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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萌]報得富豪歸(長腿叔叔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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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18:09
標題:
[黑田萌]報得富豪歸(長腿叔叔之二)[全文完]
報得富豪歸
【長腿叔叔之二】 作者:黑田萌
那個熊八先生應該就是她的長腿叔叔Mr.Bear吧?
不巧他現在出國旅遊,要一個月後才會回來耶!
要她在熊之湯住一個月等他回來,本來是沒什麼問題,
可是,那熊之湯主人的眼神卻常看的她心頭小鹿亂撞,
她要是再待下去的話,
只怕還沒見到她的恩人Mr.Bear,
她就不再是「完整」的她了……
她說熊先生是她的恩人Mr.Bear?!
他真是沒想到讀到大學畢業,她的腦筋還這麼「直」,
搞清楚!不是叫Mr.Bear的人,名宇裡面就有個「熊」字!
那個熊八先生只是他有錢的老爸,
而她的長腿叔叔是他——熊八先生的兒子!
虧她還是他養了十幾年的「未來老婆」,
竟然連她自己的「金主」都不認得,
他是該教她好好的「認識」他一下,並注意應有的「禮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18:21
楔子
聽過長腿叔叔的故事嗎?很甜蜜,是吧?
很多女孩一定也曾夢想擁有一位長腿叔叔吧?長腿叔叔的溫柔與神秘,一直存在女孩們的心田,讓女孩對未來充滿了幸福的期待。
現在,我要說四個關於長腿叔叔的故事,新版的故事內容,真人真事。
※※※※
這天,聖心育幼院舉辦了一場歡送會,餞別的對象為育幼院裡最為年長的四位大姐姐。
小朋友不懂分離的愁苦,個個因為有著餅乾糖果吃而不亦樂乎,不知道平日陪他們玩耍、做功課的大姐姐,就要離開育幼院出外工作,以後晚上也不會說故事給他們聽了。
耐心叮嚀小朋友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四個甫完成大學學業的年輕女孩,窩在休息室裡,一同討論未來的計劃。
「注意注意,院長有事情要交代唷!」韓如綺拉開嗓門,天生甜滋滋的聲音讓其他三個人倏地靜了下來。
陶琳睞她一眼,「什麼事?」瞧她一臉詭異的神采,怕是惡作劇的成分居多。
發現另外兩人聽得認真,彷彿煞有其事,韓如綺可樂了,收起在陶琳身上受挫的無趣,佯裝鎮定的準備宣佈——
「院長說啊,她會好想好想我們,要我們千萬不能忘了她和院裡的小朋友喔!」
「韓如綺,妳很故意耶!」周蜜兒不滿被捉弄,往她手臂輕捶一記。
「就是,一點也不好玩!」紀碧落賞她一記白眼,同時也鬆了口氣。
「不過妳們兩個卻都上當了!」她吐吐舌,嘿嘿一笑。
「看妳這麼悠哉快活,該不是院長偷偷洩漏妳的長腿叔叔是誰了吧?」陶琳問。
提起這事,韓如綺可就洩氣了,「院長才沒那麼善體人意、和藹可親,每回問她這件事,她就臭張臉,不理人。」
「而且答案只有一個——」紀碧落支著下顎,延續她的話題下來。
四人對視,異口同聲道:「不要問我,我是路人甲!」
「真是不懂,平日那麼可愛的院長,為何遇上這事特別龜毛?」歎著氣,陶琳感到匪夷所思。
「我想她是怕我們去騷擾人家吧。」
她們結拜四姐妹說是聖心育幼院裡最為資深的院童並不為過,比其他小朋友幸運的是,她們皆被有心人士以匿名的方式贊助撫養,所有日常生活開銷與學雜費,全由不具名的好好先生提供。
咦,都說了不具名,為何能夠知道性別?
不,她們當然不清楚資助者的真實身份,說是先生,或許是為了滿足小女孩的浪漫遐想吧?因為長腿叔叔的故事,讓她們對隱身背後的那位善心人士,充滿了好奇。
「蜜兒,妳說,妳有不好的企圖嗎?」韓如綺故意擺出氣勢,咄咄逼人的問。可她在其他三位姐妹眼裡,只是個傻大姐。
「當然沒有,俗話說知恩圖報,我不過想報答對方這些年來栽培的恩惠罷了。」實情是否也是如此,唯有自己明白。
「我也是。」怕遭點名,陶琳連忙附和。
「碧落,妳呢,幹嗎不說話?」
周蜜兒微瞇起柳眉,不禁質疑,「妳心裡有鬼喔!」
「難不成妳就是那顆老鼠屎?」
三人開始質疑起第四個人心態不夠坦蕩。
紀碧落不說話,氣氛弔詭極了。這是她的秘密,不告訴別人。
等不到答案,韓如綺歎口氣,「不管不管,反正誰先找到自己的長腿叔叔,一定要給消息就對了!」
「即使對方是個老頭子也一樣!」周蜜兒補上一句,心裡悄悄祈禱,希望她的長腿叔叔不老也不醜。
「說好了喔!」
「嗯。」
四個同甘苦共患難的好姐妹,也許有著四副不同的個性,但希望幸福眷顧的心願是一樣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18:36
第一章
「什麼?」張天鴻驚訝地望著陶琳,「妳要去日本找妳的助養人?」
「嗯。」陶琳淡淡地看著窗外,有點漫不經心地道。「如果消息沒錯,他可能在青森縣內。」
「為什麼?」一身名牌、注重打扮的張天鴻蹙起了眉心,似乎有點反對。
她將視線移回他身上,「沒為什麼,我只是想親自跟他道謝。」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待在育幼院裡。她沒有親人,只有育幼院的朋友,以及和藹可親的院長。她原本以為自己所擁有的僅如此,但十二歲那年,她的生命中突然出現了一位化名「Mr.Bear」的助養人。
熊先生來自日本,據說是透過一個跨國的兒福機構,成為她的助養人。他從來不曾留過他的本名,只是固定的每個月匯款。
這些年來,她經常會收到熊先生從世界各地寄來的明信片,而他在明信片中也總會簡短地告訴她,一些各地有趣新奇的風土民情。
這兩年來,熊先生雖然持續地提供她學費及生活費,但卻不再寄明信片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想見熊先生的念頭越來越深、越來越堅定。
這兩年,她不斷地打工賺錢,為的就是在畢業後親自跑一趟日本,以感謝熊先生多年來的資助及鼓勵。
「不是說好了一畢業,就到我家的公司上班嗎?」張天鴻無法諒解。
「等我從日本回來再說,好嗎?」她輕啜了一口紅茶,卻對桌上昂貴的西餐興趣缺缺。
張天鴻總喜歡上高級餐廳,而她卻喜歡路邊攤,認識兩年來,她還是無法習慣他的「貴公子」習性。
「不行。」他皺著眉,像是毫無商量餘地,「我媽媽好不容易同意我們來往,妳現在又反悔的話,她會不高興的。」
張天鴻是家中獨子,也是他母親心頭的一塊肉,從小就被雙親捧在掌心上寵著。打從他開始追求陶琳,就一直遭到他母親的反對,而原因就是因為陶琳出身育幼院,是個父母不詳的孩子。以他母親那「長在頭頂上的眼睛」來看,陶琳根本不夠格進他們張家的大門。
而張天鴻不知是負氣、存心叛逆,還是真的喜歡上陶琳,無論他母親如何反對,他就是執意要跟陶琳交往。鬧到後來,他母親終於妥協,但是條件是陶琳得到他們公司上班,接受她的「磨練」。
她開出的條件,張天鴻是非常滿意,也非常感謝,但陶琳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答應跟張天鴻來往的。他是個貴公子,長得也帥氣體面,但……他並不是她真正喜歡的那一種男性。
要她說出自己喜歡的男性類型,她倒不見得說得出來,但她相信,如果她遇上那個人,他一定能讓她心跳加速,心慌得厲害。而張天鴻從沒給過她那樣的悸動,他就像個普通朋友,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她接受他的追求時,恰好是熊先生不再從世界各地,寄明信片給她的時候,她想……也許當時她是非常寂寞的。不過不知是存心還是潛意識使然,她對他一直保持著客氣的距離,不即不離、不冷不熱。
她覺得他是個走不進她心裡的男性,而他卻一廂情願地認為,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經常提醒他這一點,但她也發現他根本不當一回事。她應該直接地告訴他,但又覺得那樣太不近人情、也太傷和氣。
「陶琳,」張天鴻微慍地道,「拜託妳別再節外生枝了好嗎?」
「我節外生什麼枝?」她一派輕鬆地睇了他一眼,「我沒說不去上班啊!」
「那妳……」
「我只是想先走一趟日本,你就當我去觀光嘛!」說著,她將杯中的紅茶咕嚕咕嚕地飲盡,一點都不顧及什麼西餐禮儀。
張天鴻皺起眉,懊惱地道:「妳幹嗎現在才搞任性?」
「我搞任性?」她咚地擱下茶杯,引來了隔壁桌的斜視。
他注意到別人的眼光,非常介意,「妳能不能講講理?」
「那你能不能尊重我?」她反問他。
「妳……」他氣惱地瞪著她,「妳到底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陶琳秀眉一揚,「這你可考倒我了,我也常常在想這個問題。」話罷,她抓起大背包,率性地往肩上一甩。
「妳幹什麼?」他覺得她讓他很糗、很下不了台。
「沒幹什麼。」她站起來,「再見。」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她只是跟他交往,可沒將自己賣給他。再說,男女朋友這種認定,大家都不同,她對他的感覺可沒有他以為的那麼深濃,而他們的關係也不是他想的那麼親密。他認為她是他的「女朋友」,但在她心裡,他其實只能算是個「男的朋友」。
「陶……」張天鴻想叫她,但又顧及自己貴公子的形象而作罷。
目視著她翩然離去的纖細背影,張天鴻露出了悻悻然的表情。「不知好歹……」
※※※※
搭上飛往日本的飛機,陶琳抵達了東京,然後再從東京搭車前往青森。
十個小時的車程,她來到了青森,再從青森市搭上JR十和田北線巴士前往八甲田山。
雖然日本她還是第一次來,但大學專攻日文的她,卻沒有語言不通的問題。拿著地圖、逢人就問,她總算是順利到達了八甲田山。
之前,原本一直不肯鬆口告訴她們助養人身份的院長,在她的死纏爛打加哭死哭活的威脅下,總算透露了一點風聲。
不過院長可也沒吐露太多,只說這兩年來,熊先生都是由一個名叫龜之湯的地方匯款給孤兒院,至於確切的下落,院長抵死不說。
「我不能說得太多,能不能見到他就看妳的造化了。」這是院長故作神秘時說的一句話。
當然,她是無法確定熊先生,是不是就住在這個地方,但她相信這裡有可能就是熊先生最後的落腳處。
八甲田山屬於那須火山群的一環,山型多半是圓錐狀或平台狀。由於八甲田連峰幅員廣大,因此溪谷、瀑布、溫泉、火山沼、噴氣口到處可見。而且,八甲田山在夏秋兩季總會湧入不少旅客,但事實上有大半年的時間卻是封鎖的。
陶琳來的時候,已經下了好久的雪;在車站下車後,她叫了輛計程車,並趁機向司機打聽著。
「司機先生,你知道龜之湯這個地方嗎?」她問。
司機先生想也不想地道:「龜之湯挺偏僻的,只住了十來戶人家,妳去那裡做什麼?」
「我找人。」
「噢……」他思忖了一下, 「我只能載妳到龜之湯的入口處,因為車子無法再前進,可以嗎?」
「可以。」她毫不猶豫地道。都已經來到這兒,她沒什麼不可以的了。
車行約四十分鐘,司機送陶琳來到了一處偏遠的山路旁,而旁邊有一條小徑,人口處立了一個木牌,上頭就寫著「龜之湯」三字。
付了錢,陶琳向司機道謝,「麻煩你了。」
「不客氣,妳要小心。」他一臉嚴肅地提醒著她。
她一怔,「小心?」
「這兩天下雪,路況不好,妳要特別小心,千萬別迷路了。」說著,司機一臉神秘,「八甲田山發生過不少山難及意外,別輕忽了。」
見他那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陶琳不覺緊張起來。「山難?」
「是啊,」他點頭,「不是我危言聳聽,八甲田山裡聽說有不少鬼魂遊蕩,他們全是意外死在這山裡的登山客及旅人。」
「啊?」她瞪大著眼、張大著嘴,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司機嚇著了她,卻一臉沒事地道:「祝妳平安,再見。」話罷,他搖上車窗,掉頭而去。
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計程車,陶琳心裡緩緩地升起一股不安。
山難?鬼魂?那司機幹嗎沒事跟她說這個啊?他是好心提醒她,希望她小心為上,還是故意嚇唬她?
咬咬唇,她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塊木牌瞧。
「管他的!」既來之,則安之,就算這山裡真的到處都是鬼,她也要找到熊先生,親口向他道謝。
再說,現在才下午兩點,哪來的什麼鬼?
下了決心,她背著行囊朝小徑走去——
※※※※
日落以後,天很快地就暗下來了,而陶琳還沒發現任何住家。路上的雪積得挺厚,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行走,以免一腳踩空而跌到路旁去。
熊先生真的住在這種地方嗎?而這樣的地方真的有人住嗎?
兩旁的樹木被雪覆蓋,厚重得像是一個個挺不起腰來的老人,而在這種昏暗的天色下,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她想起司機的話,不覺打了個寒顫。
她要不要繼續走?也許再一會兒,她就能看見房子,但也或許……她就這麼一直走進深山裡去……
她停下腳步,猶豫起來。「怎麼辦?」她咬著手指頭,內心開始掙扎。
突然,她聽見細微的沙沙聲,而且越來越近……
是什麼?夜間出沒的動物,還是……人?
不管那是什麼,這一刻的她已經嚇得快沒膽了。
把腳從雪裡拔出來,她奮力地向前走,只想趕快擺脫那不明聲響……
一個失足,她踩了個空,整個人失去平衡地滑向路邊的斜坡。
「啊!」她尖叫,然後腦袋瓜咚地一聲撞到了斜坡下的突起物。她只覺眼前昏天暗地,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
「噢……」她發出微弱的聲音,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後腦。「疼死了……」
幸好雪積得夠深厚,不然這麼一撞鐵定要腦震盪。
張開眼睛,她看見「兩掛」黑色的長髮正從上面垂下映入她眼簾。
她木然地抬起眼皮,只見一個長髮的「不明物體」就在斜坡上,身體朝下地睇著她。
這一下,她真的是嚇到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鬼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瞬間,整個林子裡彷彿都迴盪著她的叫聲。
「喂,」突然,那「不明物體」發出了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妳太失禮了吧?」
她猛地回過神,呆愣地望著那「不明物體」。
就在她發怔的時候,「不明物體」從上面輕輕一跳地落在她面前。「有沒有受傷?」
在僅有且微弱的月光下,她細細地睇了個清楚──
那是個男人,一個留了一頭長髮、兩鬢及下巴都蓄著短鬚的男人。他的模樣像極了六零年代的嬉皮,說好聽是有型,說難聽一點就是不修邊幅。不過他有兩道非常強悍而濃密的眉,還有一對閃閃發亮、炯炯有神的黑色眸子……
雖然他看起來像極了住在深山裡的「野人」,但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種強勢的王者氣勢。
「妳在這裡做什麼?」他問。
「我……」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也許這就是人家說的驚嚇過度。
「再過去一點就是殉情崖,妳想死?」他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眼底卻有著一種懾人的犀利。
「你……你才想死呢!」她沒好氣地回他一句,咕噥著:「沒事在這兒裝神弄鬼,你難道不知道人嚇人,沒藥醫嗎?」
他皺皺眉頭,沒有塔腔。
「妳不該一個人登山。」他帶著訓話的口氣說。
「我不是登山客。」她斜覷了他一眼,「我要到龜之湯找人。」
「妳走錯方向了,龜之湯在另一邊。」他說著,伸手將她提了起來。
他的力氣很大,手也很大,雖然彼此都戴著厚厚的手套,但陶琳卻感受到一種安全、溫暖的感覺。
「還能走嗎?」他問。
「沒問題。」她拍拍身上的雪。
「那就跟我來吧!」他說完,逕自跳上斜坡。
「跟你去?」她一怔,狐疑地望著他,「跟你去哪裡?」
「我住龜之湯,妳只要跟著走就是了。」他說話的樣子很沉穩威嚴,就像什麼事都是他說了就算似的。
他是陌生人,而這裡是荒郊野外,她要是隨隨便便跟他走,待會兒怎麼死都不知道。
「我幹嗎相信你?」她一臉懷疑地瞅著他。
披頭散髮的到處嚇人,依她看……他大概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傢伙。
「小姐,妳好像還沒搞清楚情況。」他濃眉一虯,有點不耐,「第一,妳迷路了,除非妳想死在這裡。第二,這兒只有我,除了相信我,妳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呃……」雖然她不願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但事實上,她確實是陷入了這樣的困境裡。
「妳到底跟不跟來?」他直視著她。
她蹙著眉,無奈地覷了他一記。「跟就跟,你最好別騙我……」她邊嘀咕著,邊奮力地想爬上小斜坡。
不知是體力透支,還是嚇到腿軟,任她怎麼掙都掙不上去。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兩隻手臂,輕輕一使勁就將她拉了上來。
他也沒「奢求」她的一聲謝,自顧自地轉身而去。
陶琳遲疑了一下,別無他法地尾隨其後──
※※※※
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小跑步跟在他身後的陶琳,終於看見了一間木造房子。
趨近,她看見房子門口的木匾上寫著「龜湯之宿」,顯然地,這是一間民宿。
「妳今天晚上就先在這兒住下吧!」說著,他引領著她走進屋裡。
屋裡頭只完著昏黃的小燈,而接待客人的玄關處也不見任何人影。她四下張望著,越想越覺不對。
「怎麼沒人?老……老闆呢?」她看著他高大強健的背影,不覺驚悸。
天啊!要是她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突然,他回過頭來,「我就是老闆。」
剛才在外面時,她沒能細細地看清他,而現在,她清楚地見到了他的樣子——
他蓄胡蓄髮,中分旁梳的長髮已經過肩;他有兩道濃濃長長的三角眉,看起來非常地有男子氣概;他的鼻樑高挺,給人一種剛毅的感覺;他的眼睛熠熠有神,看著人時既專注又熾熱;而他的唇飽滿而豐潤,像是那種親吻起來會很舒服的嘴唇……
驚覺到自己對他的唇有這樣的想法,她頓時熱了耳根。
這個人雖然樣子嬉皮得有點隨便,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俊男,而且他的俊挺給人一種很男性、很剛毅、很值得依靠的感覺。
她的心怦怦地跳,而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常及不尋常。
就在她睇著他的同時,陶川正廣也正細細地打量著她——
雙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細緻的肌膚,瘦削而迷人的尖下巴……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彩妝,而那更突顯了她的清靈之美。她看起來年輕又青澀,像是那種還在唸書的學生。
他明明不認識她,卻對她有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什麼?
該死,他居然有點心神恍惚,而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一個剛剛見面的年輕女孩?
回過神,他很快地恢復了表面的平靜;畢竟他是個見過世面、閱歷甚廣的成年人。
「現在不是旅遊旺季,所以沒其他客人……」他睇著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我帶妳上樓去吧。」
「呃……」她想稱呼他,但她並不知道他姓啥名啥。
他回過頭來,一眼就看出她心裡所想。「我姓陶川。」
「陶……陶川先生,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妳說。」他停下腳步,神情專注而認真。
「我想請問你,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名字裡有『熊』字的先生?」她問。
「熊?」正廣想也不想地道:「熊八先生嗎?」
管他什麼熊八熊七,反正名字裡有熊字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她的助養人。
「真的有這個人?」她跟中充滿著希望的光輝。
「真的。」看見她那驚喜的表情,他疑惑地蹙起了眉。
「他住哪裡?」她歡天喜地地迫問著。
「距離這裡大概十分鐘路程的地方。」他說。
「你能帶我去找他嗎?」她興奮地懇求著他。
他微微地蹙起了眉頭,「如果他在,當然是沒什麼問題。」
「如果他在?」她一怔,「你的意思是他不在?」
他點點頭,「他到美國參加跨州之旅去了。」
「什麼?」她的心情頓時由雲端跌到了谷底。
「妳找他什麼事?」看著她臉上的情緒不斷地轉變,他皺著眉頭,一臉好奇。
「當然有重要的事。」她神情懊喪。
「噢……」他望著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其實妳不必那麼沮喪,據他昨天傳回來的消息,他大概一個月後就會回來。」
昨天他接到熊八先生的越洋電話,說是再一個月就回來,所以他可以非常確定,一個月後就能見到熊八先生。
「一個月……」她垂著頭,懊喪地思索著。
他的意思是,她如果要見到熊八先生,還要再等一個月囉?
一個月她當然是可以等,問題是……她是繼續待在這兒等?還是先回台灣,一個月後再來呢?
「妳急著要見他嗎?」他問。
「是不急,不過……」說著,她逕自歎了口氣。
看來她的運氣還真是不好,居然挑到了熊八先生不在家的時候來。
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可以確定陶川口中的那位熊八先生,極有可能就是她的助養人熊先生。
從前熊先生總是從世界各地寄來不同的明信片,顯見他是個有閒錢、喜歡四處遊歷的人。
而現在,這裡的熊八先生也剛好到美國去跨州旅行,因此熊先生跟熊八先生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便增加了。
「陶川先生,你跟熊八先生熟嗎?」既然熊八先生不在,她心急沮喪也是多餘。
正廣怔了一下,「我跟他熟不熟啊……」
他跟熊八先生的關係,應該很難用熟不熟來判定吧?不過如果硬要給她個答案,那就是——
「很熟。」
「真的?」她瞪大眼睛,一臉驚喜,「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啊……」他皺皺眉,摩挲著下巴的短短鬍鬚,「他今年六十歲,是個很有錢的老頭。」
「是嗎?」她眨眨眼睛,一副還想知道更多的表情。
六十歲,有錢——這確實很符合她認定中助養人的條件。
「妳……」他疑惑地睇著她,「幹嗎對他那麼有興趣?」
一個陌生女孩隻身來到這種山裡,還對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頗有興趣,這太不尋常了。
熊八先生一輩子循規蹈矩,應該不至於在外面搞什麼私生女那套吧?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她斜眼睇著他,「這是我的事耶!」
他挑挑眉,「那倒是。」說著,他轉身上樓。
陶琳跟在他身後,「陶川先生,你這兒的住宿費貴嗎?」
「不貴。」
「那我可以住到熊八先生回來吧?」
「隨便妳。」他閒閒地應著。
「太好了!」她逕自高興著。
正廣回頭睇了她一眼,心裡充滿著疑問。
不過他向來不是個太好事的人,儘管他跟她要找的熊八先生關係密切,他還是不會處心積慮地想去探究更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19:00
第二章
隱隱聽見外面有說話聲,陶琳卻只在溫暖的被窩裡伸著懶腰,眼睛還捨不得睜開。
不知為什麼,來到這裡讓她覺得好輕鬆、好舒服、好安心。明明是個陌生的環境,卻讓她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家?她的家是育幼院,而育幼院……可以算是一個家嗎?
從小她就盼望著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有爸爸、有媽媽,也許還有兄弟姐妹……但那只是奢想,因為她是個棄嬰,根本沒有所謂的過去。
她想要一個家,而且她知道自己絕不會捨棄家裡的任何一分子。
也許兩年前當她不再收到明信片,而同時也接受了張天鴻的追求,就是因為她一直渴望著家。
熊先生是她家庭藍圖中的一分子,而當那一分子突然失去音信後,她慌得只想趕快找個人來填補。
但……張天鴻能取代熊先生嗎?
她知道答案,也一直有答案,那就是「不能」。
對熊先生這位陌生卻又熟悉的「長腿叔叔」,她跟其他好姐妹們有著相同的幻想及憧憬。
不過事實上,不管熊先生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是醜,她都不在乎。在她心裡,熊先生早巳像是她的家人一樣,而沒有人會在乎自己的家人是什麼模樣。
突然,她感覺有人推門進來,而且還爬上了床──
「啊!」她驚叫一聲,猛地從被窩裡衝出。
定睛一看,她發現有個約莫四、五歲,長得非常可愛漂亮的小男孩爬到她床上來,而且正瞪大著眼睛望著她。
「呃……弟弟,你……」這小孩是誰?大白天的,她不會見鬼吧?
「妳……」他發出童稚又純真的聲音,「妳是我媽媽嗎?」
媽媽?不,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小姐,沒結婚,也沒小孩。
「小朋友,我……我不是你媽媽……」她尷尬地笑笑。
小男孩一聽,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妳不是我媽媽……」
「呃……是啊……」看見他那可憐的模樣,她有那麼一瞬間衝動得想抱住他,然後告訴他,她就是他媽媽。
小男孩跳下了床,「我以為媽媽回來了。」
「你媽媽去哪裡了?」
「爸爸說媽媽去很遠的地方工作,要很久才會回來,可是……可是我等好久,媽媽還是沒回來……」他紅著眼眶,模樣惹人愛憐。他那寂寞的神情讓她心有慼慼焉,因為她想起了從小就沒媽媽的自己。
「小朋友,」她輕輕地拉住他,「你幾歲?叫什麼名字?」
「我叫平治,我四歲。」他睜著那圓呼呼的跟睛望著她。
「我叫琳,我們做個朋友好嗎?」對小孩子,她向來很有一套。
「我不想跟妳做朋友,」他不加思索地道,「我想要媽媽。」
「呃……」她皺起眉,一臉為難。
「阿姨,妳能不能做我媽媽?」平治望著她,一臉天真。
「我啊……」她真不知道如何跟一個四歲小男孩,解釋她不能當他媽媽的理由。「我不能當你媽媽,因為……因為你有自己的媽媽啊。」
「可是我媽媽不見了。」他皺著眉,嘟著小嘴,「阿杉婆婆說我媽媽跑了。」
「跑了?!」她一怔。
以她大人的理解來判斷,他所謂的「跑」,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平治用力地點點頭,「可是爸爸說媽媽只是外出工作,不知道是誰騙我?」
「平治……」看見這樣的他,陶琳覺得好心酸。
大人的世界,小孩永遠不會懂,但是大人所造成的傷害,卻往往要小孩一起承擔。
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她難忍激動的情緒,一把將他抱進懷裡。
「你爸爸說得對,你媽媽會回來的……」她撫摸著他柔軟的髮,眼淚不聽使喚地淌下,「你這麼可愛,你媽媽一定好想你、好想你……」
「是真的嗎?阿姨……」他抬起眼望著她,小小的、稚氣的臉上又有了笑容。
「當然是真的。」她點頭。
平治抿起唇片,安心的一笑。「阿姨,我們去吃早餐吧!爸爸一定準備好了。」
「爸爸?」她一怔。「你爸爸是……」
「我爸爸叫陶川正廣。」說完,他掙開了她的懷抱,蹦蹦跳跳地走出她的房間。
望著他小小的背影,再想起他說他爸爸叫陶川正廣,她不覺征愣了十來秒——
忽地,她回過神來,震驚地道:「那個嬉皮?!」
※※※※
梳洗完畢,陶琳踱下樓來,只見樓下餐桌上已擺滿一道道豐盛的早餐。
「早,可以吃飯了。」正廣端著一盤山菜天婦羅,而平治則興高采烈的跟在他身後。
陶琳緩緩地走到桌旁,而平治也挨了過來。
「琳,我跟妳坐。」他拉著陶琳的手,一臉開心。
「平治,怎麼可以直呼阿姨的名字?」正廣睇了他一記,一副威嚴父親的模樣。
陶琳一點都不在意,立刻將平治抱上自己身邊的位置。「不要緊,他高興就好。」
「這怎麼行?」正廣虯著眉,飛快地睇了平治一眼。
「爸爸,我跟阿姨好,我晚上要跟阿姨睡。」平治一派天真的說。
「什麼?」正廣坐下來,一邊分配著麵包,一邊咕噥著,「你在胡說什麼?」
平治抓著陶琳的手不放,整個身子都靠到了她身上,「爸爸老是壓到我,我要跟琳一起睡。」
「平治……」他板起臉,有點無奈。
看見他們父子倆的互動,陶琳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廣蹙蹙眉心,「抱歉,孩子老是胡說八道。」
「不要緊。」她伸手將平治攬在懷中,「就讓他來跟我睡吧!我不介意的。」
「呃?」他一怔,訝然地望著她。
看見他驚訝的表情,她這才驚覺到自己似乎太自以為是。
她是不介意,但人家介不介意呢?再怎麼說,他可是平治的爸爸啊!
「抱歉,我是不是太……」她一臉歉然。
「不,不是。」他抿唇一笑,輕歎一記,「如果妳不嫌他麻煩,就讓他跟妳睡吧!」
她一笑,「不麻煩,我喜歡小孩,而且平治他很可愛。」
一聽正廣同意,平治笑得既滿足又開懷。
餐桌上,充滿了平治那清脆的笑聲,還有他低沉穩重的聲音。
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這樣的情形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們是一家人。
事實上,她夢想中的家族早餐不就是這樣嗎?
驚覺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陶琳逕自羞紅了臉。
抬起眼,她發現他正若有所思的睇著她,四目交接,他撇撇唇露出了成熟的微笑。
她趕忙低下頭,假意喝著牛奶。那一際,她彷彿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般的聲音。
她在想什麼?他是昨天剛認識的人,而且他是有妻有子的男人,她怎麼會那麼想?
什麼家族早餐?這裡根本不是她的家,而她也不屬於這裡,她來這兒的目的是尋找她的恩人熊先生啊!
想起自己竟因為一個剛剛認識的嬉皮男人,而有片刻的心亂,她不禁覺得好笑又心慌。
陶琳,妳是不是真的那麼寂寞啊?她在心裡笑問著自己,然後露出一記無奈的苦笑。
※※※※
一整天,陶琳都在附近遊覽,而她也發現距離這裡最近的住家,居然也要幾分鐘的路。
深山裡就是這樣,人口稀疏卻幅員遼闊。
山裡天色暗得快,她與陶川父子倆早早就吃過飯,然後回房休息。
平治帶著他的小灰熊布偶來到陶琳房裡,纏著她說了一晚上的故事,這才滿足地睡去。
哄睡了平治,她靜靜地坐在床沿看著他小巧而漂亮的五官。
他長得不像陶川,但絕對是個漂亮的孩子,可以想見,陶川「跑掉」的老婆應該是個美人。
陶川的老婆為什麼跑了呢?是夫妻間出了什麼問題嗎?
雖然跟陶川相識的時間非常短暫,但她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男人。
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嚴肅又古板的,但他偶爾散發出來的那種溫暖,卻也令人覺得安心。當然,對於他那不修邊幅的嬉皮模樣,她是有點不能接受,但除了那個,他好像是個沒什麼可以挑剔的人。
想起他,她總是不經意地陷入沉思。
以一個陌生人而論,她想起他的時間似乎嫌長了些……
忖著,她莫名地有點心慌。
突然,門板輕響,門外傳來陶川壓低的聲音,「我是陶川,睡了嗎?」
她想起他,而他就忽地來敲她的門,這樣的時間巧合教她頓時羞紅了臉。
她深呼吸一口,穩住了心神。
「有事嗎?」她打開門,從三十公分寬的門縫裡睇著門外的他。
他披垂著長髮,更顯得他眼睛炯炯有神。
「平治睡了?」他低聲道。
「是啊。」她一笑。
他透過門縫看見躺在床上睡覺的平治,不經意地露出他溫暖又溫柔的微笑。
「不好意思,他這麼纏著妳。」
她搖搖頭,「沒關係,我很喜歡他。」
「我抱他回房睡吧!」他望著她,神情平靜自若,「他佔著妳的床也不是辦法。」
「他佔不了什麼位置的。」迎上他沉靜的眸子,她不知怎地竟覺得慌。
陶川一點也不曾發現她眼底的情緒,逕自笑談著平治的種種。「他睡相差,我怕他踢著妳。」
她抿唇一笑,有些靦腆。
他身上那種溫暖而沉穩的氣息,總是帶給她不知名的悸動,讓她覺得心窩暖暖的、熱熱的,很舒服。也許是她從小就沒有雙親,因此他那種既嚴格卻又慈愛的父親感覺,才能教她心神為之撼動吧?
「他剛睡不久,你現在動他,他一定會醒的。」她說。
「是嗎?」他微微地擰起眉頭,猶豫著。
突然,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妳想睡了嗎?」
她微怔,搖了搖頭。
他唇角一勾,笑得很淡。「下樓喝杯咖啡吧,喝完咖啡上來,他應該睡熟了。」
她沒有思索太久,「也好。」
她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然後尾隨在他身後準備下樓。
下樓梯時,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
「對了,我還不知道妳怎麼稱呼,平治叫妳林,妳叫林?」
「是啊,我叫琳……」
「妳姓林?」
「不,我叫琳。」他們兩人雞同鴨講地,倒也說得有趣。
「妳姓林,又叫林?」他似乎有點搞混了,不自覺地就停下腳步,轉過了頭。
他走在前頭,站得比她低,當他回過頭來時,跟在他身後的陶琳,高度正好對上了他的臉。
「呃?」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的臉。
四目相望,兩人都有些莫名的尷尬。
她耳根一熱,連忙擠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
「我……啊!」意外地,她踩空了一步,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往前仆倒。
正廣見狀,眼明手快地伸手接著她。
他被她撲得往後一倒,連忙一手攬著她,一手抓著扶梯。
失去重心的陶琳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整個人都塞進了他寬大的胸膛裡。那一瞬,她聽見他穩健的心跳聲,也感受到他身上那溫暖的、沉穩的、如大地般的氣息。
她腦子一陣昏眩,完全沉淪在那氣息之中——
「妳沒事吧?」他低沉的聲音近在她的耳畔。
她心頭狂震,頓時無法發出聲音回應他。
「林?」他疑惑也憂心地端起她靠在他肩窩裡的臉,「妳……」
兩雙眼睛對上,陶琳露出了羞澀、不安、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似乎也一震,只是定定地凝睇著眼前羞紅著臉、瞪著兩隻大眼望著他的女孩。
那一際,她感覺自己幾乎要被他眼睛所形成的漩渦給捲進去。她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及心靈,不斷地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會摔到什麼樣的地方去,只知道她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光了般。
「林……」他濃眉一虯,神情困惑而掙扎。
一條警覺的神經在她心底一抽,她恍然回神──
「我……」她驚怯地推開他,「我還是不喝咖啡了,我……我怕睡不著……」說著,她不顧他的反應,逕自像逃難似的往樓上跑。
正廣沒有叫她,只是懊惱的望著她的背影。
「該死!」他真不知道自己剛才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盯著她看,甚至有一種想擁抱她、親吻她的衝動?
這兩年來,他的民宿裡也住過不少女性遊客,但他總是跟她們保持著應有的距離及關係,唯獨對她……
他覺得她不像是他的客人,而像是……早該出現在他生命之中的人。
不會吧?這是一見鍾情?
像他這種住在深山裡,不跟外界打交道的村夫,居然會像羅曼史小說裡的男主角一樣,搞一見鍾情?
況且在他根本還搞不清楚,她到這個地方來找熊八先生做什麼之前,他似乎不該喜歡上她。要是她真是熊八先生的什麼私生女之類的,那可就全亂了。
瞧她方才那驚羞勁兒,不用說也知道她嚇著了。
要命,她該不會以為,他是那種趁機對女客人騷擾的深山色狼吧?
「唉,真是……」他懊惱地抓抓長髮,一個人悶悶地踱下樓去。
※※※※
一早起來,陶琳在浴室裡摩蹭了大半天,就是拿不出勇氣下樓吃早餐去。
昨晚那一記意外的「樓梯口之擁」,讓她失眠了一夜。
她的鼻子裡、手心裡,還有他身上那淡淡的、溫暖的味道,而她也還記得他手心的溫度及胸口的心跳……
從來沒有任何「雄性動物」能教她想到腦袋發暈,也從來沒有任何男人能讓她心神不寧、手足無措。
她是怎麼了?
他只是個相識不到兩天的陌生人,他們之間在過去沒有交集,在未來……好像也不會有什麼關係。這樣的人,為什麼能在她心底掀起那麼大的漣漪?
她此行尋找的是熊先生,期望見到的也是熊先生,但現在……她在意陶川竟比在意熊先生還多,這不對、不該、也不尋常。
陶川是平治的爸爸、是有婦之夫,儘管他老婆目前是跑了,但他還是已婚身份。她再怎麼糊塗荒唐,也不應該對一個結了婚、有妻有子的男人有什麼遐想啊!
「啊,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她對著鏡子咧嘴一笑,自我安慰著。
可是旋即,她腦海中又浮現昨晚陶川臉上的表情及那眼底的熱切……
她實在不想一廂情願地說陶川對她有什麼,但事實上,他那樣的眼神足以教她心慌意亂、胡思亂想。
「琳阿姨,琳阿姨……」門外傳來平治稚嫩的聲音。
她趕緊走出浴室,打開房門。
平治站在門口,抬起他那張可愛的小臉。「琳阿姨,吃飯了。」
「呃……」她蹙著眉,有點遲疑、為難。
「爸爸說妳今天不想跟他一起吃飯。」他一臉天真,「他要我告訴妳說他出去了,不會跟我們一起吃早餐。」
聽完這個「傳聲筒」的話,陶琳的心不覺更是激動。
她在樓上掙扎了老半天,卻沒想到他已經體貼地自動離席。
她想,他一定也知道昨晚她有多尷尬,而今天見面,她又一定有多不知所措。
果然,他是個溫柔的人,雖然他看來像個粗線條的大男人,但他的細心及觀察入微卻也教她吃驚。
她心中充滿了矛盾的心情,一邊急著躲他、閃他,一邊卻又被他的好吸引著。跟張天鴻來往兩年,她從來不在乎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也從不注意他眼底有著什麼樣的情緒;但對陶川,一個相識僅兩天的男人,她卻……
這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是「春天來臨」的症侯群吧?
「琳阿姨,」平治主動地拉起她的手,一臉困惑,「妳為什麼不想跟爸爸一起吃飯?妳討厭爸爸?」
「呃……」被他這麼一問,她倒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不管她是不是討厭陶川,好像都很難跟平治解釋清楚呢。
「阿姨,妳別討厭爸爸,我爸爸不是壞人。」他蹙著眉,臉上寫滿憂心,像是怕極了陶琳不喜歡他爸爸一樣。
「我……」睇著他那惹人憐惜的模樣,任誰都狠不下心來讓他失望。「我沒有討厭你爸爸。」
「那妳為什麼不想跟他一起吃飯?」他追問。
「我沒說不跟他同桌吃飯,我……」她秀眉微蹙,滿臉的無奈苦惱。
她該怎麼跟一個四歲的孩子,解釋那麼複雜的事情?雖然平常在育幼院裡,她經常有機會陪伴院童們,但他們通常只是無憂無慮的玩,從不提什麼艱深難懂的事情。
「平治,有時呢……」她試著跟他解釋,「大人的事是很難說明白,阿姨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平治望著她,似懂非懂地忖著。
須臾,他一笑,「我知道了。」
「咦?你知道?」她一怔。
他用力地點點頭,「琳阿姨有時討厭爸爸,有時不討厭,是不是?」
她怔愣住,「呃……也不是……」
突然,她覺得好無力。跟一個小孩談這些,他怎麼會明白呢?
有些事別說小孩子不明白,就連她這個成年人也搞不清楚。
有時討厭,有時不討厭……不,她沒討厭過陶川,只是覺得很……很介意。
因為介意,面對他時,她反而不能維持平常心。
「平治,我們吃飯去吧!」她笑歎一記,拉起他的手,自言自語似的,「很多事要等你長大才會明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19:23
第三章
早餐後不久,住在附近的阿杉婆婆來帶平治。
她是個七十幾歲的婆婆,身子還相當硬朗,前年老伴過世後,她就一個人獨居在這深山小村中。
「阿杉婆婆……」見到她來,平治立刻出門去迎接。
「平治,」阿杉婆婆摸摸他的頭,「你爸爸說他要到郵局去,要我過來帶你。」抬起頭,她發現了隨著平治走出來的陶琳。
「咦?妳是……」阿杉婆婆疑惑地打量著陶琳。
陶琳一笑,「我是民宿的客人。」
「ㄟ?」阿杉婆婆非常驚訝地道:「這個時候還有人上山來玩?」
「我不是來玩的,我找人。」她說。
「找人?」阿杉婆婆蹙起眉心,一臉好奇。
「是的。」她點頭,「我找熊八先生。」
「熊八啊——」她恍然大悟,「正廣沒說他出國了嗎?」
「他說了,所以我要住在這兒等他回來。」說著,她趁機又向阿杉婆婆打聽著,「婆婆,不知道熊八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熊八啊,」阿杉婆婆瞇著眼笑笑,「他只是個有錢的糟老頭。」
「咦?」她一怔。
阿杉婆婆睇著她,「不是啦,其實他是個有錢的老好人,心地很善良、很懂得照顧別人。」
聽完她的話,陶琳放心地露出笑容。
果然,她的助養人熊先生是個人人稱讚的大好人。
阿杉婆婆疑惑地瞅著她,「妳找熊八做什麼?」
「我受了他的恩惠,想親自向他道謝。」她說。
阿杉婆婆似乎對熊八先生幫助別人的事,一點也不驚訝,「是這樣啊……那妳就在這兒先住下來吧!正廣是個好人,他會照顧妳的。」阿杉婆婆說。
當她提到陶川正廣,陶琳露出了很不自在的表情。「呃,是啊……」
阿杉婆婆沒有察覺到她神情有異,繼續說著:「正廣跟他老頭一樣都是好心人,瞧……」她偷偷地睇著平治,悄聲道:「平治的媽媽跑了,他居然就照顧起這孩子來了,真是個傻瓜……」
說著說著,她大概是覺得自己講得太多,也擔心平治聽見什麼而轉口,「我們這兒挺好玩的,妳就多留一些時候吧!」說著,她牽起平治的手,「平治,我們走吧!」
平治點點頭,回頭跟陶琳揮揮手,「琳阿姨,下午見。」
「嗯。」她朝他一笑,目送著他們離去。
傻瓜?阿杉婆婆居然這麼形容陶川……
老婆跑了,孩子卻是無辜的,他不照顧誰照顧呢?
※※※※
中午過後,到鎮上郵局辦事的陶川還沒回來,而去阿杉婆婆家的平治也還留在那兒。
閒著沒事,陶琳穿上大衣、圍上圍巾,離開了民宿,到附近走動。
根據她事前所做的「功課」得知,八甲田山中有不少濕地及濕原植物,不只景觀一流,還有不少未經開發的秘湯。
這裡的地名叫龜之湯,她想附近應該會有溫泉才對。反正閒著也閒著,她就到處走走,增長見聞。
這兒到處都積雪,只有人工鏟出來的小徑可走。順著小徑,她一路欣賞著美麗的風景。
突然,一隻黃色的不知名動物,出現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它看見了她,沒有動作,只是好奇地、警戒地與她相望。
「應該是貂吧?」她忖著,慢慢地走上前去。
一驚覺她的接近,那隻貂連忙跑開。
「別跑……」見它跑,她跟著追上去。
她只是想近距離地看它一眼,但它卻像見鬼似的逃開。她追著它在林子裡穿梭,竟發現更多不同的動物。它們趁著沒下雪,天氣也暖和的時候出來覓食,但一見人跡,就又腳底抹油地跑掉。
對生活在都市裡的陶琳而言,這是新奇的,因為她從沒如此貼近過這些所謂的野生動物。
索性她不跑了,也不企圖靠近它們。她在原地坐下,安靜地觀察它們。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開始降雪。
抬起頭,雪花像棉花球一樣地穿過林稍,然後落在地上、還有她的身上。她以手指觸碰,那冰冰的、軟軟的感覺,讓她興奮得想大笑大叫。畢竟對生長在亞熱帶國家的她來說,雪是既新奇又陌生的。
盡興之後,她想起也該是回去的時候,於是回頭想依著她來時的足跡回到小徑上去。但在此時,她赫然發現自己的足跡,已經被剛才降下的雪給掩蓋住了。
「怎麼會?」她暗叫不妙,「我不會那麼倒楣吧?」
怎麼在山裡迷路這種事,總是那麼奇怪地發生在她身上呢?
「不會,不可能的……」她皺皺眉,自言自語地。
是的,她不信邪,她要憑著記憶找到來時的路,因為她相信……她應該不是那種無可救藥的路癡。
※※※※
傍晚,正廣從鎮上回來,卻不見陶琳的蹤影。
他心想,她或許是跟平治一起到阿杉婆婆那兒了,所以便直接前往阿杉婆婆的家。
「爸爸!」一見他來,平治撲上前來抱住了他。
他抱起平治,環視了屋內。「婆婆,那女孩子沒來?」
「你說住在你那兒的漂亮小姐啊?」阿杉婆婆蹙起眉,「她沒跟來呀。」
「是嗎?」正廣濃眉一虯,有點憂心。
她走了嗎?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讓她覺得不安、不悅,所以她趁著他不在的時候離開了呢?還是……她閒著無聊,所以到附近走動而迷路?
他不知道自己希望是前者還是後者——前者,他覺得悵然若失;後者,他感到心慌不安。
「婆婆,平治請您幫我照顧,我去找找她。」他說。
「怎麼?她會迷路嗎?」阿杉婆婆皺皺眉頭,對有人會在這裡迷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她不熟悉地形,不是沒可能。」他摸摸平治的頭,「平治,你要聽話,爸爸去找阿姨,找到就來接你。」
平治揪著眉心,「爸爸,阿姨是不是不見了?」
「呃……」他一頓。
平治立刻紅著眼眶,「阿姨像媽媽一樣跑掉了,對不對?」
看見他那惹人憐惜的模樣,正廣不捨地笑歎一記,但是卻不知如何回話。
「婆婆!」他將視線從平治身上移開,「就麻煩您了。」
「別這麼說。」
「那我先走了。」話罷,他旋身再度離去。
他一刻也不敢拖延地回到家裡,並上樓察看陶琳是否離去。
打開房門,他發現她的行李還在,而房間裡也沒有那種她已經離去的跡象。排除了第一個可能,那麼……現在就只有第二個可能,那就是她又迷路了。
下午三點半,在平地實在不算晚,不過在山裡,過了這個時間,天色就暗得極快,要是她沒有掌握好回程的時間,很可能會在昏暗的天色下迷失了方向。
過去八甲田山中發生了那麼多山難意外,大多是因為外地來的人對路況不熟而造成。他擔心她也會發生那樣的意外,儘管他希望這只是他的多慮。
步出門口,迎面而來的是林務局的山本先生及警員暮木先生——
「陶川,你要出門啊?」山本先生問著。
「呃,是……」他說。
「今天最好早點回家,別再出去了。」山本先生一臉嚴肅地說。
「發生了什麼事嗎?」見他一臉謹慎,正廣疑惑地問道。
暮木警員接口說道:「一個小時前有兩名劫匪在鎮上搶了布莊,後來開車往山上逃,剛才警方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他們的棄車,擔心他們會逃到附近藏匿。」
「什麼?」聽完暮木所說,他不覺憂心起來。
「我們還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暮木說完,便跟山本急急忙忙地走了。
劫匪逃到附近?怎麼好死不死會在這個時候呢?
就算她不迷路,要是在山裡到處逛而撞上那兩名劫匪,結果一樣教人擔憂。
忖著,他更覺不妥。回屋裡準備了一些基本的裝備後,他隻身進了森林——
※※※※
天色已經暗了,四處摸索著回去的路的陶琳,已疲累得不想再走。
真不知這是什麼鬼地方,居然教她連著迷了兩次路?
她記得陶川說過附近有著殉情崖,要是她一失足摔進去,恐怕到骨頭化塵都沒人發現。
抬起幾乎快睜不開的眼皮,陶琳隱隱看見前方的林子間有處破舊的小木屋,屋子裡沒有半點燈光透出,看來像是沒人居住似的。
不過在這種時候,她已經管不了那裡住不住人,或是有沒有什麼人能施捨她一點食物了。現在的她好累、好冷,只想有個地方歇歇腳、捱過這個夜,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拖著沉沉的腳步往前走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木屋前。
推開木屋的門,她往伸手不見五指的屋裡看。
突然,一道黑影自她左側衝去,一把將她擒住。
「啊!」她驚恐地大叫。
「再叫就殺了妳。」一聲沉沉的、陰陰的男性聲音自她耳際傳來。
接著,她聽到「洽」地一聲,眼前忽地出現了一個看來橫眉豎眼的男人。
男人拿著打火機照著她的臉,咭咭一笑,「是個漂亮女人耶……」
「真的耶……」這時押著他的男人也睇清了她的容貌。
發現這木屋裡還有兩個看來不是善類的男人,陶琳已經嚇得手腳無力。
「想不到我們逃進山裡,還有這種自動送上來的艷福。」拿著打火機照她的男人嘿嘿地笑。
「老天對我們真是不薄。」押著她的男人附和著。
「你……你們……」警覺到自己處境危險,她顫抖著聲音,「你們想……想怎樣?」
真不知她是造了什麼孽,居然會碰上這種只有電影情節中才會發生的哀事。
「我們逃到這裡,又冷又餓,妳說我們能做什麼?」男人撇著唇,陰陰地笑著。
「我……」她不敢直視那男人的眼睛,「我沒有吃的,也……也沒有帶錢……」
「嘿……」押著她的男人將唇湊近了她的耳邊,「那我們就吃妳。」說著,他伸出舌頭在她耳垂上一舔。
「啊!」陶琳尖叫起來。
「別讓她叫。」另一人提醒著。
「這種地方沒有人會來的。」那押著她的男人邪狎地一笑,「會叫的妞比較帶勁,不是嗎?」
說著,他將已經疲憊得手腳無力的陶琳扳倒在地,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則扯著她的雪衣。
「不要!不要!」她死命地掙扎,儘管她覺得再掙扎也是白費力氣。
「老二,抓著她的手。」那壓在她身上的男人說著。
另一人跪到她頭那邊去,兩手一伸就攫住了她的手。
這會兒,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臉上漾著邪惡的笑意,一點點地剝掉她的衣物。
「不要……不要……」她啞著聲音苦求,驚怕得眼淚直流。
「別怕!」那男人露出邪狎又猙獰的笑,「我們哥兒倆的『技術』不錯的。」
「不……」陶琳驚羞又氣憤地瞪著他,「不要碰我!」
那人哪管她要叫要罵,逕自地動手要解開她的褲子。
「不要碰我!你這隻噁心的豬!」她已經恐懼且氣憤到失去理智。
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不該再激怒他們,但試問,有幾個女人在這種情形下,還能理智的跟他們周旋?
「老大,她罵你是噁心的豬耶。」那抓著她雙手的男人語帶謔意地道。
「哼!」他冷哼一記,「我待會兒就讓她變成叫春的母豬。」說完,他粗暴地、像是洩憤似的拉扯著她的褲子。
「不要!不要碰我!」她發狂地大叫並扭動身體,「不要!」
「妳繼續叫、繼續扭吧!」那男人淫邪地一笑,「我最喜歡帶勁的女人了。」說著,他的手已經摸上了她的腰——
「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而就在她尖叫的同時,木屋的門砰地從外面被踢開——
※※※※
一道強勁的光束射進了黑暗的木屋裡,教陶琳及那兩名劫匪頓時睜不開眼睛。
而就在他們都因為那突來的巨響及光線而怔住時,那站在門口的人忽地衝了過來,砰地一聲,那人手中拿著的警用手電筒,重重地敲在那壓著陶琳的男人頭上。
「哇啊!」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滾,而陶琳也趁機爬起,縮瑟在角落。
黑暗中,光束不斷地移來移去、忽明忽滅,她只隱隱看見眼前有人在晃動,耳朵卻什麼都聽不見,因為這樣,她驚惶畏懼。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移動的影像統統停止,她再也看不見什麼……她縮在角落裡發抖、發怔,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那道光束落在她腳跟旁,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身上、臉上──
「不要……」她聲線顫抖,臉色蒼白。
「林……」
聽見那熟悉的、溫暖的聲音,她陡地一震。
抬起淚濕的、驚恐的眼,她看見了一張她所熟識且放心的臉龐——
「陶……陶川先生?」她像死而復生的病患般,看著解救她生命的正廣。
看見縮在角落裡,衣衫不整的陶琳,正廣的心驀地一緊。
他可以想見她現在有多害怕、不安,他甚至不敢貿然地靠近她,就怕她在情緒還未穩定之下,又受了什麼驚嚇。
「林,妳別怕,沒事了。」他站在離她兩公尺的地方看著她,「妳把衣服穿好,我處理一下這兩個劫匪。」
話罷,他拿出裝備包裡的繩子,將那兩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劫匪,一一地綁了起來,踢出了門外。
「你這該死的半男半女,別把我們丟在外面!」為首的人破口大罵。
正廣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你再叫,我就剝光你們的衣服。」
「你……你敢?!」那劫匪虛張聲勢地吼著。
他突然趨近,一把拎起那劫匪的衣領,聲線低沉而冷酷地道:「我可不在乎多兩個人凍死在八甲田山中。」說罷,他重重地摔開那劫匪。
睇見他那陰鷙、駭人的眼神,再聽到他的威脅,兩人噤聲,就怕他真的把他們剝光,將他們凍成冰棍。
關上門,正廣回到了木屋裡,點亮了野營燈,而縮在角落裡的陶琳已經將衣衫都拉好了。
正廣以無線電級林務局的山本先生聯絡,並將此地的標位告知了他。
結束通話,他走到陶琳跟前,但不敢靠她太近。「放心,警察很快就會來了。」
陶琳垂著頭,身體還在顫抖。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蜷縮著身軀。
睇見她這模樣,正廣的心猛地一揪。
「對不起,都怪我……」他在離她一公尺的地方坐下,「妳住在我的民宿裡,我有義務擔任妳的導遊。」他言語中充滿了歉意及懊悔,儘管錯不全在他。
「我想不到妳會又一次迷路,也想不到剛好有兩個渾球逃上山來。」他越說越是懊惱有氣,「幸好妳沒事,要是妳有什麼意外,我真的會後悔歉疚一輩子。」
陶琳沉默不是因為她不搭理他,而是她因驚嚇而喉嚨繃緊得發不出聲音。
「對不起,要不是我……」他睇著她低垂著的側臉,不知要說什麼好。
「聽到有劫匪躲在附近時,我急壞了,很怕妳會遇上這兩個人,我……」他實在很氣,氣自己讓她隻身入林,也氣那兩個混蛋對她無禮。
陶琳雙手環抱著自己發抖的身體,嘴裡細細碎碎地說著:「好……疼……」
「林……」聽見她說疼,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般。
他再也忍不住地趨前,搭著她的肩問:「他們有動手打妳嗎?」
陶琳抬起頭來,臉上佈滿了讓人心疼的淚。
看著他那張有著複雜情緒的臉,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熱,眼淚再度潰堤。
「他們真的打妳?」見她哭,他已經氣憤不捨的幾乎失去理智。
「可惡……」他咒罵一記,眼底乍現駭人的陰鷙。「我替妳出氣。」
心裡一急一惱,他急欲起身,衝到外頭狠狠地打他們一頓。
就在他霍地站起的同時,陶琳伸出了遲疑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19:48
第四章
「別走……」她啞著聲線,像可憐的落難小貓。
剛見她那模樣,正廣只覺揪心。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自他腦後,狠狠地揪住他的長髮一樣。
「林……」
「我……我好怕,別走……」她聲音顫抖,就連拉著他的手也是顫抖的,「不要走開……」
他反手握住了她抖顫顫的手,「我不會走……」
他重新坐下,而這次,他挨著她身邊坐著。
陶琳緊緊地握住他溫暖的大手,不知是冷,還是餘悸猶存地咬著下嘴唇。
「妳冷?」他問著,脫下了自己的雪衣披在她肩上。
她一下一下地顫動肩膀啜泣著,沒有哭出聲音。
「不要哭,已經沒事了……」他有些遲疑地伸手去拍撫她的肩膀,而她沒有閃躲或驚悸。
在他身邊,感覺到他寬大的肩膀所傳來的溫度,她的情緒慢慢地緩和下來。
她將頭靠在他肩上,抓著他的手越來越緊。
感覺到她指尖所傳來的恐懼,他是內疚的。因為,他覺得都是自己讓她遇上了這種事。
「對不起,我……」
「不是你……」她的聲音軟軟地打斷了他,「是我太大意,我……我不該自己跑進山裡,我……我覺得自己好蠢……」
「妳不蠢,是我不好。」他安慰著她,「我沒有盡到責任,我……」
「陶川先生,你別……」她突然抬起頭望著他,「別那麼說……」
迎上她懸著淚珠、驚悸猶有的眸子,他的心神一撼。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她又低下了頭,幽幽地道:「我總是給你添麻煩……」
「談不上是什麼麻煩。」他淡然一笑,「妳住在我那兒,我就有責任。」
責任?聽他說對她有責任這些話,她的心裡湧現出一種奇怪的情緒。
長這麼大,除了院長曾對她說過「對她有責任」這句話,再也沒有任何人這麼說過了。
她喜歡這句話,因為那讓她覺得自己是有人關懷、有人憐愛的。
但……院長對她那麼說,是因為她是育幼院裡的一分子,而且她愛護她。那他呢?他對她的責任是哪一種?
是因為她住在他所經營的民宿裡,基於對客人的保護,所以他對她有責任吧!
這樣的責任讓她感覺有點心酸、有點悵然……
但旋即,她又因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懊惱。
她希望他對她有什麼責任呢?他是他,而她也只是她。
他是平治的爸爸,是某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的丈夫,要是他對她有什麼特別的責任,那豈不是全亂了?
噢,老天,她覺得自己真是蠢斃了!
想著,她猛地將頭從他肩上移開,並與他保持了一個她自認為「適度」的距離。
「你對我沒什麼責任,」她恨透了自己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而她以不在乎的態度來掩飾自己波動的情緒,「我只是恰好住在你家的民宿裡罷了。」
聽見她那麼說,他有種受挫的感覺,但他又覺得她沒說錯什麼。不過以她那刻意疏離撇清的態度看來,她或許對昨晚樓梯口的那一擁非常介意。
突然,他猶豫起自己是不是應該為昨晚的事向她道歉——
「昨晚的事……是不是讓妳的心裡覺得很不舒服?」他突然問道。
「咦?」她一怔,驚愕地望著他。
「我看妳有點怕我。」
「怕你?」她蹙著眉頭,「我為什麼要怕你?」
「妳是不是以為,我是那種找機會就揩油的色狼?」他望著她,神情相當嚴肅。
迎上他炯亮的眸子,她猛地一震。
「我……我沒那麼想……」他的嚴肅認真讓她莫名緊張。
「妳沒有嗎?」他熾熱的目光鎖住了她。
被他那毫不掩飾、率直而熱切的目光一鎖定,她竟喪失了該有的反應能力。
「妳的反應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手法拙劣的色狼。」他說。
「呃……」她愣住,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我……我沒有……」
「妳真不夠坦然。」他濃眉微虯,悶悶地說著。
「我……我不夠坦然?」聽見他的「批評」,她不覺也激動起來,「難道是我的錯嗎?」
他睇著她,閒閒地道:「我沒那麼說。」
原本平和又溫情的氣氛,竟因為他們提起了昨晚的事,而弄得兩人都激動莫名。
她因為他哪壺不開提哪壺且亂扣她帽子而惱火,而他也因為她明明介意,卻又裝成若無其事的不坦然態度而感到微慍。
「你就是那種意思!」她瞪著他,忘了剛才是如何的驚險萬分,而她又是如何地依偎著他。
「我……」
「說我不坦然,你呢?」她一陣搶白,不讓他有機會開口,「誰教你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盯著我?」
「怪……」他一愣,「什麼怪怪的眼神?」
「你……」真要她說嗎?她……她怎麼好意思說出來。
「妳說啊。」他眉心一揪,明顯的不服氣。
被他一激,她倒真的上火了。「要我說嗎?」
「說啊。」他直視著她。
「你……你用那種好像喜歡上我,眼中只有我的眼神盯著我,不是嗎?」受不住他的言語刺激,她衝口而出。
他一愕,兩隻眼睛瞪大著望住她,而她也因為自己的一時嘴快而呆愣住不動。
兩人就這麼對望了不知多久,直到他眨了眨眼睛──
她猛地回神,故作淡漠地道:「怎樣,你無話可說了吧?」
「是啊,」突然,他語氣篤定地道,「我那麼看著妳,就是因為我喜歡妳,那又怎樣?」
她陡地驚愕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說……」
「我說我是喜歡妳,所以那麼看著妳,不行嗎?」話一出口,他竟自然而然地向她吐露。
其實他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是非常衝動、不理智且躁急地,沒有任何女孩子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男人說出這種話,而不感到震驚錯愕。
「你……」她震驚得瞪著他,「你說什麼?」
他有兒子、有老婆——雖然是跑掉了,但只要還有婚姻關係,他就應該為那樣的關係負責,這是她所認為一個男人該對家庭付出的責任。可他現在卻說……他喜歡她?
她才來三天耶!他對一個剛認識三天的女孩說什麼喜歡?他是不是常常對來住宿的女性住客,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啊!
「請你不要隨便說喜歡!」她氣憤地瞪視著他。
她對他的印象一直不差,也認為他是個溫暖、溫柔且溫情的男人,但現在……她收回那些話!
「我沒隨便,我很認真。」他直視著她,眼神是炙熱而直接地。
「你……」他的大膽直言讓她覺得心慌,她感到慍惱、感到驚愕,同時也感到驚羞、心悸。
如果他不是結了婚、有孩子,她會很高興他對她說這些話,但……他不是啊!
「你真差勁!」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得想一躍而起。
他伸出手拉住了她,「我是唐突,但絕不是妳說的差勁。」
「你……」她羞惱地瞋著他,「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妳不曾有過那種感覺嗎?」忽地,他神情凝肅地望著她。
她一怔,「什麼?」
「那種見到對方,就覺得他像是早該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人的那種感覺。」他說。
她眨眨眼睛,愕然地、迷惑地看著他。
他率直的眼神看進她眼底,「我有。見到妳的時候,我有那種感覺。」
他的這番話讓她的心跳在瞬間加快,她感到自己的心窩很熱、很熱,就像是快要燒起來了一樣。
「你……你在說什麼?」她的思緒突然變得紛亂,什麼都無法思考。
她懂他所說的那種感覺,事實上,她一直在尋找那樣的感覺,而見到他時,她有了那樣的感覺。但是她不認為她可以憑著感覺行事,也不認為他能。
如果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就不該對她說這些話。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以不屑的、看輕的眼神望著他。
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硬要說他有錯的話,只能說他太衝動、太冒失。
「雖然我住在深山裡,但我還是個正常的男人,當我看見喜歡的人,仍然會有感覺。」
「你……」她氣急敗壞,但同時也心亂如麻。
她對他確實有好感,但他在她心中那無怨無悔守著孩子、等待妻子回頭的好印象,卻在他向她說出「喜歡」的同時,宣告破滅。
「差勁!」她氣呼呼地撂下一句,霍地起身——
※※※※
「林……」他起身拉著想衝出木屋的她。
「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回頭瞪他一眼。
看見她不悅的、惱怒的眼神,他激動的情緒突然沉澱下來。
他激動個什麼勁?他有喜歡她、向她表明心意的自由,但她也有拒絕他的決定權啊!他怎麼可以因為她的拒絕而覺得懊惱、慍怒呢?
「抱歉,」他誠心地道,「我太衝動……」
看見他臉上那誠懇道歉的表情,陶琳的神色也緩和許多。
「外面很冷,別出去……」他翻腕看錶,「我想警察很快就會來了。」
她望著他,一言不發。
「剛才是我不對,可以嗎?」他睇著她,眼神溫柔得像是一個大男人在哄著他的小女友。
見他低聲下氣,她也不好再堅持。
「能講和了嗎?」他低頭凝視著她,語氣委婉。
她沉吟須臾,訥訥地點了點下巴。
他撇唇一笑,「那妳坐這邊,我到那邊去坐。」說完,他轉身便往另一個角落走去。
就在他轉身的同時,她看見他背後近腰部的地方流著血,而衣服也已經被利刃劃破。
「陶川先生,你受傷了!」她驚叫起來,想也不想地衝上前去。
「咦?」渾然不覺的正廣扭頭檢視著,這才發現自己被刺了一刀。
見他受傷,陶琳憂急得忘了剛才的不快。
她趨前掀起他的衣服,細細地檢視著他的傷勢。「你被刺傷了……」
她想這傷一定是方才跟那兩名劫匪扭打時弄的,思及此,她心裡有一種歉疚及隱隱的不捨。
「應該沒什麼大礙。」他若無其事地說。
「什麼沒大礙?」她又急又氣地瞪著他,「你也太沒神經了,自己受了傷都不知道。」
他扭頭睇著她,「雪衣厚,傷得應該不深。」
她蹙著眉,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眶中有憂心的眼淚在打轉。
睇見她眼底的淚光,他心頭一震。
「你這樣,我……我會很內疚的……」突然,她啞著聲線幽幽地說。
「啊?」他一愣,「妳不必覺得內疚,又不是妳刺的。」
「可是你是為了救我受傷的啊!」她說著,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下。
「妳別哭,我不會死。」雖然他覺得她流眼淚的樣子實在美麗,但還是不忍見她掉淚。
聽見他提到「死」字,她眉心一揪,淚水更是直直地落。
「老天……」他暗叫一聲,回身安慰著她,「妳別這麼哭,不然人家會以為欺負妳的人是我。」
她抬手胡亂抹著眼淚,但淚水還是固執的湧出。
「這點傷不會要人命的,以前在摩洛哥,我受過比這還嚴重一百倍的傷,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他試著安撫她波動的情緒。
她吸吸鼻子,抬起淚濕的眼簾,「摩洛哥?」
他點頭,「嗯,我早些年一直在世界各國流浪。」
「流浪?」她微愣。
見流浪這件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他話鋒一轉。「是啊,我去過很多地方,直到兩年前才安定下來。」
去過很多地方,兩年前才安定下來?
她一震,忽地想起了熊先生。
他是熊先生?不,不可能,她的恩人熊先生現在應該在美國跨州之旅吧?
「平治的媽媽離開了他,為了照顧平治,我才決定安定下來。」他說。
她靜靜地聽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腦子裡轉動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他在世界各地流浪,直到兩年前為了照顧平治才留了下來,那麼……平治的媽媽是因為他不安定的天性而離開的嗎?
「平治的媽媽為什麼走?」她好奇的問,但同時也擔心觸碰到他不願意提及的心事。
「大概是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吧!」他不加思索地道,「妳也看見了,在這種地方只有老年人,沒有年輕人。」
「噢……」他說得簡單扼要,而她也沒敢多問。
沉默了一會兒,她扶著他的手臂,「你快坐下,要是傷口裂了可不好。」
他一笑,順著她的意思靠牆坐下。
陶琳在他身邊坐著,低頭不語。
轉過頭,他睇著她秀氣而恬靜的美麗側臉,心情不禁又是浮動。
「林,我剛才說那些話,如果讓妳覺得不舒服,那我……」
「別提了。」她打斷了他,「總之你不該喜歡我,而我也不能喜歡你,就是這樣了。」
他有妻有子,就算再有什麼悸動,也不該說出口。
而她也一樣,即使心裡對他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及心動,也不能若無其事地接受已婚有子的他。
「唔……」聽到她如此堅定的拒絕,他只能悶不吭聲。
他不該喜歡她,而她也不能喜歡他……他想,她的意思是——他們之間什麼都不可能發生。
喜歡跟不喜歡一個人都是可以很直接的反應,她說「不能喜歡」他,卻沒說「不喜歡」他,「不能」跟「不」之間的差別很耐人尋味。
如果他沒猜錯,她心裡應該早巳有一個人了吧!因為她心裡有那個人,所以她「不能」再喜歡任何人,包括他。
真是尷尬,這是他第一次向女人告白,而這個第一次讓他碰了釘子。
接下來的時間,他沒再說什麼,而她也保持沉默。
不多久,遠遠地傳來了一陣騷動——
「警察來了。」他說。
「嗯,是啊。」她淡淡地回應著他。
警察抵達化解了這一段漫長的沉默尷尬,她應當覺得鬆了一口氣,但不知怎地卻感到悵然。
她說自己「不能」喜歡他,可其實……她是喜歡他的吧?
她以為在短短的幾天內,就愛上一個人的劇情,只有在什麼羅馬假期、東京七日情裡才看得見,卻沒想到那種不可能的情節,竟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無意識地睇了他一記,而他也正望著她。
她收回視線,故作鎮定。那激動的、瘋狂的、急遽的心跳,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
山本先生及暮木警員帶隊依著正廣所給的標位找到了木屋,也順利地逮捕了兩名劫匪。
當大家看見兩名劫匪居然被他給空手制伏時,所有人都發出驚歎。
「那位小姐沒事吧?」山本先生看著正廣身後的陶琳,一臉關心地道。
「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他說。
山本先生望著她,笑得既和善又溫暖,「小姐,妳真是太幸運了,要不是碰上陶川,妳這回可慘了。」
「你別把我說得很神勇。」正廣撇撇唇,朗朗地一笑。
「你本來就神勇,別那麼謙虛。」一旁的暮木警員笑道。
對於自己順利的解救了陶琳,也成功地將兩名劫匪逮住之事,正廣維持他一貫不卑不亢的態度。
「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此時,一名新進員警走了過來,一臉崇拜地望著正廣,「陶川先生,想不到你這麼厲害,那兩個人身上有武器耶!」
跟正廣是高中同學的暮木警員哈哈一笑,「你開什麼玩笑?陶川可是很狠的。」
「咦?」那新進員警一怔。
「陶川可是東北五縣高中聯運的跆拳冠軍。」暮木說。
那員警一臉震驚,「真的?」這下子,他更是敬佩了。
「拜託,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正廣覺得那不值得誇口,反倒顯得很尷尬。
「這證明你寶刀未老,還很能打呢。」暮木玩笑似的說。
「陶川先生這麼厲害,早該加入警界才是。」新進員警興匆匆地說。
「他呀……」暮本熟路地拍拍正廣的肩,「他流浪了好多年,哪有時間做人民公僕?」
「還有啊……」暮木意猶未盡地道,「你可別看他像個深山怪人,這傢伙可是帝大高材生,大學時就在賺大錢了。」
「暮木……」眼看他就要把自己的底全掀出來,正廣忍不住制止他。
暮木不理他,逕自又說:「這小子投資什麼賺什麼,運氣好得教人妒嫉。」
「好了,可以不要再提我了嗎?」正廣蹙起眉頭,無奈地睇著不斷提他「當年勇」的暮木。
暮木爽朗大笑,「你都幾歲了?還害什麼臊?」說著,他望著一語不發的陶琳,「小姐,妳可要感謝他,他為了妳可以說是不惜豁出性命呢!」
陶琳一愣,不知說什麼好。不過聽見暮木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她是震驚的。
陶川是帝大高材生,而且是個投資高手?暮木不是開玩笑的吧?
如果陶川真是那樣的人才,那麼他現在應該是什麼青年企業家,或是菁英分子才對,怎麼會窩在深山裡經營民宿,沒事還要幫客人準備吃的?
「暮木,別胡說了……」正廣推了暮木一把,「你快帶著那兩個劫匪交差去吧!」
暮木笑笑,「好好好,別趕我嘛!」
話罷,暮木一行人押著兩名劫匪往回程移動。
正廣與陶琳尾隨著,但兩人各有心事,一直未再交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20:12
第五章
因為時間太晚,正廣並沒有在當晚去接回平治。
洗完澡,他一個人坐在廚房裡處理著傷口。因為傷口在背後,他七手八腳地,怎麼都弄不好。
搞了半天,越覺心煩氣躁,索性將藥箱一丟,打算不去管它。
「陶……」突然,陶琳怯怯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陶川先生……」
她來是打算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她打算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
一開始她是想過要住到熊八先生回來,但現在她作了另一個決定。
她不能再留下來,雖然她喜歡平治、也好像喜歡著陶川,但就因為是這樣,她更不能久待。
一直以來,她是個非常理智、且總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女孩,而現在……她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麼錯誤的、不可原諒的決定。
對陶川,她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嚮往及期待,她說不上來,但她知道那並不尋常。
打著赤膊,正廣有點不好意思,「抱歉……」他旋即撈起衣服,想要穿上。
看見桌上的藥箱,再看他背後的傷,陶琳想出口的話竟吞了回去。
「我幫你……」她趨前,「你勾不到吧?」
他蹙眉一笑,「是啊,真恨我不是長臂猿。」
他的幽默讓她忍不住笑出聲音,「你還真是……」
她的笑容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及不自在,也讓他原本莫名沉重的心情釋放開來。
打開藥箱,她蹲了下來檢視著他的傷,「你真的不疼?」
她發現他的傷口並不小,若不是忍耐程度很高的人,恐怕早疼得哇哇大叫。
就因為他不說疼,也不以此向她邀功,她越是覺得過意不去了。
「我是男人,就算疼也不能跟妳講吧?」他打趣地道。
她笑歎一記,「原來你是死要面子。」
他一笑,「我受傷不要緊,妳沒事就好了。」
聽著,陶琳露出了沉凝的表情。
他的話總是讓她覺得好迷惘,他讓她覺得他是那麼的在乎她、那麼的重視她,但事實上,他有妻有子,根本不該對她產生任何的情愫。
「對了!」他打破了沉默,聲調平靜地道,「妳剛才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她一怔,對他察言觀色的能力感到驚訝。
「我……」不知怎地,已經決定向他辭行的她,突然又猶豫了。
現在離開,她能去哪裡?
回台灣,然後等一個月後再來一趟?不,她沒有那樣的預算。
不回去,但換個地方住?老天,哪裡有這麼便宜的地方可住?
她想見熊先生,所以想留下來。但面對他,她的心卻又掙扎撕扯得厲害。
「妳……」他忽地轉過頭來望著她,「妳想走,是吧?」
「呃?」她又是一愣。
望著她訝異的神情,他撇唇一笑,「料想得到。」
對於他的先知先覺,她驚訝得啞口無言。
他沉默著,臉上的表情比剛才更加的沉凝。
他若有所思,時而皺著眉頭、時而抿抿嘴唇,一臉懊惱。
「妳不是要找熊八先生嗎?」
「嗯!」她訥訥地道,「是呀……」
「現在不想見他了?」
「不是……」她沉著眼簾,悶悶地處理著他的傷口。
「那麼是因為我的原因?」他斜睇了她一眼,「妳怕我?」
「我沒怕你。」
「既然沒怕我,為什麼急著躲開我?」他問。
「我沒躲誰,只是……」她吞吞吐吐,想找出更好的說辭以掩飾她的心慌,「只是我的錢不夠讓我待那麼久……」
他倏地轉過身來,也不管她正在幫他處理傷處,「如果我說妳可以免費住下來呢?」
她一震,錯愕地望著他。
他的眼眸率直且毫不掩飾內心情感地望住她,「我讓妳住下來,妳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這樣妳還走不走?」
她料不到他會這麼反問她,而他這一問也問倒了她。
她說她不是因為他才想走,而現在他卻說她可以免費住下,這麼一來,她還有什麼其他的借口可以說呢?
「我……我怎麼能免費住呢?」她以乾笑掩飾自己不安的心情,「你不用賺錢、不用養小孩啁?」
「我不缺錢啊。」他說。
陶琳眉心深鎖,刻意地低下頭以躲開他熾熱的目光。
但即使她刻意避開,他那火熱得足以教她燃燒起來的視線,還是教她坐立難安。索性,她話鋒一轉,「我還沒替你貼好紗布。」說著,她伸手去拿桌上的紗布。
就在同時,他突然攫住了她的手——
「你……」她陡地一震,本能地想抽離。
他沒有鬆開她的手,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我不是非要妳接受我不可,不過妳也不必這麼防著我、躲著我。」
「你放手。」她羞惱地瞪著他。「我們說過不再提這件事的。」
「妳在逃避什麼?怕什麼?」他盯著她。
「我沒有!」她的心、她的思緒完全被他打亂,「你到底想怎樣?!」
「我沒想怎樣!」隨著她聲音分貝的提高,他說話的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你莫名其妙!」她使勁地掙扎著,「你管人家要住多久?!我就是不住了不行嗎?!」說得激動,她的跟眶又紅了。
「你搞什麼鬼啊?你怎麼能說你喜歡我?怎麼可以?!」她哭得一臉委屈,像是他欠了她八輩子也還不完的債。
他一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為什麼我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她氣呼呼地瞪著他。
這一會兒,他可真的是納悶了。
「為什麼?」他凝視著她,一臉困惑,「因為我老?」不會吧?他才三十一啊。
她白了他一記,把頭一甩。
「因為我住在深山裡,跟妳的世界距離太遠?」
她斜著眼,狠狠地瞪著他,一臉生氣。
他忖了一下,試探地道:「因為我留長髮,所以妳討厭?」
她猛地掙開他的手,大叫:「不是、不是!都不是!」
「那麼是什麼?」
「因為你有平治,還有……」
「妳不能接受有孩子的男人?」未聽她說完,他便急著打斷了她。
她蹙著眉,嘟起了嘴巴,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是這樣嗎?」他神情憂急,急切地想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我才不在乎你有幾個孩子,我……」她衝口而出,「我只是覺得你莫名其妙,我們才認識三天,你怎麼可以那麼快就認為你喜歡我?」
他頓了一下,神情嚴肅地注視著她,「有些人相處了一輩子也沒有喜歡的感覺,不是嗎?」
她一怔,無法反駁他的說法。
「我知道我很唐突,妳住在這裡才三天,我就跟妳說這些話,妳會覺得我怪也是無可厚非,但是我的態度是很認真的。」說著,他自己都覺得難為情,因為這些話是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說出口的話。
他常常覺得說這種肉麻的話是幼稚的行為,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天,而且對像還是一個只認識三天的女孩。
「雖然我們剛認識,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對妳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好像……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
陶琳怔怔地望著他,頰上飛起兩朵紅霞。
睇見她臉頰羞紅的模樣,他竟也露出難得一見的靦腆。
「我知道這麼說很肉麻,不過我……」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蹙著眉,一臉不知如何向她說明的表情。
從他的神情、他的眼睛、他的每一句話裡,她都可以感受到他表達情感時的那種嚴肅、認真及熾熱,但是,她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他。
她想要有個家、想要有屬於自己的家人,但他不會也不該是她的選擇。
「我不覺得你老,不覺得你的樣子有什麼不好。」她壓抑著內心所有的澎湃激動,「我也不在乎你有沒有孩子,或是有幾個孩子,我……我只是……」
「只是?」他眉丘微隆,眼底又燃起一絲絲的希望,「只是什麼?」
陶琳眼眶泛紅,唇片歙動,眼裡埋怨地瞪著他。
「你有老婆啊!」她懊惱地大叫,「雖然她跑了,但她還是你老婆,也許有一天她會回來,等她回來,我……我……」說著說著,她激動得連聲音都啞了。
正廣一震,一臉錯愕的望著她。
看著他「百口莫辯」的表情,她氣惱地道:「你還有什麼好說嗎?!」
他像根沒有表情的木頭般呆望著她,久久未對她的指責作出回應。
陶琳眉心一揪,憤而掉頭就走——
※※※※
「林……」他及時抓住了她的手。
「放開!」她像隻發狂的母獅般朝他吼叫。
他睇著她,眉頭一挑,一臉興味地道:「妳不嫌我老,不覺得我樣子奇怪,也不在乎我有小孩,唯一有意見的就是我有『老婆』?」
「你問那個不是廢話嗎?」她氣沖沖地瞪著他,「誰會跟一個有老婆,卻對自己告白的男人認真?!」
睇著她生氣的模樣,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瞧他還笑得一臉可惡,陶琳越覺惱恨。她已經氣得發抖,為什麼他還笑得出來?!
「你放開我!」她奮力地掙扎著。
他沒放開她,反倒將她拉向了自己。
他一振臂,她整個人幾乎摔進他懷中。
臉兒一紅、耳根一熱,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你……」
他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是誰告訴妳我有老婆的?」
「是……」她一怔,神情迷惘困惑地望著他,「你……你說什麼?」
「我沒結婚,哪來的老婆?」
「咦?」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可……可是你是平治的爸爸,而且你說……你說平治的媽媽跑了……」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笑歎一記,「沒錯,我是平治的爸爸,而他媽媽也確實是離開了他,但他媽媽不是我老婆……」
她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你是平治的爸爸,但平治的媽媽卻不是你老婆?」
思忖片刻,她一臉驚訝,然後更顯生氣地道:「這麼說來,你也太不負責任了,你讓人家幫你生了孩子,卻沒有給她任何名分,難怪她要跑!」
對於她高超的想像能力及編劇能力,他實在佩服得幾乎五體投地,但也搞得他哭笑不得。
「我沒……」他想向她解釋清楚,但她沒給他機會。
「你不用說了!」她打斷了他,像個正義女俠似的,「我看不起你這種人!我也不想再聽你說任何……」
「喂,」他冷不防地伸出手去摀住了她的嘴,「在妳定我罪之前,至少也要讓我辯解一下吧?」
「唔!」她兩隻眼睛瞪得奇大,氣憤難平地盯著他看。
「聽好,」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也讓她清楚地看見他澄澈的眸子,「平治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她一震,錯愕地望著他。
「這件事我不想讓平治知道,也不希望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說著,他把手從她嘴巴上移開,「平治的媽媽是在這裡長大的,她曾是我高中時期的女朋友,後來我四海為家、居無定所,我們也就沒再聯絡。」
她眨眨眼,半信半疑地瞅著他。
「平治的媽媽跟東京來的男人懷了平治,生下他之後就離開了。」提起平治的身世,他的神情有點沉鬱不捨,「平治一直由他奶奶撫養,直到兩年前,他奶奶過世……」
聽到這兒,再看見他臉上那沉凝的表情,陶琳已經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信他了。
平治的生父不知是誰,而母親又棄他而去,這遭遇跟從小被棄置在育幼院的她太相像了。
「當時我恰好遊歷歸來,於是決定留下來撫養平治。」他說。
她望著他,眉心微微跳動著,「你說的都是真的?」
「沒有半句假話。」他篤定地道。
「那……你還是單身?」
「是。」他撤唇一笑。
與他四目交會,她突然覺得難為情極了。
剛才她以為他是已婚身份而對他大發脾氣,而現在真相大白,她豈不算是不打自招,承認她對他也有意,只是礙於他的已婚身份?
天啊!這下子她真是糗大了。
「現在誤會冰釋,妳是不是可以還我清白了?」他笑望著她。
她尷尬地一笑,有點不知所措。
「妳剛才說……」他低著頭,一臉促狹地睇著她,「妳不嫌我老,對我的樣子也沒意見,也不在乎我有孩子,而現在妳更證實了我還是單身,這麼說來……妳可以接受我的追求了?」
她羞紅著臉,還故作鎮定地道:「我沒說要接受你的什麼追求。」
「那是可以考慮囉?」他像是抓到她的小辮子似的盯著她瞧。
她一臉的無助,慌亂得仿若四處亂竄的小蜜蜂。
「我不跟你說了……」每當被他逼到了懸崖邊,她就想「一逃了之」。
他及時扯住她的手臂,「妳常常不給別人答案的嗎?」
「什麼?」她回頭,迎上了他熾熱直接的視線,不覺又是心悸。
「妳不曾被迫求過?」他問。
她蹙起秀眉,有點羞惱,「當然有啊!」
「妳也不給他們答案?」
「他們能等就等,等不了就滾蛋,我不在乎。」她漲紅著臉,煞是迷人。
他挑挑眉頭,勾起一抹迷人的、深沉的、難以捉摸的微笑。
「那表示他們在妳心裡可有可無。」他說。
聽見他又如此一針見血的說中她的心事,她心頭一陣狂震。
是的,從前那些追求她,甚至現在勉強在「來往」中的張天鴻,都是一些在她心裡可有可無的對象。她從不曾在他們身上得到任何心動的、溫暖的、想依靠的感覺。
她想要的男人是那種只要跟他的視線一對上,就會心悸得像是快斷氣般的男人。
迎上他熱切的眸光,她只覺得心跳得好快、像是快窒息了般。
那一瞬,她真正的驚覺到……他就是她想等待、想要的那種男人!
思及此,她慌張起來——
「不要一副你什麼都懂的樣子……」她以懊惱神情掩飾自己的忐忑不安。
「也許我懂得不見得比妳多,」他凝視著她,高深地一笑,「但我絕對比妳坦率。」
「你……」她羞惱地瞪著他,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沒要妳立刻接受我,但是至少考慮一下。」他眼底盈滿深情地望著她,「這是我第一次對女性有著這樣強烈的感覺,別那麼快就傷我的心。」
她眉心一擰,有點不以為然地睨著他,「第一次?」
「你剛才不是說平治的媽媽,是你高中時的女朋友嗎?怎麼……她不是第一次?」
「妳指的『第一次』是什麼第一次?」他一臉促狹地問。
她一怔,驚覺到他在捉弄她。
「你這個人原來這麼不正經……」她羞赧地瞪著他。
他爽朗一笑,「我可沒說什麼。」
「我才不跟你胡扯……」她懊惱地一掙,「放開我啦!」
「讓我把話說完。」他將她一拉,而她竟一個踉蹌撞進了他懷裡。
他低下頭,而她抬起臉,兩人就這麼近距離地對望著,誰都沒有說話,四周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及心跳。
他的眼神熱切、深沉,有著一種她承受不住的狂鷙;慢慢地,他的目光變得柔和、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她睇見他飽滿的唇微微顫動了一下,而她有種想迎上去的衝動。
她不曾有過接吻的經驗,但這一際,她竟渴望他迷人的唇。
從她眼中,他似乎發現了她的渴望及期待。
低下頭,他輕輕地攫住了她柔軟而冰涼的唇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20:43
第六章
如果不是親身感受,她相信光從電影、小說上,是體會不到真正的接吻,是多麼的甜蜜、慌張、心悸……
當他的唇片貼上她的,她的心一震,有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恐慌感席捲了她。
「唔……」她屏住呼吸,驚怯得縮起了脖子。
他感覺得出她的抗拒不是因為她討厭他如此對她,而是因為害羞驚怯。
她的反應生澀,勾起了他想索求更多的渴望。
「不……」她輕輕地推開他的臉,但驚慌得說不出話來。
她該罵他、教訓他,讓他知道他不該這麼親吻她,但是……她說不出來。
當她在猶豫著該怎麼反應之時,他突然又欺近。
這一次,他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唇,不讓她有一絲呼吸的空間。
他火熱的唇熨燙著她顫抖的唇,也沸騰著她不安的心。
他的唇就像是有生命的物體般糾纏著她,吻得她失神、吻得她發昏。不只一次,她在心裡要求自己推開他,可是她使不出半點氣力。
突然,她感覺到他的舌頭在自己嘴裡翻騰,那感覺很奇怪,但她並不厭惡。可是……他怎麼能用這麼纏綿悱惻的方式吻她?
「唔!」她推推他,拒絕得有點乏力。
當然,他也沒鬆開她,因為在吻上她之前,他並不知道自己會沉迷在她柔軟的唇瓣上。他失去理智、失去該有的分際,只想索求更多。
理智?當一個男人碰上讓自己瘋狂的女人時,什麼理智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因此當他的胸口滿漲著對她的慾望及渴求,他可以確定這女人是真的綁住了他。
「不……」她手臂一打直,猛地推開了他。
漲紅著臉、微微喘息、美眸中帶著羞惱……這樣的她深深攫住了他的心。
「你……」她皺著眉心,又羞又惱地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
「妳生氣?」他睇著她問,唇角一勾,笑得迷人。
「當然!」她一臉嬌悍地道。
他頓了頓,濃眉一蹙,「為什麼我沒感覺?」
「你……」她羞惱地掄起粉拳捶向了他,「你真可惡。」
他攫住她的手腕,將她重新拉進自己懷中。
「做什麼?!」她以手臂抵住他的胸膛,這時,她驚覺到他從頭到尾一直是光著上身的。
剛才顧著跟他吵,竟忘了他上半身光溜溜的,而此刻……她正靠在他光溜溜的胸膛裡——
「不要……」頓時,她羞紅了臉,聲音也變得微弱。
他察覺到她的不安及羞悸,略略地鬆開了她。
「老實說……」他睇著她,語帶試探,「妳對我有沒有一點點的好感?」
她嬌羞地白了他一記,「神經,我幹嗎告訴你?!還有……」說著,她伸出手指頭指著他,氣呼呼地道:「誰說你可以把舌頭伸進來,好噁心!」
他一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不是只要不伸舌頭就可以吻妳?」
自知自己的話有漏洞可抓,她又羞惱得滿臉通紅。「我不是那種意思……」
「那……」他將上半身欺近了她,眼睛幾乎要貼在她臉上,「妳是什麼意思?」
她伸手推開了他靠得好近、好近的臉,「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隨便親我。」
從她嬌羞的神情看來,他可以感覺得到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如果她討厭他、不想接受他,她早該在他吻她的當下,狠狠地甩他一巴掌,然後再嚴厲地教訓他一頓。但是她什麼都沒做,只是虛張聲勢地向他抗議著。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了沒?」她質問他。
「聽見了……」他皺皺眉。
「那妳還走嗎?」他一臉興味地瞅著她。
她眉心一蹙,若有所思地。須臾,她礙口地道:「暫……暫時不走了。」
「決定要等熊八先生了?」提及熊八先生的同時,他心裡某根警戒的神經也被扯動。
是啊,他還不知道她跟熊八先生是什麼關係呢!
該死!他剛才居然那麼貿然地、衝動地吻了她。
「我一定要見他。」她說。
他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斂,變得疑惑又憂慮,「妳跟熊八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跟他……」她認真地忖了一下,「應該說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他一怔。
「是啊,他有恩於我,我是來跟他道謝的。」說著,她不知想起什麼,「對了,熊八先生有親人嗎?」
他微頓,「呃……有啊,一個不成材的兒子。」
「真的?」她露出一臉憂忡及遺憾,「他這麼好的人,居然有個不成材的兒子,真是可憐……」她喃喃自語又若有所思地道。
「妳在想什麼?」知道她跟熊八先生是恩人跟報恩者的關係後,他鬆了一口氣。
「我想……」她低垂著臉,幽幽地道,「如果熊八先生是孤單單的一個人,我希望留下來陪伴他。」
雖然一開始她對熊先生存有幻想,但她並不會因為知道熊先生是個六十歲的歐吉桑而感到失望。因為不管他是三十歲、六十歲,對她來說,他都是她所認定的「家人」。
「留下來陪他?」他一臉訝異。
聽她說要留下來,他已經夠意外的了,哪還管得了她究竟是為了陪誰?
「不行嗎?」她睇著他問。
「不,不是!」他露出了興奮驚喜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瞧他那開心的模樣,她心裡又是一悸。
為了不讓自己的心跡表露無遺,她故意板起了臉,「我陪他關你什麼事?你高興什麼?」
他望著她,沒有說話。
她當然不會明白他有多高興,因為她不知道她留下來陪熊八先生,就等於是留在他身邊了。
看他自顧自地不知在歡喜什麼,她輕啐一記。「我睡覺去了。」
「ㄟ,」他喚住她,笑指著桌上的藥箱,「妳好像還沒幫我處理好吧?」
她猛回神,蹙著眉心,嬌憨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
氣歸氣,她還是繞了回來,仔細地幫他處理了傷口。
因為……於「情」於理,她都沒有不幫他的理由。
※※※※
自這一晚開始,陶琳發現自己跟他之間的關係變得相當微妙。
她沒有給他確定的答案,但他們兩人之間卻又有著某種程度的默契。
她喜歡這種感覺,有點甜蜜、有點神秘、有點迂迴……
看著雪地上正在堆著雪人的父子倆,她臉上漾起一抹甜蜜。
以正廣對平治的疼愛呵護看來,她實在很難相信他們居然不是親父子。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為了照顧平治而留下來呢?沒有孩子且未婚的他,難道不怕領養平治會影響到他自身的愛情,甚至是婚姻嗎?
倏地,她想起了一張她不曾見過,卻存有幻想的美麗臉龐——
平治的媽媽是他昔日女友,而他卻照顧了昔日女友遺棄的孩子,為什麼他肯?是不是他對平治的媽媽還念念不忘、餘情未了?
如果是的話,那她在他心裡又是什麼?
這一際,她發現到他在她心裡佔著一個位置,而那個位置比她想像中還重要。
「接招!」突然,正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而在同一際,一團雪球已砸在她臉上。
痛當然是不痛,不過也夠教她大吃一驚的了。
「你……」她瞪著正在哈哈大笑的他,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爸爸好準!」一旁,平治也高興地拍拍手。
看他們父子倆一個鼻孔出氣,玩得不亦樂乎,她亦不甘示弱地抓起雪球往他丟去。
不知是她手勁不夠,還是他動作靈活,不管她怎麼丟就是丟不到他。
「打不到,打不到!」正廣像個大男孩似的又叫又跳,一點都不像個三十一歲的父親。
平治抓著他的衣角,笑聲似銀鈴般。
打不到他,陶琳不甘心,索性追上前去,想把捏在手裡的雪球往他臉上砸。
正廣一邊逗著她、一邊躲著她,惹得她又羞又氣。
「不要跑,你……不要跑!」她氣喘吁吁地活像要斷氣了一樣。
見她喘不過氣,一副非置他於死地的模樣,讓他心生憐惜。
他決定不跑,決定讓她砸一次,忽地,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陶琳沖得太快,見他停下來時已收不了勢,整個人朝他撲了上去。
「啊!」她大叫一聲。
正廣接住她,往雪地裡倒去,而她也撲跌在他身上。
她心跳的厲害,不知是「運動過量」,還是因為……他。
抬起眼簾,她對上了他溫柔的目光,不由得一陣心悸。
他眼中有著掩蓋不住的熱情及渴望,率直地凝視著她。
「呃……」她臉兒一熱,羞得只想趕快從他身上離開。
突然,他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飛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記。
她心頭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你做什麼?平治他……」在小孩子面前親嘴,這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他眼中露出一絲狡黠,「他沒看見。」說著,他還想親她一下。
她推開了他的臉,「平治過來了。」
「爸爸,我也要。」平治臉頰紅通通的,笑得像個小天使。
「來……」正廣騰出一隻手,平治立刻倒在他身邊,緊緊地纏住他。
他一手攬著陶琳,一手抱著平治,三個人就這麼躺在雪地上,仰望著一望無際、澄澈透藍的天空。
陶琳偷偷睇著他迷人的側臉,心裡泛起一圈又一圈幸福的漣漪。
這就是她想追求的……家庭,有爸爸、媽媽、有可愛的孩子……
這一際,她真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永遠、永遠不要過去。
但在同時,平治他媽媽那陌生又讓她介懷的影子又出現,教她心底平添一絲不知名的憂心。
正廣轉頭望著她,睇見了她臉上那沉鬱的神情。他沒有叫她,只是深深的凝視著她,直到她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而轉過頭來。
兩人的視線會合,陶琳露出了一記隱含著淡淡憂愁的笑意。
正廣對她微微一笑,在她耳邊烙下一吻。
「平治沒看見的時候,可以吻妳嗎?」他溫柔地低聲問。
陶琳幽幽地望著他,沒有回答。
※※※※
「陶川先生,你的信。」郵差拿著一封航空信交給了正廣。
「謝謝你,慢走。」送走郵差,他想也不想地就拆開了信封,像是知道這封信是由什麼人寄來的一般。
信中以英文書寫,內容是——陶川先生,您的助養對像已大學畢業,不須再依賴您的資助,請勿再寄款。另外一提,您的助養對像陶琳,日前已前往日本找尋您,但我未透露您的大名及住址,她找到您的機率應當不高,倘若她得以找尋到您,希望不會造成您的困擾。
這是一封由台灣,一間名為聖心育幼院所寄來的信,而執筆的人是育幼院的院長。
他開始資助院童就學,是在他二十歲的那一年,那時他大二,透過在某國際兒福基構擔任義工的教授介紹,開始擔任助養人。
他的助養對像當時十二歲,是個女孩,而他也曾經在資料上看過她的照片。
據他所知,這名叫陶琳的女孩是個父母不詳,從小就被棄置在育幼院門口的孩子,身世可說是相當惹人同情。
但照片中的她抱著一隻布做的小棕熊,有著非常甜美幸福的笑容,一點也感覺不到她的悲情。
這對當時叛逆、心中又總是充滿著太多不滿的他,造成了一個很大的衝擊。
他出生在良好的家庭裡,家族的產業足夠他躺著吃上幾輩子。
從小,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有著相當傲人的長才。大一時,他就因為一樁土地開發案而使家族資產呈倍數成長,更贏得了「天才投資人」之譽。
他是天之驕子,所到之處多的是圍在他身邊等著得好處的人,他被簇擁著、包圍著,享受了猶如皇子般的待遇,但他的心卻是寂寞的。
他手中所擁有的明明那麼多,但不知怎地,他心裡總覺得不充實、不開心。每天,他忙著管理龐大的家產、忙著開拓事業版圖,就像個專門用來賺錢的工具般。
他不快樂,但……他也無法確切地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快樂。
但此時陶琳的出現,卻在他原本的生命中激盪起漣漪。
雖說他未曾親眼看見陶琳,但她在照片中那燦爛的笑容,竟意外地讓他猶如獲得重生。
這對他的人生有了極大的改觀,而他也決定以Mr.Bear的名義擔任陶琳的助養人,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顧及教育。
資助陶琳後,他決定四海遊歷,有龐大的資產為後盾的他,毫無後顧之憂地流浪各地,享受著自由及自我的生活。
要不是兩年前回來時,正巧碰上平治的外婆過世,他此時或許還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流浪。
想來歲月真是不饒人,一眨眼,十一年就這麼過去了,而當年那十二歲的女孩,也已經是個大學畢業生了。
不知怎地,他覺得有點悵然若失,只因那女孩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收好了信,他無意識地一歎。
那女孩要來找他嗎?她是不是想對他說聲謝謝呢?
他很想看看當年的女孩現在是什麼模樣,但又不希望接受她的任何道謝。
為善不欲人知,更何況在這件事上,誰該謝誰還不知道呢!
他確實是提供了她金錢的資助,但他覺得……她帶給他的應該更多。
「陶川……」陶琳走了進來,臉上堆滿了笑。
他將信擱進抽屜裡,望著她,「什麼事?」
「阿杉婆婆說這附近有個秘湯,怎麼去?」她問。
「妳說龜之湯嗎?」
「咦?」她一怔,「那秘湯就叫龜之湯啊?」
看她一臉訝異,他撇唇一笑,「不然妳以為這裡為什麼叫龜之湯啊?」
她眨眨眼睛,笑了。「也對喔……」
「妳要去?」他問。
「是啊,」她點點頭,一臉興奮又期待,「你能不能帶我去?」
「妳想泡湯?」他睇著她,眼底有一絲異采,但她並沒有發覺。
她瞪大了眼睛,神情亢奮地道:「那當然!」
她在一些日本的知性節目上,瞭解所謂的日本溫泉文化,而心裡也相當的嚮往。到這種地方來,如果不泡泡所謂的秘湯,豈不是白走一遭了?
當然,假如她留下來,那她有的是機會泡湯,只不過……目前來說,她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留下來。
「那……」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我可不可以一起泡?」
她倏地羞紅了臉,「你想喔!」說著,她嬌羞地瞪著他,嗔著:「本來我以為你是個正經的人耶,現在真是幻想破滅了。」
「我正不正經,我是不知道,不過……」他迷人的唇角一勾,「我可是個『正常』的人。」
她蹙起秀眉,嘟著小嘴,「你真是……」一跺腳,她轉身就想離去。
「ㄟ,」他拉住她,「逗妳的,別當真了。」
「討厭……」她羞赧地瞪著他。
「妳想去,我就帶妳去。」說著,他不經意地瞥見了牆上的日曆。
二月十三日?那也就是說明天是……是某個年輕人非常重視的節日。
在這個地方,這個節日可以說是根本不存在的,因為這裡住的全是一些老人,而像他們那一輩的人是不興洋人這一套的。
忽地,他靈光一閃——
「明天再帶妳去,好嗎?」他說。
她完全沒有懷疑,「好啊!」
※※※※
翌日一整個下午,正廣幾乎是不見人影。
到了傍晚,他回來了,但一會兒卻又帶著平治出門。
看著他一整天晃來晃去,陶琳真覺得他似乎已經把答應過她的事忘了。
「還說要帶我去泡秘湯……」她心裡犯著嘀咕,一個人坐在玄關處發怔。
半小時後,正廣一個人回來,卻不見平治的蹤影。
「平治呢?」她疑惑地問。
「他說要在婆婆那兒過夜,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淡淡地說著,然後踱進了屋裡。
對於平治想在阿杉婆婆那兒過夜的事,她是覺得奇怪,不過平治跟阿杉婆婆親近,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正廣一副悠閒地踱進去,她霍地起身,「喂,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他轉過頭來看著她,一臉高深莫測地笑著。
「十分鐘後出發。」他說。
陶琳一聽,立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像是個期待著畢業旅行的小朋友般。
她衝上樓去,不一會兒就拎著毛巾跟水桶下來。
看見她的裝備,他忍不住噗哧一笑。
「妳怎麼看起來像是要去上澡堂一樣?」
「什麼?」她噘起嘴,「泡澡不都是這樣嗎?」
她在電視上看見的就是這樣啊,難道說那些節目是騙人的嗎?
他眉心抖動,一臉憋笑的模樣。
「妳高興就好。」說著,他抓起一條大浴巾就往門口走,「我們走吧!」
她覷著他手上那條大浴巾,一臉疑惑,「你帶浴巾做什麼?你該不是真的要跟我一起泡吧?」
開什麼玩笑?她是黃花大閨女耶!怎麼可以跟他泡什麼男女共浴?
他濃眉一虯,「當然,妳泡湯,總不能叫我在旁邊發呆吧?」
「不要!」她羞紅著臉,「人家不去了啦!」
「妳真彆扭……」他語帶揶揄地道:「還說什麼要體會日本的秘湯文化。」
「怎麼?日本的秘湯文化就是男女共浴嗎?」她羞紅著臉,不甘示弱地回道。
「秘湯本來就是大家一起來的嘛!」他說。
「不要!」她頭一甩,「不去!」
她那一副害臊驚羞的模樣,讓他更覺得她嬌美可愛。
「我逗妳的,」他拍拍她的肩膀,「那兒有兩個溫泉池,中間還有大石阻擋,誰也看不見誰的。」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睨著他。
他挑挑眉,「用不著我發誓吧?」
「也許需要喔!」她斜著眼,一臉懷疑地瞅著他。
為了使她安心,他一臉認真地抬起手來發誓,「我發誓那裡真的有大石阻擋。」
見他發誓的模樣還挺嚴肅正經的,陶琳勉強相信了他。
「走吧!」她掉頭,第一個衝出門口。
※※※※
穿過一處又一處的櫸木林及被白雪覆蓋的小徑,約莫三十分鐘的路程後,他們抵達了龜之湯。
這裡比陶琳想像中還要隱密,簡直就像她在電視節目中看到的秘湯那般。
堆疊的大小石塊、石柱群,以及密集生長的樹木包圍著這處溫泉池,使得這個溫泉池,就像是傳說中那種天神沐浴的地方,帶著一種神秘色彩。
熱氣沸騰、煙霧繚繞,再加上被月光映照得反射出絢爛光芒的白雪……她不得不說這裡根本就是世外桃源。
「好美,好美……」她連聲讚歎,快步地向前走去。
蹲在池邊,她伸手探著水溫,「好棒喔……」
「這裡只有住在這邊的人才找得到,外來客是進不來的。」說著,他也在她身邊蹲下來,「妳知道繩文文化嗎?」
她一怔,「聽說過。」
繩文文化是大約在一萬兩千年前的日本史前文化,而全日本最大的繩文時代村落集散地遺跡,就在青森縣內的三內丸山這個地方。
「我們這邊的人都認為,這些石柱是繩文時代留下來的遺跡。」
「經過考證嗎?」她問。
他搖搖頭,「神話及傳說一經考證,就失去了它的美及妙了,不是嗎?」
「那倒是……」她一笑,望向眼前的溫泉池。
突然,她驚覺到一件事,那就是這裡只有一個池子,並沒有他說的兩個溫泉池。
「你騙我!」她驚羞地叫。
他一愣,一臉無辜地道:「我騙妳什麼?」
「你說這裡有兩個池子,可是……」她手指向池子,「哪裡有兩個池?」
「妳聽錯了吧?」他蹙眉苦笑,狀似冤枉,「我是說這裡有大石塊阻隔……」
「什麼?」她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他抬手一指,「瞧,池子中間不是有石塊阻隔嗎?」
「可是兩邊相通啊!」她面紅耳赤地瞪著他。
他笑睇著她,「還沒開始泡,妳就滿臉通紅,真是……」
「什麼啊!」她羞紅著臉,不知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我要回去了啦!」說著,她扭頭就走。
「喂,」他喚住她,有點威嚇意味地道:「會迷路喔!」
「你……」想起自己兩次的迷路經驗,她停下了腳步,氣呼呼地瞪著他。
睇著她那又羞又氣的可愛模樣,他撇唇一笑,「妳泡妳的、我泡我的,妳怕什麼?」
「我當然怕啊!」她嬌羞地瞋瞪著他道,「你是男人耶!」
他挑挑眉頭,故意捉弄她,「妳怕我也怕啊!要是妳看見我的好身材而撲過來的話,我……」
「你說什麼東西?!誰會撲你啊?!」她羞惱地抗議著。
他斜覷了她一眼,「那我可不知道。」說著,他開始寬衣解帶。
見他開始脫衣,她嚇了一跳,「你做什麼?!」
「既然妳怕,我只好先下水囉!」他一派輕鬆地道,「我赤條精光的,妳總不會擔心我攻擊妳了吧?」
「這……」其實她才不是怕他攻擊她,她只是覺得害臊。
就在她還在猶豫的時候,他已經脫光了厚重的上衣,「喂,我要脫褲子了,妳還看嗎?」
倏地,她臉紅耳熱,急急忙忙地背過身去。
不一會兒,她聽見他噗通一聲跳下水的聲音——
「哇……」他發出舒服的聲音,「太棒了……」
她遲疑了下,緩緩地轉過頭去,只見他已經泡在水裡,一臉滿足。
「妳真的不下來?」他睇著她,不斷以舒服的神情誘惑著她,「真的很棒喔!」
見他一臉舒爽,陶琳哪有不想下水的理由,只是礙於矜持及國情的不同,她實在無法「袒然」地跟他共浴。
他似乎看出她的顧慮,「我到石頭另一邊去,絕不會看妳的,好嗎?」說完,他游到大石塊的另一邊。
果然,他一遊過去後,陶琳就只能聽見他的聲音,而看不見他的人了。
「妳放心,我不會偷看妳的……」
望著那煙霧瀰漫的池子,陶琳真的好想立刻跳下去。
站在池邊猶豫了半天,她終於把心一橫,決定勇敢地跳下水去。
她小心翼翼地脫著衣服,不時還警戒地往石塊那一邊瞄去,就怕他突然站起來而窺見她的春光。
脫完衣褲,她圍著浴巾,飛快地下水去,然後隔著大石塊與他對話──
「哇,真的好棒……」
「沒騙妳吧?」他在另一邊說著,「妳抬頭往上看。」
「咦?」她一怔,訥訥地抬起頭來。
穿過簇擁著的樹木柱上延伸的枝葉,是幽黑如天鵝絨的天空,而天空裡點綴著一顆顆大小不一、亮度也各不相同的星星,煞是美麗。
「天啊,好像不是真的……」她忍不住讚歎連連。
「這是上天給人類的寶物呢。」他以非常認真嚴肅的語氣說。
她一笑,「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好奇怪耶,有時你講的話好有哲理、好有意義。」
「妳的意思是……我平時言不及義?」他帶著自嘲意味地問。
陶琳嫣然一笑,笑聲如鈴。
四野靜謐,只聽得見樹梢顫動的聲音及細微的水聲,她閉上眼睛,全心享受著上天恩賜的寶物。
不知過了多久,石塊另一邊的他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陶川,你怎麼不說話?」她問。
那一邊沒有動靜,也聽不見他的回答。
「陶川?」她又叫了一次,但還是沒有回應。
「陶川,你……你幹嗎啦?」她開始覺得不安,「你別故意嚇我喔,不然我……我絕不原諒你……」
在她的警告及威脅後,那一邊還是沉靜。
她開始在心裡想像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第一,他可能泡昏了。不過,這機率實在不高。
第二,他跑了。但他為什麼要跑?
第三,他可能想捉弄她。可是他那麼大的人,會這般幼稚嗎?
「陶川,你回答我喔,不然我……」說著,她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起來。
在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不管是發生什麼情況,都足以教她嚇出一身冷汗。
「陶川?陶川?」一直得不到他的回應,她決定過去看看。
圍著浴巾,繞過了石塊,她探頭一看。
「啊……」她瞪大了眼,訝然地驚叫了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21:05
第七章
在石頭的另一邊,她沒有看見他的蹤影,只見到水面上飄浮著各色的蠟燭,唯美得像是夢一般。
她一邊覺得驚奇,一邊也覺得懷疑,「搞什麼鬼?」她喃喃自語。
突然,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在她的耳際。
「情人節快樂。」
她陡地一震,猛地回頭。
不知在什麼時候,正廣已經繞到了她身後,「大驚喜!」
「你……」睇見他精實的上半身,她不知該把眼睛往哪兒看。
「我還準備了這個……」他像變魔術一樣自身後端出一個盤子,而盤子上放了酒瓶及兩只清酒杯。「一邊泡湯一邊喝酒,人生一大享受。」
她移開了視線,有點不知所措地道:「你居然搞這一套……」
「妳不喜歡?」他將盤子往水面上一放。
「唔……」她皺著眉頭,悶不吭聲。
不喜歡?不,她愛死了他給她的驚喜,可是就算要驚喜,也不要挑在兩個人幾乎一絲不掛的時候啊!
他沉吟著,語氣有點沮喪,「真抱歉,也許妳有更適合跟妳一起過情人節的對象……」
「我沒有。」她一時衝動,急著轉頭否認著。
睇著她羞紅、驚慌的紅潤臉龐,他心裡有種不知名的蠢動。
而迎上他熾熱、率直的眼眸,她也同樣澎湃洶湧……
他的眼神轉而溫柔,唇邊也勾起一抹笑意。
伸出手,他輕輕地撫摸著她潮濕的髮際,聲音低沉而感性,「情人節快樂。」語罷,他低頭在她額頭輕啄一記。
這一次他沒有親吻她的唇,但那深情一吻卻給了她更大的衝擊。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燙,像是有一把火在她體內悶燒著般。
她感到暈眩、感到不安、感到身體火熱,而那不是因為泡溫泉的關係,而是因為他。
「情人節應該喝香檳的,不過……」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溫清酒也別有一番風味。」
「你都是這麼哄女孩子的?」她抬起眼簾,有點迷醉。
他一笑,「妳是第一個。」
「你曾經跟平治的媽媽,一起在這兒泡過溫泉嗎?」她雖一臉的不在意,聲線中卻略帶醋意。
「妳吃醋?」他促狹一笑。
「誰吃醋?」她羞赧地道。
「每個人都有過去,妳真想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睇著她,一臉神秘。
她一怔,當真思考起來。
知道得太多只會讓她心緒更加混亂,也許……她不該多問。
他靠著石塊坐下,將清酒斟滿,「如果我說我跟她是純純的高中生之愛,妳信嗎?」
她微微地蹙起眉心,「不信……」
他笑歎一記,語意頗富哲理地道:「妳已經不信了,又何必問呢?」
「你在跟我玩文字遊戲……」她有點慍惱。
他伸出手,將她拉近,「看妳這麼在意,我該高興還是生氣?」
「誰說我在意了?」她抬起眼簾瞪著他,明顯地帶著醋勁。
他撇唇一笑,將酒杯遞給了她,「別鬥嘴,今晚的月色很美……」
她有點負氣地接下酒杯,大口飲下。
「妳很能喝嘛!」他驚訝地望著她,「還要嗎?」
「給我。」她把空酒杯迎向了他,再要了滿滿一杯。
其實她哪是什麼酒量好,只不過是酒膽比人家大了些。
連著喝了幾杯,她的臉更紅了。「再倒啊!」她說。
「妳……」睇著她紅通通的臉龐,他皺起眉頭,「別喝了,會醉的。」
「什麼?」她挑挑眉頭,不滿地瞪著他,「你拿酒來不就是為了灌醉我嗎?」喝了酒,她腦袋暈了,而膽子卻大了。
他一怔,神情納悶地道:「我灌醉妳做什麼?」
「少來,」她在他肩上一拍,「你們男人想的都差不多啦!」
看她滿臉通紅,再聽她言語直接大膽,他可以猜到她應該有幾分醉了。
凝睇著她,他不得不說……微醺的女人真美。
「說得好像妳很懂男人的樣子……」他將臉靠近了她發燙的臉,「那妳告訴我,現在我想做什麼?」
她眨了眨眼睛,驚羞地望著他。
而在同時,他的臉越來越近,然後……他吻上了她熱熱的、麻麻的唇——
※※※※
他向來不是個懂得調情的男人,甚至可以說……非常無趣。
但遇上她之後,他卻好像發著什麼瘋病般狂躁、衝動。
當她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就彷彿萬馬奔騰般狂亂,他的身體也如沸騰的滾水,足以燙傷自己及她。
幾度,他擔心自己的狂熱會嚇到她,但他就是壓抑不了這種瘋狂想擁抱她的衝動及念頭。
「平治看不見!」他在她唇邊低語,「我可以吻妳了吧?」
她輕顫著的唇瓣嫣紅而迷人地一掀,像是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他輕端住她的下巴,低頭迎上另一記深切的吻。
這一次,他深深地噙住她的唇,不讓她有一絲絲呼吸的空間。
在她急欲喘息而微張著口時,他的舌敏捷而熱情地進入她口中與她糾纏。
她倒抽了一口氣,面紅耳赤地瞪大了眼。對上他火熱的眸子,她心跳急促、不能自己。
不敢直視他,所以她閉上眼睛;但她料不到一閉上眼睛,竟慢慢地沉淪在他熾熱的深吻之中。
「唔……」當他的舌糾纏著她羞澀的舌尖,一股不知名的浪熱自她腹下延燒到四肢。
她無力地攤軟在他懷中,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凝望著他。
正廣一手輕托著她的背,炙熱的唇舌不停的探索著。
漸漸地,她嘗試著回應他的激吻,那火熱的感覺刺激著她舌尖的神經,讓她的腦子跟著焚燒起來。
未識人事且有點微醉的她,對這樣的撩撥是沒有抵抗力的。
更何況,眼前的他是一個有本事、有能力,讓她心慌意亂、六神無主的男人……
不知不覺地,她伸出雙手,遲疑地、害羞地、卻也無法控制地環抱住他的身軀。
在兩人緊緊的擁吻中,她圍在身上的浴巾慢慢脫落。
溫暖的泉水圍繞、火熱的身軀貼合,有再多的矜持也阻撓不了情潮的澎湃。
他火熱的舌纏綿著她的,而他的手難以自持地自她腰際移至她胸前。
他並沒有直接地就撫上她起伏急速的胸脯,但他停下並徘徊的位置讓她有點心慌、有點期待……
沒錯,那是期待,儘管她不願承認,但她知道那就是期待。
「林……」在得到她唇舌的回應後,更是挑起了他隱忍已久的情火。
他幾乎無法再克制自己急欲擁有她的心,而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壓抑」真的是非常不健康的事。
「可以嗎?」他的唇輕移到她耳際,啞啞地低語著。
「嗯?」她失神地道。
等不及她的回應,他輕柔地含住她柔軟的耳垂,時而吸吮、時而囓咬地撩撥著她。
經他挑逗,她渾身火熱,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唔……」她無力地攀附著他,昏眩在他的調情之下。
終於,他再也按捺住地將手移上她的酥胸,然後輕輕地覆住了它。
經過剛才的身軀摩擦,他早已控制不住奔竄的慾望,他的身體、他的心靈都已經被她的美好刺激到臨界點。
他的指尖輕慢地挑弄著她細緻的頂端,勾起她潛藏的女性感官。
「呃,不……」驚覺到浴巾已脫落,她羞赧得推阻著他。
「林……」他拉住她,兩隻眼睛如火球般地盯著她。
在他狂熱的盯視之下,她只覺得頭暈、無法呼吸。「我……我們……」
未待她說完,他猛地將她撈進懷中,低頭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是激烈的,而他的擁抱更是霸氣、充滿著佔有意味的。
她逃脫不了,只能無力地任他索求。
水下,她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及亢奮,她抓住浴巾圍著腰下,盡可能地與他的敏感保持距離。
他攬著她的腰,將她圈圍住;她背靠著石塊,再也無處可逃。
「唔……」她不安地扭動著,但每一次緊密的肌膚摩擦,都勾起了她潛藏的慾念。
他的唇封堵著她的口,而他的手則碰觸著她嬌嫩的頂端。
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感自他的指尖傳來,迅速地蔓延了他整個身體。
他感覺全身的血液不斷地往下身急竄,一股強烈的浪熱瞬間在他腰下匯集……
他的掌心張狂的握住了她的豐盈,激動而忘情地揉捏住它。
「噢……不……」陶琳難耐莫名的激情,不住地顫抖著。
她喜歡他的吻,喜歡他的撫摸、他肌膚的觸感,但潛意識中,她又多所顧慮。
他們相識不久,她甚至還不能確定他對她,或是她對他是不是真心真情。
儘管對慾望的那份強烈渴求燒得她神志恍惚,但隱約地,她還是覺得不該就這麼被他佔有。
「我想要妳……」正廣絕對是個君子,他對女人的態度是文明的、禮貌的、謹守分際的。
可是當他碰到她時,她的美好卻教他一再脫序。
在這當下,就算她強烈拒絕,他也沒有把握能理智的收手。
沉下身子,他吮吻著她粉嫩的胸口,舌尖輕輕一挑,他的唇覆住了她峰上的花朵。
由舌尖傳來的觸感讓他知道她的緊張及羞赧,而那頂端緊繃的觸感也教他相當亢奮。
「不……不行……」熱氣讓她的腦子失去了思考,只能發出若有似無的低吟。突然,她感覺到腹下一陣浪熱,她下意識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腹部。
他一手托住她無力的身軀,而唇齒則戀著她美好的蓓蕾,另一隻手……慢慢地伸到水下。
在水下,他的大手覆上她滑膩的腿,一點點地往上逼近她浴巾包圍下的秘境。
當他的手指輕輕地滑進她腿側,她驚羞地一顫,「不……」
她的拒絕並不絕對,而那使他更興起佔有她的慾望。
他的手指探入她腿側,並輕柔地揉弄著她的脆弱,那柔軟而溫潤的觸感讓他腹下飽脹,不自覺地發出沉嘆。
「唔……」一種不知名的刺激夾帶著驚悸,瞬間席捲了她的思考。
她想抗拒他,但又沉淪在他挑逗的撫弄之下。
雖然覺得不該、覺得太快,但情慾的浪潮已經衝擊得她頭暈冒眩、不能自持。
「呃……」在他懷中,她幾乎失神。
他將手指直探她腿間的秘境,狂肆地愛撫著她敏感而細緻的身軀。
她腰肢一伸,已經不知道那感覺是痛,還是快感。
她身體發燙、全身乏力,只能緊緊地、無助地攀附著他。
她的反應讓他極有成就感,他在她耳際低語:「可以繼續嗎?」
她迷濛著眼睛,發不出聲音,只是失神地望著他。
他親吻住她發不出聲音的唇瓣,將她抱往池邊。
她膝蓋以上露出水面,而膝蓋以下還泡在水裡,他俯身在她之下,繼續著與她的唇舌交纏。
他的手探入浴巾邊緣,撫弄著她細嫩的花瓣。
「不要……」她推阻著他挑逗的手,「我……」
他沒有收勢,反倒是更深入的撩撥著她。
她想壓抑住那渴求的想望,但他的手卻挑起了她更多的情潮,教她的身體洩露了激情的秘密。
當一股燙人的熱浪自她體內奔竄而出,她近乎虛脫地嬌吟,「呃,不要……」
她覺得好丟臉、好難為情,如果這兒有地洞,她好想鑽進去。
明明覺得不該也不可以,但她知道她的身體正發出了強烈的訊號,那就是……她想被他擁有。
理智及慾望的衝擊,教她不自覺地淌下淚來。
「不……」她推開他壓下來的胸膛,語帶哽咽地道:「我覺得太快,也覺得不該這樣……」
睇見她的眼淚,他自責也歉疚,「我不是有心的……」他將手自她身上移開,輕柔地抱著她,「如果妳堅持,那就不要……」
陶琳紅著臉,淚不停地淌落。
在他抽手並理智地表達歉意的同時,她的身體瘋了似的發燙,「可是……」她知道自己想要他,即使她心裡其實有太多的恐懼害怕。
「什麼?」他溫柔地凝視著她,「妳別哭……」
她摀著臉,艱難地道:「可……可是我想……」
「林?」他一怔。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覺得不可以這樣,但是我……」她淚眼盈盈地望著他,像個無辜的小可憐,「我想……想被你擁抱……」
他猛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別那麼看我,我覺得好丟臉……」她以雙手蓋住自己的臉,懊惱不已。
他頓了頓,然後笑歎一記,露出了溫柔深情的表情。
他輕輕地拿開了她的雙手,將臉欺近,「別對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說這種話,妳會讓我犯罪的。」
她眼中有淚,嬌羞地迎上了他炙熱的目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淡淡一笑,將她深擁入懷,「我可以犯罪嗎?」
她笑得羞澀,「雖然我跟你一樣想犯罪,但是不行,院長說女人的身體只能被丈夫擁有,我沒跟你結婚,所以……」
「妳真是乖寶寶。」雖然覺得可惜,但他還是尊重她的決定,「那婚後就可以嗎?」
「嗯。」她害羞地點點頭。
「那我們能不能現在就結婚?」他一臉認真地問。
她一愣,木木地望著他。
他愛憐地將她擁入懷中,「開玩笑的。」他在她額前印上一記,「我們就這麼躺著看星星吧!」
她將臉蹭進他寬闊溫暖的懷中,「嗯。」
※※※※
四野闃寂,兩人相擁著仰望天上的點點繁星。
她偎在他胸前,閒閒地玩弄著他的長髮,還有他扎手的鬍子。
他的側臉迷人又性感,而微微上揚的唇角顯示了他的滿足。
他們差一點就越過了那條防線,而她竟沒有一絲絲的厭惡或不悅。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大膽,不過……她一點都沒有後悔。
「今天帶我來這兒,你就打算對我……」她睇著他問。
他虯起濃眉,有點懊惱地道:「妳說什麼?我才不是那種人。」
她一笑,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那剛才你為什麼……」
「剛才是……」他打斷了她,「情難自禁。」
「那麼說……」她抬起頭笑望著他,「你是一時衝動囉?」
「不能算是一時衝動,」他皺著眉頭,神情嚴肅地道,「我已經不是那種容易衝動的年紀了。」
「噢?」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伸手輕撫著她的髮際,「如果不是自己喜歡的女人,我根本是衝動不起來的。」
「真的?」
他點點頭,握住了她的手,一臉誠懇地道:「留下來好嗎?我想跟妳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她微微蹙起眉心,疑惑又訝異地望著他。
他所謂的一起生活指的是……結婚嗎?
「我們可以有一個家,有妳、有我、有平治,日後我們還可以再添加家庭成員。」他勾勒著幸福家庭的藍圖。
「你是認真的?」她一臉懷疑。
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說著,他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她心裡一甜,嬌羞地將臉埋進了他胸懷中。
突然,鬆軟的雪從天上穿過樹梢,飄落在地上。
「下雪了。」他說。
「嗯,好美……」她滿臉幸福地覷著。
他起身,輕摟著她,「下去吧,不然我們會感冒的。」
她點點頭,與他一起進入池中。
眼前的美景、感情所屬的愛人……這一刻,她不去想從前、也不去想未來,只希望能永遠地留住這幸福而美好的一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21:34
第八章
男人與女人之間就是那麼地奇妙,一旦有了身體上的接觸後,即使眼神交會也能瞭解對方心裡所想。雖然他們並沒真正進行到那一步,但……也只差那麼臨門一腳。
坐在餐桌上,他們不好當著平治的面親親熱熱,但光是眼神交纏,陶琳就覺得心跳加速、身體發燙。
過去的情人節,她總是可以收到不少追求者,費盡心思所準備的禮物或鮮花、巧克力等等的東西。
他們挖空心思討她歡心,而她從不覺得心動。但正廣只用幾根水上蠟燭及清酒,就輕易地擄獲了她的心。
對她來說,這是個特別、難忘的情人節,儘管沒有物質上的享受,但分享彼此的真情真愛,卻遠比物質的滿足還來得可貴。
吃過飯,陶琳收拾了碗筷,準備做清洗工作。
「我來……」正廣走到她身後,低聲地道,「小心手變粗了。」
她只覺心裡一甜,整個人樂暈暈地。
「手粗了,你不喜歡?」她故作不悅地問。
他一笑,執起了她的手往唇邊一靠,在她手背上烙下深深的一吻。「妳變成怎樣,我都喜歡妳。」
「你真是……」她側過臉,嬌羞地瞪了他一眼。
在她轉頭之時,他將唇靠近,趁其不備地在她唇上輕啄。
她的臉倏地變紅,驚羞地呼道:「平治在……」
「沒關係的。」他自若地一笑,「帶他出去玩吧!」
她羞赧地覷了他一記,將手抹乾,「嗯。」
背過身,她走向了平治,「平治,我們出去玩。」
「好啊!」平治喝完了最後一口牛奶,興匆匆地跳下了椅子。
陶琳牽著他的小手,一起走出了餐廳。
他們在民宿門口堆雪,平治不時咯咯地笑個不停。
突然,不遠處來了一個像是旅客般的人。
「咦?有客人?」陶琳訝異地望著那漸行漸近的人。
待那人走近,她才驚愕地發覺那人竟是張天鴻。
而此時,張天鴻也發現了她。
「陶琳!」張天鴻興高采烈地衝過來,「真的是妳?!」
他一把抱起陶琳,高興得像是「他鄉遇故知」一般。
她覺得尷尬又意外,一臉為難地推開了他。「你……你怎麼來的?」
「妳不是說來青森嗎?」他一臉得意地道,「我一到青森車站就拿著妳的照片向人打聽,結果有個計程車司機說他載妳來過這兒,所以我就來碰碰運氣啦!」
「呃?」她一怔,難以相信世上竟有這般的巧合。
「我看我們真是注定的一對,這樣都讓我找到了。」他一廂情願地歡喜著。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神情無奈又為難地看著他。
「陶琳,妳快跟我回去吧!我媽媽很不高興呢。」他說。
她搖搖頭,「我還沒見到熊先生,而且我……」她不知道如何告訴他關於正廣的事。雖說她從沒承認過他是她的男朋友,但她知道他是這麼認為的。
「張天鴻,」她一向連名帶姓地直呼他,「我不會跟你回去。」
「咦?」他一怔,「為什麼?」
「因為我……我根本不想去你家的公司上班,我……」
張天鴻神情驟變,「妳在說什麼?妳想跟我分手嗎?」
「你說什麼嘛?」她蹙著眉心,十分無奈地道,「我們根本不算是男女朋友。」
「誰說的?」他氣憤地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男女朋友。」
「那是你以為啊!」她懊惱地一歎,「你明知道我只把你當朋友。」
「我不知道!」他像是受到什麼打擊似的,「我們都交往兩年了!」
「朋友也可以交往兩年啊。」她一臉無奈,一副不知如何向他說明的神情,「在我們交往的兩年裡,我沒讓你吻過,甚至手也不讓你牽,這樣你還會以為我把你當男朋友嗎?」
他陡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看見他震驚的神情,她當然知道他一定深受打擊。
他總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自信沒什麼東西是他要不到的,而現在……他踢到鐵板了,而且還是在他飛到國外時。
如果她沒記錯,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就這件事情,對他說了那麼重、那麼絕的話。
「陶琳,妳剛才說……」
「我說我們只是朋友,請你不要會錯意。」既然已經把話說絕,她希望能教他徹底死心。
「妳……」他眼底隱藏著怨恨及受挫後的不滿,「為什麼現在才說?」
「我一直有告訴你,但是你置若罔聞。」她說。
他五官揪在一起,懊惱又氣憤地瞪著她。
他對自己的外型、家世都非常自豪,也一直覺得陶琳受他青睞是她的榮幸及好運氣,但她卻不買他的帳?!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也無法原諒陶琳不將他當一回事。
「有親過嘴就是男女朋友嗎?」他突然一個箭步地欺近她,猛地攫住了她的肩膀,將唇湊近了她。
她一臉驚恐,「不……」
※※※※
「做什麼?」突然,一隻大手按住了張天鴻的額頭,將他往後推開。
張天鴻一震,惡狠狠地瞪著那半途殺出的程咬金。「你是誰?!」
他也是日文系的學生,而且為了接管跟日本企業有商業往來的家族事業,他將日文學得不錯。
「你又是誰?!」經平治通知而跑出來的正廣一臉冷肅,慍氣及妒意全寫在臉上。
看著眼前這高大的嬉皮男人,張天鴻露出了不友善的眼神,「這是我跟她的事,輪不到你管!」
「你隨隨便便就想親別人的女朋友,還說輪不到我管?」正廣濃眉一虯,神情嚴肅。
「你女朋友?」張天鴻陡地一震,驚愕地瞪著陶琳。
陶琳望著他,沒有否認。
張天鴻心中充滿了深濃的挫折感,而挫折又轉化為憤怒,「如果你是她男朋友,那她就是『腳踏兩條船,的爛女人!」
「你說什麼?!」聽見他出口攻詰陶琳,正廣猶如憤怒的獅子般拎住了他的衣領。
張天鴻一怔,略顯驚畏的望著他,「我……我就是要這樣說,她……我們交往兩年,我們就快要訂婚了!」
聽到他對正廣那麼說,陶琳大吃一驚。「你別胡說!」
「妳怕什麼?!」張天鴻心中充滿了仇恨,他不惜一切地想毀滅她。
他望著正廣,胡謅一通地道:「她跟我在一起,又勾搭上你這個長髮嬉皮,她根本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你說什麼東西?!」正廣氣炸了,而這可能是他幾年來最生氣的一次。
雖然他對陶琳的過去一無所知,也有著愛一個人就要接受她的所有的心理準備,但聽見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當著他的面詆毀他心愛的女人,再好脾氣的人都會抓狂。
「我沒有胡說!她本來就是……啊!」
他話未說完,已經被一拳打倒在地。
陶琳難以置信地望著揮拳揍人的正廣。
正廣一臉陰鷙地瞪著倒在地上的張天鴻,「你再胡說,我就打掉你的牙!」
張天鴻向來是天之驕子,怎麼忍得下這口氣?雖說自知勝算不大,他還是恨恨地爬起並撲向了正廣。
「你這個臭嬉皮!」他大叫一聲,猛地向正廣擊出一拳。
正廣身子一側,反手一抓,就將他給摔了出去。
高中時期就拿到東北五縣運跆拳冠軍的他,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張天鴻疼得幾乎快站不起來,但是面子掛不住,他又勉強地站了起來。「你這個老東西……」
聽見他說自己「老」,正廣不覺虯起了眉。
當然,他看得出來眼前的年輕人跟陶琳年紀相當,是小了他好多歲,但他也不過才三十一啊!
「你連老東西都打不過,丟不丟臉?」他反唇相稽。
「你……」張天鴻心有不甘,旋即又撲了上去。
但結果還是一樣,他被正廣輕輕鬆鬆地「丟」了出去。
看他們彷彿不打出個勝負就不肯罷休似的,陶琳急著在一旁勸阻,「別打了,別打了……」她擋著張天鴻,「你打不贏的,別打了。」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在女人面前認輸,就算明知沒有勝算,他還是不肯收手。
「妳走開!」他一使力,將她推到了旁邊。
陶琳踉蹌跌倒,驚叫一聲。
見張天鴻將陶琳推倒,正廣眼中露出駭人的擰惡光芒。
「我不會認輸的,老傢伙!」張天鴻打紅了眼,根本不知理智為何物。
就在他揮出拳頭之際,正廣也擊出了他憤怒的一拳——
※※※※
「啊!」這一拳,沒有打在連吃敗仗的張天鴻臉上,而是衝上前勸阻的陶琳臉上。
正廣陡地一震,「林……」見她衝出來,他急忙收勢,但還是不小心地劃過了她的臉頰。
張天鴻料不到她會衝出來替他擋了一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陶琳半邊臉頰紅腫,疼得她眼眶中盈滿了眼淚;但她沒有哭、沒有喊疼。
「林,妳為什麼……」盛怒的正廣因為自己誤打了她而悔恨不已。
「你會打傷他的……」她望著他,「他……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見她護著張天鴻,他不覺妒火中燒。
想起剛才張天鴻自稱差點成為她未婚夫之事,他的理智就全都丟到了九霄雲外。
他不該是個衝動的人,而到了他這個年紀,也該有他這個年紀的智慧及修養,但張天鴻的出現卻讓他覺得心慌。
他發現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著一個他不認識的陶琳。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如果她選擇了這年輕人,他也沒有留她的理由。
突然,他發現在他眼前的她是那麼的不可掌握。
這一輩子到現在,他沒想過要永遠地擁有什麼,而陶琳是他頭一次想擁有的。但他不得不承認,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的心好亂也好痛,就像有什麼強大的力量要將他的身體撕扯開來……
睇著她微腫的臉頰,他好心疼、好歉疚、好不捨,也好恨,因為她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挨了拳頭。
「陶川,讓我跟他談談。」陶琳沒有怨恨、沒有氣惱,心平氣和地望著他、懇求著他。
他濃眉一虯,神情懊惱。
「平治,走。」他抓著在一旁嚇得淚眼汪汪的平治,旋身步入了屋裡。
陶琳看得出他在生氣,但眼下,她無法同時顧及他和張天鴻的情緒及感受。
「張天鴻……」她轉身看著震驚的張天鴻。
他一見她腫脹的臉頰,內疚又感激地道:「陶琳,妳的臉……」他伸出手想撫摸她的臉。
她躲開,「我不要緊,你聽我說……」
她一躲,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因為即使在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肯讓他碰她。
忽然之間,他的腦子清楚了、明白了——
「很抱歉,我從沒有明確地告訴你,因為我不想傷了和氣。」她歉然地一歎,「我以為你懂、以為你明白,但是……」
張天鴻望著她,欲言又止地。
「你是個不錯的人,有俊俏的外表、有良好富裕的家世,但是……我對你從沒有愛的感覺。」
「愛的感覺?」張天鴻疑惑又懊惱地睇著她,「妳要什麼,我都能給妳啊!」
「不是物質上的滿足。」她態度嚴肅又堅定地道,「雖然我在育幼院裡長大,沒有什麼所謂的物質享受,但我從不嚮往那些。」
「妳到底要什麼?」他背景良好、家境富裕,他不懂地到底哪裡不滿意?「我能給妳過好日子,可以讓妳衣食無缺啊!」
聽見他這些話,她知道他根本不瞭解她,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愛她,而那也是他從不曾得到她回應的真正原因。
「張天鴻,」她神情肅然地道,「你有過那種看見某個人時,就緊張得喘不過氣,彷彿心跳快停止了一樣的感覺嗎?」
他一怔,困惑地、茫然地望著她。
「那種一想起他,不管是快樂或不快樂都會覺得心痛的感覺,你有過嗎?」她續道:「我曾經給過你那樣的感覺嗎?」
「呃?」他被她問倒了,因為他不懂她所說的那種感覺。
「沒有吧?」她淡然一笑,神情平靜,「我對你也從來沒有那種感覺。」
「陶琳?」他一震。
「但是對他,我有那種感覺。」她臉上帶著滿足、幸福的微笑,「雖然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有美好的結局,但是當我看見他時,我知道他就是我心裡想要的那種人。」
看見她堅定的神情,張天鴻露出了懊喪的表情。
「很抱歉,我不會因為沒有他的出現就試著愛上你,不管他有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你都不是我要的人。」
「陶琳,妳……」
「如果你還覺得氣憤難平,我願意讓你打一拳。」她神情認真地說。
「妳……」他蹙著眉,「妳真是不知好歹,難道妳寧可選擇那種住在深山裡的粗人?!」
她給了他一記肯定的微笑,「我願意。」
「愚蠢!」他懊惱地罵道,「妳被所謂的感覺及愛情沖昏頭了!」
她不以為意的一笑,「也許我是愚蠢、不知好歹,但是我不會後悔。」
「不,」他氣惱的指著她,「總有一天妳會哭著回來的。」
對於他近似詛咒般的「預言」,她不甚在意。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愛。」她朝他彎腰一欠,「再見。」
「妳……」張天鴻所有的懊惱及挫折全寫在臉上,但他知道他已無話可說,因為她是來真的。
他頹然地、惱恨地瞪著她。
終於,他決定放棄、也不得不放棄。「妳要是後悔,別回來找我。」說完,他旋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陶琳釋然地一笑,但在她終於鬆了口氣的同時,卻也有著些許的遺憾。
搞到這種境地,誰都不願意。
也許是她年輕、也許是她對男人還不瞭解,所以才會讓這件事情搞到這麼難堪的下場。如果她成熟一點、有智慧一點,或許就能完美的處理好這件事。
人是不能太溫情的,尤其是在感情的處理上,否則有時「溫柔的拒絕」轉眼就變成了「殘酷的溫柔」。
再有下次,不管愛是不愛,她都會在最快的時間裡下最明確的決定。
※※※※
安撫了平治,正廣站在鏡子前,一次又一次地端詳著自己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也失去了自信心。
那個年輕男人既年輕又光鮮,而他卻是個住在深山裡,邊幅不修的三十一歲男人。
如果她選擇了那個年輕人,他實在沒什麼好意外的,只不過他真的不甘心。不論成敗,他總有權利追求吧?
剛才他為什麼要拉著平治進來?如果她就這樣被那個年輕人帶走,那他……
不,他不讓任何人從他身邊將她帶走,除非是她自己想離開。
忖著,他旋身就要往外衝——
「陶川……」陶琳站在門口,一臉埋怨地睇著他。
見她還在,他心裡不知有多高興,但一想起她剛才竟為了保護那年輕人,而差點挨了他一記重拳,他不自覺地又氣惱起來。
「妳還沒走嗎?」一時衝動,他說出了反話。
她眉心一擰,慍惱地道:「你希望我走嗎?」
「妳……」他一震,懊惱著自己的嘴快,但一時又放不下身段道歉。
陶琳氣憤地瞪著他,「好,我現在就走啊!」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他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她,「為什麼護著他?因為他是妳的結婚人選之一?」
「我沒護著誰,我只是不希望把事情鬧大。」她惱火地瞋瞪著他,眼底閃著淚光。無辜挨了一記,已經夠教她委屈的,現在他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揶揄她?!
他是吃醋,還是吃錯了藥?
「妳……」見她眼中盈滿淚水,他的心一抽,情緒也略為緩和。
「他根本打不過你,要是你把他打傷了,鬧上警局,那該怎麼辦?」她臉帶慍色地質問他。
「我……」他剛才確實是衝動了點,但那全是因為她給了他不確定的感覺。
那年輕人是誰?跟她又是什麼關係?這些事,他想知道。
「妳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他突然直視著她,語帶審問地。
她一怔,「什麼?」
「我不在意妳腳踏兩條船,不過我要知道妳選擇了誰。」他說。
聽見他說自己腳踏兩條船,她氣惱得直想賞他兩巴掌,要不是她還算沉得住氣,她真的會那麼做。
「妳還在考慮嗎?還下不了決定嗎?」他神情最急躁的,但他的眼底充滿了不安及徬徨。
他想知道她會給他什麼答案,又擔心她給的答案是他最不想聽的那種。
「你認為我腳踏兩條船嗎?」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居然那麼想?」
「姐果妳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他會那麼生氣、那麼激動?」他自知這樣的話很傷感情,但不知怎地,他就是冷靜不下來。
他一定是瘋了,因話他不是個如此狂躁、如此衝動、如此情緒化的人。
陶琳恨恨地瞪著他,唇片顫抖著,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對他是真是假,難道他看不出來?為什麼他會懷疑她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
他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聽,就急著定她的罪、判她死刑,為什麼?
越想越生氣、越氣越委屈,她嘴巴一癟,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豬頭!笨蛋!」她氣得大罵,猛地就推開了他。
背過身,她像發了狂似的往外跑,彷彿要永遠地跑出他的世界、他的生命般。
他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林,妳等等!」衝到樓梯口,他拉住了她。
「你放開我!」她奮力一甩。
這一甩,她是甩開了他,但也讓自己重心不穩,整個人往樓梯下跌。「啊!」
「林!」正廣見狀,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抱住了她,然後緊緊地圈住她。
就這樣地,兩人滾落到樓梯下,在他的保護下,她是毫髮無傷,可他卻渾身疼痛,只覺骨頭都快散了。
見他皺著眉,一臉痛苦,陶琳將剛才的爭執丟到一套。「陶川,你……」
他悶哼一記,凝睇著她,「妳沒摔著吧?!」
方才在他眼底的怒氣及妒火,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只餘關懷及溫柔。
看著他關注的眸子,她突然一陣鼻酸,淚水就那麼狂洩而出。
「妳哭什麼?」見她突然哭得那麼傷心,他一愣。
陶琳抓著他的衣領,將臉埋在他胸前,「你是笨蛋,笨蛋!」她掄起拳頭,猛槌著他的胸膛。
這會兒,他都不知道該繼續跟她吵,還是安慰她?
「林,妳……妳到底……」他不知該說什麼,他的心好亂,而他從沒這麼不知所措過。
「你希望我走嗎?」她傷心地、氣憤地哭叫著,「你希望我跟他回去嗎?」
他一怔,「不,我……」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那麼說?!」她揪著眉心,哭到嘴唇顫抖。
望著她那哭泣的模樣,他覺得心疼,但又有點想笑。
她還是個大女孩,是個想生氣就生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任性女孩,而他……應該成熟的他竟受她感染,變成一個衝動急躁的毛頭小子。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只知道當一切事情跟她牽扯上,他就無法理智的處理。
他對她的過去並不瞭解,就算她有一、兩個交往中的對象,他也不該如此生氣。她是個漂亮的女孩,身邊有一票的追求者並不奇怪。
他想,他不是生氣,而是慌了。因為他從不曾迷戀一個人,到這種無法冷靜、無法看清的地步。
「我想……我是瘋了……」他神情凝沉又內疚,「看見他拉著妳、看見妳護著他,我……我就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他懊惱地揉弄眉心,「該死,我居然覺得怕……」
陶琳收住眼淚,一臉迷惑地望著他。
害怕?他怕什麼?
「林,我怕妳跟他走……」他抬起眼簾,深深地凝視著她,「我根本沒有把握將妳留下來。」
「陶川……」
「相信我,」他濃眉一虯,神情懊喪,「這是我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信心。」
原本她還氣地胡亂發脾氣,更氣他誤解了她,但這一刻看著他像孩子般無助、迷惘的神情,她火氣全消。
她不知道看來那麼冷靜成熟的他,居然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你怕什麼?」她蹙著眉心苦笑一記,「我不是在這裡嗎?」
她拉著他的手靠在自己仍然紅腫的臉頰上,「我被你打了,卻還留在這裡,我的心意還不夠明白嗎?」
想起自己失手打到她的事,他真是內疚悔恨極了。雖說他不是有意,但當那拳頭打在她臉上時,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地割了千百刀似的。
「林……」他歉然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所有的自責內疚都寫在臉上。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溫柔地一笑。
「不管是故意還是無心,我打到妳是事實。」他神情凝重地道。
陶琳若有所思地,不知想些什麼。
突然,她掄起拳頭,冷不防地就在他臉上扁了一記。
她的拳頭軟軟的,對他來說當然是不痛不癢,不過他被她嚇著了。
「妳……」他一臉困惑地盯著她。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們扯平了。」
她的笑容就像是雨後露臉的太陽般溫暖和煦,化解了兩人心中短暫的冰封。
他不知該說什麼,也實在無話可說。
伸出雙臂,他將她深擁入懷。「原諒我,我急瘋了。」
「我明白。」她將臉靠在他起伏著的胸口上,像個撒嬌的小女孩般。
雖然他剛才的「激情演出」讓她感到非常氣惱,也非常受傷,但她知道……他之所以那樣,全是因為他在乎。
他對她的緊張及在意,讓她感覺到自己被愛、被關懷、被擁有,而那正是寂寞的她一直以來所需要的。
她喜歡他不顧一切地愛她,儘管他的表現方式直接得有點傷人。
「現在……」她抬起臉來望著他,眉眼間淨是柔情,「你還在意我跟他的關係嗎?」
「如果我說不在意,那我根本是睜眼說瞎話,不過……我相信妳。」他低頭,在她有點冰冷的額頭上印下炙熱的一吻。
「我跟他……」
他以手指輕輕地抵住她欲啟的唇,「妳什麼都不必說。」
「不,」她拿開他的手,「我要說。」她望著他,一臉堅持。
「他是我系上的同學,除了上課碰面外,偶爾也在外面見面,很多人以為我們是情侶,但我知道我們不是。」她淡淡地說著,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他有良好的家世背景,自認從來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包括我。」
聽她這麼一說,他心裡的疑竇似乎解開了。
什麼腳踏兩條船、什麼差點成為她未婚夫,原來都是那年輕人意氣用事所說的氣話。他真是個笨蛋,居然將那樣的氣話當真而誤解了她,甚至向她發脾氣。
「我對他從來就沒有感覺,不管他多有錢、多迷人,他身上沒有我要的那種溫暖。」說著,她輕輕地揚起下巴,「我要的溫暖不是錢買得到的。」
睇著她柔柔的眼眸,他心裡湧現一股想憐愛她、保護她的慾望。
他忘情地緊擁住她,低聲道:「妳要的那種溫暖,我能給妳嗎?」
她在他懷中輕聲一笑,「你已經給我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21:59
第九章
吃過了飯,陶琳跟正廣「擠」在流理台的洗碗,兩人蹭來蹭去,好不甜蜜。
「別鬧了,去看看平治吧!」陶琳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催促著。
他往後一看,「他到外頭玩了。」
「那也看著他。」她說。
「妳捨得趕我走?」他賴皮的一笑,在她粉頰上輕啄一記。
她羞紅著臉,「你真討厭……」嗔著,她滿手是水地推了他一把。
他順勢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撈進了懷中。
低下頭,他吻上了她欲啟的唇。
「唔!」她想推開他,但卻馴順在他熾熱的深吻之下。
突然,門口傳來了一陣清脆嬌柔的聲音。
「抱歉……」站在門口的是一名打扮時髦、模樣成熟艷麗的女性,而她手裡竟抱著原本在外面玩的平治。
陶琳推開了正廣,一臉尷尬,而正廣卻是神情驚愕而嚴肅地睇著那女子。
女子笑得成熟而嫵媚,「我打擾你們了?」
從她跟正廣的目光交會中,陶琳可以感覺得出他們是相識的。
當她還在心裡猜測著那成熟女子的身份時,被女子抱在手中的平治突然叫著:「爸爸,我媽媽回來了耶!」
陶琳陡地一震,下意識地轉頭看著他的反應。
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淡淡地望著平治口中的「媽媽」。
「妳回來了。」他淡淡地道。
「是啊,這位是……」她媚眼一瞥,睇著滿手是泡泡的陶琳。
「我女朋友。」他毫不遲疑地說。
她挑挑眉,一笑,「妳好,我是谷藤雪。」
「妳……妳好……」陶琳有點慌了,她的年紀比起已經三十出頭的正廣及谷藤雪是小了些,她無法像他們那麼冷靜、那麼壓抑。
她的不安及疑惑全浮現在臉上,因為她擔心的事竟然這麼快就發生了。
正廣心裡還記掛著他昔日的女友嗎?不然……他為什麼要替昔日女友撫養孩子?為什麼是這種奇怪的表情及反應?
「可以麻煩妳一件事嗎?」谷藤雪睇著她,唇邊是—記沉靜而燦爛的笑,「可不可以幫我帶一下孩子,我有話跟正廣談。」
陶琳一怔,但還是抹乾了手,走向了她,「平治,阿姨抱。」
「不要,」平時很黏她的平治竟反常地拒絕了她,「我要媽媽。」
其實這也是料想得到的事,畢竟平治已經等了他媽媽好久、好久。
不過儘管是如此,看在她眼中還是有些許的傷心,因為在這個時候,她好像硬生生地變成了不相干的「外人」了。
「平治,乖,跟阿姨出去一下,媽媽有事跟爸爸說,待會兒就出去找你。」谷藤雪輕聲哄著平治,而平治癟癟嘴,終於一臉委屈地點頭了。
陶琳抱過平治就往外走,而平治的小臉卻還是面向著好不容易相逢的媽媽,一副可憐的模樣。
走出門口,陶琳不知怎地覺得心慌,也覺得心酸。
她的鼻子像是要燒起來似的,接著……眼淚竟從她眼眶之中滑落——
「阿姨,妳為什麼哭?」平治天真地望著她,並伸手去抹她臉上的淚,「我有爸爸,也有媽媽了耶!」
自幼就沒有雙親呵護的她,當然希望平治能同時擁有父親跟母親的愛。
只是他所要的愛,卻可能奪去她所要的。
「是啊,」她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但看起來卻像是慘笑般,「阿姨是替你高興……」
小孩子是天真的,他如何能知道他的童言童語竟是那麼的教她痛心。
他們聊什麼呢?她想知道,也怕知道。
※※※※
正廣在餐桌旁坐下,沉默地點燃了一根煙抽著。
谷藤雪在他身邊坐下,跟他要了一根煙。
他徐徐地吐出煙圈,淡淡地道:「妳這個不負責任的媽,終於肯回來了?」這句話,他剛才就想對她說,但礙於平治在場,他只好忍下。
平治一直等待著他的媽媽,他不想破壞他心目中媽媽的形象。
「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她睇著他,眼底有一絲的歉意,「謝謝你替我照顧平治……」
他面無表情,冷漠地覷了她一記,「妳錯了,我是幫妳媽媽照顧平治,不是為妳。」
「正廣……」
「妳難道不覺得內疚、不覺得羞愧嗎?」他目光嚴厲,言辭更是不留情,「那孩子多麼需要妳,妳知道嗎?」
「我……我不是有意的。」她低著頭,悶悶地抽著煙。
他神情冷肅不帶一絲感情,「妳既然要生他,為什麼還要丟下他?」
「我……我見到他,就想起他那個不肯負責的爸爸啊!」她一臉委屈。
「是嗎?」他冷哼一記,兩道濃眉微慍地虯起,「那妳現在又回來做什麼?」
「我……」她柳眉一蹙,「我想他。」
「妳在開什麼玩笑?」他沉聲斥責,「妳高興生他就生他,高興離開就離開,現在妳又隨妳高興地跑回來,妳把別人當什麼?」
「正廣……」
「他是個活生生的孩子,妳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他眼底有著憤怒及隱隱的鄙視,「妳打算怎麼告訴他?說他爸爸是個不負責任的混蛋,而他媽媽也差不多?」
「正廣,別說了……」她皺起眉心,懊惱地道,「我就是知道錯了,才會回來的啊,難道我現在補償他不行嗎?」
他眉丘微隆,神情深沉地睇著她。
母子連心,她想回來見見孩子是天性,只是……一直把他當爸爸的平治,又怎麼能理解他其實不是他爸爸的事實呢?
谷藤雪伸出手來,輕輕地覆在他的手背上,「正廣……」
他睇了她一眼,毅然地將手移開。
她一臉挫折,神情懊喪。「對不起……」
「妳沒有對不起我,妳對不起的是替妳撫養孩子的母親,還有被妳遺棄的孩子。」他說。
「我……」她又一次低下頭,無聲地抽著煙。
「妳怎麼告訴他?」他語帶責備地直視著她,「妳怎麼跟他說養了他兩年的爸爸,並不是他爸爸?」
「我會明白地告訴他……」
「什麼叫明白?」他一時激動,竟拍桌沉喝,「他只是個孩子,他怎麼懂?!」
谷藤雪瞪大著眼睛,兩眼水盈盈地含帶淚光,「那你就繼續當他爸爸啊!」
他一怔,「妳說什麼?」
她露出討好的笑容,「你當他爸爸,我當他媽媽,這樣……」
「谷藤雪!」他眸中怒光一閃,「妳在說什麼?妳為什麼永遠只想到妳自己?!」
「我……」被他斥責,她不覺羞惱地道:「我說錯了什麼嗎?反正我們以前是一對,要不是你離家到處流浪,也許我們就……」
他沒聽她繼續說完,只是憤怒地站起。「我聽夠了妳的胡說八道。」
「正廣……」她心知惹惱了他,連忙祭出哀兵策略,「對不起,我……我一時情急,才會那麼說……」
在東京打滾多年,她不只愛情沒了,連錢都沒多攢一毛。
心灰意冷的她打算回家投靠母親,也順便撫養孩子,卻沒想到一回來就從阿杉婆婆那兒聽到她母親已死,而孩子也被正廣收養的消息。
知道正廣收養了她的孩子,她是驚訝的。
他一向四海飄泊,為什麼會為了她兒子而定下來呢?
在那個當下,她一廂情願地以為他對她餘情未了;直到她看見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年輕女子,她才發現一切都是她的空想。
但是……在大都市裡浮沉多年的她累了啊!她好想有個依靠,好想得到幸福……
如果當初正廣沒離開這兒,如果當初她沒跟東京來的男人發生關係,如果……如果現在他們之間沒有那個年輕女子,那……這幸福應該是她的吧?
忽地,她心裡響起了一個聲音──把他搶回來,把幸福搶回來!
「妳到底想怎麼樣?」他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她一頓,旋即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要好好想一想……」
「妳是該好好想一想。」他訓斥意味極濃地道。
「正廣,」她輕拉住他的袖子,「我可以在這兒住幾天嗎?」
他冷淡地睇了她一記,「隨妳。」
※※※※
半夜裡睡不著,陶琳決定到附近走走,雖然頂著夜裡的寒風是冷了些,不過也許現在的她正需要這樣的清醒。
一步出門口,她身後隨即傳來谷藤雪的聲音──
「等等好嗎??
她回頭,一見是她,露出了些許不自在的表情。「有事嗎?」
谷藤雪一笑,「我睡不著,跟妳一起去走走吧!」
「呃……好啊。」眼下她除了答應,還能說什麼?
谷藤雪快步上前,與她並行。
「妳跟正廣認識多久了?」谷藤雪試探地問。
「我……」她微微地蹙起眉心,礙口地道:「不到一個月……」
「啊?」谷藤雪露出驚訝的表情,「真的嗎?你們交往不到一個月?」
陶琳神情沮喪,不發一語。
谷藤雪當然沒錯過她臉上的神情,續道:「我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算算到他離開也有二十幾年呢!他有沒有跟妳提過我?」谷藤雪又問。
她搖搖頭,「說得不多。」
「是嗎?」谷藤雪挑挑眉頭,一臉興趣濃厚地問:「他都說了什麼?」
「他說妳跟他曾經交往過。」
「就這樣?」她唇角一勾,笑得高深莫測。
陶琳不解地望著她,一時明白不了她話中含義。
谷藤雪是個見過世面,也經歷過風浪的女人,她當然看得出陶琳被她搞得有多不安、多惶惑。
「看來……他還挺在意我的嘛!」她故作不經心地說。
「咦?」陶琳一怔,愕然地望著她。
「男人絕口不提過去的女朋友,多半是心裡還記掛著。」她若無其事地在陶琳面前說著。
其實她跟正廣之間除了正常的交往外,從沒有過任何親密的關係。但在不知情的陶琳面前,她卻故意說得曖昧。
「我們交往時,他還是個念高中的大男孩……」她自顧自地說著、笑著,完全不管陶琳是何感受及反應,「妳知道嗎?高中時期的男生滿腦子都是性跟女人,那時他總是……」
陶琳聽得出谷藤雪在向她「耀武揚威」,也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什麼,但……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谷藤小姐,」她打斷了她,「妳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谷藤雪露出了一臉歉疚的表情,「抱歉,我不是有心的。」
陶琳神情凝重地睇了她好一會兒,一聲不吭地向前走去。
谷藤雪知道她的話已經在陶琳心裡起了作用,不覺暗自竊喜。
「妳生氣?」她追上前,拉住了陶琳。
陶琳微微地蹙起眉頭,一臉懊惱地望著她。
「我這個人就是太直、太老實了,抱歉……」谷藤雪裝出一臉的無辜。
陶琳只想趕快逃離她,因為她的話、她的視線都會教不安的她更加驚惶。「谷藤小姐,我要回去睡了。」說著,她轉身就要往回走。
「把他還給我吧!」突然,谷藤雪在她身後沉聲說著。
她陡地一震,猛然回頭,「妳……妳說什麼?」
「我說……把他還給我。」谷藤雪的神情忽地變得陰沉。
她走上前,面無表情卻目光銳利地道:「你們交往不到一個月,感情應該不算深吧?」
「妳……」陶琳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正廣他還愛著我。」谷藤雪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話。「妳以為他為什麼替我撫養孩子?那是因為他在等我回來。」
陶琳陡地一震。正廣幫她養孩子就是為了等她回來?
其實這樣的問題,她已經想過不只一次。
她也總是懷疑正廣為了平治而留下來是為了什麼,如果不是對昔日戀人還有餘情,為什麼願意幫一個已經分手的女友,撫養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孩?
是不是就如谷藤雪所說,他對她還有感情,他……在等著她回來?
睇見陶琳臉上震驚的表情,谷藤雪在心裡發出得意的笑聲。
「妳可以成全我們嗎?」谷藤雪毫不客氣地要求著,「平治已經把他當成爸爸,他不能沒有正廣,而你……也代替不了我『媽媽』的身份,不是嗎?」
爸爸?媽媽?陶琳心裡湧出太多、太多旁人所不知道的心酸。
如果正廣跟谷藤雪沒有結果,平治不是失去爸爸,就是失去媽媽,那……平治就得不到完整的幸福了。
「如果不為我跟正廣,妳也該替平治想想吧?」谷藤雪抓到了她的弱點,殘忍地動之以情,「孩子是無辜的,我想妳也不希望他失望或是造成什麼心理創傷吧?」
谷藤雪所說的,她比誰都能體會。因為……她就是個沒有爸媽的孩子。
她知道那樣的成長過程有多麼的寂寞,她知道那樣的人生有多少難以彌補的欠缺,她是過來人,比任何人都瞭解那樣的痛。
要是她堅持留下,佔有正廣,平治是不是會變成像她一樣呢?
喔,老天!她的心好痛,就像有人將手伸進她胸腔裡,狠狠地、緊緊地掐住她的心臟般。
「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對妳來說很殘忍,不過……」谷藤雪趨前,親密地拉起她的手,「妳還年輕,機會還很多,不是嗎?」
陶琳想掙開她的手,卻被她緊緊握住。
「我求妳,好嗎?」谷藤雪直視著她,像要她立刻給個答覆似的。
陶琳心一揪緊,跟淚竟在眼眶裡打轉。
她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猛地拽開了谷藤雪的手,轉身就朝屋子裡跑去。
望著她的背影,谷藤雪霹出了得意的一笑。「小丫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2 00:22:32
第十章
陶琳站在房間的露台上,樓下傳來平治跟谷藤雪嬉鬧的笑聲。
平治黏著媽媽,像是要將過去不曾得到的愛一併討回般。
陶琳可以體會那種心情,因為如果有機會,她也想跟遺棄她的父母親如此相聚。
付著,她又想起了昨晚谷藤雪對她說的那些話。
為了平治,她是不是該順應谷藤雪的要求?她是不是該離開正廣,讓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想什麼?」突然,正廣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一怔,訝異地望著不知何時進來的他。
「妳門沒關,所以我就進來了。」他溫柔一笑。
睇著他溫柔的臉,她不由得又是一陣掙扎。離開他……她捨得嗎?
但是霸著他,她是不是也等於毀了平治的幸福?
她心裡充滿了矛盾及掙扎,忍不住地就紅了眼眶。
「妳怎麼了?」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他手心的溫暖滲入肌膚裡層,給了她幸福卻也心酸的感覺。
如果她離開了他,她就再也感受不到這麼溫暖的手心了……
心情一激動,她投入了他的懷抱,將他緊緊地抱住。
他一怔,「妳是怎麼了?」
「抱著我。」她說。
他微愣,木然地抱住了她。「妳……」
「用力地抱住我。」她又說。
「妳今天真奇怪……」他微微地蹙起眉頭,「是不是因為小雪的關係?」
她在他懷裡猛搖著頭,卻發不出聲音。
他不是個粗線條的男人,自然能感覺到她的不尋常。
「你……」她幽幽地道,「你不想給平治一個完整的家?」
他一下就聽出她話中意思,虯起眉,他微帶慍色,「妳在胡說什麼?」
睇見他生氣的臉,她一震。
「妳對家的定義是什麼?有爸爸、有媽媽,加上幾個蘿蔔頭就算家了嗎?」他眼底有著慍惱,而那是因為她說了那些話。
「家不是這樣簡單就能構成的。」他說,「是『愛』把家組織起來,不是『成員』,妳明白嗎?」
「陶川……」他的話讓她忍不住情緒激動。
他總是比她會說話,而他說的話也總是很有道理。
沒錯,愛是家庭的主成分,但是年幼的平治不懂,他要的是完整的成員。
「妳聽我說……」他端起她的下巴,睇見她令他不捨的眼淚,「我跟她已經是過去式,現在我的心裡只有妳……」
那你為什麼幫她養孩子?這樣的話,她好想問他,但……她說不出口。
凝望著他,她感覺不安、感覺痛苦、感覺無奈,也感到無力……
現在的她究竟能做什麼?他到底要成全平治的幸福,還是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呢?
「妳在怕什麼?」他深情地凝視著她,「就像我怕失去妳一樣嗎?」
她不語,只是安靜地落淚。
他將她的頭按進自己胸膛之中,牢牢地圈抱住她,「不會的,妳不會失去我。」
她揚起臉,神情憂鬱地望著他。
「妳笑笑……」他以手指溫柔地在她唇上一點。
她穩住紛亂的呼吸,卻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微弱。
她的心……好痛。
但是,這就是愛情的一部分吧?
不管是甜蜜的愛戀,還是深刻的痛苦,這些都是愛過的證明。
既然要愛,不管是甜的還是苦的,她都必須承受,因話……這才能算是真正的愛。
谷藤雪說得對,她還年輕,而他們愛得還不算久,就算現在會痛,也總是會過去。
但平治不同,他一直以為他有爸爸、有媽媽,大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跟他解釋為什麼媽媽回來了,卻要失去爸爸的。
只要犧牲她一個人的幸福,就能讓其他人得到幸福,這樣的事,她願意去做。
「吻我。」她像是下定了決心,反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微怔,但睇見她燦爛甜美的笑容,倒也不疑有他。
低下頭,他給了她深深的、熱切的一吻——
※※※※
陶琳是想過至少等到熊八先生回來,她再考慮離開的事情。
但眼下看著正廣、平治及谷藤雪仿若一家人的模樣,她卻感到心痛如絞。
不時,平治叫著正廣爸爸,又喊著谷藤雪媽媽,他叫得開心,而她卻聽得傷心。多待在這兒一分一秒,都會教她減壽幾年。
再說,她已經決心成全平治的幸福,就不該猶猶豫豫、遲遲不走。
雖然沒等到熊八先生是可惜,但誰又能確定熊八先生就一定是她的助養人?又或者……他是不是真會如期回來?如果美國之旅結束後,他又飛到其他地方去,那……她豈不是要一直留下來?
不,她不能再留,也無法再留,她不要再累積她跟正廣之間的任何回憶。
有了這樣的決定,她在兩天後的一個天未亮的凌晨,留下了離別的信,不說一聲再見的離開。
不知是倒楣還是怎樣,在她離開的這一個凌晨,居然又飄起了雪。
而這樣寂寞孤獨的情境,教她的心更加的酸……
她一步步地踩在雪地裡,回想著這陣子所發生的種種,不知不覺地,眼淚竟模糊了她的眼睛。
「陶川……」她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任憑眼淚在臉頰上凍結凝固……
突然,她腳下竄過一隻黑呼呼的東西,嚇得她驚叫出聲。
「啊!」為了閃避那不知名的東西,她倏地抬起一隻腳。
因為雪還鬆軟,她腳下一陷,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向一旁倒去。
「啊!」她滾落一處斜坡,翻了一個又一個的滾。
她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然後……她撞上了樹。
我怎麼這麼倒楣?在她幾乎要量過去的前一秒鐘,她心想著。
但……她不知道自己是昏了,還是死了,因為她不斷地聽見呼呼的風聲,還有飄雪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好像睡著了,也好像在做夢。
隱約中,她聽見有人在說話,但她已經再也睜不開眼睛看個仔細……
※※※※
正廣總是習慣早起,才六點,他就已經梳洗完畢,踱下樓來。
一走進廚房,他就看見餐桌上放了一張摺得整齊的紙張。
在那一刻,他還沒意識到任何的不對勁,只是覺得奇怪。
「什麼?」他將長髮往頸後一攏,一臉閒閒地拿起。
打張一看,紙上是非常女性、非常娟秀的字體──
陶川,我走了。
這幾天,我想了又想、掙扎了又掙扎,終於還是作了這樣的決定。
我想……這樣的決定是好的,至少對平治而言。
平治的媽媽回來了,你我都看得出他有多開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繼續留下來,你就不能再當他的爸爸。
他需要爸爸,也需要媽媽,但並不需要「阿姨」,為了他的幸福著想,我願意退出。
我是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我知道那種缺乏、寂寞的感覺,平治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就像我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一般。
因為我自己曾經歷那樣的歲月,因此不希望平治跟我一樣。
我想你對谷藤小姐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你不會幫她撫養孩子,不是嗎?
我跟你不過近一個月的相識,感情再深濃也是有限,我希望你能跟她重新開始,一起給平治一個完整又美滿的家。這樣,我的離開就一點也不悲情了。
很感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而我也絕不會忘記你我相處的每一個片段。
琳筆
看見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封離別信,正廣是既驚訝又生氣。
她在搞什麼?她怎麼可以這樣離開?怎麼可以要他去愛其他女人?什麼完整?什麼美滿?她難道不知道缺了她,他就再也不完整了嗎?
最可笑的是她的名字是「琳」,而他卻以為是「林」。
一直以來,她從沒提過她自己的事,而他也一直沒問,結果居然連名字都搞錯了……
倏地,一條驚覺的神經在他心裡緊繃住——
琳?他在台灣資助的那個女孩不就叫「琳」嗎?
她在信中提到她是個沒有爸爸跟媽媽的孩子,難道她……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記憶都在他腦海中組合起來。
聖心育幼院的院長來信告知他,「陶琳」到日本來找他的消息,而在那之前不久,他所認識的「林」來到這兒找一個名字裡有「熊」的人……
她說那名字裡有「熊」字的人是她的恩人,莫非她指的恩人就是助養人?
她……他所認識、所深愛著的「林」,竟是他資助的對象「琳」?!
「老天!」他暗叫一聲。
不,他怎麼能讓她離開?!不管她是誰,她都是他心愛的女人。
想著,他抓起衣服穿上,就要出去。
「正廣?」谷藤雪從樓上下來,疑惑地問:「你要出去?」
他睇了她一眼,「琳走了,我要去把她帶回來。」
一聽見陶琳已走的消息,谷藤雪鬆了一口氣,「她要走,你又怎麼留得住?讓她去吧!」
聽她講得一臉不在乎的模樣,再想起之前陶琳那奇怪的舉止言行,他陡地一震——
「是妳?」他懊惱地瞪著她,「是妳對她說了什麼嗎?」
被他那銳利的目光一瞪,她不覺心虛。「沒……沒有,我哪有跟她說什麼?」
「谷藤!」他趨前,憤怒得像是發火的獅子般,「妳在玩什麼把戲?!」
「你……」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你說什麼?我哪有玩什麼把戲?她……她要走,關我什麼事?」
「如果不是妳跟她說了什麼,她怎麼會走?」他知道她一直是個只顧自己、不管他人的人,他相信陶琳的離開跟她一定有著關連。
「她……」谷藤雪心虛卻又不肯承認,「也許她是想成全我們,希望我們一家三口能在一起。」
聽見她這些話,他百分之百可以確定,她曾經跟陶琳說過些什麼,因為她的話就跟陶琳信中所寫不謀而合。
「妳果然跟她說了什麼。」他恨恨地攫起她的手,「妳太陰險、太自私了!」
自覺再也狡辯不了,她索性豁出去地道:「是,是我要她走的!」
「妳!」他眼底乍現的怒焰,彷彿能燒燬一切。
「為了她,你就不管平治了嗎?」她理直氣壯地質問他,「平治以為你是他爸爸,他不能沒有你!」
「他不會沒有我!」他眼神一沉,神情冷漠地道:「得不到我的就只有妳。」
說罷,他旋身就要出去。
「正廣!」谷藤雪拉住他,「別走……」
他憤怒地甩開她的糾纏,沒有一句責罵,但他眼底充滿著對她的不屑。
她陡地一震,木然不已。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在這場戰局裡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同時,她也領悟到——幸福不能靠「搶」。
眼淚自她的眼眶中飆出,她絕望的哭了起來。
※※※※
正廣朝著離開龜之湯的路上狂奔,只希望能追得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陶琳。
這真是荒謬、真是不可思議,他資助了十幾年的「小女孩」,竟是他如今深深愛著的女人。
他要追回她,告訴她……他願意再照顧她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
突然,遠遠地出現了一個緩慢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咦,熊……」
不遠處穿著厚重大衣,背上背著個「東西」的壯壯歐吉桑,竟是去美國旅行的熊八先生。
「我回來了!」熊八先生雖已六十,但身體硬朗、樣子比實際年紀還小上十歲。從他的輪廓看來,可以想見他年輕時應該也是個帥哥級人物。
待他走近,正廣發現他背上背著的是人,而且是一個女孩。
他快步趨前,細細一看,「她是……琳?!」他驚喜也憂急地叫了起來。
「她是誰?」熊八先生蹙著眉,一臉疑惑地道,「我發現她摔到陡坡下,幸好被一棵大樹擋住,才沒掉下山去。」
「她是我……」他想對熊八先生解釋,但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說明他跟陶琳之間的關係。
他把暈過去的陶琳從熊八先生背上抱下,「琳!」他輕輕拍打她的臉頰,但她沒有清醒。
熊八先生趨近,「打那麼輕,她怎麼會醒?!」他話剛說完,突然重重地在陶琳臉頰上一拍。
「喂!」見他在她臉上打得那麼用力,正廣又驚又惱,「想打死她?」
「嗯……」這時,陶琳發出了低呢,似乎有醒過來的跡象。
熊八哈哈一笑,「瞧,她不是醒了。」
正廣莫可奈何地皺著眉頭,然後又一臉焦急地看著懷中的陶琳。「琳,妳醒醒……」
陶琳緩緩地睜開眼睛,一臉迷惑地望著眼前正凝視著她的正廣。「我……我是不是死了?」
她一定是上了天國,看見幻象了,不然……她不會看見正廣那溫柔的臉,就這麼鮮明的在她眼前。
「妳沒死……」正廣鬆了口氣,將她抱在懷中,「幸好妳沒事……」
她木木地摸索著他的身體,感覺到他的溫度,突然,她驚覺到這一切不是幻象——
「你……」她推開他,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怎麼是你?」
正廣攫住她的肩膀,有點懊惱地瞪著她,「妳搞什麼?為什麼要離開我?」
「我……」她眉心一蹙,鼻子又熱又酸地,「我不想平治跟我一樣……」
「什麼一樣?!」他又氣又憐地將她擁入懷中,「妳只顧別人的完整,就不管我跟妳的完整了嗎?!」
「陶……陶川……」她不知該說什麼,因為她萬萬沒想到打算不告而別的自己,竟又回到了他的懷抱裡。
「喂!」被冷落在一旁的熊八挨近,「有沒有誰可以告訴我,我去美國旅行的這一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聽見熊八提及美國旅行的事,陶琳一怔,猛地就推開了正廣。
「您……」她轉而望著一臉迷惑的熊八,「您是熊八先生?」
正廣知道她為什麼會那麼吃驚,但似乎插不上話跟她解釋清楚。
熊八一愣,「是啊,我就是……」
「熊八先生,我是陶琳!」她興奮地拉住熊八的衣服,「是您在台灣資助的孤兒,我……我終於見到您了……」
熊八眨眨眼睛,一臉錯愕。「小姐,妳……妳搞錯了……」
「咦?」聞言,陶琳臉上的笑容頓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悵然,「您……您不是……」
熊八瞇著眼笑笑,然後手指著她身邊的正廣,「當助養人的是他,不是我。」
「ㄟ?」陶琳訥訥地望向正對她微笑的正廣。
正廣溫柔地一笑,「妳在找Mr.Bear嗎?陶琳……」他以非常艱澀的發音叫出她的全名。
「你……」她從不曾對他提及Mr.Bear這個字,他怎會……
她感覺她的腦袋裡,似乎有一枚炸彈炸開了,而她被轟得頭昏眼花、七葷八素。
「我就是妳要找的熊先生,但抱歉,我的名字裡並沒有『熊』這個字。」他一笑。
熊八這會兒終於搞懂了他們的關係,他爽朗地笑著,「兒子啊,想不到你資助的竟是這麼漂亮的小姐,我看你根本是在替自己養媳婦。」
他的玩笑話逗得陶琳臉兒羞紅,但須臾,她又像是被炸彈近距離的炸了一次般——
「兒……兒子?」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指著正廣,再指指熊八,一臉懷疑震愕。
他們兩人同時笑著對她點頭,給了她最明確的答案。
「你是……」她想起正廣之前的話,「你就是熊八先生那個『不成材』的兒子?」
「是,就是我。」正廣促狹一笑。
「不成材?」熊八先生微頓,旋即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好,哈哈……」
他中氣十足的笑聲響徹了山林,而陶琳卻被他爽朗的笑聲震得頭暈……
※※※※
熊八回來的這一個晚上,村子裡的其他人家一起辦了個接風宴,大家在民宿門口的空地上烤火野餐,熱鬧得不得了。
熊八興高采烈地向大家介紹陶琳,說她是他即將過門的媳婦,羞得陶琳不知道該躲到哪裡去。索性,她以準備食物為藉口,落荒而逃地跑回廚房裡。
「嘿。」就在她進入廚房時,發現谷藤雪就坐在裡面。
雖然有點不自在,她還是向谷藤雪點頭微笑,「怎麼不出去?」
「不了,我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她自嘲地說道。
看著她那落寞的模樣,陶琳不覺同情起她。追求幸福是每個人都想做的事,她不過是「激進」了一點。
「別那麼說,妳是這兒長大的,不是嗎?」她說。
「是啊,」谷藤雪蹙眉苦笑,「不過我已經離開了好久……」
「再怎麼久,這裡還是妳的根。」陶琳一臉認真地道。
谷藤雪睇著她,笑歎一記。「難怪正廣喜歡妳,妳還真善良。」說著,她點燃了一支煙抽著,「之前對妳說那些話,真是抱歉……」
她搖頭,「算了。」
「其實我騙了妳……」她徐徐地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淡淡地道,「我和正廣根本從沒發生過關係。」
「咦?」她微怔。
「他是個規矩且自律的人,對我一直非常禮貌。」她說著,有一點埋怨。
聽見她說正廣從沒碰過她,是個規矩又自律的人時,陶琳是訝異的。
如果他是那樣的人,那他在秘湯對她做的那些事又……又怎麼說呢?
「他從不大聲對任何人說話,可是今天早上他為了妳,跟我說了非常重的話。」谷藤雪又是笑歎,「他真的很喜歡妳,妳很幸福……」
陶琳一直相信當某一個人得到幸福時,也代表著某一個人失去幸福。
現在,她跟谷藤雪就是這樣的關係,想來真是遺憾。
「妳打算怎麼辦?」她一臉真誠地問。
「我嘛……」谷藤雪深呼吸一口,思索了一下,「我打算帶平治去東京。」
「妳不留下來?」
「不,」她一笑,「我要帶著平治去追尋我們的幸福。」
「但是……」陶琳擔心的不是「大的」,而是「小的」,平治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嗎?
谷藤雪一眼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妳擔心平治?」
她點點頭,「嗯。」
「放心,」谷藤雪自信地一笑,「他是我的兒子,我相信他有很強的適應力,我會慢慢地告訴他。」
「妳已經決定了?」
「是啊。」谷藤雪望著她,笑容依舊成熟美麗。
「那妳還會帶著平治回來找我們嗎?」相處了一段時日,她對平治已有感情。
谷藤雪點點頭,伸出雙手來,「祝你們幸福。」
「謝謝。」陶琳不加思索地回應她友誼的雙手。
「不過……」谷藤雪突然蹙著眉,一臉擔憂地看著她,「當陶川家的媳婦絕對不輕鬆,妳最好有心理準備。」
「咦?」她一怔。
不輕鬆?難道熊八先生是個不好相處的怪老頭?還是……陶川家還有什麼難纏的家庭成員?
「妳不知道嗎?」谷藤雪撇唇一笑,「這一帶的土地、山林,甚至溫泉跟道路都是陶川家所有,他們家放在各個銀行裡的錢一提領出來,足夠將這家民宿塞得滿滿的,要管理這麼龐大的家產可不簡單。」
陶琳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道:「什……什麼?」
谷藤雪蹙起眉心,笑睇著她,「妳是太吃驚,還是太高興?」
土地、山林、溫泉,連道路都是陶川家的?而他家的錢不只「淹腳目」,還可以塞滿整棟屋子?
這意思是說……她愛上了一個隱居深山裡,卻家大業大的超級富豪?
突然,她想起之前暮本所說的那番話。他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吹牛,他……他說的都是真的?!
老天!她……她是不是在做夢?有沒有人可以敲醒她?
「妳……」谷藤雪在她肩上拍拍,玩笑似的,「自求多福囉!」
※※※※
夜深人靜,陶琳獨自在露台上遙望眼前這一片雪白的大地。
今後,她就這樣待在這個地方,跟她……她的Mr.Bear長相廝守。
雖然她一直對她心目中的長腿叔叔Mr.Bear,有一份淡淡的、浪漫的憧憬,但她真的沒想到她的Mr.Bear居然會是正廣。
原來她第一天來到這兒就找到了熊先生,說來好笑,兜了那麼大一圈,他們才發現了彼此。
現在想起來,也難怪她見到他時,會有一種早已認識、溫暖的、安心的感覺……
正凝神想著,她的房門被敲響了——
「是我。」門外傳來正廣低沉又富磁性的聲音。
她走進房裡,打開了門,「什……」看著門外有著整齊短髮、乾淨臉龐的英偉男子,她怔了一下。
「怎麼?不認得我了?」他一笑。
那是正廣的聲音、正廣的臉,但那樣子卻……
「你的頭髮?你的鬍子?」她訝異地撫摸他刮得乾乾淨淨的臉頰,「你怎麼了?」
「去見院長,總該門面整齊吧?」他說。
「見院長?」她一愣,狐疑地問:「你要見院長?」
他點點頭,唇邊是一記迷人而溫柔的笑,「院長就像妳的媽媽一樣,我總得去見見丈母娘吧?」
她一聽,倏地羞紅了臉。「你說什麼?」
他伸出手,將她撈進了懷裡。「不想嫁給我?」
「你……」她當然不會說不願意,但也不好意思說願意。
「我知道這是突兀了一點,畢竟在這之前,我一直是妳的助養人。」說著,他不知想起什麼的一笑,「我老爸說得對,我這樣真像是養小媳婦。」
她在他胸口輕捶一記,「別胡說,誰是你的小媳婦。」
「琳,」他突然一臉正經嚴肅地看著她,「妳不會難以接受吧?」
她眨眨眼睛,神情迷惑。
「我是妳的助養人,而現在卻想跟妳結婚,妳……」他試探地問:「妳會不會覺得奇怪?」
她沒有立刻回答他,逕自若有所思。
須臾,她抬起害羞的眼簾凝望著他,「你聽過長腿叔叔的故事嗎?」
他微怔,「當然聽過。」
「我對我的『長腿叔叔』一直充滿憧憬及嚮往……」她說著,臉頰泛起一片紅暈。
她的暗示,他花了五秒鐘才理解。他釋然一笑,又一次深擁她入懷。
「我真想現在就跟妳結婚。」他喟歎一記。
「為什麼?」她挑挑眉,「有這麼急?」
他懊惱地蹙起濃眉,當然急,妳可是院長的乖寶寶耶!」
她一怔,然後才明白了他話中含義。「討厭……」耳根一熱,她又嬌羞地捶了他一下。
低下頭,他給了她一記火熱的深吻。
在他熾熱的深吻中,陶琳嘗到一種快要不能呼吸的快感。
她緊捏著他強勁的臂膀,陶醉在他的而溫柔、時而狂肆的唇瓣下。
她自知再發展下去,恐怕又有收不了勢之虞,於是,她不捨地推開了他……
「平治不在,這裡一定會安靜得讓我們心慌。」她話鋒一轉。
「是啊,」他順著她的話,但卻又巧妙地兜回了原點,「想不想生一個來玩玩?」說著,他勁臂一圈,將她鎖進懷裡。
「不行……」她推開了,滿臉漲紅。
他濃眉一虯,有點懊惱又無奈地道:「是是是,妳是『乖寶寶』嘛!」
「別這樣啦!」她偎在他胸前,輕聲道:「好東西是值得等待的。」
聽見她這句話,他還有什麼好說?
為了證明她確實是「好東西」,他只有乖乖的、忍耐的等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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