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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季]追拿嬌妻[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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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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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15 07: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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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季]追拿嬌妻[全書完]
追拿嬌妻
作者:七季
追逐香氣、追逐妳,追尋的其實是真心;
擁抱孤寂、擁抱你,擁抱的原來是愛情。
這男人是亞力安星球來的宇宙人嗎?見鬼的世界知名香水品牌總裁!
一直說她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就算了,
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奪走人家初吻的!
谷均逸這個把卑鄙當常識的現實傢夥,果然是無奸不成商,
還拿她最好的朋友威脅她,害她只好豁出去讓他「聞」遍全身,
慢著!不是說好了聞聞而已嗎?他他他……他的手在摸哪裡!
這男人未免也太霸道了點,不只把她當「研究材料」抓回家裡,
還以研究之名行調教之實!最可怕的是自己竟然無法拒絕他的魔爪,
最後才發現,這無理取鬧又強人所難的臭男人,
卻有著不為人知的單純面,才知道原來谷均逸碰上感情時比她還笨,
像隻傻烏龜,不只將自己堅固保護,連真心也藏得那麼深,
而她卻為這樣的他心疼不已。可想到這個不敢談愛的膽小鬼,
害她平白受了這麼多苦,她決定先佔攻他的心房、逼他開口說愛,
反正他欠她的,她一定要全部向他討回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3:01
楔子
「In night」,在有著「金磚大道」之稱的商貿街上,座落著一棟全玻璃式大廈建築,三十六層的高度加之搶眼的外表,以及附加在這大廈之上的傳說,使這座僅存於這條商貿街六年的小Baby,在這短短時間內就成為商貿街的標的性建築之一。
代表這座大廈身份的,就是鑲在門前的獨特Logo中幾個簡單的字母,「In night」,一間不到十年就發展為世界性品牌的傳說性公司。
八年前以香水起家並聞名,之後逐漸發展為以香水產品為主,並開發各種面向女性產品的綜合性公司,現在已經是個只要提起名字,就會令女性眼前為之一亮的品牌,「In night」就是取自使一切開始的,八年前那款香水的名字。
進入這間公司的電梯就會發現,按鍵上的數字「26」怎麼按都沒反應,每年這都會成為新進員工的趣談,也傳出了不少想像力豐富的靈異傳聞,實際上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層是總裁辦公室,只有一座專用電梯能通到那裡,普通的電梯是無法到達的,而那座專用電梯雖然每層樓都能見到,卻只有插入特殊ID卡才能啟動,能使用的當然也只有一些特殊人士。
專用電梯在二十六樓停下,門打開後一個身材高挑、面容乾淨俊朗的男人走了出來,他一身簡單的休閒裝,扶了下鼻樑上的眼鏡,筆直地朝著總裁辦公室走去,偶然有擦身而過的工作人員,都禮貌地稱他為「宗先生」。
In night中有幾名特聘人員,他們沒有特定的職稱,都是像影子員工一樣的存在,不過他們每人都握有公司重要實權,平時在公司見不到,但在二十六樓出入頻繁的幾人同總裁一樣,成為大家口中的「神秘人物」。
宗欽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個,關於公司的運作他一竅不通,商品的銷售和他毫無關係,只不過整棟大廈的電腦系統都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他的工作只是針對這些機器而已,因此他會突然出現,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總裁秘書見是他,連對內通知一聲都免了,只是起身對他微笑了一下,而宗欽則一路順暢地推開了總裁室的門。
「嗨,昨晚睡得好嗎?」宗欽對著總裁辦公室內倚窗而站的男人背影,輕快地問候。
就算從背影也能看出來,那人有著猶如衣架般寬厚高挑的身材,即使是件普通的西裝,穿在他身上也能一下子儕身國際品牌,更何況他身上穿的是量身剪裁的高級品,在由窗外照入的光圈籠罩下,眼前活像是西裝廣告中的一個定格。
那人轉過身來,略深的膚色配上輪廓深刻的臉型,本來就能給人一種嚴肅感,再配上他沒有什麼弧度的薄唇,和那雙像是蘊藏著什麼不可見的光芒的深邃雙眼,宗欽確認,如果自己再多沉迷機械一點,一定深信不疑In night的總裁其實是個生化人。
認識谷均逸這麼多年,每次見到他,這種想法還是會自然而然地從腦中跑出來。
「很好。」谷均逸顯然沒把他的問候當一回事,沒打算跟他閒話家常,「你這麼神清氣爽,帶來的一定是個好消息,地址查到了?」
「當然!」宗欽抬起一隻手,兩指間夾著張小小的紙條,他帶著絲自信的微笑,「怎樣,要去見她嗎?」
「既然是你推薦的人,當然有去見的價值,光是地址就讓你查了三天,我也想見見這麼厲害的人長什麼樣子。」
「要不是這個地址有點出乎意料,為了保險起見我又確認了一次,才會用那麼長時間。」
谷均逸的濃眉動了下,對宗欽的話起了興趣,「喔?是什麼地方。」
「育幼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3:33
第一章
「太陽雨育幼院」是間私人辦的育幼院,在靠近市郊的住宅區邊緣,院內有片很大的草地,草地中央開闢出一條人工走道通向育幼院正門,一邊是供孩子玩耍的活動空地,一邊是大家齊力照顧的花圃,白色的屋牆和橙黃的房頂,無論何時都能聽到其中傳出小孩子的哭聲、笑聲,一片的祥和。
正午時分,打破這片祥和的,是一輛在育幼院門前停下的黑色高級轎車。
從車上下來的兩個人,踩著一快一慢但同樣穩實的步伐,先後走過了鋪著石子的小路,他們還未到達正門,那門已經先一步開啟,從裡面出來的是一名五十歲上下的婦人,她還圍著圍裙,顯然是從窗戶看到有人來了才迎出來,不過看著他們的眼神是一片的茫然。
她會不知所措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谷均逸比較好奇他是不是真的那麼可怕,讓這個女人像見了強盜一樣,以身體擋在門前,臉上有著要和他們誓死搏鬥到底的覺悟。
「你們是什麼人?」那女人神經繃得緊緊的。
「妳好,我是In night的工作人員,這位是我們的總裁,谷均逸先生。」宗欽很會看臉色地遞上名片,快速表明身份,「貿然來訪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想見一下這裡的院長。」
「我就是……In night?是指那個賣香水的……」院長反覆瞧著手中的名片,再看眼前的兩個人,依然存疑,尤其對谷均逸,「可是,那種大公司的人,來我們這裡做什麼?」
她狐疑地想從谷均逸臉上看出什麼端倪,總裁怎麼會這麼閒?
「是想問一下這裡一個孩子的事。」谷均逸答。
「認領?」院長只能想到這個。
谷均逸頓了下,點了下頭,反正是和那差不多的意思,他懶得解釋。
這下,院長才總算舒了口氣,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原來是這樣,先前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有點誤會……總之先進來吧,我們再慢慢談。」
谷均逸和宗欽交換了一個眼神,跟著院長進入了室內。
如果忽略掉周圍牆壁上出現率極高的塗鴉痕跡,這裡和平常人家沒什麼不同,谷均逸跟在院長後面來到客廳,擺著一張拼布綠花沙發,茶几上下都有許多從畫冊上撕下來的紙張,已經看不出畫的是什麼,還有一些玩得很舊的玩具。
院長尷尬地笑了兩聲,連忙以極快的速度收拾起那些雜物,在這個空隙,谷均逸將這裡掃視了一遍,眼光落到了通往二樓的樓梯處,宗欽也同樣在看著那裡,他們要找的那個人在上面的可能性很大。
那個人就是試圖侵入公司主電腦,盜取他們即將上市的一款香水成份表的犯人,這種不光明的商業盜竊手段倒是不少見,但得到宗欽讚許的人卻不多,在他的大力推薦下,谷均逸決定採用宗欽的建議,將這個人拉攏到自己這邊。
本以為是哪個敵對公司的高手,最後卻是躲在這小小的育幼院裡,谷均逸沒有再去細想對方的身份,自從進入了這間屋子,他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要說的話,就是心神不安?雖然不至於影響到他的判斷,但他的確感受到了某種異樣,他不曉得這是不是人們通常所說的第六感,像是有隻手握著他的心臟一收一放,那種切實的心跳就算面對再大場面也從未有過,這陌生的感覺已經超越了他來此的目的。
他開始尋找讓他產生這種異樣感的原因,是週遭傳出的小孩子的吵鬧聲嗎?還是那自他一進入這裡起,就一直繚繞在他週身的那個氣味的關係?
是那個氣味!他神經一凜。
身為In night的總裁,同時也是調香師的谷均逸,最為自負的就是自己對於味道的敏感,他曾拜於法國最知名的調香師門下學習過一段時間,並創造了最早入門、最早學成的記錄,回國後沒過多久,就將自己的第一款香水投入市場並大獲成功;許多人說他有這方面的天賦,他自己並不否認,天賦既然是老天賜予的也沒什麼不好,他會將之發揮到最大。
迄今為止,他從沒想過還有什麼味道是自己不熟悉的,就算是用最複雜的香精調配出的香水,他只要聞一下也能將其成份說出九成。
開始時,他以為那像縷煙般竄過他鼻間的味道是錯覺,那味道不屬於花草、不屬於果實,他實在無法相信,讓他無從抓起的味道在這世上真的存在。
「總裁,院長請我們坐下。」宗欽在外面還是很給他面子的,他委婉地告訴他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他卻不理會對方的好意,動都沒動地問他:「你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宗欽煞有介事地吸了吸鼻子,小聲並確切地告訴他:「什麼味道也沒有,如果連你都不確定,那旁人怎麼可能發覺?」
他說得很有道理,谷均逸卻不放棄,仍將注意力放在四周,尋找著那味道的來源,如果是什麼糟糕混雜的味道也就罷了,偏偏那是種彷彿能將人心抓住的氣味,無論多麼誇張的廣告詞放在這裡都不過份。
谷均逸有種感覺,自己絕不能就這樣放棄,正這麼想時,活動室內玩鬧的孩子中,一個穿裙子的人影突兀地在視線以上跑了過去,因為門很窄,那個影子只是一閃而過,要不是身高高出太多,大概不會被注意到。
可是谷均逸注意到了,那狹窄大敞的門成了一個相框,而剛才那個模糊的影子則成了一張照糊的相片,穩穩地鑲在了相框裡。
「在那裡?」他低聲自語,那扇門也在這時被關了起來。
院長關上門後,帶著抱歉的笑走了過來,「這裡經常都是這樣的,吵吵鬧鬧。」她以為谷均逸遲遲不坐下盯著活動室瞧,是嫌那裡太吵了。
發覺到這點,谷均逸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好,便合作地坐了下來。
「那麼,我們來詳細談一下吧,谷先生是說,想領養小孩?首先,你都熟悉領養的必須條件和程序嗎?」
「抱歉,是我剛才說得不太清楚。」谷均逸打斷對方,「我是想問院長,這間育幼院有沒有一個擅長電腦的小孩。」
院長一聽,臉僵了下,隨即又笑了起來,「這個時代擅長電腦的小孩很多啊,谷先生喜歡對這方面有興趣的小孩嗎?」
「不,不是普通的那種擅長。」宗欽笑容可掬地補充道:「我想以那種程度,她一個人應該同時用至少五台電腦才對,電腦都是自己升級過的,這樣的人應該不是很多吧,不知院長妳有沒有印象?」
「這……」院長支支吾吾半天,在谷均逸無言的直視下吞了口口水,「有是有啦,可她不是小孩啊……」
這就對了!兩個男人發出共同的心聲。
「我們要找的就是那個人,可以讓我們見一下她嗎?」
「你們找她?可那孩子……」
「院長,不行啦!」一聲大吼半路插進,三人全都轉向了聲音的來源。
只見那扇剛關上沒多久的門,被一把拉開,聲音來自氣沖沖從裡面跑過來的那個女人,長裙有點窄,害她跑得很驚險,可速度依然不減,一下子就來到了三人的沙發旁。
「院長,妳怎麼可以讓這種來歷不明的人見小漁!」她聲調不減。
院長被她嚇到從沙發上站起來,不知該怎麼面對她的失禮,「余歡……」她不知是該先責備她對客人無禮,還是該先責備她偷聽人講話。
而跟隨院長站起來的還有另一個人,谷均逸只是為了能將這個女人看清楚,自然而然地就離開了沙發,在她和院長理論時,他的視線也直直地投在她的身上,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他所未知的香氣,他一定要將她看仔細。
她跑過來時,那絲微的隱晦香氣變成了透明的手,抓著他,將他往她身邊帶近;她站定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時,他彷彿真的能夠看見,她週身散發出的巨大氣團籠罩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他才知道,本來以為已經夠劇烈的心跳,只是一個前奏。
施余歡對院長說:「院長明知道小漁最認生了,突然帶兩個大男人會嚇死她的!」
「可是這兩位先生顯然是知道小漁的啊,我才想會不會是她的朋友……」院長很委屈,她也希望認生的寧小漁能交到朋友。
「是朋友就不會那麼拐彎抹角地套話啦,再說小漁連房門都不怎麼出,要去哪交這兩個大活人的朋友啊?」
「那個現在,不是很時興網絡交友什麼的……」
施余歡一下被問住,想不到什麼好的反駁的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一道視線太露骨地鎖在她身上,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那種不適感也教她無法冷靜思考,她怎麼能告訴院長,寧小漁是個天才,才不會用電腦玩交友。
她一轉頭,回瞪谷均逸,誰知對方一點也不心虛,也不浪費她製造的面對面機會,更加放肆地用那種研究滅絕動物樣的目光打量著她的臉。
「不管你們是從哪知道寧小漁的,還是請快點離開,不然我就報警了。」
施余歡很少對人這樣沒禮貌,院長忙為谷均逸說話:「余歡,我知道妳是為了小漁好,可這兩位先生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妳面前的這位谷先生就是那個In night的總裁,我想他們要找小漁應該是真的有什麼事吧?」
谷均逸一直除了施余歡沒在看別的,所以當她聽到他身份的瞬間,那強壓的驚訝和之後的故作深沉全都盡收他的眼底。
他心中瞭然,這個女人知道些什麼,她會這麼緊張那個叫寧小漁的人,是不是也是一直擔心會有這麼一天?這麼想來她緊張的原因就很好猜了。
「總裁又怎樣,誰知道他真的假的?」她稍抬頭,尋找他的視線,「總之,小漁不會見你們,你們還是走吧!」
她逐客令一出,谷均逸反倒又安穩地坐回了沙發。
「喂!你……」
「我不認為妳能幫那位寧小姐作主,趕她的客人。」谷均逸穩坐泰山,「我不會走,妳當然可以報警,說我擅闖民宅,只是,不知道到時候警察抓的人會是誰?」
「耶?」院長緊張起來,拉過施余歡,「余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意思就是說……」宗欽特地給了施余歡一個停頓。
「就是說他們在警方那裡有後台啦,商人都是這個樣子的。」施余歡很好地利用了這個空檔,將院長推到一邊,「好啦好啦,這兩個人真是固執!院長妳不是還要給那些小傢伙準備午飯?快去吧,開飯晚了他們又要鬧,我帶這兩個人上樓就行了。」院長就這樣半推半就地被她支開,可讓施余歡緊張的事這才剛開始。
☆ ☆ ☆
她一階一階確實地踩在台階上,多希望這樓梯能永遠都爬不完,後面的兩個人也沒有嫌她慢,不聲不響地默默跟著,這也成了讓她更加緊張的原因,最後,她還是在二樓左手邊,最後一間房門前停了下來,再往前走除非她會穿牆了。
她站在門旁,又遲遲不去碰那道門,低頭糾結著什麼。
「看來妳不想讓那位院長知道。」谷均逸突然開口,讓她一驚。
「這不關院長的事,這裡知道小漁在做什麼的人只有我,要說的話我算從犯,既然被你們找來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希望你們不要再去找別人麻煩。」
「可是小姐,商業盜竊罪說輕也不輕,妳們做這麼危險的事就不怕院長擔心嗎?」宗欽問。
「那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施余歡別過頭去,瞧著門把發呆,過了一會兒她轉過頭來,一下子就找到谷均逸的眼,「我知道你們一定很生氣,可小漁並不是針對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對她動粗。」
「我們又不是黑社會,不會那麼粗暴,如果真要抓她早就報警了,妳就不要那麼緊張了。」宗欽好話說盡,施余歡卻像沒聽到一樣,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一直苦惱又憤怒地皺著眉,瞪著谷均逸,說的又是替別人求情的話,宗欽很識趣,反正他的保證沒有「總裁」的來得有效,還是收聲為好。
「妳倒是很替那個寧小漁著想。」谷均逸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女人,本來可以脫身的事卻硬把自己說成從犯,又只擔心主犯的安危,像是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一樣,看她那凶巴巴的樣子,滿心裝的都是別人的事。
「當然,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的答案呢?」她問。
「好。」谷均逸回了她一個字。
她這才暗提了口氣,輕輕地敲了敲那房間的門,從她上了二樓,說話就一直是輕聲細語的,「小漁,In night的人來了,現在在我身後。」
還以為她要先說一堆安慰的話作鋪墊,谷均逸沉著臉在一旁,自己還沒弄清她身上到底擦了什麼,又對她這個人的行為感到迷惑起來,看來這個女人身上還真有不少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屋內靜了一會,傳出一聲細語:「歡歡,妳先下樓吧,讓他們進來,門沒鎖。」
施余歡扭開門就第一個走了進去。
在這間不大的臥室內散佈著一地的電線,連接起不同的主機,圍繞著牆邊的除了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外,就只剩一台台的電腦,如果將窗簾拉起來,這屋內的景像一定有夠嚇人。
在其中一台電腦前的旋轉椅上,他們要找的人屈膝坐在椅上,她光著腳抱著膝蓋,嬌小到能將自己藏在那把小轉椅中,只看身材完全不像年過二十的女人。
在她中分的長髮下,是一張素淨的臉,此時,她也靜靜地瞧著面前的三個人。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她問。
「很簡單,只要截獲妳的IP地址,再反追查一下就好啦。」宗欽說。
「你是說,你們早發現了有人入侵數據庫,還不作聲響地邊製造毫無察覺的假象、邊查到了我的所在?」寧小漁抓著膝蓋的指節緊了緊,略低下頭去,「好厲害,為什麼我會碰到這麼厲害的人,明明差一點就成功了……」
「我們來找妳,是有事想跟妳談談,寧小姐,能跟我們走一趟嗎?」宗欽問道。
施余歡一下子衝到寧小漁身前,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架勢,怒視著宗欽,「有什麼事在這裡不能談,憑什麼要跟你們走一趟?剛還說不會對她動粗,你們這樣威脅跟黑社會有什麼區別!」
「施小姐請不要激動,我不是要帶她回去嚴刑逼供,其實呢……」雖然幕後指使者是一定要問的,但最重要的是要瞭解她這個人,才好判定能不能將她拉為己用,宗欽想對施余歡解釋清楚,谷均逸卻以一個眼神制止了他。
為什麼不讓他說出來?這樣她就不會以為他們是要傷害寧小漁了啊,宗欽沒去問谷均逸的原因,他相信這個男人下一刻就會以行動來說明他的「原因」。
谷均逸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與施余歡貼身而站,施余歡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拿這個男人很沒轍,無法跟他溝通,總被他的氣勢壓得節節敗退,就像現在,要不是強忍著對自己說「不怕不怕」,她大概已經跌在寧小漁身上了。
「妳不是『從犯』嗎?別以為自己就沒事了。」他口中逸出低沉的嗓音,砸在她的心頭。
「這又不關歡歡的事!」寧小漁一下子緊張起來,可說話還是怯怯地,她抓著施余歡的手腕,急迫地想讓谷均逸知道,「歡歡曾經勸過我不要做這種事,是我不聽她的,因為再籌不到足夠的錢,這間育幼院就要停辦了,我只是想幫點忙,對你們真的很抱歉,拜託你們不要把歡歡牽扯進來好不好?」
「小漁,不用跟他們道歉。」施余歡是在跟寧小漁說話,眼睛瞪的人卻是谷均逸,「所謂『無奸不商』,他們答應的事都只是為了自己一時方便,說的話跟放屁一樣,這樣的人妳跟他道歉,他也不會領妳的情,人家就是放著幕後指使者不管,跑來育幼院逞威風,妳能拿他怎麼樣?」
被罵得這麼慘,倒是平生第一次,不過谷均逸發現自己並不太介意,相反的,他氣的是自己,就算如此地接近她,也弄不清楚她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麼,怎麼其他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此濃重,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其他人卻一點異樣都沒有,這真的很不公平。
「妳身上擦了什麼?」
在施余歡說得口沫橫飛時,谷均逸拋出的這個問題著實讓她的腦袋打出了一個死結,連帶舌頭也變得很不靈活,就那麼呆愣在原地。
他是什麼意思?施余歡瞇起眼,他相信對方絕不是那種耍冷幽默的高手,而谷均逸那冷著的臭臉也讓她覺得,自己是做了什麼天地不容的事,問這個問題也太沒神經了吧,說得好像她正散發著什麼他所不能忍的惡臭一樣。
「這又關你什麼事了?現在說的是小漁的事!」她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可身體就是止不住想逃跑的衝動,明明是他先靠過來,又一臉的嫌棄與不耐,她為什麼要跑啊!
「是什麼?」他只是垂眼又問她一遍,一點也沒考慮過低下頭來。
「什、什麼也沒擦啦!」這人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還是說這些自認自己很了不起的人都有點怪怪的,「告訴你,除了牙膏是薄荷味的,我身上沒有用其他任何帶味道的東西,你滿意了嗎?」為了快些結束這無厘頭的插曲,施余歡又強調了一遍。
可就是這句話,給她惹了禍,她心中還在為寧小漁的安危擔心,這個始作俑者的男人卻將正事懸在一邊,對她動起手來了。
他伸出來的手,讓她以為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住了,可被掐住的地方是下巴,那隻有力的大手,輕巧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真的?」谷均逸像被戳到痛處,他想從她的眼中看到謊言,可他看到的只有憤怒和驚愕。
「你!」施余歡承認對一個陌生人來說,她對谷均逸算是很沒有禮貌的,她怎麼可能對一個可能將寧小漁送進監獄的人好聲好氣!可是,相比他所做的「回禮」,她簡直變成了中世紀的英國紳士,這個穿得西裝革履、也算是有頭有臉的男人,竟然在眾人面前強吻她!
谷均逸捏著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臉,連一句話都沒讓她說完,就那麼俯下頭,一口含住了她正欲吐出下個字的嘴,還把舌頭也伸了進來!
施余歡只覺得自己大腦裡有一座電壓爐快爆炸了,冒火的霧氣充斥著她的頭腦,他的舌頭纏繞著她的舌,掃過她的齒,她的反應就只有木然,當他那灼熱靈巧的舌尖向上勾弄她的小舌時,她從喉嚨開始冒出一束電流直達頭部。
這一電之下她才想到必須反抗,她雙手攥成拳,欲狠狠地給他來上兩拳,揮出後撞在他厚實的胸前,反把她的手撞痛了。
「唔……」她額頭冒汗,發現自己竟然使不出力氣。
在她連捶了他好幾下後,谷均逸才總算膩了一般,緩緩離開她;好不容易接觸到空氣,施余歡什麼都顧不得,先大口吸氣再說,對方卻沒事人一樣,居高臨下地瞧著她的狼狽樣。
「的確只有薄荷味。」谷均逸淡淡地,將他得到的結論拋了出來。
面對他的從容,施余歡和寧小漁都變身為魚,只有嘴一張一合的份,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哪有人為了驗證牙膏的味道,就擅自奪走人家初吻的……
「走吧。」谷均逸對縮在椅子裡的寧小漁,好像剛才的事已經是三十年前發生的,「既然侵入的工作是妳一個人完成的,只要妳合作就沒事了。」
施余歡當然極力反對,可寧小漁猶豫了下後卻推開她。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跟你們走,就不會再找歡歡的麻煩嗎?」得到了谷均逸的默認後,寧小漁點了點頭。
見她就那樣跟著宗欽出去,施余歡急得大叫:「小漁,不要聽他的啦!」
可門已經被宗欽關上,而她的身前又多了個谷均逸擋住去路。
一下子房間裡就剩下他們兩個,施余歡的臉更燙了,一部份是氣的;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以寧小漁的事為第一才行。
宗欽會先帶小漁離開,分明是得到了他的命令,她不認為留下的人是要當擺設的,她怒視谷均逸,「你到底想做什麼?」
谷均逸既沒有小人得志的得意、也沒有醞釀陰謀時的陰暗,他還是冷著那張臉,簡直像個嚴謹的科學家,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很快地回答:「想她沒事,明天來見我。」
施余歡如鯁在喉,她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這種拿卑鄙當常識的人,「你剛剛才答應過小漁的……」
「隨妳。」他留下話,看了她一眼後轉身而去。
施余歡放棄追上去,反而跺到寧小漁坐過的那把轉椅旁,慢慢地坐了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4:02
第二章
只要結果是谷均逸所要的,過程越簡單直接越好,如果世界末日,世上只剩一家店在出售純淨水,那麼比起攥著大把鈔票大排長龍,他一定選擇用錢去換武器洗劫那間店;谷均逸不認為世上真有什麼是必須要去遵守的,並為了某種虛無的存在去縮減自己生存的可能性,不管時局是怎樣,他都覺得那是愚蠢的事。
自己要達到的目的只要快速地達到就好了,中規中矩的做事效率往往太慢,有什麼能比快速地滿足自己更有價值?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失望,他習慣走快捷方式,對人、對事都是如此,當然對施余歡也是一樣。
他必須再次見到她,不容有任何的不確定,她身上的味道、她咄咄逼人的姿態,和那個連他自己都覺得來得突然的吻,所有一切加在一起,就成了他不可能輕易放過她的理由。
而現在,他不用去考慮該怎樣安撫那頭小母獅、不用向她解釋那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目的,亦不用擔心她的變卦,他用了最簡單的方法,保證她一定會主動來到他面前,不會有絲毫的意外。
谷均逸手握方向盤,掃了眼腕上的表,剛十點,平時如果沒什麼重要會議,他是不會這麼早來公司的。
這也是一個讓他感到古怪的原因,昨天剛見過的人今天還會出現,本不是什麼值得去在意的事,可他竟然早早就睜了眼,再也睡不著,等到緩過神來時自己已經是在往公司的路上。
是想見她嗎?需要這樣急迫嗎?明明連見到她要做什麼,都還不曉得。
當他到In night大廈的門前時,無意間的一瞥,正好瞥到站在大廈門前的施余歡,谷均逸還將視線在她身上停格了數秒,確認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影,他知道她一定會來,可未免也來得太早了些,這樣突兀地跳入他的視線很不真實。
就見施余歡提著個米黃色編織提袋,像塑料假人般,動也不動地立在他公司的門旁,谷均逸熄滅引擎,也不下車;施余歡的水藍長裙和白色襯衫,襯著她稍低的頭及飛起的髮,在他腦中成了一張夏日海灘旁的張貼畫。
原來她不是只會跑來跑去、大聲罵人、狠狠瞪人,谷均逸遠遠地看著他,在他腦中印下的那張門框內的虛像,此時彷彿又清晰了些,面前是寬闊背景下一張靜態人物畫,他才注意到原來她很纖瘦。
公司的迎賓人員瞧見他的車停在外面,急忙跑出來;谷均逸降下玻璃問那人:「她從什麼時候起站在那的?」
那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一臉苦相,怕被責備一般把責任推得遠遠地,「我也不清楚,今早來上班時就見那位小姐在那了,我們問她,她就說是在等總裁你,可那位小姐沒有預約,服務台也沒有辦法。」
「那就讓她那樣在外面等著了?」
「當然不是!本來是叫她在大廳等的,但那位小姐不同意,她又一開口都是……呃,對總裁很不客氣的話,我們怕她會鬧出什麼事,就由著她了……」
看來,她還真是心不甘、情不願,谷均逸不難想像那場面,當著他的面她都夠不客氣了!他是叫她來沒錯,可是沒想到她會來得這麼早,迎賓人員上班是早上七點,那她到底是幾點到的?
打發了迎賓,谷均逸剛下車,兩束帶著敵意的光箭已經在他身上射出了兩個小洞,他很習慣別人向他投來的敵意,但這樣赤裸裸不加修飾的厭惡,還是讓他感到新鮮。
施余歡不再是無所事事地低著頭,她此時離他很遠,但她眼中的兩簇小火苗仍是清楚可見,想必她一直留意著來到公司的每輛車,總算是把他給抓到了。
在鎖定他的同時,施余歡並未辜負他的期望,快步地朝這邊衝了過來。
「小漁呢?」她站都沒站穩,劈頭質問。
一張意料之中的怒容,冒火的圓眼下是好大的黑眼圈,她如此地擔心寧小漁,擔心到一夜都沒闔眼,一大早就趕來了這裡嗎?
「妳什麼時候到的?」
「五點!」施余歡底氣十足,什麼冷、餓、累,全都拋到了腦後,這個被他咒殺了一萬遍的男人總算是出現了,擺出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給誰看啊!「你只說了今天讓我來,又沒說幾點,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在其中耍詐,這下你沒話說了吧?快把小漁還給我!」
她真的已經把他看成一個黑道份子了,難不成以為他會說「因為妳來晚了,我已經把她撕票」之類的話嗎?
「還給妳?她是妳的嗎?」谷均逸垂眼看她,「她自己有腳,想回去時自然會回去。」
廢話!要不是站太久,腦袋供血不足沒力氣,施余歡早就加口水一起把這兩個字送給他了,要不是他用威脅的手段把寧小漁騙走,她又怎麼用得著同樣被他威脅,來這裡帶小漁回去,哪裡是她自己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她一驚,聯想到這個男人的人品極有問題,施余歡幾近低聲自語:「你不會又耍什麼暗招吧……」
「暗招?」
「別裝傻!小漁到底在哪裡,讓我見她!」以前看電視的時候,施余歡總是很鄙視電視裡,那些一言不和或說不過人家的丑角,嘴上佔不到便宜就動起手來的行為,動手又解決不了問題,重要的是就算動起手來也通常佔不了上風,有什麼問題坐下來解決就好了,就是因為他們的身體總比頭腦快一步行動,才只能淪為一個出醜的配角。
不過此時,她心中深深地同那些丑角起了共鳴,真的就有那麼一種人,是用理智和語言無法與其溝通的,和他講道理就等於逼自己血壓上升。
終於她也衝動敵不過理智地,跑過去一把揪住谷均逸的西裝,沒想才走兩步就覺腳下一軟,不是向前,而是向地面撲了過去,同時聽到的是自己口中暴出的「哎喲」一聲,施余歡膝蓋一痛跌在地上。
所以說,丑角的行為就是用來被人取笑的,施余歡盯著近在眼前的地面,比起痛她更覺得丟臉,一定是自己站得太久,猛地一活動,身體跟不上使不出力了,想到她白白讓谷均逸看了場好戲,他肯定更覺得她有夠莫名其妙。
「讓我見小漁啦!」她惱羞成怒,連頭都不敢抬,一捶地面表示她快到極限了。
谷均逸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滑稽地跌倒,本來他都已經準備好一隻袖子給她抓了,她會轉而衝向地面他也很意外啊,以至於連笑的準備都沒作好,他又沒笑她,她有必要就這樣破罐破摔地一直坐在地上不起來嗎?那種悲憤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全是為了朋友,難道是真的跌傷了?
他冷靜地分析她倒地不起的意義,而這冷靜的沉默對施余歡更成了一種煎熬,她突地仰起頭,這次真的改為吼了:「喂,你倒是快說點什麼啊!」
什麼啊,不是還很精神百倍嗎?看樣子沒摔壞。谷均逸心中下了定論,這才很給施余歡面子地回了她三個字:「跟我來。」
看他那挺得筆直的腰板,絲毫沒有要扶她的意思,施余歡早把他視為穿著西裝的痞子,沒抱過那種天真的幻想,只聽他說要帶她去見小漁了,便自食其力地站起來拍拍裙子,轉過頭,谷均逸已經朝著大門走過去了,她追上去,債主似地瞪著他、跟著他。
在外面時就已經有許多人,透過玻璃門伸著脖子看好戲,只見他們總裁還真的跟那個「可疑」的女人認識,還帶她進公司;當他們一踏入自動門內,施余歡就有種進了深山狼窩的錯覺,自己不是變身為好萊塢明星,而是成了狼窩中的羊崽。
谷均逸帶著她繞過四台大電梯,進了旁邊一台明顯小了一號的電梯內,電梯雖然小,但裡面一個人都沒有,那電梯門關上後,施余歡很沒種地鬆了口氣。
「你一直都是被人那樣『注視』的啊……」這跟感歎某件首飾真是貴得離譜沒什麼區別,與其說是談話,不如說只是自己的發洩性自語。
施余歡沒想到,谷均逸還真的聽到了,並且還回答了她。
「那不是『注視』,是『瞪』。」谷均逸當然明白,她指的是大廳內那些員工的目光。
施余歡扭頭看他盯著電梯燈板的側臉,「你被人那樣瞪都能滿不在乎?當總裁的人就是不一樣。」臉皮都比普通人厚。
「他們瞪的人是妳。」他說。
「是喔……」施余歡拉長了尾音,就知道當總裁的人不只臉皮厚,還心眼小,她也知道那些人是在瞪她,但他有必要撇得那麼乾淨嗎?「你們公司的人是怎麼回事,難道都不懂得要微笑待人嗎?」
「大概是好奇。」
「好奇?對我嗎?」施余歡覺得自己倒霉透了,丟臉地跌倒,又無辜被那麼多雙陌生的眼睛敵視,「我是像恐怖份子還是邪教教徒?我可不覺得自己長得那麼惹人厭。」
「妳是女人。」
「什麼?」正好電梯門開,施余歡追出去,小跑步地跟在谷均逸旁邊,她好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你說就因為我是女人,就活該被人瞪喔?」可這會,他又不理人了。
他會那樣告訴她,只是因為谷均逸想起宗欽曾經沒正經地調侃他,說如果有一天他帶著一個女人進公司,一定會引出不小的轟動,當時他只覺得很無聊,這會兒卻突然想起了那番話。
如果有那麼多人直勾勾地瞪著他,不知他會是什麼感覺?不過,他也只被身邊這個全身填滿了火藥的女人一直瞪而已,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
他們進去辦公室時,就連他的秘書也一副尋到寶藏的模樣,真是很難理解。
☆ ☆ ☆
秘書送來了一些茶點,擺好後不忘再多看施余歡幾眼,帶著分狡猾的笑出去了。
「你們這裡的人,怎麼都有點怪怪的……」施余歡視線尾隨那個身材曼妙的秘書消失,頭皮有點發麻。
谷均逸對他員工的集體失常沒什麼興趣,只是見施余歡不安份地坐在茶几旁,不是看他的辦公桌就是看他的書架,四處亂掃,唯獨無視她面前擺好的茶點。
「吃吧。」他靠在辦公桌前,自信聲音一定能傳到她那。
可施余歡一副耳背多年的樣子,並沒有按他的指示做,還很白癡地問了他一句:「吃什麼?」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盯著那茶點一秒後連連搖頭,「這是給你準備的吧,我才不吃你的東西。」就算她從五點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過,她也不吃谷均逸的東西。
「幫妳要的,吃吧。」
施余歡差點被他嚇死,不禁警惕起這食物裡是不是下了什麼藥,他的辦公室裡又沒有寧小漁,那他把她叫來這裡是要做什麼?這男人未免也太不可測了。
「現在裝好人已經沒用了,就算小漁真的做錯了什麼,你們也沒權利將她扣留。」
沉靜了半晌,施余歡還以為他在老謀深算些什麼,結果他只是問她:「不吃?」
「吃!」真是的,跟他溝通真的對血壓不好,施余歡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拿起奶茶喝了一口,肚子裡熱呼呼的,總算大出口氣。
可能是討厭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也可能是她真的太餓,沒用多久工夫,施余歡就幹掉了那一盤子茶點,將空杯子往桌上一放,她問谷均逸:「現在呢,還需要我做什麼嗎?你叫我來,不是只為請我吃東西吧,到底想怎樣?」
這個問題谷均逸還是沒有想到,他想要她來,而她來的意義對他並不是很重要,也許只是想再確認下她身上的味道?她才進來一會,辦公室裡就又都充斥著那種味道了。
問他到底想怎樣?谷均逸向她走去,她馬上露出一臉防備,警覺地向後移動,倒正好給他移出了一塊方便坐下的空間。
「既然吃飽了,就來繼續昨天的事吧。」昨天沒弄懂的香氣,今天有充裕的時間供他研究。
施余歡全身一個顫抖,眼見他聲落,人隨之俯下身向她襲來,起碼從她看來就是那樣,她經過上次的教訓,一個音都沒出,下意識地先雙手迭起、死死按在嘴上。
她以為他是要「繼續」什麼事?他只是想靠近些聞她身上的味道而已,她這個拙劣的防備動作,倒是逼得他不得不想起了她唇齒間的觸感。
他的鼻尖都快碰到她的鼻尖,可她捂著鼻子和嘴,讓他無法碰觸到她的呼吸,只有她睜得圓圓的眼,直射入他眼中的驚怒如此鮮活。
他彎著腰,直視著她黑白分明的圓眼,將她眼中的情緒轉化成言語讀給自己聽,原來她罵人的詞老是那一套,讓他覺得有點無聊。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響了聲,他稍扭過頭,見他的秘書正像棵樹一樣立在門前,笑容都僵在臉上。
「我、我又忘記敲門了。」秘書吳真央有點尷尬,「要不再來一次,我先出去……」
「不用了。」谷均逸叫住她,瞧著施余歡看到她跟看到救星一樣,他的興致全敗了,「什麼事那麼急?」他問吳真央。
「那個,剛才接到總裁家保姆的電話,說小飛又逃學不知去哪了,也沒有回家。」吳真央是個出色的秘書,絕對要照顧到每一位賓客,於是她連口氣都沒喘,生怕被谷均逸打斷,對那邊還捂著嘴的施余歡說:「小飛就是總裁上小二的兒子。」
兒子!施余歡沒時間去想秘書小姐幹什麼對她這麼熱情,她的確被「兒子」那兩個字嚇了一跳,嚇得她發現自己上一刻還死抿的嘴角都沒了力。
真奇怪,谷均逸有兒子又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她在意個什麼勁啊!秘書小姐一定是誤會了,他有一個兒子還是一群兒子都不關她的事,何必說給她聽?她只是覺得有一點點意外……
偷瞄了眼谷均逸的背,施余歡皺了下眉頭,對,她會意外,是因為他堂堂大公司的大總裁,兒子有了、老婆肯定也有了,還公然地在辦公室對其他女人動手動腳,真是大爛人!這下遭報應了吧,兒子失蹤了,有他著急的了。
誰知谷均逸只是動了動嘴角,說了聲:「知道了。」
看他的樣子,是把這事當成當天的娛樂八卦一聽而過了?眼看秘書小姐就要出去,施余歡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很順手地推了他一把,成功地引來了谷均逸的注意。
「你兒子剛小二就學會逃學,而且還不回家,也許出意外了也說不定,你就這麼置之不顧?」
谷均逸掃了眼自己胳膊,剛被她推過的地方,真搞不懂女人,前一刻還躲他遠遠的,一轉眼又主動招惹上來,搞不懂她們是膽子太大,還是記性太差。
「他想回家的時候自然會回去,如果真出了意外,打電話來的就不會是保姆了。」他說,意思是他的兒子他都不管了,她積極個什麼勁!
這著實觸動了施余歡腦中的敏感神經,也許是因為她自小在育幼院長大,一直面對的也都是一群小鬼,她不明白怎麼會有做父母的對自己的小孩這樣冷淡,竟然聽到小孩失蹤還能冷靜分析的?
「有你這樣的爸爸,難怪小孩學會逃學,你以為他翹好玩的啊!」她真是同情那個小朋友,「就算他以後叛逆期誤入歧途,也都是你這個做父親的責任。」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兒子誤入歧途,也不認為有這種可能,不過施余歡說得好像她能看到一樣,他一向很尊重別人的意見,「好吧。」他說:「那妳去把他接回家。」
施余歡再次有了那種和外星未知生物接觸的感覺,她腦袋一暈,強打精神地站穩,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怎麼知道你兒子跑哪去了,再說我又沒見過他!」
「在學校附近的公園樹下找找吧!真央,送她出去。」谷均逸一聲令下,施余歡被美女秘書拖了出去。
☆ ☆ ☆
她是來找寧小漁的,不是來幫仇家找小孩的啊!仔細想想,谷均逸叫她來,到頭來不是又把她趕出去了嗎,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施余歡真覺得自己蠢透了,因為她真的來了谷均逸所說的那個公園,也還真的在一棵樹下面發現了一個蹲著的小孩。
她是不知道那傢伙的兒子長什麼樣,好在這個時間會獨自出現在公園裡的小孩也只有那一個,施余歡很快鎖定了目標。
那個小孩穿著學校的制服,像在對著樹講話一樣蹲在那裡,沒發覺到她的靠近;施余歡心中很氣,谷均逸既然知道自己兒子在這,就說明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這小傢伙一定是在這等著爸爸來找他,真是可憐。
「小弟弟,你是谷苓飛吧?我是來接你的喔。」
「不許再向前走。」要不是那聲音奶聲奶氣,施余歡肯定神經質地認為是谷均逸躲在什麼地方配音,那語氣簡直跟他一模一樣,充滿了某種震懾力,還真的讓她停住了腳步。
這小弟弟還真是不客氣,也難怪,他爸爸就是那樣的人,不是他的錯;施余歡吸了口氣,保持溫柔,「一個人在這很無聊吧,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小孩總算扭過身子來了,這又把她嚇了一跳,施余歡的嘴角有點僵,這小鬼長得可愛是可愛,不過那眼神還真是和他老爸同出一轍,一眼就能看出兩人有血緣關係,那眼神,讓她的母愛怎麼也發揮不出來,只覺得好可惡……
「有夠煩人,都說不要再向前了,結果還是踩到了我的螞蟻,真是壞事。」
螞蟻?施余歡低頭,自己腳下的草間真的有螞蟻在爬,她馬上抬腳後退一步,想不到這小傢伙不讓她過去是為了這個,不果現在察覺已經晚了,看那小傢伙的眼神,他已經恨上她了。
不能和小鬼一般計較,她笑了笑,「小飛,這是你的螞蟻喔?你在這裡蹲著,是在觀察蟻巢嗎?真是熱愛自然呢。」
「妳不曉得螞蟻的社會就是人類社會的縮影嗎?看這種由最原始階級制度組成的團體活動,可比教科書有趣多了。」施余歡被白了一眼,谷苓飛說:「妳還是快走吧,不要打擾我,如果是我爸叫妳來的,那是妳被他騙了。」
「我才不是被他騙了,我是被你們這對父子耍得團團轉……」施余歡的知心大姐姐形象宣告破裂。
她是喜歡小孩沒錯,她是很知道該怎麼跟小孩相處沒錯,可她還是自視甚高了,她忽略了一點,這個小孩是谷均逸的兒子,對待他完全沒必要講什麼溫柔!
她是這小鬼的誰啊,她是出於一片的好心好意耶,不只要被爸爸耍、還要看兒子的白眼,她的心才沒那麼好!
施余歡大跨步向前兩步,夾著谷苓飛的腋下把他雙腳離地提了進來,提到了和她視線平行的高度,她可是積怨已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4:37
第三章
「死小鬼,你以為我是你爸爸的屬下嗎?我管你是逃學還是逃家,乾脆現在就把你綁走,正好拿你從你爸爸手裡換我朋友,順便教教你該怎樣跟大人講話!」
谷苓飛眨了眨眼,「妳是來綁架我的?」
「本來不是,現在是了,誰教你爸爸做了那麼多壞事,是他把兒子送到我手上的,不過知道你失蹤他都不聞不問,我看就算你真的被綁架了,他也無動於衷吧!」她本來不想這樣傷害一個小孩子,可她真的被這對父子搞得腦子都不正常了,控制不住自己。
「不會的。」谷苓飛沒哭沒鬧,出奇的冷靜,用那雙和谷均逸一模一樣的眼平視著她,「不管是一億還是兩億,只要妳想要我爸都會給,況且妳只是要跟他換一個人,放心吧,他不會無動於衷。」
「欸,你真的知道我在講什麼嗎?說得那麼頭頭是道的……」
「不是在說綁架嗎?這種事又不是沒有過,我有經驗的,妳放心,我不會惹麻煩,但妳最好快點,我明天一早還是要去學校報個到,不然那些老師又要說三道四的。」
「你喔!」這對父子到底怎麼搞的啊,每一個都教她這樣無力,「說什麼經驗,你經常被綁架嗎……」
「不多,三次而已。」谷苓飛說:「不過我爸說過,因為他不能給我一個媽媽,所以只要是我要的,或是為了我,他什麼都會給,我想,妳的一個朋友是不會比我更重要的。」
他還真敢說呢,小漁對她而言可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了,不過,這教她怎麼再發脾氣嘛!這小鬼真夠狡猾的;感覺他的家庭好像也滿複雜的,會不會是和谷均逸太花心有關?都是那個男人,全是他搞出來的!
「怎麼了,阿姨,妳的手在抖喔。」
她歎了聲,「還不是因為你太重了!」她一把將谷苓飛抱在懷裡,拍了拍他的背,「這樣還省力些,一直提著你胳膊都要斷了,我看你也累了,還是回家洗個澡睡覺去吧。」
「不綁架我了嗎?」
「那我不就變成和你爸一樣的爛人了嗎?」剛才是一時衝動,她的力氣都用光了,「從某種意義上講,咱們都是受害者,應該團結,趴在我身上總比蹲在草地上舒服,就這樣回家好不好?」
谷苓飛想了想,把下巴放在她肩頭,說:「也好。」
施余歡抱著谷苓飛,按他所說的地址來到一座豪宅門前,這座豪宅有大半個育幼院那麼大,施余歡在心中詛咒豪宅快快變草屋,邊按響了門鈴。
本想通話器一接通,就對著裡面先罵上一通,沒想到通話器毫無反應,面前的門發出「喀嚓」一聲,直接開了;而最教施余歡不能相信的是,來開門的人不是什麼保姆,竟然是谷均逸本人。
「你……」雖然這是他家沒錯,但他不是在公司嗎,難道他會瞬間移動?如果有時間從公司開車回家等著,他怎麼不去找自己兒子!
這個男人讓她覺得詭異的行徑實在太多,施余歡氣自己,一見到他腦袋就打結,話也說不清楚了。
谷均逸看了她一眼,很無足輕重的那種隨便一掃,這讓施余歡很不是滋味,好歹她幫他帶回了兒子耶!但隨之,她發現谷均逸看她懷裡的小孩時,也只是那輕輕淡淡的一眼。
「他睡著了?」谷均逸問她。
「你自己不會看啊!拜託自己的兒子,自己抱過去好不好!」
但谷均逸沒有要接過自己兒子的打算,而是給她讓出了一條路,意思是讓她進屋,施余歡猶豫了下,邁過了那道門。
谷均逸的家倒是乾淨整潔,沒擺放什麼誇張的雕像和大幅的油畫,如果不算上面積,倒是很普通的住宅,這讓施余歡有點意外,她抱著谷苓飛,而谷均逸掃了眼沙發,意思是讓她將孩子放在沙發上。
連句話都不會好好說的男人,倒是挺會使喚人的,施余歡哼了聲,將谷苓飛小心地放在沙發上,這一動還是把他弄醒了。
谷苓飛揉了揉眼,發現是在自己家,又看到站在施余歡身後的谷均逸。
「爸爸。」他叫了聲。
谷均逸點了下頭,「到自己房間去睡。」
谷苓飛於是搖搖晃晃地從沙發上爬下來,邊揉著眼睛邊上了二樓,這短暫的小插曲完全收入施余歡的眼中,等確認谷苓飛已經回到了房間,她的正義感一湧而上。
「喂,你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啊?」她雙手環胸,抬著下巴,「就只這樣而已?你都不問問自己兒子是為什麼逃學、去做什麼了嗎?甚至連抱都不願抱他一下,人冷淡也該有個限度吧!」
「他能去做什麼?無非是去玩螞蟻,學校的功課對他來說太簡單了,如果不是社會如此,我也不想讓他去上什麼學。」谷均逸對他兒子的興趣似乎不大,反而是對上她一張氣紅的臉,「沒想到妳還真的把他送回來了。」
「奇怪了,這還不是你的意思?我只是為了小漁而已……你當我願意介入你的家事啊!」施余歡拉開距離,表明她才不是多關心他兒子,純粹是一貫的正義感作祟。
「如果寧小漁真是那麼重要,妳大可綁走小飛跟我換人。」谷均逸的話讓施余歡一陣心虛,但他並不是在諷刺,說得理所當然,「我在想,如果妳那麼做了,那就算是我看走了眼,可如果妳把小飛帶了回來,就說明我的感覺是正確的,妳的確是個古怪的女人。」
施余歡嘴張張合合,最後只有撫著自己的心臟,才勉強抑制住說髒話的衝動,「谷先生,請你不要擅自拿自己兒子的安危作賭注好嗎?還有,一般人都是和你不一樣的,不會認為綁人是合理的事情,怪的人不是我,是你!」
他一直針對她,總不會只是因為覺得她是個怪人吧?真是越想越氣,這些有錢有勢的人,都喜歡把人當玩具耍弄嗎?「我哪裡古怪了,我想救回自己重要的朋友,就是把她交給警察也不能讓她落在你這種人手裡,這哪裡古怪了?」
「大概是全部。」他一步一步挪向她,探究地盯著她的臉,「從味道到行為全都很怪,為什麼每次都要為了別人的事生這麼大氣?妳有沒有想過,硬裝一個好人不只無法獲得他人的認可,有時還會為自己帶來麻煩?」
裝?他竟然說她是在裝?說她關心小漁、關心小飛都是假的嗎?為了襯托自己的善良才那樣做嗎?她根本沒必要!況且,就算是善良到愚蠢的人,在他眼中也只有礙眼的份,就算是要裝她也不會在他面前裝!他的心到底有多陰暗,才能把別人的好意都冠上卑鄙的目的?
「你一定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吧?」她哼出口氣,「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她又不期待他的好評,管他怎麼想自己都可以,何必因此賭氣。
她說得他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鬼一般,被人這樣瞧不起,對他倒是件新鮮事,「是嗎?」難得地,谷均逸露出了一個笑的表情,「那麼就來證明看看吧,妳到底能為寧小漁做到什麼地步。」
「什麼意思?」他那一笑已經教她心中發寒,加上那曖昧不明的話,施余歡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上樓。」谷均逸說,仍是他一貫的作風,不等對方的回答自己已經先開始行動。
「等一等!」她叫住往樓梯方向走的他,「為什麼要上樓?」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妳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已經忘了嗎?」
又拿小漁威脅她!施余歡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可能,可她仍是奇怪,谷均逸怎麼陰陽怪氣的?當然他這個人做每件事都有他的算計是一定的,可她就是覺得他和先前有些不一樣了。
她抿了下嘴,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好像她認識了他很久一樣!
☆ ☆ ☆
跟在谷均逸身後,來到的房間是他的臥房,黑色的超大雙人床,擺著兩排名表的邊櫃,這裡充斥著谷均逸身上那特有的香水味,這都讓施余歡對這間臥室的主人有了直觀的確認,這裡只可能是他的領域。
待在這裡絕不會有什麼好事,她本能地想快退出這個房間,站在門前的谷均逸已經將門關上,並且大大方方地讓她看著他,將門鎖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她純粹是為了給自己壯膽,才提高了音量。
「脫衣服。」谷均逸非常直截了當。
施余歡頭皮發麻,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她也不信這個男人懂得開玩笑,可是,不會真的這麼俗套吧?她想不出來,就算他內心的確是更接近於宇宙人的怪人,但好歹也算外形不錯、條件不錯,沒道理真的想對她怎麼樣啊!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一定是在戲弄她吧?
她難看地笑了兩下,「誰、誰要脫衣服啊,神經……別以為我會怕你這個大淫魔!」
「妳不是說為了寧小漁做什麼都可以,只是脫幾件衣服就不行了?」谷均逸說著,向她靠近,「聽著,妳只需要服從,現在把衣服脫掉,我要檢查。」
「檢查?」這理由會不會太瞎啊。
可谷均逸十分的認真,還認同地點了下頭,「妳不是一直問我目的?我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妳身上那奇怪香味的秘密。」本來他還在猶豫該從哪下手,看她一副為了別人可以英勇就義的蠢樣子,也好,這樣倒是簡單。
奇怪的香味?施余歡突然想起,這麼說來他好像是說過她身上有奇怪的味道,難道他是認真的?他像個科學家似地強吻她、靠近她,真的只是要弄清她身上那所謂「味道」的來源?她身上哪來的什麼味道,不過看他那樣子,她說什麼也沒用了吧!
她勉強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好」字,可憐了她的初吻、可憐了她一夜的心緒不寧,她就奇怪自己哪來那麼大的魅力呢!人家谷大總裁根本從未將她當女人看過,只是一個「研究材料」而已。
為了不讓他小瞧,就是要跟他賭這口氣,施余歡的手按在襯衫扣子上,怕自己一個猶豫間就會失去勇氣,所以她死死地瞪著谷均逸,從上向下一顆顆解開襯衫鈕扣。
她死瞪著他,他卻沒有禮貌回瞪的義務,谷均逸的視線一直跟著她緩慢移動的手指,跟著她的手指停留在她線條突出圓滑的鎖骨上,因飽滿而深陷的乳溝間,像面白鏡反射著陽光的平滑小腹處。
如他所想,她本人比看上去要纖瘦得多,唯有包裹在內衣下的雙乳飽滿挺俏,跟著她的呼吸微弱地起伏著,他目光變深,她的雙臂環上胸前將自己抱住,擋住了他眼中的春光。
「你是在看哪裡啊!」施余歡再受不了他那理直氣壯的赤裸裸地直視,耳根紅得如秋後熟透的果實。
「還有下面。」
「啊?」還沒等她作出反應,他輕輕地拉下她裙邊的拉鏈,本就大了一號的裙子沒了支撐,順著她的腿滑落在腳邊。
她驚叫一聲,只著內衣、內褲的她,一時間不知該先擋哪個地方,谷均逸沒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她只覺得眼前一暗,整個人被一道巨大的力量壓到背後的牆上。
谷均逸環牆而站,一股熱氣向她襲來,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旁,施余歡倒吸口氣,他一向低沉平穩的聲音在此時,好像又多了分壓制性。
「別動。」他對著她的脖頸低語。
「你……」她一個哆嗦,因噴在頸側的灼熱呼吸,他像是真的在嗅她身上的味道,只將那無比真實的鼻息浸潤她的肌膚,由頸側開始到她的鎖骨,凡是沾過他呼吸的地方,都冒出了一顆顆潮熱的汗珠。
「為什麼在發抖?」他的頭埋在她的乳間,施余歡不敢低頭。
「要你管!」她咬牙逞強,心音已經透露了她的緊張。
他的唇就在離她那麼近的地方,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唇間的熱度,可是他並不貼著她的皮膚,只是離得極近,慢慢地汲取著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味道。
「你夠了沒有,根本沒什麼味道吧!」她深吸口氣,只有深深地吸氣才好像能將身子向內縮去,以躲開他那讓人心癢的喘息。
「有,比任何時候都要濃烈,正由妳身體內不斷地溢出來。」她胸前起伏,盡入他的眼底,「難道說,這與妳的情緒有關?」
「胡說,你……啊!」她的內衣前扣就那樣被谷均逸的牙齒咬了開來,只覺得胸部的束縛一鬆,隨著就是胸前一涼,但馬上,那短暫的涼就被由內燒起的熱所代替。
「谷均逸!」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擋住自己。
他動作比她還快,分別抓住她的兩隻手腕,將她按在牆上,同時,他那深如潭沼的眼成了她世界的全部。
「記得嗎?服從。」他說,隨著低下頭,她別過頭去,說不出話,她知道他的臉正對著她一邊乳肉,在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身體。
「啊……」她低叫,他竟然對著她的乳間吹氣!
「妳很怕冷嗎?這裡都縮起來了,發出誘人的味道。」他盯著她的粉紅乳尖,在那團柔軟的雪白中央,像是為他而點綴出的一抹紅。
「才不是,你不要太過份……啊……」
越是不去看,身體的感覺就越是敏感,他不止於用聞的,還用那溫軟的舌尖挑弄起她的乳尖,施余歡全身猛地竄過一道電流,他的手托住她一邊乳肉,將之送入他的口中吸弄起來。
「不……你犯規……」她不知自己是因為害怕還是生氣,亦或是其他不願面對的原因,身體的顫抖就是停不下來,無奈雙手都被他按著,極小的電流由那敏感的乳尖打入心房,光是應付體內那越發不可收拾的搔癢,她就要費盡全部心神,「你不是說,只用聞的……」
「我發現這樣更有效。」他輕言帶過,舌頭繞著她的乳尖轉圈,鼻息潤濕著她的乳肉,「妳身上好像能泌出那香味凝結成的蜜汁,這樣舔一舔,口中就充滿了那個味道,真是有趣……」
「才不會,你快停下,不要……」他的手滑到她的腰側,她本來就怕癢,被他那粗糙有力的手一碰,一下子卸了力般,只覺心頭一震、腳下一軟,人向前跌了下去。
幸而她前面就是他,她的身體一下被他托住,而她無力地倒在他的身上,她赤身裸體貼著他,隔著他身上一層薄薄的衣料感受著他的心跳,以及他身上讓人難耐的熱度。
「啊……」光是身體與他的衣料摩擦,就讓她控制不住地輕逸出聲,但之後她馬上後悔,因他的手在她背後摩挲。
「有感覺了?」口氣中帶著輕蔑。
她心下一沉,「你在說什麼啊,才不是……」
他凌空將她抱起,沒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等她再反應過來,人已經在那黑綢的大床上,她身下清涼柔軟的床單貼著身體,讓人舒服得想要歎息,可床邊站著的男人那深沉的目光,讓她意識到她赤裸裸地展露在他的視線中。
就像泥土中一朵盛開的百合,谷均逸喉頭動了動,面對這有銳利眼神,卻瘦弱如小動物般的女人,他發現自己想要的似乎並不止於味道。
「這麼簡單就在一個男人面前擺出這種表情好嗎?」他盯著她看了一秒,轉手抓住她一隻腳踝抬了起來,「算了,反正我也不是沒有那個意思。」
什麼?他在說什麼啊!「啊,不要!」
谷均逸一把扯掉了她的內褲,她好想乾脆就這樣死掉算了,至少不用聽他那連一點感情都沒有的話語。
在他眼前乍現的幽谷中,是兩片嬌艷欲滴的粉紅花瓣,他抓著她的腳踝,專注到忘記控制力道,直到她掙扎無果,痛苦地叫了出來,他才發現自己弄疼她了,手中的力道自然地鬆了幾分,但仍不給她逃跑的可能。
「我看,不滿足於聞的人是妳才對,這裡都已經濕成這樣了。」
「才不是!你放開我!」
他哪裡會放開,他壓住她的大腿內側,將她的腿強行向兩邊壓去,人則跪下去,讓她的私密處最大程度地迎向他。
在她被晶瑩蜜水浸濕而牽連的軟毛中,那誘人的花間仍隨著小穴的收縮溢出更多的蜜水,他下腹一緊,不顧她的哀叫,將自己的頭埋進她的幽谷,以舌輕輕勾過那兒,將她的味道盡收入自己口中。
「啊啊……」她雙手插入他的髮,痛苦地扭動身子,卻扭不走那團聚於小腹的搔癢燥熱,「不!那樣……我……」
她的指尖帶來的柔軟,從頭皮一直竄入他的心中,讓他體內那把火燒得更旺,如果她再聽話一點,像這樣溫柔地服從於他,那麼他們都會少受些罪。
他想著,兩手使力將她的腿最大程度地分開,長舌先是按壓著她那緊縮的小穴周圍,再一點一點地向內侵入。
「嗯、啊……」為了抵擋異物的入侵,她的身子本能地縮緊排斥,可那緊縮的緊實感帶動了她體內那空虛的敏感,當那空虛撞上他火熱的舌,一種因飽和而起的暢快,迅速佔領了她全部感官,「啊啊……怎麼會……嗯……」
伴著她一聲比一聲動人的浪叫,他更深地將舌伸入她的小穴中,而她的手也更緊地抱住他的頭。
「啊……」她的腿根開始顫抖,小穴的收縮也更加急切,就這時,他突然離開她,站在床邊。
看著她殷紅一片的小臉與那眼中嬌柔,嘴角掛著因激動而流出的唾液,「真是判若兩人,為了妳的朋友,在男人面前露出這樣淫蕩的樣子值得嗎?還是說妳本來如此?」
不是,兩個都不是,是他又騙了她,是他把她弄成了這副丟臉的樣子!可是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身體那緊繃的不適感和巨大的疲勞感充斥著她的身體,她連周圍的景物都看不清楚,眼中一片模糊。
只有他,這個可惡的男人,她的身體竟然在渴望著這個男人所給予的。
他解開褲子上的拉鏈,一條盤踞而上的巨龍躍入她的眼中,他沉默不語,將她已經沒有一絲力氣的雙腿分開在兩側,手握著那紫紅的龍身對準了她的花穴。
在他那侵略性極強的龍頭碰到她的一瞬間,她的身體反射性地一個痙攣,腦中一根快昏睡過去的弦又被猛地彈了一下。
「不、不可以!」她情急之下,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身體向後退去。
「不可以?妳的眼神明明很想要,在這個時候說不可以有用嗎?」他抑制住自己小腹那緊繃的痛苦,因忍耐慾望,臉陰冷地僵了起來。
那表情在她看來格外可怕,她搖著頭,腦袋尚不太清楚,無法好好表達,只是一直搖著頭,「不行,我……」
他皺起眉來,想不到都到這個時候了,她卻這樣反抗起來,谷均逸發現,他可以忍受她不客氣的言語、可以忍受她敵視的目光,但他似乎無法忍受她的拒絕。
他拉著她的腳,一下又把她拉了回來,這次更是抓著她的腳踝,強行將他那挺立的龍身對準了她濕成一片的花穴。
「我說過,妳只需要服從。」他後腰一個使力,帶著某種不明的野蠻,長驅直入刺進她的身體,同時,她哭叫起來。
他一個低吼,那超出他想像的狹窄幾乎快將他擠斷,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在兩人的結合處流出了淡紅的液體,同花蜜混在一起,顯得那樣柔和。
他停住不動,忍受著那過於狹窄的空間對他的非人折磨,他想,也許並不是因為這滋味太過難受,而是她哭了。
要不是痛得超出忍受範圍,施余歡真想把自己縮成一顆球,怎麼會這麼痛?撕裂般的疼痛,而且偏偏對像還是那個男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5:03
第四章
她從小在育幼院長大,搬出去後也要回那裡幫忙,連好好談場戀愛的時間都沒有,早知道會這樣,就算是一夜情也好,她也不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他!起碼,一夜情對方會把她當作是個女人,而不是個只是一時興起下,順手拿來玩耍的玩具。
「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對此,他也只有這句話而已。
「不,不要,嗯……」
他托起她的腰,以抬高她的下身讓她正對著他,隨著又是一個挺進,他不顧她的哭鬧轉成了低泣,一下一下緩慢地進出她的身體。
奇妙地,那痛苦的不適感竟漸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酸痛、搔癢,令人戰慄的酥軟。
不知何時,她濕潤的眼前又是一片朦朧,那低泣轉成一聲聲自己都很陌生的媚啼。
「這不是馬上就適應了?你的身體比你自己所想的淫蕩得多呢!」見她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完全沉浸於他的給予,他便放開自己,全力地馳騁起來。
像是要將她刺穿般的快感,她的每一個毛孔都為他而開,全力吸吮著他給予的快樂,施余歡平生第一次面對這樣無措的快樂,但她知道這代表什麼。
就這樣順從於這個男人到底是對是錯,她連去思考這個問題的能力都已經失去,她身體最本能的部份讓她體會到,此時此刻她不能沒有這個男人。
「啊……不……」她搖著頭,搖不去那瘋狂的快感。
「覺得舒服了?你抖得很厲害呢。」他惡意地一個猛刺,在她體內停住不動,「吸得我這樣緊,不願意的話現在停止也無所謂。」他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不知為什麼,明明是自己不對,他就是不想她說不願意,第一次又怎樣,有那麼重要嗎?反正將來他們之間也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不要!」她身體猛地竄起一陣痙攣,那即將到來的解放靜滯在邊緣的地方,她快被他折磨得瘋掉。
他低哼出聲,將她的腿抓緊,慢慢抽出再狠狠進入,「承認下就好了,你也很享受這種快感的不是嗎,很舒服吧?」
「嗯……」她幾近崩潰,「舒服……」
她的附和似乎終於讓他滿意,他才又以更加兇猛的來勢,每一下都刺到她體內最敏感的深處。
她絕不原諒這個男人,在極上的快感到來時,她心底湧起一股極小但印得極深的恨,也許他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也不需要她的原諒,但那些都不能阻止她心中產生這微小的情感烙印。
她不原諒他,在她小腹緊縮全身顫抖地抓住他的同時,她也清楚自己再也忘不掉這個男人,為什麼偏要是這個男人?瞬間奪取了她太多的感情。
她在他的釋放中高叫著昏睡過去,在快樂與痛苦並肩來襲的那一刻,腦中全是他的臉。
谷均逸望著她餘韻尚存的緋紅面頰,不自禁的用拇指擦去了她頰上的淚,他突然觸電一般停止了動作,然後看著自己的拇指,覺得無比疑惑,他幹什麼突然這麼溫柔?
☆ ☆ ☆
施余歡以為自己永遠也見不到寧小漁了,就在這個時候谷均逸卻告訴她寧小漁已經回育幼院了,而他也將成為太陽雨育幼院新的資助人。
他會這麼好心嗎?放回寧小漁又幫育幼院度過危機,這絕對不是谷均逸會做的事,果然,他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既然他成了育幼院的資助人,就不會讓那個育幼院窮到連幫忙的人都請不起,他們可以僱人照看孩子了,所以她施余歡,就不用再在那裡當義工,如果那麼想跟小鬼混在一起,那就來照看他的兒子好了。
做為條件,施余歡必須送谷苓飛上下學,並且自願成為『研究材料』,直到他弄明白她身上香味的秘密為止。
施余歡聽到她必須成為谷均逸的實驗品,心都要停跳了,那下就等於他可以對自己為所欲為?說實話她連跟他同歸於盡的心都有了,可一想到育幼院和小漁,不得不承認他提出的條件的確是目前最需要的。
她又再次屈服於他的卑鄙技倆下,飛奔著回到育幼院想快一點見到寧小漁,生怕她被他們怎麼樣了,可一見到寧小漁,施余歡瞭解了,谷均逸的卑鄙總是能超過她的預料。
「你說什麼,谷均逸是好人,還是太好人?」施余歡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可她對面的寧小漁還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當然是大好人,谷先生不只不追究我竊盜他們新產品的情報,還邀我進『In night』工作,為了我的社交恐懼症還單獨給我準備了辦公的地方,這樣一來我也可以上班啦,就能以正當理由幫忙育幼院了,你說,他不是大好人嗎?」
「他那叫邀請?分明是綁架加監禁!」
「哪有,就因為當時氣氛太緊張了,谷先生才把我帶到一家五星級飯店,讓我一個人在那安靜一下,不緊張了才好聽他們講啊。」
「他是那麼跟你說的?」施余歡瞇起了眼,意識到了什麼,見寧小漁老實的點頭,她才明白原來那個谷均逸根本不是針對小漁一開始就是她,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她,為了讓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實驗材料,他可真是大費苦心……
可育幼院要靠他,她此時就算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麼用。
「歡歡,你沒事吧?聽院長說你要幫忙谷先生帶小孩,要好好做喔,我也會好好工作來報答他的。」
「是啦,我是要幫他帶小孩,還有些別的事……」施余歡歎了口氣,「小漁你聽我說,盡快去找其他願意贊助育幼院的人,越快越好,靠著谷均逸不是長久之計。」
「為什麼?」
「因為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幫育幼院的,有一天他膩了咱們都不知要找誰哭去!」那個男人能把人當玩具,一間小小的育幼院是存是亡不是和遊戲一樣嗎?「好了,只有這點一定要聽我的,我先走了。」
「這麼早,去哪裡啊?」
「去幫谷均逸接兒子啦!」
施余歡變成了谷家的保姆兼司機,每天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想著上學是不是要遲到了,拚死趕到谷家把谷苓飛接出來,放學時也要第一個出現在那小鬼眼前,用谷均逸的話說,是為了防止他再翹課,每天谷苓飛怎麼出門的,就要怎麼把他送回來。
谷苓飛比他爸爸好相處多了,知道她這個保姆不好當,再也沒幹過課上一半偷跑出去的事,可就算她能把小孩照看得一根頭髮都不少,到了他家還要看他爸爸的臉色。每當谷均逸又想到了什麼新方法,那晚她就肯定無法按時回自己家,要被他留下來「作試驗」。
施余歡千萬個不情願,多麼希望谷均逸身為一個公司的總裁能夠再忙一點,最好出國兩、三年才好,可不管早上還是晚上,只要她接近谷家,就總能從二樓的窗戶看到谷均逸正默默地注視著外面……
他是不是太居家了些?居家到總讓她有一種送羊入虎口的錯覺,弄得她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都會做惡夢,夢到谷均逸。
在夢裡他也難得開口,目光總自以為是的高傲,將她壓倒,簡短地命令她按他說的去做,她又羞又怒,每次在他的手碰到她時,她都會從夢中驚醒過來,然後發現枕頭竟然是濕的。
那個一肚子壞水的翹班外星人,搞得她都有心理陰影了!只要這種非人的日子能快些結束,她就可以馬上忘記這一切,再也不會因他而夜夜難眠、再也不會去糾結不管現實還是夢裡的自己,明明氣得要死,可為什麼會哭、那麼委屈之類的無聊問題。
就算她尚想不出能從他的生活中解脫的好辦法,等到有一天他對她膩了,這樣的日子也自然會結束,她不必如此認真,他是怎麼看她的,她就怎麼看他,只當他是個千年難遇的大怪人,乾脆也抱著研究的心情,這樣就扯平了。
這一天接谷苓飛放學後,難得地谷均逸竟然不在家,施余歡心情大好,加上谷苓飛纏著她,她覺得小飛這孩子也是可憐,就留下來陪他待一會兒。
谷苓飛趴在地上畫著他的作業,題目為「我的家庭」,小飛沒見過自己媽媽長什麼樣,當然是畫爸爸,他畫了好半天,施余歡過去看了眼,只見谷苓飛專注地在畫紙上畫著一隻隻螞蟻,旁邊還有一張只畫了臉型就撇在一旁的未完成品。
她拿起那張只有輪廓的『無面鬼』,問谷苓飛:「怎麼不將他畫完?」
「我爸爸的臉好單調,沒意思。」谷苓飛趴在地上回答。
施余歡也坐了下來,拿著手裡的畫,有個問題她一直想問,這會兒她終於是忍不住了,「小飛,你喜歡爸爸嗎?」
她好怕這孩子會突然大哭,谷苓飛的反應比她想像中平常得多,他只是撇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說:「喜歡啊。」然後想了下又搖了搖頭,「我跟我爸爸太像了,好像也談不上什麼喜歡,不過我很喜歡你,歡歡。」
施余歡暗自歎氣,不知從何時起這小鬼就一口一個『歡歡』,好沒大沒小地叫她,說了多少次也不聽,谷苓飛不像七歲的小鬼,有時他會露出和谷均逸一模一樣的神情,這難道就是他所說的『太像了』?
「可是爸爸總不陪著你,自己一個人不會寂寞嗎?」她問,谷均逸明明在家,卻很少與自己兒子交流,這讓她很看不過去。
「不會啊,我們一直是這樣的,如果我爸爸能再成熟些,那麼我就有和他撒嬌的慾望了吧。」谷苓飛老氣橫秋,拍了拍那張未完成的畫,「有個這麼幼稚的爸爸,很無聊耶。」
施余歡百分百確定,小飛並不是很瞭解「幼稚」的意思,她拿出油性蠟筆,對著畫中的臉就是一通亂畫,口中還唸唸有詞:「他幼稚喔?你看他的眉毛又粗又濃,像兩塊鋼板一樣架在眼睛上,那雙眼睛死氣沉沉活像五十歲的大叔,差別只在沒有皺紋而已,可沒皺紋是因為他根本沒表情,整天繃著張臉,面部神經都壞死了!一張嘴總像要咬人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說完,手中的動作同時停止,畫紙上只有輪廓的臉多出了五官,她狠拍一下自己創造出的那張臉,像是真能把畫中的人拍扁,「小飛呀,幼稚這個詞可不是形容這種臉的!」
谷苓飛不禁讚許道:「真像。」
「那當然。」施余歡十分得意,她整天對著的就是這張臉,作夢都要被他騷擾,雖是潦草幾筆,把他的醜惡表現出七、八分不成問題,她對著畫和小飛比了比,搖了下頭,「小飛和你爸爸長得才不像呢,比他帥多啦。」
「嗯,我爸說我長得像媽媽,只可惜性格完全繼承了他。」
「這樣喔……」施余歡皺了皺鼻子,她好想問啊,關於谷苓飛媽媽的事;她無法否認自己一直很在意,能跟谷均逸生小孩的女人該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她只是單純的八卦而已,可沒有別的意思,為了這點好奇心,萬一傷到小飛就不好了,這種敏感問題還是閉口為上,可是,又很在意,在這間大房子裡連一張女人的照片都沒有。
施余歡正想著,耳旁好像有人問了她一句:「對那個女人很好奇嗎?」
「是有一點啦……」她隨口答道,下一刻就把嘴巴狠狠閉住,並伴隨一個誇張的扭頭,她感覺到自己胸腔那口氣一下子竄上來,堵在了喉嚨處。
她可沒產生什麼幻聽,不過這會兒背後有人還不如空無一人來得可怕,誰教那人是比鬼還讓她頭疼的谷均逸呢?
這個傢伙,不聲不響地站在他身後裝雕像,看那樣子不知道已經回來多久了。
施余歡迅速從地板上爬起來,拉遠與谷均逸的距離,而他沒把她的過度反應放在眼裡,從小飛手裡取來了那張畫,看畫一眼,又看她一眼,好像裡面畫的是她一樣。
「怎樣啦,小心眼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只是張畫而已嘛。」她先聲奪人,他那麼陰險,肯定將他與小飛的話聽進去了大半,包括她對他臉的評價,那又怎樣,她是畫得潦草了點、形容得過於恰當了些,也不想想他對她做了多少過份的事,犯得著為這點小事凶她嗎?
谷均逸看了一會,將畫還給了小飛,說:「很像。」
這是在誇她嗎?施余歡很迷惑,她以為他會把畫撕了,谷均逸接著說:「原來你知道我長什麼樣。」
「喂,你這是在自嘲嗎?一點也不好笑喔……」她差點跌倒,這種冷幽默真的很不適合他耶,但一如往常,谷均逸從來不懂什麼叫幽默。
「我還以為,在你眼中的我應該是更凶神惡煞一點。」
施余歡愣了下,自己都不知怎麼回事,耳根竟然變得好熱,她一個大喘氣,「很抱歉喔,那是我表現能力有限,這已經是我所能想出來的最醜的惡鬼了,」
真的是,原來他自己也很明白,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還以為他真的是外星人呢,那還不改改他那個死態度,他是享受被人討厭的快感嗎?
谷均逸依然把她當瘋子,理都不理,好大的架子。
「我和小飛的媽媽是在夜店認識的。」他突然說。
「啊?那、那又怎樣。」誰要聽他在夜店把妹的故事啊!
谷均逸才不管她的內心情緒,他接著說:「那時,我很想要個孩子,那個女人正好來找我,我答應給她一筆錢,而她則幫我生孩子,就是這麼回事。」
施余歡想過萬千種可能,唯獨金錢交易這回事,她從沒想過也可以用在這方面,是該誇他不愧是谷均逸嗎?竟然能把這件事稀鬆平常地講給外人聽。
而且,小飛也在一邊聽著。
「谷均逸!」他真是太過份,也太自私了,難道小孩是用錢可以買來的嗎?就因為他一時興起想要一個孩子?而有個女人在夜店主動送上門來,於是就順便做了單交易?
那小飛怎麼辦,他該怎麼理解自己被生下來的理由呢?難道他谷均逸連生小孩都當成是一件隨意的玩樂?所以才對小飛那樣冷漠,因為有了小孩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個女人生下小飛後就拿著錢出國了,應該也不會再回來。」
她疑惑了很久的事,谷均逸只用了兩句話就說明白,還以為真的有女人瞎了眼看上他,就說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有女人愛!
「谷均逸,你真是個大混蛋!」還以為自己對他的厭惡早已經到了極限,看來還差得遠。
「為什麼這麼說,你不是想知道?」谷均逸真覺得自己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了。
小飛媽媽的事,除了小飛本人外,知道的人並不多,他覺得這是自己的私事與工作無關,所以就算是宗欽那樣的人,也當小飛是他變戲法變出來的,要不是這個叫施余歡的女人,一提到小飛媽媽時,就是一副看不下去的若有所思,他又怎麼會再把那些陳年舊事挖出來,他將她留在身邊還有用,可不想除了她怒氣沖沖的樣子,還要面對她憂心忡忡的臉。
他滿足她的好奇心,她只要默默地聽就可以了,怎麼反倒又發起火來。
「誰想知道你那些齷齪事啊!」氣死她了,說得好像她對他有多大興趣一樣,「走開啦!我要回家了。」
谷均逸從沒順過她的意,這次也一樣,她想就這麼走掉,他偏不依不饒地擋住她的去路,她往左他跟著,她往右他再跟上來,旁人看來還當他們是在玩什麼幼稚的遊戲,其實施余歡心裡可是惱得要死,恨不得一頭撞死他。
「講清楚。」他國王一樣發號施令,不允許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掉。
「講什麼清楚啊?」這麼明擺著的事還用她說穿嗎?難不成他還真當自己給女人錢換兒子是義舉?「不要擋我!」她氣急之下,相撲一樣往他胸口推去。
他壯得像座山,她是知道的,也沒打算這一推能有什麼成效,只是在洩恨,沒想到她的手只是輕輕地碰到他而已,他那相比下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後推了一步,倒把施力的她嚇了一跳。
施余歡眨眨眼,難不成她有什麼超能力嗎?能發出無形的氣將人彈開?再一看谷均逸,他那張老人臉竟然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他是在嫌她手髒還是怎樣啊!拜託,只能他對別人為所欲為,別人連撞他一下都不成嗎?他竟然,嫌棄她到躲著她?
「谷均逸!」施余歡確定跟這個男人打交道她壽命一定少最少十年,她也忘了自己上一刻還想著回家,嚥不下這口惡氣地又向谷均逸撲了過去。這次他反應比上次還快,在她撲過去的同時他已經向後又退了幾步。
看來不是錯覺,他真的不想靠近她,可她改朝大門走,他又會再擋到她身前,弄不懂他到底是想怎樣。
「你手上塗了什麼?」谷均逸仍是擋著她的去路,與她保持著微妙的距離,說,「去洗手。」
「我要回家,洗什麼手啊……」施余歡突然一頓,眼中進出一絲火花。
難道說,他這麼反常是在避諱她的手?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她可什麼都沒塗,手上倒是有幾道蠟筆的痕跡,那是剛才畫畫時太激動,不小心畫到自己手上了。
是油彩!施余歡計上心來,氣到凝固的血管都因為自己這個發現而舒順了起來,她明白了,谷均逸這個狗鼻子,是受不了她手上的油彩味!那個男人還一臉正經地等著她去洗手,施余歡的嘴角都咧了開來,再抬頭時完全變了一個人,把谷均逸都給看呆了。
他從來沒見過她笑得這麼開心,她可以對著寧小漁笑,可以對著谷苓飛笑,可是就谷均逸看來,她的笑臉是陌生的,是遙不可及的,他不相信她眼中看到的人是自己。
就算她那個笑容帶有七分的狡猾、三分的壞,他還是如中了定身術般不能動彈,腦中閃過的竟然是初見她時門框中那模糊的人影,那個影子走下來,轉過頭面對他,笑得燦爛。
他肯定是中邪了,以至於施余歡壞笑著朝他衝來,將帶著蠟筆味道的手伸向他的臉時,那蠟筆討厭的味道讓他頭疼,他卻還是呆立在那裡,任由她的手在他臉上揉來揉去。
瞧他那萬般不情願委屈的樣子,施余歡大笑起來,有種復仇的快感,更加賣力地使勁在他臉上抹,總算教她找出弱點來了吧!
「原來你也有怕的東西啊,下次拿顆榴蓮放你床頭,讓你夜夜作惡夢!」
這個主意真是太好了!光是想到他被臭味折磨得惡夢連連的樣子,她就興奮得不得了,正當她玩得興起時,自己的手腕被人像抓蒼蠅一樣抓了起來,施余歡那一時的高興隨著這一抓煙消雲散。
谷均逸那個表情,實在教她樂不起來,他幹什麼那樣看她,害她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冷一陣、熱一陣跟中了毒似的,手腕更是那毒的來源,雖然不疼可她好想大叫。
「好好好,你放手,我不鬧了就是……」
谷均逸看了一眼一直在那看好戲的谷苓飛,眉頭一皺,「小飛,回自己房間去。」
「喔。」小飛點了下頭,抱著他的畫紙不緊不慢地回了房。
施余歡吞了下口水,這情景有點似曾相識,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學聰明了,跟谷均逸硬來只會讓自己吃虧而已,這次她選擇陪笑戰術,只是笑得勉強了點,「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要來接小飛上學呢,所以說……」
「你跟我來。」他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走,施余歡被動地被他拖著走,她玩過頭惹到他,這次死定了,自己也真是的,怎麼對著這個男人還有玩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5:36
第五章
「你要去哪裡?」施余歡覺得有點不對勁,谷均逸不是朝樓梯的方向走。
「廚房。」他說。
只能看到他的後腦,也完全阻止不了他要去廚房的決心,可施余歡還是要問:「去廚房做什麼?」
「拿榴蓮。」
不會吧!那個嗜香如命、腦漿都是香水作成的谷均逸,家裡竟然會有榴蓮?驚奇歸驚奇,施余歡還是繼續不懈地追問:「晚飯時間都過了,你拿榴蓮做什麼?」
他停住,害她腳下也是一個蹎躓,谷均逸轉頭,非常平淡和緩地說:「你不是要拿去放在我床頭?」
「呃……」施余歡一時語塞,「你……」
谷均逸真的到廚房找出了一顆榴蓮,然後拿著那顆榴蓮上了二樓。
這一路,他都一直緊拉著她的手。
真的搞不懂他,上樓的時候,施余歡瞧著他一手拿著榴蓮,一手拉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心情,去面對這有些滑稽的情景。
他就是這樣,只會讓她跟他走、按他的意思去做,他總是在下達指令,可她卻從未弄懂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正因為她弄不懂、無法確定他真正的意圖,才總是被這個詭異的男人隨意擺弄?在掙脫他這隻手時,才總是無法使出全力。
谷均逸的詭異之處永遠超越常人一步,沒過兩天,施余歡被房東從公寓趕了出來,人家連押金帶違約金雙手奉上,只求讓她在當天就搬離出去。
房東的理由是這件房子要給他兒子結婚用,必須馬上裝修,施余歡被這個理由打敗,只能認命地離開好不容易找到的住處,就算那房東的兒子今年只有十四歲。
這麼倉促的時間內要怎麼找到新住處?她又不想去麻煩院長收留,畢竟自己已經離開育幼院很多年了,突然回去只會讓院長擔心而已。
巧的是,那天她接谷苓飛回家,正好得知在他家工作了四年的那個保姆回家鄉去了,家裡一下缺了包吃、包住的職位,工作是照顧谷苓飛。
如果不算吃住,她所做的事根本和保姆無異,於是填補這空缺的第一人就成了她,施余歡不想露宿街頭,就那樣在一天內被人趕出來、又找到了新的住所,谷均逸的家。
她一點也不感謝谷均逸,她只是氣他的迂迴和霸道,恨透了他的惡趣味,他就是喜歡將她逼到無路可退,再看她自投羅網。
施余歡作好了面對接下來非人生活的準備,帶著自己的行李和所有的勇氣搬進了谷均逸住的地方,在過了幾天戰戰兢兢的日子後,她心中的不安慢慢地變淡,就算心裡還是時刻告訴自己要保持警惕,不可否認的是在谷家的生活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可怕。
自從她搬進來,谷均逸沒再碰過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就在他家,他隨時郁可以『研究』,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見到她就像禿鷹見到快死的小動物,盤踞緊盯著直到她嚥氣。
真是奇怪,她住在保姆先前住的房間,做著在和育幼院幫忙無異的事,雖然時時刻刻都在谷均逸的監視之下,卻覺得自己可以呼吸了,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是谷均逸看出了她的不安,有意給她空間嗎?打死她也不信,把她關在他家,再給她空間算什麼?這種好人也未免太另類了,而竟能想出這麼瞎理由的自己,大概也被谷均逸傳染了。
每天臨睡前,施余歡都要負責給谷苓飛講睡前故事,谷苓飛看起來不像是要靠故事才能入睡的小孩,之前的保姆也沒有這項工作,但谷苓飛堅持睡前必須要跟她講話才行,施余歡覺得沒差,每天晚上就來給小朋友講講童話、聊聊天。
施余歡從谷苓飛的房間出來,輕輕帶上門,本想下樓回自己房間的,又被二樓一間房內透出的燈光吸去了注意。
那是谷均逸的書房,谷均逸好像沒有隨手關門的習慣,每次房門都露出一條小縫,燈光就在走廊上劃出一條直線。
施余歡會注意到,是因為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她搬進來幾乎每天晚上都是這樣,有一次,她晚上二點被渴醒,起來找水時發現二樓那間房還亮著燈。
谷均逸有臥室不待,每晚都把自己關在書房做什麼?有什麼公事不能白天做,非要留到晚上?白天他可是閒到能在沙發看一整天電視的程度。
施余歡左思右想,慢步輕聲地蹭到了書房門口,靠在房門的縫隙處往裡看。
全是深色家俱的書房內只開著幾盞昏黃的壁燈,施余歡適應了一下光線才找到谷均逸,他沒有坐在書桌前,卻是盤腿坐在暗紅的地毯上,看樣子是雙手抱胸低頭正看著什麼,因為是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面前的東西。
他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施余歡瞇起了眼,瞧他那個專心的樣子,他那一肚子的壞水此時一定沸騰了,不知道又在算計誰!
「進來。」那位背對她的老僧低聲一句。
施余歡的手劇烈一抖,全是因為心虛,手磕在門上發出了聲響,她「哎喲」一聲,手也疼、心也疼,這不想裝人不在都不可能了。
「你是背後長眼睛啊!」她連呼吸都小聲小氣,卻好像一開始就被他發現一樣,怎麼能叫她不氣?
「你的味道,從剛開始起就一直飄過來。」
狗鼻子!施余歡暗罵了聲,不情願地進屋,省得又要被他命令一次,「你總說什麼味道,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味,也真夠矛盾的。」
經過這些日子的折磨,她總算知道,谷均逸根本就是個徹底的香水狂人,要說能讓他真的投入去做的事,那就只有對香氣的追求了,他對此的偏執沒有人比她更有發言權,只要一提到香氣之類的事,他馬上就會轉成一張嚴肅的臉,就像現在這樣。
見谷均逸還真的沉思起來,施余歡心裡氣啊,那麼認真做什麼,誰在跟他討論他的專業,她是在諷刺他好不好!
「不知道。」谷均逸想了想,說:「不過你身上的那種味道減弱了。」
「減弱是什麼意思?」雖然她從來沒聞到過,不知是被他的嚴肅感染還是怎樣,心中竟是一緊。
「變淡了。」谷均逸說:「以前只要你人在這房子裡我就知道,現在除非很近,比如剛才你在門前那樣,我才能察覺到。」
他怎麼把她說得好像一個臭味散發機……施余歡沒工夫想那些,她的手反射性地握了起來,「你是說,我身上那種味道可能要消失了?」
他點了下頭。
谷均逸說的都是事實,可並不表示他接受這個事實,從他對這件事有所察覺的那一刻起,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種可能,有一天,他再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除了無法弄清那味道的產生緣由外,他是不是也會失去其他似乎馬上就要抓住的重要東西?
看施余歡的樣子,他弄不懂她是怎樣看待這件事的,她從一開始就不受那味道的影響,對她來說應該沒什麼損失吧?
「你很高興嗎?」他問,對她來說,這或許不失為一件好事。
施余歡猛地回神,神情還有些不定,「當、當然了,本來就是對我沒好處的東西,消失了最好,也就不用整天對著你了。」
合理的判斷,谷均逸也知道,他們之間是一場基於香氣的交易,香氣沒了,她對他就沒用了,可她反而會因此解脫。
為什麼掌握著主動權的他,反倒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呢?
他直接拉住她的手,嚇了施余歡一跳,她又沒有要去哪,幹嘛那麼使力拉她?
「你這是做什麼,放手啦!」她抽了兩次,沒成功。
「坐下。」他說。
「坐就坐,好好講不就得了,要不要使這麼大力啊!」真是的,她又不是寵物狗!
施余歡學著他,彆扭地也坐在地毯上,他的指令達成了,他好像就滿意了,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這讓她該怎麼辦,她該做些什麼,真的學狗吐舌頭嗎?
說起來,谷均逸從剛才起就一直專注地在看的,到底是什麼啊?施余歡低頭一看,愣住了,書房的光線暗,加上心中有別的事,等她再想到往地毯上看去時,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看到的竟然會是一幅拼圖。
一幅拼了三分之二左右的普通拼圖,普通到前幾天她才在谷苓飛的桌子上看到過,專供六歲以上兒童開發智力用的。
沒錯,谷均逸的確也屬於六歲以上的範圍,但他不是兒童啊。
「呃……」施余歡盯著地毯上那未成形的卡通圖案,再配上谷均逸皺頭緊鎖,拿著塊拼圖仔細斟酌,躊躇的模樣,有點犯傻,該不會,他整夜整夜把自己關在書房,就是在拼這個吧?
只見谷均逸將一塊捏在手指間很久的拼圖,慢慢地擺在了一個稍微一看就知道不對的地方,擺好後他思量好久,才又慢慢地把那塊拼圖拿了起來,繼續夾在指間捏搓。
施余歡半天不語,前幾天她從小飛房裡看到這套拼圖時,好像還取笑過他,那時他說拼圖是爸爸的,她還以為是小男孩臉皮薄,撒謊推在別人身上。
現在看來,無知的人是她啊。
「拼圖可以使人冷靜下來,清醒頭腦。」谷均逸還舉著那塊拼圖說道。
「是喔,很好的愛好……」
「你知道我的公司,為什麼叫『In night』嗎?」這次,谷均逸總算找到了位置,可施余歡被他的話搞得有些糊塗。
「In night?」難道是從拼圖裡得到的靈感?
「In night是我和小飛的媽媽相遇時,那家夜店的名字。」
這麼說他兒子是從夜店來的、公司也是從夜店來的,他人生到底是有多依賴夜店啊?
施余歡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又跟她提到小飛的媽媽,可一提這個她就止不住心中那股衝動,一種酸而狂爆的衝動,「這種事你應該去和小飛說。」
「他當然知道,那時我完成了一款香水,就拿這個名字當了香水的名字,後來小飛出生,他媽媽出國後,又用這個名字當公司名稱,為了感謝她生下小飛。」
「感謝?」這個詞從他嘴裡說出來,還真沒什麼真實性,「你所謂的感謝就是一個名字、一筆錢?如果真的心存感謝,是不是應該將她娶進門、給她一個好生活、給小飛一個健全的家庭?」她做的事,怎麼能用一句「感謝」就全部抹消。
她激動,而他沒有命令她閉嘴,谷均逸捏著拼圖,轉過頭來,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眼閃閃發亮,比燈光更加深沉、柔和。
「你呢?」他問:「如果讓你生下我的孩子,你就會嫁給我嗎?」
他他他、他這是什麼混帳假設啊!施余歡覺得自己臉頰上的毛孔都打開了,正在騰騰地冒著熱氣,偏偏他又是一副學術討論般的嚴肅樣,認真得不得了。
罵他,快點回罵他啊,不然他要更囂張了!心裡對自己吶喊,嘴巴卻像被什麼粘住,像是一旦張開,喉間的最後一口氣就要飄出來,她將會倒地不起。
「你也不會嫁給我。」他擅自下了定論,而她卻無法反駁,只見谷均逸別過頭去,又看起了那幅拼圖,「我不會要你嫁給我,就像不會要那個女人嫁給我一樣,感謝她就給她她想要的東西,不需要逼她做她不想的事。」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她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裝出一副鐵打的樣子,心中卻莫名地受了傷,「但凡是正常的女人,誰會想要嫁你啊!脾氣古怪難以相處,又自私、又霸道,嫁給你得不到半點便宜,還要整天看你臉色,哪個女人會這麼自虐?」
她有點混亂,都不知這話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對,就是這樣。」對於她的客觀評論,他很滿意,就像他對自己的評價一樣。
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其他人眼中的怪人,知道自己不是個會討女人歡心的人,他才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中能有一個長伴左右的女人、伴侶,太累了,不要也罷,如果這樣,他只希望自己能留下一個後代。
也許他真的很自私,但他也是真的感謝那個女人能為他生下小飛;他有事業、有家庭,曾經,他以為他的人生就是這樣。
「知道我為什麼跟你說這些嗎?」
「你的意思誰能明白啊!」
他看她,她臉紅紅的,氣嘟嘟的樣子,她一直很怕他,一直在用氣憤來掩飾那份恐懼,他知道的,就像他會藉由拼拼圖來轉移自己的心煩一樣。
「我是要告訴你,你跟小飛的媽媽不一樣,就算你不嫁給我,就算你身上的味道消失了,你也休想從我身邊離開。」
她糊塗了,她真的糊塗了,他感謝那個女人,因為她為他生了小飛,所以她可以走;而她沒為他做什麼,他不需要感謝她,就可以放肆地折磨她,一直將他困在身邊,是這樣嗎?
他癡迷於香氣,如果沒有弄清她身上的香氣,他會十分生氣,他不娶她,不利用她,那麼就只剩下拿她洩恨了。
「你不可以這樣……」
「我就是這樣,不要再打什麼如意算盤,你走不掉的,育幼院還是寧小漁,我都可以負責,而你,只要待在這裡就好。」
就是這樣,他命令她、威脅她,從沒將她當作一個人看過,從沒將她放在與他對等的高度過,他們之間都是一場錯誤,基於利益之上的錯誤。
香氣,她不想要;育幼院,她也不要他去插手,她不希望他們之間來來去去,都只是一場不平等的交換,她寧可她是用其他方式遇到他,也許只是匆匆一面,卻好過現在萬倍。
或者,從未遇到過他。
「你以為我真會一輩子都任由你擺佈?還是說,你想要的只是一個不會說話、不能交流的木偶?」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有預感,她真的會變得跟他無話可說,因為一開口,心就會淌出血來。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你只要坐在這裡就可以了。」
原來這就是他所要的,只懂服從的人偶。
昏黃的書房中,谷均逸盤腿坐在地毯上,一心專注於他的拼圖,他的旁邊,施余歡面無表情地守在那裡。
很靜,難能可貴的安靜。
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換一種方式,讓他們相遇,那樣的話,施余歡不知會多麼地珍惜此刻的安靜。
她知道的,如果那個男人心裡沒她,那她不可能留在他身邊,因為,她的心裡已經有了那個男人,毫無來由,無法抗拒,他猛地佔上了她的心頭,用連她都覺得可笑的方式。
她只希望不要再越陷越深,如果連心也變得卑微起來,她無法原諒自己。
☆ ☆ ☆
幾天後,In night的辦公大樓內,二十六樓的總裁辦公室又有客人來訪。
谷均逸正在看手邊的資料,新香水就要投入市場,這款香水的資料先前險些被盜的消息,不知何時傳遍了公司上下,大家都怕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什麼事,都很緊張,他身為總裁只好來公司露個臉、裝裝樣子,美其名曰『給員工信心』。
突然敲響他辦公室門的人是宗欽,他一進來就笑吟吟地,看樣子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宗欽只有在為什麼事情非常為難的時候,才會露出那種他學都學不來的難看笑容。
「香水的資料又外洩了?」他把文件往桌上隨意一甩,轉看宗欽。
「沒有,不要說得我好像總給敵人開後門好不好。」宗欽忙說:「外洩這種事當然不可能,倒是對方的身份已經查到了,就是當初僱用寧小漁的人,果然是一直把我們視作眼中釘的『源本』集團。可能是顧及公司形象,他們也是間接同小漁取得聯繫,查到切實的證據花了點時間,目前已經可以確認了。」
「源本?他們真有膽子幹這種勾當,倒是出人意料。」
「也許他們後面還有什麼人吧,那個可以放到以後再說,反正真要找咱們麻煩,也不會這麼一次就算了。」
「嗯。」谷均逸點了下頭,又看宗欽還是那張難看的臉,「還有什麼事,一次說清楚。」
「好,那我就說了。」宗欽假意咳了下,給自己壯膽,「就是那個『源本』集團啊……就在剛剛,監視器裡顯示有輛黑色的車子停在你家門口,經過咱們資料庫中的比對,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就是他們的人。」
谷均逸家門前的監視器,直接連到公司的電腦上,全在宗欽的監控下,而宗欽的電腦中有著不亞於中央情報局的檔案量,每個人的個人資訊都在其中,可以快速地確認身份。
「他們去了我家?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嗎……我家的大門可沒那麼好開,當然,除非有人替他們開……」
宗欽冷汗直冒,心裡直叫『小命休矣』,谷均逸的臉黑了,他乾脆咬著牙,苦笑著說:「你從太陽雨領養的那個『孤兒』幫他們開了門,並且被他們帶走了。」
「說清楚,是帶走,還是壓走。」
「監視器接收不到聲音,不過從表情上來看,她不是很情願的樣子……」
「啪啦」一聲,宗欽退後兩步直拍胸脯,谷均逸桌上那些重要的文件散了一地,最遠的都落在了他的腳邊。
谷均逸沉著臉,半天沒說話,他手指頂著桌面站起來,在桌上敲了兩下,溫柔得很,但宗欽覺得自己心臟快受不了了。
宗欽心想,可憐的源本集團要倒大霉,谷均逸可是真的生氣了。
☆ ☆ ☆
一家豪華中式餐廳二樓的包廂內,偌大的圓桌只零零散散坐了幾個人,施余歡坐在最中間,他兩邊分別坐著兩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教她面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是折磨她是什麼,難道她還真有心情大吃大喝不成?
就是這四個男人,騙她開門,不由分說把她綁了出來塞進車裡,她都不知自己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自己想去哪總是不能由她自己決定。
這些人沒把她帶去荒山殺掉,反把她帶來了高級餐廳,準備了一桌子飯菜,奉她為上賓,全世界的怪人怪事都教她遇上了,好在那時谷苓飛不在家,好在谷均逸上班去了。
想也知道,他們綁她來,不會是真的為了她。
「施小姐,求求你了,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吧。」左邊的男人第十四次哀求。
「都說我不知道了,為了一瓶香水用得著這樣大動干戈嗎?你們不會直接去綁谷均逸問啊!不過不可以找小漁麻煩,她也什麼都沒查到,進谷均逸的公司也是被設計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寧小漁進了In night,明擺著是谷均逸有意保護她,我們哪裡敢找她的麻煩啊,就更別提谷均逸本人了。」那人一把歲數,哭喪著臉,讓施余歡覺得有些彆扭。
「那我呢?我可是在他家耶,難道就可以找我麻煩?」
「大小姐,我們哪裡找你麻煩了?只是想請你出來說說話而已呀!」換個人繼續哭,「既然你跟谷均逸住在一起,知道的就應該比其他人多,我們也是沒辦法才想出這個主意的,我們也查到了,你會在谷均逸家是為了育幼院吧?還不是被強迫的,那你也沒必要替谷均逸守什麼秘密,只要你說了,我們源本集團可以給育幼院贊助啊!」
「可你們要我說什麼,香水什麼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跟谷均逸扯上關係的,就沒有好事!她的人生自從有他的介入,也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
「香水那件事就算了吧,我們也已經放棄了,但是谷均逸他一個人白手起家,能在六年內就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真的是只憑實力和運氣就能辦到的?」
「不然呢,看人家有本事你嫉妒啊!」
「問題就在於他也太有本事了!這次我們也是與別人合作,香水的配方是我們源本單方面想要的,為的是不讓谷均逸一家獨大,失敗就失敗,但我們真正最想知道的是,谷均逸有沒有靠山?」那人真快哭出來了,「如果這件事沒有成效,不只谷均逸,這次與我們合作的人也不會放過源本,我們可就真的要完蛋了呀!」
「誰教你們非要做自己辦不到的事?找上你們的人自己不去查卻叫你們來辦,明顯是把你們當炮灰,你們自己願意被人利用又能怎麼辦?」施余歡別過頭去,把對方說得啞口無言。
他們把谷均逸說得那麼神,她聽了都覺得好笑,她只知道那個傢伙對香氣的潔癖幾近變態,只知道他玩拼圖時的樣子愚蠢之極,知道他不懂愛人,連對最關心的兒子也能一張冷臉,其他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為什麼她要為了那種男人受這份罪,都到了這個關頭她竟然還有心傷感,那就是即使她知道了那麼多面的他,卻還不是他真正的樣子。
這幾個蠢蛋,以為她與谷均逸住在一個屋簷下就要知道他所有的事嗎?她知道的還不如他們呢!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就是他們最大的失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6:01
第六章
「說得真好,我們關注了谷均逸五年,你是他帶回家的唯一一個女人,看來你也是為了他什麼都不打算說,一開始我們還認為你是被他逼迫的,這麼看來不是這樣啊!」
施余歡一驚,倒不是因為對方掀翻了自己面前的盤子,而是對他的話。
對方顯然被她激怒,她失去問問題的權利,耳邊都是那男人狂暴的大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看他激動的樣子,施余歡縮著脖子,等待那男人一巴掌甩在她臉上的時刻來臨。
比那更快地,包廂的門被人推開,力道很輕,可因為包廂裡的人神經都緊繃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讓他們全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刻,施余歡的心莫名悸動,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可當他看到那人時,心上結了層冰。
那個人他沒見過,穿著中式服裝,白色立領綢衣和同樣材質的寬鬆褲子。看起來好像剛打完太極,長發過肩,長相十分清秀,慢悠悠地推開門後,他只掃了她一眼,就將注意力轉去她身邊那四人身上。
「你是哪來的?」那四人問。
白衣男子禮貌地對他們笑了下,像是遇見熟人在打招呼,那四個人互相看了看,都在詫異時,那人已經來到了他們跟前,也就是施余歡的身後。
施余歡親眼看到,那白衣人只是個瘦瘦小小的男人罷了,他看似輕輕地抬起手,落下時卻是快、狠、準的一個劈掌,簡直媲美武俠電影,那個被他一掌劈中脖子的人,就那樣倒地不起。
另外三人也一樣全傻在那裡,等意識到要跑時已經來不及了,地上又多了三隻蝦米。
「你……」施余歡哆哆唆嗉,心想這不會是與源本合作的那個什麼公司派來滅口的殺手吧?
殺手耶!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應該不是吧?有沒有這麼戲劇化啊……
那白衣人對她笑了下,看來並沒有打算給她相同待遇,而是朝門口看了過去,施余歡跟著他看過去,這次她總算在門前見到了那個人。
谷均逸依舊是一副全世界人都欠他錢的樣子,施余歡就是不明白,自己的眼光是哪裡出了差錯,人家對她陪著笑臉、好言好語她覺得討厭,卻在見到這個彷彿總在跟她討債的人時,莫名的安心。
怎麼會安心呢?瞧瞧地上那四個呻吟不止的可憐人,看來那白衣人無疑跟谷均逸是一起的,他能把人弄成這副慘樣,她還因見到他而安心,真是沒救了,現在想想,這四個人惹到谷均逸真是倒霉,這下他找上門來,他們四個完蛋了。
施余歡正胡思亂想著,谷均逸王爺逛花園一般走了過來,她偷瞄地上的人,再次為他們歎息,谷均逸不知要怎麼折磨他們了。
才這麼想,她的視線中就多了一雙皮鞋,怪了,這皮鞋怎麼對著的是她?她抬頭,正對上谷均逸俯視的一雙眼,呃,他是在瞪她嗎?是不是找錯對象了?
谷均逸一把抓住她胳膊,說:「跟我回家。」
施余歡完全是怕自己胳膊有斷掉的危險,才順從地被他拉起,可谷均逸並不滿足於此,她剛起身他就拉著她,直朝門那邊走去。
這下她就弄不懂了,宗欽和那白衣人都在看好戲,沒有一個要幫她的樣子。她只能憑著自己小小的力氣極力反抗,「谷均逸你等等、等一下,你不是來找那四個人的嗎?把人家弄成那樣就走掉,未免太霸道了!」
谷均逸還真的停了下來,他轉頭,一把將她拉了過去,讓她狠狠地撞在他身上,讓她最近距離地感受到他的情緒,他沉甸甸地直視著她說:「我是來找你的!」
找她?他不是為了香水的事找那四個人尋仇,碰巧撞上了這一幕,而是特地為她而來的?不可能,就算她摔傷,他也只冷眼地看著,怎麼可能遇上這種危險的情況反倒親自來找她?
再說……施余歡皺起了眉,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她的手機放在家裡,無法通過GPS找到她的所在,要在這麼短的時間找一個人,不是大海撈針嗎?
谷均逸舉起她一隻胳膊,「這裡面有信號發射器。」
施余歡倒吸口氣,他所指的是她戴在手上的手鐲,那是谷苓飛前些日子送她的,還叮囑她一定要時刻戴著,不然他會生氣。
這麼說來,谷苓飛會那麼說是受了他這個做父親的指示,送她手鐲也是谷均逸的意思?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你怎麼能利用小飛?」
「如果是我送,你會要嗎?」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連多解釋一句都不想,強勢地拉著她,只有一句話:「回家。」
谷均逸視周圍一切為無物,還是那白衣人比較有正義感,眼看谷均逸強搶民女快要成功,打斷他問了句:「這四個人要怎麼辦?再這麼下去真的會很危險喔。」
「人是你打的,問我做什麼。」他的意思是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了。
施余歡總算明白自己招惹的到底是個怎麼樣危險的人物,幾乎是認命地被他拉出飯店,塞進了車裡,車子一路朝谷家開去,施余歡也一路無語。
進了家門他還不放開她,施余歡被他拉到沙發處時實在忍受不了,一個使力甩開了他的手,同時她扯下自己腕上的鐲子狠摔在地上,「你有什麼權利監視我!」她也不曉得為什麼,在這個家裡脾氣就格外地大,一肚子的委屈和火氣全都湧了上來。
谷均逸瞧了眼地上的手鐲,極為冷靜,「小飛也有一個,裝在手錶裡。」
「那又如何?」這只能說明他更加不像話而已!
「不明白嗎??」他默默靠近她,而她被沙發絆住再無法後退,谷均逸抬高了她的下巴說,「這是為了防止你們兩個跑掉。」
「什……」
「為什麼總想著逃走,我說過你哪也去不了。」
什麼跟什麼啊,她什麼時候要走了?他又憑什麼用那趾高氣揚的態度指責她!「反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隨你高興好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叫寧小漁暗中找其他資助人的事,源本的人一定會拿這個當條件,你是不是覺得除去育幼院我就沒辦法困住你了,你打算答應他們的條件是嗎?」他俯下身,臉靠她好近,「你打算就這樣甩掉我,是嗎?」
這個混蛋,竟然暗地裡調查她,調查她就算了,還惡人先告狀!
「是是是!你真是英明神武,什麼都被你看出來了!」他不相信任何人也就算了,可不可以不要把別人也想得像他那麼卑鄙,施余歡笑了起來,「我是真的想,可那能如何?他們問我你到底是誰,我怎麼知道?為了防止我有天會透露你的秘密,你根本什麼也沒讓我知道過,你這麼會算計,又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呢?所以不論我多麼地想與他們合作也辦不到啊!」
「我是誰?」谷均逸皺了下眉,看不出他是在想這個問題,還是在想她,「他們想知道的是我們是不是有什麼靠山吧!」
「啊?」他怎麼知道的……
「總有些人驚訝於對手的才能,同時又鄙視對手,因而妄想出各種可笑的推論,他們說的靠山如果真的有,那就是我祖父,因為我是被祖父帶大的,沒他我早就餓死了,也就不會有現在的『In night』,那些人也就不會有我這個對手。那麼現在呢,你要去告訴那些人嗎,換來一個逃離我的機會?」
真是個自大的討厭鬼!「你神經啊,這算什麼秘密!我要是與他們合作,你是不是也會叫人打昏我算了?那就是你的做事方法,不問理由,就顧著你的心意,你就只會說這些!我不要再當你的什麼研究素材,有本事你就打昏或者打死我,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受不了了!」
這種關係太可悲了,她不要永遠在他面前抬不起頭,她不要他看她時,只想到利益和他的權威,她要他看著她,只是看著她這個人而已,就像他們初次見面,她衝進他的視線,看到他的眼裡滿滿地全是她。
她的話觸動了谷均逸腦中那根敏感的神經,為什麼她就是如此執意地要走?就像他從前的所有女人一樣,沒有女人會真心愛他,他亦不懂要如何去愛一個女人,可他願意給其他女人她們想要的一切,放她們走,他也不吝惜給她所有她想要,只為換得她時刻在他眼前,連這樣都不行?
他的態度表現得這樣明確,她怎麼就是聽不懂?他不會討女人歡心,就算想要那樣做也晚了,於是只有用盡各種手段來威脅誘惑,才留得住她,可如今她反彈太大,連這些對她重要的事都不起作用,他的心因某種不確定而慌亂起來。
「你太任性了。」他聲音冰冷,「我什麼都可以給你,足夠你下輩子無憂度過的所有條件都能滿足,而你只需要聽我的話而已,這樣不好嗎?」
「不好,我就是討厭這些條件、這些滿足,我就是討厭你所給予的一切!」
他上前一手抱住她後腦,一手摀住了她的嘴,他怕她的下句話是『我就是討厭你』。
施余歡遭遇這突然的動作,腳下一個不穩向後仰去,他托住她,沒把她拉回來,只是讓她在不傷到自己的情況下跌進了沙發。
「你做什麼!」她慌亂地掙扎,是因為谷均逸毫不留力地扯起她的衣服。
他真的一點力都不留,無視於她落在他身上的捶打,憑著他體格上的優勢扯開她的上衣、她的內衣,甚至短裙。
「不要,谷均逸你住手!」施余歡像隻發狂的小獸,只因這個陌生無比的谷均逸讓她從心底害怕。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他總是高高在上,做什麼都游刃有餘,何曾如此狂暴?她的拳打腳踢起不到絲毫的心理安慰作用,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 ☆ ☆
一番無用的搏鬥後,她的衣衫被大大地扯開,地上落著幾顆扣子,內衣也被丟在一旁,她抱住自己,躲避他那發狂的視線。
谷均逸單腳跪在沙發邊緣,她的身體因奮力反抗而染上一層粉紅,雙乳因她雙臂的環抱顯得更加集中豐滿,細長漂亮的雙腿交叉著,掩飾著腿間那最後一道防線。
一番掙扎後兩人都有些累了,施余歡不去看他,也放棄了進一步掙扎,「你以為這樣做有用嗎?」她想開了,也死心了,「我不會因此而妥協,反正這個身體本身就是交易的一部份,我已經習慣了。」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看過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份,他還是她心裡的男人,自己有什麼必要掙扎?既然留在他身邊也得不到他一點真心和信任,何不放開乾脆順了他的意,做一次他的玩偶。她的態度更是讓他胸中一陣沒來由的鼓脹,她選擇屈服於他,心裡卻是瞧不起他。
「習慣了?真會說,你打算離開我後,再用這副身體再去習慣別的男人嗎?嘗到了味道就忘不了是不是,別人不一定能代替我。」
「不要胡說!」她就是無法忍受他的侮辱。
他似乎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種名為悲傷的神情,他沒時間去確認,因為他下一刻已控制不住地,俯下身整個人壓向她。
他含住她的一邊乳尖,像要吸出奶那樣使力地吸吮起來,用牙齒摩挲著她那脆弱的乳尖,害她全身竄過一道電流,雙乳被他弄得飽脹酸痛起來。
他真的不太對勁,她扭動身體,窄小的空間讓她的手卡在沙發與他身體之間無法動彈,「不要,不要這樣使力……」
他弄得她好痛,而他非旦不聽,另只手更是抓住她另一邊乳肉,用他有力的大掌擠壓著,粗糙的指腹按在她的乳尖上揉捏轉圈。
他的動作熟練又有技巧,似乎已早早將她的身體摸透,只憑一個細小的動作就能讓她起極大的反應,燥熱襲來,他猛地揪起她的乳尖。
「啊……」她反射性地挺起胸,將乳肉擠進他的手掌與口中,「怎麼……」
「怎麼那麼爽是不是?比平時更有感覺呢!看來你比較喜歡來強的,果然是被我調教出來的淫蕩身體。」
「不是,不要那麼大力,啊……」
他放開她的乳尖,改咬她的乳側軟肉,一邊咬,一邊還揪著她的乳肉叉捏又拉,讓她有彈性的軟肉在他掌中變成各種形狀。
「很好,繼續叫,被稍微玩一下就變得這麼淫蕩,你確定還有男人能應付你這個身體嗎?」
「嗯……不……」他轉而移到她身下,她趁機抽出手咬住,不讓那叫聲再從口中逸出。
看她把手指咬得都出印子,那傷害自己也要極力忍耐、與他作對的樣子,谷均逸沉默不語。
「你會求我的。」他一把扯開她的內褲,用腿分開她的兩腿,在她的喘息間,用他的粗掌輕輕撫摸她腿間的柔毛,引得她陣陣輕顫;他更是以掌按在她敏感脆弱的腿間,冒著熱氣的大掌輕輕反覆地來回,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按在她柔軟的花穴旁,沒一會,他的手便沾滿她身下濕潤的愛液。
「嗯……」她咬著指,雙乳的脹痛讓她全身癱軟,敞開的雙腿間因他的揉搓而興起一股難耐的熱流。
「還嘴硬嗎?都還沒怎樣就濕成這樣,還不肯承認,你以為不反抗就什麼事都沒了?那這樣呢?」
在他撫摸她腿間柔毛的同時,他兩指並起,猛地壓在已被他挑撥得極敏感、抽動不已的小穴旁,將混和著她愛液的手指滑進了她的小穴。
「啊!」她全身一個劇烈的顫抖,失聲大叫出來,他的手指帶來的是如地獄般的火熱,勾起的是體內那如置身蟻山的搔癢。
「真是的,你這裡還是這麼緊,不像是被玩了那麼多次的樣子,就算裡面溢滿了水,也還是能緊緊地咬住我手指不放呢!」他說著邪惡的話,故意在她體內曲起兩指,給予她那脆弱內壁更大的刺激。
「啊!」他的手指在搔癢難耐的穴中勾動,每一下都讓她的身體隨著向上彈起顫抖,愛液在他的勾弄下源源不斷地流出,沾濕了她的腿根。
他掌握了控制她的開關,開始快慢兼顧的在她的體內抽動起手指,將她的腿大大分開,欣賞著她的小穴吞嚥他手指的美景,「真聽話,真的不反抗呢!就算這樣放蕩的樣子被我看到也不會不自在,你還是不服輸是嗎?」
「你……不要說了,要做什麼就快點,我才……嗯、啊……」她話說一半,仰頭尖叫,只因他猛地在她花前的小核上彈了一下,「那裡、不……」
「不什麼?抖得這麼厲害,明明就很享受,高潮不是快到了嗎?」他筆直地盯著她身下,加快了兩指的抽動,同時另手揪住她的花核,殘酷地又拉又擰,她小穴的收縮越發激烈,氣喘中充滿愛慾將至的激動。
「不……」她不自覺地抓緊沙發,在他的一個深頂下,身體一陣痙攣,只覺眼前一黑、大腦一片空白。
「只用手指就洩了,看來你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痛苦的事,很會享受嘛!」對他的話,她已不能給予回應。
他抽出手指,就在她以為惡夢已經結束時,他抬高她的雙腿,將腿壓向她,而他則伏在她的身下。
她心中一個緊繃,慌張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剛經歷高潮,正是敏感疲倦的身體,根本無力抵擋他此時的任何動作,而他就那樣一口含住了她那滑潤飽脹的小花核。
「啊……」他對她的花核吸吮舔弄,馬上又喚起她身體比前先更大的燥動,「不、不要了,快停止……」
他火舌卷弄她硬挺的花核,舌尖來回地撥弄,引得她身體再次顫抖連連。
「又硬又甜,真是美味,你身上的味道和這裡的甜蜜,有其他人能懂得嗎?你的價值只有在我身邊才會顯現出來。」
「不……」她不需要這種價值,這只會讓她痛苦於自己只是個物品,她一點也不讓步,就算身體被他玩弄得顫抖連連,為他而激動不已,她仍是一口咬定她不是沒他不行。
他要讓她離不開他,不管用任何方法她都只能是他的!
谷均逸更加賣力地吸吮她那顆腫痛不已的花核,雙手撥開她的花瓣,用那濕長的舌探入她殷紅的花穴,吸吮著所有屬於她的味道,她癱軟的身體又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一波大過一波的情慾自她心頭重新燃燒,比任何時候都還要來勢洶洶。
她心頭盤著蛇、全身遍佈著螞蟻,不知是不是聽了她的話,他真的在這時候放下她不管了。
無比的搔癢抽離了體內,空虛的恐懼和不安一時間完全將她淹沒,施余歡的身體被這突如其來的孤獨折磨得發痛,她瞇開眼,尋著他的身影,見到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看著自己,他坐在那裡,拉開褲子的拉鏈,那青筋爆起的巨物仰頭躍出,跳進她的眼裡。
「想要嗎?」他問,隨之竟然單手握起那挺立的龍身,在她面前上下套弄起來。
「你……」看著他握著自己的那裡,若無其事地安慰起來,她頓感一陣頭暈,幾近暈厥過去,身體是那樣的熱,她真的已經習慣於他的愛撫,也許,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為他而改變了,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
「還是說不出來嗎?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卻又什麼都不說,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有所回應?」谷均逸手握住龍根不動,直看入她的眼中,「說不出來的話,就用行動表示好了。」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真是個殘酷的男人,他心裡明明清楚得很,究竟要怎樣踐踏她的自尊他才滿意?
「因為我不想你再給自己任何借口,我就在這裡,要不要你自己決定。」谷均逸說:「我要你認清自己。」
施余歡含著淚,她知道自己之後一定會後悔,可如果現在不這麼做,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活到明天。
她艱難地從沙發上爬下來,背對著他,弓起身子雙膝跪地趴在了沙發上,他就是要讓她認清自己有多下賤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目的達到了,她現在真的很瞧不起自己,但身體卻在為他的走來而激動得顫抖不已。
「看來你已經作出了選擇。」谷均逸望著她如雪的背、完美的腰線,和分開的兩腿中,那令他狂暴的隱秘花穴,背脊竄起一種麻痺的快感,小腹間的脹痛讓他龍首的鈴口處溢出透明的液體。
他是如此地為她著迷,用連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方式,他不想這只是單方面的,他不想她時時想的都是怎麼離開他。他要她任情自己,她是不可能離得開他的。
「你要這個?」他說著,將自己挺立的龍頭貼上她顫抖的小穴,雙手扒開她的股縫,將那如蛋大的龍首慢慢推進她的穴口,剛進去個頭時,又靜止不動。
「啊啊……」她受不了這樣,身子向後頂去,而他就是不完全進去,飢渴的小穴被他這樣凌虐,她真的不行了。
「是不是這個?」他又示意性地向前輕頂了下。
「是……進來,拜託……」
「什麼?」
「啊啊……我要你,拜託、給我……」
「要我?真的只要我嗎,一個你拚命想要擺脫的人?」
「是!只要你,拜託,給我……」她扭動腰肢,臉上掛滿淚痕。
「很好,只要服從於我,不管什麼我都會滿足你,說過的我一定會兌現,而你也不要忘記你說的,你只要我。」他捏著她的臀,一個挺腰,巨大的分身整根刺入了她狂亂的身體。
「啊……好舒服……」
他們交合過無數次,他放開自己,盡情在她身體中馳騁,他知道她受得住他,這世上沒人比她更契合於他的身體,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她,瞭解她的溫柔、她的好、她的傻。
他整根沒入、再整根抽出,進而快速地在她穴內抽送起來,背脊滑過一道戰慄的快感。
「歡歡,你是朵只能為我綻放的花,不要再動其他念頭,不然等待著你的只有枯萎。」
他不知她聽到了沒有,此時他們只順從於自己的慾望,瘋狂地要著彼此。
那天,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在他身下昏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6:32
第七章
從那天之後,谷均逸每夜都將她鎖在她的房裡,瘋狂地愛她;她不再為自己爭取什麼,任他予取於求,每晚都在精疲力盡後,聞著他的體味入睡。
施余歡的話越來越少,笑容自她臉上漸漸消失;谷均逸告訴自己這並沒什麼,反正她之前也不屑於跟他講話,也不曾對他展開過笑容。
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反正他一開始就只是想得到她這個人而已,從用卑鄙的技倆將她騙去他公司的那一刻,他就很清楚自己失去了某種資格,一種他從不認為自己可以擁有、進而主動捨去的資格。
她自知鬥不過他,如今的沉默只是說明她接受了這個現實而已,以後,她不會再自不量力地與他敵對,他也用不著為了看緊她而整日留在家中,她成為他的了,可是,為什麼他沒有手握成功的暢快,到底是什麼地方還有所欠缺?
谷均逸一向不會去思考不現實的問題,現實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但他每天卻仍被這虛無的假設纏繞,到底是什麼地方還不夠?
「爸爸,你惹歡歡生氣了嗎?」有一天,當谷均逸在書房對著拼圖發呆時,谷苓飛穿著睡衣站在門口問他。
「我沒有惹她生氣。」他頭都沒抬地答道,他並沒惹她生氣,也不認為她認識他這麼久,會到現在才生氣。
谷苓飛在那站了會,又問:「那你為什麼生氣?」
「我也沒有生氣。」這次他抬頭了,說:「這麼晚了,去睡覺。」
「睡不著啊,歡歡都沒心思跟我聊天,講的故事也一點都不有趣。」谷苓飛似乎是在抱怨,這在谷均逸看來是件十分新奇的事,谷苓飛抱怨了會,說:「爸爸,將歡歡帶給我的人是你,你可不要把她弄丟,如果我的歡歡不見了,我也會生氣的。」
「你的歡歡?」他眉頭微皺。
「我想要的你都會給,你說過的。」
他是說過,可他也說過那是除了一個媽媽以外……谷均逸突然頓住,手中的拼圖突然變重許多,害得他不得不先將之放下,頭腦才能因這減輕的負擔而清晰一些。
他把施余歡當成什麼?難道他是想讓她成為小飛的媽媽?起碼在小飛眼中看起來是這樣的,明知她不會成為他的女人,於是只能讓她成為他的所有物,不願與人分享,連自己最重要的兒子也不許,可是有什麼物品是比自己的兒子還要重要的?沒有。
所以,她並不是什麼所有物,他終於知道自己所欠缺的是什麼了,那是一個女人對自己的真心,可惜他永遠都得不到。
隔天,施余歡剛接小飛回家,就被谷均逸叫去了書房。
谷均逸背靠在書桌邊角等著她,看那樣子就是又要發號施令,施余歡有些奇怪,事到如今他還要要求她什麼?她習慣了他的沉默不語,也習慣了與他共處一室的不安感,但今天總覺得他有點不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和從前一般,只靜靜地等在那裡,在這期間她發覺到了,他是在為什麼事煩躁著。
「你知道嗎?剛才你從外面進來時,我完全沒有感覺到。」這是他這些天來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而正是這句話,讓她明白了他所煩躁的事,原來如此,她之前的感覺是對的,總覺得他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原來是因為他再也無法像對待一隻栓著鈴鐺的小狗那樣對待她,他已經無法從視線範圍外尋到她了。
「知道。」她說。
「從什麼時候察覺到的。」他依然沒說明是什麼事,只好像她理應明白一樣,而她也真的明白,最近,她時常能從他的眼中讀到一些訊息,也許只是自己面對他的時間太長,產生了錯覺,她竟然覺得谷均逸的表情比看上去要豐富得多。
「有段時間了。」她說,果然是這樣,自己身上的那種對他有吸引力的味道已經不見了,每晚,他用心地舔遍她全身,她知道那是他悄悄地、仔細地嗅著她的味道,那是他珍視的東西。可他越是表現得小心翼翼,,就越是說明那味道已經變得十分微弱,在他的愛中,她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價值正在一天一天的失去。
他變得狂暴,因為他從她身上再業找不到自己所需,他改為咬她、吸她,將珍視變為懲罰,她成了一朵采不出蜜的花。
她不是認命,只是有些哀傷,兩人用力地相擁,比什麼時候都要熱情,為的卻是將心中的憤怒發洩,那也成了她最後的用處。
結果無論是她還是他,都無法從這歡愛中獲得快樂,看他那拚命的樣子她很痛苦,一想到他眼中的自己只是枯黃的花枝,就更加痛苦。
谷均逸的臉明顯地沉了下,這讓施余歡覺得,他其實並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件事,可那是不可能的,不管她對他來說算是什麼,他無疑已經成為與她最親密的人,他加注在她身上的慾望太強,就算那並不是針對她這個人的,她還是能從細微之處察覺到他的不同。
這麼說來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誰教她一直是將他當作一個男人來看的,想要瞭解自己的男人,似乎只是女人的本能而已。
「你可以離開這裡了。」施余歡猛地抬頭,對上谷均逸的眼,他看似隨意實則煩躁地以指節敲了敲桌面,又說:「你說得對,我在你身上已經聞不到那種味道,當初的協議已經無效,你需要人權,你有權選擇自己生活的地方;育幼院我會繼續資助下去,算是對你付出的報酬,你可以從這搬出去了。」
這個意思是……施余歡記得他曾那麼篤定地說過,不關那味道,她都必須留在他身邊,她不能想像他會改變自己的決定,那麼說,是他膩了?當他發現就算如何粗暴地對待她,也得不到自己所想要的,覺得沒意思了?
還是那樣的任性,耍得她團團轉,她還以為,自己會就這樣直到習慣痛苦、習慣成為他的一件家俱,她永遠跟不上他的步調,每次都被他寥寥數語弄得不知所措。
她面前多了一隻手鐲,手鐲在谷均逸伸出的手中,她抬頭,不明白他拿這個給她做什麼。
「跟蹤器已經拿下來了,這是小飛送給你的,你戴著。」他說。
「可現在,是你送的了。」
他頓了下,問:「不要?」可並沒有收回手。
她猶豫了了,接過他手中的手鐲,眼睛突然有點酸酸的,這算什麼?她抓著那圓圓的環,要把它捏成方的一般使力。他給她這個做什麼?餞別禮物嗎?他是這麼懂禮貌的人嗎?
他要她走,可為什麼又擺出一副落寞的樣子,還是說她受了自己心情的影響。才會覺得他寬厚的肩承載著看不到的孤獨,就算他是真的孤獨,那孤獨也並不是由她可以填補。
她眨了眨眼,眨下去眼中的酸楚,「那我去收拾行李。」她說。
她終是要回到界線的那一邊,他們的相遇本就在階梯的上下,她只是個在育幼院長大的普通人,他所在的世界卻是如她在電影中看到的那樣,複雜又失真,她當了一次愛麗絲,只是這個仙境對她毫無意義。
握了握手中的鐲子,她想,自己至少能將兔子手中的懷表帶走,這就足夠了。
「等一下。」她還未抬起腳來,他就又把她叫住。
施余歡疑惑地停住,這傢伙在搞什麼啊,趕她走就趕她走,怎麼搞得這麼扭扭捏捏?難不成非要她謝謝他的大恩大德,或在他面前哭出來才行嗎!
這時,谷均逸又從書桌裡掏出張卡來,遞到她面前,「這個你也拿走。」
她被動地接過,將那張金燦燦的卡仔細觀瞧,這又是什麼東西?算是封口費的金卡嗎,可是上面別說銀行的名字,根本任何字都沒有,只是一張有著幾條銀線的金色卡片而已,他愛送東西是他的事,可也要讓接受者知道他送的是什麼吧!
「這個是……」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公司小電梯的通行卡,用這個可以開啟那電梯。」
她想起來了,那次去公司找他時,他帶著她進入沒人的電梯,好像是用了一張與這類似的卡片,可這並不能解除施余歡的疑惑,「給我這個做什麼?」他的意思不就是讓她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讓他見到?那她要他辦公室的通行卡幹什麼,時不時偷偷溜進去留張紙條,說她過得很好嗎?
谷均逸嫌她多此一問,理所當然地告訴她,「明天開始你就在『In night』上班,如果遇到什麼事就直接上來找我。」
施余歡的卡和手鐲差點同時路了地。她是憑借和谷均逸長期打交道鍛煉出來的承受能力,才勉強沒讓自己表現得過於愚蠢,可她的臉還是僵在了那,大腦機能也暫時停止動作。
他剛才說了什麼?她要在他的公司上班,而且是明天?她怎麼都沒聽說過,這是誰決定的……喔,當然是他,不然還會有誰!可是,為什麼?
她還沒想到該先問哪個,谷均逸倒是一下子不耐煩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又得罪了他,難道愣一下神也不行?
「你是在吃驚些什麼,難道還有什麼不滿的嗎?」他好像自己作了多大的讓步一般。
「可是,你說過讓我離開這裡……」
「對,你可以離開我家,但不表示你可以離開我。」他好像這才明白她吃驚的理由一般,施余歡看到他的耳垂突然紅了起來;谷均逸並不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現在比剛才更加認真地再次提醒她:「我說過,不管那該死的味道在不在,你都不可能離開我,你想要自己的生活,那就去過你的生活,我不會再干涉你,但你知道的事那麼多,以為自己能走多遠?」
真是氣死他了,這個女人怎麼總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呢?她竟然是以為今後都不用再見他了,未免也太單純了;當他再也聞不到她的味道,那時的急躁她怎麼能知曉,他好怕他們的聯繫就此斷了,拚命地尋找卻仍一無所獲,而她又一天天萎靡,一天比一天變得更不像她。
他總算明白了,那天她有些傷心地問他『是不是她變成一個不會說話,沒有感情的人偶也可以』是什麼意思,好,她成功了,他得不到她的心,現在連她的人也不要了。
和他在一起她不快樂,那就讓她去過自己的生活,這總行了吧?他可以連自己的原則都打破,她卻仍不滿足,還妄想連見都不用再見到他,難道只是讓她進他的公司,好讓他至少能偶爾看看她,這樣也不行?
他怎麼會將自己逼到這樣退無可退的境地,一直掌握主控權的人不都是他嗎?
「你適可而止,這已經是我能作出的最大讓步!」如果是面對一個公司,就算得不到,至少他能將其毀掉,可是對她,什麼辦法都行不通!
哇,他還真的當這是一種讓步!施余歡感歎不愧是谷均逸,連對『人權』的解釋都可以隨自己心意地扭曲。
他說她知道得那多,還不是指他那些『秘密』,施余歡小聲嘟囔道,「如果你被祖父養大也能算是秘密的話……」
谷均逸像聽到什麼致命的咒語一般、他好不容易才想出這個理由將她拉進公司,他先前不說並沒有什麼特殊原因,只是他認為她對他的事不感興趣,「如果可以讓你心甘情願聽我的,告訴你再多事也無妨。」
「啊?」
他說得好像一切都是為了她一樣,惹她氣、惹她怒、惹她傷心、耍弄她玩,好像全都是為了她,他為什麼那麼想讓她對他心服口服?聽他話做事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就非要針對她一個下這麼大工夫?明明,她都已經沒用了。
「你自由了,走吧。」
☆ ☆ ☆
施余歡並不認為這就是自由,她也不認為就算他真的讓她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她就能自由。
那天離開谷均逸的書房,離開他家,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座房子,她有一種感覺,自己這輩子再也無法得到自由了。
施余歡又回到了原先的住所,在她意料之中,她那房東的兒子婚期「延後」了十年,看來谷均逸想得很周全。
她被分配到In night八樓,為開發睫毛膏而組織起來的研究小組中,負責打雜。
為了幫忙育幼院,她辭掉了先前的工作,在In night無法發揮她的專長,可是要比之前的工作輕鬆得多。
施余歡非常樂觀,起碼在這裡,她還能見到寧小漁,谷均逸也說過不會再干涉她,如果就這樣平淡地過下去,日子也不錯。
可事實上,來公司報到的第一天,她就成了整個小組裡最顯眼的人,她不知道這間公司的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人都認得她的臉?只因為她曾來過這裡一次,還和谷均逸並肩而走!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她卻要為了那時的事承受惡果,那就是小組裡所有人不是對她問東問西,就是對她沒好臉色,她才知道,公司偶像身邊的位置是站不得的,托那時無知的自己的福,她嘗到了被人排擠的痛苦。
除了這點是她想像之外,其他都安然無事,她最擔心的莫過於始作俑者的谷均逸,那個從不知承諾為何物的男人,可這次他似乎真的信守了承諾,知道她來這上班後就再也沒主動找過她,也沒再叫她去見他,好像,她一下子被人遺留在記憶時角落。只是有的時候,在一樓大廳見到被人簇擁的他,她會停下腳步,希望他能注意到她。
然後,他真的會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上一眼。
經過一段時間的工作,施余歡從睫毛膏開發小姐那得知了一個消息,In night打算改為開發女性彩妝和配飾,放棄香水的市場。
這還只是內部的謠傳,是大家從上層最近的活動中推論出來的,謠傳還是有很多人不信,其中就包括她,理由和其他人一樣,除非公司總裁加股東全都被人下了藥,不然放棄自己起家並引以為傲的香水商場,絕對是一種自找沒趣的行為。
這一天施余歡也照例加班,都已經十一點了,開發小組所在的樓層還是燈火通明,她在影印機前對著機器亮起的燈發呆,機械式整哩資料。
突然間,機器的聲音戛然而止,燈的亮光不見了還不只,視線內也是一片的漆黑,施余歡的睏倦全都不見,如臨大敵般警惕著四周。
只聽到辦公室內叫的叫、抱怨的抱怨,再看向窗外,對面大廈也全被黑暗吞噬,要不是四周人聲雜亂,習慣了燈火的都市人,還真的會以為自己是跌入了另一個空間。
「搞什麼,怎麼會停電!」辦公室內雜聲此起彼落。
施余歡從影印室憑著感覺摸回到人多的地方,隱約能藉著月光,看到辦公室內大家都亂成一團,每個人週身都籠著淡青的光。
「這樣工作怎麼趕得及嘛!」有人抱怨:「我可是放棄了和男朋友的約會耶,給我來這招,怎麼回事!」
「不要緊,咱們公司有備用電源,馬上就會來電了。」另一個人說。
「備用電源也是先給總裁辦公室、電腦總控室和那些重要部門啊,加班的又不是光咱們,哪裡輪得到這裡。你當咱們公司是發電廠啊?」那個人沒什麼好氣,「真是的,回家了啦!」
「回家?怎麼回?電梯都不動,要爬樓梯你自己爬,外面黑漆漆的嚇死人,我才不出去。」
眼看著小組裡幾個資深的都要打起來了,施余歡舉尹發言:「請問,要不要蠟燭?」
一句話立刻終止了爭吵,對方大叫:「余歡說得好,快去茶水間抽屜找蠟燭,不然被別的部門搶走就糟糕了!」施余歡點頭答應,忙往茶水間跑。
走道因為照不到外面的自然光,格外地暗,她好不容易摸進了茶水間,忙用手機的照明拉開抽屜翻找,以前拿茶葉的時候,總能看到幾根蠟燭擺在那裡,怎麼這會兒要找的時候又都找不到了,難道真的被人捷足先登?
「啊,有了!」施余歡總算翻到了想要的東西,也正在這時,她的背後響起了一個陰沉的男聲:「你在找什麼?」
她寒毛豎起,叫的力氣都沒有,攥緊了手機,提起畢生的勇氣猛地轉頭,同時將手中的手機向那聲音的來源砸去,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目標,她鬆了口氣,對方是可以被砸到的,而且還有溫度。
呃……這麼說,她是打到人了?睜開眼一看,施余歡心中『哎喲』一聲,她砸到了谷均逸的臉,真是受夠了……
「你怎麼會在這啊?」
「我去辦公室找你,那裡的人說你在茶水間。」
「什麼,你去找我!」施余歡快被他嚇死,「也就是說那裡的人都看到你了?」
「不知道。」
肯定是看到了啦,這下她真的在這裡待不下去了,「真是被你害死了……」
「別說這個了,跟我走。」他拉起貼在他臉上的手就要走。
「去哪裡啊?」黑漆漆的,她也不敢亂使力,怕撞到哪裡,「不行啦,我還要拿蠟燭回去。」
「不需要。」他說:「反正我都已經找到你了。」
施余歡歎了口氣,將蠟燭又扔回了抽屜,抽屜還沒關,她已經被谷均逸拉了出去。
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議,她會覺得他來得突兀,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
谷均逸直接把她拉去了樓梯間,樓梯間的緊急照明燈已經亮了,整個氣氛陰森怪異,施余歡不禁覺得有些一冷。
「咱們要去哪裡啊?」這裡怪恐怖的。
可谷均逸說的答案讓她的恐怖升到了最高,「頂樓。」他說。
「頂樓?用爬的?」她算了下,那就是要爬二十層!「不要不要,這麼晚的天,去頂樓做什麼?」她猛搖頭,她的腿一定會斷。
「走吧,不是很遠。」
他說得輕巧,誰跟他一樣一身的精力無處爆發!施余歡想了下,張大了嘴,「欸,你不會是從二十六樓跑下來的吧?」
假如他的專用電梯還開著,他為什麼要帶她走樓梯,也就是說,他也是跑下來的?而且速度很快,不然怎麼剛停電不久他就到了這層。
谷均逸還真點了下頭,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十分的輕鬆,好像是在無言地向她證明,樓梯真的很好爬。
「好吧。」她還能怎樣,人家可是一路跑下來找她,他是谷大總裁耶,她怎麼好意思拒絕。
他拉著她,一時間樓梯間只迴響著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像是跟在他們後面跑一樣的聲音,可是施余歡不再害怕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要跟上他的步伐,不要被握住自己的那隻手甩掉。
明知道是運動的關係,可握著她的那隻手實在是太溫暖了,而他的溫暖又實在是太難得。
施余歡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看到十六樓的樓標後,她再也走不動了,她靠在牆上,話都說不完整,「你這麼趕……是在趕什麼啊……」她真的跟不上他的腳步,一直都跟不上。
她想放棄,而谷均逸卻在這時攬過她一條胳膊,再拉住另一邊,她突然意識到他是要背她。
「你這是做什麼,不行!」她渾身無力,還是努力地反抗,「萬一讓人看到了怎麼辦!」她說著,心中真正的理由只是覺得太丟臉,出人意料也該有個限度,這哪裡是他會做的事,哪裡是他該做的事!
更不該,更不該是為她做的事啊!
「不要動。」他轉頭,一貫的口吻,「被看到的話,就再害你一次。」她差點笑出來,就那樣被他趁機背上肩了,她只有選擇抓著他,以防重心不穩。
又爬了一會,谷均逸才說:「我在趕時間。」
「趕什麼時間?」
「如果來電就晚了。」
原來如此,他是怕不知什麼時候電力恢復正常,才會這麼急著必須上頂樓。
想問他那裡有什麼,她又懶得問了,她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似乎總是在提問,顯得她很囉唆,可他就是這樣,別人問一句才會說一句。
施余歡趴在他背上,克制著不要將滾燙的臉碰到他。
他的惜字如金不知傷過多少人,可只要是被問到的問題,他又都會回答,而她最在意的那個問題,是他不說,還是她沒有勇氣去問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6:58
第八章
到了頂樓,推開天台的門,一陣微冷的風打在臉上,施余歡覺得舒服了許多,谷均逸將她放下來,她忙先兩步跳開,再佯裝無意地摸摸自己的臉。
大半夜有誰會上天台?施余歡視線一掃,所見都是光禿禿的一片,不遠處大樓的屋頂被夜色放大,好像就在幾步開外的地方,一跳就能跳過去。
站在陰森森的鋼鐵森林頂端,別說有什麼值得享受,施余歡抱著肩膀,覺得好可怕。
「這裡有什麼啊?」她左顧右盼,不覺得這個地方能藏什麼驚喜。
能讓谷均逸如此執著,又有時效性的東西是什麼,她想不出答案,只見谷均逸下巴揚了揚,說:「月亮。」
月亮?施余歡抬頭看去,不禁發出一聲讚歎。
總聽人說星空如海,以前她在育幼院時,因為那裡地處偏僻,有時晚上天色很好,大家就都跑出來看星星,那時的星空的確如海。
後來她進了都市生活,不管走到哪裡周圍都有耀眼的燈光,要嘛就是被附近的高樓大廈擋住,兒時如海的星空,變成了霧濛濛天空中零零落落的點綴,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再習慣性地仰望星空,只低頭走在人來人往的商街,腦中想的全是些無關緊要、又覺得不做不行的事。
沒有燈火的夜晚,站在離天最近的地方,這是連在夢中也不曾出現過的念頭。
沒想到,那天空一直存在,像是在等著她一般,她抬起頭,就見到了那個丟失的夢。
「好美……」她不自覺地伸手捂著嘴,發出驚歎。
這是一個多好的天氣,繁星如雨、明月如勾,盤踞在她頭頂一尺,她忘了冷,心由恐懼轉為驚喜,噗通噗通地跳著。
彷彿自己立腳的地方不是大樓,而是高山,四周萬籟俱寂,成了只為她開放的場所,換個角度,世界就不一樣了。
現在,施余歡覺得這裡美極了,而她險些錯過。
她的心繫在星海,更多的部份,放在谷均逸的身上,他竟然是個懂得賞月的人?她原以為看星星、看月亮這種浪漫的事不是他會做的,更沒有古人的閒情逸致對天感歎。
他該從不是個有浪漫情節的人。
對她的感歎與讚美,谷均逸沒有表現出一點的得意,好像她有多驚喜並不關他的事,好像帶她來的人根本不是他,他只是站在那裡,等她的激情稍微平復,像看自家家產一樣將視線對準了天空中的彎月。
那是非常完美的上弦月,像瞇起的眼、像揚起的嘴,但是看谷均逸的樣子,毫無欣賞之意。
「你不覺得月亮很神奇嗎?」他問。
聽過有說月亮美的,用神奇來形容倒是不多見,好在施余歡已經對谷均逸的行為模式有所瞭解,他要是對月大發感歎賦詩一首,她才覺得是見了鬼呢。
「神奇?」她只是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谷均逸說:「天上的月亮是圓的,可看上去卻是彎的,就算現在,心中清楚所見的並非是它的全貌,就算知道月牙之外的黑暗也是它本身,可那部分還是進不了肉眼,所有人都知道月亮是一個圓,又都默認發出黃光的部份才是月亮,這種真相和假相同時並存、又同時被人接受的情況,不是很神奇嗎?」
施余歡心想,也對,人們用許多名詞形容月亮,新月、上弦月、峨嵋月、下弦月等等,可實際上月亮只有一個,就是那圓圓的星體,那麼平時對月亮的稱呼,到底是形容那個星體、還是在形容光呢?
就算心中清楚月亮就在那裡,只是有一部份看不到罷了,可當看不到的部份入不了眼時,經常會被忽略,明知道自己忽略的部份在那,可就是看不到,最終也就當它不存在了;這種矛盾本不成問題,大人會用科學的方法告訴小孩月亮為什麼有時是彎的、有時是圓的,可卻很少有人看月亮,是在看它存於黑暗的那一部份。
谷均逸覺得這很神奇,那的確是很神奇,他是眾人的焦點,有著繁複的身份,管理著外人羨慕的公司,比她或是大多數人都要忙得多。
他不懂浪漫、不懂賞月之樂,他只會用那一貫研究的目光去看夜空中的天體,可是,他卻注意到了她及大多數人都已遺忘的夜空,他從來都沒有丟棄過這片天。
就像拼著簡單的拼圖一樣,他眼中的世界,有時出人意料地簡單,他經常刺痛她,可也有像這樣的時候,偶然間幫她找回了一些珍貴的東西。
「你一定經常都在看月亮吧?」他做的事情在外人看來也許很怪,可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既然做了就會貫徹始終,這回也不會是心血來潮。
「嗯,常常。」他說。
她說對了,他經常這樣一個人看著月亮,等待著時間過去,等待著月亮慢慢地變換著姿態,天氣好的時候,他就會在公司留到很晚,透過辦公室的窗看著天空,就像今天。
突然停電,周圍陷入一片漆黑靜寂,唯有他一直在注視著的月亮,如薄紗脫落,煥發出了難見的光彩,這一過程他親身經歷。
那一瞬間,他只有一個想法,要帶她來看這月亮,天空不會改變,可今晚的天空再也無法複製,他就那樣跑下了樓梯,不覺得累,只是怕電來得太快,要錯過了這個時刻。
他親口說過,只要她來他公司上班,他再不會干涉她的生活,他就偶爾在公司看到她的身影就很好,他說過,可又是他食了言。
他給她的卡,她一次也沒有用過,他給了她見面的鑰匙,她不稀罕,他還是跑去找她了。
直到現在,她就在他身後,和他仰望著同樣的星空,注視著同一彎新月,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多麼衝動的事。
「你……覺得怪嗎?」意識到自己衝動下的食言,也許又會引得她的不滿,他不禁有些不安起來。
「哪裡怪?」
「讓你看這個。」他指的是那個月亮。
真的,月亮又不是他發明的,有什麼好向別人展示的,施余歡不禁笑下,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為什麼對這個感興趣,人總是在尋找和自己相似的事物,這一點也不奇怪。」
「相似?」。
「明明知道真相,卻還是選擇相信眼前所見,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樣比較輕鬆,人都會本能地選擇輕鬆的那條路。」
他不會明白的,因為他和他眼中的月亮太像,將全部的自己擺在人的面前,可所有人又都覺得他藏得太深,只照自己的意思去認識他,而忽視了他最本質的那部份。
連她都是如此,到如今,她已經對自己的感情有所覺悟,她漸漸地瞭解,為什麼這個張狂任性、霸道冷漠的男人,在她心中的比重只升無減,可是,她不敢去面對那個本質,像其他所有人一樣,畏他、遠他會比較輕鬆,發現自己愛上他,跟承認自己愛上他,所付出的勇氣是不同的,她還沒有那個勇氣。
她怎麼好像沒有很生氣的樣子?不只沒有生氣,如果不是他眼花,她剛才好像還……笑了,對他?谷均逸暗地裡使勁地想,他是做了什麼有意思的事,還是說了什麼有趣的話?沒有,都沒有,無論怎麼看宗欽那伙的人行為,他也還是學不來他們那套,能把女人逗得笑聲不斷。
他的出現伴隨的肯定是冷場,何況今天他又強硬地大半夜把她拉來了這麼冷的樓頂,她為什麼要笑呢?
不是對寧小漁、不是對谷苓飛、不是對任何人,這裡只有他,她是在對他笑,看來她心情真的好了很多,從他的住所搬出去是對的,即使面對他,她也能笑出來了,那麼是不是說,她也不那麼討厭他了?
「你……」
「那個……」
他們同時停頓,彼此的臉上都還留著月光的痕跡。
「什麼事?」他問。
「也沒有啦。」施余歡更加在意他要說什麼,她抓了抓肩上的髮,「就是啊,最近公司有謠傳,說今後我們不會再開髮香水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
「那不是謠傳,等新品的香水上市後,公司內所有香水進行開發工作的部門都會解散,這件事過些日子就會宣佈,把你放在臨時小組裡,也是為部份的重新調配作準備。」這算是個大變動,在進行最後整合時,他會為她設立一個單獨的部門,與她專業相符她做得也會比較順手。
「什麼,那是真的?」她只是隨便提一下而已,怕他的公司被莫須有的謠言弄得人心惶惶,結果這竟然不是謠言,「這怎麼可以,你不是很愛香水、不是很厲害的調香師嗎?怎麼會下這種決定?」
他當初可就是出於對香氣的追求才創立的這間公司,怎麼到今天這個地步反而放棄了這塊市場?她緊張成這樣,當事人的他卻氣定神閒。
「我已經做不出香水,也不想再做。」
「做不出來了?為什麼會做不出來?」他的才能那麼可怕,哪有做不出來的道理,分明是他的任性又犯了,就要全公司的人陪著他一起瘋!
谷均逸安靜下來,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她在問他話,他又不理她了,一下子回到了他們剛認識時的狀態,他又只是那樣筆直地望著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樣,讓她一時也啞口無言,被他的沉默逼得進退兩難。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像是在她身上尋找答案一般地看著她?是她的原因讓他不想再碰香水、因為他最執著的香味在她的身上?
頂樓停機坪的燈亮了起來,緊接著是各辦公室內的燈,旁邊大廈的燈也依次亮起。
「電來了。」他說。
「就是啊……幾十年不遇的大停電,肯定要上新聞頭條了。」
「的確是幾十年不遇。」他朝著遠方漸起的燈火望了一眼,從她身邊走過,說:「走吧,電梯可以用了。」
她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
剛才他叫她,是要說什麼呢?如果是因為她身上的氣味消失,讓他無法再做出香水,那他該恨她才是,那樣的話,他又怎麼會那樣望著她、又怎麼會帶她來樓頂?他究竟是如何想她,她又究竟該如何看待他的這一切?
☆ ☆ ☆
谷均逸的話果然不是說笑的,在In night新推出的香水在市場上取得巨大成功後,In night卻放出聲明,從此以後他們不會再開發任何香水,也不會碰任何和香水有關的專案。
聲明放出,各界嘩然,還有謠言說In night是被同業勢力威脅,各種說法流傳各處,一時間也成了不小的新聞,然而In night的代表始終未對此決定作出任何聲明,而在公司內部,部門的整改合併正在快速有序的進行著。
施余歡整理著自己的東西,同其他人的忙碌比起來,她的忙碌有些落寞,她想不通自己身上曾經有過的那種味道,怎麼會對谷均逸產生這麼大的影響,是因為他發現世上還有自己弄不清楚的氣味,受了打擊才不再做香水?
他當然不會是那種軟弱的人,所以她想不通,比起周圍同事對她莫名其妙的敵意,她更想知道谷均逸到底是怎麼看她的。
以前,她真心希望那味道能夠消失,而如今如果她也能聞到那種味道,那就好了,那樣的話她是否就能接近他的執著以及他的放棄,他眼中的猶豫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這個時候,她沒想到自己還會有訪客,那個人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神,看到辦公室門前的人竟然是寧小漁,她笑開了,迎向了門前的人。
「小漁,你怎麼會來看我,沒問題吧?」她將寧小漁拉到一個不顯眼的地方。
兩人在同一間公司,通常都是她去找她,寧小漁有社交恐懼症,不會輕易走出自己那小小的天地,她會出現倒是真讓她覺得高興,也格外地親切。
「歡歡,我們說好要時常見面,可你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去找我了嗎?我怕你發生了什麼事,就來看看。」
「我能發生什麼事?」她笑得有些違心,這麼想來,她真的很多天沒去看她了,可是她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瞧你那擔心的樣子,我又不會丟了,不如我們中午去餐廳聊?」
寧小漁搖了搖頭,比她還要小的手輕輕地握住了她,「歡歡,我是來問你一件事的。」
「這麼嚴肅,什麼事啊?」
「你去谷先生家不是給他帶小孩對不對,他會資助育幼院和讓我在這裡工作,也並不是因為他好心,他是在藉此威脅你對不對?」
施余歡的臉有點僵,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有問寧小漁:「你是從哪聽來這些的?」
「公司裡的人都在傳啊,我從他們的內部郵件中看到的!」
「你可以查公司的內部郵件喔?」
她點頭,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歡歡,大家都說你是谷先生的情婦,我想到你之前跟我說的話,就覺得真的很不對勁……他們說的是真的對不對!你說過,谷先生不是什麼好人!」
「我是說過,可他會讓你留在這裡,也要你有這個能力才行啊,這點你不用懷疑啦!」
「那其他的呢?」
「其他……」她目光飄移,「其他就更沒根據啦,他又還沒結婚,哪來的情婦啊。」
「歡歡,你從來不對我撒謊的,你不能正面回答我,就是默認了……」
哎!她是招誰惹誰了啊,怎麼她身邊的人一個、兩個,都將她吃得死死,全都合起伙來教她為難。
「不行,我真傻,還以為谷先生是真的好人,真的在幫我們。」寧小漁眼神迷離,「我不能再讓他這麼欺負你,也不能看著你這樣為我們犧牲……」
「哪有什麼犧牲,我沒那麼偉大好不好。」不要把她說得跟聖母一樣,「谷均逸那個人是有點不可理喻。凡事都只想到自己而已。可他也不是什麼黑社會,犯罪的事不會做啦,怎麼可能真對我怎樣,再說,我不是已經從他家搬出來了?」
「不行,我要去跟他說明白,歡歡你太容易被人利用,從你一直瞞著我這點就能看出來,你一直都是這樣,以為所有事都可以自己去扛,我要讓他知道,我們不要再靠他了!」
寧小漁總像隻丟了殼的小蝸牛,從兒時起就總是躲在她身後,她這樣生氣的樣子施余歡別說見,連想都沒想過。
她錯愕地看著寧小漁直朝電梯而去,這才想起她是要去找谷均逸理論。
「不行。」她忙追了過去。
寧小漁比她先一步到達電梯,她還想著這下總能攔下她,卻見寧小漁掏出了金卡,過了沒五秒電梯門就開了。
完蛋了,谷均逸號稱珍貴至極的卡,怎麼人人都有啊!等她追到時,電梯門剛好關上,寧小漁顯然沒聽到她的反對,她唯有等在電梯前,盼著電梯快點下來,晚去的話,不知道谷均逸要對小漁做什麼了。
他那個人,不說不笑都能把人嚇住,萬一小漁真的激怒了他,她哪裡是那個黑臉男的對手!
小漁從小怕見生人,找人吵架更是只此一次,她的一時之勇在身經百戰的谷均逸面前,可以說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況且,她也不想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同谷均逸吵起來,就算知道他不是會吃虧的人,她也不想聽到他被人罵,就算那曾經是事實,可如今她已經失去了罵他的資格,他們兩個,她不想失去任何一個,抱著這種心情,施余歡進了電梯,目不轉晴地盯著層數。
電梯門一開,她忙衝了出去,一眼就看到谷均逸和寧小漁,面對面地站在接待台前,看那樣子,她想阻止是來不及了。
谷均逸黑著臉,她都能看到他眼中冒出火來。
「小漁,不要!」她跑過去,就算要插在他們兩人之間,把所有的錯都攔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想看到他們用敵視的目光看著彼此。
兩人因她的喊聲同時看向這邊,施余歡明顯看到谷均逸的臉在見到她時,又黑了幾分。
「歡歡!」寧小漁叫她,看她那樣子果然勇氣用光,已經抖得如風中落葉了。
這個谷均逸,對小漁那麼凶做什麼!
她跑近兩人,谷均逸一隻手臂張開,嚇了她一跳,她還以為他要打寧小漁,可隨之那條手臂卻是衝她而來。
她本意是插到爭吵的兩人之間,因他這突來的一個阻礙,她腳下踉蹌幾步,反被那手臂攬去了他的身後,他力氣太過霸道,情急下她抓著他的西裝下擺,才沒讓自己跌倒。
「你拉我做什麼!」她對著谷均逸的耳朵喊。
「你不要動!」他喊得比她更大聲,她耳膜邊彷彿刮過一陣颶風。
谷均逸張開的手臂向後彎,擋在身後她的腰側,像是一道圍欄一樣,施余歡低頭看了看那手臂,又抬頭看看他陰黑的側臉,難道說,他是在護著她?
不會吧,可他從沒像那樣失常地大聲過,他脖子上突出的青筋像隻備戰中的野獸,他的手臂又如同母雞的翅膀,他的翅膀將她隔離在他身後,他的狂暴面對的是寧小漁,施余歡不能理解這是什麼道理,他可是谷均逸,何必緊張成這樣?對方只是一個對著生人連話都說不順的小女人啊!
她拉拉他的衣角,「小漁她……」
「閉嘴。」他不留情面,「什麼都不要說,也不要動。」
又叫她不要這個、不要那個,被他擋得路都不通,她還能跑去哪裡,本當他也要以這居高臨下的姿態對待小漁,誰知他對她倒是萬分警戒,慎重得不得了,難道說,只有對著她施余歡時,他的大男子主義才火力全開,他就只會對她凶!
「你什麼都不要想,她不會跟你走。」谷均逸用那慎之又慎的姿態對寧小漁說,語帶威脅。
他們是在繼續剛才的對話,這就是讓他反常如此的理由?
「你不能這樣對待歡歡,你沒權利禁錮她的自由,」寧小漁抖著,努力地說。
「這不用你管。」
「我怎麼能不管,歡歡是因為我的關係才……」
「不是因為你。」谷均逸在背後突然抓住施余歡的手腕,他對寧小漁說:「跟你毫無關係,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寧小漁被他嚇得不輕,只能將無肋的目光投向她的好朋友。
施余歡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她手腕好痛,痛的都要哭出來,寧小漁無助的樣子也讓她好擔心,她好想立刻為她說些什麼。
可是最讓她的心揪著、喉嚨痛著的,是谷均逸那用盡全力擋在她身前的背影,那個背影高大又孤獨,這就是她不敢承認愛上他的緣由,她不能相信自己所感覺到的,那個感覺總是在告訴她,谷均逸是如此單純而又寂寞。
她一定是自作多情,自以為跟他有過一些接觸,就比別人對他多一分瞭解,她眼中的他,越來越失去他最初的樣子、越來越讓她心疼,疼得好想就這樣撲到他的背上。
幼稚,那就是他兒子對他的評價,他只會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他的想法。
不是因為小漁的關係,當初他霸道地將她視為己物不是小漁的關係,那她呢?在太陽雨育幼院,一個孤傲的男人、一個霸道的吻,在那個吻中,她感受到的是什麼?
「小漁。我不會再被他擺佈,這件事讓我自己處理吧。」她說。
想要得到的東西得到就好,得不到就用搶的,他為了感謝一個女人,用夜店的名當了公司名,他說,不會有女人來愛他。
無論是一億還是兩億,他都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兒子,可沒有人在拿到那一、兩億後還能沒事,因為他一開始就在兒子的身上裝了跟蹤器,他說,是為了怕他逃走。
這兩句話,他也都對她說過,他很早就說了,她不會愛他,而他也不會讓她逃走,他說了那麼多遍,像是怕她會反駁一般,一遍一遍地將這種言論強加於她,他只會命令,可命令是保護不了任何東西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7:31
第九章
在谷均逸的記憶中,那彷彿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細算之下,也不過才兩年而已,也許應該再加十年?兩年又十年,那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所有早在那時就已預定。
十二年前,他人在法國,拜於世界最頂級調香師的門下,他的進步非常快,那位老師說除了他的天賦之外,還因為他對於『味道』有著自己的追求、自己的見解,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和所有頂級調香師是一樣的,也許調香師們所追求的都各不相同,但抱著這份堅持,他們最終都能登上世界舞台。
當時,他並不十分清楚自己在追求什麼,他只是緊抓著對於各類氣味的這分敏感,在其中尋覓、抽離、融合,他不知道心中的那個終點到底是以什麼為標準,老師告訴他不要急,所有人都是這樣,而那位老師的話沒過多久就應驗了,那就是在他調配出『In night』時,年老的法國調香師說,他已經再教不了他什麼。
那時他正準備回國,在回國的前一夜與那位老師拜別,那天晚上,他問他的老師,這麼多年來,他是否已經尋覓到了自己心中的味道。
那位老師笑了,頑童一般神秘的笑,他說他的尋找並不是一個內心的憧憬,而是一個傳說,他已經找了一輩子,也許每個調香師心中的最終味道都各有不同,但流傳於所有調香師間的傳說卻是同一個,那是值得窮盡一生去尋找的,只屬於調香師的夢想——愛神。
那位老調香師說:「逸,我相信『愛神』是真實存在的,它就掩藏於各種味道之間,靜靜地等待著我們掃去它身旁的細網,將它小心翼翼地捧出,『愛神』是帶有魔力的香水,它的味道無法用語言形容,它一直只做為文獻存在於調香師的傳說中,當你的另一半出現,愛神的香氣會幫你找到她,那是幸福的香氣;各國的文獻中都有類似『愛神』的出現,可都沒有寫出調配方法,它的作用與魔法無異,可也只寫得模模糊糊,但是啊,逸,愛神是真實存在著的,它能流傳百年,就絕不只是一個傳說。」
那天,他拜別了老調香師,也將那個傳說拋去了腦後,他可以從植物中萃取蜜汁、調配出能讓人發狂或憂鬱的液體,可如果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會愛上什麼人,一種氣味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那之後又過了十年,也就在兩年以前,他又見到了那位老師,他是特地從法國跑來看他,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但仍很有精神。
他滿是皺紋的手中,握著一個只有指甲大小的玻璃瓶,他將那個瓶子及其中的透明液體拿給他看,說:「逸,我發現它了。」
谷均逸一直不明白,這件事他為什麼要特地跑來告訴他,老調香師打開瓶口,小心地將瓶中的液體噴在他身上,過程中他始終笑吟吟地。
可是,他什麼感覺也沒有,那液體在他看來就是普通的水,除了沒有任何香水味道外,甚至連一絲屬於水的清涼也沒有。
他的老師那次回國過,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在他的葬禮上,沒人提到過他發現『愛神』的事,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忘記了這件事;他忘了自己曾經接觸過一種名為『愛神』的、只存於傳說中約香水。
他見到施余歡,她在一扇門的另一邊,身上散發著不可思議的香氣,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沒有發現,他被那香氣深深吸引,進而接近她、困住她,想盡一切方法將她佔為己有。
直到有一天,那香味不見了,本就不該存在的氣味不見了,為此感到失落的只有他一人,他失落、焦急,不是為那難解的香氣,而是為他再沒理由將她佔為己有。
那時他腦中閃過他老師的面容,那位老者將『愛神』噴在他身上時,臉上的表情非常慈祥,他用了一生時間才找到,而他竟然忘記了。
他錯了,施余歡身上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香氣,他聞到的並非是她的味道,而是他自己的味道,那就是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愛神』的味道。
『愛神』真的幫他找到了那個人,而後來他之所以再聞不到那個味道,只能說明他已經不需要了,就算沒了那味道,他也已經離不開她了。
他愛上了施余歡,而他並不認為自己是被香氣操縱了,相反的,自從他察覺那就是『愛神』的味道後,他更加地確定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這樣的感情,老調香師將『愛神』用在他的身上,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吧?他太笨了。
可他搞砸了一切,這與施余歡無關,全都是他搞出來的,因為他的誤解,他對她做了那麼多她所不願的事,而如今得知那香味的源頭是在他的身上,如果被她知道,他找不到為自己開脫的理由。
他開始不安、害怕,只想著要補償她,卻又不知從何下手,補償她就是滿足她的希望,可如果她所希望的是再也不要見到他,他又做不到。
他超越不了自己的老師、他調不出愛神,他也再沒有對於氣味的追求,他放棄了調香師的執著,一生太長,而他所能握住的又太少,所以他用這些去換一個女人。
如果心真的可以用來交換,那該多好。
「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他對秘書吳小姐吩咐。
「會議呢?」
「自己開。」他拉著施余歡,推開辦公室的門將她拉了進去,又將他們同外面的一切隔絕。
門剛關上,他就換上了另一副表情,那是施余歡再熟悉不過的表情。
「這次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他對她說:「你說想自己處理,是處理我嗎?跟那女人約好了對付我?」
「我沒跟小漁約好什麼,是你對她太凶,我不想將她牽扯進你的怒氣。」
「我的態度算好,我的私事不勞外人過問。」谷均逸強硬地說。
以往這種時候,施余歡都會狠狠地瞪他,可這次她沒有,她被他強拉來辦公室,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不安,從她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這更讓他失了把握,更教他的心懸了起來。
「就算那樣,你也不該那樣跟她講話,她是我的朋友。」
「就因為她是你的朋友,」他一個箭步貼近她,「我太知道寧小漁在你心中有多重要,能做的事你都會為她做、她的話你一定會聽,她叫你離開公司,不管我用什麼方法你也會跟她一起離開,是不是?」
是這樣嗎?原來是這樣啊……施余歡沒再被他的咄咄逼人嚇到,反而她的心滑過薄薄的酸楚,他呀,都不曾好好地對待過她,又何必認真到如此地步呢?
他眼中的寧小漁,不是一個嬌小的、患有社交恐懼症的女人,而是一個在她心中要比他重要的人,只憑這一點,他便將她視為最大的敵人,才會擺出那副警備的姿態,因他不認為自己佔有絲毫的上風。
他覺得,她會被小漁搶走。
離開他,她想過無數次,可她沒有一次真的那樣做,將她拉近他又推離他的人,始終都是他自己,他這樣反反覆覆地不安,讓她也跟著糊塗起來。
他有著如小孩子般的佔有慾,可當他拉長手中的那根線,然而又倔強地拒絕放開時,她可不可以將那理解為一種重視?她可不可以理解為,他其實是有一點在乎她的?
「為什麼不回答?」她那個沉默是什麼意思,默認嗎?
施余歡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這個讓她傷透腦筋的男人,她已經膩煩了對他的迎合,她看向谷均逸,說:「公司裡的人都在傳我是你的情婦。」
「我知道。」
「你知道?」小漁不想讓她受謠言的中傷,她也被他人的排擠搞得十分困擾,然而他卻說這一切他都知道?
「那又怎樣,我不反對那種說法的傳播範圍再廣一點。」
「還『再廣一點』,你還要不要我活了?」
「跟我扯上關係就讓你那麼為難嗎?被人說成是我的女人有什麼不好!」他脾氣比她還大。
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這麼認為,那樣的話就沒有人再敢對她出手。他就是喜歡聽別人說她是屬於他的,所以他無視那流言,任它擴大。
「你……」施余歡直運氣,「你知道我因為這種誤會遇到了多少麻煩嗎?」
「那就讓它變得不再是誤會。」
她一愣,隨笑了一下,「那是指什麼,讓我當你的情婦嗎?這下試驗品不行,就又變成了情婦?」
『試驗品』三個字,深深地刺到了他心中最愧疚的那個部分,他的膽子就只有這樣?就只有會將『試驗品』、『情婦』這種小家子氣的理由強加在她身上、駕馭她?只是變個稱謂而已,他的目的從來都是一樣。
如果借口是可以信口就來的,那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他心中真正所想呢?只有說出來,她才能知道,到底是她自己自作多情,還是……
「情婦?可以啊,沒什麼不好的,看來,我對你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呢!」她望著他,嘴角帶著笑,「在你找到一個女人當老婆前,想讓我陪你玩玩嗎?」
「你不要胡說!」她明明心裡不是這樣想,卻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她當然不會願意,那他為什麼又要衝動下說出那番話?那種話只會傷害到她,也只會讓他被她瞧不起而已,就像她現在所表現的,她瞧不起他。
而他,受不了她那樣的目光。
「我哪有胡說,不然難道我們對『情婦』這個詞的理解不同嗎?不可能吧,你想要我的身體直說不就好了,反正我也樂得輕鬆,在你這樣的人的庇護下,起碼生活無憂。」
他怎麼可能是這個意思!可讓他怎麼說呢?他說,他想娶她,她會相信嗎?她只會覺得他很可笑罷了、她只會在心底嘲笑他罷了。也不想想他對她做過些什麼,現在才想要博得她的愛,現實嗎?
而她明明不是那樣貪圖享樂的女人,卻硬要把自己說成那樣,是對他徹底的失望嗎?他捏起她的下巴,她的順從讓他從心底感到空虛。
「又想發脾氣?我知道的,我會聽話,只聽你的話,如果那樣你就能滿意的話。」
「你是在和我賭氣。」
「我只是在做一個你想要的女人。」
她這張可惡的小臉,到底要讓他多自責,她才能不用那些貶低她自己的話來傷害他。
「做我想要的女人,你能嗎?」他反問,手指的力道漸漸加重。
他想要的女人,一個會對他展開歡顏的施余歡,一個能夠比珍視朋友更加珍視他的施余歡,他想要的施余歡是本來的她,有一天也能挺身站在他的面前,好像他是她世上唯一的寶,只要她心裡有他,她就是他的女人。
☆ ☆ ☆
他的粗指任她細頰摩挲,指尖那細膩的觸感讓他一陣心痛,「來試試吧,看你是否如自己想像中那樣善變。」
「什麼?」還沒弄懂他的意思,他的唇便已覆上了她的,「唔……」
他堵著她的呼吸,將她擠到牆角,一邊狂浪地吸吮著她的口,挑弄著她的小舌,雙手一邊解開了她針織衫的扣子。
一粒粒珍珠狀的小扣子被他解了開來,他將針織衫滑下她的肩膀又不完全脫下,就那樣在她背後打了一個結。
她的兩隻手還在袖子裡,一起被那結裹在背後,不能動彈。
他品味夠了她口中的味道,還給她空氣,同時人也轉過身去,像是遺忘了她般走向了沙發,從容地坐下,然後深沉地望著還留在牆角的她。
她嘴角掛著唾液,無奈雙手被綁,腦袋又有點昏沉,完全不知他要做什麼,就那麼傻愣愣地看著。
「過來。」他像個國王,不容反抗的語氣中帶著某種暗示。
他說要試試,不知是要試什麼,不過不管那是什麼,她都不會退縮。
施余歡一步一步走向他,雙臂被綁,讓她走得有些踉蹌,好像花了很長時間,她才來到了他的身前。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勒著她的脖子也好,捆住她的手腳也好,這樣他就能快樂嗎?
「沒什麼意義。」他說:「只是想讓你更瞭解自己一點。」他要嚇她,讓她收回那些貶低自己話,他要讓她知道,她做不成他的情婦。
就算心中這樣告訴自己,可是谷均逸知道,那些也只不過是借口而已,最真實的是,他想要她,抓住一個小小的缺口,也要拿來利用,用來緊緊地抱住她,只有在抱她時,他才覺得他們是密不可分的。
她不會愛他,那他又何必糾結於她是否會更加地恨他?
「過來。」這次他伸出手。
她跪下身來,主動將臉放在他的手中,「你是這麼乖的女人嗎?我教你要聽話教了那麼久,看來總算有點成效了。」
他張開雙腿,說:「接下來,讓我看看在另一方面,你有沒有學到更多吧!情婦不就是這麼回事?」
她愣了下,面對她眼前的他,他的西褲拉鏈直對著她,而那拉鏈下面正呈現出堅硬的隆起。「你……」
「不要多話,你知道該怎麼做不是嗎?畢竟,我也已經教了你這麼久。」他拍拍她的頰,隨後便雙手環胸地坐在那裡,連話也不多說一句。
她臉頰如梅,她知道他的視線一刻都沒有放過她。
她顫巍巍地移動自己的身體,絕不抬頭去看他的臉,當她的齒咬到他的西褲拉鏈時,他的身體顫動了一下,她的心也跟著顫了起來。
她慢慢地,以齒拉下那金屬拉鏈,他已是半勃起的分身似乎已經被禁錮很久似地彈出,彈在了她的臉上,她嚇了一跳,忙向後退去。
「你該做的不是躲吧?」他的聲音從天而降,更加地低沉。
「這……」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的分身,那半硬的巨物已經在預示著它的粗暴,讓她本能得害怕起來。
「怎麼了?你說得對,我的確很中意你的身體,所以為了讓我更好地享受你那淫蕩的身體,喚醒它。」
他垂著眼,盯著她臉上的瞬息萬變,看著她幾乎是顫抖地靠近他的胯間,他的龍首能感覺到她輕輕呵出的氣。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她只要大吼一聲『做不到』,再痛罵他一頓不就好了?當然,那換來的將是他的嘲弄,可這是他保留自己最後的尊嚴,又不讓她做不想做的事的唯一方法,可她卻選擇了壓抑心中的恐懼,用那小小的口含住了他的龍首。
「你……」她出人意料的舉動和她口中的溫濕,讓他忍不住發出低歎。
「唔……」她強忍著含住他的巨大,光是一個龍首就幾乎佔滿了她口中所有的空間,男性獨有的鹹腥溢滿了她的口腔。
這樣的事對她太難了,當她的舌無意在他肉棒上滑過,他的分身劇烈地跳動起來,又在她口中脹大。
他低歎,挪動身體,將分身更多地填入她的口中。
「唔唔……」他的龍首已經頂到她的喉頭,可他過於巨大,還是只進來一半而已,他不知足,一手按在她後腦,猛地將她按向他,「唔唔……」她眼中頓時溢滿了淚。
「動一動,好好品嚐它的滋味,你會喜歡的。」他說著,已經用手抓著她的頭髮,帶領她博得他的快樂。
起初她只是被他操弄著,機械地摩擦著他的肉壁,她的口中滿滿都是他,龍身上的青筋在她口中越發激烈地跳動,讓她泌出更多的唾液,無法吞嚥,就只能由著唾液不斷地流出,沾濕他的下身,順著嘴角落在地上。
他讚歎的低吼對她起了奇妙的作用,耳邊都是他享受的喘息,她的身體也莫名地熱了起來,每一次他的巨物抵到她的喉頭,她心頭都是燥熱地一跳。
他的手不知何時離開了對她的控制,而她還是繼續著吞嚥。
「很好,就是這樣,不要用咬的……」他舒適地癱坐在沙發上,「學得真快,含不到的地方就用舔的,舔就不用我教了吧。」
她吐出他的巨大,那佈滿她晶瑩唾液的巨物已像根柱子般悍立於她眼前,她吞了口口水,像要壓制住喉間的什麼一般,然後她伸出舌頭,去舔他那巨物的根部。
她由下向上,再由上到下對他的分身又舔又吸,沒有放過任何一處,他悶哼連連,而她下身亦湧上一陣熟悉的熱潮。
小腹處的空虛和兩腿間的搔癢,讓她不自覺地夾緊了雙腿,為了忽略這羞人的反應,她更加投入地照他所說取悅他,最後又將他的龍首完全地含入,再完全地吐出,以舌尖挑弄龍首處的鈴眼。
「真乖,就這樣好好地對待它。」
「嗯……」
他細眼一瞇,注意到她腿間不自然的動作,輕哼了聲:「好好舔,我的快樂就將是你的快樂不是嗎,瞧你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他抬起一條腿,用堅硬的皮鞋伸進她的窄裙內,抵上了她嬌柔的花間。
「啊!」她極其敏感地全身一抖,他的巨大便從她口中跳了出來,「不、不要……」
「繼續。」他半威脅地,沒把她的抗議當回事。
他挑起腳尖,堅硬的皮革摩挲著她酸軟的花間,她頓時全身無力,只要他稍微使力,身體就會隨著向前傾去。她的手被綁,無法掌握平衡,一個前傾便是一頭栽下,將他的巨大整個沒入口的最深處。
「嗯……很好。」他低歎,「抖得這麼厲害還能將我含得這樣深,真是聽話。」
「啊啊……」她的雙腿無法合上,像是騎在一塊堅硬的粗木上,毫不憐惜地摩擦反倒激起她體內更深處的波浪,「不、不行,不要……」
她不自覺地隨著他的摩擦動起腰來,這個姿勢讓她疲憊不堪,她全身已是香汗淋漓,可身體卻越來越不聽她的指揮。
瞧她完全迷失心志的俏顏,他的背脊也竄起一道電流。
「可以了。」他推開她,她乖乖地跪坐在地上,雙眼迷離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著別處。
他胯間脹起的巨大猙獰地佇立著,跳動的青筋看上去觸目驚心,他解開領帶及襯衫的前兩顆扣子,以動作給她下了最直接的暗示。
她喘著粗氣,艱難地起身走近他,他扶著她的身體,她則在他的扶持下跨開兩腿,跪在了他的身上。
他將她的窄裙掀起在腰間,一把扯掉她濕漉漉的內褲,她難堪地別過頭去,他則用那粗糙的大手摸上她的大腿內側。
「連這都濕成這樣了,明明沒有摸上你,你卻比以往都要興奮……」他手指來到她的花間,輕輕勾起,引得她細碎的嬌喘,「等不及了?」
他扶著她晃動的身體,她花間收縮的小穴馬上感到他的灼熱對準了她。
「嘗嘗吧,你想要的滋味。」他說著,將她用力向下一按。
她整個人坐了下去,足夠的潤滑讓他的巨大毫無阻礙地進入了她體內最深的地方。
「嗯、啊啊……」她痛苦中帶著快慰,雙腿哆唆著緊緊夾住他。
「你真是……」他為這感覺瘋狂。「自己動,光這樣是無法填飽你的吧。」
「不……」她雖這樣說,身體卻因他一個上頂的動作而自動地向上抬去,然後他又是一頂。
漸漸地,她真如騎馬般,在他身上馳騁起來,越來越瘋狂。
他低吼:「小妖精,看我把你訓練成了什麼樣子?」
「不要了,這樣好難過……」她神志不清,仍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放開我,這樣好難過……」
她的手都沒了知覺,體內的快慰又太過激烈,讓她身處一種無法宣洩的難耐中。
「放開你?」他抱著她,她的緊密濕滑讓他全身硬如盤石,「為什麼要放開你?是你說要做我的情婦,那就不要有自己的意見。」
「不……放開我……」
她眼中的淚花終是融了他的心,「求我,只要你求我就為你解開。」
「啊……這樣做,你覺得……嗯……有意思嗎?」
「我不知道。」他說:「可我只會這樣做。」用強硬的手段逼她依賴他,逼她說她需要他、不要離開他,他就只會這種方法而已。
她哭了,並不是因為被他傷了心,她哭著,承受他給予的快樂,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要失去意識,一定要看著他,「求你,逸,幫我解開……」
他倒吸口氣,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她的順從、她的嬌柔,以及她叫了他的名字。
「你到底想怎樣!」他一把扯開了那件成結的針織衫,她太反常了,反常到他完全失了方寸。
雙手得以自由,她全身舒展,酸癢灼熱的快感湧遍了她的全身,她暢快地低叫。
「逸……」她張開了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他離她好近,一切阻礙都阻擋不了的近,她認清了他眼中那朦朧的一片,的確就是悲傷。
可憐的男人,她並不是在跟他賭氣啊!她抱著他的頭,身體更加主動地接受著他的脹大,「如果不將我放開,我又怎麼能像這樣抱住你呢……」
「歡歡?」
她抱著他,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唇。
他全身一緊,死牽住她的腰身,瘋狂地在她身體中抽送起來。
「啊……好舒服!」她毫不抵抗,完全釋放自己,迎接那足以令世界變色的巨大快感。
「我會讓你舒服,我會讓你快樂,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他向上用力一頂,「這是你的,歡歡,永遠都是你的!」
「啊啊……」
這個女人,如此執著又如此地委屈自己,但她成功了,他總算明白了她對他的順從為的是什麼,她要他明白,無論怎樣強逼她,也無法令他真的滿足,只有當她伸出雙手主動迎向他的那刻,他才是真的快樂。
因為他要的終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人、她的心,因為他愛她。
她只用了一個輕巧的擁抱,就令他否定了自己之前的一切,他自信的做事態度、他堅信對自己有力的原則,種種一切在她的擁抱下,都成了秋後刮過腳邊的一片枯葉。
到底他只能綁住她的人,而無法綁住她的心,真正被綁住的那個人其實是他,他的心永遠都記得她雙臂的溫暖。
他再也無法用同樣強硬的方法得到她,為了有一天他的雙臂也能將她的心環抱,也許他要用後半生來償還自己之前對她的傷害。
可是他甘之如飴,追隨她、保護她,只求她能一點一點地接受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9-15 07:18:12
第十章
自從施余歡來到『In night』後,總是神出鬼沒的總裁谷均逸也成了朝九晚五、每天按時上下班的人。
最近,谷均逸發現自己的辦公室似乎成了公共場所,時不時地就會被人強行闖入。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邊看風景、邊喝咖啡,只聽辦公室的門發出了誇張的一聲巨響,他轉頭,卻只看到一個嬌小如鹿的女人氣沖沖地站在那裡。
他沒想到,寧小漁還有膽子來這裡。
「歡歡在哪裡?」她劈頭就問。
施余歡的名字配合著她那劍拔弩張的表情,讓谷均逸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怎麼了?」他反問。
「我怎麼知道她怎麼了,是我先問你的耶!」看樣子寧小漁已經克服了對他的恐懼,「歡歡最近一直都怪怪的,有什麼事情藏在心裡,我問她她又不說,想也知道和你有關!」
「那你以為來問我,我就會說嗎?」可他心中隱隱不安,她連寧小漁都不說,又怎麼會告訴他?她心中有事,是什麼事?她說過,他們之間總要有個了結,難道是指這個?
「今天歡歡沒來上班,我給她打電話又無法接通,是不是你又把她藏到哪裡去了,你不要太過份好不好!」
「什麼,她沒來上班?」谷均逸就只聽到了這一句。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寧小漁害怕地縮起脖子,等她再睜開眼睛時,谷均逸已經不在了,而她手中多了杯尚冒著煙的咖啡。
三分鐘後,谷均逸人已經在公司八樓,當他從電梯裡出來,所有看到他的人全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有從公司建立之初就在這裡工作的人,更是慌到把眼鏡拿下來擦一擦的地步,他們何時見過總裁親自下來,他一向不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就是在更上面的場所開會,對他們這些普通的員工來說,唯一能見到他的地點就是一樓大廳。
這一下他們不得不懷疑,公司的部門重組是不是破產的前兆啊?
谷均逸對那些人視而不見,直朝著施余歡所在的部門而去。
通過部門的玻璃牆,裡面的人已經先一步看到他,全都不自覺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大眼瞪小眼地追隨著他的步伐。
「施余歡呢!」他一把推開玻璃門,沒問任何特定的人,而是對著整個部門發問。
靜了足有三秒,一個靠門比較近的人才細聲開口道:「總裁,施余歡今天請病假,沒來。」
「病假?」這個詞在他腦中迴盪了很多次,「她病了?什麼病,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那人有種費力不討好的委屈,「前幾天她就好像身體不舒服的樣子,今天請了病假說是要去醫院,我真的不知道……總裁,我不會被辭退吧?」他那個眼睛也未免太可怕了,他不想只因為不曉得同事請假的原因,就被辭退啊。
那個女人……這下谷均逸更不能放心了。
她說,他想要她,那她就跟在他身邊,但是要給她幾天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們不要見面。
她肯待在他身邊了,他還求什麼呢?他一直信守承諾,想著跟她在一座大樓裡就很安心,每天都對著窗子想她,又克制著不去見她。
而她,卻在這段時間裡給他鬧生病、鬧請假?那他的等待,到底是在等什麼,他連她病了都不曉得!
怎麼會突然就病了呢?想一想,她最近的確消瘦了沒錯,怎麼喂都喂不胖,難道那也和她的病有關、難道說那病很嚴重?所以她才說要時間去處理,她到底要怎樣處理?完了,越是不確定的事就越會往壞處想。
他面沉似海,像是在醞釀天大的陰謀,弄得整層樓的人都人心惶惶,他只是擔心,自己的女人這會是不是正在受苦。
「聽吳秘書說,你瘋了一樣跑了出來,原來是來了這裡。」谷均逸跟著那聲音轉過頭去,正看到之前飯店裡的白衣男人站在他背後的牆邊,他說:「她怕你就這麼衝出去被車撞死,要我跟著好有個急救。沒想到你跑來這找人出氣,女人的力量真偉大!」
「你知道她在哪?」他問。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已經懷孕一個月有餘了。」
這話要是換個人說,谷均逸的反應絕不會這麼白癡,但他還是很白癡地問了句:「你肯定?」
「不相信我?這種事看一眼就曉得了,你不知道才真是讓人意外,難道說,孩子不是你的?」
「當然是我的!」谷均逸抓著頭髮,在原地轉起了圈,他覺得呼吸有一點困難,「我要當爸爸了?不對,我已經是爸爸了……那我又要當爸爸了?」
等他差不多把地都轉得陷成了一個圈,他突然在白衣男人面前停了下來,問他:「那她為什麼要去醫院?」
「總裁,我不是心理咨詢師。」白衣男人沒被他的情緒影響,「不過既然她懷孕都沒有告訴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告訴你的必要呢?一般這種情況不會去醫院,能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你說歡歡想打掉小孩?不可能!」他又轉了兩圈,最後只能選擇抓住白衣男人的脖子,「快說,她在哪間醫院!」
「全市有那麼多間醫院,我怎麼知道!」
「查!」
他甩下一個字,也甩下了白衣男人,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掉了。
☆ ☆ ☆
施余歡懷孕了,她想打掉小孩,他們的小孩,這可能嗎?他知道不可能,這不是她會做的事,可如果小孩是他的呢?
她答應做他的女人,是迫於無奈,可她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小孩不叫他爸爸,她想生下小孩的話,怎麼會連寧小漁都瞞著?
如果不是被人看出來,她是不是想就這麼打掉小孩,再沒事人一般地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做個對他百依百順的小女人?這就是她向他要時間的原因嗎,她知道他不會放過她,起碼自己的小孩不用面對和她相同的命運。
就像小飛,她從不覺得小飛是幸福的,她不相信他能做一個好爸爸。
谷均逸一拳敲在方向盤上,兩邊的車全都為他讓道,怕被他瘋狂的駕駛所牽連,宗欽發來了施余歡所在醫院的地址,他一定要阻止她。
如果是因為他的關係,她想殺掉自己的小孩,他一定要阻止她!不行,不能再讓她背負自己所不願的罪了!
是不是一和他沾上關係,她的人生就真的只剩下悲劇一路?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谷均逸把車扔在醫院門口,鑰匙都沒拔就下了車。
他遠遠地看了眼醫院的名字,真的沒錯,是婦產醫院。
一進醫院,他便奔向服務台,「施余歡,應該是二到四小時前來這的施余歡,她現在在哪兒?」
「先生,您問的是病患嗎?請問這位施小姐預約的是哪個科?」
他牙根緊咬,服務台的小姐還以為他要吃人,「產科。」他說。
「請稍等。」
對他來說,現今天下沒有比『稍等』更令他氣憤的話了,他怎麼能等?誰知道等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算了!怎麼才能最快到那裡。」
「這個,搭電梯三樓右轉……啊,先生,等一下,您要找的施小姐她……」
谷均逸已經擠進電梯去了。
他只是想快一點見到她,為什麼要給他設這麼多的阻礙!谷均逸在三樓人工流產的手術室前,看到手術室的燈亮著,門前坐了兩排人。
那兩排人裡並沒有施余歡,他未有半刻停頓,轉身又進了手術結束後打點滴的休息室,裡面多是一男一女,他仔細地找,仍沒有看到他的女人。
這是最糟的結果,他心音如雷,除下的可能性只能是那間手術室。
於是他踹開了手術室的門,又馬上被裡面的醫生給拉了出來。
他們攔著他,不讓他再靠近,旁邊一些正在等待的人也來幫忙,幾個人圍著他一個,連個縫隙都不留給他。
「你們讓開,我要進去!」
「先生,你不可以這樣,裡面正在進行手術!」
「你們不能為她動那種手術,我不允許,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不允許你們這樣做!」他咆哮著,整層樓都迴盪著他的怒吼:「我不許你們傷害她,快停止這該死的手術!」
「這位先生,你先冷靜一下……」
「你們讓開!」
這時,有個本來上前幫忙的男人晃了下身,照著他的臉就打來一拳。
他將那拳看得清清楚楚,可他連躲的念頭都沒有,他一心只想進去那道門。
「你在胡說什麼,我才是孩子的爸爸!」那個給了他一拳的壯漢,看上去激動不比他少。
谷均逸沒去管有點暈的頭,他的頭是真的有點暈,弄得他還以為自己聽到了幻聽,「你說什麼?」他看那男人,不是施余歡部門裡的人,「你是誰?」
「我還要問你是誰呢!你跟我老婆什麼關係,快說!」
「你老婆……」
「廢話!裡面正在動手術的是我老婆,別到現在才裝糊塗,你給我把話說明白!」他人氣得臉色發青。
而谷均逸,此時舒了口氣,裡面的人不會是施余歡,歡歡不會嫁給這種男人……
那她呢,她到底在哪?
那道手術室的門對他已經再沒半點吸引力,換醫務人員阻止那發狂的壯漢,而他則有些失魂落魄地,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哪裡找。
就在一個轉身間,他看到了施余歡那雙寫著驚異錯愕的眼。
他也愣住了,背後的吵鬧彷彿已經是另個時空的聲音,在這條走道的另一端,施余歡就在那裡,一直在看著他,用和他同樣呆愣的臉。
「歡……」
他衝過去,一把擁她入懷,像是要將她撞碎一般,切實地體會著擁抱著她的真實感,總算是,教他給找到了。
施余歡的眼中除了他之外,還有周圍那些等著看熱鬧的人,她覺得有點彆扭,這個谷均逸,做任何事都喜歡引人注目。
她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撫,抱了她一會,他真的平靜了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
拜託,他還有臉擺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真正被嚇到的人是她好不好?當她聽到他的咆哮時,還以為自己真的患了什麼神經上的疾病,當她發現周圍的人也都在豎著耳朵聽時,才確定了真的有個男人在醫院咆哮。
而且她百分之百肯定,那絕對是谷均逸,她忙跑出來尋他,卻看到他在手術室門前和人大打出手,好像他的親人被醫療事故害死了一樣。
「你、你沒事吧?」他短暫的安全感馬上不見,忙扶過她的肩膀,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她面色如常,不像是剛動過手術的憔悴,「還好,還來得及……」
什麼東西還來得及?施余歡疑惑地觀察著他的表情,又聯想到那間手術室,一下了明朗起來,同時心中的無名火也升了起來。
好啊,就說他混在一群孕婦間問是在發什麼瘋,弄了半天是怕他將他的孩子打掉,他會來這裡找她,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因為她已經和寧小漁串通好了。
他會知道她懷孕,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因為她已經和那個白衣男人打好了招呼。
可是唯獨他跑來醫院卻直衝入流手術室,這點她可是真錯看了他,他怎麼會認為她來這裡是要將小孩打掉,那是他的孩子啊!
一想到這裡,肚子就又痛了起來,她皺起眉,微微地彎下了腰。
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怎麼樣、怎麼樣,哪裡不舒服,是不是要生了?」
生個頭啊!才兩個月要她生什麼,豆子嗎?施余歡又氣又想笑,但還是氣的成份更多。
「你不要扶我,這個孩子跟你也沒有關係,要不要生是我的自由。」她甩開他的手。
谷均逸慌了,可他又不敢對她大吼大叫,他再也不會對她大小聲了,於是,他又原地轉起了圈,轉得頭更暈了。
「我知道,我做不成一個好爸爸,可你能做一個好媽媽啊,我不會讓你和孩子受一點點委屈,你要想清楚,我不想你之後難過。」
她笑了下,「我怎麼忘了,你是想要小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
「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不想你受這份罪,你也不會因此而開心起來,那為什麼要這麼衝動,」
「我不想為你生小孩,也不想為你帶小孩,更不想自己的小孩被別人說成是私生子!就是這樣,讓開!」
這個蠢蛋,他真以為她會負氣打掉自己的孩子嗎?事到如今還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她,她才不是為了要過好日子就給他生小孩咧!
私生子?他怎麼能說她跟他的孩子是私生子呢?他們要一起看著這個孩子出生、看著這個孩子長大,他臥室的照片除了他們兩個和小飛外,不會再出現其他人,就算是這樣,她還要說自己的孩子是私生子,那要他怎麼做呢?
難道說,她會甘願真的嫁給他嗎?她不就是不想嫁給他,才要打掉小孩的?
「你是要沉默到什麼時候!」她就真說了讓他那麼為難的話嗎,好像她在向他逼婚一樣。
她只是,想聽他心裡真實的想法啊!「谷均逸,你愛我吧?」
他受到極大的震撼,她竟然大聲叫著,問他是不是愛她,當然了,不然還會有第二種可能嗎?
施余歡痛苦地蹲了下去,剛才那聲大叫加重了她的不適,他心中一空,什麼也顧不得,跟著蹲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肩。
「歡歡,我們先去看醫生,你不要生氣。」
她好想笑喔,他竟然像哄小孩一樣在哄她,看來她真的功德圓滿了,被一個小孩當小孩哄,可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我哪也不去,回答我,膽小鬼。」
「我愛你啊,當然愛你。」他心疼地抱住她,「可是我的愛只會讓你討厭,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去愛你,我的愛已經把你傷害得夠深了……」
他那偏執的愛讓他得到了她,如果他再以此逼她嫁給他,那對她太不公平了。
他終於是說出來了,施余歡歎了口氣,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把她整得這樣慘,卻還在讓她為他傷著腦筋,這樣的男人有他一個就夠了,她再沒有多餘的感情去為另一個男人做這些事,太累了。
愛一個人,太累了,她想,他們彼此都為對方費盡了心力。
「你愛我,當一個情婦那樣愛嗎?」
「怎麼可能!」他極速反駁:「不然你讓我怎樣,難道讓我厚顏無恥地向你求婚?我把你害成這樣,還要求你嫁給我……我只想,至少給你留一個餘地……」
「你從來都沒給我留過什麼餘地,你的愛和你的溫柔都太奇怪了。」面對他,她是學不會該怎樣撒嬌的,今後的日子也許會過得格外辛苦,她看向他,老大不小的人了,卻還有著那樣一雙單純驚慌著的、清澈無比的眸子,「谷均逸,你想娶我嗎?」
真不明白她上輩子做了些什麼,非要讓她遇到這樣一個難搞的男人。
他受到了太大的衝擊,如化身為石。
他該怎樣去理解她的話?他作好的決定,將她綁在他身邊的代價就是,他將用餘生去補償她,可是如今,他是不是該認為,她自願留在他的身邊,與他所想的原因並不相同。
「你……」嫁給他,真的有可能嗎?
「我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在哪家醫院。」
他不言語,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心虛。
他這副樣子她看夠了,對於感情他到底是有多恐懼,對於自己他到底是多沒信心,「手鐲裡的跟蹤器,你其實沒有拆下來對吧?」
他那樣子,看來她是猜對了。
「我……」完了,他真的無法解釋。
她幽幽又無奈地歎息,他聽到了,隨之,他看到她的手進入了他的視線,那手腕上戴著他送的鐲子,他不解,見她面容疲憊,笑容卻很美麗。
「真是個笨蛋,你沒發現我一直都戴著它嗎?不然,你要怎麼找到我啊?」
「歡歡、歡歡……」他握住她的手,才發現自己在抖,「嫁給我,不為了這個孩子,也不為了任何事,如果你不討厭我這個人、不是那麼討厭的話,能不能嫁給我?我保證……」
「不必保證,我實在是討厭你這個人。」她摸摸他僵硬的臉,「你的膽小,真的讓我受了好多苦,什麼保證也不需要,這些苦我會讓你一點一點還回來。」
「你是說……」
「用你的下半輩子。」她說:「我來醫院是因為肚子痛,醫生叫我不要太生氣,我覺得他應該跟你說。」
谷均逸感受著自己狂跳的心,不知所措地順勢坐在了地上,像是身體裡的力量瞬間洩光了一般,他看上去疲倦極了,也輕鬆極了。
「歡歡,你知道嗎?我從不相信什麼奇跡,可我這輩子經歷了兩個奇跡,全是圍繞著你。」
因為你,讓我體會到什麼是愛、什麼是被愛的幸福,謝謝你願意這樣豐富了我的生命,使我的人生完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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