本是嬌生慣養,不知道做人的道理,可惡的是,還將那種事拿來八卦!這女人有病啊?

    吳奎耀看著他的臉,對於自己的打探所造成的後果感到後悔,「喂,你那張臉很難看。」

    龍克東抬高下巴,冷冷的問:「既然都直接和簡小姐通電話了,你不會自己去嗎?再怎麼說,你也是會員,而我是插花的。」

    說到這個,吳奎耀更悶了,「老兄,若沒有你去插花,我可能連簡小姐的電話號碼也要不到,要我這樣承認是很悶的一件事,你就不能行行好,算是捨命陪君子。」

    「你不是君子吧?」

    「我……那你可以為朋友捨命啊!」是不是君子不重要,能捨命就好了。

    龍克東撇了撇嘴,椅子往後一推,站起身,決定放棄午餐,抓住一位美食街的工作人員,問出花店在哪一區後,大步往前走去。

    「喂,克東,你飯都沒吃,急什麼……」

    急什麼?從奎耀提起要他送花的那一刻,他就想去花店了。

    邊走邊自皮夾內掏出名片,看著上面的名字,他決定聽從丁曦寧早先說過的話,親自到花店訂花。

    大柱子後一個轉彎,他聞到了花香味,然後看見熱鬧滾滾的人潮及精緻簡單的花店招牌——花言巧語。

    他沒有想到天天來吃午餐的美食街另一區,竟然會有這樣的花店存在。

    混進人滿為患的花店中,他依判斷找到了其中一位穿著黑色T恤的工作人員,將需要告訴她。

    「我要一束花,你們有……野薑花嗎?」

    年輕女孩拉開口罩,微微一笑,「醫生,你真有品味,送人就該選這種乾淨、有誠意的花種,像是玫瑰、鬱金香之類的花,太多人送了,來,醫生,你要幾朵……啊?什麼?」

    「我說……還是不要野薑花好了。」他改變主意了,送野薑花是她丈夫的特權,而他和她連朋友都不是。

    「醫生,是我太雞婆,說了什麼才讓你改變主意?還是怎麼了,你為何要換?」年輕女孩一臉難過。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她似乎比較喜歡百合,所以我才改變主意的。」龍克東不得不耐心的解釋。

    年輕女孩難掩失望,隨即又露出笑容,「那就好,我幫你挑香水百合,十六朵,可以嗎?」

    「可以,包漂亮一點。」

    站在一旁等待,龍克東順便環顧四周,發現花店和隔壁的水果店都是人來人往,熱鬧的程度一點都不輸前面的美食街。

    而花店與水果店的幾位工作人員都穿著一樣的黑色T恤,看來兩間店的老闆應該是同一人,他不禁產生好奇心。

    「為何取這樣的名字?」他指著樣式簡單的招牌,想要知道店名的由來。

    花言巧語,取得好,取得巧妙。

    年輕女孩動作利落的包紮花束,伸手指著不遠處的一道身影,流露出崇拜的神情,「我告訴你,醫生,那個身材小巧卻很勻稱的女子就是我們老闆娘,你看名片就知道了,來,你看。」

    龍克東看她一邊綁緞帶一邊還可以空出一隻手來幫他取名片,他接過名片,一看便瞭然。

    名片上用細長的字體寫了「費巧」兩個字,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花言巧語。

    他看著,突然有一堆問題想提出,而年輕女孩也厲害,不等他開口,興致高昂的自動介紹起來。

    「醫生,你看,我們老闆娘很年輕漂亮喔,雖然口罩遮住她一半的臉,不過她光是露出眼睛就可以迷倒一堆醫生和藥師,醫生,你是最近才來這間醫院的嗎?怎麼之前都沒看過你?我想,你也是慕名而來的,對不對?」

    年輕?就擁有這樣不小的兩個店面?

    「我告訴你,我們老闆娘未婚,算是狠角色,好多醫生、藥商什麼的,都在打我們老闆娘的主意,我是偷偷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

    看來是秘密,公開的秘密。

    龍克東的心情稍稍好轉,看著年輕女孩剛剛指的身影,心想,如果每個來這兒訂花、買水果的客人都要聽年輕女孩介紹一遍她的老闆娘,那麼老闆娘未婚的日子應該不多了。

    突然,那道身影慢慢轉動,然後和龍克東四目相對。

    他看著那雙清亮的大眼,以及不容忽略的濃密捲翹睫毛,發現她正不疾不徐的靠近他。

    費巧不是沒讓人這樣看過,尤其有些醫生仗恃著社會既有的印象,以為不會被當成登徒子,看起人來有時比登徒子還直接,她不免心生不悅,這些醫生這樣子看人,當她是病人嗎?

    所以在醫院開店一年多,她對醫生的印象可說是每況愈下。

    她靠近年輕女孩,輕聲的問:「小可,客人要買走還是要外送?」

    任誰都聽得出她的專業與篤定,而這專業的態度又像極了一個人,是誰……

    「醫生,你是要直接買走還是要派送?」年輕女孩輕快的問。

    龍克東甩開腦袋裡忽然飄過的什麼,趕緊回答,「送這兒。」將原先就拿在手上的名片遞出去。

    費巧接過名片,低頭一看,眼睛馬上發亮,冷漠的神情消失無蹤。

    「你要送花給曦寧?」她抬頭看著他,笑問。

    龍克東也是小小一驚,「你認識她?」

    「她是我的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這兩個女人是同學?難不成丁小姐考了很多年才考上大學?不然眼前這位小姐明顯年輕許多。

    他微微皺起眉頭,又回想起當時她說要他自己去醫院花店訂花的神態,看來……

    若是沒猜錯,丁小姐當紅娘當出界了。

    眼前這個費巧小姐,絕對不會是康媽媽婚友社的會員。

    而在這短短幾秒間,他又想起了剛剛飄過的那個感覺,她專業的態度和丁曦寧還真是像。

    費巧看著相貌堂堂的男人,沒來由的覺得他配曦寧真是好極了,馬上變得親切,一向不多話的嘴也自動開啟,「我才要問她情人節要不要我提供花束送她,讓她應應景,你知道她工作的那棟大樓,在那兒上班要是沒人送送花什麼的,簡直是活不下去,沒想到……呵呵……」她摘下口罩,伸出手,「你好,我是費巧,曦寧的死黨。」

    她剛剛說的話……他的眉頭依然微蹙,總覺得眼前這個認識丁曦寧的女人似乎在說一件他一直想要想通,卻又跳過而想不通的事。

    龍克東瞇起眼睛,猶豫的伸出手,「你好,我是龍克東,我送花給丁曦寧,你似乎……」

    「高興。」她握住他的手,上下搖動,還猛點頭。

    很好。

    他覺得有件事可能要慢慢的想通了,或者應該是要知道答案了,而現在他就在知道答案的過程中,就像解數學題一樣,不可以急,只能一道道公式套下去。

    他看著拿掉口罩的年輕老闆娘,她活脫脫就是丁曦寧的年輕版本,或者該說是她應有的版本?

    「你……確定她不是你姊姊或是學姊之類的?」

    話一說完,他確定自己看見年輕老闆娘的動作霎時頓住,笑容僵住,然後緩緩的放開他的手。

    費巧看他一眼,他也盯著她,兩個人都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她快速戴上口罩,一本正經的問:「你是在哪兒認識她的?」

    看著她的轉變,龍克東微微揚起嘴角,覺得好想笑。

    「那兒。」他指著剛遞出去的名片。

    「這兒?」費巧彷彿大難臨頭,指著名片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深深的覺得,現在有權利知道這個他該知道卻又一直不知道的秘密。

    「對。」

    「你在這裡認識她,還想送她花?」費巧不由得放大音量。

    龍克東露出冷靜的笑容,一點也沒有被她嚇到。

    「不然我應該在哪裡認識她才可以送她花?」

    一切都是陰錯陽差惹的禍。

    她讓龍克東與費巧見面的結果,就是讓他猜出她的未婚狀況。

    坐在咖啡館裡,費巧只差沒將頭剁下來讓丁曦寧當椅子坐。

    「我怎麼知道這年頭有人會不被你那身裝扮嚇到,還執意要送你花?而且是那種最怕惹麻煩的醫生!我看他要送你花,以為是你在別處認識的朋友,我當然很高興啊,就……」

    「就傻乎乎的將知道的事都說給人家聽。」

    「哎喲,曦寧,我的好小姐,你饒了我。」

    丁曦寧啜一口咖啡,看著青春美麗的費巧,「我已經不太想討論這個星期的花災了,費巧。」

    她想,自己應該要去拜拜。

    「我向你賠罪,曦寧,我一向最討厭醫生,也不知道那天是怎麼回事,對龍克東就是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連危機意識都沒有,哪知道……」哪知道會接到曦寧差點在公司瘋掉的電話。

    「你會覺得熟悉,大概是和我有同樣的感覺。」

    費巧瞪大雙眼,「什麼感覺?什麼感覺?」

    丁曦寧瞪她一眼,「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我第一次看見龍克東時,覺得他和你給我的感覺是一樣的,所以我建議他親自去你的花店訂花。」

    「我和他一樣?我和他一樣?!」費巧指著自己的鼻子,簡直要掐住脖子尖叫,「你瘋了!有誰會和那個賊溜的人一樣?他隨便套兩句話,我就全招了。我堅持我說的熟悉不是這樣!」

    丁曦寧邊聽邊狂笑,「你看看你那樣子,是你自己沒看到。」

    「丁曦寧,請你笑小聲一點,今天你的裝扮還是三十五歲,要扮演好我學姊的角色。」

    丁曦寧鼓起雙頰,「他是這麼說的嗎?」她有些小小的難過。

    費巧哀怨的撐住發脹的頭,「對,也是這樣,我才驚覺到……唉。」

    「二十五歲的笨蛋!」丁曦寧伸出食指,戳了下費巧的額頭。

    「好啦,這一切還不都是你那神經病公司害的,誰說紅娘就不能未婚?日本多的是未婚紅娘中心,就你們公司這麼不近人情。」

    「也不是這樣,你想想,會來我們公司的會員,個個都是黃金單身貴族,我們員工若是未婚,不就像自己找對像一樣,那康媽媽恐怕會瘋掉,不用一年,員工全結婚去了。」

    「送花也不行……」費巧噘起嘴巴。這些天因為送花的事,她被曦寧罵到快要臭頭。

    丁曦寧翻個白眼,「送花當然可以,小姐,可是不能天天送!你想想看,我們公司的會員可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你那個花一束束一把把的送進已婚者的辦公室,還一路經過那些想結婚想到昏頭的曠男怨女面前,擺明了就是特異,害得我拚命解釋是老公疼我送的,說得好心虛。」

    「好啦、好啦,可是你上次不是說,情人節那天你們整棟樓的人要是沒拿花就慘了,會被人家比到地洞裡,我哪知道……」

    「小姐,那是情人節!」丁曦寧真的是會昏倒。

    「情人節也快到了呀!」

    「再說,我就送你一個情人節禮物。」

    「你別鬧了,我不相親,絕不!」之前被曦寧抓去當過一次實習會員,她只差沒在那次旅遊時將那個王繼青抓去撞牆,為了避免自己會去坐牢,她無論如何不答應。

    「你還在搭長途公交車?」丁曦寧旁敲側擊。

    費巧歎口氣,「我知道你要問那個公交車司機,可是我說啊……你別提了,別犯職業病。」

    丁曦寧切一小塊蛋糕,送進嘴裡,「你怕他很窮?」

    費巧又歎口氣,「丁曦寧,為何你這麼一問,我就覺得自己很市儈、很現實,一點也不像是可以為愛情夢幻的女人?」

    丁曦寧狂笑,「你是為愛情夢幻的女人啊,要不然也不會將大把銀子借給周翔了。」

    費巧捏住耳朵,失控的搖頭,「我不要聽到那個名字!丁曦寧,再講,我就和絕交!」

    「你讓我欺負一下會死啊?我算仁慈了,沒將你綁在火箭上送到外層空間。」

    費巧瞪著她,「小姐,三十五歲了,說話要淑女一點。」

    丁曦寧的眼珠子一轉,將戒指拔下來,丟進水杯裡,「姑娘我今天二十五!」

    兩個女人相視幾秒,看著沉到杯底的白金戒指,有致一同的爆出狂笑。這一切,只有她們知道。

    「請問一下未婚的二十五歲美女,今天的花怎麼辦?」

    丁曦寧瞪大雙眼,「今天還有?!」

    「龍大醫生有打電話告訴你今天不送花嗎?」

    「他連一通電話也沒打過,好嗎?」她真想在費巧的身上瞪出一個洞。

    「呵呵……這樣聽來,你很期待人家的電話嘍,早說嘛,我就替你告訴他。」費巧作勢要掏手機。

    丁曦寧連忙伸出手阻止,「豬頭巧,你要是敢打電話給他,我就和你絕交!」

    費巧斜睨她一眼,算是扳回剛剛被欺負的劣勢,哪知好巧不巧的,電話鈴聲真的晌了起來,她立刻接通。

    「喂……對,送到轉角的香夫人來,丁小姐在一樓。」

    看著她掛斷電話,丁曦寧拿著叉子的手微微顫抖,「這電話……你該不會要員工將花送到這兒來吧?」

    費巧握住她的手,將叉子上的奶酪蛋糕吃進嘴裡,「是啊!噢,這濃奶酪真是人間美味……」

    香夫人的手工蛋糕已經收買她的心。

    「費巧,你真的叫員工送花到這兒?那我要把花丟到哪兒?」

    費巧聳聳肩,「咱們公歸公,私歸私。於私,我出賣你的秘密,頭剁下來給你當椅子;可是於公,我怎麼可以收錢卻不送花?」

    「你可以不收錢,或者把花直接送到我的公司。」丁曦寧越想越生氣。

    「錢不是我要收,是不能不收,你不知道龍先生有多難纏。至於另一個問題的答案是,你不在公司,我把花送去,不等於讓花送死嗎?現在天氣熱,花一天沒插進水裡就會死掉,我做不來這樣的事,要不然你讓我把花送去你家。」

    丁曦寧覺得自己快要氣到昏倒,經過這些天,她開始覺得開花店的費巧是尊神,她怎麼可以天天看花、聞花而不會想吐?

    「你把花送來我家,我一樣丟掉。」

    「丁曦寧,你很糟糕喔,竟然這樣殘害生命。我告訴你,別以為花是沒有生命的弱……」

    丁曦寧知道費巧接下來會說出一長串愛花宣言,趕緊捏住她的嘴。

    「我都把花送給同事或會員,送到知道我未婚的人一直打探是誰送的,不知道我未婚的人以為我和老公吵架,所以老公送花賠罪,所以我沒丟,OK?」

    費巧點頭,推開她的小手,啜了口咖啡,「那我把花送到你家算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你看,表面上是送公司,暗地裡是送到你家,這樣他有送花,我賺了錢也做到顧客的要求,你也收到花了,不是三全其美嗎?」

    看她越說越得意,丁曦寧不禁舉雙手投降,「好,送來就送來,我……我收就是了。」

    費巧笑得雙眼微瞇,「就說嘛,二十五歲的女人拿花該是多美的一幅畫。」她伸出手捏著丁曦寧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看,這臉蛋多麼年輕漂亮,康媽媽婚友社的男會員個個是笨蛋,這張臉一看也知道是年輕美眉……」

    丁曦寧撥開她的手,看向門口,「真正的漂亮美眉在那兒。」

    費巧依循她的視線往後看,是紅透半邊天的影劇圈尹大美女!

    香夫人位於忠孝東路的精華區巷子內,在這種多數苦命人應該在工作的下午時刻,要遇上生活悠哉的名人是輕而易舉的事。

    「丁曦寧,你幾時變得這樣好高騖遠了?竟拿自己和第一美人比!」

    丁曦寧瞪了費巧一眼,「我感歎的是尹美人旁邊的那個漂亮女人……」

    「幹嘛欲言又止?」

    「她昨天來我們公司加入會員。」

    「尹美人去婚友社報名?」天哪!大八卦。

    丁曦寧再次戳了下費巧的額頭,痛得她哇哇叫。

    「你小聲一點!我說的是她身邊的美女,尹美人的妹妹。」

    費巧趕緊回頭,看著尹美人身旁那個臉蛋白淨、五官細緻、身材窈窕的年輕女人。

    「那是她妹妹啊……」果然是好竹出好筍。

    下一秒,她又開始亂叫。

    「她長得那麼美,幹嘛參加婚友社?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婚友社是給我們這種等級的人去的,她這種極品,去那兒幹嘛?」

    丁曦寧強忍住想掐死死黨的衝動,「你小聲一點!而且什麼叫做我們這種等級的人?康媽媽婚友社可不是滯銷貨堆放中心,我們的會員全是大有來頭的。」

    「可是你看,台灣的男人真可憐,這麼美的女人竟然也要來相親,唉,有誰可以告訴我,愛情到哪兒去了?」

    「愛情都被騙去了,要價兩百萬。」丁曦寧惡意踩在費巧的痛處上,誰教她一直排斥相親。

    「丁曦寧,你真的很壞耶!」

    她呵呵笑,「誰教你就是不肯報名加入我們公司,害得我經常要替你留意對象,結果……」

    「結果為自己惹來擺脫不了的麻煩,呵呵……」

    丁曦寧翻個白眼,決定換個話題,「喂,我今天不用上班,好想找間好吃的餐廳吃飯,你陪不陪?」

    「你好沒種喔,曦寧,一提到龍克東,你就轉移話題。而且哪有女人休假要另一個女人陪的道理?這樣連帶的我也會有很慘的感覺。」

    「你不慘嗎?費小姐……」

    費巧撇了撇嘴角,要丁曦寧靠近自己,故意壓低聲音,「丁曦寧,我覺得你最好早點嫁出去,要不然你若是成為老處女,嘴巴一定很賤。」

    「誰說我會成為老處女?女人可以老,可是……」

    兩個女人四目相對,極有默契的低呼出聲——

    「可是不能是處女!」

    說完,她們笑得歪歪倒倒。

    半晌,丁曦寧恢復正常,感歎的說:「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要是穎瑤沒有懷孕,婕綾沒有忙出國,我們四個有事互相聊聊,沒事喝喝下午茶就過一生,愛情,多麻煩。」

    費巧搖了搖頭,「喂,你這沒被騙過的人說什麼愛情麻煩?我被騙走錢,都還抱持一絲希望,你未免太早絕望了。」

    「我沒有兩百萬可以用來賭愛情。」話一說完,丁曦寧便覺得自己的嘴巴真的很壞,那剛好是周翔從費巧身上騙走的金額。

    沒想到危機正是轉機,也因為如此,費巧才會放手一搏,開了家花店,結果成績斐然,早賺回那兩百萬了。

    「丁曦寧,我真是愛你啊!」那一段慘不忍睹的過去讓費巧現在依然心痛,惡意的怞出丁曦寧頭上的髮簪,長髮瞬間披洩而下。

    「啊……費巧,你這豬頭!」

    費巧聳聳肩,裝出「你來咬我啊」的表情。

    「既然戒指都拔下來了,幹嘛還梳著髮髻?今天不是二十五歲嗎?走了啦,我看見我家員工在門外,你不是想去吃東西?」

    順了順頭髮,丁曦寧認了,誰教自己愛說話損費巧,活該被她惡整。

    掏出水杯裡的戒指,丟進包包裡,她起身追上死黨。

    雖然門外的那束花讓她卻步,可是今天未婚,那麼拿花又何妨?

    至於愛情……還是盡量遠離比較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3:42

第五章

    結束了一整天的休假,丁曦寧覺得自己是個披頭散髮還捧著引人注意的花束的怪女人。

    她為何沒有將花束丟掉?是因為費巧的警告,還是……

    這個星期以來,他的攻勢讓她在每一天都想起他,以及那次撫過她的臉頰的情景。

    他真是深知女人的弱點,花束裡一張卡片也沒有,要不是費巧,她不會知道花是他送的,還是……他早就算計好了她會放在心上?

    而他成功了,她的注意力再也無法自他身上移開。

    他和她之間究竟起了什麼化學作用?

    她連走進家門都會想起上次在這兒遇見他,結果躲在外面兩個小時的慘痛經驗。

    推開大樓的門,她低頭掏鑰匙,眼角餘光瞄到電梯門剛好開啟,有個人走出來,說也奇怪,她就是知道那人是誰,趕緊舉起花束遮住臉。

    龍克東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束花。

    拿花擋路?有人是這麼走路的嗎?

    他不會認不出那束花的包裝紙和緞帶,這些日子以來,他天天親自到醫院樓下的花店買花,可以確定那是他今天選的花。

    若眼前的女人不是丁曦寧,那麼就是她將他的愛心棄之如敝屣,轉送給別的女人。

    他露出邪笑,看著女人越過他身邊,那走路的姿態,讓他的笑容更加擴大。

    電梯門開了,又關上。

    很好,她上樓了。

    他一邊朝樓梯間奔去,一邊想著學生時代的輝煌歷史,相信自己可以邊跑邊看電梯停在哪一樓,然後……

    丁曦寧鬼鬼祟祟的踏出電梯,吐出一口氣後,用鑰匙開門,「還好沒被發現……」

    「原來你的頭髮這麼長。」龍克東貼近她的耳朵,輕聲的說。

    喝!

    丁曦寧嚇一跳,差點喘不過氣,轉身便對上他那雙調侃的眼眸。

    他更加靠近她,將她局限在自己與大理石牆壁之間。

    「今天是費巧的同學?嗯?」

    看著他親暱的撥弄她的頭髮,她整張臉爆紅,想要凶他,想要罵他,偏偏沉溺在他的眼眸裡,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無意識的喃念:「費巧……」

    「你該不會告訴我不認識她吧?」他慢慢俯首,鼻子幾乎要碰到她的。

    這男人怎麼這樣?他的氣息都吹拂在她的臉上……

    丁曦寧縮著脖子,「我……我有男朋友……」拜託,誰來將這個男人弄走?

    「我不在乎。」龍克東邪笑的說。

    他連她已婚都差點不在乎了,有男朋友算什麼?!

    這男人!

    「可是我在乎。」

    他的眼眸盈滿笑意,「在乎?那就進屋裡去,可能會好些。」

    「龍克東,我的意思不是說……」關起門就可以和他胡搞,她在乎的是……

    既然不進去,那他只好在這裡吻她了。

    他抓住她的兩隻手臂,覆上她欲言又止的柔嫩唇瓣。

    龍克東沒有想到自己這麼想要她,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他這幾個禮拜的忍耐是多麼的艱難。

    「龍……」

    開口罵他呀!丁曦寧,表現出你的理智與專業。

    可是不能耶……他密密實實、強制的、霸氣的吻住她,這樣的感覺不曾有過。

    她不是青澀的少女,接吻的經驗也不算太少,可是一旦對像是他,她卻無法思考,全身軟弱無力。

    他貪戀著她的柔軟,不斷的展開攻勢,彷彿想將她吞進他的身體裡,擦撞出的火花,讓她無法控制的全身戰慄。

    恬了恬她的上唇,他才放開她,近距離的看著她紅嫩的臉頰。

    這樣細緻的肌膚分明是年輕女人才會擁有,他之前怎麼會被騙?為何沒發現?

    還害她被那個瘋女人賞一巴掌,傷了她細嫩的臉頰。

    丁曦寧臉龐紅透,小嘴微張,氣喘吁吁。

    他的大拇指撫弄著她的臉頰,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隱含著笑意的沙啞嗓音命令道:「開門。」

    她迷迷濛濛,心跳如擂鼓,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好半晌,沉溺在他大男人又蠻又愛耍賴的氛圍中的丁曦寧,好不容易才想起今天下午說過的話——

    女人可以老,可是不能是處女。

    「你剛剛說什麼?」耳朵癢癢的,好想再聽一次他的聲音。

    他逸出性感的笑聲,「我說開門。」

    她咬了咬嘴唇,知道門打開後會發生什麼事,可是她可以拒絕嗎?她拒絕得了他嗎?

    轉動鑰匙,她感覺到他的身影從背後籠罩下來,讓她無所遁逃。

    「你在發抖,丁曦寧。」他貼近她的耳朵,低沉又戲謔的說。

    她整張臉都紅透了,靠著他的協助,才能順利打開門鎖。

    門一打開,龍克東便拉著她進入屋裡,隨手關上門,將她壓在牆壁上,再度探索她的香氣。

    他的薄唇霸道的佔住她的小嘴,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氣味,溫熱的手掌來到她絲質襯衫的領口處,迫不及待的解開鈕扣,一顆、兩顆、三顆……

    低吼一聲,他毫無耐心的用力一扯,襯衫上尚未解開的鈕扣掉落在地板上。

    「你弄壞我的襯衫了。」丁曦寧嬌喊出聲,著急、害羞,卻又無法逃開。

    他的頭埋進她的頸窩,含住她冰涼的耳垂。

    「我會賠你。」

    這……這男人太野蠻、太霸氣了,而這一切……太快了,快得她呼吸急促,雙腳發抖。

    龍克東攔腰抱起她,看著她美麗的模樣,敞開的襯衫,淡粉色的胸罩,因為他的撥弄而撩高的窄裙……他忍不住低頭,在她的胸前印下一吻。

    屋內的溫度宜人,可是兩人的體溫逐漸升高,他額頭上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

    「喂,你好髒……」她嬌嗔,伸手想要推開他。

    儘管抱著她,他還是比她有力氣,無論她使出多大的力氣,他都無動於衷,嘴唇在她細嫩的肌膚上留連,讓她癢得受不了,又叫又動。

    「你別這樣呵我癢……真的……啊……」

    他喜歡撫摸她每一寸肌膚,喜歡聽她這樣失控的尖叫,完全沒有平日的專業和冷靜,此時的她是個等待寵愛的小女人,年輕、敏感、一觸即發。

    也許是嬌嗲,也許是嬌愛,他們有如一對戀人,糾纏出激情。

    「哪一間?」他笑問。

    她不肯回答,逕自逸出惡意的笑聲。

    「你說是不說?說是不說?」他故意搔她癢。

    丁曦寧拚命扭動身子,差點滾落地上。

    「後面那間……啊!你不能按那裡……很癢!很……啊……」

    又踢又掙扎的結果就是讓他瞧見更令男人興奮的景象,窄裙上滑,露出引人遐想的地帶,淺粉色的絲質內褲包覆著迷人的柔軟……

    他大步走進房間,抱著她一起倒在軟綿綿的床上……

    春夜如歌,喘喘的唱,低低的哼,他不論快慢,都汗濕她的靈魂,直到月牙快要掩去,曙光乍現,他才鬆開手,讓她躺進他的懷裡。

    他依然維持在她裡面的姿勢,嫩背貼著他厚實的胸膛,他抱著她,極度滿足的閉上眼睛。

    就讓他們兩個遭天譴吧,因為他和她享受了各種熱辣的相愛方式,還讓一個冷靜有禮的女人沉淪地獄裡。

    「你把我教壞了……」

    丁曦寧很想反駁,可是酸痛的身軀與疲倦的眼皮都讓她無法吐出話。

    這是他們這幾個星期互相牽掛對方的結果,沒有吃飯、看電影、通電話的過程,甚至連mail都沒有互通過,就直接進入了彼此……她知道他有過無數個女人,但還是跌了進去,第一次交出自己。

    她希望自己夠成熟,可以面對自己的選擇。

    愛情的過程因為先前的滯礙,造成現在的加速進行,龍克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不隱藏自己的需要,他需要她,無論是生活上或是床上。

    在她的哀求下,他不再送花。

    費巧當然知道這階段的進展若不是結束,就是更進一步,丁曦寧沒有逃避,點頭招認。

    但是愛情進行的速度怎麼會這樣快?快到他們像是相知、熟識多年的情人,就像費巧說的,他與她是很相似的人,他們的看法、標準、行事態度,基本上都相同,連誠實也是,他像是她的另一片拼圖。

    「所以你常常來這兒真的是跟林小姐約會?」

    「上床。」他說得直接,毫不避諱,不想騙她,但也說得很明白,「我們是單純的床伴,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以後換你到我那兒。」

    「那天你送花給我卻……」還是來這兒……和林小姐上床?

    「那天她生病,我來看她,順便告訴她,我在追求妻子。」

    「噢……」丁曦寧哀號。未來她要如何和林小姐打招呼?她為何要選擇這樣的男人?

    「你擔心她會像陳艷如她們那樣?」那次她被打,他至今還很憤怒。

    「你也和陳艷如她們上床?」老天!她後悔了,原來她不過是他的床伴之一。

    龍克東的黑眸微黯,「我沒有。和我交往過的女人都知道我沒有經營兩人未來的意思,所以沒有瞎鬧的立場,那兩個純屬白目。」

    這話聽來很傷人,丁曦寧的神情有些脆弱。

    他知道她又想岔了,環抱她的腰,嗓音低啞的說:「這次不一樣。」

    她咬著下唇,不發一語。

    「若是再見到我跟別的女人約會,歡迎你來鬧。」

    「這是甜言蜜語嗎?」

    「這是實話。」

    情人間的話語都是實話,她選擇相信,因為知道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麼她就該相信他,不然這樣的愛情不是太累了嗎?她想將兩個人的相處方式簡單化。

    「如果有一天你又想追別的女人當妻子,請你第一個告訴我,我不會去瞎鬧,我會放你走。」

    他可不希望她放他走,緊摟著她不放。

    丁曦寧不得不承認,有了他三不五時的來訪,無論是對她或對她的屋子,都有暖化的作用。

    「喂,你知道嗎?我的耳朵長了一顆痘痘,有點痛。」

    「是嗎?我看。」

    她膩在他的懷裡,「你知道嗎?喂,你先聽我說。」

    他仔細看著她的耳朵,手掌卻不安分的伸進她的T恤裡,愛極了她在家裡不穿胸罩的習慣,另一隻手則滑進她的短褲裡,描繪著她的婰部,長指往前一探,又進入她的細嫩裡。

    「別……」好不容易才離開臥室,他們能談談別的事。

    這是個風和日麗的假日,他卻纏著她,不打算出門,昨天夜裡、今天初醒,他像個體力過剩的頑皮大男孩,恣意的纏戀她的身體,蠻霸的、耍賴的手段全都用上了。

    她的軟聲抗議,最後成了他吃進嘴裡的聲吟。

    「別這樣嗎?」龍克東露出邪惡的笑容,知道她絕對會配合他,於是握住她小巧的翹婰,讓她趴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你準備好了。」

    丁曦寧無力反對,她帶給他的迷幻與狂喜是一種毒,她只想隨他的放肆與狂躁前進未知的世界。

    她背後的每一絲線條都是他的毒藥,挺翹的婰部讓他想無數次的進入與掌握,他是男人,而他有一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陪著他馳騁。

    「你好美……」

    他啃咬她的肩頭,看見她埋進沙發裡聲吟,他環抱她的腰肢,增加她負擔他的力量,她是這樣柔弱,卻也如此強大的包覆他。

    這個神奇而讓他失控的女人,他怎麼會讓她放開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4:16

第六章

    因為丁曦寧早上固定要去療養院看望母親,霍穎瑤是正常上班族,費巧則是從下午開始忙,所以她們四個大學死黨若是要聚會,總會配合她選在早上,還好這間咖啡館只要一通電話,便在當天為她們提早營業。

    這次聚會後,何婕綾和警官先生就要出國了,她們從沒想過低調的何婕綾竟是最早走入婚姻的人。

    霍穎瑤拍了下肚子,「至少回來台灣一起生吧!」

    「你拍小力一點,若不結婚,好不容易未來有個兒子可以養你,你沒事幹嘛拍肚子?」費巧哇哇叫。她這些死黨,每個看起來都成熟美麗,一旦耍任性,那真是無人能比、無人能敵。

    「還是不想結婚?」丁曦寧熱愛婚姻,看不下去要一人生寶寶的霍穎瑤如此堅持。「都四個月了。」當初婕綾與警官先生夜夜春宵時,是誰說一定要小心避孕的?結果,說的人與被說的人都不婚懷孕了。

    一向魅力四射的霍穎瑤多了幾分孕婦的沉穩,「不結。」那份堅持的強度與她肚子裡小孩的奶奶的撒潑成正比,人可以被欺負,但不能被瞧不起到這種程度。

    「我支持你,穎瑤,他家要這樣瞧不起人,你一通電話打來,我馬上回來。」何婕綾很有義氣的說。她們四個認真努力的女人,對於彼此,恐怕比親姊妹還要情深義重。

    「你們都這樣懲罰男人的喔?婕綾不結婚,穎瑤也不結婚,這樣好了,反正婕綾有的是錢,弄一間屋子讓我們四個女人住,自己生、自己養,不用愁男人,多好。」費巧提出建議。

    「嗯,這也可行,只是我沒說不結婚。」何婕綾率先抗議,「我是目前不能結。」

    「反正你們都有道理,搞不好最後是曦寧最早結婚,我看她那位龍先生沒把她擺在身邊,一整天心情都不好。」費巧在醫院看過龍克東好幾次,他沒有一次是好臉色。

    突然被點名,正在吃精緻蛋糕的丁曦寧不得不抬起頭,虛應的說:「我……我沒問過結婚這種事。蛋糕好好吃,費巧,你家男人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費巧當下愣住,隨即沉下臉,「誰說那是我家男人?!」那個長髮鬼!

    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儘管在不同的環境中成長,她們四個女人的本質幾乎相同,於是看上她們與她們看上的男人,條件也相差不多,面對的問題更是幾乎相同,他們對於婚姻似乎都有些低能,與某方面的難行。

    究竟是現代男人的通病,還是她們四人就這麼會選,統統選到無法順利完婚的男子?

    搞什麼?!其中兩個都大肚子了,還是沒有一場婚宴可以吃吃鬧鬧。

    「喂,我們四個是不是被下了什麼詛咒?怎麼就是沒人可以走進婚姻裡?」費巧感歎的說,多麼想為死黨們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

    「那你率先嫁給那個公交車司機好了。」何婕綾建議,反正長髮老闆的動作這麼慢,費巧離過一次婚再回來,還來得及嫁給他。

    「我想也是,找個穩定的長期飯票,在家養孩子、等老公。」費巧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其它三人噤聲,沒再表達意見。

    費巧感覺背後發毛,用眼神詢問三個死黨,她們默默的點頭。

    是的。長髮老闆正端著四杯水果茶,像根柱子立在費巧的後頭,看起來像是快要著火了。

    「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想養小孩、等老公。」

    「呵呵呵……」費巧尷尬不已。

    長髮老闆放下水果茶,「你在咳嗽,我加了幾片干檸檬。」

    何婕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酸啊!真是酸死了。

    她瞪了費巧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們?」

    「好,我招認了,有恐婚症的人是我,他……他前幾天問了,我沒答應。」費巧囁嚅。

    哈哈哈……

    「現在誰能告訴我,我們四個嫁不出去,究竟是男人不想婚,還是我們有問題?」在婚友社上班多年,丁曦寧早就看出死黨們的障礙。

    「那你沒問題,我們就讓你先嫁,如何?」費巧回嘴。

    「他不娶。」丁曦寧一臉認真的說。

    他不娶?

    「他老爸不是急著要抱孫子?」霍穎瑤酸溜溜的說。她男人的家人也想抱孫子,可就沒想迎接孩子的媽進門。

    「他迷你迷得快要精神錯亂了,你說他不想娶你?你自己胡思亂想的吧?」費巧十分不解。

    何婕綾深知曦寧會這樣說,一定有她的道理,於是決定等一下再細問,現在先轉移話題,「來吧!這個夏天腰圍最重要,恐怕也只有你們兩個還有腰可以束了,修改過的是費巧的,沒修改的是曦寧的,你們去試試吧!」

    不知是無憂還是藏憂,費巧迅速離開去換衣服。

    丁曦寧一動也不動,「以後沒有華服好換了,你打算幾年後回來?」

    「拿到碩士學位就回來,這期間還是會回台灣生小孩,然後再去。」

    「你姊放人?」

    「她樂得很,以後正好有理由出國採買,我看國內的房子還是讓你們去住好了……喂,你去住。」何婕綾推了推霍穎瑤,她最擔心這個看起來精明無比、胸大妖嬌,事實上單純無心機的死黨。

    「好,你記得留下鑰匙,以備我不時之需。」

    「你們兩個可不可以盯著那隻鳥?她也是一身問題,別讓我在國外還要擔心你們。」何婕綾放不下這些死黨。

    無奈再怎麼放不下,離別終究是注定好的。

    「為何說龍先生不娶你?」她拿出一款新衣,隨意的問。

    丁曦寧看著眼前兩名孕婦,很緩慢的開口,「我沒避孕。」

    所以?

    「我們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不過我想時日一長,他一定會發現,而光是這個原因,別說他娶不娶,我都不會嫁。」丁曦寧露出苦笑,「他是獨子,龍爸爸第一次來公司就擺明要抱孫子,急著叫龍克東結婚……我真的沒想到自己會面臨這種傳統的問題。」「不孕」兩個字實在太難說出口。

    「會不會是因為你工作太忙?要不要辭職,試一陣子看看?」

    丁曦寧搖頭,「我不能以我現有的未來去賭未知的未來,我的母親不能一日沒人照顧,目前這樣很好,我很知足。」

    「憑他的能力,養五個你全家老小都綽綽有餘,你為何不對他說明?」因為不孕而失去心愛的男人,何婕綾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霍穎瑤抓住何婕綾的手臂,「這種問題,問我就好。」她有慘痛的經驗,連沒辭職都讓人瞧不起了,甭說未婚就辭掉工作待產,那是家世背景良好的女人才有的權利。

    何婕綾想了一下,懂了。

    女人要有骨氣,若只能依賴男人,或是以為嫁入豪門就成為貴婦,別說男方會欺負到頭上,連死黨都會不齒。

    「對不起,我們是堅強認真的新女性,我不該教你放棄你的事業。」

    「幹嘛這樣?我還不是最慘的,在座還有懷孕卻結不了婚的人。」丁曦寧笑說,拋開自身煩惱。

    「謝謝你的誇獎啊!丁曦寧。」霍穎瑤撇了撇嘴,接受第一慘獎盃。

    她們就是這樣,不論面對順遂或不順遂的生活,都是一笑置之,且越來越堅強。

    「你們有沒有覺得,自從畢業之後,我們變得更堅強了?」

    「拜託,我們在學校的時候就很堅強,好不好?回想一下我們是怎麼從禿頭盧那兒拿到畢業證書的。」禿頭盧是通識課的老師,卻像是當鋪老闆,三十二個學生當了二十二個。

    三人相視一眼,不禁開懷大笑。

    半晌,何婕綾想到一件事。

    「費巧呢?」換衣服也換太久了。

    丁曦寧看向櫃檯,悄聲說道:「老闆也不見了耶!」

    其它兩人挑起眉頭,想的原因都是一樣,真是讓人不臉紅都不行,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我看……我們先走吧!」

    說得也是。

    三人安靜的起身,離開時還貼心的將「今日公休」的牌子掛在門上。

    屋外陽光普照,她們回頭看著小巧可愛的咖啡館,這是她們四個女人的故事館。

    丁曦寧每每走在陽光下的台北街頭,便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擊得倒她。

    是啊!婕綾說得沒錯,她們都越來越堅強了,不過畢業五年,她像是擁有了金剛不壞之身,強壯又堅定。

    她習慣的彎進小巷子。唉,已經在排隊了。這間包子店多年來屹立不搖,她從老闆吃到小老闆回來接手,情況還是沒變,只要晚個幾分鐘,便只能想辦法找別的東西吃,都這麼熟了,還是沒一點特權。

    老闆看見她,「丁小姐,來晚了。」

    丁曦寧露出尷尬的笑容。是啊,人家中午時間出來買午餐,她是中午上班,又喜歡這間包子店的包子,只得碰運氣,老闆看她平易近人,總愛找她抬槓,而且自從小老闆回來之後,像是多出了時間,越談越多,讓她連名片都交出去了。

    老闆進進出出,當靠近她時,偷偷塞了一個包子給她,「拿著。」

    她老實的收下,也沒離開隊伍,繼續排下去,實在是這間包子店的包子太好吃了。

    終於輪到她,小老闆快速取出兩個菜包、一個肉包,急急塞給她。

    「我只要兩個……」

    「四十四元。」小老闆笑說,然後詢問下一個客人的需要。

    丁曦寧掏錢付帳,心想,沒關係,多了請陶敏吃。

    她沒心眼的離開,再轉進便利商店,買了飲料,然後邊走邊吃老闆塞給她的紅豆包子。

    這紅豆包子可愛小巧得不得了,應該是小老闆開發的新產品,下次再問有沒有賣。

    她喜歡這樣的午間時刻,台北的人聲氣息是這樣的生動,生命轉動不停。

    當她頂著陽光走進大樓時,已經吃完手上的午餐。

    上了樓,她將裝了兩個包子的袋子放在陶敏的桌上。

    「幹嘛買了不吃?」

    「老闆一急,多拿了,我吃不下,給你。」

    陶敏也不跟她客氣,拿起袋子,「厚,這可是熱門的排隊商品,老闆竟然會多拿給你!哼,我吃。」吃了幾口,她才想到,「曦寧,不知道這家包子店會不會漲價?聽說現在麵粉漲最多,他們在這種寸土寸金的路段賣一個二、三十元的包子,利潤肯定不多,好怕他們撐不下去。」

    那就沒好吃的包子了。

    「是啊……」丁曦寧突然覺得不對勁,「敏子,三個包子多少錢?老闆會不會算錯了?」

    「算錯就算了,三個一百元我都覺得不貴。」

    「不是,是……是老闆少算了啦!」

    「你付了多少?」

    「四十四元。」

    「咦?三個包子四十四元?鄉下都沒那麼便宜。」

    「是啊!我等等去付錢。」

    「曦寧,你該不會又讓人家當成未來的理想媳婦了吧!」陶敏邊吃邊不是滋味的說。

    在公司,曦寧的人氣極高,儘管表面上是已婚人士,可是詢問度高過那些待嫁會員,陶敏早就習慣了,但是如果連包子店那個優質小老闆也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就太讓人吃味了。

    丁曦寧想起老闆塞給她的紅豆包子,「不……不會啦!」

    「我拜託你快點真的嫁了吧!」

    「是是是,但是沒有男人想娶我啊!」她笑說,決定不再閒聊,開始工作。

    面對一天的忙碌,今天特殊了點,上次大打出手的林玉琳又回到十四樓,她穿梭樓層間,聽見會員們的小聲對話。

    「她們還在搶啊?」

    「好像林小姐比較佔優勢,她剛剛說天天一束花呢!」

    「陳小姐哪能容許她炫耀,聽說兩家企業正要合作開一間養生館,我們這種平民會員就別理她們兩個高來高去的,不過說真的,光聽都討厭。」

    「是啊!那個龍先生又沒來這兒,就不知道她們兩個在搶什麼?」

    「我不相信龍先生會看上她們兩個,只是世事難預料,搞不好他們的品味等級就是這樣,我們還是去上養生課吧,聽說這個老師很有名,有人照她的養生餐吃,瘦了六公斤呢!」

    「不過那兩位千金也會去喔,聽說龍先生的母親身體欠安,她們搶著送補品。」

    丁曦寧站在樓梯間,沒想到居然會從旁人的嘴裡聽到有關他的消息,而他都沒對她說……

    思緒流轉之際,她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喂。」

    「今天想去哪裡?」他幾乎預約了她每一個晚上。

    「你忙不忙?」

    「不會,我會在你下班前忙完。」

    「你不用去看……」他沒說他母親的事,她不知道如何介入他的家務事。

    「看什麼?」

    「沒,我等你來,我等等去上課,再弄熱湯給你喝。」

    「幫我進補?」他低啞的問,聲音裡隱含著曖昧。

    她不禁臉紅,「你別想太多,我本來就愛褒湯。」

    他笑了,掛斷電話,心想,他的女人一定臉紅了。

    她是臉紅了,一階階步下樓,暗暗數著有他的日子。現在很幸福啊,她在不安什麼?

    看著手機,龍克東知道自己剛剛有話沒問。他是個醫生,雖然不是婦產科醫生,但也知道應該問一下他的女人,到底有沒有吃避孕藥?老爸已經輾轉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是誰,這幾天打電話虛探實探,就是想問他,是否吃了人家?

    他知道老爸急,他家一脈單傳,老爸從他二十幾歲就告訴他,只要是明媒正娶,就算生一打都養得起,但是不准在外面留種,免得造成下一代問題叢生,所以只要娶進門的媳婦願意,她的天職就是懷孕生子,養育的工作絕對不缺人手,會有最完美的安排。

    老爸中意丁曦寧,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康媽媽婚友社時就知道的事,所以老爸說媳婦人選要讓丁曦寧見過,這下可好,自己如何評鑒自己?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是老爸打來的。

    「老爸,我正在看診。」他睜眼說瞎話。

    一旁的吳奎耀眼神不屑的看著他,將一杯剛從小護士那兒分來的咖啡遞給他。

    「你當我糊塗啦!你的看診時間,我清楚得很。你說,要不要帶媳婦回來給我瞧瞧?」

    「你瞧過了。」

    「那次是非正式的見面,你就不能安排個飯局,我們好好的吃頓飯嗎?」

    「她沒空。」這是實話,正常上班族下班之後,是她最忙的時間,他知道她的晚餐常常是一個包子便解決,哪來的時間陪老爸吃飯?更何況這年頭像老爸這樣過度關心小孩婚事的人激增,她的業務繁忙得他真想叫她辭職,可是她不肯,她連讓他養都不答應,老爸完全不知道他的失敗。

    「是你還搞不定人家吧!」

    這麼說也沒錯……龍克東想了幾秒,「爸,你要幾個孫子?」

    「呵呵呵……難得聽你問起正經事,我想啊,至少兩男兩女,我和你媽一手一個,四隻手四個,剛剛好。」

    這真正是最不正經的事了。

    「我去問問,有沒有母豬要嫁我?」

    說完,龍克東掛斷電話。

    「喂?喂?這小子,居然掛我電話!」龍霈吼得辦公室晃動,可是嘴角彎彎。

    兒子這次真的要帶媳婦回來了,呵呵……

    ☆☆☆ ☆☆☆ ☆☆☆

    晚上九點過後,龍克東帶著丁曦寧來到喧鬧的夜市,趁著她看鞋的時候,不經意的開口,「找一天和我爸媽吃頓飯。」

    她翻看鞋子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乖順的點了點頭。

    他摟著她的細腰,貼近她的耳朵,「你很緊張?」

    她伸手摟著他的腰部,沒有回應。該來的總是要來,可是她心中的疑惑還這麼多,怎麼辦才好?

    他彎下腰,咬住她的耳垂,「老爸說要生四個寶寶。」

    她享受著他的熱情,知道他若是要她生孩子,必定已經有計劃。

    「你……是在求婚嗎?」

    是啊,他沒求過任何一個女人為他生孩子,原來他是想娶她,於是點點頭。

    「是啊,我告訴老爸,我去問問,有沒有母豬願意幫我生四個?」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所以你不要避孕了。」

    她不敢點頭或搖頭,在此刻才發現自己好怕失去他,不敢告訴他,她一直都沒有避孕,從第一次以來,她隨時自然的等待他的小孩降臨她的體內,可是每個月都在失望中醒來。

    「嗯?」像是要得到一個保證,他柔柔她的肩頭,再問一次。

    「嗯。」她點點頭,把秘密藏進心底深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4:42

第七章

    何婕綾飛去美國已經四個月,霍穎瑤的肚子像氣球一樣脹大,丁曦寧和費巧天天都想接她一起住,不過龍克東不肯,霍穎瑤也不願意,最後達成協議,讓費巧就近照顧霍穎瑤,住在何婕綾留下來的大屋子裡。

    其實那是何婕綾的明星姊姊的屋子,不過她們一群死黨都知道,那是警官先生的貢獻,所以住起來沒有一絲絲不好意思。

    丁曦寧依舊住在自己家裡,不過手機二十四小時待命。

    「再過幾天就是預產期了。」她說話的口氣好像孩子是在她的肚子裡。

    夜深了,龍克東緊緊圈住她的細腰,她卻遙想著穎瑤的肚子和婕綾寄回來的大肚照。

    他曾經說過,等她的姊妹們都生下孩子,婕綾也回到國內,他們就結婚。

    因為穎瑤不能搭飛機,所以婕綾的婚禮只有費巧飛去參加,同行的還有長髮老闆,費巧回來抱怨了好一陣子,說長髮老闆不解風情,在那樣浪漫的情況下,竟然沒再跟她求婚。

    所以說,女人要把握住男人的第一次,長髮老闆半年前求過一次婚,被費巧當空氣打發了,現在可好,他沒有下一次。

    她呵呵笑著。她們四個女人啊,為何要為婚姻煩惱成這樣?

    「什麼事這麼高興?」龍克東察覺到她肚子傳來的振動,心想,剛剛不是還在擔心好友的預產期?

    「想到吱吱喳喳的費巧一遇到那個冷性子的男人,就像火撒在冰上,整個冒煙。」

    「她真是吵,你們怎麼受得了她?」

    丁曦寧撫著他的手臂,「我們從來不覺得她吵,不過自從穎瑤懷孕之後,開始擔心胎教問題,未來小孩出生要是愛哭愛叫,吵個不停,我們決定丟給她負責。」

    「穎瑤的老公還是不娶她嗎?」

    她撐起身子,「現在是穎瑤不嫁喔,他用八人大轎也抬不動我們家穎瑤。」

    「我老爸和他家有往來,我也見過嚴愷之,沒想到他家……」

    「男人,我們都是尋常女子,沒有金湯匙加持,也沒讓男人少奮鬥二十年的本事,你確定你要娶的是我們這樣的女人?」

    龍克東緊摟著她,「我也好想少奮鬥二十年,可是接下來的人生我要幹嘛?每天努力造人?」

    丁曦寧的心臟縮了一下,「如果我連只小螞蟻都生不出來呢?」

    「那我就要更加把勁,我們朝目標前進!」他自豪的狂笑,毛手毛腳纏捲著她柔軟的身體,毫不掩飾他的蓄勢待發。

    她暗暗盤算著,距離婕綾回來的日子還有幾個月,就讓她與老天做個約定,約定好了喔,要在那之前給她一個孩子。

    她主動迎向他,誠心祈求老天聽見她的聲音。

    龍克東的理智瞬間消失殆盡,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打探剛剛她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他想探入的是她幽暗的濕潤,想與她交纏成麻花辮……吳色說得沒錯,他變了,變得親切、噁心,渾身酷勁消失無蹤。

    他是怎麼說的?

    「拜託,收斂一下你的笑容,好嗎?」

    想著想著,他笑起來吻她,她感受到他停下了他的狂烈,取而代之的是溫柔。

    「在笑什麼?」

    他搖頭,笑咪咪的看著輕喘的她,慢慢挺進她的。

    她逸出淺淺的聲吟,他的慢讓她微張開眼,與他的眼眸密密交纏,她一直要分神看他,可是身體裡的悸動太刺激,她只能專心的感受他的飽滿巨大,而他卻還是可以一心兩用,除了看她,更可以在進入與離去間醞釀愛情。

    每一秒都讓她渴求他不要再離去,可以密實的填滿她。

    他啃咬她的耳朵,「你在要求我嗎?」

    丁曦寧渾身泛紅,倔強的咬著下唇,喘息著。這男人真壞!

    他又慢慢的退離,極慢、極慢。

    「不要。」她伸手壓住他結實的婰部。

    龍克東呵呵笑著。

    自食惡果啊!女人。

    因為她的手往下壓,他的巨大填滿她的脆弱,讓她承受撕裂的痛楚與灼熱。……

    他要她用她的火熱孕育他的孩子,培育出熱情如他的孩子。

    現在是夜還是晨?窗外那細細的光是月還是日?

    丁曦寧嬌喘不歇,弓起身子挺向男人。

    他們是這樣相愛、這樣契合,是這樣……這樣適合有一個孩子。

    秋天過去,冬天來臨,儘管已經習慣他日日來暖床,丁曦寧今天入夜前,卻站在浴室裡嬌聲發怒。

    「幹嘛天天窩在我的小屋子裡?」

    自從林小姐搬走之後,他便將他的隨身用品和牙刷鋼杯帶進她家。

    很難想像身價不菲的他竟是鋼杯愛用者,突兀的霸佔著她浴室鏡子下的一角。

    「還有這個很奇怪的鋼杯!」

    「很man啊,我們醫院的職員都用鋼杯。」

    「我以為你應該是非高級品不用,恐怕連漱口杯都要到精品店去買。」

    「鋼杯不高級嗎?」他一直很愛那個一體成型的鋼杯。

    「你的品味有問題。」

    「真的嗎?可是我老爸說我女人選得好。」

    她的臉頰燒紅,不知說什麼才好。

    龍克東湊上前,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吻,惡意的留下一圈口水。

    「喂。」

    他豈會怕她,毛毛手爬進她的睡衣裡。

    「我明天要去陪穎瑤,今天要早睡,你別又鬧得我只睡三、四個小時。」

    「那我們速戰速決。」他的動作強硬,讓她貼在他身上。

    「速你的……」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她推開他的魔爪,轉身走出浴室,接通手機,下一秒又衝進浴室。

    「等我到了才生!」

    龍克東當然知道這話代表什麼意思,她們幾個死黨情比姊妹深,這幾日霍穎瑤肚子裡的小傢伙簡直佔領了他女人的全部心思,剛剛才說今天要早睡是為了那傢伙,看看,現在夜裡要從他懷裡飛出去也是為了那傢伙。

    悶啊!明明是一個還沒見光的小子,就讓他的女人愛成這樣了,生出來還得了?!他得想想辦法。

    「你怎麼杵在這兒?快點換衣服啊!」丁曦寧邊打開水龍頭,清洗臉上的保養品,邊催促他。

    「我也要去?」情敵耶!

    「你當然要去,不然這麼晚了我怎麼去?」

    原來是要他擔任司機這個角色。

    「反正就在你們醫院生,你明天順便上班。」

    龍克東曾幾何時這麼不濟,淪落為司機,可是若他能拒絕得了眼前這個女人,那就阿彌陀佛了,這世界果然是公平的,一物克一物,吳奎耀的一五八,他的丁曦寧,每個人果然都有一個剋星。

    他認命的穿衣備鞋,還不忘提醒她要攜帶的物品。

    「化妝包沒拿。」

    「對,沒拿化妝包,我明天如何上班?」女人衝進浴室。

    「茶幾旁的那迭資料要不要拿?」

    已經在穿鞋的女人又急忙踏進客廳,「要,明天上班要用。」

    好不容易備齊東西後,他穿上鞋子,「出發,快!」

    兩人上了車,一路狂飆到醫院。

    下車之後,她看見他一直拎著一個塑料袋。

    「那……那是什麼?」

    「你的拖鞋。」

    「你帶我的拖鞋幹什麼?」她嚇了一跳。

    他聳聳肩,「以備不時之需。」

    「神經!把我打死,我都不會穿著拖鞋在你的醫院裡走過來走過去。」別間醫院也就算了,這裡是他和費巧工作的地方耶!

    龍克東再次聳肩,不置可否。

    兩個小時後,事實勝於雄辯,丁曦寧從來沒有這麼感激他。

    是的,她不可能穿高跟鞋陪穎瑤爬樓梯,不過若是穿拖鞋,那麼她就拚了。

    「我們陪你爬樓梯!」

    四個小時後,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到底要怎樣才能生啊?」

    好心的龍克東送來三杯溫熱的飲料,讓女人們在樓梯間稍做歇息。

    「你早就知道了?」她一臉哀怨的問。

    「我是醫生。」他毋需多說,這個回答解釋了一切,雖然最想做的是邀請她一同睡覺,不過看著此時此刻的狀況,他還是一夜獨眠比較好。「你們慢慢爬樓梯,我先回去了。」

    沒良心的男人!丁曦寧瞪他一眼,不過她連氣都快喘不過來,更沒力氣罵他,只能看著他踩著平穩的步子離去。

    一旁也是滿頭大汗的費巧看著孕婦,「穎瑤,你還好嗎?」

    「不好……」霍穎瑤搖搖頭,身子跟著搖晃,「我可能快要昏倒了……」

    下一秒,她整個人歪倒。

    費巧嚇得趕緊衝過去,以四十幾公斤重的身軀接住六十幾公斤重的孕婦。

    丁曦寧立刻跑出樓梯間,朝著走廊尖叫,「龍克東,快回來!」

    龍克東毫不遲疑的飆到女人們的身邊,「老天,現在是凌晨一點,小姐,你的音量可以小聲一些,穎瑤交給我,快去叫護士過來。」

    不過才幾秒耶!她都還沒喘過氣來,這下子卻慌得快要哭了。

    「我管你現在是幾點……嗚……你是醫生,可以鎮定,我……我又不是……」

    她拔腿跑向四樓,呼叫護士。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護理人員讓霍穎瑤躺在推床上,推向手術室。

    丁曦寧和費巧都止不住淚水,邊快步跟上推床邊哭喊,「要沒事,要沒事啊……穎瑤,嗚……」

    龍克東緊跟在後面。

    「家屬請讓開,先生過來簽字。」

    她們不但不離開,反而緊抓著推床不放。

    龍克東二話不說,自動上前。

    護士望了自家醫生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下一秒,一個巨掌壓住護士手上的資料夾。

    「我簽。」

    龍克東抬頭,看見一臉蒼白的嚴愷之,隨即退後一步,雙臂不客氣的交抱胸前,斜睇著這位西裝筆挺,但看起來頗為狼狽的傢伙。

    「若不是你一副憔悴又滄桑的模樣,我真想現在就賞你一拳。」

    嚴愷之低頭,迅速在檔上簽下名字,「我太太現在在哪裡?」

    護士快速翻閱數據,「孕婦有妊娠毒血,已經送進手術室。先生,這裡還有一張同意書沒簽名。」

    嚴愷之咬了咬牙,在同意書上簽名。

    幾分鐘後,費巧與丁曦寧從自動門後走出來,臉色沒有比昏倒的孕婦好多少。

    「我要進手術室。」嚴愷之神情堅定,低聲說道。

    「你這個王八蛋!」費巧毫不客氣的開罵,「你給我滾遠一點!你家了不起啊!我們平民老百姓沒那個大肚大量好生你家兒子,這孩子是我們四個女人的,你想進手術室?作夢!」

    丁曦寧縮進龍克東的懷裡,神情憤怒的瞪著嚴愷之,淚水在紅通通的眼眶裡打轉。

    龍克東拉著丁曦寧和費巧回到他的診療室,要她們歇息一下,然後再來到手術室外,果然看見那個有如喪家之犬的男人縮在椅子上,兩手交握,撐著重到幾乎抬不起來的下巴,無神的望著手術室的門。

    他遞了杯咖啡給嚴愷之,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語,可是他知道,此時他們都祈禱著同樣一件事。

    不過祈禱歸祈禱,嚴家金孫沒那麼好說話,命貴氣嬌,不輕易步入人間俗世,加上剛剛老爸還沒來,爺爺奶奶也不愛,他狠狠的折磨了這些醫護人員及門外的阿姨叔伯,直到天邊呈現魚肚白,醫生才抱著紅通通、皺巴巴的小子走出手術室。

    「產婦出血過多,所以開刀時間久了一些,目前已經在恢復室。來,小寶寶讓爸爸抱,等一下護士會過來,請將小寶寶交給護士,謝謝。」

    說完,醫生又進去了。

    嚴愷之抱著小寶寶,雙眼閃著淚光,「他有手指甲……」

    厚,這個一向不多話的傢伙竟會說出這種只有娘兒們才會感動的細節!

    龍克東拍拍他,「你抱好孩子,我去叫他的乾媽們過來,否則沒抱到他,我們都不好過。」

    嚴愷之艱難的點了下頭,語帶哭音的說:「好……」

    龍克東刻意放慢腳步,讓他們父子相處久一點,這可是臭小子的第一課,認認老爸的味,以後恐怕週身都是娘味了。

    他來到診療室,喚醒累得睡著的丁曦寧和費巧,告訴她們,孩子平安出生了。

    她們兩個一聽,連忙跳起來,忘了經過之前的折騰,此刻的模樣實在邋遢,丁曦寧更是完全忘記這是龍克東上班的醫院,擦身而過的可能是他的同事,穿上鞋子,立刻衝了出來。

    「喂,好歹也洗一下臉……唉,還是不要告訴她,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龍克東搖搖頭,大步跟上去。

    當他來到手術室門口,看見兩個女人已經取得孩子的擁抱權,淚水未乾的新手爸爸則被擠到一旁,試圖從縫隙看看小孩的臉,不然看看小手小腳也好,地位之薄弱可憐,教他謹記在心,千萬別惹到女人的姊妹淘,當然更別惹到自己的女人,不然下場肯定很慘。

    七天後,可愛的小蘿蔔頭和霍穎瑤一起出院。

    聽說在醫院的這幾天,還灑了兩泡尿在偷偷跑去餵奶的奶奶臉上。

    可是霍穎瑤無論如何不退讓,堅持不結婚。

    過去眼高於頂的嚴母在醫院進出幾天,輾轉才知道,幫她嚴家生了金孫的女人雖然沒有強大雄厚的背景,但是有幾個好朋友,其中一個神秘得很,不但財力驚人,人脈更是廣闊,連醫院院長都誠惶誠恐,她本來還不以為然,不過是朋友嘛,後來才知道她們情比姊妹深,若要強起來,與他們嚴家搞同一個事業也不是不可能,還好聽說是要辦學校。

    所以一個單身女孩要養活一個小傢伙,並不如當初她所預期的那麼困難,甚至準備得十分優渥,有貼身保母,住在高級地段的獨棟樓房,出入有轎車和專屬司機,連小孩的手推車都是台灣限量版的,根本輪不到他們嚴家出手。

    若孩子的爸爸要以不適合養育來爭取孩子,恐怕連邊都談不到就被駁回了。

    而且聽說孩子的媽那幾個朋友早就想幫忙養小孩了,還聽說……

    眾多聽說在病房裡流傳,教嚴母聽得心驚膽跳。

    至於放出風聲的人,當然是費巧,這兒可是她的地盤,上至院長,下至清潔打掃的歐巴桑,她都熟透了,隨便說幾句,傳言就像是病毒一樣,迅速散播到醫院的每一個角落。

    她就是要說給不長眼、只長耳朵的上流人士聽!氣死人,這年頭居然還在上演瞧不起人這種戲碼!

    龍克東當然也統統聽說了,暗暗欽佩費巧瞎掰的能力,雖然事實與聽說相差無幾,但是一定會越傳越失控,讓事實呈現誇張的效果,而他們本來覺得很正常的事也變得誇張。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比較在意的是,穎瑤住院的這七天,他的女人把醫院當家也就算了,現在產婦和小孩已出院,傳言都快不是傳言了,他的女人還沒回家,她……她不是想要小孩嗎?

    夜夜不春宵,是要怎樣有小孩?

    平常他們都是在她的小窩纏綿到天明,現在她不回小窩,是要叫他去哪裡找人?

    氣啊!一個小不隆咚的尿布小子在短短時間內攻佔了他的女人的心,連個縫隙也沒有,現在是怎樣?

    就給他一串鑰匙!

    他看著性感卡通人物的鑰匙圈,這是他陪她逛夜市時買給她的,像極了她出浴時嬌艷欲滴的模樣……厚,他真的是太想她了,任何一樣跟她有關的東西都會讓他情慾上升,疼痛難耐。

    他想要結婚,想要把那個女人綁在身邊一輩子,想要每天夜裡都埋在她的身體裡昏死過去,想要她懷著他的孩子的時候依然可以和他研究該用哪一個招式才能不打擾到肚子裡的小孩……他真的非常想要,想到失眠,想到有黑眼圈,甚至想衝去何婕綾給她們住的屋子裡將她逮回家,狠狠的蹂躪三天三夜。

    他是不是快要變態了?

    而她剛剛在電話裡是怎麼說的?

    「你可不可以幫我拿一些上班穿的衣服和內衣褲來這兒?」她嗓音嬌嫩的撒嬌,「有蕾絲的那幾件喔!」

    他高度懷疑她是故意的。

    甩了甩鑰匙,他輕點著鑰匙圈上胸部大到快掉出來的女孩臉龐。

    「我若幫你拿,就是豬頭。」

    他該做的事是將她逮回小窩裡,一解這幾日來的慾求不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5:07

第八章

    「我問你,你知道小寶寶一天要大幾次便便嗎?」

    龍克東沒興趣知道,丟下幫女人提的一堆東西,以及行李箱,接著將好不容易拐進門的女人手上的一堆東西隨便往地上一放。

    「七次。」丁曦寧順從的放下很多個袋子,手指比著七,「七次耶!」

    他張嘴吸吮她的手指,還指揮她抬高另一隻手。

    「可是小寶寶睡著之後的樣子,你知道有多可愛嗎?喔,我戀愛了……」她順從的脫掉上衣,「我要和小又又結婚……」

    想都別想!

    「你知道他的腳趾頭有多可愛嗎?厚……」她陷在愛裡。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低聲下指令,「腳抬起來。」

    她還是順從他,讓他褪下她的褲子,「你知道嗎?小又又看得見我耶,他竟然還會笑,厚,我戀愛了……」

    趁她陶醉之際,他猴急的將她推抵到牆上……

    可是,夜慢慢的盡了,那一下下一直沒停,他在她的身子裡這裡一下,那裡一下,像是要向她討回這些日子她欠他的很多很多下。清晨,龍克東全身呈現滿足歇息的狀況,精壯的雙腿纏著她的,長長的手臂圈著她的腰,重重的壓在她身上。

    這是丁曦寧熟悉的重量,每晚他一定要抱著她才睡得著,這幾天他冒出了黑眼圈,顯示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當她撫摸他的眉頭時,鬧鐘晌起。

    他張開眼睛,「你沒睡?」他是昏過去了。

    「怎麼可能沒睡?是昏睡過去。」她笑說。

    藉著微弱的光線,他看見她一身的紅紅紫紫,不禁對昨晚狂暴的傷了她感到愧疚。

    「要不要洗澡?」

    她點點頭,嗅聞他身上好聞的味道,然後下床,當經過床邊的落地鏡時,先是愣住,隨即嬌呼連連。

    「老天!我是不是真的被強暴了?」她身上佈滿他烙印的痕跡。

    龍克東從後面抱住她,「女人,你也幫我看看,我昨晚好像被一隻貓又抓又咬。」

    她大笑的轉身,環抱他的腰,「老天!那隻貓該修指甲了。」

    「是啊!」他牽起她的手,高高舉起。

    她看見了他套在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停頓幾秒,哽咽的開口,「你確定你要娶我?」

    他沉默不語,牽著她轉一圈,裸著身子跳舞。

    「我還有一個住在療養院的母親。」

    他親吻她的小手,「我們找一間大一點的房子,將你媽媽接過來一起住。」

    「這樣你要多奮鬥二十年。」豆大的淚水滾落她的臉頰。

    「我體力好,不在乎多奮鬥幾年。」他親吻她的額頭,再轉一圈,讓她一頭長髮更亂。

    連她披頭散髮,紅鼻子、紅眼睛的時候,他都覺得她可愛,他這輩子栽得這麼慘了,還有什麼條件是他要考慮的?

    她一直哭,哭得怞怞噎噎。

    他抱起她,走進浴室,踏進浴缸,打開水龍頭放熱水,然後讓她趴在他赤裸的肩膀上哭泣。

    他會記得這一刻,他的女人收下他的戒指,流下感動的眼淚。

    聽著嘩啦啦的流水聲,和她的哭聲,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抱著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

    丁曦寧坐在霍穎瑤的床邊,依然因為被求婚而感動得哭個不停。

    小寶寶大聲哭泣,拚命舞動手腳。

    一會兒忙著拿尿布,一會兒急著找衣服的費巧,快要受不了了。

    「小姐,你是專業婚姻服務的冷靜代表耶!你不是一向冷然看待世界?愛哭的人一向是我,拜託,幫我把尿布拿去廁所,我快被臭死了。」

    「醫院裡不是有傳言,說會有貼身保母嗎?怎麼我好像一直沒看到她?」丁曦寧還算有理智,邊吸鼻子邊問。

    費巧翻個白眼,狠狠的瞪她一眼,「你再說,我就叫你去洗小寶寶的屁股!明知故問!」那是故意說來嚇唬嚴家老母親的。

    「不要有也好,我捨不得小又又的屁股讓別人碰。」

    半夢半醒,聽著好友們抬槓的霍穎瑤笑出聲,「還好我是剖腹生產,醫術先進到傷口迅速癒合,要不然一定會因為你們的對話而大笑,傷口再次裂開。」

    「你沒睡呀?」擦乾眼淚,丁曦寧啞著聲音問。

    「有人在一旁哭得那麼傷心,我怎麼睡?」

    哭……是啊,嗚……她又想到龍克東了。

    「嗚……」既然穎瑤沒睡,那她就哭大聲一點。

    「喂……」霍穎瑤欲哭無淚,「你得了產後憂鬱症啊?」

    「嗯……」

    「還嗯呢,說說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剛剛說了,你沒聽見嗎?」

    「小姐,我剛剛在睡覺。」

    「你說你沒睡。」

    「產婦通常都是半夢半醒。」費巧舉雙手投降。

    「你這種狀況,真是比我懷孕的時候還難纏。」霍穎瑤難忘自己懷孕時,難以控制的情緒起伏。

    一聽到「懷孕」兩個字,丁曦寧又低聲泣訴,「我就是沒辦法懷孕才哭,嗚……好羨慕你們可以懷孕。」

    「那就去檢查啊!龍克東他們醫院有不孕門診,那位醫生是全台灣不孕婦女的神,你去讓他看看。」

    「那是他工作的地方耶!你生產時,我已經夠丟臉了,現在還要我去不孕門診看診,你讓我死了算了。」

    「那去他的診所,我有他診所的名片,先去檢查,有大問題再去醫院。」費巧抱著睡著的小又又,非常堅持的說,不容許丁曦寧說不。

    「嗚嗚嗚……你陪我去。」

    「我陪你去,誰顧穎瑤和小又又?」

    「我顧。」一道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丁曦寧和費巧嚇一大跳,眼睛瞪大的看向門口。

    救人喔,沒天理了,三個女人的窩,這個男人竟然當自家廚房一般隨便進出!

    霍穎瑤的腦袋最清醒,不悅的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對喔!你是怎麼進來的?」

    丁曦寧和費巧異口同聲。

    這些日子以來,嚴愷之盡心竭誠的守在屋子外面,耐心得體的買來各種嬰兒必需品及產婦需要的補品,多少得到了兩位代理保母的原諒,她們總算願意給他一點好臉色看。

    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有人托我帶這個來。」

    「我的……」丁曦寧恍然大悟,那是她原本要帶來這兒,卻忘在客廳的換洗衣物。「龍克東呢?」

    「走了。」

    「你聽見多少?」她一雙眼含冤帶怨,深怕穎瑤的男人將聽到的消息告訴龍克東。

    「我什麼都沒聽見。」他直盯著費巧懷裡的孩子。

    「那……」那就好。丁曦寧沒精打采的拿起皮包和外套,準備走人。

    費巧看男人盯著小孩,口水都快流下來,扁了扁嘴,再看向假裝睡著的霍穎瑤,想了下,將安睡的孩子放到他的懷裡,「抱好。」

    嚴愷之小心的抱著孩子,全身僵直,盯著孩子的雙眼逐漸濕潤。

    人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不過這句話不適用在他這想念孩子的老爸身上,他向來是呼風喚雨的大老闆,此時竟比那幼嫩的小孩還脆弱。

    「這裡有小又又吃奶的時間,反正穎瑤脹奶就是小又又肚子餓了,你就把小又又給穎瑤,不過穎瑤的奶水不太足,所以有搭配牛奶,你喂完之後,一定要登記時間和奶量,奶粉已經事先定量裝在奶粉盒裡,你先加水,再倒奶粉……喂,你有沒有在聽?算了、算了,反正大奶瓶在這兒,若是沒奶,就想辦法幫你兒子吸一些,順便讓侞腺通暢……」

    「費巧,你在說什麼?」丁曦寧本來聽得很認真,聽到後來,整張臉漲紅。

    「走了、走了,反正現在不管我說什麼,都沒人聽得下去,他們一家子團聚,我們閒雜人等快閃……喂,那袋東西沒拿。」

    「喔。」丁曦寧轉身,拿起袋子。

    嚴愷之抬頭看著丁曦寧,很誠懇的說:「我欠龍克東一次,請你轉告他,未來若是有事要幫忙,開口說一聲,我絕不推辭。」

    丁曦寧點點頭,不敢看他濕潤的眼睛。不錯啊,穎瑤的男人挺有俠義精神,就是在對待女人這方面笨了些,把穎瑤和她們這一票姊妹氣得快要跳腳。

    輕輕關上門,她們將空間留給好不容易才相聚的一家人。

    費巧歎了口氣,丁曦寧也歎息出聲。

    「你有帶健保卡吧?」

    「有。」去吧、去吧,大家都來努力生孩子吧!再逃避也不是辦法,至少她現在還有月經,還有機會試一試,拚了。

    丁曦寧總是和不孕門診的賴醫生約早上時間看診,也因此養成了早些出門早些到公司的習慣,總算可以不用擔心吃不到包子。

    「丁小姐,坐啊!」老闆特地搬張椅子出來,「今天時間早,要不要在這裡吃了再走?」

    「好。」醫生說她的黃體素太少,但是吃了藥總是反胃,也許現在吃飽,走走消化後,到公司再吃藥,情況會好些。

    「阿生啊,你幫丁小姐倒杯茶,順便休息一下,我來招呼客人。」

    「喔。」小老闆應了一聲。

    老闆站上一個木檯子,接手兒子剛剛的工作。

    這個木檯子是方便個子較小的老闆方便拿取蒸籠裡的包子,丁曦寧這才發現小老闆原來是駝著背在夾包子,呵呵……孝順的孩子。

    「丁小姐最近都比較早。」阿生將一杯熱茶遞到她的面前。

    她接過杯子,淡淡的茶香遮掩不住剛出爐的包子香,不過小啜一口就知道,老闆重品味,這是上等好茶。

    兩個年紀相當的人坐在熱騰騰又位子不多的包子店裡,此情此景不僅奇怪,還似曾相識,老闆的意圖太過明顯了。

    幸好她這職業紅娘不是幹假的,要話題有話題,可以親切又不傷人的解除尷尬。

    「現在物料都在漲價,你們會不會受到影響?」這是個安全又得體的話題。

    阿生剛硬的臉龐因為熱氣而泛紅,並不排斥老爸的安排,「老爸說這是老店,店面也是自己的,比較沒有壓力,不過如果物料真的漲得太離譜,我們也就不得不跟著漲。」

    此時,丁曦寧才仔細打量小老闆,他真的是濃眉大眼,尤其綁上白色頭巾後,更加突顯五官,加上個子高,手長腳長,一點也不像是做這一行的人。

    「你怎麼會回來接手這家店?對不起,我不是說這家店不好,只是想一般年輕人都不太願意做小吃……」唉,越描越黑。

    「我失業啊!」阿生笑說,一點也沒有挫敗的感覺。

    「你之前是做什麼的?」糟糕,話題越來越不安全了。

    「我是導演。」

    她差點將喝進嘴裡的茶吐出來,訝異的睜大雙眼。

    「三流的。」他補充說明,「台灣的文化產業不知何時才會有先進國家的合理對待,我算是這個不合理對待的逃兵,不想撐了,也撐不下去了,導演這行業不過是名稱好聽,一旦拍出來的東西沒有收視率,電視台說停就停,錢也不付了,沒有人會管你之前付出心血和金錢,所以我這三流導演賠了幾次之後決定不玩了,回家給老爸養。」

    「你好誠實……」她沒見過這麼誠實的人,冠冕堂皇的話說來好聽,不是嗎?沒想到小老闆沒興趣虛與委蛇,「好樣的,加油。」

    這下換阿生差點噴出熱茶。高雅端莊的丁小姐說起好樣的這種輕鬆話,讓他啼笑皆非。

    「謝謝,人生苦短,沒必要說謊。」

    老爸說得沒錯,丁小姐動靜皆宜,可以端莊,也可以活潑。

    「對對對,而且包子好好吃,賣包子一定比當導演有出息。」

    突然,他對她萬分好奇。

    「丁小姐,你幾歲?」他高度懷疑她不像她外表這樣成熟。

    噢喔,話題越來越危險了。丁曦寧吞下最後一口包子,「我很老了,謝謝你的茶,我走了。」

    阿生沒有追問或留人,只要美麗的丁小姐願意一直來吃包子就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5:30

第九章

    兩個月後,何婕綾回到台灣,準備在這裡生寶寶。

    四個女人全住進了明星老姊的屋子裡,也不管小又又有沒有在睡覺,總是大聲說話,為所欲為,氣氛熱鬧得不得了。

    「拜託!我說小又又穿不下的衣服留著給我家這一個又沒關係,你家那個未過門的男人幹嘛這麼小氣?」何婕綾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對著霍穎瑤抱怨。

    「小姐,雖然你肚子大,可是我也還有很大的東西,你別太囂張。」霍穎瑤的上圍原本就很雄偉,產後更像是木蘭飛彈。

    費巧翻個白眼,「喂,當了媽的人都像你們兩個這樣離不開身體話題嗎?算一算,我們從畢業之後就沒再住一起過了,要不是有孕婦在,我還真想玩枕頭戰,你們竟然在比誰那個東西大,厚……」

    說得也是,這四個不同科系的女孩竟然會因為分租公寓而成為比同班同學還好的死黨,還一路深交到此時。

    「哈,你和曦寧快快加油,我們預約下一胎一起懷孕,如何?」何婕綾脫口而出。

    霍穎瑤和費巧安靜不語,根本不敢看向蜷縮在角落的丁曦寧。

    對喔,從剛剛歡樂至今,就沒有聽見曦寧出聲。

    「我……我錯了。」何婕綾立即認錯,慢慢靠近丁曦寧,囁嚅的問:「這個月……那個又來了?」

    「嗯。」丁曦寧點頭。她也不想破壞大家快樂興奮的情緒,可是真的笑不出來。

    所有的人神情黯淡,感同身受。

    因為吃黃體素無效,現在曦寧每隔一天到診所報到,醫生在她的肚皮上打一針,一連要打半個月,之後照醫生說的方式受孕,然後等消息……這些煎熬說來輕描淡寫,但是她們知道那有多痛、多難受。

    「龍……龍克東還是不知道嗎?」

    丁曦寧搖頭。前些日子她又與龍爸爸吃過一次飯,他急切的想抱孫子,言語間儘是暗示,要小兩口速速結婚,害她吃得食不知味,壓力大到快長白髮。

    「會……會不會是他的問題?」

    「對啊,你都這樣盡力了,會不會其實是他有問題?」

    「我不敢問,也不敢叫他去檢查,如果檢查之後確定他是正常的,問題出在我的體質不容易受孕,那會很難堪,他要勉強繼續跟我走下去嗎?我想他會很痛苦,我也不會想繼續。」所有的可能她都想過了,還是束手無策,她的肚子始終沒有消息,教她如何與他一起歡樂的籌備婚禮?

    「可是醫院裡都在傳龍克東要結婚了。」費巧時常聽到那些護士和女醫生的歎息。

    「再說的話,我會哭喔……」丁曦寧泫然欲泣,「我這輩子沒這麼沒用過,每個月都要死一次……」

    何婕綾這輩子也不曾這麼討厭自己的肚子,簡直不知道該藏到哪兒,適巧老公打電話來,趕緊走開。

    「我也要走了,今天又又要去醫院打預防針。」霍穎瑤抱著小又又出門了。

    「我……」費巧說不出離開的話語。她也走,那誰陪曦寧?

    哪知丁曦寧先開口,「我一會兒也要走了,費巧,我的房子要賣了,等等要去中介那兒。」

    「你幹嘛賣房子?喔,婚後要住在龍克東那兒嗎?」

    「不是。」丁曦寧搖頭,神情絕望。

    「我也看不出來?有任何要結婚的喜悅,女人,拜託你,和龍克東商量一下如何?」

    人是很脆弱的,人的愛情更脆弱,她怕極了到時候會落得不堪的結束,若真是如此,她情願在現在這樣的狀況下先行離開。

    「他對我很好,我……」丁曦寧又想哭了,「我很感謝了。」

    「那你媽呢?」費巧猜得出來,死黨的決定一定不出她所料。

    「克東說要去看我媽說了好多次,我一直沒讓他去,所以我……不說了,你要和我一起去中介那兒嗎?」

    「曦寧……」費巧說不出安慰的話,而她的手機也剛好響了,「喂……」

    大家都甜蜜蜜的,她也好想甜蜜蜜啊,明明是這麼愛他……

    走出屋子,丁曦寧抬頭看著天空。

    今天早上她請假外出,因為一大早看到月事來了,連上班的力氣都沒有,看看手錶,離下午上班還有一段時間,此處離公司也不遠,她決定慢慢走回去。

    走了一段路,微風拂面,空氣中飄著包子香,雖然不餓,但她還是來到包子店。

    「老闆……我要三個菜包。」

    「來了。」老闆很沒精神的回答。

    敏感貼心的丁曦寧察覺到了,「怎麼不見小老闆?」

    「他啊,又回去當導演了。」

    「啊?那包子店怎麼辦?」

    「能怎麼辦?就這麼辦啊!唉。」

    這時,人潮又聚集了。

    丁曦寧乾脆來到老闆的身邊,「老闆,我來幫你。」

    老闆愣住,隨即露出會心的笑容,「這邊是肉包,中間是菜包,右邊是饅頭,你掀蓋子的時候要小心,蒸氣很燙。」

    「好。」

    忙碌讓時間過得很快,丁曦寧竟然忘了回公司,直到晚風輕輕吹,蒸籠見底,她才吐出一口氣。

    這樣的忙碌真好,不用面對發情或找情人的急切眼睛,來的人全是為了食物,為了滿足最基本的需求,快速簡單,不用交談。

    「老闆,我可以來上班嗎?」

    老闆正好端著茶杯走出來,一聽到美麗的丁小姐要來他這裡做粗工,差點打翻杯子。

    「丁小姐,不瞞你說,若你說要來當我的媳婦,我可能還高興些,說要來這裡上班,我怕油熱熱的包子會弄壞你臉上的妝。」

    丁曦寧這才想到自己問了個多麼唐突的問題,可是她一直只有一個不會說話的媽媽,不知道是老闆對她特別好,還是她最近太脆弱,突然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長輩,好到她想將心裡的苦楚全都說出來。

    「老闆,我不怕掉妝或變醜,可是我沒辦法成為別人的媳婦,因為我……我就是沒辦法……」

    老闆和克東的父親年紀相當,丁曦寧覺得自己像是在對克東的父親說明,邊說邊掉淚。

    「慢慢說、慢慢說,你今天沒上班沒關係嗎?」

    她搖搖頭,當然有關係,可是現在任何事都比不上她的傷心,工作又怎樣呢?沒有她,大家一定會想辦法解決,可是她若沒有了克東,一定會很難過,而且沒辦法……

    「我沒辦法給我老公一個寶寶……」

    「丁小姐,你結婚啦?」老闆十分驚訝,原來他中意的媳婦人選早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我不能結婚……我不能生寶寶,所以不能結婚……」總算說出心裡的話,她幾乎是立刻號啕大哭。

    老闆不懂,為何說有老公,又說沒辦法結婚,還沒辦法生小孩?有老公,為何沒辦法生小孩?

    有老公,怎麼又說不能結婚?

    厚,他已經聽得一頭霧水,美麗的丁小姐還哭得這麼慘,害他更是聽不懂了,只好尷尬的看著沒緣嫁給他兒子的年輕女孩哭泣。

    「老闆,我下個月辭了工作,如果房子沒賣掉,我就沒有錢,那我來你這兒工作,可以嗎?」

    下個月,下個月就快到了,婕綾這個月底就會生了,下個月她就要離開她很愛的龍克東……他為何要讓她這樣愛呢?嗚……

    他明明只有比別人帥一點而已,他明明只有比別人對她好一點而已,他明明只有懂她比別人多一點而已,他明明只有比別人幽默一點點而已,他明明……

    明明就是只有這樣而已,為何會讓她這樣愛他?為何會讓她這樣想生他的小孩?她邊哭邊想得很淒慘。

    她就是很沒用的愛得很慘。

    「丁小姐,你的手機響了。」老闆怯怯的提醒,深怕一個不小心,又讓她哭得更傷心。

    「你在哪裡?怎麼沒在公司?」

    「龍克東,我好想你。」今天哭一天,她滿腦子都是他。

    「你哭了?」他聽出她說話有鼻音。

    「嗯。」她撒嬌的應了一聲,好想到他的懷裡。

    「你在哪裡?我去接你。」他知道她應該是經期近了,「肚子痛,是不是?」前幾個月也發生過她情緒不佳的情況。

    「嗯。」她騙他,騙他肚子痛,其實是心痛,痛得要死,痛她又少了一次懷他孩子的機會。

    「你下班了嗎?我去找你好了。」

    「我在你公司樓下,我們去看婚紗。」

    「好,我現在走過去。」丁曦寧決定賭了,老天爺一向待她不薄,若真的結不了婚,她也要擁有和他的結婚照。

    直到何婕綾生下胖寶寶寒言星,丁曦寧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不過這一次幾個女人經驗豐富,不再手忙腳亂。

    龍克東老神在在的開車送陪產團到醫院,還肩負起安慰新手爸爸的重任,因為大家都擔心寒衍幸那個大塊頭要是昏倒,恐怕醫院找不到人手搬動他,到時只能讓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一個晚上了。

    另外,龍克東前幾個月聽丁曦寧抱怨,竟沒將霍穎瑤生產那一晚的情況拍成紀錄片,一直深覺惋惜,所以這一次他沒窩在診療室睡覺,拿著攝影機全程記錄。

    總算在何婕綾出院的當天夜裡,他才又抱到第二次當乾媽的他的女人,跟她一起看影片。

    「瞧你們一副有經驗的樣子。」

    「一回生,兩回熟嘛。」

    他柔了柔她的頭髮,湊到她的耳邊,「接下來該誰生了?嗯?」

    丁曦寧轉身,回抱他,卻說不出話。

    「我們該看日子了,老婆。」

    他愛她為朋友喜悅、為朋友忙的樣子;他愛她可以端莊得體,也可以俏皮可愛;更愛她輕易的收服了他那難搞的父母親……他的父母幾乎都在第一眼就認定了她這個媳婦,她是每個男人都喜歡的女孩。

    「好。」只要喜帖還沒印,還沒送出去,她都可以說好,她不會讓他難堪或為他帶來麻煩,她知道他最不愛麻煩。

    「我們是不是要努力做人?」

    「對,」她親熱的摟住他的脖子,「我們要天天做。」

    龍克東逸出笑聲,「你想天天做?」

    「嗯。」晶亮的眼睛看著她的男人,她要很努力。

    「這話若是別的女人說,我一定會害怕,可是從你口中說出來,我卻覺得好極了。」他捏了下她的鼻子,吻住她紅潤的唇瓣。

    「有別的女人對你說這種話?」她要槍斃那些女人。

    「有別的女人想對我做這種事。」他覆在她光滑的身子上,手掌邪惡的觸摸她細嫩的大腿內側。

    「噢……」她很想哭,雙腿纏上他。以後若是有人這麼做,她也沒辦法生氣或阻止了。

    「可是我只想對你做這件事。」他這輩子恐怕只會對她一個人有反應了。

    她親吻他的耳垂,撫摸他的頭髮,「那就做吧,我們來生小孩。」

    看來他的女人真的很想生小孩呢!

    他們果真天天做,夜夜耳鬢廝磨。

    直到有一天,龍克東告訴她,「我找一個朋友設計喜帖,明天會寄到你的電子信箱,他說日期確定後再放上去就OK了,你順便記下邀請名單,婚宴後,就照原訂計劃出國,你跟公司說了沒有?」

    「說了。」

    小又又六個月大,小言言也三個月了,她的寶寶呢?沒有機會了嗎?

    「怎麼了?」他察覺到他的新娘並不快樂。

    「龍克東,我好愛你。」她依偎著他精壯的身體。

    他柔了柔她的頭髮,知道她在跟自己撒嬌,非常喜歡聽她說這樣的甜言蜜語,每次聽都覺得心情飛揚,跟過去那些只有行動卻從不說愛的女人一比,她純真又美善。

    那些女人都是怎麼表現愛他的?撒嬌?嗲聲嗲氣?說他很帥?卻似乎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幾個字。

    她愛他,像初戀那樣專心一意且不隱藏,沒有她這年紀該有的工於心計。

    「你真的一點都不怕這樣說出來就輸給我了嗎?不怕我因此去尋找別朵花?」一般女人不都怕這樣全心全意的對待男人之後,卻換來男人的背叛?

    丁曦寧搖頭,「我知道自己早就輸給你了,那麼就輸吧!」

    「這麼慘?」他緊摟著她,喜歡擁抱她的感覺。

    「是很慘。」她吻住他的下巴。

    他覺得她這樣子好像咬住餌的魚,不禁開懷大笑,胸膛上下起伏。

    這女人不像他第一次看見時那樣專業冷靜,也不是那樣成熟穩重,她像個多變的頑皮天使,在沒有他的空間裡扮演著另一個角色,一旦他出現,她變成沒有長大的小女孩,可愛頑皮,活潑靈動,他希望小孩像她,他想他會非常愛她,還有像她的小孩。

    「睡吧!」洗過澡的她全身香噴噴,身上還留著他愛過她的痕跡。

    「嗯。」她窩在他的懷裡,強忍著落淚的衝動。

    感覺男人的呼吸變得緩慢,環在她腰上的手也變得沉重,她轉身,看著他熟睡的面容。

    這男人不是只有一點點帥,而是非常帥;這男人不是只有對她一點點好,而是非常好;這男人不是只有一點點懂她,而是非常懂她;這男人不是比一般男人幽默,而是幽默且貼心的愛她……

    一定要有個女人替他生下幾個像他的小孩,而那女人不會是她,她連只小螞蟻都生不出來。

    她親吻他的嘴唇,輕輕的,深深的。

    「親愛的,我是這麼愛你……你可不要忘記……」

    天將亮而未亮之際,丁曦寧離開他的住處,踏著穩健而堅強的腳步,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走吧,走吧,走去沒有他的世界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6:04

第十章

    何婕綾、霍穎瑤和費巧看著一臉憔悴狼狽的龍克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曦寧在哪裡?」

    他在電話裡分別問過她們許多次,後來他抓狂,要她們找個地方見面,他要當面問她們,他的老婆呢?

    曦寧失蹤兩天了,這三個女人竟然不知道她去哪裡?

    「是不是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他問得咬牙切齒,怕極了會是什麼原因讓他的女人要離開他。

    何婕綾很不是滋味,這話兩年前她才問過她老公,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這下子是別人問她,所以她深刻瞭解問的人的難過。

    「有。」她決定招了。

    「是什麼?」龍克東看見何婕綾欲言又止,不禁拍了下桌子,「好歹你生產的時候我還安慰過你老公,也幫過你,你說是不說?」

    「我們真的不知道曦寧去哪裡。」何婕綾很難過,那傢伙竟然連她們都拋下,光想到這點,她就紅了眼眶。

    「還有呢?」他幾乎要咬斷牙齒。

    「曦寧在做不孕治療。」費巧直接說出答案,畢竟他和曦寧會在一起,她也算是幫過忙。

    「你說她在做什麼治療?」他是醫生,為何她沒對他說?

    他一雙干紅的眼睛配上一臉髭鬚,臉色暗沉還皺起眉頭,頂著一頭亂髮,簡直嚇壞人,說他會在下一刻殺了她們,都沒有人會懷疑。

    「不孕,曦寧在賴忠文醫生那兒看不孕門診。」身為醫生,龍克東應該知道她的意思。

    「她……」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將臉埋進手掌裡。

    看他這樣難過,她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這時,寒衍聿踱進客廳,「要我找人幫忙嗎?」

    「要。」龍克東抬起頭,神情堅定,毫不客氣的說:「請多派些人。」

    寒衍幸也不多做解釋,他已經不是刑警了,不過若要找人,拜託朋友,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她是個白癡。」龍克東咬咬牙,站起身,「如果你們有跟她聯絡上,一定要告訴她,我沒有要她生孩子,若我曾有過這樣的想法,那也是因為她愛孩子,所以我讓她生,我可以沒有孩子,可是……」不能沒有她。

    最後幾個字他沒說出口,可是不知為什麼,在座的每個人似乎都聽見了。

    他堅定無比的走出客廳,直接離開。

    久久,費巧才開口罵道:「她真的是個白癡!」

    「曦寧到底去哪裡了?」何婕綾憂心忡忡,「她知道龍克東會找我們,所以就連我們都不說,我真的沒想到她連工作都辭了,噢……」她擔心她沒錢,又沒地方住。

    「她上個月就說要把房子賣了。」費巧那次也是很煩惱。

    「賣了嗎?」霍穎瑤反而擔心若是沒賣掉,她身上一定沒錢。

    「賣了,上星期交屋。」

    「那她屋裡的東西呢?」

    費巧搖頭,「她連龍克東都丟下了,你想還有什麼是她丟不了的?」

    「是她連我們都丟下了,我覺得我們比龍克東重要,這讓我感覺很不好受。」何婕綾原本也不是婆婆媽媽個性,可是此刻深刻的體會到,不告而別真的很傷人。

    「可以想見龍克東快要瘋掉了。」

    她們深深點頭,表示同意,他們都被丁曦寧拋棄了。

    丁曦寧脂粉未施,在蒸籠的熱氣蒸騰下,臉色泛紅,氣色好得不得了。

    「小姐,四個肉包,兩個菜包,一個饅頭,分開放,菜包加辣椒醬,肉包加醬油。」

    是怎樣分開放?是肉包放一袋,菜包放一袋,饅頭放一袋?還是每一個都用一個袋子裝?不管了,她統統一個個裝袋,至於加醬油還是加辣椒醬,隨便啦!

    「小姐,你裝錯了,我是要……」

    她直接打斷顧客的話,「下一個。」

    「小姐,肉包兩個,菜包一個……」

    丁曦寧是個邏輯強,表達能力也強的人,現在面對一堆說了就算的顧客,她簡直快要抓狂,是不會講清楚嗎?

    於是她決定就照自己的意思,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只要包子和饅頭的數量沒錯就好了。

    「小姐,我是要……」

    她立刻瞪大眼睛。

    買包子的顧客馬上住口。包子店新來的夥計脾氣似乎不太好。

    「下一個。」

    在這裡工作兩天,她連作夢都夢見包子饅頭,心愛的龍克東竟然沒有入夢來……很好,這樣很好。

    嗚……

    「下一個。」對,她下一個男人必須不是獨子,而且沒有生小孩的壓力。

    「曦寧,不用下一個了,休息了,你站了三個多小時,下來、下來,等等才會再有人潮,你下來坐一下。」老闆對她招手,親切的說。

    十點多到現在兩點半,她站了三個多小時?這真是比蒸氣浴還讓人毛細孔全開,筋骨鬆弛,幹嘛花錢去健身房?

    在這兒賣包子流汗,還有錢賺,她樂觀的想著,因為若不樂觀,教她如何走下去?

    現在她換了工作,換了住處,連安置母親的療養院都換了,就是要徹底離開她最愛的龍克東,所以一定要樂觀的活下去。

    她咬咬牙,故意忽略身體的疲累,爽朗的說:「老闆,我先上去嘍。」

    店裡有個閣樓,原本是堆放雜物的空間,老闆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租房子,將閣樓整理乾淨,不收房租,硬要她住下,而老闆他們住在五樓,就近也有個照應,她想想這樣也好,而且這兒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段,若要說有什麼不便的話,就是公司的同事會來這兒買包子,看到她一定會露出驚嚇的表情。

    想要逃開,卻躲在離公司這麼近的地方,算不算笨?

    可是她沒地方去了,而且最危險的地方不是最安全嗎?

    她和老天爺賭出興趣了,之前輸這麼多次,老天爺一路贏也太沒意思,這次換她贏,如何?所以她賭同事們不會嘴碎,賭同事們不會聯想到她和龍克東在交往。

    康媽媽則在知道她的狀況,也知道她在包子店工作後,只說了一句話,「事情都解決了就回來。」

    她只能感謝的點點頭。

    一年的感情不算長,但是她已經愛他愛到離不開他,這樣怎麼可以?所以分開了也好……她不斷的對自己洗腦,結果越是刻意,越逃不過自己。

    果然,半個月後,她第一次上網開信箱,看見信件主旨便哭到不行,他寄了近百封的信,內容千篇一律,都是:回來,我不要小孩,只要你。

    那一夜,她哭到斷腸。

    隔天,她鼻子紅,眼睛紅,雙頰也是紅通通的,站在木檯子上賣包子。

    他竟然沒找著她,老天爺這次夠意思,賭輸她了,她小贏一次,可是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失落,一天過一天,想要慢慢忘掉他。

    賣包子的日子單純,轉眼間過了兩個月,她開始相信他找不到她了,或者是他不會再找她,她生活正常,日日勞動,連老闆都笑說來包子店後,她變胖、變圓潤了。

    是啊,胖得好,再胖下去,她就像三十五歲的女人,回康媽媽婚友社工作也不用裝扮了。

    「你是丁小姐吧?」

    丁曦寧看著親切的賴醫生,尷尬不已,「是啊!賴醫生也喜歡這兒的包子?」沒想到賴醫生還記得她。

    「我很少來,偶爾經過就會來買,台北啊,好吃的東西不多。你……」賴醫生欲言又止。若是沒記錯,丁小姐好像是費小姐介紹來的,他向來過目不忘,也因此讓患者覺得他親切,這是他的附加強項,所以可以確定丁小姐當初在他那兒努力過。

    丁曦寧搖頭,「不努力了,我放棄。」

    「你的問題不大,會不會是你先生的問題?」

    她咬咬唇,「我……未婚。」

    「喔……」賴醫生點點頭,不再追問,「那我先走了。」

    丁曦寧看著醫生遠去的身影,那時打在肚皮上的針現在痛到心上。

    醫生、不孕、打針、月經……似乎有什麼東西跳過她的腦海。

    「小姐,我要三個菜包,一個加辣椒醬,一個加醬油,一個不加,分開裝。」

    「小姐,還有菜包嗎?」

    沒空想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忙忙忙,肉包、饅頭、菜包,不過三樣東西,就讓她昏頭了。

    忙了一陣子,蒸籠幾乎清空。

    「不好意思,剩下三個肉包?!」丁曦寧對著後面排隊的人大叫,下一秒,像是想起了什麼,她瞪大眼,「老闆,我出去一下。」

    「就剩三個……」什麼事那麼急?

    幾分鐘後,老闆看見她衝出去又衝回來,然後進入廁所。

    「真是盡責,竟然忍到剩三個肉包才急著上廁所……這要是我的媳婦,該有多好……」

    丁曦寧不是忍什麼,而是忘掉了什麼,她忘了每個月準時報到的「親戚」已經好一陣子沒來了。

    這就表示……

    所以她急忙去買驗孕棒,又急忙衝進廁所,然後等了一下,看著驗孕棒出現兩條線,她含淚再細讀一次說明,沒有錯、沒有錯,兩條線就是懷孕了!

    「所以兩條線就是懷孕了,懷孕了……嗚……」她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你要不要緊?曦寧,你要不要緊?」老闆被她的哭聲嚇到,站在廁所外面不斷的詢問。

    要緊,她現在皮要拉緊了,因為問題大了。

    她該怎麼辦?

    「怎麼辦?就告訴他,然後照原訂計劃結婚啊!」

    接到丁曦寧打來的電話,費巧立刻趕到咖啡館,看見死黨臉色紅潤,心情好,若不是她速速招認懷孕了,她一定直接殺了這個拋棄好友的女人。

    「這三個月……」當她開玩笑耍人嗎?教她如何向龍爸爸說明?

    「小姐,你會不會想太多?再想下去,你家男人娶了別人,你生的孩子就叫私生子,剛好可以再演一齣戲。」

    丁曦寧的神情變得凝重,「克東他……」他一向不缺女人,該不會她一離開,馬上有人遞補她的位置?

    費巧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沒錯,龍克東那傢伙最近可說是來者不拒,連窩邊草都不挑,花邊新聞鬧得沸沸揚揚,不過他不再訂花,她也不好說他什麼,畢竟先叛逃的是自己的好友。

    丁曦寧的臉色乍青乍白,很快便作出決定,「很好,就讓我生的孩子成為私生子吧!」

    費巧抓狂了,「你和穎瑤是哪裡有病?該結婚的人不結婚,一個生了孩子,一個孩子還在肚子裡,竟然都說出不結婚這種屁話!我是沒有男人肯娶,不然連公交車司機都嫁!你們兩個是在拿什麼喬?學學婕綾好嗎?早早結婚拚事業,她現在只差沒在美國召集那些有錢人再辦一間學校,這樣不是很好!幹嘛這麼麻煩,一直煩惱嫁不嫁這種問題!現在是要拚事業賺錢。」

    氣死人,她們四個當初有惹到誰,是不是?四個人的婚姻都這樣麻煩,這年頭賺錢最重要。

    「真難得你想嫁,公交車司機的月薪不過五萬,你確定是你想要的?這樣賺的錢夠用嗎?」遠遠飄來一道聲音。

    「比你這個開咖啡館的強多了。」費巧回嘴。自從上次求婚失敗之後,這男人老是這樣陰陽怪氣,都快一年了,還記恨耶!記憶力這麼好幹嘛?

    「那你去嫁吧!」他收拾桌上的杯子,擺明了送客。

    丁曦寧看著這兩個個性南轅北轍的男女,雖然一點相似處也沒有,但愛情還是來了。

    她拿起費巧的手機,輸入一組新號碼,「我先走了,你再把我的電話號碼告訴穎瑤和婕綾。」

    「我和你一起走。」

    丁曦寧壓她坐下,「算了吧你。」

    「我們今天是來幹嘛的?宣佈你懷孕的消息啊!」

    「我本來是想聽聽你的意見,沒想到反而聽到有關他的消息,既然他已另尋妻子人選,那我很高興,謝謝他給我一個小孩。」丁曦寧說得言不由衷,露出比苦瓜還苦的笑容。

    「你這樣不就是他老爸說的,外頭亂七八糟的女人替他兒子生小孩?」

    「這樣聽起來,好像是耶。」真無奈,人生就是這樣,無法盡如人意。

    走出咖啡館,丁曦寧回頭再看一眼這個她們四個女人的故事館,依然覺得愛情真麻煩,自從遇到龍克東之後,她總是憂喜交加,他給她從來沒有過的歡樂與幸福,可是伴隨而來的是從來沒有過的憂愁。

    憂愁她沒辦法改變的事實,結果現在事實改變了,她依然在煩惱,究竟讓人煩惱的是愛情,還是愛捉弄人的老天爺?

    吳奎耀看著皮笑肉不笑的龍克東,快要看不下去了。

    「喂,沒有人要你如此討好醫院裡所有的雌性同胞,收斂一下你那不誠懇的笑臉,我等一下會比較吃得下飯,好嗎?」

    「你一向見不得我笑,我只要笑,你就抗議。老闆,一份雙喜燒。」

    「我還情願看你過去那種噁心的笑容。老闆,再一份雙喜燒。」

    那種笑容再也不會有了,放心。

    「沒位子了。」龍克東環顧一下用餐空間,中午吃飯時間,大家都擠到這裡。

    「你笑一個,一定有人馬上空出旁邊的位子等你入座。」好友自生自滅的行徑,他快要看不下去了。

    丁曦寧走後,好友堅持守住醫生該有的冷靜和紀律,沒有演出酗酒、罷工或抓狂的戲碼,脾氣甚至比以前好,可是吳奎耀知道,他根本就是放棄女人,什麼都不在乎了,否則不會和四樓的方護士長約會。

    「連找位子都得賣笑?」龍克東停頓幾秒,「那也OK。」然後揚起嘴角。

    吳奎耀不想看見他那難看的笑臉,付了錢,端著熱騰騰的午餐走開。

    龍克東端著自己的午餐,跟在他後頭,好不容易找到空位,一坐下,不禁尷尬的笑了。

    「嗨,費巧。」

    費巧正忙著啃鴨骨頭,敷衍的抬抬手,算是打招呼。

    「你們認識?」花店美女一向待人客氣有禮,可是也沒與人相熟到直接稱呼姓名,吳奎耀只得小聲的問:「你連花店的老闆娘都沒放過?」

    「不是你想的那樣。」龍克東臉上無光,還好週遭人聲鼎沸,費巧應該沒聽見吳色的問話,也幸好當初只讓吳色知道曦寧,沒將其它細節告訴他,所以他並不知道費巧是曦寧的好朋友之一。

    眼看好友埋頭吃飯,吳奎耀也只好安靜的吃午餐。

    期間有幾組人馬經過,總是嬌滴滴的笑著與龍克東打招呼。

    「嗨,龍醫生。」

    「嗨,龍醫生,你這麼晚才吃飯,我們先走嘍!」

    「嗨,龍醫生,你慢慢吃。」

    「嗨……」

    再嗨下去,費巧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將鴨肉冬粉蓋到龍克東的頭上。

    為了避免發生悲劇,她將碗推遠一些,不吃了。

    「你覺得我該不該將你現在的狀況告訴曦寧?」

    飄過來的聲音很小很小,幾乎被喧鬧的人聲淹沒,可是龍克東就是聽見了,他收斂不在乎的表情,嚴肅的問:「她在哪裡?」這是這幾個月以來他每日都在問的問題,問到他幾乎要抓狂。

    「你確定你想知道?」她故意說得很小聲,雙手交抱胸前,擺明了就是要在這吵死人的環境裡與他談事情。

    「請你出來,我們到外面談。」他擱下還剩一大半的午餐。

    「不用,」費巧瞪著他,「我們曦寧恐怕沒有重要到要讓龍醫生放下午餐去談論她。」

    「她在哪裡?」他咬牙切齒。

    費巧與一雙怒眼對看,堅持不說話。

    「她在哪裡?」龍克東用力拍桌子,口氣嚴厲。

    瞬間,週遭吃飯的人全停下湯匙和筷子。

    吳奎耀嚇得手一顫,筷子掉到桌上,「龍……冷靜……」這傢伙不是很自律、很冷靜、很無所謂嗎?

    龍克東怒瞪著費巧,再次大吼,「我說,她到底在哪裡?」

    很好,這下子連廚房裡的廚師都探頭出來看了。

    「你要不要用擴音器?」吳奎耀小聲的埋怨。厚,他再也不和這只暴龍一起吃飯了。

    「你這麼大聲,會嚇到她。」

    「她都敢說走就走,還會怕什麼?」

    「可是現在狀況不比當初。」

    「她現在在哪裡?」

    「她懷孕了。」

    龍克東的眼睛瞬間睜大,只差沒跳過桌子掐死那個女人。

    「她?」

    「她是誰?」

    「好像不是在吵架耶,她是誰?」

    「誰懷孕啊?」

    「龍醫生在生氣。」

    「是龍醫生在和人家吵架喔?」

    「是誰啊?她是誰啊?她在哪裡?」

    週遭的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她懷孕了……

    「她在哪裡?」龍克東暗暗發誓,費巧再不說,他就掐死她。

    費巧站起身,逕自往外走去。

    龍克東立刻跟上她。

    一路上,沒人敢和他打招呼。

    「沒看過龍醫生發脾氣耶!」

    「情侶吵架喔?」

    「床頭吵,床尾和啦……」

    「安靜吃飯。」有理性的人再也聽不下去。

    吳奎耀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還在剛剛發生的事情上,端起午餐,悄悄的換位子,遠離災區。

    他還沒吃飽,雖然食慾明顯受到影響,可是邊吃邊笑了起來。

    呵呵呵,再去約會啊,這龍克東也太會隱忍了,明明女人出走,他氣到快抓狂……

    「小姐,四個肉包,兩個菜包,一個饅頭,分開放,菜包加辣椒醬,肉包加醬油。」

    又來了。

    「小姐,你又放錯了。」

    「下一個。」管你去死。

    「小姐,我要兩個肉包,一個加醬油,一個加甜辣醬。」

    「自己加醬料。下一個。」熱呼呼的蒸氣蒸得她頭昏,而且最近包子味讓她想吐。

    奇怪,自從知道懷孕之後,怎麼好像就開始害喜了?是心理作用,還是時間點剛好?

    「小姐,我要四個豆沙包,兩個芋泥小饅頭。」

    新來的?

    「沒賣。」丁曦寧一張小臉不尋常的泛紅,看起來好可愛,可是表情和口氣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啊?那你們賣什麼?」

    「下一個。」她沒空介紹。

    「小姐,我都還沒買,你怎麼就喊下一個?」

    「小姐,全包了。」

    正在探看蒸籠的丁曦寧沒空看是誰在說話,白眼一翻,「小姐是全包成一團了,先生,你要包什麼?」

    「我說店裡的包子我全包了。你給我下來!」龍克東看她小小的身子探進三層高的蒸籠裡,一顆心快要從嘴裡吐出來。這傢伙懷孕了,不是嗎?

    丁曦寧身體一僵,差點打翻蒸籠。

    「曦寧,小心!這位客人,有話好說,是怎麼回事?」老闆從後面衝出來,一雙手沾滿了麵粉。

    丁曦寧看著高大雄偉的男人。嗚……她好想他。

    二話不說,龍克東上前,將她抱下來。

    一旁的老闆嚇出一身冷汗,「這位客人,小心點,她有身孕。」

    「我知道,我是孩子的爸。」龍克東怒氣衝天。

    「啊?」縮在男人懷裡的丁曦寧一動也不敢動,看來費巧幫她想出辦法了。

    「你有身孕,還在熱得要死的地方站一整天!」他抱著她往外走,將一屋子的客人丟下。

    「沒有一整天……」屋外的空氣好多了,丁曦寧深吸一口氣。

    「你現在最好是閉嘴。」他有一肚子的怨氣要吐,若不是她現在懷孕,他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會當場打她屁股,可是懷抱她的感覺是這樣真實、這樣美好,他也高度懷疑自己真下得了手。

    他竟然被一個女人顛覆到這種地步,矛盾,失控,又喜又悲又怒。

    短短幾個月,他不知減少多少壽命。

    「你有女朋友了,怎麼還來找我?」

    「是誰說我有女朋友?」

    「費巧和你在同一間醫院……」

    「你知道懷孕,不找我,卻去找費巧,怎麼?孩子是她的?」

    丁曦寧的眼角掛著淚水,笑了出來,「神經!」

    他的確是快發神經了,再不把這個女人綁在身邊,他早晚發神經。

    「你不擔心孩子不是你的?」她不是沒想過他會有這種懷疑。

    「你擔心?」他就不信他這麼不濟,會讓一個女人有了他,還去和別的男人上床!那是沒自信的男人才會有的想法,而他是貴氣無比的尊龍,沒這可能。

    「白癡。」她啃咬他抱著她卻依然壯碩的手臂肌肉。

    疼痛的真實感真好,他將她抱得更緊,嗅聞她身上的味道。

    「你一身包子味。」

    「香不香?」

    「臭死了。」老天爺,他想一口把她吃了。

    「龍克東,我好想你,嗚……我好想你……」她又哭又笑。

    「白癡。」他差點掉下男兒淚。

    這人世間果然有一個女人可以將他克得死死的,老爸一眼就看中,而他到今日才肯認命,他這輩子是逃不出這小女人的手掌心了。

    「我們回家吧!」他埋在她頸邊,低聲呢喃。

    「你抱著我走回去嗎?」

    「笨蛋,當然是開車回去。」

    光是要進車子裡這樣小小距離的分離都這麼艱難了,過去幾個月她是怎麼過的啊?不想了,真是可怕,而且不堪回首。

    「嗯……可是我的房子賣掉了。」

    「我還有無數間房子可以關起你!」再放她自由,他就是豬!

    「那……要去哪一間?」她現在體力不好,天天想睡,「最好離包子店近一點,我可以睡晚一點再上班。」

    「呵呵呵……」他冷笑。

    她要上班?她當他是死人嗎?

    「你笑什麼?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6 00:36:18

尾聲

    七個月後,小又又已經會跑又會跳,霍穎瑤帶他來看曦寧姨的肚子,順便機會教育,小寶寶就是從大肚子裡出來的。

    可是成效不彰,小又又堅持丁曦寧的肚子裡藏著一顆球。

    「又又,翻觔斗,快,給姨看……不可以拍姨的肚子,這不是球。」

    「球球……球球……」小又又口齒不清的說。

    「不是球,又又,叫姨,姨……」丁曦寧教得很努力。

    可是沒什麼效,小子堅持說球。

    「他只說球,就是不叫爸爸和媽媽。」霍穎瑤笑看著兒子那張活脫脫是他老爸翻版的俊臉。

    丁曦寧已經搶先聲明,幫自己肚子裡的女兒爭取小又又女朋友的位置。

    「呵,現在要認老爸了?」她取笑霍穎瑤,小子早就認爸了,可是這個固執的娘還是不肯嫁。

    「小孩本來就是他的,沒有認不認的問題。」霍穎瑤不像過去那麼氣憤與強硬,可是依然不想進入那個家庭。

    「是啊,又又是嚴家長孫,我看我還是不要當他的丈母娘,和他們那一家子攀關係,恐怕我會先陣亡。」

    兩個女人笑成一團。

    「緊張嗎?就這幾天了。」霍穎瑤問丁曦寧預產期快到的心情,那時她是連老公都不在身邊。

    丁曦寧搖頭,「有過你和婕綾的生產經驗,安啦、安啦,要我自己走進產房報到都OK。」

    霍穎瑤笑了,「以前總覺得你是我們之中最嬌弱安靜的一個,也最沒個性,可是你變了,而且改變最多。」

    「呵呵呵……你要是去賣過包子,包準變得比我還堅強,我遇過愛吃卻故做姿態的貴婦來買包子,她說:『小姐,給我兩個肉包,我家小狗要吃的。』我心裡就想,想吃就吃,貴婦就不能吃便宜的包子喔,幹嘛嫁禍給小狗?結果,下一秒她說:『小姐,加辣一點。』」丁曦寧笑呵呵,「你告訴我,小狗會吃辣嗎?」

    霍穎瑤笑到抱肚子,「高級地段的人生百態。」

    「是啊!所以我慢慢的在心裡開始罵人,有錢人裝模作樣。」

    「所以變堅強?」

    「也不是這樣,但是覺得,人啊,不過就是這樣。」

    「不是龍克東的力量?」霍穎瑤看得出來,他極盡所能的寵著曦寧。

    「他會給我什麼力量?他只會把我關在房子裡,叫我躺一天!」言詞間儘是甜死人的埋怨。

    「你夠了喔,別在我面前甜蜜成這樣。」

    「呵呵呵……啊,這是什麼?」丁曦寧低頭看著自己的兩腿之間。

    霍穎瑤看了差點昏倒,一躍而起,「打電話給龍克東,快、快,落紅了,快,我扶你,走,啊,又又穿外套,等等,我拿皮包和衣服……」

    「穎瑤,」丁曦寧很鎮定,「我要先換衣服,還要洗頭洗澡。」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洗頭洗澡?」霍穎瑤想尖叫。

    「穎瑤,冷靜一點,吸一口氣,回想一下書上寫的,你幫我打電話,我很快就洗好。」

    霍穎瑤接過丁曦寧遞過來的手機,都還沒拿穩,手機鈴聲就響起。

    「曦寧?」

    「龍……龍克東,我是穎瑤,曦寧……曦寧落紅了,你快回來。」

    「她現在怎樣?有沒有怎樣?會不會痛?」龍克東邊說邊跑出診療室。

    「她進浴室洗頭洗澡了。」

    「她現在還有心情洗頭洗澡?」龍克東掛斷電話,衝出醫院,隨手攔了出租車,以最快的速度狂飆回家。

    「吸……吐……吸……吐……」看著滿頭大汗的愛妻,龍克東失去醫生該有的鎮定,拉著賴醫生的手,「到底有沒有問題?開五指了,為何還不生?」

    賴醫生推開他,「你坐一下。」

    「我坐不住啊!她在痛!」

    賴醫生看著冷靜的丁曦寧,「我給他一針,好不好?」

    「呼……嘶……」丁曦寧點頭,雖然很痛,卻又想笑,「嗯,省得礙手礙腳。」

    賴醫生笑了,轉頭看著旁邊哇哇叫的年輕人,誰想得到他也是一位醫生啊?

    果然,人世間都有著老天爺安排的陰謀存在,丁曦寧就是生來克龍克東的,他的醫生形象毀於一旦,但此刻他一點也不在乎,只要她不痛,小孩安全健康,他什麼都沒關係。

    老天爺、上帝、諸神……請幫幫忙,千萬要讓我的老婆和小孩平平安安,阿彌陀佛!阿門!

    誰說醫生不迷信?那是時間未到。誰說醫生不緊張?那是因為病患不是他的老婆。

    這次,龍醫生一臉髭鬚、一頭亂髮、滿眼紅絲,抱著剛出生的女兒站在產房外傻笑了好久,那模樣讓迷戀他的護士和同事們全都悔不當初。

    龍醫生帥?

    帥在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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