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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蜜莉]實習女婿(結婚大作戰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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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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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7 23:11:16
標題:
[艾蜜莉]實習女婿(結婚大作戰之三)[全文完]
實習女婿
【結婚大作戰之三】 作者:艾蜜莉
若非親戚催婚太急,易曉芃也不會謊稱已經有了男友,
眼看父親的六十大壽快到了,她要上哪兒找人來應急?
沒辦法,只好使出苦肉計+人情攻勢央于開衡假扮了,
畢竟,為了當他這個上司事業上超完美的貼身助理,
她可是忙到連私人時間都沒有,更遑論談戀愛了,
現在只是拜託他假扮成男朋友,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不料,一趟南部行竟讓他從偽男友晉升為假未婚夫?!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這話是于開衡的最佳寫照,
他不過是發揮愛心,假扮成她的男友,陪她回家祝壽,
沒想到,她家強大的親友團竟然當場施壓,要他求婚,
且還逼他簽下嚴苛程度直逼馬關條約的「女婿條款」,
這算哪門子的女婿條款?簡直是喪「權」辱「國」嘛!
但,礙於人在屋簷下,形勢比人強,且幫人要幫到底,
所以,他也只好眼一閉、牙一咬,給它簽下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2:04
第一章
她,易曉芃,二十八歲,輕熟女一枚。
隨著單身的時間愈來愈久,正一步一步地朝「敗犬」的境界前進,可惜她的職業只是執行長身邊的一位小小小特助,並不是律師、醫師、會計師等事業女強人,所以構不上「女王」的稱號。
星期三上午,易曉芃如同以往般穿著一襲米色絲質襯衫,下搭黑色窄裙,合身的剪裁包裹住她渾圓挺翹的臀部,腳踩一雙兩吋半的高跟鞋,走進辦公大樓。
「早安,曉芃姊。」
總機妹妹起身,向她打招呼。
「早安。」
她微扯出笑容,總覺得那句「曉芃姊」聽起來格外刺耳。
唉,這就是身為資深輕熟女的悲哀,在年輕美眉的眼底已經貴為「姊」字輩了。
「這是妳要的雜誌,還有你們部門的信件。」總機妹妹將一疊資料遞給她。
「謝謝。」
曉芃接過數據和雜誌,稍稍過濾了一下。
這個月共有三家平面媒體專訪她的頂頭上司于開衡,兩家是財經週刊、一家是時尚雜誌,對他在商業界的崛起做了一番翔實的介紹。
四年前,于開衡與合夥人魏牧禮看準亞洲經濟貿易的潛能,將事業重心由紐約移回台灣,在台北成立「立恩管理顧問公司」,主要幫助歐美企業進軍亞洲市場時,居中協助國外公司與當地產業進行並購或結盟計劃。
短短幾年,他奠定了自己在亞洲市場管理顧問的地位,更被幾個媒體界的財經專家喻為「最佳CEO人選」之一。
他在財經界的高知名度也引起媒體界的高度矚目,連時尚雜誌都爭相採訪他,將未婚的他冠上「鑽石級單身漢」的頭銜。
偶爾他也會出席一些政商名流舉辦的宴會或時尚派對,鬧些花邊小新聞。
「曉芃姊,跟妳說,這期時尚雜誌有專訪執行長,攝影師把他拍得好帥喔~~」
總機妹妹迷戀地捧起臉頰,雙眼只差沒爆出兩顆紅心。
「喔。」曉芃一副淡定的表情。
跟在于開衡的身邊久了,她已經很習慣各式各樣的讚美仰慕之詞,誰教她的老闆有一副俊帥絕倫、優雅出眾的儀表呢?
曉芃拆開塑膠封袋,抽出雜誌,直接攤開翻到專訪于開衡的內頁,裡面除了附上幾幀刺激銷售數字的帥照外,還有一篇三千多字的專訪,詳盡地敘述出他的求學生涯以及奮鬥歷程。
這不禁令曉芃回想起她和于開衡的這段「孽緣」——
第一次見到于開衡是在大學的新生訓練營上,當時她念大一,而就讀大四的他早已經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無論課業或校際活動都表現得十分出色,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票人,猶如眾星拱月般,令生性低調、不愛湊熱鬧的她倍感「刺眼」。
兩人本該沒有交集,哪知道她的學號後幾碼竟然和于開衡相同,因此成了他的直屬學妹,然後她被迫放棄低調懶散的生活,加入社團和系學會,開始了忙碌的大學生涯。
升上大二的那年暑假,于開衡畢業入伍高唱從軍樂去了,還以為自己可以脫離他的魔掌,哪知道這傢伙服兵役的地方就在自己老家附近,結果她又被迫每個星期去新訓中心「勞軍」!
退伍後,于開衡到美國攻讀研究所,兩人之間的連繫只剩下一年一張賀歲的明信片,偶爾在同學會上依然可以得知他的消息,聽說他研究所畢業後進了全球知名管理顧問公司擔任商業分析師,又聽說他有個非常漂亮的未婚妻。
但再次見到于開衡時,他成了她的面試主考官,單身,沒有傳聞中的未婚妻……
總機妹妹的聲音,將曉芃的思緒拉回現實。
「我剛要來上班時,還特地到樓下的便利商店買了一本有執行長專訪的時尚雜誌,準備好好珍藏呢!」總機妹妹喜孜孜地由抽屜裡取出另一本時尚雜誌。
「借我看一下!」
恰巧由茶水間路過的周詩蕓嗅聞到一股濃濃的八卦氣息,立即貼蹭過來湊熱鬧。
「執行長又帥、又迷人,對員工客氣又大方,要是能嫁給他簡直比中樂透還要幸運啊!」人生以結婚為目的總機妹妹老實地說出自己的心聲。
「拜託,現在的樂透彩又不熱門,頭彩獎金頂多就是一億,而我們執行長的身價可是有好幾個『億』呢!」
在財務部任職的周詩蕓,一邊翻閱雜誌,一邊粗略估算于開衡的財力。
「哇~~」總機妹妹驚呼道。
兩人交談的內容又惹來曉芃的一陣腹誹。
她哀怨地想著,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雖然于開衡不是巴菲特口中那顆幸運的精子,沒有富二代的財力背景,但卻有顆優秀的腦袋,憑著他敏銳的商業嗅覺和精悍的談判能力,成功地建立了屬於自己的事業版圖。
「雜誌上說執行長單身,是真的嗎?還是官方說法?」周詩蕓好奇地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曉芃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職場生存守則第一條——切勿散播老闆的緋聞八卦。
就算于開衡的感情世界已經成為大夥兒飯後茶餘的話題,她也絕不能透露半句。
除非她已經替自己的下半輩子找到一張長期飯票,否則她不會傻傻地以分享老闆的緋聞私事當作樂趣。
「是假的吧~~」
剛打卡完畢的鄭玫梅聽見大夥兒在談論執行長的緋聞八卦,也貼過來湊熱鬧。
「妳怎麼知道是假的?」周詩蕓好奇地問。
「因為最新一期的『星新聞』有拍到執行長最新的女朋友……」
鄭玫梅從包包抽出一本剛上市的八卦週刊,炯亮好奇的目光定在易曉芃清麗的臉上。
易曉芃表情淡淡的,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聽說執行長跟『揚名集團』的千金分手後,轉而與一位長相清秀的『平胸女』交往……」
鄭玫梅盯視著曉芃,意有所指道。
「給我看一下!」周詩蕓搶過八卦週刊,念道:「上週三于開衡與一位身著白襯衫、黑窄裙的長髮女生相偕進入寓所,兩人有說有笑,狀似親密……」
周詩蕓和總機妹妹不約而同地望向易曉芃,比對著她跟照片中的「平胸女」有何相異之處。
因為拍攝角度的關係,女主角的面貌不甚清晰,僅有側面照和背影。
但,三人還是由女主角照片上的衣著認出易曉芃來。那一身襯衫和窄裙,根本已經成了她的「正字標記」。
進公司兩年來,不同於其它女職員總在服裝上力求變化,易曉芃永遠是淡色襯衫和深色窄裙,差別在於襯衫的款式偶爾會有荷葉邊或蝴蝶結。
「Shit!」
曉芃瞥見雜誌上的照片後,惱怒地低咒一聲。
令她生氣的並不是登上八卦雜誌和于開衡傳出緋聞,而是下標題的編輯記者居然用「平胸女」三個字形容她!
士可殺,不可辱!
她哪裡「平」了?雖然構不上波濤洶涌,但好歹也有個B啊!
再說,她又沒有要進軍演藝圈,沒必要以極度不人道的方式在胸前擠出一條「事業線」來!
「曉芃姊,原來妳就是執行長的地下情人,你們到底秘戀多久了?」總機妹妹恍然大悟。
總機妹妹傻乎乎地以為執行長的女朋友應該遠在天邊,沒想到竟近在眼前。
「我跟執行長什麼事也沒有,那天是因為他參加一場開幕酒會,喝了點酒,我充當司機送他回家。」
曉芃橫睨了總機妹妹一眼,澄清道。
「好好喔……可以進出執行長的家。」總機妹妹一臉欣羨。
曉芃無奈地瞥了總機妹妹一眼,這就是她最苦悶之處,竟然會有人把她的工作視為「肥缺」,殊不知,從接任于開衡的貼身特助之後,她忙到連私人時間也沒有,手機隨時保持開機狀態,唯恐他有要事找她。
例如上星期他去參加酒商的開幕酒會,晚上十點多了,他一通電話給她,她二話不說就得馬上開車接送他回家,誰知道竟然會被雜誌偷拍,既惹來同事的揶揄,還被編輯記者譏為平胸女!這算是「職業傷害」吧?
「妳這個助理還真萬能,既能當秘書,又得充當司機。」周詩蕓酸酸地羨慕著。
「能者多勞嘛!」曉芃逸出苦笑。
「易特助對執行長既盡心又盡力,真是我們學習的典範啊!」鄭玫梅也忍不住揶揄了兩句。
「不客氣。」曉芃捺下暗惱。
結束無聊的八卦扯淡後,曉芃捧著幾本雜誌和信件,走到辦公室,開始貼身助理的忙碌行程。
※ ※ ※
只要有人的地方必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必惹來討論聲浪。
于開衡和易曉芃登上八卦雜誌一事,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已經在辦公室流傳開來,大夥兒討論得沸沸揚揚,關注的焦點不外乎緋聞的真實性,還有人戲稱她是近水樓台先得「夫」,再度把她的職務視為「豪門快捷方式」。
十點整,曉芃捧著一疊卷宗和雜誌,來到于開衡的辦公室,輕叩門扉,得到應允後,她推門而入。
「執行長,這是今天必須簽呈的案子,還有幾家上個月接受採訪的雜誌都陸續出刊了……」
曉芃將一疊資料放在桌案上,揚眸對上坐在黑色皮椅上的于開衡。
于開衡身著一件淡色直條紋襯衫,合身的剪裁將胸前的肌肉繃得硬挺,脖子下的兩顆鈕扣被解開來,微微敞露出一截古銅色肌膚,少了領帶,讓他俊雅的氣質平添了幾許瀟灑落拓。
他瘦削的臉上有一雙深邃黝黑的眼眸,筆直高挺的鼻梁,薄而好看的嘴唇,拼湊成一張俊朗細緻的五官,優雅迷人的豐采猶如從時尚雜誌走出的頂尖男模,但那雙太過精悍犀利的眼神,卻掩飾不了商人的本質。
于開衡輕應一聲,從液晶螢幕前抬頭,瞥看了她一身近似修女服般的無趣裝扮。
俗話說,人的性格是三歲定八十。
他和易曉芃相識近十年,雖然中間有幾年疏於聯絡,但以兩人學生時期熟稔的程度,她一身灰撲撲的衣著,絕對不是審美觀太差或缺乏治裝費,而是因為她不喜歡在人群中有太醒目的存在感。
瞧瞧,明明她長得清秀可人,有著略偏白皙的膚色,巴掌大的瓜子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秀氣挺直的鼻梁,以及小巧紅潤的嘴唇,再配上嬌柔、略帶一點童音的細嗓,所有美女該具備的條件都齊全了。
偏偏,她喜歡低調地把自己「藏」在人群中,永遠一副淡定冷然地站在一旁看著大家吃喝玩樂、插科打諢,看似合群,卻有點孤僻。
她令他感覺很有意思,所以特別喜歡逗她。
遠赴美國多年後,沒想到兩人還會在職場上重逢,而且他還成為她的頂頭上司,每回看到她那副想怒又不能怒的表情,就覺得很有趣。
「易特助,今天排了哪些行程?」
于開衡斂去眼底的笑意,淡淡地收回目光,隨意翻閱著她送來的幾宗卷夾。
「下午兩點要聽取陳經理的項目報告,四點鐘有一家平面媒體的專訪,我已經請對方事先擬定採訪稿,匯整後我會再送進來。」
曉芃攤開記事本,上面逐一列著關於于開衡的每個行程。
「我知道了。」
他將桌面的卷宗粗略瀏覽過一次,緊接著開始翻閱這個月剛出刊的雜誌。
曉芃貼心地在頁面黏上標籤紙,令他能輕易地翻閱到專訪的地方。
「如果專訪的報導沒有問題的話,下午我會再買一份雜誌做成剪報,歸檔。」
曉芃漂亮的美眸鎖定在他翻閱雜誌的舉動上,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于開衡匆匆瀏覽過兩本財經週刊和一本時尚專訪,但對於壓覆在最底層的八卦週刊卻感到好奇。
「我不記得自己有接受過這家媒體的採訪……」于開衡抬眸盯視著她。
「你沒有正式接受過他們的訪談,但該社對你的私生活卻很感興趣。」微慍的怒氣隱藏在兩扇濃密半掩的睫毛下。
「喔?」他饒富興味地挑了挑眉。
自從和「揚名集團」的千金藍可芹交往後,兩人所到之處都是鎂光燈的焦點,也正因為她太過高調的性格,讓他決定結束這段不到三個月的短命戀情。
翻到雜誌內頁,上頭斗大的標題令他忍俊不禁——
揮別情傷,于開衡戀上平胸女!
「哈……」
于開衡低笑出聲,忍不住佩服起記者看圖編故事的能力,連簡單的幾幀照片都能衍生出高潮迭起的豐富劇情。
他和藍可芹交往不到三個月,彼此間性格相差太多,價值觀差異太大,話題也沒交集,除了吃飯、約會外,感情上的連繫實在少得可憐。
別說情傷了,分手後他根本如釋重負,猶如甩掉一個全身披掛著名牌的行動聖誕樹!
「不知道閣下對於哪段文字感到有趣,竟能笑得如此開心?」
她擰起眉毛,捺下暗惱。
「妳不覺得記者的聯想力很豐富嗎?看見我們並肩走在一起,就能編出我們在戀愛的故事。假以時日,這位記者要是在傳媒界混不下去,可以改行轉當編劇了。」此人腦內劇情實在太精采了。
于開衡忽然對雜誌上的「劇情」感到玩味,這麼多年來,他怎麼沒有想過兩人交往的可能性呢?
他思索了一下,發覺自己一開始就把她定位在「學妹」的身分上,保護她、照顧她、罩她,成為他這位直屬學長的義務;逗她、鬧她、調侃她,則是附加的娛樂價值。
現在兩人在職位上雖是上司對下屬的關係,但私底下卻比一般朋友還熟稔,他不只信任她,也在工作和生活上依賴著她。
「拜閣下所賜,我終於有幸登上八卦週刊,還成為今天茶水間最熱門的話題。」
她沈下俏臉,沒好氣地自嘲。
「攝影的角度不佳,僅拍出妳的側臉,又被頭髮遮住,不說的話很難認出是妳來,況且記者也沒有指名道姓地寫出妳的名字。」于開衡就事論事。
其實狗仔記者捕捉的焦點並不是他,而是同棟的住戶與某知名女星傳出緋聞,惹來狗仔的駐守,他猜狗仔記者大概沒拍攝到女星進出大樓的畫面,所以才勉強拿他的照片填充空虛的版面。
「你覺得冠上平胸女有比不指名道姓更好嗎?」她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意識到于開衡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抽起一個檔案夾遮在胸前,輕嗔道:「我的身材才沒有狗仔記者形容的那麼可憐!」
他性感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笑,饒富興味地說:「如果妳覺得委屈的話,要不然我打電話叫狗仔記者在下一期的週刊登刊道歉啟事,表示他低估了妳的尺寸。」
「然後再讓我的胸圍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她柔訓道。
「還是妳有更好的建議?」他認真地問。
「我只求英明偉大的執行長大人可否低調一些?否則以後陪同你外出,我得考慮是不是要跟你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離,免得慘遭鎂光燈的波及!」
她對登上八卦週刊,成為大夥兒茶餘飯後閑嗑牙的話題一點興趣也沒有。
「那怎麼辦呢?妳英明偉大的執行長下午還要參加一場平面媒體的採訪,暫時還低調不了耶!」他一副無辜又無奈的表情。
她完全拿他沒轍,但一想到他下午有場平面媒體的採訪,還是很盡職地打量起他的衣著服飾。
「下午你就穿這件襯衫接受訪問?」
她注意到他襯衫的第四顆鈕扣好像忘了扣,隱約露出一點肌肉。
「正式接受訪問時,我會再打上一條素色領帶。」他向來對自己的衣著品味相當有自信。
「你襯衫的第四顆鈕扣忘記扣了。」
她瞄了一眼,淡淡地提醒他。
「Shit!」他懊惱地低咒一聲。
「怎麼了?」
「可能是襯衫的線頭鬆了,導致鈕扣掉了。」他摸摸鬆脫的線頭。
「你還有放其它的襯衫在辦公室嗎?」曉芃問道。
「另一件黑色襯衫跟領帶的顏色不搭,配起來很奇怪。」
他推開皮椅,環視腳邊一圈,想找出鬆脫的鈕扣。
「還是我回辦公室找一下,看看有沒有同色的鈕扣幫你縫上?」曉芃機靈地建議道。
「麻煩妳了。」
于開衡就知道以她細膩的心思,絕對能把他的生活打理得穩穩當當。
幾分鐘後,曉芃踅回于開衡的辦公室,手裡多了一個針線盒和鈕扣,走到他的面前,比對了一下鈕扣的色系。
「我這邊只有白色的鈕扣,縫在襯衫上雖然不會太突兀,但怕照片刊登出來會被眼尖的讀者看出來……」她想了一下,又說道:「要不然我把你紮在褲頭下的鈕扣移到第四顆,順便替你把每顆鈕扣縫牢一點?」
「好啊!」
于開衡俐落地解開褲頭,拉出襯衫,逐一解開鈕扣,露出一片精壯結實的古銅色肌膚。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練就到「帥哥全裸於前,也面不改色」,但見到他結實健美的身軀時,耳朵仍是微微燙了起來,心跳也不禁漏了數拍。
果真一星期五天的慢跑健身不是在練假的,除了在電視或雜誌上,她還沒有在現實生活中見過身材比例這麼贊的男人。
她走到他的面前,取出針線,嫻熟地將靠近領口的第一顆扣子縫得更加牢固些。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他可以嗅聞到她髮梢散逸開來的淡雅茉莉香氣,一縷一縷地鑽入他的胸腔,騷動了他的心。
他黝黑的眼眸凝視著她的臉,看她拿著針線,嫻熟又專注的姿態猶如一個賢慧的小妻子,纖細的手指不經意地擦觸過他的肌膚,令他胸口一熱,彷彿有股異樣的感覺漫流過心坎。
他的目光順著她半掩的眼睫往下移,兩片紅脣上淡淡的潤澤,彷彿在誘人舔嘗。
她靈巧地逐一將扣子縫上,最後來到襯衫末端的最後一顆鈕扣,視線忍不住落在他的腰際上,瞧見他鬆開的西裝褲,微微敝露出一截平坦小腹和藍色內褲,如此曖昧的距離教她耳根一燙,白皙的臉頰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暈。
為了方便縫鈕扣,于開衡直挺挺地站著,而她則坐在皮椅上,背對門口,兩人的姿態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叩、叩——
總機妹妹站在執行長辦公室外,輕叩門扉,還來不及得到應允,踩著高跟鞋的右腳踉蹌了一下,整個人撲跌在門板上,扳動門把撞了進去!
「啊——」總機妹妹狼狽地撲跌在地上,迭聲道歉。「對不起……我不小心滑倒了……」
總機妹妹站起身面對裸著上半身的于開衡,又瞄到桌上的皮帶和解開的褲頭,以及貼近曖昧部位那顆忙碌的頭顱。
「啊?」曉芃轉過皮椅,露出臉來。
「那個……曉芃姊,二線有妳的電話,對方說很急……我轉到妳的座位沒有人接……所以……才會來執行長的辦公室找人……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忙』……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你們繼續忙……」
總機妹妹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般,羞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急忙轉身關上門離去。
「她叫我們忙什麼?」曉芃一頭霧水。
「妳覺得呢?」于開衡饒富興味地反問她。
曉芃驀地頓悟過來,輕拍額頭,哀嘆道:「……那小妮子該不會以為我在幫你……」
天啊,她一生清譽要毀了!
「我想是吧!」
于開衡回答她,順手將襯衫的鈕扣一一扣上。
反正兩人已經被週刊誤傳為情侶了,現在再荒謬的緋聞也嚇不了他,他倒要看看這票娘子軍的想像力還能多豐富。
「讓我死了算了……」
她哀怨地將臉貼近桌面,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不要踏出這間辦公室!
※ ※ ※
不出易曉芃所料,繼平胸女一詞後,她的外號又多了一個「BJ女郎」,而她壓根兒不敢去查那是由哪些英文單字縮寫而來的,光想就色情到令她臉紅。
原本她和于開衡的緋聞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加上總機妹妹的「親眼目睹」後,直到下班前,她起碼聽到了三種不同的戀愛版本——
聽說,執行長和易特助兩人熱戀的畫面被狗仔記者拍下來了。
聽說,執行長和易特助早就同居在一起了。
聽說,執行長和易特助兩人在辦公室裡「打得火熱」,簡直就是一發不可收拾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2:38
第二章
翌日。
六坪大的辦公室內,陽光穿過玻璃帷幕映射在窗台的綠色盆栽上,靠牆的原木書櫃上整齊擺放著各種卷宗、檔案,還有一些常用的書籍。同色系的桌案上放著一台液晶螢幕、電話,還有一疊待歸檔的檔案夾。
曉芃將手機貼近耳邊,一邊拿著鉛筆在空白紙上胡亂塗鴉。
「乾媽,我不要去相親啦,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幹麼胡亂替我安排飯局……」
她秀氣的眉毛皺得快能打結了,對著手機的另一端抱怨著。
她才不想去參加什麼相親,被當作動物園裡的熊貓被人「免費參觀」不說,還針對她的年紀、外型、職業、身材品頭論足也就算了,更有一堆好事的婆婆媽媽會替她擬定結婚進度和生育計劃。
二十八歲的她,雖然還是孤家寡人,沒有成為敗犬女王的雄心大志,對婚姻仍抱有幸福的想望,但她並不想在親戚長輩的游說之下,隨便找個男人湊合組成一個家庭。
「曉芃,你聽乾媽說,雖然對方不是什麼富二代,但在我們鄉里可是有名的田僑仔三代,家裡的地產市價可是值好幾億呢!你爸也看過這個李伯伯的兒子李大元,還讚揚他忠厚老實又有禮貌……」張虹在電話另一端不斷放送男方的優點。
曉芃緊握筆桿,胡亂在計算紙上畫下一個又一個的大叉叉。
這就是身為資深輕熟女的悲哀,已屆適婚年紀後,她的感情世界就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更糟的是,她還有個職業紅娘的乾媽。
乾媽在電話另一端說得口沫橫飛,而曉芃仍是一臉無動於衷,什麼富二代或田僑仔三代,都對她產生不了吸引力。
更何況,乾媽的職業除了是專業紅娘外,還是超級助選員,從她口中說出的超優條件大概跟政治人物的參選政見一樣,僅供參考。
「乾媽,我不想嫁給田僑仔三代啦……」曉芃對著話筒,回應乾媽的話。「……我沒有說一輩子不想結婚,只是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
曉芃把吸管插入珍珠奶茶裡,吸吮了幾口。
她對單身生活感到滿意,也許偶爾會有寂寞的時候,但少了感情的羈絆,卻多出了自由,可以全心放在工作上。
她喜歡工作帶來的成就感,喜歡被于開衡倚重的感覺,喜歡和他互相扶持、信任,為相同目標一起努力。
雖然同事間的流言蜚語令她困擾,尤其「BJ女郎」一事,更令她哭笑不得,但她實在無法想像自己辭去工作、嫁作人妻的生活。
她習慣每天陷在擁擠的人群中趕搭捷運上下班,習慣週末和姊妹淘聚會、看電影、逛藝廊,她習慣了這座城市忙碌便利的生活步調,一點都不想改變。
每次休假在南部待超過三天以上,她就有一種很想攜著行李落跑的衝動,遑論和李大元看對眼、定居在小鄉村了。
「人家李大元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有為好青年,沒有要繼承家業,決定棄農從商,成立『俏台南餐飲集團』,把台灣地道的美味小吃推廣到世界各地。你不是在管理顧問公司上班嗎?剛好可以替他規劃行銷方式或開店計劃……」張虹賣力地鼓吹。
「『俏台南』——咳……」
曉芃輕咳了幾聲,差點被口中的珍珠給咽死。
這個李大元也太有志氣了吧,是想用美食小吃征服全世界就對了!
「曉芃,我已經跟李大元約好了,就選在後天你爸六十歲生日那天,他也會來跟你爸拜壽,你們兩個就順便相個親吧!」張虹果斷地作出決定。
「我不要!」曉芃不假思索地拒絕。
「為什麼不要?」張虹反問。
「……因為……因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如果再跟李大元相親的話,對我男朋友來說不太公平……」曉芃情急地找理由搪塞住乾媽的相親攻勢。
「那後天你爸的壽宴上,你就把男朋友帶回家吧,順便讓我們鑑定看看符不符合我們的女婿標準。」張虹對曉芃已有男友的說法半信半疑。
她懷疑這根本是曉芃逃避相親所編造出來的謊言。
「蛤?」曉芃怔愣住。「帶他回家?」
「是啊!」張虹點頭。
「乾媽,我男朋友工作很忙——」曉芃急著找藉口。
「再忙也要跟未來的岳父大人吃頓飯啊!難不成他連這點小事都不肯為你做嗎?」張虹霸道地打斷她的話。
「可是——」
曉芃垮著俏臉,還想找理由拒絕。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就只有兩個選擇,第一,跟李大元相親;第二嘛,就是把男朋友帶回家讓我們鑑定一下。」
張虹說完後,果決地結束通話。
「喂……喂……乾媽……喂……」她望著斷訊的手機喊道。
收線後,曉芃頹喪地將額頭抵在桌面上,逸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她的人生有沒有這麼悶啊?
捲入于開衡的八卦緋聞就已經夠她煩了,現在乾媽還跑來湊熱鬧,要她帶男朋友回家。
距離老爸的壽宴剩不到三天的時間,她要到哪裡去找個男人來應付乾媽的相親攻勢啊?
※ ※ ※
午休時間,曉芃帶著小筆電來到辦公室大樓後方小巷弄內的一家複合式商業簡餐店用餐,挑了一個靠窗的小桌子坐下。
桌面上擺放著一台白色的小筆電,還有一盤香氣四溢的紅燒牛腩飯和大杯紅茶。
以往她都是委託總機妹妹訂便當,和同事們在休息室裡一起吃飯,但這幾天礙於緋聞纏身,她便獨自拎著小筆電到外面的簡餐店用餐,一邊吃飯,一邊瀏覽著人力銀行的網頁。
雖然事後她極力向同事們解釋,說當時是在幫于開衡縫襯衫的鈕扣,並非像總機妹妹所想的那樣,但大家口頭上說相信她的說法,看她的眼神還是十分曖昧。
算了,反正濁者自濁,清者自清,她對于開衡絕對沒有非分之想,而且她也不是他的「菜」。
根據過去和他傳出緋聞的女伴看來,于開衡偏愛跟長相艷麗的女人交往,對他而言她僅是「清粥小菜」。
「在看什麼?」一道柔細的女音突然切入。
曉芃愕然地回過頭,抬眼對上了同事兼好友汪曦真的笑臉。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曉芃邊問,邊主動移開餐點,清出半邊桌面給她。
「在櫃檯點餐找位子時,剛好看到你坐在這裡。」汪曦真邊解釋,邊拉開椅子入座,並好奇地湊近她的身邊,瞥了小筆電一眼。「人力銀行?你該不會因為那些小小的流言就想辭職吧?」
「欸……」
曉芃逸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不曉得該從哪裡說起。
「同事們只是在開玩笑,要是你真的跟于開衡交往,她們也不能拿你怎樣,反正男未婚、女未嫁,怕什麼?」
汪曦真見她愁容滿面,體貼地安慰她。
以曉芃拘謹的個性,汪曦真壓根兒不相信兩人真的會在辦公室裡「打得火熱」。
「我上人力網站不是為了要求職,而是想徵人。」曉芃說。
「徵人?」汪曦真納悶地看著她。
「我需要一個男人。」曉芃坦白道。
她不只需要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必須具有與「俏台南餐飲集團」未來老闆李大元抗衡的能力,並得跟她培養出默契,逃過長輩們的法眼。
「什麼意思?」汪曦真的眸底盈滿問號。
「為了不想接受家裡安排的相親,只好騙他們說我已經有了男朋友,結果我乾媽居然要我後天帶男朋友回家。」她無奈地凝看著好友,繼續說道:「所以我只好上人力網站看看能不能徵個臨時的男伴了。」
「現在網路犯罪這麼猖獗,你不怕引狼入室嗎?」
「我當然會怕啊!」她苦惱得眉頭都快可以打結了。「但是除了這個方法之外,我已經想不到其他可以租借個男友回家的管道了。」
平常幾個比較要好的男性友人都非單身,她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們,要是增添人家感情上的波瀾更是麻煩。
「你身邊就有一個,幹麼上網去租?」汪曦真對她眨眨眼。
「我身邊就有一個?」曉芃滿頭霧水。
「于開衡。」汪曦真笑了笑說:「你是他的完美助理,現在助理有難,當老闆的兩肋插刀、義氣相挺不為過吧?」
聞言,曉芃豁然開朗。
她怎麼沒有想過租下于開衡呢?
雖然他的身價不同凡響,但只租借三個小時,這價碼她還負擔得起吧!
她立即從包包取出記事本,查閱了下,星期六當天于開衡並沒有任何工作行程,要他陪同她回南部一趟假扮男朋友,應付長輩的相親攻勢,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 ※ ※
下午,于開衡應T大企管系的邀約進行一場座談會,曉芃也陪他一同前往,在一旁負責播放投影片以及將演講內容錄製成影片,做為日後新進員工的職前訓練教材。
原本座談會在五點半就該結束,但由於學生發問踴躍,拖到了近六點半才結束。
兩人離開校園後,為了要避開尖鋒時段的車潮,所以先在學區附近找了家港式飲茶餐廳一起用餐。
餐畢,于開衡順道開車載她回租賃的小公寓。
星期五的夜晚,到哪兒全是人群和車潮,慵懶的爵士樂自音箱中流瀉而出,迴盪在封閉的車廂裡。
曉芃坐在副駕駛座上,雙手不安地來回撫摸著胸前的安全帶,並不時側眸覷看于開衡的側臉,思忖著該如何開口要他假扮男朋友呢?
「那個……」她欲言又止。
「哪個?」
于開衡坐在駕駛座上,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用眼角的餘光瞄了她一眼。
「明天你有安排其他的約會行程嗎?」
她深吸口氣,試探地問。
「該不會你這位傳聞中的女朋友,要和我這個緋聞男友約會吧?」他打趣道。
對於茶水間流傳的八卦他略知一二,但只當是同事間的開玩笑,只要不影響工作氣氛,他並不會嚴加干涉。
「既然大家都說我們是一對的,那就請你明天假扮我的緋聞男友一天,這個提議應該不算太過分吧?」她漾出一抹討好的甜笑。
車子剛好駛進她住的社區巷弄裡,他順勢停靠在路邊,轉頭凝看她。
「你要我假扮你的男朋友?」
他墨黑的眼底盈滿問號,懷疑自己聽錯了。
「就請你明天借給我三個小時。」
她雙手合十,懇求道。
「我的價碼可是不便宜喔!」
他挑了挑朗眉,打趣道。
「那我付你鐘點費嘛!」
現在只要錢能解決的事,都算是小事。
「為什麼要我假扮男朋友?」他好奇地問著。
「因為我乾媽逼我回家相親,我騙她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但她不信,要我明天帶男朋友回家讓他們鑑定一下。」她坦白道。
「你要我陪你回家說謊?」他微愕。
「也不算是說謊啦,就當是演一場戲給大家看嘛。」
她知道這個請託有點強人所難,但她已經無計可施了。
如果不能用非單身的身分抵擋住乾媽的相親攻勢,她拒絕得了一個李大元,也拒絕不了相親名冊裡眾多的王老五。
「你就不怕我假戲真做嗎?」
一抹壞壞的邪笑躍上脣角,他逮到機會又忍不住逗弄她。
面對他曖昧的暗示,她的心跳漏了數拍,但在抬頭對上他眉宇間戲謔的線條時,就知道這傢伙又像學生時代一樣,以尋她開心當作樂趣了,殊不知這句話能令人衍生多少曖昧的聯想。
「要不要?一句話啦!」
她迎視他含笑的黑眸,沒好氣地撂下狠話。
「小姐,你這是拜託人應有的態度嗎?」
「反正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充當我的男朋友,第二是等著收我的離職信。」曉芃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憑他開出的薪資,要再找到一個助理很簡單,但要培養出默契來可沒有那麼容易,以于開衡依賴她的程度,她不認為他捨得讓她離職。
「你是在威脅我嘍?」
現在是什麼情況,助理都可以威脅老闆了?
「不是我在威脅你,而是我家人在逼迫我。」曉芃無奈地說。
「如果你真不想去相親的話,大可以拒絕啊!」
他說得一派輕鬆,不覺得拒絕長輩的提議有多麼困難。
「我乾媽是職業紅娘,手上有一大疊單身男子的資料,我拒絕得了一次,拒絕不了一百次。」她沮喪地垮下臉。
「那不就是帥哥三千,任你挑選?」
他性感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容,惹來她一記白眼。
「如果我乾媽能找到三千個帥哥,那她的職業就不是紅娘而是星探了。」她對乾媽鑑賞男人的目光不敢苟同,老人家偏愛長相敦厚老實的男人,更秉持著「有土斯有財」的保守觀念,對田僑仔特別鐘意。
「幫我這一次好嗎?」她雙手合十,露出像小狗般無辜的眼神懇求著他。「難道你忍心看我每個星期都被召回家相親,任憑其他的男人對我品頭論足嗎?」
「如果我答應你的話,你準備怎麼報答我?」他故意逗著她。
「條件隨便你開,只要能讓我躲過相親就好了。」
她將合十的雙手抵在下顎前,可憐兮兮地央求著。
「你欠我一次。」
他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明天早上八點陪我一起開車回南部,只要在家裡待三個小時就好,吃完壽宴,你就可以回台北了。」
她鬆了口氣,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就三個小時,一分鐘也不能多。」他下達結論。
「好啦!」她嬌嗔道。
「明天早上八點我在這裡接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可以反悔喔!」她不放心地再三叮嚀。
「小姐,要不要乾脆簽個契約書給你?」他主動替她解開安全帶的扣環。
「不用啦,我相信你的為人。那……明天見。」
她拽著包包,推開車門,跨出車廂。
于開衡隔著車窗望著她纖細的背影越過馬路,朝著對街的公寓走去,直到確定她上了樓,陽台上流瀉出一束昏黃的光線,他才重新發動車子,駛離社區。
一路上,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封閉的車廂還留有她帶著茉莉花味道的香水,但眼角的餘光瞄見副駕駛座上空盪蕩的位子,不禁益發想念起兩人方才的鬥嘴。
原來當年那個紮著一束馬尾、老愛縮在角落的小學妹已經褪去青澀外表,成為一個獨立的輕熟女,而且未來還有可能成為某個男人的妻子。
莫名的,他的心口竟感覺澀澀的……
※ ※ ※
秋天的陽光顯得特別金黃耀眼,氣候在暑熱與微涼之間交替,愈往南部走去,天氣愈熱。
于開衡和易曉芃輪流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在中午前抵達她居住的純樸小鎮。
產業道路兩側全是稻田和採收完畢的蓮田,偶爾還可以看到幾朵蓮花浮在淺水中。
曉芃坐在駕駛座上,握著方向盤,放慢速度駛進小鎮內的巷弄裡,幾排平房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家家戶戶皆有前院,兩側的圍牆綠蔭扶疏。
她將車子停在巷邊,從車窗望去,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恰好可以瞧見自家三合院內的動靜。
寬闊的曬穀場內擺放了一張一張鋪著紅巾的圓桌,流水席的總鋪師正在爐子上烹調著佳餚,空氣裡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
「老天,會不會太誇張了……」
她隔著車窗,瞧見庭院內的陣仗,差點沒有暈倒。
「不要告訴我,現在在辦流水席的三合院就是你家?」
于開衡降下車窗,注意到紅色磚牆擺靠著一長排祝壽的六尺花圈和花籃,浮誇歡慶的程度教他有些傻眼。
她點點頭,懊惱地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還以為老爸只是簡單訂個餐廳,大夥兒一起吃吃飯而已,但……看這排場,根本是把全村子的里民都給叫來了!
「曉芃學妹,請問一下令尊是什麼重要人士嗎?」于開衡好奇地問。
「我爸是里長,我爺爺還沒過世前也是這裡的里長。」曉芃解釋道。
「原來我們曉芃學妹出身於政治世家啊,失敬失敬。」他揶揄道。
「于開衡!」
她從齒縫間迸出話來,都什麼時候了,這男人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思及要面對一票的親戚和鄉民,她緊張得胃都縮在一起了。
「鄉下里長伯壽宴的排場都搞這麼大嗎?」
他朝車窗外望去,瞧見一批一批的里民往三合院內走去,協助外燴人員把一張一張的圓形板凳排放在桌邊。
「小鄉下的競選活動也是很激烈的,我們總要找理由籠絡討好鄉民。」
她遲遲不願下車,真想掉頭開車逃回台北。
她最害怕這種熱鬧喧囂的場面了,簡直比跟李大元相親還要尷尬。
「綁樁顧票倉就對了。」于開衡意會過來。
「可以不要說得那麼直接嗎?」她睨了他一眼,提醒道:「要是被家裡的老人家聽到,他們會不開心。」
「選舉的時候,你該不會也要坐上宣傳車,到處掃街拜票吧?」
「你以為我逃得過嗎?」她不答反問。
于開衡的腦海頓時浮現她穿上競選背心,慷慨激昂地站在台上持著麥克風催票、演講的畫面,光想就覺得有趣。
現在他終於了解她為什麼老喜歡把自己「藏」在人群裡,害怕出鋒頭,不喜歡惹人注目了。
「你確定我們真的要下車嗎?」于開衡試探地問道。
他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現在要是下車,面對的可不是一票親友團,而是整里的鄉民啊!
他並非害怕大場面,有時候受邀到企業或學校演講時,面對成千或數百的觀眾,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控制住場內氣氛,但,對「偽男友」的角色他沒啥把握,真能安全過關嗎?
「要不然你有什麼建議?」
她側眸看著他,愈想愈不妙。
「三十六計之走為上策。」他建議道。
曉芃探頭望向窗外,看到父親把六十歲壽宴搞得跟競選總部沒兩樣,極盡誇張且熱鬧,令她頭皮一陣發麻。
「……算了,先逃再說。」
她扣上安全帶,發動車子,急急地踩動油門,想趁著被家人發現前逃回台北。
她操控著方向盤,透過後視鏡目測著倒車的角度,準備倒車駛離小巷子。
「再往右邊一點……再右一點……」于開衡坐在副駕駛座上指揮著倒車角度。
「我知道啦!」她咕噥著。
為什麼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樣,即使坐在副駕駛座上還要「出一張嘴」,叨念個沒完,好像很不相信她的倒車技術似的。
驀地,後方一輛小貨車駛進小巷裡,車頭撞擦上她的車尾,發出「砰」的一聲!
兩人還沒有意識過來,對方已經推開車門,飆出一連串鏗鏘有力的「問候語」。
那巨大的擦撞聲令于開衡臉色一沈,心都揪痛了起來。
曉芃困窘地低下頭,根本沒有勇氣看于開衡的表情。
穿著汗衫配上七分褲,踩著藍白拖的歐吉桑,走向奧迪跑車,輕叩車門,嚷道:「會不會開車啊?有人這樣倒車——」
藍白拖主人對上車廂裡的俏人兒,慍怒的臉色馬上和緩下來,熱絡地說:「原來是曉芃啊!」
「……阿福伯,您好。」
曉芃僵坐在駕駛座上,硬著頭皮和鄰居打招呼。
阿福伯的視線越過曉芃的側臉,瞥見坐在副駕駛座上西裝筆挺、一臉斯文的男人,兩人對看了一眼後,他立即揚聲高喊——
「阿賢里長!你家曉芃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女婿來跟你拜壽!」
阿福伯扯嗓大喊,熱情地向大家報訊。
聞言,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于開衡和易曉芃兩人的背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3:15
第三章
大軍壓境。
易家廳堂上,十幾坪大小的空間擠滿了人潮,上自家族內地位舉足輕重、蓄著一撮斑白鬍鬚的三叔公,下至念大學、高中的堂弟們,全都好奇地圍攏過來,簡直把于開衡當作是動物園裡的熊貓,免費參觀。
于開衡如坐針氈,還來不及關心愛車被擦撞的程度,就已經被她家強大的親友團「請」進客廳內,兩人並肩坐在雙人座的黑色真皮沙發上,對面依序坐著德高望重的三叔公、擔任里長的易國賢、經營「純」理髮廳的易媽媽、專業紅娘張虹等,還有一票坐在宴席上卻頻頻往廳內眺望的熱情鄉民。
曉芃僵坐在于開衡的身邊,一一介紹雙方認識。
「叔公、爸、媽、乾媽,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于開衡……」
曉芃硬著頭皮,心虛地說。
于開衡剛踏進廳堂,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便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向眾親友打過招呼後,他取出事先備妥的頂級蘇格蘭威士忌當作賀禮。
「易伯伯,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他遞上名酒。
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溫爾笑容,但邃亮的黑眸卻悄悄打量著眾人的反應。
以這種排場看來,恐怕三個小時之後還脫不了身。
曉芃悄悄地在心底哀號,現在她對于開衡的歉意是比南山還高、比東海還深了。
「你叫于開衡,是我們家曉芃的男朋友?」易國賢精利的雙眼盯視著眼前西裝筆挺的男子。
「是。」他點點頭。
「什麼顏色的?」易父開門見山地問道。
「顏色?」于開衡微愣。
「我爸對政治時事非常關心,想先知道你的政黨傾向。」
曉芃朝于開衡使使眼色,就怕他說錯顏色,激惹到父親的心情。
「伯父,我是中間選民,沒有特別的政黨傾向。」于開衡折衷地選了一個不會激怒老人家的說法。
「就牆頭草嘛!」易國賢撇撇嘴。
「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時常要飛往各地洽談公事,鮮少有時間能夠深入了解現今的政治生態。聽曉芃說,您對政治有精闢的見解,改天有機會希望能聽聽您的看法。」于開衡討好地說。
「我跟你說,現在五都選舉的局勢……」
易國賢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開始發表個人看法。
「咳、咳——」
一陣粗嗄低沉的咳嗽聲,打斷了易國賢的話。
臉上布滿皺紋的三叔公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于開衡,放下手中熱茶,清了清喉嚨道:「年初我幫丫頭排過命盤,她今年紅鸞星動,有機會結婚。」
曉芃無奈地輕咬著唇瓣,有個把她終身大事視為己任的乾媽,就算紅鸞星不動,也會被乾媽逼到動。
「小子,先把你的生辰給我,我替你們合一下八字。」研究命理多年的三叔公說道。
于開衡沒想到打發了一個政治魔人,又來一個命理達人,這哪是親友團,根本是陪審團嘛!
但礙於形勢比人強,他只得報出生辰。
三叔公拿到八字後,邊撫著下顎斑白的鬍鬚,邊走到書桌旁,戴上老花眼鏡,認真地排起命盤。
「開衡,你跟我們家曉芃認識多久了?」
易媽媽頂著一頭俐落的短發,打量著眼前西裝筆挺、斯文帥氣的男子,簡直就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但,總覺得這個于開衡很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偏偏又記不得……
「十年。」于開衡誠實地說。
幸好兩人在開車的路上,已經編好一套愛情故事。
「十年?」易母微愕。
「那交往多久?」
乾媽張虹也加入訊問行列,微微瞇起眼,總覺得兩人的說詞太過可疑。
大半年沒聽見寶貝乾女兒有人追,怎麼一叫她回來相親就冒出個男朋友呢?
「乾媽,我跟于……開衡……」曉芃連忙放柔語氣。「我們是大學學長學妹的關係,畢業後他就入伍當兵,接著去美國攻讀研究所,留在紐約工作,直到兩年前我們才又相遇,在幾個月前決定交往。」
「認識十年,為什麼突然在幾個月前才來電呢?」張虹追問交往的細節。
曉芃怔了怔。
「因為當時我們身邊都有人,並不是單身,所以一直沒有機會發現對方的好……」
于開衡機靈地接口,並順勢握住曉芃的手,營造出熱戀中男女的形象。
當他的大掌覆住她的小手,手心貼覆著手心時,彷彿有一股溫暖的熱流透過他的掌心,漫流到她的心窩。
她和他並肩坐在雙人沙發上,手臂輕貼著對方的手臂,明明是該感到窘迫的時刻,但在他握住她的手時,她卻感到有那麼一點興奮。
「你喜歡上我們家曉芃什麼呢?」
張虹打量著于開衡,悄悄在心底比較著他跟李大元哪個比較適合當曉芃的丈夫。
論外貌、身材、談吐,當然是于開衡大勝李大元啦!
但選老公不是靠外在條件,講究的是——真心。
于開衡堅定的目光望向曉芃清麗的臉龐,面對張虹的問題,幾乎不假思索地說:「我喜歡曉芃的善良純真、喜歡她的細心體貼,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她總是出現在我的身邊,我真不敢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于開衡望著她,發覺自己說出這些話居然不感到心虛,也沒有半點遲疑。
他沒時間處理那些生活上的瑣碎小事,於是從水電帳單到飛往各地的機票、出差下榻的飯店,每件細節她都幫他處理得妥妥當當。
他身體不舒服時,她會從抽屜裡取出各種備用的成藥。
他疲累時,她會記得送上一杯他慣喝的咖啡。
這一刻,他既迷惘又困惑,分不清自己對她的依賴是上司對下屬的信任,還是有更多複雜曖昧的情緒……
于開衡的話,教曉芃怔愣了下。
明知道他說這些話只是為了敷衍家裡的大人,但她的耳根卻熱熱燙燙的,心跳得好快。
「我想起來了!」易母突地激動大喊。
易母尖銳的嗓門,將曉芃的心緒從曖昧的悸動拉回到紛亂的現實中。
「想起了什麼?」張虹問道。
「想起在哪裡見過曉芃的男朋友了!」易母擊掌叫道,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彎腰取出收放在茶几下的八卦雜誌,掀翻到其中的一頁。「……你就是那個被狗仔記者偷拍到,身價好幾億的鑽石級單身漢于開衡!」
易母得意自己對帥哥過目不忘的好眼力。
「那上面跟你同居的平胸女不就是……」
張虹湊到易母的身邊,盯視八卦雜誌一眼後,又瞧瞧乾女兒。
「那個……我……不是……」曉芃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解釋。
「這雜誌亂寫,我女兒哪是平胸女!」易母氣得跳腳。
「以前叫你多吃點青木瓜燉排骨,你就不要,現在被嫌了呴!」張虹說。
曉芃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沒想到自己的胸圍尺寸又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
于開衡識相地保持沉默,不加入戰局。
「臭小子,你居然跟我女兒同居了!」
易國賢搶過雜誌,讀過上面的報導後,氣憤地大叫。
同居?!
眾人意識過來,也就是說——他們家的女兒被「吃」了!
「爸,不是的……那個……我們沒有同居……雜誌根本沒有求證事情的來龍去脈就亂寫一通!」曉芃急著澄清。
「伯父,我跟曉芃沒有住在一起……」于開衡百口莫辯。
「小子,你是不想對我女兒負責嗎?」易國賢抑住揪起于開衡領口的衝動,將雜誌攤開放在茶几上。「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想否認?難道你覺得我們曉芃配不上你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
于開衡的額際沁出幾滴冷汗,狼狽的處境猶如被抓姦在床的「現行犯」般。
龐大的親友團立即化成審訊團,進行一番逼供。
「那你是什麼意思?」易國賢端出一家之主的氣勢。
「爸,你冷靜一點……」
曉芃皺著眉,想安撫老爸的情緒。
「我把兩個人的八字合好了!」
被晾在一旁好一會兒的三叔公彷彿嫌場面不夠混亂似的,也加入了戰局。
「是怎樣?」易母問。
「珠聯璧合,一帆風順,子孫興旺,五世其昌矣!我這一生幫人家合過這麼多八字,就這一對最配,大大吉啊!」三叔公朗聲笑道。
「能旺五代耶!」
張虹一聽見于開衡的八字比李大元的還適合曉芃,立即改弦易轍。
「既然你們都已經同居了,那就找個日子,請你的雙親來我家提親吧!」易父作出決定。
「伯父,我跟曉芃沒有談到那個程度……」
于開衡試著想穩住混亂的局面,但一開口立即招來眾人的怒視。
「意思就是你不想跟我女兒結婚?你對她只是玩玩?」
易國賢怒喝道,急著想替女兒申張正義。
「不是的……」
于開衡矢口否認,沒料到場面會變成這樣,現在簡直是騎虎難下啊!
「我是看你長得一表人才,謙虛又有禮貌,才想把女兒嫁給你。」易國賢下達最後通牒,五指山重重地擊向桌面。「一句話,要不要跟我女兒結婚?」
「你們可不可以讓我們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
曉芃狼狽地開口制止,窘到想直接鑽進地洞裡,一輩子不想出來見人了。
她的行情是有這麼差嗎?需要大家用這種方式逼婚?
「我們男人說話,你不要插嘴!」易國賢打斷曉芃的話。
于開衡抬頭對上數十雙發怒的眼睛,不禁懷疑自己要是敢搖頭的話,能「全身」而退,安然無恙地離開嗎?
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他的背脊。
曉芃一臉歉疚又無奈地望向于開衡,萬萬沒想到一場壽宴會變成逼婚大會。
「我承認曉芃是我遇過最可愛的女生……但是我們的感情離結婚還有一段距離……」于開衡委婉地拒絕。
「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負責嘍?」易國賢瞇起怒眸,狠厲道:「一句話,到底願不願意跟曉芃結婚?」
「我……願意。」他艱澀地說出那三個字。
「為了證明你是真心誠意想跟我們曉芃結婚,還是簽個什麼女婿條款的,保障我們易家的權益。」易國賢說道。
開玩笑,這小子的身價可是鑽石級的,這麼優質的女婿要是被其他女生給搶走,曉芃可就虧大了。
反正兩人都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熱戀同居在一起了,只差一張婚書,教他負起責任也是合情合理的。
廳堂裡,幾個大人開始擬起條文,七嘴八舌地吵成一團,完全無視於小倆口的存在……
二十分鐘後。
雷射印表機的出紙匣吐出一張紙來。
易國賢請念高中的侄兒把大夥兒對女婿應盡的義務,白紙黑字,擬成條約,遞到于開衡的面前。
「人家都說我是個理性又開明的好里長,所以不要說我們強人所難、不尊重你,上面的條文要是有哪裡不同意的,儘管提出來,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易國賢雙手放在大腿的兩側,目光炯炯地盯著「準女婿」。
于開衡接過所謂的「女婿條款」,迅速地瀏覽過一遍。
這紙合約的嚴苛程度直逼馬關條約,已經不是割地賠款,簡直是喪「權」辱「國」——喪失自由的「權」利,有辱男性王「國」的權益(包括放棄政黨意識、偽兩性平等……)。
「第一、本人于開衡願意娶易曉芃為妻,並擇良期到易家提親,大小聘禮以女方家鄉習俗為主,不得異議……」于開衡皺眉念出第一項條文。
「你跟我們家曉芃可是天作良緣,富貴幸福,五世其昌的好姻緣,以我們家曉芃這種旺夫旺子的好命格,不娶她,你要娶誰?」三叔公略顯激動地扯大嗓門。
曉芃無奈地被晾在一旁,連發言的權利都沒有,彷彿他們商討的婚事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于開衡看著八十幾歲的老人家喊得臉紅脖子粗,擔心要是從嘴巴裡吐出個「不」字,會不會害得他老人家心臟病發或爆血管?
「我……沒有異議。」于開衡咬牙說道。
三叔公笑逐顏開,窩到一邊研究黃曆,準備替小倆口挑個好日子。
「第二,本人于開衡與易曉芃結婚後,願意將第二個子女跟從母姓……」于開衡挑眉念出其他的條文。
易國賢解釋道:「人家說女婿就是半子,你跟曉芃結婚後,也算是我的半個兒子,現在我們家就只有曉芃一個女兒而已,要一個小外孫來跟從我們家的姓,應該不算過分吧?」
「伯父說得是。」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于開衡抖著僵笑的嘴角,沒想到他們「逼婚」完還想「催生」,真的太超過了!
曉芃沒想到老爸竟然把如意算盤也打在「未來小孩」身上。
「第三,婚後為求一家和諧,大事由于開衡決定,小事由易曉芃作主……」
易母也不忘把馴夫妙招擬在合約上,替女兒爭取福利。
截至目前為止,這是于開衡看到最人性化的部分了。
易母頓了頓,把未竟的話說完。「……至於如何區分家中大小事,一切交由曉芃決定。」
于開衡沉默了。
「西方有句俗諺說:丈夫是頭,妻子是脖子,頭要是沒有脖子也不能轉動,所以當丈夫的雖然是一家的領袖,但也不能忽略妻子的重要性,妻子才是一家的管理者。」易母曉以大義。
接下來的十分鐘裡,易家的長輩又叨叨絮絮了七、八項條文,不外乎是當丈夫的要把妻子的幸福視為一生志業,將愛妻顧家視為責任,偶爾也得盡一下「半子」的義務等等。
于開衡擔任管理顧問這麼多年來,還沒見過這麼不合理的條約,說好聽一點叫女婿條款,難聽一點就是「賣身契」。
如果他還有一點理智和男性尊嚴,就該拒絕這張合約,但四周圍攏而至的龐大壓力,以及曉芃無奈又無助的神色,逼得他只好拿起筆,簽下名,捺下手印。
沒辦法,送佛送上西,幫人幫到底!
為了拯救全能助理的單身生活,他這個當老闆的只好委屈一下了,只是這趟南部之行根本是撞了車子又失「身」啊!
※ ※ ※
三合院內的大廣場上,幾口臨時搭建的爐具上炊煙蒸騰,一張一張紅色的大圓桌上擺滿了佛跳牆、紅蟳米糕、紅燒排翅、鳳梨富貴雞等各式各樣的佳餚,伴隨著賓客喝酒划拳的聲音,使得原本人情濃厚的小鎮更顯得熱鬧。
起初,易國賢想藉由六十歲的壽宴好好慶祝一番,順便為年底的里長競選拉攏一下票源,但由於寶貝女兒帶回來了一個「鑽石級」身價的女婿,好好的一場壽宴簡直變成小倆口的喜宴。
于開衡和曉芃僵坐在宴席上,被迫接受眾人的祝賀與敬酒。
「里長伯,恭喜你啊!」鄉民甲舉杯道。
「如果年底的里長你再連任,就是雙喜臨門了。」鄉民乙附和道。
「曉芃跟她男朋友愈看愈有夫妻臉,郎才女貌,好相配啊!」鄰居A讚美道。
「你們家曉芃也快要三十歲,再單身下去就會變成敗犬女王了,快挑個日子讓兩人結婚啦!」鄰居B也加入催婚行列。
「會的會的……到時候大家再來喝喜酒啊……」
易國賢朗聲笑道,熱絡地與一干老朋友、好鄰居們把酒言歡,高談時事。
于開衡看到易家雙親喜悅與驕傲的面孔,好像真的把他當作未來女婿一般,為了不想破壞他們的興致,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扮演假女婿。
反正,他跟曉芃都知道,只要兩人沒有婚姻關係,在婚前簽署的任何文件都不具有法律效力。
幸好現在的婚姻形式改為登記制,否則這場壽宴真會演變成兩人的喜宴。
「我剛去檢查過你的車子,車尾擦撞到的地方有點掉漆和凹痕,左邊的後車燈壞掉……」
曉芃附在他的耳畔低語,兩人研究著「落跑」路線。
方才她藉著尿遁,悄悄地走到路邊檢查于開衡愛車擦撞的程度,所幸引擎和煞車等都沒有故障,還能開上路。
「但我剛才被你爸灌了幾杯紅酒,恐怕喜宴結束後,也不能馬上開車。」于開衡無奈地說。
「我也被灌了好幾杯啤酒。」曉芃鬱悶地輕咬著下唇。
「算了,就先把這場壽宴解決掉再說。」
于開衡看得很開,反正只要這場壽宴結束,他這位「假女婿」也能功成身退了。
「對不起……」她充滿歉意的水眸,柔柔地望著他。「如果我知道我家那些老人家會把場面搞成這樣,我絕對不會找你來的……」
「誰教我被『人贓俱獲』呢?」于開衡自嘲道。
若不是被狗仔記者偷拍上了八卦雜誌,兩人也不會被逼婚,說到底他也該為今天這場荒謬的鬧劇負上一半的責任。
「曉芃堂姊,恭喜你終於要脫離敗犬的行列了!」
平常在外縣市念書的堂弟們,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也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湊上來鬧酒。
「謝謝!」
曉芃嬌瞪了這群臭男生一眼,沒好氣地說。
「祝你們永浴愛河,早生貴子。」堂弟易家齊說。
「臭小子,我們還沒有結婚,祝賀詞不要亂用!」曉芃澄清道。
「大伯父根本就是把今天當作是你們的喜宴了……」
平常就是家族裡孩子王的易家齊帶頭起哄,拿出一瓶從自家老爸酒櫃裡帶來的金門高粱酒擺放在桌上。
「未來的堂姊夫,你是要跟我們拚酒呢?還是要舌吻?」易家齊笑得賊兮兮的。
「舌吻、舌吻、舌吻……」一票臭男生們有默契地齊喊著。
幾個念高中的小堂弟,甚至學起流行音樂團體「大嘴巴」,唱起〈喇舌〉,曖昧親昵的歌詞教曉芃的臉頰窘紅一片。
「不要鬧了!」曉芃柔斥道。
「那就跟我們拚酒啊!」
剛滿二十歲的易家齊倒出一整杯高粱,準備跟未來的堂姊夫一較高下。
「這瓶高粱的酒精濃度至少三十八度欸。」于開衡微微地蹙起眉。
方才他已經被灌了不少紅酒,如果再把這杯高粱喝下去,肯定要醉癱在這裡,休想開車回台北了。
「那就舌吻三十秒!」易家齊帶頭喊道。
曉芃苦著小臉,還來不及抗議,沒想到乾媽竟也湊上來喊,跟著一群臭小子瞎鬧。
兩人困窘的視線膠著在一起。
「舌吻還是高粱酒?」于開衡把選擇權留給曉芃。
如果她當真選了高粱酒,他也只得眼一閉、牙一咬,狠狠地乾了它。
「……接吻好了。」她的俏臉泛著一片緋紅。
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讓于開衡醉倒在這裡,她只能選擇損失一個吻。
眾人見目的達到,擊掌叫好,興奮地喊道:「歡迎未來的新郎、新娘,舌吻三十秒——」
于開衡抬起她的下顎,俊臉緩緩地湊上前。
易曉芃羞窘地閉上眼,連看他的勇氣也沒有。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男性的氣息混著淡淡的酒味,噴拂在她的鼻端,心跳得彷彿要蹦出胸口般。
于開衡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他原本只想輕輕含住,敷衍了事,卻沒有想到她的唇瓣嘗起來竟是如此的柔嫩,令他悸動不已。
他忍不住加深這個吻,貪婪地汲取屬於她的甜美馨香。
她在他的唇裡嘗到淡淡的酒味,還有屬於他陽剛的男性氣息,熱呼呼地卷燒而過,令她的心發緊地跳動著,雙手無助地攀住他的頸項。
兩人熾熱地纏吻著,所有的知覺全被對方攝去,幾乎聽不見那票鬧酒的堂弟們鼓掌喧囂的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3:41
第四章
是夜。
于開衡沐浴完畢後,換上了曉芃跟自家堂弟借來的新內衣褲和運動服,肩上披著一條毛巾,頂著一頭濕淋淋的短髮,趿著拖鞋,從浴室走到曉芃的房間裡。
雖然他逃過了易家堂弟那杯三十八度的高粱酒,卻在事後又被三叔公抓去灌了一點茅台酒,所以還是沒能在壽宴結束後開車回到台北,只得留在易家過夜。
因為還有其他親戚也借宿在易家,導致沒有空房,所以他只得和曉芃同住在一間房間。
他拿起毛巾擦拭著髮梢上的水珠,好奇的目光打量著眼前布置溫馨的臥室。
約莫五、六坪大小的空間裡,擺放了一張雙人床、深褐色原木衣櫃、同色系的書桌,靠窗的壁面上貼著數十張獎狀,紀錄著易曉芃學生時期優秀的成績。
淺藍色棉質被套上印著無數可愛的動物圖案,床頭櫃上放著小丸子造型的鬧鐘,還有史奴比、加菲貓等各種不同的卡通玩偶。
于開衡沒想到易曉芃外表看起來拘謹淡然,但本性多少還是有孩子氣的一面,他又拿起擺放在床頭櫃上的相框,白色邊框裡鑲著一張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百褶裙的高中制服的相片,上頭的人清秀的臉蛋漾著一抹甜甜的笑意。
他望著她巧笑倩兮的模樣,不禁回想起下午在宴席上發生的那個吻,那甜美的氣息令他悸動不已。
她當然不是他唯一吻過的女人。
要命的是,他居然對她的吻很有感覺。
該不會是下午被灌了太多酒,酒精迷醉了他的感官,讓他產生曖昧的錯覺?
「你需要吹風機嗎?」
曉芃拿著吹風機,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于開衡將相框放回床頭櫃,緩緩地轉過身,對上一張未施脂粉的素淨臉龐。
有別於上班時單調嚴肅的套裝形象,她穿著一襲淺紫色家居服,棉質上衣印著很可愛的米妮圖案和同色系的小短褲,露出一雙白皙勻稱的長腿,全身散發出一股純真的氣息。
少了高跟鞋和套裝,她專業特助的氣勢當場弱了好幾分,變得更加年輕,更加俏麗可愛。
此刻的易曉芃不像在辦公室與他朝夕相處的全能助理,倒比較像他記憶中那個甜美又帶點孤僻的小學妹。
她走到床沿,將吹風機的插頭插在插座上,遞給他。
「謝謝。」
他接過吹風機,按開電源,隨手撥了撥髮梢。
在他吹整頭髮的空檔,曉芃坐在床沿,雙手安放在大腿兩側,目光低低地望著自己的腳尖。
認識于開衡約十年,她知道他人還不錯,但不曉得他竟然能為她「犧牲」得這麼徹底。
面對家人的刁難和灌酒,他既沒有發火,也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全程陪演到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雖然他只是臨時的「假女婿」,但他對她家人的態度既親切又誠懇,耐著性子地討好她的長輩,處處顧及她的感受,那種體貼入微的心思,教她的心底起了一股溫柔的悸動。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以為他是她的「真男友」,尤其是下午發生的那個吻,在她的心底激起了一圈甜蜜的漣漪。
「在想什麼?」
于開衡關掉吹風機,輕輕拍了拍她發愣的小臉。
「那個……謝謝你今天陪我演這場戲……」她恍惚地回過神。
「只是現在你家人好像把我這個假女婿當作是真女婿了,怎麼辦?」于開衡問道。
「過一段時間再跟他們說,我們個性不合分手了。」她早已想好了藉口。
「到時候你爸會不會率著全村里民來台北討伐我這個負心漢?」他打趣地問著。
「你怕了嗎?」她頑皮地眨眨眼,自嘲道:「放心,我會跟我爸說,是我把你『始亂終棄』的。」
「你真的都用這招甩掉男朋友?」
他深邃的目光盯視著她,調侃的語氣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才怪,我都是被臭男生劈腿的那一個!」她輕嗔道。
「我代表全世界討厭的臭男生向易曉芃小姐道歉。」
他煞有其事般地站起身,朝她微微一鞠躬。
她柔瞪一眼,咧嘴微笑。
「以前我在同學會上聽說你在美國有個未婚妻,怎麼回台灣創業後就變成孤家寡人了?」
她順勢問道,找話題與他閒聊。
「被甩了!」
他自嘲道,黝黑的眼底閃過一絲難堪的陰鬱。
他的話,教她震住。
「對不起……我……」
她聲音低低的,還以為他有未婚妻的事,是大家誤傳的一則八卦緋聞,沒想到是真的。
當他的助理近兩年,她鮮少跟他聊到公事以外的事,沒想到一開口,就刺痛他的痛處。
就算她對他過去的情史充滿好奇心,但也不敢再探問下去了,害怕會再次觸動他結痂的傷疤。
「沒關係,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露出一個解嘲的微笑。
「嗯。」
她輕應一聲,順著眼角的餘光瞥過去,瞧見他交握在膝上的十指。
她不禁想著,那修長的手指是否曾經戴過其他女生給的愛的信物?
是不是那段沒有完成的婚約傷他太深,所以讓他不肯再許下承諾?
在他身邊這兩年,她知道他不缺乏女伴,但始終沒看到他有想定下來發展一段穩定感情的跡象。
是他忘不了舊愛,還是在等一個能相守一生的女人呢?她多希望他的答案是後者。
希望他只是在尋找一個適合他的女人,而不是忘不了過去的舊傷口……
凝看他冷峻的側臉,一抹近似心疼的情緒在她的心間彌漫開來。
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冷。
「有你小時候的照片可以看嗎?」
于開衡轉移話題,想化解尷尬的氣氛。
「有啊!」
她暗自鬆了口氣,起身,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出一本厚厚的相簿,遞給他。
他坐在床沿上,隨手翻看,前面幾頁放著她大學時期拍的照片,有幾張團體照上還可以看見兩人的身影。
「這張是什麼時候拍的?」他指著其中一張團體照。
「我看一下……好像是念大一時社團活動拍的吧……」
她與他並肩坐在床沿,翻閱著相簿。
一幀一幀的照片上留住兩人青春年少時燦爛的笑容,也令人驚訝緣分的巧妙,沒想到十年後兩人會並肩坐在一起回憶往事。
「你大學時期的照片就這麼一點點?」他側眸望著她。
「對啊。」她點點頭,解釋道:「我又不愛拍照。」
他又往後翻了幾頁,瞧見她念國、高中時青澀稚氣的模樣,接著是念小學的照片,大部分都是跟家人出遊時一起拍的。
突地,一個秀氣的小女生站在選舉宣傳車上,身上還披掛著「懇請賜票」彩帶的照片攫住他的目光。
「這個沿街拜票的小女生該不會是你吧?」他抽出一張照片。
「還給我啦!」
她嬌吼道,壓根兒就忘記自己曾拍過這張蠢照。
「沒想到你這麼小就跟著去掃街拜票……」
他眼底充滿無法抑止的笑意,惡作劇地舉高相片。
「于開衡,快把照片還給我啦!」她窘紅著臉喊道。
「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幹麼急著搶回去?」他故意逗著她。
她手忙腳亂地想搶回照片,整個人猛然地撞上他的胸膛,兩人重心不穩地跌躺在雙人床上。
「照片還我……」
他將她壓覆在床墊與胸膛之間,兩人的距離近得不可思議,身體曖昧地交纏在一起。
于開衡凝看她清麗的臉龐,她紅潤的嘴唇微啟,甜美性感得教他心旌搖曳,令他胸膛發燙。
兩人的視線膠著,一股情動的氣息充斥在兩人之間。
他的臉龐漸漸地貼近她,近到她能感覺到他濕暖的氣息輕拂在她的鼻端,形成一股曖昧的勾引。
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彷彿要蹦出胸口。
她怯怯地閉上眼睫,默默地等待他的吻——
「曉芃,我拿了一條棉被給你……」
易媽媽直率地打開房門,闖了進來,怔愣地望著兩人曖昧交疊的身軀。
于開衡偏過臉,對上易媽媽微愕的表情,立即放開曉芃。
曉芃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尷尬的小臉緋紅一片。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在『忙』……」易媽媽乾笑幾聲,逕自說道:「南部日夜溫差比較大,我怕晚上會冷,替你們多準備了一條棉被……」
「媽,那個……」
曉芃開口想解釋,但此刻好像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于開衡僵著身體站在衣櫃旁,眼角的餘光瞄見易媽媽一臉曖昧兮兮的表情,知道這回他真的被「抓姦在床」了。
回到台北後,他這個假女婿還好意思不認帳嗎?
「你們明天還要開車回台北,記得早點睡,不要『忙』太晚。」易媽媽把棉被放在床沿,臨走前不忘囑咐道:「媽媽幫你們把門鎖上。」
喀啦一聲,門把被落上鎖。
室內陷入突兀的靜默,氣氛顯得更加曖昧。
曉芃聽見母親的話,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根本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她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在期待于開衡的吻……
「照片還你。」他拾起掉落在地板上的照片,放回相簿裡,遞給她。
她接過相簿,放回抽屜內。
「我打地鋪,你睡床上。」
于開衡拿起放置在床邊的棉被,深怕兩人要是躺睡在同一張床上,就不只是發生一個吻而已。
「那個……地板很冷。」
曉芃柔聲提醒,眼神低低的,始終沒有勇氣看他。
「沒關係,我再拿一條薄毯墊在地板上就好。」
幸好房間除了有兩條棉被之外,還有一條夏天結束後沒收起來的薄毯。
他迅速地把薄毯平鋪在地上,放好枕頭,背對著她,躺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但身體卻熾燙地亢奮著。
她起身,將大燈捻熄,留下床頭的一盞小夜燈。
躺臥在寬闊的雙人床上,她身邊還空出半張床,但怎麼也不好意思再叫他睡在床上,因為不管再怎麼體貼的理由,聽起來都像是熱情的邀約。
夜幕靜靜落下,背對背的兩個人,卻因為同一份曖昧糾結的情絲而失眠了……
※ ※ ※
壽宴結束的隔天早上,于開衡接獲陳經理求援的電話,得知陳經理負責提供營運諮詢的一家電子商品製造商,因網管人員誤植標價,遭到民眾大量下單。
為了挽救品牌形象和營運危機,于開衡急著陪同陳經理為廠商召開臨時專案小組會議,研擬解決方案,所以先行開車回到台北。
難得回南部陪家人的易曉芃則留到晚上,才獨自搭高鐵回到台北。
星期一上午,她在辦公室遲遲沒見到于開衡進公司,打了電話給他,才知道他得了重感冒。
她不禁想著,該不會是前天晚上睡在地板太冷而著涼了?聽他的聲音好像沙啞得很厲害,不曉得有沒有去看醫生?
她整天掛心著于開衡的感冒癥狀,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匆匆打了卡,拽著包包,搭著計程車來到他的住家附近。
在走進藥局前,她撥了通電話給于開衡,但他的手機轉進語音信箱。
不確定他有哪些感冒癥狀,有沒有去看過醫生?
於是,她在藥局時,在藥師的建議下買了退燒藥、咳嗽糖漿、枇杷膏等,還有一堆綜合維他命、B群等保健食品。
走出藥局時,她又順道晃進超市,推著購物車,穿梭在一排一排的貨架前,替他採買些食物和牛奶。
結完帳後,她來到他居住的大廈,在櫃檯前的訪客聯絡簿留下名字,搭電梯上樓,光潔的鏡面鋼門上映出她的身影和一張被愛情困住的臉。
她輕咬著唇瓣,想起兩人分享過那個微醺又熾熱的吻。
一個吻究竟能引發多少曖昧的效應?
能改變多少穩固的關係呢?
以前的易曉芃從沒有機會為這個問題而苦惱,但前天和于開衡發生的那個吻,卻讓兩人的關係悄悄地發生了改變。
表面上,她依舊是于開衡的貼身特助,替他打理工作上所有的瑣事與細節,維持著良好的默契與互動。
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的心早已悄悄超出了界線……
那個吻,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原來,這兩年的單身並不是因為她不渴望愛情,而是心底悄悄地進駐了「他」的身影,所以她再也瞧不見其他男人的好。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乾媽安排的相親宴,誤會自己不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關係。
原來,她並非如此熱愛自己的工作,而是甘心願意為自己喜歡的男人而忙碌,所以才能把貼身助理的角色扮演得如此稱職完美。
原來,她一直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用自己的方式在喜歡著于開衡。
她熟悉他慣喝的咖啡種類、飲食喜好,知道他最常用一種帶有海洋木質調的古龍水、偏愛Dolce&Gabbana的西裝和義大利品牌的手工皮鞋,她的記事本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關於他生活上的每個細節。
原來,愛情的秧苗悄悄地在她寂寞的心田紮根、滋長……
兩人發生的那個吻,吻醒了她遲鈍的心。
曉芃意識到自己對于開衡的感情後,感覺既迷惘又膽怯,不曉得該往前多靠近一些,還是該退開來,拉出一道安全防線。
在她掙扎猶豫的時候,雙腳彷彿有了意識,早已來到他的寓所前。
她伸出食指,撳下電鈴——
兩分鐘後,于開衡前來應門,他頂著一頭微亂的短髮,冷峻深邃的五官寫滿疲憊,精利的眼睛布滿血絲,還掛著兩團黑眼圈,簡直就是病來如山倒,完全沒了平日幹練自信的氣勢。
「你怎麼來了?」
于開衡拉開門,微愕地望著站在門外的曉芃。
「我剛好來這附近逛街,想到你感冒沒上班,所以順道替你買一些藥品過來。」
她目光閃爍,笨拙地找藉口。
于開衡垂下眸,瞧見她手裡兩個鼓騰騰的購物袋,絕對不相信她是順道過來。
他欠身,讓她進屋。
她在玄關處脫下高跟鞋,趿著室內拖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磚上,環視客廳一圈——
襯衫和西裝外套隨意披在椅背上,茶几上擺著小筆電和幾個檔案夾,沙發上還放著一條薄毯。
房子裡看起來亂七八糟,與過去她造訪時的雅致整齊完全不同。
他頹軟地癱坐在沙發上,乾咳幾聲。
「看過醫生沒?」她關心道。
「我休息一下就……咳……沒事了……」他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她把兩個購物袋放在餐桌上,主動替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
「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去看醫生。」
她柔訓道,彎下腰,從包包裡取出一個紙袋,裡頭裝滿各式感冒癥狀的成藥和保健食品。
「你是把整間藥局的成藥都……買……來了嗎……咳……」
他的喉嚨又痛又癢,但還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剛在藥局時有打電話想問你的感冒癥狀,但你手機沒接,所以就什麼都買了一點,反正藥品又不會馬上過期。」
她極力想掩飾住內心的感情,但那雙擔憂的水眸還是悄悄泄了底。
「大概手機沒電了,我沒注意到。」于開衡解釋道。
「喔。」她點點頭。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他明知故問。
看來因為那個吻而悸動的人,不只是他一個。
原來他們都受到對方的吸引,都感覺到一種曖昧的情愫在發酵。
因為對彼此心意的不確定,害怕破壞眼前和諧的關係,所以選擇漠視心底的聲音。
原來,愛早在那裡,等著他們去發現。
「你是因為陪我回南部才感冒的,所以我多少也要表示一點關心。」
她表情倔倔的,佯裝忙碌地翻找著體溫計。
「所以你是因為沒有邀我『上床』而後悔?」他曖昧地調侃道。
「于開衡!不要講奇怪的雙關語!」她嬌叱道。
他深邃的眼眸凝看著她,注意到她臉頰一片燒燙,竟像少女一樣臉紅了。
明明是二十八歲的輕熟女,但她害羞、嬌嗔的表情,卻可愛得令他心悸,令他想親吻她。
以前他怎麼會覺得她是個拘謹又嚴肅的小古板呢?還是他也跟所有的同事一樣,都被她身上那身灰撲撲的裝扮給騙了?
「體溫計給你,自己量看看有沒有發燒?」
她從包包裡取出一支電子體溫計,遞給他。
「我以為你是來照顧我的……咳……」
他故意又咳了兩聲,狡猾地勒索她的同情心。
「那我幫你量腋溫好了,把睡衣的扣子解開一下。」
她拿出體溫計,按下開關,俯下身,貼近他胸膛,將體溫計放在他的胳肢窩下。
他躺臥在長沙發上,目光貪婪地望著她窘紅的小臉,明明身體病著,全身虛軟沒有力量,頭又暈又脹,但心底卻感覺很甜蜜。
在等待量體溫的空檔,曉芃刻意閃躲他的目光,蹲下身,替他把茶几上的資料收放進檔案夾內,把小筆電放回書房。
踅回客廳時,她探向他的胸膛,取出體溫計。
「有發燒嗎?」于開衡問。
「三十八度半,一點點發燒。」她低聲地說,眼神擔憂地望著他。「你吃過飯沒?要先吃點東西填填胃,才能吃退燒藥。」
于開衡搖搖頭。
「那我幫你煮個粥好了。」她熟門熟路地走往廚房。
趁著她在廚房忙碌時,于開衡回到房間,沖了個澡,換上一套乾淨的休閒服。
當他再回到客廳時,沙發上散亂的襯衫和西裝已經被摺疊得整整齊齊,空氣裡散逸著一股食物的香氣,驅走了滿室的孤寂。
她隨意找了一支筆,盤起過肩的長髮,卷起袖子,一會兒洗切蔬菜、一會兒關心鍋裡的湯粥。
于開衡望著曉芃在流理台前的身影,心裡起了一股溫柔的激盪,彷彿她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沒有一點違和感,利落嫻熟地忙碌著。
如果,幸福是一種氣味的話,那麼此刻的他,正被這溫暖的氣息包圍住。
于開衡走到流理台前,偉岸身軀貼近她的背脊,環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
她怔了怔,全身緊繃,心跳得好快。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會不會把你嚇跑了?」
于開衡俯下身,貼近她的耳畔低語。
她的耳根一陣灼燙,感覺有點呼吸困難。
「是學長對學妹的那種喜歡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他篤定地說,雙手微微使勁,將她抱得更緊。
面對他的告白,她的心猶如鍋裡沸騰的粥,熱得發燙。
「你確定?」
她微訝,沒想到兩人竟為同一份感情而悸動。
原來那些曖昧與心動,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他扳過她的身軀,兩人目光交纏著,他的指尖輕撫過她的眉梢、臉頰,最後落在她倔強紅潤的小嘴上。
于開衡緩緩地靠近她,以一個甜柔至極的吻,回答她的問題。
他覆住她微啟的唇,他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充斥在她的嘴巴裡,熾熱又溫暖的感覺令她暈眩又興奮。
她踮起腳尖,雙手攀住他的頸項,怯怯地回應他的吻。
這個吻,讓兩人的關係再也回不到過去純粹的上司與下屬,往戀人的世界跨進了一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4:17
第五章
戀愛時,再成熟的男人,行為都會變得幼稚。
如果是兩個星期前的易曉芃,絕對不相信那個日理萬機、運籌帷幄,擅長替企業提供經營策略的于開衡,竟會有比十八歲男生還要幼稚的行為出現。
兩個星期前,于開衡得了一場感冒。
也因為那場病,讓兩人從曖昧階段,晉升到戀人關係。
身為他的貼身特助兩年多,兩人早已熟悉對方的個性與習慣,所以少了迂迴的試探和生活上的磨擦,多了互相依賴的甜蜜。
在公司裡,她還是那個聰明細心的易特助,對茶水間流傳的八卦緋聞來個相應不理,悄悄地與他談起辦公室戀愛。
以前她對於人家說的那種很「對」的感覺,懵懵懂懂的。
談過兩次戀愛,但前兩任男友根本把她的體貼和善解人意當作是理所當然,交給她鑰匙就順便把她當起免費女傭,連招領掛號信件、倒垃圾這種雜事都要她負責。
但于開衡不一樣,不會把她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
坐車時,他會記得替她扣上安全帶;下車時,會體貼地替她開車門;她愛下廚做菜,就算他再怎麼討厭靠近廚房,還是會幫忙洗碗。
原來,遇見「對」的人,就可以感覺到幸福的存在。
「你幾歲啊?居然這麼幼稚!」
曉芃坐在那張米白色L型的沙發上,水亮的眼眸柔柔地瞪著坐在身側、笑得一臉開懷的男人。
「會嗎?」于開衡淡笑道。
「有誰會把傷口包紮成這樣啦!」
曉芃無奈地皺起俏臉,瞪視著被包紮成像一根白色鑫鑫腸的大拇指。
方才她在廚房削蘋果時,不慎被水果刀輕劃到大拇指,傷口很淺,但仍沁出幾顆小血滴。
于開衡見狀,立即拿出醫藥箱,幫她搽了點藥膏,又貼上OK繃。
曉芃本以為這樣就行了,哪知道他說怕傷口沾上水,又多纏了兩圈繃帶,結果愈纏愈厚,最後變成一根鑫鑫腸,又醜又誇張。
「很可愛啊!」
他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其實他本來是想打蝴蝶結的,但無奈雙手不夠靈巧,只能打死結。
「都幾歲了,還玩這麼無聊的遊戲!」
她嬌嗔道,嘴上雖然抱怨他的劣行,但心底卻像沾上了蜜般,甜滋滋的。
「三十三歲。」
他的嘴角全是頑皮的笑意,兩人幼稚地鬥著嘴,彷彿回到無憂無慮的那段學生時期。
「三十三歲了還這麼幼稚。」她柔訓道,望著左手上的「鑫鑫腸」抱怨道:「你把我的手指頭包紮成這樣,等會兒我回家怎麼洗澡啦!」
「那就留下來過夜,我照顧你。」
他大手一伸,順勢將她摟進懷裡。
「你要照顧我?」她側眸瞅看著他。
「平常在公司都是我使喚你,偶爾我也要盡一下男朋友的義務。」
他拿起桌上的叉子,叉起一塊切好的蘋果湊到她的唇邊。
他凝看著她秀氣的小臉,有點後悔自己居然這麼晚才發現兩人竟這麼適合。
以往他只專注在她工作上的表現,當她是身邊不可或缺的好幫手。
在他心思煩亂時,她會適時地送上一杯咖啡,偶爾陪他鬥鬥嘴,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不知不覺中,他在生活上仰賴她的存在,有她在的時候,他覺得安心舒適,自在放鬆。
她跟他過去交往的女生不同,她不耍愛情心機,不以駕馭男人為樂,不須他費心討好。
儘管她的外表褪去學生時代的稚嫩,多了幾分嬌媚的女人味,但還是那個純真善良、個性有點倔的易曉芃。
她覷看著他,怯怯地張開口,輕咬住蘋果,眼角眉梢全是甜蜜的笑意,心裡盈滿被寵溺的幸福感。
「怎麼樣,我這個男朋友還算合格吧?」于開衡邀功道。
「這蘋果本來就是我削的。」她柔睨他一眼,撒嬌道:「你這一招頂多是借花獻佛,沒有誠意。」
于開衡將雙手按撫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輕輕按摩著,討好地說:「這樣有沒有比較有誠意了?」
她瑟縮地聳起肩膀,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嬌嗔道:「會癢啦~~」
「幫你按摩,你還嫌棄,真難討好。」他苦笑。
「那是因為你突然按我的脖子,我嚇一跳嘛!」她拉起他的手,柔柔地央求道:「你再按一次,但小力一點。」
「易小姐,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他用指腹輕輕壓在她後頸和後背的幾個穴道上,放鬆肩部緊繃的肌肉。
他喜歡手指揉撫在她光滑肌膚上的細膩感,喜歡她放鬆時無法克制的輕顫,喜歡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喜歡她癱靠在他身上的嬌軟,喜歡用無數個吻在她身上展現一連串的甜蜜冒險……
「不錯……還滿舒服的。」
她笑咪咪地說,享受他的寵溺。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于開衡這麼討厭生活瑣事的大男人,居然會這麼寵女生,真不曉得他那些前女友們怎麼捨得和他分手?
要是辦公室那票未婚女同事知道兩人交往的事,肯定又會在茶水間掀起一番腥風血雨,讓她的耳根不得安靜,所以她極力隱瞞兩人的愛情關係。
她感覺到他揉按的力道愈來愈小,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酥麻的搔癢感,他微刺的鬍渣輕擦過她敏感的側頸,令她微微地打了個哆嗦。
「偷吃我豆腐……」
她轉身,柔瞪著他,拍掉往腰間滑去那雙不安分的大手。
「沒辦法,誰教我的女朋友長得這麼甜美性感,太引人犯罪了。」
他大手一伸,將她摟進懷裡,兩人一起偎蹭在L型的長沙發上。
「你真的覺得我……很性感?」
她趴臥在他的胸前,半信半疑地說。
以往大家只會稱讚她清秀可愛、氣質莊端,尤其她上班時的穿著乏善可陳,還被其他女同事揶揄缺乏女人味呢!
她不禁好奇,在他的眼中真的看見與眾不同的自己嗎?
「超可愛又很性感。」于開衡撫揉著她小巧的耳朵。
他喜歡她素顏穿著家居服的可愛裝扮,雖然沒有呼之欲出的豐滿上圍,但她水嫩如絲的肌膚,以及白皙勻稱的美腿,卻更能引起他體內熱情的渴望,挑逗他的視覺。
每當兩人熱情擁吻時,他的身體會熱得發燙,恨不得將自己揉進她的體內,讓她性感的美腿緊緊地圍住自己,渴望享受擁抱的美妙。
她太單純、太甜美,他擔心太過急躁的熱情會嚇壞她,總是苦苦壓抑住自己的慾望,謹守最後的防線。
「那……跟藍可芹比較起來呢?」
她抬眸,試探地說。
她知道跟自己的男人討論前女友是一個很殺風景又白目的行為,但她心底多少有點芥蒂。
光藍可芹是「揚名集團」千金的身分,就比她這個「里長伯」女兒的家世背景好太多。
就她所知,他那幾段短命戀情裡的女主角,個個身材姣好、嬌艷漂亮,簡直是男人心中的女神。
跟他的歷任女友比較起來,她簡直是……「平」凡無奇。
「你們是不同類型的女人,幹麼互相比較呢?」
于開衡在心底哀嘆,現任女友太了解自己過去的情史,並不是一件好事。
「問問也不行嗎?」
她眼色一黯,起身,盤坐在沙發上。
她討厭自己彆扭任性的樣子,但卻掩飾不了內心的自卑與不安。
畢竟連那種家世良好、長相完美無缺的女人,都不能與他長久維持一段感情,她沒有把握自己能永遠留住他的心。
「我好像聞到一股酸酸的味道,該不會有人在吃醋吧?」
他由身後摟住她,將下顎抵在她的香肩上。
「我才不是吃醋,是嫉妒。」她倔倔地說。
「我跟藍可芹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個性不合、價值觀不同,彼此思想沒交集,會分手是理所當然的事。」于開衡看穿她的不安,繼續說道:「藍可芹對一般男人來說,就像一朵嬌艷的玫瑰花,漂亮又有挑戰性。
「但玫瑰多刺又要人寵,一不小心就會扎得你渾身是傷。看過玫瑰花後,我發現自己比較喜歡眼前這顆小蘋果,既甜美又可愛,還富有豐富的維生素,簡直就是可口又營養。」
他順手又叉起桌上的一塊蘋果,送進她的嘴裡。
于開衡的話安撫了她無助不安的心,嘴裡咀嚼著他餵食的蘋果,彷彿在細細品味他的愛。
「小蘋果,還有什麼想問的?」他替她取起甜蜜的小暱稱。
「什麼都可以問嗎?」
她好奇地問道,心底甜甜的。
她喜歡他叫她小蘋果,一個專屬她的暱稱。
也許在外人聽起來既肉麻又幼稚,但卻是屬於兩人的小甜蜜。
雖然蘋果沒有玫瑰的嬌艷與誘人,但有屬於自己的可愛,更有豐富的維生素——意指和她談戀愛,有益身心健康嗎?
只是……他也替歷任的女朋友都取過綽號嗎?思及此,一抹又酸又澀的感覺突地漫溢在胸臆間。
那他有多愛他的前未婚妻呢?
莫名的,她就是介意「她」的存在。
「反正我們遲早也要『坦誠相見』的嘛!」
他壞壞地笑著,又說起曖昧的雙關語。
「如果我想問跟你訂過婚的那個女生的事也可以嗎?」
她很好奇,究竟能讓他心動到足以許下婚約承諾的女人是什麼樣子?
他心底的傷痕痊癒了嗎?
如果沒有,她的愛能不能撫平他的傷痛?
她不只想擁有他,更想走進他的心底。
她想知道現在的他,來自什麼樣的過去。
她十八歲就認識二十三歲的他,她熟悉他所有的一切,但唯獨對這段故事陌生。
「小蘋果,我跟她已經分手四、五年了,你確定還要翻這筆舊帳嗎?」他狡猾地一語帶過,戲謔道:「要不要連第一次接吻的經驗都告訴你?我可是沒有追問過你的情史喔!」
「是你說可以問的嘛!」她噘著紅唇,咕噥道:「你也可以問我的過去啊,只可惜我只有兩次戀愛經驗,不像某人閱歷豐富,可以撰寫成『史』。」
「第一次戀愛在什麼時候?」他順勢問道。
「二十三歲。」她據實以告。
「第一次被男生吻在什麼時候?」他又問。
「出生第七天。」她惡作劇地道。
「出生第七天?」他微訝。
「對。」她眼底閃過一抹戲謔。
「罪魁禍首是誰?我要宰了那個男的!」他佯裝生氣。
「據說不只是一個人耶!」她逗著他。
「難不成還是一票人?」
「對啊!」她煞有其事地說:「聽我媽說,我從醫院被抱回來之後,我爸、叔叔、爺爺、舅舅、叔公等一票臭男人,每個人都對我又親又抱,不斷地『蹂躪』我的唇,奪走我的初吻……」
她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聽起來好可憐喔,原來長得可愛也是一種罪。」
他打趣道,揉捏著她粉嫩的小臉頰。
隨著她的敘述,他腦海裡浮現出她南部那票親友的臉龐,以及那張邪惡的「女婿條款」,一點都不懷疑她的說法。
「我的初吻經驗報告完畢。」
「聽起來不是一段很好的經驗。」他做出評論。
「我最慘痛的過去都跟你分享了,現在可以談談你的未婚妻了嗎?」她聰明地又把話題拐了回來。
「她是我在紐約工作時認識的女生,後來我們戀愛、訂婚、分手,離開紐約後就沒有聯絡了。」他簡潔俐落地說。
他一點都不想談過去錯愛留下的傷痕。
對他來說,回憶不堪的過去就彷彿用一道無形的枷鎖禁錮住自己的雙腳,拖阻了他前進的步伐。
他一點也不想沉浸在舊傷口中,因為她不值得自己去留戀,連多想一秒都嫌浪費。
「喔。」
曉芃點點頭,不敢再追問細節,再問下去好像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他淡然的話語令她心中的不安一點一點地散去,也許那只是一場失敗的戀愛,一切全是她想太多了……
「這麼愛吃醋,真該罰。」他輕捏她的鼻尖。
「我的手指頭都傷成鑫鑫腸了,你還捨得罰我喔?」
她翹起包著厚厚一層繃帶的大拇指,賣起可憐相。
「當然捨得——」
他捧起她的臉,用力地吻住她的唇。
兩人的唇舌甜蜜地糾纏著,不同於過去試探輕柔的吻,他給了她一個又濕又熱的深吻,激切地與她唇齒糾纏著,吞噬芳甜的呼息。
他以一種極盡色情的方式挑逗著她的感官,以熱情的吻告訴她,自己有多麼喜歡她……
也許,他曾錯愛過。
也曾迷失過,遊戲過一段又一段不確定的戀愛關係。
但幸好他遇上了易曉芃,發現了她的純真與美好。
愛來得不算早,時機卻剛剛好,讓他疲憊的心找到了停泊的港灣。
※ ※ ※
在「立恩管理顧問公司」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通常在下午三點到四點左右,各部門會叫點外賣在會議室或休息室內開始下午茶時間。
休息室內擺放著數張圓桌和椅子,矮櫃上還擺了一台液晶電視,供員工觀賞。
往內一點則有個屏風隔成茶水間,流理台上設有微波爐、電鍋、冰箱、咖啡機和飲水機等設備。
下午三點半,總機妹妹、財務部的周詩蕓兩人,湊在同一張圓桌,邊翻雜誌,邊吃著黑森林蛋糕。
而身為商業分析師的汪曦真則獨自泡了杯咖啡,瀏覽著手邊的卷宗。
「詩蕓姊,我聽說『J&W時尚集團』要到台灣來設點,你有聽過這間服飾公司的名稱嗎?」總機妹妹問。
「當然有,我是他們家的愛好者,每次要是有朋友要去紐約,我一定托他們代買。」周詩蕓說。
兩人閒來沒事除了扯些辦公室八卦外,就是愛聊保養品、化妝、美容和時尚等話題,下班後還愛膩在一起逛街,感情好到像一對親姊妹。
「好好喔,下次有人要代買跟我說。」總機妹妹一臉羨慕。
「你在哪裡聽到『J&W時尚集團』要來台灣開店的事?」周詩蕓好奇地問。
「就這本雜誌啊……」總機妹妹翻起最近一期的女性雜誌。「……這期有採訪董事長兼首席設計師李維妮,她說明年度要來台灣開店,現在在找管理公司組成合作團隊,考察台灣市場……」
周詩蕓接過雜誌,翻閱到專訪李維妮的頁面。
「李維妮真的很厲害耶,長得像模特兒,又會設計,還有自己的品牌,事業又成功,我要是有她的一半就好了。」
總機妹妹捧著雙頰,一副欣羨的表情。
「我看你重新投胎會比較快一點。」周詩蕓潑她冷水。
「詩蕓姊,你真的很討厭欸!」總機妹妹嗔怨道。
周詩蕓拿起雜誌,湊到汪曦真的身邊問道:「有沒有聽說公司要爭取『J&W時尚集團』的案子?」
「沒聽說。」
汪曦真低首盯著文件,連眼都沒抬一下。
「曦真,我跟你說,『J&W時尚集團』這家公司真的非常厲害,創辦人是一位華裔,叫李維妮,本來她只是紐約時裝學院的學生,然後在畢業季的時裝展中被知名的設計師簽下當助理設計師……」周詩蕓開始介紹李維妮的成名事跡。
汪曦真淡淡地瞥了照片上那明艷動人的女人一眼,有著比專業模特兒更上鏡的五官、姣好的身材,教人很難忽略她的存在。
「……聽說她在設計師旗下待了一年就離開,來年就成立個人工作室和品牌,才三十歲而已,她已經成為全球百大時裝界影響人之一……」周詩蕓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
「她最大的特色就是把時尚平民化,每個人都能穿出自己的名牌。」總機妹妹也湊過來讚美偶像的傳奇。
「原來如此。」
汪曦真瞥了照片上的女人一眼,美貌與實力兼具、成功與才華同時展現,真教人羨慕啊!
要是易曉芃讀到這篇報導,肯定又會說——李維妮根本是上帝眷顧的女人!
「那你們小組會不會主動想爭取?」
周詩蕓為了套更多內幕消息,忍受著汪曦真淡定傲然的態度。
「不會。」汪曦真說。
她手邊的工作都忙不完了,哪有時間再接新案子?
「那執行長會不會去爭取這個案子?」
總機妹妹想到要是能跟李維妮合作,也許她們可以拿到貴賓折扣或者能搶先採購新一季的商品,光想就很令人興奮。
「你們可以直接去問執行長本人比較快——」汪曦真給予建議。
「什麼事問我比較快?」一道低沉的男音突地插入。
周詩蕓和總機妹妹抬頭,意外對上走進休息室的于開衡,兩人怔愣了一下,倒是汪曦真還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執行長好……」總機妹妹和周詩蕓緊張地說。
「執行長,你是不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汪曦真問道。
進公司這麼久,印象中于開衡從不涉足休息室。
「你們聊你們的,我只是來泡咖啡而已。」
于開衡露出一抹溫爾笑容,朝著茶水間走去。
「執行長,我幫您。」周詩蕓立即迎了上去。
「謝謝。」于開衡說。
「您怎麼會自己來泡咖啡呢?易特助呢?」周詩蕓好奇地問。
一般來說,這些工作都是由易曉芃負責的,她們常兜在她的身邊開她玩笑,久而久之也知道于開衡大概愛喝什麼口味的咖啡。
「易特助下午請假。」于開衡說。
「請假?」總機妹妹微愕。「我們公司的全勤寶寶也會請假?」
「她說有點私事要處理。」
于開衡對於她要請假一事也感到錯愕,問了之後才曉得她在北部念高中的堂弟在學校犯了校規,她急著充當家長去了解情況。
「喔。」眾人理解地點點頭。
周詩蕓趁著泡咖啡的空檔,逮到機會和他閒聊。
「執行長,有聽過『J&W時尚集團』嗎?是紐約一家很有名的平民品牌服飾。」
他微愣了一下,眼底掠過一抹陰霾。
「有。」于開衡說。
「聽說他們準備明年來台開設新店,現在要找管理公司合作市場開發案,執行長有想過要爭取這個案子嗎?」周詩蕓繼續問。
「現在每個顧問小組的案子都很滿,沒有多餘的人手爭取這個企劃案。」于開衡簡單地帶過。
「原來如此。」周詩蕓又說:「『J&W時尚集團』的案子很有賣點,要是能爭取到合作案,我們公司的知名度和形象肯定能大大提高。」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列入考慮的。」
于開衡接過咖啡後,走出休息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倚在桌沿,眺望著玻璃窗外的景致。
天空一片灰濛濛的,整座城市的高樓有一半籠罩在濃密的霧氣中,連他的心情也跟著沈鬱了起來。
他喝了一口咖啡,總覺得這杯咖啡喝來特別苦澀。
不曉得是不是他的味蕾已經習慣了曉芃泡的咖啡,還是聽到「她」的消息讓他覺得鬱悶。
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一貫的高調,一樣的愛爭名奪利。
這一次,「她」又想攀著誰往上爬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4:45
第六章
易曉芃長到二十八歲,還沒有這麼丟臉過。
她居然拎了一袋A片,坐著捷運,繞過半座台北市。
更糟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一整袋的色情光碟!
她小心翼翼地將數十片光碟藏在手提袋,拽在懷裡,擠在浮動擁擠的人群中,就害怕不小心「春光外洩」,讓人誤以為她有多饑渴難耐。
話說,中午她在辦公室時,接獲學校教官打來的電話,原來離家北上念高中的小堂弟易家旭居然攜帶色情光碟與同學做「資源交流」,身為家長聯絡人之一的她,被迫到校了解狀況。
如果易家旭犯的校規是抽煙、蹺課或考試作弊也就算了,但這毛頭小子居然成為色情光碟的供應商!
害得她在教官面前頭都快抬不起來了,只能帶著「犯罪證據」默默離開。
易家旭那死小孩還叫她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小叔叔,拜託,這種丟臉丟到家的事,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呢?
離開學校後,她直接坐捷運來到于開衡的住家附近,在回家前先撥了通電話給還在辦公室的于開衡——
「你還在忙嗎?今晚要不要加班?」
曉芃一邊持著手機,一邊站在蔬果架前挑選著新鮮的水果。
兩人熱戀近一個月,就像所有情侶一樣,進入半同居狀態,只要于開衡不用出差或者在週末假期時,她一定會到他的寓所,享受只有兩人的甜蜜時光。
隨著在他家中過夜的次數愈來愈頻繁,她身上已有他住的大樓磁卡、家裡的鑰匙,衣櫃裡還有專屬空間,甚至他還貼心地替她多買了一套保養品和化妝品,讓她不用老是拎著大包小包來來去去。
「今天不用加班,大概六點就會離開辦公室。」于開衡在話筒的另一端說著。
「那要回家吃晚餐嗎?我在超市買東西,你有特別愛吃的菜嗎?」
她一邊挑選著食材,一邊講手機。
「只要是你煮的,我都愛吃。」于開衡討好地說。
她帶著一點甜膩稚氣的童音擦過他的耳膜,宛若一道暖流漫溢過他的胸臆間,令他感覺心窩暖暖的。
「喜歡吃魚嗎?我煮糖醋魚給你吃好不好?」
她拿著手機,走到魚架前,挑了一尾新鮮的吳郭魚,腦子裡全是今晚該煮哪些菜討好他的味蕾。
「好。」他笑著說。
她知道他不喜歡吃太多刺的魚,所以特地避開虱目魚這種多刺的魚類。
「那要喝什麼湯呢?金針排骨湯好不好?」
難得下午請假,她偷了點閒,開心地逛起超市,想為他煮一桌好菜。
「都可以啊~~」于開衡說。
兩人閒聊了好一會兒,直到他有電話進來,才收線。
她收起手機,臉上暈染著甜甜笑意。
雖然于開衡不是會挑食的人,隨便幾道家常菜,也吃得很盡興。
但,她就是想對他好,想用屬於自己的方式愛著于開衡,證明她跟他過去所交往的女生完全不同。
也許她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沒有傲人出色的身材、沒有一張漂亮到足以吸引眾人目光焦點的臉蛋,但她有一顆很坦率又真誠的心。
她愛他。
不是因為他是「立恩管理顧問公司」執行長的頭銜。
更不是因為他鑽石級的單身漢身價。
純粹因為他是于開衡,那個她十八歲就遇上的男人,卻在二十八歲這年,愛情的種子才冒出芽,開出一朵美麗的花。
她推著購物車,穿梭在一排又一排的貨架前,替他采買各種日用品,包括他慣用品牌的牙刷、牙膏、常用的刮胡霜,還順便替自己買了好多盒Häagen-Dazs的冰淇淋,占滿他的冰箱。
曉芃跟著人群排隊等結帳,看著滿滿的購物車裝滿各種食材和日用品,嘴邊掛著一抹笑,原來為喜歡的人忙碌是這麼開心的一件事。
偶爾她也會想,如果她在十八歲那年就愛上于開衡,兩人的戀愛結局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是會因為遠距離而稀釋了愛情的濃度,抑或是常常吵架,最後以分手收場呢?
不管過去他們是不是錯過了對方,至少兩人現在是相愛的就行了……
※ ※ ※
是夜。
于開衡和曉芃吃完晚餐後,他很認分地在流理台邊清洗著一個又一個油膩膩的碗盤。
一開始,他很不喜歡碰這些鍋碗,但一想到曉芃在廚房裡獨自忙了一個多小時,就只是為了討好他,他就不忍心再讓她一個人忙碌。
久而久之,他也養成了洗碗、做些簡單家事的習慣,甚至把每週才來一次的鐘點管家給辭退了,因為他不想閒雜人等進入兩人的世界。
自從有了曉芃的出現,他座落在市區中心的豪華宅邸不再是一間冰冷的孤城,而是漸漸有了家的雛型,是他休憩的港灣、是他和曉芃的家,也是兩人的甜蜜基地。
和曉芃進入半同居狀態之後,他漸漸注意到屋裡開始變得不一樣。
陽台上多了好幾盆綠色植物,客廳不再是單調的黑白兩色系,多了許多可愛的家飾。
冰箱裡永遠填充著滿滿的食物,有她愛吃的甜點和冰淇淋;杯架上多了兩個可愛的情侶對杯……
一切的一切,為兩人的熱戀留下證據。
改變的不只是他的屋子,連他的心也變得不一樣了。
下午在休息室聽到員工們在詢問李維妮的事情,再憶起過往那段不堪的往事,他的心情比想像中平靜許多,沒有憤怒、沒有懊悔,只有曉芃甜美的笑顏充盈在心中。
他將洗淨的碗盤放進烘碗機中,走出廚房,來到書房,打開電腦,調出檔案,確認專案小組做的議題報告,發現資料匣裡少了一個檔案。
他走到臥室,推開房門,見到曉芃正坐在梳妝檯前吹整著頭髮,問道:「曉芃,你有『藍研公司』的檔案嗎?」
曉芃關掉吹風機,側臉望著他。
「我包包裡的隨身碟裡有『藍研』的備份資料,你自己去找找。」
「OK!」
他回到客廳,在沙發上看到她常用的深藍色手提包。
他拿起她的包包,拉開拉鏈,翻找著隨身碟,取出一個筆袋、皮夾、化妝包、零錢包,還有……數十片色情光碟?!
居然從日本到歐美各國都有,簡直讓他開了眼界。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個性保守的曉芃,竟然會有收藏這方面影片的嗜好,該不會是在暗示他不夠熱情吧?
「等一下——」
曉芃慌亂地從臥室裡衝出來,想要阻止于開衡的行為,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發現她的包包裡滿是A片!
「『床上的人妻』、『風流醫生小護士』、『邪惡總裁俏秘書』、『OL之制服的誘惑』……」于開衡細數著光碟片上的名稱,邃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她窘紅的小臉,意有所指地說:「你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她蹲下身,急著把散亂在茶几上的光碟塞回包包內,解釋道:「那個……這些影片不是我的……是易家旭的……他帶A片去學校跟同學做資源交流,在安全檢查時被教官搜到……」
曉芃的臉紅燒一片,巴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居然忘記包包裡裝著一堆易家旭的色情光碟!
「你要的隨身碟。」
她低頭,從筆袋裡掏出隨身碟,遞給他。
「你把易家旭的光碟帶回來,是也想跟我做『資源交流』嗎?」
他低低地笑著接過隨身碟,擱在桌上。
「才不是……」她紅著臉,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我是……來不及把它們做資源回收。」
她本來是想把它們放到地下室的垃圾分類區,但因為太急著想上樓回家做愛心晚餐給于開衡吃,所以忘記了。
他攔腰將她抱起,走往臥室。
「啊……」
她被他突來的舉止嚇了一跳,逸出一聲驚叫,雙手為了保持身體的平衡,趕緊勾住他的脖子。
他走往臥室,將她拋往柔軟的大床上,俊逸的臉上勾著一抹壞壞的笑容,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無辜甜美的模樣。
她狼狽地跌躺在床上,雪白連身睡衣堆擠到大腿上,露出一雙性感勻稱的美腿,輕易地挑惹起他體內的慾望。
她迎向他深沉黝黑的目光,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將裙擺往下拉,蓋住大腿,怯怯地說:「你不是要去書房整理報告嗎?隨身碟我已經拿給你了。」
「現在還有比公事更重要的事要忙……」
他緩緩地欺近她,雙手撐在她的肩膀兩側,將她圍困在他的胸膛與床之間。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伸出手指,怯怯地推著他的胸膛。
「你比較想當床上的人妻,還是可愛的小護士?」
他嘴邊噙著一抹壞壞的笑,對於角色扮演的遊戲頗有興趣。
「我才不是你的人妻,少亂加稱謂!」
她柔聲反駁,腦海浮現方才光碟封面上女主角極盡放蕩色情的姿勢,臉頰燒紅一片。
「那就是小護士嘍?」他繼續逗她。
「你夠了喔!」
她嬌嗔道,一張臉紅得像蘋果般。
「還是邪惡總裁旁的俏秘書?」他一臉期待。
「誰是你的俏秘書啦!」
她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害羞地說。
「那就是色情執行長挑逗古板小助理……」
他自動編撰著劇情,伸手沿著她柔細的小腿往上滑,緩緩地沒入連身睡衣的裙擺裡。
「快去書房做你的報告啦!」她柔聲地說。
她按壓住他不規矩的大掌,根本無法想像自己學著光碟封面女主角一樣,擺出那種妖嬈浪蕩的姿勢,真的太羞人了。
「現在這時候誰還想看報告?我只想跟你玩遊戲。」他俯身貼近,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壞壞地笑道:「你覺得我們該從哪裡玩起?」
「誰要跟你玩遊戲……」她羞得不敢看他。
「我們今晚的遊戲主題就是邪惡執行長色誘小助理。」
他挑逗的長指輕輕拉開她胸前的蝴蝶結,微微敞露出一片誘人的白皙肌膚。
「你真的很壞欸……」
在他灼熱專注的眼神下,她的小臉窘紅不已。
她柔聲數落他行徑的話語沒有嚇阻作用,反倒像是甜蜜的邀約。
「我還有更壞的,要不要試試看?」一抹壞壞的邪笑躍上他的薄唇。
「我才不想陪你玩……」
她推拒著他的胸膛,試圖想鑽出他的箝制。
「我一個人也可以玩得很開心。」
他運用身材的優勢,將她覆壓在身下。
隔著輕薄的衣料,她明顯地感受到他身上硬挺的亢奮貼觸在她的小腹,熾熱得彷彿要煨燙了她。
「平常你在公司使喚我還不夠,現在回家還要欺負我……」
她的俏臉嫣紅,甜甜地抱怨著。
「所以現在是我用身體報恩的時候啊!」他曖昧地暗示著。
「誰要你用身體報恩啦!」她柔瞪他一眼。
「確定不要?」
他瞇起眼,大手撩開她的裙擺,輕輕撫摸著柔嫩雪皙的大腿,滑向她的兩腿間。
他指尖停留在她敏感的花蕾間,以各種熱情的方式,挑逗著她脆弱的感官。
「我……」
她幾乎快承受不住這激情的撩撥,細白的腳趾無助地蜷曲起,紅潤的嘴唇逸出一聲嬌吟。
「要還是不要?」
他緊盯著她柔弱無助的表情,嘴邊掛著惡魔般的笑容。
「你……」
她喘著氣,感覺到他在她的體內掀起一陣甜蜜的浪潮。
「說你要我。」他霸道地命令著。
「我要你……」她嬌吟道。
她不止身體渴望他的貼近,連她的心也想要他的擁抱,情不自禁地拱起身體,貼向他陽剛的身軀。
她熱情的投入鼓舞了他,低首,將滿腔濃情密意的吻送入她的口中,藉由一個又一個綿密的吻來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她。
愛上她,讓于開衡明白過去的錯愛並不可惜,在結束一段又一段短暫的戀情後,才讓他了解愛的真諦。
原來,他渴求的是一個安穩的家,一個全心仰賴他的女人。
※ ※ ※
星期六,醫院大廳的掛號處仍舊排著一列列等著掛號就醫的病患。
于開衡拿著健保卡,掛完號後,牽著曉芃的手,搭著手扶梯上樓,走進婦幼專區,朝著婦產科門診走去。
曉芃低頭看著被他溫暖大掌緊緊握住的右手,心底有說不出的溫暖。
原來,這就是一個人與兩人世界的不同。
單身的時候,凡事都要自立自強,偶爾還得偽裝堅強。
但兩個人的時候,天冷時,有個結實的胸膛可以當免費的暖爐;生病時,有人會照顧她;肚子餓時,還有人可以撒嬌使喚。
雖然在上班時,兩人還是像過去一樣,維持上司與下屬的距離,她做錯事偶爾還是會被叨念兩句;中午用餐時,她還是跟同事聚在休息室邊看電視、邊嗑便當。
但下了班、出了辦公室,兩人馬上黏膩在一起。
兩個月的同居蜜月期,讓曉芃感受到于開衡是真真切切地愛著她,並非只是玩玩而已。
像她生理期時,他會體貼地替她泡上一杯暖呼呼的熱可可,會替她準備止痛藥。
但,偶爾他的關心,也會讓她倍感壓力。
譬如像現在,不顧她的意願,強逼她來看婦產科。
難道他不曉得,未婚女性看婦產科有多麼教人害羞嗎?
「可以不要看醫生嗎?」曉芃放軟語氣央求著。
「當然不行,都已經掛號了。」于開衡霸道地說。
「可是……」她停住腳步,輕咬住唇瓣,思忖著該怎麼樣才能逃過這次門診。「唉唷,我現在肚子又不會痛,幹麼看醫生咧,這樣根本就是浪費健保資源嘛!」
雖然于開衡體貼地替她選擇了女醫生看診,但一想到要在陌生人面前「袒裎相見」,她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小姐,你現在生理期結束了,當然肚子不會痛,但下次生理期來時,還不是照樣又痛了。」于開衡忍不住輕訓道。
「大不了以後我不吃冰淇淋了嘛!」
她噘起紅唇,撒嬌道。
「你喔……」他輕彈她的額頭以示懲罰。
他沒見過哪個女生這麼愛吃冰淇淋的,就連冬天她都能穿著毛襪、開著暖爐,縮在沙發上,一邊喊冷,一邊挖著冰淇淋猛吃。
「會痛欸!」
她皺著小臉,柔聲抱怨。
「不會痛我彈你幹麼?」
「那是不是可以不要進去看醫生了?」她試探地問。
「當然不行。」他沈下俊臉說道:「你生理痛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而是你每個月生理期來都在痛,難道你不曉得有可能是子宮內膜症等原因嗎?為什麼身體不舒服,不好好讓醫生檢查一下呢?」
她每回生理期時痛得縮成一團,皺著臉吃止痛藥的舉動,讓于開衡終於看不下去,於是打了電話跟擔任婦產科醫生的妹婿討論病因,經由他的解釋,于開衡才知道經痛這種事可不能隨便漠視。
「好啦,我進去看醫生就是了,你不要生氣嘛!」
她挽著他的手臂,甜甜地撒嬌道。
于開衡瞥了她一眼,完全拿她沒轍。
兩人一起坐在候診區的長椅上等待看診,幾分鐘後,門診上的叫號燈亮起,輪到曉芃進入診間。
「要不要我陪你進去?」于開衡體貼地問。
「不要不要……」她連忙搖頭。「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那我在這裡等你。」于開衡說。
在她進入診間的時候,他拿起手機連上網,收發e-mail,順便瀏覽著時事新聞,打發時間,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出現在婦產科前的候診區已經成為某些人的焦點。
十幾分鐘後,曉芃走出門診室,來到于開衡的身邊。
「醫生怎麼說?」于開衡收起手機。
「她說身體沒什麼問題,可能是我平日太愛吃冰了……」
她撒嬌地偎在他的身邊,轉述醫生的話。
「那可以走了嗎?」他說。
「嗯。」她點點頭。
「易曉芃?!」一道尖銳的女音突然揚起。
曉芃和于開衡循著聲音的來源轉身望去,瞧見同事周詩蕓和總機妹妹。
「你們……」
曉芃微訝,萬萬沒有想到在醫院也能碰上公司的同事,更糟的是,此刻陪著她的人是于開衡!
「執、執行長……」
總機妹妹一臉驚愕,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方才她和周詩蕓發現于開衡出現在婦產科的候診區時,兩人立即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他到底是陪誰來就醫,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易曉芃!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那個……怎麼會……」周詩蕓整個傻住。
「來婦產科當然是看醫生,難不成是來逛大街嗎?」于開衡一臉鎮定。
曉芃試著想抽回被牽住的手,卻反而被于開衡握得更緊。
「我是說……你們……一起……」總機妹妹壓根兒也沒有想過易曉芃和于開衡會是一對。
雖然幾個月前發生「BJ女郎」事件,但易曉芃極力撇清,之後兩人在公司上的相處,也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曖昧跡象啊!
「難道我帶女朋友來看醫生,也要跟大家報備嗎?」
于開衡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含著笑意,涼涼地調侃著兩位女同事。
反正他和曉芃的感情再穩定不過了,公開也無妨。
「不、不用!」周詩蕓和總機妹妹連忙搖搖頭。
一抹又窘又甜的感覺驀地掃過曉芃的心田。
「先走了,再見。」
于開衡牽著曉芃的手,走出候診區。
她偎向他的肩膀,低聲地說:「你幹麼跟她們說我們的關係?難道你不曉得她們兩人是公司有名的廣播電台嗎?」
這也意味著,她的耳根將會不得安寧好一陣子。
「那很好啊,我才不用登報公開我們的關係。」于開衡笑了笑。
「喂!」她嬌嗔道:「你沒關係,我有關係……」
星期一她進公司一定會被同事圍剿啦!
欸,她最怕成為大家關注討論的焦點了……
「要不然你準備藏我到什麼時候?」他饒富興味地說。
「我哪有藏你……我只是比較低調而已……」她細聲反駁。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甜蜜鬥嘴,當他們走下手扶梯時,曉芃瞧見放置在大廳中間那棵高大的聖誕樹,燦亮的小燈泡一閃一閃的。
她不禁想著,從學生時期就定居在這座潮濕多雨的城市,這個冬天是她唯一不感到寒冷的一年,因為她的身邊有個能煨暖她的人。
她抬眸瞥看于開衡俊逸的側臉,紅潤的嘴角牽起一抹甜蜜的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5:10
第七章
會議室內。
于開衡修長的手指交錯扣在桌面上,邃亮的黑眸淡漠地盯視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李維妮。
相隔五年再見到自己的前任未婚妻,他既沒有憤怒,也沒有依戀難捨的情緒,只想盡快結束這次晤談。
若不是她一而再地透過助理以合作案為由邀約見面,于開衡還真不想再次見到這女人。
偌大的會議室,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對峙著,桌面上擺著兩份企劃書。
「李董事長,您的咖啡。」
曉芃持著托盤,將一杯咖啡放在李維妮的面前,朝她漾出一抹客套的笑容。
「謝謝。」李維妮漠然地瞥了她一眼。
一早,辦公室裡的同事得知李維妮要來與執行長見面,個個興奮不已,熱絡地討論起與李維妮相關的事跡,從她成功的事業到完美無瑕的外貌,都是她們八卦的重點。
曉芃對「J&W時尚集團」當然也不陌生,雖然台灣沒有設點,但每回好友汪曦真要出國洽公時,她總會在官網上抄下型號,托她代買。
上星期,她也在家裡瀏覽著「J&W時尚集團」的官網,想要買一件及膝風衣外套,還特地問了于開衡哪一件比較好看,誰曉得他居然回答「她的設計醜死了,不適合你」,害她不開心好久。
哪曉得在隔天下班,他立即帶她到百貨公司買了一件Burberry的經典風衣送她,還說「這個設計才襯得上你」。
他貼心又大方的手筆,教她感動不已。
莫名地,曉芃感覺到于開衡並不怎麼欣賞李維妮的設計,不過男人跟女人看時尚的眼光本來就不一樣。
「執行長,您的咖啡。」
曉芃將另一杯放在于開衡的面前,頑皮地偷偷朝他眨眨眼。
「謝謝。」于開衡回給她一記淡笑。
曉芃送完咖啡後,輕巧地掩上門出去。
空氣裡彌漫的淡淡咖啡香氣緩和了僵冷的氣氛。
「嗨,好久不見。」
李維妮修飾完美的唇型扯出一抹笑,精利的目光審視著闊別五年不見的前未婚夫。
他的五官身形依舊俊挺迷人,唯一不同的是,微笑時眼角多了淡淡的細紋,眼神更加堅定犀利,褪去了男孩般陽光開朗的氣質,整個人更加內斂沉穩。
在紐約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很有商業才華,如果不是他當幕後推手,她的「J&W時尚集團」不可能迅速竄起。
嚴格說起來,她的成功有一半是屬於他的。
他曾經是她的男人,還是事業上最得力的助手,替她的設計定義出品牌形象,研擬市場行銷策略,成功地替她打造了屬於她的時尚王國。
如今她想要在這裡開店設點、打入市場,擴張事業版圖,更是非她的前未婚夫不可!
「李董事長,你送來的合作企劃案與公司簡介我已經看過了,很抱歉,本公司無法給予你任何專業上的協助,請你另覓其他的顧問公司。」
于開衡直率地拒絕,一點也不想應酬她。
他接受這個邀約的原因就是為了當面拒絕她的合作提案。
從選擇解除婚約到結束紐約的事業時,他心中早已決定,不想再與李維妮有任何交集,甚至連跟她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或者看到這女人的形象廣告布滿大樓廣告牌,都讓他反感至極。
他並非忘不了這個曾經傷透他的女人,或者對她懷有一點點懸念,純粹是對她厭惡至極點,所以不想再次看見她。
「我們都解除婚約這麼久了,你該不會還在恨我吧?」李維妮挑了挑漂亮的眉毛。
聽說,男人總忘不了傷他們最深的女人。
他該不會還因為過去的事恨著她吧?
「我想你太高估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了。」于開衡淡然地說。
他勾起咖啡杯,一股濃郁的香氣沁入鼻端,他輕啜飲著,仍舊是他慣喝的藍山咖啡,醇香中帶著微酸的滋味,溫潤醇柔的口感在他的舌蕾間散逸開來,令他不禁佩服起曉芃的好手藝,總能把烘焙燒煮的時間拿捏得恰如其分。
在這杯看似簡單的咖啡裡,他嘗到了曉芃滿滿的愛與用心,總是用屬於她自己的方式在愛他。
她給的愛看似平凡,微不足道,僅是一杯咖啡或一頓晚餐,但總是他最需要的。
因為她的純真與善良,更加對照出李維妮的貪婪與可悲。
「就算過去我曾經對不起你,但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你難道不能把私人恩怨放一邊,只和我談公事嗎?」她揚眸盯視著他。
「閣下最擅長的不就是私事與公事混在一起談嗎?很抱歉,就過去對你的了解,本公司無法接受這樣的案子。」他不著痕跡地提醒她過去的縱情與不羈。
思及她利用自己的美貌與身材,攀著一個又一個男人的身體往上爬,他就反胃作嘔。
離開紐約不只是為了與她切割乾淨,更想徹底地把她由他的生命裡連根拔除,再無交集。
李維妮嬌顏一凜,緊握的雙手微微泛白,洩漏了內心的憤怒。
「我就知道你還是無法原諒我!難道你以為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嗎?你以為一個沒有家世、沒有背景、沒有資產的華裔小女生,要爬到現在這個地位很容易嗎?」她微微地揚高音量。
從小她異於歐美人士的黃色皮膚就讓她在同儕間慘遭歧視與欺凌,她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成功,要脫離貧窮,要受到眾人的崇拜與欣羨。
所以那些床笫間的交易,只是成功的代價之一,她對於自己的選擇從不後悔。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竟會讓于開衡親眼目睹她荒唐可恥的一幕……
「那恭喜你,你成功了。」他冷冷地笑道。
「難道你不能放下過去的成見,只和我談公事嗎?」李維妮以退為進。
她請助理收集了幾家知名管理顧問公司的資料,由于開衡所領導的「立恩」績效和信譽評分最高,對於企業經營所面臨的重大議題總能精準地作出關鍵決策,在市場策略和產品定位上表現優越,這也是她選中「立恩」的原因。
對她來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利益與成功。
「很抱歉,本公司現階段沒有適合的經營團隊可以負責你的案子,請你找其他的公司談合作吧!」于開衡篤定地說。
「難道你不曉得接下『J&W時尚集團』的案子,能為你們公司創下多高的利潤與知名度嗎?在商言商,我們為什麼不再攜手合作一次呢?」她拋給他一記媚眼,曖昧地說:「還是你怕跟我合作,會再次愛上我?」
「男人被騙一次叫痴情,但被騙第二次就叫愚蠢。」于開衡冷笑。
他並非害怕再次對她動情,而是不想再與她有所牽扯。
他太了解李維妮了,與她合作根本是與虎謀皮,她太過貪婪好勝,不榨乾身邊可利用的資源根本不甘心。
過去,他是被愛情矇蔽了眼睛,才會任她予取予求。
現在的他,已有了曉芃,他有義務保護這段感情不受到干擾與傷害。
所以,不管李維妮的案子能為公司帶來多大的利益,他都不可能與她合作。
于開衡的話,彷彿像根利刺,扎刺向她心口最柔軟的地方,令她的心微微地揪緊。
再刻薄難聽的指責,她也不是沒聽過,但偏偏只有于開衡的話,會令她難受。
「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一下,想合作時再Call我。」
她斂去眼底的陰霾,以一種自信利落的口吻說。
「不用了,把企劃案帶回去吧!」
他看也不看,直接把卷夾丟擲在桌面上,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
李維妮望著他決絕而去的身影,難堪地怔愣在原地。
她收起桌面上的資料,放在柏金包內,昂首闊步地走出會議室,向櫃檯人員詢問洗手間的方向後,走了進去。
※ ※ ※
化妝室內。
洗手台前放置著一個又一個的化妝包,幾個女同事圍攏在鏡子前面,一邊拿著粉撲補粉,一邊擦拭著糊掉的口紅。
「詩蕓,跟你說一個大八卦!」鄭玫梅興奮地說。
「什麼大八卦?」
周詩蕓拿起口紅,邊補妝邊問。
「你知道現在執行長跟『J&W時尚集團』的李維妮正在會議室裡討論合作案嗎?」
「拜託,我這裡還有比執行長跟李維妮開會更大的八卦呢!」周詩蕓跩跩地說。
「什麼八卦?」鄭玫梅立即追問道。
「你猜我上星期六跟總機妹妹去看婦產科時,在那裡遇上誰了?」周詩蕓一臉神秘的表情。
「遇到誰?」
「遇到了執行長!」
「我們執行長于開衡?!」鄭玫梅驚愕地扯高嗓門。
「執行長去看婦產科?」另一名女同事也加入討論行列。
「是執行長陪他的女朋友去看婦產科。」周詩蕓糾正道。
「他女朋友是誰?」
「長得漂亮嗎?」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句地提問。
「執行長的女朋友就是他的助理易曉芃啊!」周詩蕓解開謎底。
「易曉芃?」鄭玫梅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你會不會看錯了,搞錯兩人的關係?」
周詩蕓解釋道:「是真的,我和總機妹妹還衝上前去跟易曉芃打招呼,然後執行長就跟我們說,他們是男女朋友關係……」
「老天!」另一名女同事誇張地撫額。「沒想到易曉芃天天幫執行長送咖啡,竟把自己送進他懷裡了……」
「兩人一起去看婦產科,該不會是易曉芃懷孕了吧?」鄭玫梅分析道。
「之前總機妹妹不小心誤闖執行長的辦公室,不是有看到易曉芃在替他B××× J××嗎?」另一名女同事用唇語曖昧兮兮地帶過那個色情的單字。
「易曉芃胸部又不大,長得也不是非常漂亮,真不知道執行長看上她那一點……」另一名女同事酸言酸語地說著。
「現在人家『母憑子貴』,說話可要小心一點。」女同事們接力編故事。
「不要說了,快回去上班……」
周詩蕓拿起化妝包,揮趕著眾人。
幾個女人魚貫地走出化妝間。
半晌,廁所裡最後一間傳出抽水馬桶的聲音,李維妮拎著一隻柏金包,推開門扉,走了出來。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談論聲悉數進了她的耳朵。
她反覆咀嚼著易曉芃三個字,腦海浮現方才身穿深色套裝,端著咖啡進來的清秀女生。
難不成那個女生就是于開衡的女朋友……
李維妮盯視著鏡子裡嬌艷的臉龐,拿起口紅,描繪著完美無瑕的嘴唇,嘴角輕輕勾起一抹魅惑誘人的笑容……
※ ※ ※
週末夜晚,于開衡受邀參加一場時尚派對。
他向來對出席這類的活動總是興致缺缺,無奈主辦單位之一是合作的酒類進口商,為了下年度的合作契約,他只得攜伴捧場參加。
百貨公司的精品服飾店內,一排一排的陳列架上掛滿奢華的服飾,隨便一個手環、晚宴包的價值就足以花掉易曉芃三分之一的月薪,更遑論那些綴滿水鑽的高檔禮服。
「挑一件喜歡的吧。」于開衡領著她走進精品櫃內,討好地說。
「這家的衣服太貴了。」她柔聲地附在他的耳畔低語。
雖然她並非名牌崇尚者,但多少也知道這間店的衣服有多昂貴,儘管以于開衡的財力絕對花得起,但務實的她卻捨不得他浪費這些錢。
「幹麼替我省錢?」
他低笑道,隨手抽起一件晚禮服在她胸前比著。
「我覺得沒有必要為了參加一次派對,對花這麼多錢治裝。」
光想到標籤上的售價,她就挑不下去。
上個月他買名牌風衣給她,她還能接受,因為既保暖又實穿。
但這些小禮服,她壓根兒也沒有多少場合可以穿上它,以投資報酬率來算,實在划不來。
「你是在暗示我要常帶你出席公開場合,秀秀漂亮的衣服嗎?」于開衡又拿起一件禮服在她胸前比著。
「才沒有咧!」她柔瞪了他一眼。
自從她和于開衡一起去看婦產科被同事目睹之後,不到幾天的時間,兩人交往的事便傳遍公司每個人的耳裡,甚至連負責打掃的清潔歐巴桑都走過來恭喜她,害她羞得不曉得該如何回應。
雖然戀情公開後,多少得承受同事們的調侃與關心,不過既然她要和于開衡長久經營這段感情,就不能再貪圖方便而躲躲藏藏。
用這種方式公開雖然不算太好,但也不是太糟。
只是,大夥兒都把焦點集中在她的小腹上,頻頻關心她的「孕事」,讓她哭笑不得。
不管她澄清了多少次,都沒有人相信她只是因為生理痛而去看醫生,甚至有人已經在猜算她會生下什麼星座的寶寶。
更扯的是,負責打掃的歐巴桑竟還送了她一帖生子秘方,要她「母憑子貴」,一舉坐上執行長夫人的寶座。
她都不好意思跟歐巴桑說,小孩的性別在受精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並不是懷孕後吃了多少補藥能更改的。
想想,她的同事們還真是既八卦又雞婆得很可愛。
不過,也讓她真切感受到了戀情被祝福的喜悅。
「你是我的女人,值得配上最好的衣服。」
于開衡摟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附在她耳畔低語。
「難道你不怕把我寵壞嗎?」她甜甜地說。
「把你寵壞最好,這樣就不怕你跟別人跑了。」他霸道地說。
聞言,她的心宛若浸在蜜裡,連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層甜甜的笑意。
「那我真的要挑了喔,到時候挑到最貴的,你可別唉唉叫。」她故意嚇他。
「放心,就算你挑十件,我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真的?」她眨眨眼。
「如果你真的挑十件的話,那代表你要陪我出席十次派對。」他性感好看的薄唇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容。
聽到要參加十次派對,她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她最害怕那種客套應酬的場合了。
兩人濃情密意的姿態,羨煞了店內其他的女客與店員。
曉芃最後拿起一件禮服走進更衣室內,于開衡則坐在沙發上,一邊拿起手機上網瀏覽線上新聞,一邊等她。
半個小時後,曉芃在服務人員的巧手下,走出更衣間,來到于開衡的面前。
「好看嗎?」
她怯怯地問道,有點不習慣這樣正式華麗的裝扮。
于開衡緩緩地抬起眼睫,對上一張化著精緻妝容的五官。
多了眼影和睫毛膏,令她清秀的五官更加立體深邃,及腰的長直髮上了髮卷後,成為微鬈浪漫的大波浪。
她穿著一襲淺紫色緞面禮服,平口縐褶的設計,讓她的胸前看起來更加飽滿渾圓,甚至多了一條誘人的胸線。
「很漂亮。」他的眼睛為之一亮。
「會不會太露了?」她摸摸自己的鎖骨。
「好像少了一點什麼……」
于開衡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番,最後才發現脖子太空了。
他走到飾品區,親自為她挑了一條鑽石項鏈。
「我幫你戴上……」
他拿起項鏈,附在她耳畔低語。
「好。」她撩起垂瀉在肩上的長髮。
于開衡拿著項鏈繞過她的胸前,輕輕地將它扣在線條優美的頸間,抵擋不住她身上的幽香,他俯下身,將一個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肩上。
他的吻猶如蝴蝶般輕舞而過,但仍在她的心裡蕩起一圈圈甜蜜的漣漪。
她有點不敢置信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只是褪去慣穿的灰撲撲套裝、頭髮弄鬈了一些、臉上的妝再濃幾分,她竟然也能成為一個嬌艷亮眼的女人。
「今晚你真的很漂亮……」
他忍住親吻她芳唇的衝動,深怕糊了她精心描繪的口紅。
「真的嗎?」她的臉頰染上一層明媚的緋紅。
「漂亮到足以令每個人男人犯罪。」他意有所指。
「你很無聊欸!」
她柔嗔道,用手肘輕碰他的胸膛以示抗議。
怕她著涼,他又主動替她挑選了一條白色披肩,走到櫃檯,取出信用卡,結帳。
幾分鐘後,兩人一起跨進車廂內,于開衡坐在駕駛座上,趁著等紅燈的空檔,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她誘人的身軀。
「在看什麼?」
她拿起披肩,遮在胸前。
「平常我是不是太小看你的『實力』了?」
他忍不住挑開她的披肩,瞥了她胸前誘人的胸線一眼。
「是魔術胸罩幫的忙啦!」
她紅著臉,老實地招供。
「我能說這是詐欺嗎?以不實尺寸誘惑『使用者』上當。」他輕笑道。
「這哪是詐欺?這叫甜美的心機。」她眨眨眼,試探地問道:「你不喜歡?」
「喜歡。」他寵溺地摸摸她的頭。「不管有沒有那些『甜美的心機』,我都喜歡……」
聞言,趁著綠燈還沒亮起,她飛快地在他的臉頰印上一個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5:37
第八章
信義計劃區內某家飯店的宴客廳裡,正被知名煙酒進口商包場下來作為聖誕派對。
圓形舞台上,DJ播放著一首又一首歐美最近流行的電音舞曲,隨著慵懶輕悅的樂音,微醺的賓客們在舞池內隨興地扭擺著身軀。
于開衡輕摟著曉芃的纖腰,兩人相偕步入會場,向主辦單位及熟識的友人打招呼。
「你好。」曉芃維持一貫優雅的淺笑。
儘管她不愛這種客套式的應酬場合,但身為于開衡的女朋友,她還是很賣力地「陪笑」,善盡女伴的職責。
「執行長的女伴氣質真好!」酒商賀大偉讚美道。
「大偉,這位是我的女朋友易曉芃。」于開衡主動為兩人介紹。「這位是紀總經理。」
「紀總,您好。」曉芃淺笑道。
擔任于開衡的助理這麼久,雖然鮮少陪他出席這類場合,但幾個商界人士在公事往來中都見過,對大家的職業與底蘊也稍有研究。
「原來是曉芃啊,怪不得這麼眼熟,穿這麼漂亮,我都快不認得了。」賀大偉朗笑道。
賀大偉與于開衡合作多年,每次到公司談論公事時,都會注意到這位體貼細心的小助理。
她知道他慣喝黑咖啡並喜歡一邊抽雪茄,一邊談公事之後,他每次到「立恩」洽談事情,她都會替他準備黑咖啡與雪茄,令他對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準備再代理幾支烈酒,你來幫我試喝看看,看這幾支酒怎麼定位顧客群與做廣告行銷。」豪爽的賀大偉熱絡地搭住于開衡的肩膀。
「沒問題。」他溫爾一笑。
「那我先去吧檯那邊把酒拿出來。」
賀大偉抽著雪茄,朝著吧檯的方向走去。
「很悶吧?」于開衡低靠在曉芃的耳畔說。
「還好。」
「我要去吧檯那邊陪賀大偉試酒,你來不來?還是要下去那邊跳舞。」于開衡指著舞池內搔首弄姿的男男女女。
「不了。」她搖搖頭。「你去試酒吧,我四處晃晃,要走的時候你再打手機給我。」
「好。」
于開衡親暱地吻吻她的髮心,邁開步伐,朝著吧檯走去。
曉芃收回目光,捧著酒杯,避開迎面而來的人群,朝著陽台走去。
微冷的夜風拂來,令站在露台上看夜景的曉芃陡然感到一陣涼意,不禁拉攏身上的披肩。
所幸在精品店內,于開衡體貼地記得替她多添購這件純羊毛的白色披肩,否則身上僅著這件平口緞面禮服,恐怕還沒到派對結束,她已經被凍出兩管鼻涕了。
她倚在水泥欄杆前,眺望著台北的夜空,城市的光害太嚴重,老是看不到星星,倒是有一片璀璨的燈海。
「你好。」一道女音突地揚起。
曉芃緩緩地轉過身,瞧見李維妮穿著黑色露背性感洋裝,輕薄的衣衫緊貼在皮膚上,將她姣好誘人的身段展露無遺。
「你好。」曉芃客套地扯出一抹淡笑。
「『立恩管理顧問公司』的易特助?」
李維妮瞇起美眸,審視她。
從于開衡和易曉芃一踏進會場,她即注意到兩人的存在,尤其是他們甜蜜親暱的舉止,簡直教她怒火中燒。
當她為了尋找適合的管理顧問公司,必須周旋在一堆討厭的臭男人間時,于開衡卻是擁著女朋友在一旁親親熱熱!
「你好,李董事長。」曉芃自我介紹。「我是『立恩管理顧問公司』的特助,易曉芃。」
「真巧,你也來參加酒會。」
李維妮瞥見她臉上甜美的笑容,愈看愈是刺眼。
「我陪同我們執行長一起出席派對。」曉芃說。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李維妮看她的眼神有一股說不出的敵意。
「大概是我對台灣的社交禮儀不熟,現在上司和下屬的關係都這麼親密嗎?」
李維妮微瞇起黑眸,揶揄道。
她猜測著易曉芃肯定不曉得自己與于開衡過去的一段情,否則她不可能如此淡然鎮定。
「其實開衡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以女朋友的身分陪他出席派對的。」曉芃大方地承認。
「你是于開衡的女朋友?」李維妮微微地揚高音量,笑得極為熱絡。「那我們算起來還真有緣呢!」
「有緣?」曉芃眼底寫滿疑惑。
「我是他無緣的未婚妻。」
李維妮饒富興味地挑了下眉毛,倒想看看要是易曉芃知道兩人過去的關係後,表情會有多精采。
李維妮回想著在女廁時,易曉芃的同事們那段精采的八卦對談,微瞇起黑眸,盯視著易曉芃平坦的小腹。
「未、未婚妻……」曉芃怔了怔。
曉芃怎麼也沒有想到于開衡絕口不提的未婚妻竟然就是李維妮?
而李維妮上星期還來公司找于開衡開會,他卻什麼都不對她說。
「怎麼?」李維妮挑了挑眉,狀若無辜地說:「難道你不曉得我和他曾經在紐約訂過婚嗎?」
「我……我知道他有過未婚妻的事,但不曉得那個人是你。」
不擅長說謊的曉芃,據實以告。
她不是沒有問過關於于開衡前未婚妻的一切,但他總是一語帶過地敷衍她,因此她也就不敢探問太深。
她私下也偷偷猜過于開衡的前未婚妻究竟長得怎麼樣?是不是比她漂亮?比她體貼?比她更討人喜歡?
他們曾有過什麼樣的過去?
他愛她很深嗎?
偶爾在夜深人靜時,是不是曾想起她呢?
是不是因為過去的那段情太難割捨了,所以他絕口不再提?
但她萬萬沒想過,那個人就是李維妮,最近辦公室裡熱門的焦點話題人物,被媒體喻為時尚女王,引領潮流,受到眾人崇拜與欣羨的傳奇人物。
曉芃凝視著李維妮完美到幾近無懈可擊的臉蛋與身材,莫名的,一股強烈的自卑感湧上心頭。
她知道自己和李維妮是不同的兩個人,無須放在同一個天秤上互相比較,但面對李維妮艷光四射的外表,以及成功耀眼的事業,她怎麼都無法坦然起來。
「難道Jerry都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兩個人的事嗎?」李維妮仰頭喝了一口香檳,笑道:「喔,Jerry是于開衡的英文名字,我以前都這麼稱呼他。」
「喔。」曉芃心口泛酸。
她忍不住偷偷猜想著,該不會于開衡也替李維妮取了什麼小玫瑰、小野貓之類的親暱綽號吧?
明明知道他和李維妮相愛是過去的事,她為什麼還要感到吃醋呢?
難道是因為他刻意隱瞞自己李維妮的身分,讓她感到心底不舒坦?
一想到自己還上網瀏覽著李維妮設計的服飾,就覺得自己像個十足的呆瓜。
「我還是紐約時裝學院的學生時就認識了Jerry,當時的我們很窮,沒啥錢,一起住在廉價的學生公寓裡……」李維妮佯裝出一臉甜蜜的表情。
過往窮酸的記憶紛至沓來地湧入李維妮的腦海,令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除了于開衡帶給她的短暫快樂之外,她壓根兒就不想再想起那段不堪的過去。
曉芃捧著酒杯,輕倚在欄杆上,靜靜地沒有搭腔。
于開衡在紐約的那幾年,也是兩人生命錯失交集的時候,關於他的一切消息,僅能從久久一次的同學會或社團聚會上聽來。
現在回想起來,那麼討厭聚會場合的她,竟然會年年都出席同學會和社團聚會,其實只是為了從朋友的口中得知他的消息而已吧?
原來,愛情的種子早在十八歲那年,就悄悄地埋入她的心田。
李維妮繼續說:「我想很多關於我的故事,你應該在報章雜誌上有讀到。在畢業展後我就成為知名時尚公司的設計助理,緊接著在來年成立個人品牌……」
曉芃忍不住想著,原來于開衡曾喜歡事業企圖心這麼強的女生,是不是覺得這樣的女生更襯得上他呢?
相形之下,她簡直安逸委靡得像條米蟲。
對工作,她認真負責,但毫無企圖心;不講求加薪,反正她物慾又不強烈;不愛升遷,老想準時打卡下班,逛超市煮飯給愛人吃。
想想,她跟李維妮是截然不同的女人,而這樣平凡又不積極的自己,于開衡到底愛她什麼呢?
「你很厲害,年紀輕輕就打造出屬於自己的時尚王國。」曉芃附和道。
「難道你沒有想過,憑我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女生,怎麼能夠一下子就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品牌又成功打入市場嗎?」李維妮反問她。
「所以……」
曉芃頓了頓,不太明白李維妮的暗示。
「成功的女人背後,肯定有個偉大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于開衡。」李維妮說:「『J&W時尚集團』的J指的就是Jerry,而W就是Winnie的縮寫,也是我的名字,我們各自用了自己的英文名字縮寫,做為品牌名稱。
「你也知道,Jerry很有商業才華,他在紐約知名的顧問公司擔任商業分析師,他說他要把我的設計推廣到世界上,讓每個人都穿我設計的衣服,要以我為傲……」
李維妮噙著笑,繼續說道:「他替我的設計品牌定位,研究通路,作市場策略,是他提倡出平民服飾也能穿出屬於自己的時尚……」
曉芃愈聽胸口愈沈,不曉得是不是空腹喝酒的關係,竟感覺到胃裡一股氣往上衝,令她全身不舒坦。
更教她感覺不舒服的是「J&W時尚集團」的真正意思,原來是鑲嵌著于開衡與李維妮的愛情故事。
兩人的愛情結束了,但意義永遠存在,提醒著眾人他們曾經轟轟烈烈愛過的事實。
曉芃怎麼也沒料到,于開衡和李維妮有著如此深刻的一段故事,相形之下,自己好像是個多餘的局外人。
「那、那你們既然訂婚了,為什麼要分手呢?」曉芃困惑地說。
「因為我的成功帶給Jerry很大的壓力,他開始質疑我對他的真心,懷疑我跟其他男人有染……最後就像人家說的,我們能夠共苦卻不能同甘,他選擇結束紐約的一切回到台灣。」
李維妮替自己的愛情編撰了一個完美的結局,而她成為故事裡的悲劇女主角。
「抱歉,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李維妮佯裝一臉歉意。
「不會。」
曉芃回過神,搖搖頭。
「我在派對上看到幾個朋友,先過去打招呼了,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李維妮捧著酒杯,風情萬種地走出露台。
曉芃雙手倚在欄杆前,任憑沁涼的夜風撩動她的長髮。當她聽完李維妮的故事後,有種酸苦涔涔地自心底滲出。
她意識到自己與于開衡過去喜歡的女友類型不同,撇除李維妮不談,就她所知道的他幾段短暫的戀愛,也都偏愛跟外型或家世背景極為出色的女人交往。
他選擇跟自己交往,是不是只因為她夠平凡呢?
她知道兩段感情不同,不該放在同個天秤上衡量,但他曾經和李維妮愛得更刻骨銘心,如今李維妮再回到他的面前,他……真能無動於衷嗎?
※ ※ ※
是夜。
于開衡和易曉芃從派對返家,兩人漱洗完畢後,他如同以往般躺臥在床上翻閱著新一期的財訊週刊,瞧見滿滿幾個大篇幅全是李維妮的新聞,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沒想到這女人才到台灣沒有多久,就已經懂得如何操作媒體,天天都有新消息上報,簡直成為媒體記者的新寵兒了。
今晚的酒商派對李維妮也到了,兩人挑釁地互看對方一眼,沒有多作交集,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又周旋在哪些男人之間,又如何善用自己的美麗當作武器。
如果可以,他真想放一把火燒掉自己跟李維妮的那段記憶,她的存在總是提醒著自己當年的愚蠢與可笑。
曉芃自浴室吹完頭髮後,穿著一襲淺黃色睡衣,趿著拖鞋,來到他的身邊。
「在看什麼?」
她爬上床,貼蹭到他的身邊,眼角的餘光瞄到他的視線停留在李維妮的採訪頁上。
驀地,她的胸口一窒。
該不會兩人的愛情結束了,他還在乎李維妮吧?
「沒什麼,就隨便讀些雜誌打發時間……」于開衡不著痕跡地翻到下一頁。
曉芃湊到他的身邊去,故意將雜誌翻了回去,佯裝不經意地說:「最近好多關於李維妮的報導……」
「她的品牌要來台灣設點開店,當然得上一點媒體搏一下版面,宣傳知名度,乘機做免費的廣告。」于開衡淡淡地說。
「今天我在派對上也看到了李維妮。」曉芃試探地說。
「是嗎?我整晚都在吧檯陪賀大偉品酒,倒沒有注意到派對上的細節。」于開衡下意識地選擇避開關於李維妮的一切。
他太清楚憑著李維妮的外表與條件,會給女人帶來多少威脅性,更遑論現在她已經被媒體塑造成時尚女王,美貌與才華兼具,簡直是所有女生崇拜的對象。
他不想跟曉芃坦白自己與李維妮的過去,一來他不要曉芃有壓力,二來他想保護這段感情不受到干擾。
他太了解女人的心態了,就算愛情過去了,女人還是會拿自己跟男人的前女友們做一番比較,光是藍可芹就讓曉芃吃醋好一陣子了,要是知道李維妮是他的前未婚妻,肯定會有被比較的壓力。
「為什麼我們公司不跟李維妮合作呢?」
曉芃偎在他的胸膛前,抬眸凝看著他,好奇地問道。
「目前每個小組手邊都有案子在忙,如果接了李維妮的企劃案,勢必要重新調整組員人數的編製,而且也會影響到團隊工作的品質。」于開衡解釋道。
「你不覺得李維妮長得很漂亮嗎?」曉芃不死心地繼續探問。
曉芃屏息等待于開衡跟她坦白過去的一切。
她不喜歡他刻意的隱瞞,彷彿他的過去是她永遠跨不進的禁區。
「我沒啥特別的感覺。」他語氣堅定地說。
也許過去的他也像其他男人一樣,膚淺地迷戀上一個女人的外貌,拜倒在她妖嬈多姿的身材下。
但愛上曉芃後,讓他明白愛情最迷人的地方,不在於對方的外表有多搶眼漂亮,不是她的條件有多出眾優秀,而是那顆真誠的心。
她討好他,並非想從中獲得什麼實質上的利益,而是純粹想對他好。
和她在一起,他永遠不必猜測她背後的動機與心思。
和她在一起,他永遠不必擔心自己出差回國後,開門撞見的會不會是她跟另一個男人在他的大床上熱情纏綿的畫面……
「但大部分的男人都覺得李維妮很漂亮……很有吸引力……」曉芃笨拙地試探著。
他轉身將她壓覆在身下,俯身望著她,以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們一定要在床上談論另一個女人嗎?」
曉芃開口閉口全是李維妮,令他感覺十分刺耳。
「因為她現在是熱門話題嘛!」她無辜地眨眨眼。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八卦了?」
他伸手撥開她前額的髮絲,凝視著她清秀的臉龐。
「八卦不是女人的天性嗎?」
她頑皮地反問他,但內心卻苦澀地揪緊。
「我看你真的在休息室被周詩蕓那票女人給帶壞了,染上她們的壞習慣。」他低低地笑道。
「你不喜歡?」她反問他。
其實她也討厭這樣愛猜忌又小心眼的自己,但對于開衡的感情愈深,她愈是在乎他的過去。
她怕他的愛不夠深,怕他的心還依戀著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去……
她更怕會失去他……
「不管你變成怎樣,我都還是喜歡你。」
他寵溺地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
「真的?」她半信半疑。
「當然。」
「那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不是有句廣告台詞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他邃亮的黑眸凝視著她秀氣的臉蛋,食指輕輕劃過她細緻的眉毛。「我喜歡看你認真工作的模樣……喜歡你的細心負責……喜歡你這個全勤寶寶……」
「工作認真算什麼理由?全公司考績打優等,比我認真賣命的不知道就有多少個呢!」她咕噥著。
要是以前這樣跟他鬥嘴,她一定會感覺很甜蜜,但現在聽起來心口卻澀澀的。
「但那些人都不是易曉芃,他們為我賣命,是因為看在薪水的分上,但你卻不是。」他捏著她小巧的鼻尖。
「還有呢?除了工作認真之外?」她又追問道。
這男人就是吃定她愛他吧!
「喜歡你的純真善良。」他由衷地說。
「還有呢?」
「喜歡你為我做菜,在廚房忙碌的背影。」他低首親吻她的額頭。
因為她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讓他意識到幸福的定義。
原來真正的幸福,不是登上事業的頂峰,或擁有多少名貴奢華的資產,而是有個心愛的女人,全心全意地為他烹煮一頓晚餐。
沒有利益計算,只有真心想餵飽他的胃。
在她的身邊,他感覺到溫暖與踏實,原來生活可以過得那麼簡單、純粹。
「意思就是我的背影比正面迷人就對了?」她抗議道。
「你全身都很迷人……」
「騙人!」她嬌嗔道。
「連小巧的胸部都很迷人……」
他將臉埋入她的頸窩,親吻著她細緻的肌膚。
曉芃睜著眼,心不在焉地感受他的熱情。
要是以前,她一定會被于開衡哄得很開心。
但他說了那麼多愛她的理由,聽起來好像是在找一個生活的伴,而不是出於愛。
她的心底,突地升起一股苦澀的悲哀,腦海又浮現了李維妮嬌艷的臉龐……
他低首親吻著她的頸側,手指滑進她的睡衣裡,慢捻細揉地挑逗著她體內的熱情。
「不要……」曉芃按住他那雙不規矩的大手。
「怎麼了?」
他抬頭,俯看她。
「我身體不舒服……」她隨口編著理由。
「哪裡不舒服?」他關心道。
「大概是在派對上喝了點酒,頭暈暈的……」
她別開臉,閃躲地移開目光。
「要我用白花油替你按摩一下太陽穴嗎?」
他體貼的大手,按在她額頭兩側的太陽穴上。
「不要,我睡一下就好了。」她想也不想地揮開他的手。
「曉芃?」她突來的冷淡舉止令他納悶。
「我好睏,先睡了。」
她縮在被毯裡,伸手捻熄矮櫃上的燈,背著他。
「晚上要是不舒服的話,再叫醒我。」
他湊過身去,將一個疼惜的吻落在她的太陽穴上。
「嗯……」她輕應一聲。
半個小時後,曉芃的耳邊傳來于開衡輕輕的鼾聲,她側過身去,就著昏黃的小夜燈,凝望著他熟睡的臉龐,心裡有說不出的苦澀與不安。
愈是愛他,愈是害怕失去他。
她一直以為兩人之間是全然的坦白,但李維妮的出現卻讓她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愛出現了一道裂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6:19
第九章
每逢星期三是知名八卦週刊「星新聞」出刊的日期,每家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都隨時注意該雜誌的封面報導,等著挖掘後續的新聞。
中午,于開衡結束兩天的香港出差之行返台。
他拉著行李箱踏進入境大廳,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機,急著撥電話給曉芃。
昨晚,他結束一整天的會議行程後,回到飯店,與曉芃通了電話,告知班機飛抵台灣的時間。
但早上他離開飯店後一直到坐上飛機之前,卻聯絡不到曉芃。
打她的手機沒有人接,打到公司才曉得她今天請假了。
是身體不舒服嗎?他困惑地想著。
剛踏出機場大廳,隨即被蜂擁而上的記者團團圍住,鎂光燈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一支又一支的麥克風湊到他的面前——
「于先生,請問您看過這期的『星新聞』了嗎?」
「執行長,對於雜誌報導你跟『J&W時尚集團』的董事長李維妮曾經訂過婚的事是真的嗎?你們當初為什麼要分手?還有機會複合嗎?」
「聽說之前某雜誌爆料你與『平胸女』談戀愛,根據你們公司的員工指出,平胸女就是你的現任女友易曉芃,這會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嗎?」
「執行長,你是不是要跟李維妮複合呢?」
「李維妮口中的Jerry真的是您本人嗎?您當初為什麼會與李維妮分手呢?」
他伸手擋住強光,一支麥克風硬湊到他的面前,差點撞到他的嘴角。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于開衡面容一凜,沈聲道。
突如其來的大陣仗,差點讓他引以為傲的好脾氣失控了。
「于先生,我是『星新聞』的記者,上星期『J&W時尚集團』的董事長李維妮接受本雜誌專訪,主動爆料跟你有一段情,還論及婚嫁——」一位男記者邊說邊將剛出爐的「星新聞」雜誌遞給他。
他接過雜誌,定睛一看,封面首頁上除了有李維妮的照片之外,右下角還印著一張當時他在帝國大廈的頂樓向李維妮求婚的照片……
他捏著雜誌,胸口一窒,又翻往內文,李維妮接受雜誌專訪,主動告知兩人在紐約談戀愛、訂婚一事,以及「J&W時尚集團」品牌故事的來源。
編輯記者用了斗大的醒目標題寫著——
「J&W時尚集團」是一段愛與傳奇的故事,關於Jerry和Winnie愛情的承諾!
一個男人用他的商業才華成就了一個女人對時尚的夢想……
故事從兩人的相遇到時尚品牌的成功,其中還夾雜無數張兩人的親密合照,有兩人一起到邁阿密海灘度假、在帝國大廈的求婚照、他在紐約新房的照片等等。
一張又一張的親密合照詳實地記錄著于開衡與李維妮的過往情史,也徹底地惹怒了他。
他沒有想過,李維妮為了替自己的品牌宣揚知名度,連他最後一點剩餘的價值都要利用。
以往,他不想談論這段感情,是想替她保留最後一絲尊嚴與美麗,就算她曾經背叛過他,糟蹋過他的真心,但到底兩人曾經相愛過一場,所以他絕口不提過往的事,沒想到她竟用這招反擊他。
「執行長,你有什麼話要說?這會不會影響你和女朋友現階段的感情呢?」另一名女記者又問。
于開衡又翻往雜誌的下一頁,果然看到八卦雜誌最愛用的「勝負比較欄」,記者們調出曉芃、藍可芹等人的照片,將他過去的女友們進行一番殘酷的分析評比。
他冷肅著一張臉,眼底有藏不住的怒意。
不管外人怎麼攻訐他都無所謂,但曉芃是無辜的,不應該因為愛上他,就連帶遭受這些恥辱。
外人無法欣賞她的美麗無所謂,只要他懂她的善良就可以了。
「執行長,對於你現任女友從身材到職業連得五個劣分,你有什麼看法?」那名「星新聞」的記者不怕死地追問道。
于開衡接過麥克風,沉穩地說:「首先,我不懂你們『星新聞』把我的前後任女友們一一進行評比是什麼心態?你們用什麼標準替她們評分?你們是和她們相處過的人嗎?」
「我們是以一般社會大眾的價值觀去評論的。」男記者回答。
其他的攝影記者紛紛抬起鏡頭,對準正在發言的于開衡。
「難道我們社會的價值觀只看得到這麼膚淺的東西嗎?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會傷害這些女生嗎?就算我現任女朋友易曉芃的外表與條件不如我其他的前任女朋友們,又如何?我愛她是因為她有一顆善良純潔的心,你們這麼愛評比,怎麼不多加這項呢?」于開衡反唇相稽。
「那你的意思是……李維妮不夠善良純潔嗎?」女記者乘機製造出另一波話題。
「反正你們媒體記者不是很神通廣大嗎?那麼就用你們的鏡頭去追查、去檢驗她是否純真善良?去追溯看看『J&W時尚集團』的品牌故事是不是一段美麗的愛情傳奇?還是在傳奇背後有著交易與背叛?」于開衡氣忿得炮火全開。
兩人在分手之初就已經協議好,絕口不提這段往事。
李維妮很清楚,她的行徑會傷他多深。
她夠殘忍,明知道他不想面對過去的傷口,她偏愛在他的傷口上撒兩把鹽才開心。
他可以容許她編造美麗的愛情神話,但拒絕再做那個愚蠢又可愛的男主角。
她可以說Jerry死了、病了、殘了,但就是不許說出Jerry是于開衡的事實,這簡直是逼他重新面對那場荒謬又可笑的愛情鬧劇。
「執行長,您是不是有什麼內幕要爆呢?」女記者嗅到濃濃的八卦氣息。
「你們這些記者這麼厲害,還需要我爆內幕嗎?」于開衡狡猾地反擊,饒富興味地說:「祝你們每週都有精采的頭條。」
于開衡挌開記者,拉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大廳,搭上計程車,朝著市區駛去。
※ ※ ※
易曉芃縮在自己買在市區的十五坪小套房內,關掉手機、拔掉電話,拒絕與外界聯絡。
沒想到最後成為她的避風港的,不是于開衡的臂彎,而是她的單身套房。
她該慶幸,即使與于開衡熱戀同居,她也沒有想過要把套房租出去,所以現在起碼還有個可以療傷止痛的地方。
她望著桌上攤開的八卦雜誌,一本本全放著李維妮與于開衡熱戀的照片,以及媒體對她外在條件的惡劣批評。
她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要慘遭嗜血媒體如此惡劣的對待,愛上于開衡有錯嗎?還是錯在她不該和李維妮愛上同一個男人呢?
她是平凡沒有錯,但難道平凡就該受到攻訐嗎?
她傷心地蜷縮在沙發上,任憑無助的淚水溢出眼睫,流淌進耳窩,成為一窪苦楚。
鈴、鈴——
驀地,一陣急促的電鈴聲響起。
她懶懶地由沙發上爬起來,走到門扉,透過貓眼往外瞧,看到于開衡一臉焦急地猛按鈴。
她捂住耳朵,拒絕開門。
現在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于開衡了。
難道他不曉得他的不夠坦白讓她受傷多深嗎?
砰、砰、砰——
她站起,又從貓眼往外瞧,看到他猛敲鐵門,一聲一聲的,彷彿打在她的身上,震懾住她的心。
「曉芃,我知道你在家,開門——」于開衡隔著門大喊。「如果你再不開門,我就找鎖匠來開——」
曉芃怕他的行徑惹來鄰居的非議,立即打開門,欠身讓他進屋。
她低垂著臉,反身,將門鎖住。
于開衡由她的身後抱住她,寬闊的胸膛熨貼在她瘦削的背脊,附在她的耳畔,柔聲地低語:「對不起……」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前未婚妻是李維妮的事?為什麼要讓我變成一個傻子?為什麼要讓全世界的人嘲笑我?」她幾乎崩潰地大喊著。
如果他早一點告訴她,李維妮是他的前未婚妻,那麼也許她會好過一點。
「對不起……」于開衡心疼地摟住她。
「你知不知道,當李維妮告訴我說,她是你的前未婚妻時,我有多難堪?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不夠漂亮、襯不上你,所以不想讓我知道?」她哭喊道。
「你什麼時候見過李維妮?她向你說了什麼?」
他扳過她的身子,追問道。
「在我們一起去參加賀大偉的聖誕派對時,她也在場,她把你們在紐約時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全告訴我了……」她冷笑道:「也幸好,她早一點告訴我,讓我心裡有個底,要不然我這個當事者還跟民眾一樣,要翻雜誌才曉得自己的男朋友跟誰交往過,那豈不是太荒謬了?」
于開衡頓了頓,現在他終於弄懂了。
怪不得從聖誕派對回來後,她的神情舉止就開始變得奇怪,凡事漫不經心,彷彿心事重重般,而且對他沒了以前的熱情,還常和汪曦真出去喝酒小聚。
一開始他以為只是姊妹淘的聚會,沒想到她竟然是為了這件事在借酒澆愁。
「對不起,因為我怕你會有壓力,會拿自己跟李維妮比較,所以才沒有告訴你。」于開衡解釋道。
「在你的眼底,也覺得我比不上李維妮嗎?如果她真的那麼好,我不介意你再回去找她,去找回你們刻骨銘心的愛!」她賭氣地說。
「我之所以不說我跟李維妮交往過的事,是因為那對我來說是一段很痛的過去,是我一生想忘記的恥辱!」于開衡低吼。
「……恥辱?」她怔了怔。
「我是她口中的Jerry沒錯,但『J&W時尚』根本不是一段愛與傳奇的故事,而是背叛與交易的故事。」于開衡沈聲道。
「什麼意思?」她滿臉困惑。
「李維妮美化了我跟她那段愛情的版本,我們是在紐約認識沒有錯,我跟她戀愛、訂婚,為她的品牌行銷定位都是事實……」于開衡深邃的眼眸掠過一絲痛楚。「我之所以願意付出這麼多,是因為我愛她,我曾經深深地愛過她……但是,她卻踐踏了我的愛情。為了要募得資金,她在與我訂婚後,不斷地跟各個金主上床,從紡織業的老闆、布商、設計師到秀導……」他深吸口氣,繼續說:「在與她訂婚之前,我就隱約聽過她與一些男人過從甚密的事,但我一直以為那是同業攻擊她的不實流言……有一回我從洛杉磯出差搭飛機回家時,赫然發現她跟其中一位金主正在我們的大床上纏綿著,當時我才醒悟過來,原來那些傳言是真的……是我太傻,被愛情矇蔽了眼睛,看不清楚真相……」
曉芃捂著唇,難以置信地瞠大眼睛。
「她讓我看到女人美麗表相下最醜陋不堪的一面……」他苦笑道:「跟她分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醫院做各種檢查……」
于開衡俊逸的臉龐掠過一抹難堪的痛楚。
「對不起……」曉芃柔聲地說。
她不知道他曾經受過這樣的羞辱與對待,而她還一直質疑他的真心。
「我跟李維妮有個交易,我願意放棄『J&W時尚集團』的股份,但她必須無條件解除婚約,並且不得公開我們曾經訂婚的事……因為我一點兒都不想再回想起那段難堪的羞辱。」于開衡說。
「對不起……我不知道故事的真實版本是這樣……」曉芃衝上前,心疼地摟住他的胸膛,柔聲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刻意一直在你的面前提起她,我只是想由你的口中得知真相而已……」
「沒關係,那都已經過去了。」于開衡捧起她的臉。「雖然她的背叛,讓我見識到女人最醜陋的一面,但還好有你……你的善良與純真,讓我又相信愛情。」
「開衡……」
她眼眶熱熱的,感動得快說不出話來。
「你一直問我,喜歡你什麼?」他充滿感情的眼眸望住她。「我就是喜歡你的純真善良,喜歡你全心全意愛我的樣子……喜歡你為我忙碌的身影,讓我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對不起,我應該相信你,相信你對我的感情。」
一想到這段時間,她一直跟他鬧脾氣,她就覺得歉疚。
「要我原諒有個條件。」他額頭抵住她的額頭。
「什麼條件?」她好奇地問道。
「嫁給我吧!」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這個女婿都實習這麼久了,也該頒個合格的證書給我了吧?」
「證書?」她眨眨眼。
「結婚證書。」他補充道。
「好。」她微笑道。
「為了預防你後悔落跑,我們先去戶政事務所登記吧!」他提議道。
「我才不會後悔!只是你忘了,你簽過賣身契,娶了我,可是要照著女婿條款的規定走喔……」她淘氣地眨眨眼。
「那有什麼問題。」于開衡說。
話剛落,他俯下身,給了她一個篤定的吻,將濃情密意送入她的唇中,與她熱情纏吻著……
這個吻,代表了兩人對愛情不變的誓約,也代表一生的承諾。
如果一段痛苦的錯愛,是為了遇見下一次完美的愛情,找到適合的伴侶,那麼對于開衡來說,也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起碼,讓他體悟到愛的真諦。
曉芃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吻著。
從十八歲那年起,她就一直渴求愛的降臨。
原來,屬於她的真愛,就算曾經兜轉了半個地球,最後緣分還是會將兩人繫在一起。
也許,兩人的小指早已被月老的紅線繫住了,只等遲鈍的他們察覺愛的存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6:34
尾聲
一個月後
「西爾飯店」的宴客廳上,正展開一場溫馨又浪漫的婚禮。
舞台前白色的布幕上,投影機放映出一張又一張新郎與新娘的照片,從他們各自幼童時期的照片,一直到大學的社團照片,最後則是兩人甜蜜的婚紗照。
播放完影片後,舞台前的樂師奏起了〈結婚進行曲〉,于家的招牌花童——泱泱穿著白色西裝,拎著小花籃,率先走在紅毯上,撒下一瓣瓣玫瑰花。
這是他人生第三次扮起小花童,可說經驗老道了。
于開衡一身白色的西裝,挽著穿著白紗禮服的易曉芃跟在泱泱的身後,踩過撒滿花瓣的紅地毯,走進喜宴會場。
夾道兩側全是于、易兩家的親戚,還有兩人公司的同事以及大學同學們,氣氛相當溫馨熱鬧。
「親家母,恭喜恭喜……」身為岳父大人的易國賢熱情地與于媽媽打招呼。
「里長伯,恭喜你。」
于媽媽端著酒杯,回敬他。
「對了,這是我女婿簽下的女婿條款,他說要讓第二個孩子跟曉芃姓……」易國賢忙拿出合約確認這點。
「小倆口開心就好,我沒意見。」于媽媽笑道。
易國賢搭住于開衡的肩膀,朗聲笑道:「女婿大人,我們易家的血脈就靠你了,加油喔!」
「那要看某人配不配合啊!」
于開衡替坐在身畔的曉芃挾了點菜,曖昧地暗示道。
曉芃柔柔地瞪了于開衡一眼,羞得說不出話來。
「只要大伯父跟曉芃姊姊多多玩吸血鬼遊戲,就會生小孩了啊……」坐在于媽媽身畔的泱泱冷不防地迸出話來。
「吸血鬼遊戲?」大人們一臉困惑。
「我爸爸都把我媽媽的脖子咬得一圈紅紅的,他們說這是吸血鬼遊戲,大人才可以玩,小孩不能玩,而且玩完吸血鬼遊戲,就會生小寶寶。」泱泱解釋道。
「泱泱——」
身為泱泱母親的童唯心,連忙制止他的童言童語。
真是太丟人了,閨房密語居然被這小傢伙搬到喜宴上來講。
「我又沒有說錯,小鳥姑姑也是跟姑丈玩了吸血鬼遊戲,所以現在肚子裡才裝了一個寶寶啊!」泱泱無辜地說著。
身懷六甲的于開瀅俏臉也染上一層緋紅,嬌叱道:「泱泱,你閉嘴啦!」
「大伯父,你快點跟曉芃姊姊玩吸血鬼遊戲,這樣里長爺爺就可以抱孫子了!」泱泱熱情地建議道。
同桌的大人們被泱泱的童言童語逗得笑成一團。
曉芃紅著臉,附在于開衡的耳邊說:「我要換禮服,幫我叫一下詩蕓好嗎?」
「好。」于開衡起身。
「大伯父,你們現在要去玩吸血鬼遊戲了嗎?」泱泱興奮地追問。
「是去幫我老婆換禮服啦!」于開衡掃了于媽媽一眼,求饒道:「媽,拜託,請你管一下你孫子的嘴巴……」
于開衡小心翼翼地撩起曉芃的裙擺,陪她走進休息室內,然後又踅回會場,在喜宴桌上叫伴娘周詩蕓進去幫忙。
休息室內,周詩蕓細心地替曉芃褪去白紗禮服,換上一襲淺藍色的宴客服,然後細心地替她補妝。
「我替你補一下妝……」
當周詩蕓打開化妝箱時,塞在裡面的八卦雜誌恰好掉了出來,封面上斗大的標題寫道——
時尚女王李維妮情史淫亂!愛與傳奇的「J&W時尚集團」驚傳財務危機……
周詩蕓尷尬地撿起週刊,解釋道:「剛才無聊,總機妹妹拿給我看的……」
「沒關係,我沒事……」曉芃淡笑道:「我也很好奇雜誌上寫了什麼。」
「這期的『星新聞』超精采的,狗仔記者竟然跑去紐約訪問到李維妮的大學同學,大家猛爆她過去的情史,還把她沒整型前的照片都揭露出來了。還有,她的設計也被爆料抄襲新銳設計師的作品,紐約旗艦店有財務危機……總之,實在是精采到不行!」
「喔。」
曉芃輕應一聲,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她知道記者之所以能把李維妮的八卦挖得那麼徹底,全是因為于開衡在機場發飆的那段話導致的,只是沒想到李維妮的故事比大家想像中還要精采許多。
李維妮應該也沒料到,于開衡會發了狠地反擊吧。
周詩蕓替她補好口紅後,讚美道:「果然還是你比較耐看,難怪執行長那麼喜歡你。」
「謝謝你的讚美,等會兒我會把捧花留給你的。」曉芃笑道。
「謝啦!」周詩蕓爽朗地笑道。
兩個女生起身,打開休息室的門,瞧見于開衡已經站在門口等她。
周詩蕓把曉芃交到于開衡的手裡,逕自走往洗手間。
他體貼地牽起曉芃的手,替她撩起裙擺。
「你看過這期的『星新聞』沒?」曉芃低聲地問。
「有什麼特別的頭條要看嗎?」于開衡不解地說。
「裡面有報導李維妮的事,聽說她的公司有財務危機……」曉芃附耳低語。
「小姐,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一定要談到那麼不吉利的三個字嗎?」于開衡皺眉沈聲道。
對他來說,「李維妮」三個字實在太觸霉頭了。
「對不起,我以為你會對這件事有興趣。」曉芃裝可愛地吐吐舌頭。
「現在我只對我的老婆大人有興趣,不如我們別去喜宴,直接上樓去遵行女婿條款,讓岳父大人抱孫子吧……」
他在長廊上,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嬌呼一聲。
于開衡不顧她的反對,將她抱往樓上早已訂好的新婚套房,玩著聽說咬來咬去後就會生小寶寶的「吸血鬼遊戲」……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7 23:17:09
後記
艾蜜莉
呼!終於順利在年底之前把【結婚大作戰】這個系列寫完了,這也是今年最後一本書了。
不知不覺也從事寫作一些時間,如果問我,身為作者的人生三大樂事是什麼,那肯定是——吃飯、睡覺、看球賽(喂,居然沒有跟寫作有關的事!)。
那身為作者的三大苦事呢?——卡稿、趕稿、生病。
有寫過小說的人都知道,卡稿也是寫作過程的一部分。
雖然卡稿不是病,但卡起來卻要人命啊!
如果這三件事分開發生還不算痛苦,但合起來一起發作,簡直就是要人命了。
趕稿已經很哀怨了,迫在眉睫,偏偏又遇上卡稿,缺乏靈感,然後又生病的話,那猶如活在人間煉獄裡。
在寫《實習女婿》時,就碰上了這種情況,一開始就卡稿,就拿第一章來說好了,我起碼寫了四個版本。
每個版本都不一樣,第一個版本是把女主角設定為天然呆,不過寫起來不太順,又重擬了第二個版本、接著寫第三個,現在大家看到的是第四個版本。
雖然不是我最滿意的故事型態,但只能說我盡力了,再不好,也是自己生出來的孩子,要學會接受它,並且愛它(自我催眠ing~~)。
寫稿到一半時,我還犯了蕁麻疹,老天啊,我都快忘記自己得過這種病了!
難道大家以為得了蕁麻疹是最慘的嗎?
當然不!
好不容易半個月過去,我的蕁麻疹終於快好了(所謂快好了,是身體只剩下局部小地方會搔癢),結果,我又得了急性胃炎!
就這樣,整本稿子,我幾乎都在掛病號中度過,吃的藥丸都快比飯還多了。
但最可惡的是,病了三個多星期,居然連一公斤都沒有瘦!
現在如果問我寫完稿最想做的三件事,那必定是——
一、好好地睡上十六個小時(原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床鋪就在眼前,但我卻不能躺上去……)。
二、大吃特吃(不過前提要等我的胃病好了才行,拜託,我可憐的胃,求求你快好,我等著去吃聖誕大餐!)。
三、到運動場上跑個三千公尺(每天都縮在電腦前寫稿,好想出去運動一下,好久沒慢跑了……)。
最後,祝大家聖誕快樂&新年快樂!
咱們,明年再見了。
明年會有個火辣辣的新風格跟大家見面喔(就發誓要朝十八限邁進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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