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楚月]百無一用是總裁(神啊!請別讓我穿越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28:08     標題: [楚月]百無一用是總裁(神啊!請別讓我穿越之一)[全文完]

百無一用是總裁【神啊!請別讓我穿越之一】 作者:楚月

這世上無奇不有,什麼都可能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他只是想抄小巷子趕回公司開會
卻莫名其妙穿越時空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朝代──
茄~這也差太多了吧!穿越小說裡的主角都有非凡的奇遇
換他當主角卻狼狽又落魄,身無分文差點流落街頭
既不會種田也不懂科舉考試,只能靠人接濟過日子
唉,在現代高高在上的大總裁到了古代竟變成沒用的廢柴!
更倒楣的是,他挨人鞭子破相,還遭人下藥灌醉
人事不知的「嫁」給了一個惡婆娘……
人人都說他家娘子是惡名昭彰的大禍害、大惡霸
仗著家裡有幾個錢就到處欺壓善良老百姓
可是在他看來這丫頭分明是表裡不一的人
外表滿身是刺,內心卻單純得很
就像一部永遠看不膩的電影,每一秒都令他期待萬分──
其實他要的不多,只希望與心愛女人一輩子在一起
就怕對這個時空而言他只是個過客,來去全不由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28:29

第一章

蟲洞、黑洞不是科學名詞嗎?

尤其蟲洞不是尚未發現,只是純粹理論罷了?

既是理論,那為何車子壞了,司機留在原地等拖吊車,而他抄近路準備回公司開會,居然會在走出巷子後發現眼前竟是古裝佈景?!

一磚一瓦一飛簷,一馬一車一客棧,映入眼簾的全是古代造景,來往的人身上穿得更是古色古香,完全沒有半點現代味,他一身西裝反倒顯得怪異。

他迴避其它人的注目,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記得拐過右邊的巷子,依照兩地之間最短的距離必定是直線的公式,應該會提早三分鐘抵達公司,怎知穿過巷子居然跑到了拍攝片場?

是了,他絕不相信自己會穿過蟲洞,所以這裡應是古裝劇的拍攝現場,可是……有哪個笨蛋會把片場弄在寸土寸金的信義商圈裡?

徐靖磊活了三十歲,所學的一切還無法為此建立基準,甚至大腦也不打算相信這種荒唐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向來篤信科學,拒絕怪力亂神,那麼,擺在眼前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看了眼手錶,上午十點五十八分,還有兩分鐘就要開會,他不能在這種無聊的小事上煩惱太久,他的思緒向來有條不紊,邏輯清晰,剛剛怎麼來,現在就怎麼回去。一轉身,他疾步往回走,原本還氣定神閒,大有泰山崩於前也不會變色的神情卻慢慢地露出一絲驚詫。

如果能做出瞠目結舌的動作來表示驚嚇的話,他應該會盡力做出來,可惜天生沒什麼表情的他只能露出一點驚訝,這便足夠形容當下是有多麼的不可思議。

巷子的另一頭是古代片場,沒想到往回走也是古代片場,敢情他真的穿過蟲洞了?!

徐靖磊不信邪又往另一頭走去,直到他在這條巷子來來回回走了十幾遍,最後終於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夢,他真的回到古代!因為隨著他的走動,這條巷子不知何時也沒了現代味,剛才停放在一旁的機車就在他往回走的時候消失了。他按了按太陽穴,試著釐清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他不過是想走近路,怎麼最後竟會變成這樣?

巷子外是一條路,人潮往來繁多,那些人頂多怪異地看他幾眼,卻沒人來驅趕他離開。徐靖磊瞧瞧他們,心裡愈來愈肯定這裡絕非片場,同時也愈來愈疑惑,自己來到的究竟是哪個朝代?

他攔下一名行色匆匆和他差不多高的年輕男子。

「這位……公子。」應該是公子吧?他曾看過幾本武俠小說,書裡稱呼男人為公子或大俠,不過眼前的男子不怎麼像大俠。「請問現在是什麼年代?」

「年代?」男子似乎不明白他的問題,打量他一會兒才回答:「你應該是想問年號吧?現在是元熙二年,現今國號為宋。閣下奇裝異服,是從東海來的嗎?」

原來他回到宋朝了。他歷史不好,宋朝那時已經有臺灣這個名稱了嗎?

徐靖磊回答不出來。

年輕男子看徐靖磊幾眼,眼眸突然一亮,臉上原本的急迫神色也緩了下來,熱情地拍拍徐靖磊的肩膀,「在下正好也對東海的風土民情有興趣,公子剛來我們這裡,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我必定知無不言。」

「我並非從東海來的。」應該是比東海還要再過去一點……

年輕男子愣了一下,又說:「無妨,就當交個朋友,走,我請你喝杯茶。」

憑著這幾句交談,徐靖磊便可看出對方對自己似有什麼企圖,不過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確實需要有個人好好向他解說,至於對方圖的是什麼,到時再見招拆招了。

徐靖磊確認自己是來到宋朝,只是有沒有「徽安」這個皇帝,他也不會去考究,因為也不知如何查證,他的歷史成績向來只為了考試而已。

他從來不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消極個性,他習慣在逆境求生,更會在順境繼續往上爬,既然得知自己此刻人在宋朝,一者除了想辦法回到二十一世紀外,另一個就是要想辦法在這裡存活下去。

秋筵──那個年輕男子說宋朝仍有階級制度,庶民包含農工商,賤民是奴婢或僮僕,階級若想往上,除了靠科舉考試就是得靠姻親關係,無論嫁或娶都能改變自身階級,所以只要能往上爬,什麼手段皆可使。

因此秋筵才會被逼婚。

一個古代男人被女子逼婚,真是前所未聞,不過這不關他的事,眼前迫在眉睫的就是──他該如何在這裡生活?

他一不會種田、二不懂科舉考試,在現代賣的又是高科技產品,教他要如何在這裡謀生?

一隻手掌拍上他的肩,讓徐靖磊回過神。

「徐兄,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還挺適合。你就暫時住在我家吧,雖然我們秋家已經落魄,但名聲仍在,有朝一日等我考上狀元,想恢復往日盛況便不是難事了。」秋筵好客地說,一副不懂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

徐靖磊不知科舉考什麼,印象中好似是明經、進士吧……這會兒他真有些遺憾當年歷史沒熟讀,要是早知自己會回到宋朝,鐵定會將宋史背得滾瓜爛熟,不──應該說早知道穿過那條巷子會回到宋朝,他打死都不會走小巷子了。

他不知秋筵是否有真本事,不過他的口氣倒是頗堅定,應該是那名逼婚的小姐促使的,如果秋筵有一日高中狀元,真該好好感謝那位小姐的鞭……呃,逼婚。

秋筵又喝了一杯酒。

他倆原本在茶館喝茶,喝著喝著就喝出交情來,秋筵帶徐靖磊回家繼續把酒言歡,他爹娘也不介意兒子帶了個陌生人回來,反倒要他有機會幫忙安撫秋筵的情緒。

如果不是秋筵已心有所屬,便是那姑娘生得醜陋至極,說不定還是三頭六臂……既然他都能回到宋朝,那麼現在一個外星人打他眼前走過去,他也不會太驚訝了。

「唉!」秋筵歎口氣,「那女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以為時不時送錢給我們就了不起?即使有錢能使鬼推磨,也不可能改變我的意志!我才不想娶那種女人,長相怪異就算了,又沒有婦德,成天學男人在外拋頭露臉,是怕沒人知道她的特異長相嗎?還是怕沒人清楚她蠻橫、霸道、囂張的個性嗎?若要娶這種妻子,我寧可娶一隻貓……」

徐靖磊朝正巧從他面前走過的小黑貓打量幾眼。

人獸嗎?

「若不是那女人抓準我爹娘想重振秋家名聲的心思,我爹又豈會逼我就範?」秋筵忿忿道,氣到激動處還把杯子摔到地上。

看來秋筵確實對那名姑娘恨之入骨,古代也會有逼子成親的事情,有句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他環遊過世界,但相較起來還沒來到宋朝有收穫,看古人生活其實也很有趣,但他真的只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想成為劇中人物。

雖然不明白自己怎會回到宋朝,但徐靖磊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錯改了歷史,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不過那也要他能回到現代才能成罪人。

「徐兄,你說,那女人是不是很可惡?」

可不可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秋筵喝醉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為了家族,你就……」為家捐軀了吧,將來的後生晚輩會感激你一輩子。「接受吧。雖然你想顧及面子,但家徒四壁的日子可不好過。」秋府除了他們三人,連一名服侍的奴婢都沒有,看得出早已家道中落,他這人考慮的從來就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大局,為大局犧牲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秋筵打了一個酒嗝,臉色紅潤的他格外清麗,徐靖磊猜想那名姑娘除了看重他清白的家世外,應該就是為了這張好看的臉皮,秋筵如果生在他那個年代絕對是明星偶像,再加上這身高……嗯,原來古代人有這麼高,他身高有一八五,秋筵只矮他一點點,若不是偶像也會是出色的模特兒,只可惜秋筵生錯時代了。

「照、照做……要我成天看那張醜陋的臉,我寧可、寧可……」

見秋筵醉得整個人都站不直了,徐靖磊連忙扶他坐下,「我知道,你寧可娶一隻貓。」

小黑又慢騰騰地打他眼前走過去,不過這會兒嘴裡叼了魚骨頭,看得出它的午餐有著落了。

秋筵高舉一隻手,氣勢高昂地回答:「對!沒錯!我寧可娶一隻貓!」說完,他向前一傾倒在桌上,昏睡不醒。

徐靖磊將他扶進屋裡,關門要離開時,秋夫人已等在外頭。

「秋伯母。」

「徐公子,再三天就是筵兒的大喜之日,麻煩徐公子好好勸勸他,雖然金姑娘相貌不佳,但為了挽回我們秋府岌岌可危的處境,還是得委屈筵兒,等他高中狀元,到時他真要休妻,我們兩老也會順著他。」秋夫人也是萬分心疼自己的兒子。

這番話聽在徐靖磊耳裡,卻倍覺諷刺。

果然,無論千年前或千年後,為了自己利益而利用婚姻的人不少,他不禁想起自己的母親,亦是這種利益婚姻之下的犧牲品。

縱然那女人逼婚不妥,但她也是賭上自己的一生,秋家人卻只想利用完後便隨意扔棄,他為那女人感到不平,話也不自主脫口而出:「秋伯母,或許你們是各取所需,但你們這裡對女人十分苛刻,利用貞節、用不侍二夫的枷鎖困住女人,一旦你們得利後便能隨手扔掉那個被利用的女人,試著將心比心,若換作是你,又做何感想?」

秋夫人顯然沒料到他會為那女人抱不平,沒好氣道:「那金家不過是有幾個錢罷了,也不想想自己長相如何,竟逼筵兒娶她,對外說好聽是娶妻,實則根本是入贅,若不是考慮秋府當前的情況,這臉我們也丟不起!一旦等我兒高中狀元,看那姓金的還敢不敢如此囂張跋扈!」

嚴重溝通不良,他說東,秋夫人卻說西。

對於這樣固執的人,徐靖磊向來不會浪費時間,朝她點了一下頭,轉身就離開了秋府。

秋府這種情況,他萬萬不可能長住,得把握時間找找自己能做的事,畢竟他可不喜歡看人臉色。

這裡是伏陽縣,據秋筵說是個南北往來貿易的重要地方,河運發達、交通便利……再怎麼便利也沒有飛機、高鐵快,他雖不會怨天尤人,可這當下也不禁懷疑為什麼讓他來到宋朝?

唯一能慶幸的是,他的時代已經沒有讓他留戀的人,剩下的那些人根本不會擔心他的安危,他們恨不得拉下他這個總裁,穿過蟲洞來到宋朝不啻是幫了他們一個忙,至少他們用不著再多費心思。

「救、救命啊!」

身後不遠處傳來急切的呼救聲,就像聽見救護車的鳴笛聲一樣,徐靖磊連忙往旁邊閃,回頭就看見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沒命地往前跑,後頭緊追著一名身穿粉嫩衣裳的姑娘,她手上還揚著一根長鞭,直直朝老人的大腿揮過去。

尚未看清對方長相,便能從勁道十足的鞭子嗅出一點潑辣味。

徐靖磊自幼學習武術,雖然沒有古代人高超的輕功、深厚的根基,看見鞭子還是能穩穩抓住。其它路人則是能閃就閃、能躲就躲,沒一個有勇氣出面救人,徐靖磊也不是想當英雄,純粹只是看不下去。

對方顯然也沒料到會有人上前阻止而感到詫異。

「讓開!」女子低喝一聲,聲調清脆悅耳,氣勢也挺強悍,她欲收回鞭子,徐靖磊卻牢牢不放。

「小姐,用這鞭子會打死人的。」女子揮鞭有力,他儘管抓住了,手掌肯定也已受傷。

直到這會兒才看清對方的長相,徐靖磊第一眼便覺得她應該是混血兒,因為她五官格外深邃,在一片塌鼻、單眼皮的人群中顯得特別突兀,她的長相以他的眼光來看,美艷不俗、端麗絕色,會是他忍不住多看幾眼的類型。

女子一身粉紫衣裳,卻不像一般姑娘蓮步輕移而是大步走來,頗有不讓鬚眉的氣勢。

她微揚眉,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青色衣裳,頭髮卻其短無比的年輕男子,他的容貌不如南方男子俊雅,不過也稱不上丑,應該說是張極有個性的臉龐,如墨的眼神不怒而威,她還沒罵人,這男子倒是想先威嚇她嗎?嘖嘖!想來整個伏陽縣無人不知她的身份,她今天想要教訓的人,就連州府官爺也不敢插手,這傢伙是誰啊?

「即使殺了人,也是我的事,關你什麼事?」她涼涼地問。

沒錯,關他什麼事?他本就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他沒有想改變歷史的意思,只是看見這一幕,就是忍不住出手了。

「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有必要窮追猛打嗎?」他實在不習慣古人文謅謅的說話方式。

「哼!」女子嬌哼了聲,「他有膽偷東西,就得承擔被抓到的責任,我只賞他幾鞭已經是手下留情了,還是說,你和他是同夥,要代他承受這幾鞭?」

「我和他不是同夥,只是看不慣小姐如此蠻橫的舉止,縱然他偷東西有錯,也該先問明原因再做處置也不遲,畢竟對方是老人家,禁不起這幾鞭,若真弄出人命不也髒了小姐的手?」與其站在自己的角度,不如站在對方的角度,也比較能說服人。

「髒也是髒我的手,關你什麼事?」小姐顯然不領情。

眼前女子看起來不過十幾歲,口氣倒是不小,後臺應該很硬才敢如此囂張。徐靖磊暗忖。但是無論她有多美麗,若個性跋扈,便讓人消受不起。

一旁的路人全都冷眼旁觀,徐靖磊心知只能自救了,這也提醒他,下次若再看見這情況,還是少管為妙。

「確實不關我的事,不過小姐方纔那一鞭,老人家閃了過去,我若不抓住,傷的可就是我了,請問這樣關我的事了嗎?」

女子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了一下。

「要我道歉是嗎?」

「不,想必小姐也不會真心道歉,我只是希望小姐下次小心點不要傷及無辜,再者,縱然對方有錯也毋須逼人太甚,要知道狗急會跳牆,人急會懸樑,萬一對方做出什麼事傷了小姐可就追悔莫及。」

女子瞪了他一眼,道:「說完了吧?還不快放手!」

徐靖磊鬆開手,鞭子立刻回到女子手中。他的手掌果真紅了,還有些破皮,他真沒想到民風保守、以男人為天的宋朝居然還有這般膽大妄為的女子。

「你叫什麼名字?」難得有人敢當街反她,這男人有那麼點意思。

「徐靖磊。」

「徐靖磊……我記住你了。」女子轉身離開,原本圍在她身後的人群不等她開口全自動讓出一條大路,讓她不受阻礙地離開。

她的來頭肯定不小。

事情落幕,圍觀的群眾做鳥獸散,剛剛不知逃到哪去的老人悄悄來到徐靖磊身旁道謝。

「咳咳!這位好心的公子,真謝謝你出手相助,不然小老兒肯定會被那姑娘活活打死了。」

老人咳了幾聲才開口,外表狀似弱不禁風,殊不知他的手卻洩漏他的秘密。

「唉,那姑娘真是我們伏陽縣的大禍害、大惡霸,仗著家裡有幾個錢就到處欺壓善良老百姓,絲毫不將官府放在眼底,甚至連我這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也不放過,我哪有偷她錢,不過是走路撞了她一下,剛賠了罪,她竟然就誣陷我偷東西,真是……啊啊!痛痛痛!公子,你做什麼?!」

老人話說到一半,徐靖磊突然抓住他的手反剪到身後,「你的外表確實像六、七十,不過這手倒是年輕得很,半條皺紋也沒有。」

老人沒料到會被識破,心知掙脫不了,漲紅了臉色又急著喊救命,「救命啊!這年輕人快把我弄死了!」

路人的視線又全看了過來,徐靖磊壓根不怕,逕自伸手到對方的懷裡,掏出一隻粉色荷包。

「你的?」他淡淡地問。

老人額際冷汗直冒,聲音沙啞蒼老的回答:「是、是啊……這是我妻子留給我的遺……」最後一個字來不及說,徐靖磊便撕了他臉上的假人皮。

這下,老人再也說不出口了,表情十分尷尬。

此刻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哪還是什麼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根本是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

「居然當街偷竊,送官府!」群眾裡有人建議,緊接著也有幾個人附和。

「對,送官府治罪!」

徐靖磊冷眼旁觀那些人,他都不想惹事了,又怎可能會把人送到官府去引起注意,於是鬆開了手,小偷見狀,趕緊趁隙逃走。

「哎呀!逃走了,公子怎麼還不快追?」

「我腿受傷無法跑,你既然如此熱心,不如幫我追?」不管是什麼年代,都有這種別人吃麵他喊熱的好事者。

開口的男人聽了連忙搔搔臉,「真不巧,我正要去送貨,既然公子不方便追,那、那就算了。」說完,一溜煙地沒入人群裡。

見沒看頭了,眾人再度做鳥獸散。

這時一名老婦湊上前來,低聲道:「公子,你真好心,不過勸你還是別和金家扯上一點關係,金小姐可是不好惹的。」

金?該不會就是逼婚的金小姐吧?

「是不是就是要和秋筵結……成親的金小姐?」為什麼秋府的人都說金家小姐容貌其醜?在他看來,她可是標緻的大美女,難道是因為混血的關係?所以宋朝人不懂欣賞混血的美?

「成親?」老婦人不屑地笑,「那是對外人說的場面話,實際上根本是強逼秋府公子入贅。那個金小姐為了得到秋公子,用心機逼秋公子的未婚妻另嫁他人,真是敗壞了我們女人的名聲啊……」

這種破壞他人感情的事他早已見怪不怪,若他們生在他那個年代,肯定認為這種只是小兒科罷了。

古人說是敗壞名聲,他倒認為只是嬌蠻,這也讓他心中升起一絲興味,至少他可沒讀過除了武則天以外還有哪個古代女子有這等霸然氣勢。

徐靖磊問了老婦人金府該怎麼走後,隨即前往金府。

無論如何,這荷包還是得還給那位金小姐。

咻的一聲,長鞭揮去,便是瓷器破碎的尖銳聲音響起。

女子收起鞭子,一名僕人立刻過來清理一眨眼前還是價值幾十兩黃金、如今卻碎了一地的翠玉青花瓷瓶。

金府總管──方伯,看了地上的瓷瓶一眼,問:「小姐為了什麼事生這麼大的氣?」

「有個男人讓我很生氣。」金縷示意一眼,僕人立刻補了一隻花樣繁複的宛玉瓷器,那可是無價之寶。

眼看小主子又要再度揮鞭,方伯迅速走過去收走宛玉瓷器。

「既然那個男人讓小姐生氣,小姐儘管用鞭子抽那個男人便是,這只宛玉瓷器可萬萬破不得,這可是王爺所贈,是有名的宛玉瓷,破了會有麻煩。」身為總管就是管一家之事,萬事得小心謹慎。

「咱們府裡也有個婉玉,拿去賠了不就得了,反正那個王爺也很喜歡這個婉玉。」金縷口中的婉玉正是她的貼身婢女。

婉玉一聽,明知小姐是在說笑,她臉色還是僵愣了,不知做何反應才好。

「小姐,您就別嚇婉玉了,她就那點膽子,禁不起您的玩笑。若那男人真惹得小姐不悅,告訴我名字,我立刻派人將對方揍得連他爹娘都認不出來,如何?」方伯請示地問。

金縷瞥了方伯一眼。方伯從小看她到大,最瞭解她了,他非常清楚對於這種小摩擦,她其實只會嘴上嚷嚷,不會真的去報復,就像那些喜歡在背後嘲笑她的長相、道她是非的人,所以他才會如此建議她,而她也每次都敗在他這招之下,未有勝績。

至於坊間一直有人責備她刁鑽、跋扈、囂張,可說穿了,她不過是出手教訓過幾次說她娘壞話的人,或者出高價和他們搶買東西、處處跟他們作對罷了,怎知那些人硬是亂嚼舌根,這些不好聽的名聲便跟著她了。

她也不怎麼在意,反正嘴巴長在那些人臉上,她才懶得管他們怎麼說,說爛一張嘴也不關她的事。

金縷噘了噘嘴,她知道一旦真交代下去,方伯確實會徹底執行,她的名聲已經夠糟了,不怕再多添一筆,可是真把人打得連爹娘都認不出來便有點兇殘了。「才、才不用!我根本沒將對方放在眼裡!派人教訓他是浪費時間,我才不想跟那種人計較。」

方伯吸了吸鼻子,手指輕輕拭一下眼角,佯裝感動莫名,「小姐果然長大懂事了。」

她冷眸一掃,方伯立刻說有事要辦,抱著宛玉瓷器從容離開。

這時,一名僕人走過來稟報。

「小姐,剛剛來了一名徐公子,他說送回小姐的荷包。」他手上的正是金縷的粉色荷包。

徐公子……徐靖磊嗎?

「他人呢?」

「走了。」

金縷手持鞭子,急忙追了出去,總算在金府大門外不遠處追上徐靖磊。

「徐靖磊!」

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徐靖磊轉身看去,原來是那位有名的金小姐。只見金縷快步來到他面前,沒有喘氣,足以想見她確實有幾分武功底子。

「金小姐。」

金縷挑了一下眉,顯得有幾分得意,「原來你知道我是誰,所以才特地送回我的荷包來請罪嗎?」

「請罪?我有什麼罪?」

「若不是你阻擋我,荷包我自己也能搶回來。」她對自己的鞭術十分有自信,那一鞭過去,不致傷人過重。

「若金小姐那時說明那個老頭子是年輕人假扮的,事情不是容易多了?」

金縷抿了抿唇,頓一下才回答:「說這個做什麼?反正我有本事靠自己搶回來,才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小偷都跑走了,她才說對方是故意扮作老人,又有誰會信?乾脆就不說了。

徐靖磊並沒有錯過她臉上驟閃過的一抹委屈,由外表看得出她確實獨立,不過內心應該是經過刻意包裝,但還是難掩一絲脆弱,終究是個女孩子。

「你一向靠自己?」他問。

金縷驕傲地揚高小巧的下顎,得意洋洋,「當然,我一向都靠自己,再者,這裡也沒人敢惹我!」

「不是不敢,而是懼怕你金府的財力,若你什麼都沒了,只怕就沒人將你放在眼裡了。」徐靖磊分析給她聽,希望她稍有收斂。

「他們敢?!」她故意提高聲音,給自己壯聲勢,也壓根不信自己會有跌跤的一日,她對爹非常有信心。

「對付一個沒錢沒權又沒勢的人,有何不敢?」只消幾眼,他便瞧出來這丫頭分明是表裡不一的人,外表滿身是刺,內心卻單純得很,要對付她,一點也不困難。「你憑借的只有美貌而已,不是嗎?」

美貌……這男人說她有美貌?!

金縷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更聽不出徐靖磊是真心話,以為他故意拐個彎來貶損她最在乎的外貌,登時氣上心頭,手中的長鞭立刻呼應她的脾氣急甩出去,徐靖磊猝不及防,臉上多了一條鮮紅的鞭痕。

這一鞭頓時滅了金縷的火,她本以為他能像在街上時那樣閃過,沒想到這會兒竟讓他受傷,她的鞭子最多傷人手腳,還不曾毀了一個人的臉,一時也呆住了,不知做何響應。

他被打了?!還是被一條鞭子抽的?

火辣辣的痛楚在臉頰爆開,徐靖磊伸手摸著臉頰,觸到溫熱的液體,打從國中以後就再也沒被打過,這會兒他也火大了。

「向我道歉。」他壓低眉毛,眼神凌厲如刃,蘊含威嚴的醇嗓吐出令人無法違抗的命令。

他的脾氣向來還不錯,甚少動怒,除非是遇上侵犯他私人領域或是嚴重挑釁他的忍耐底線,不然他總是四兩撥千斤的將事情處理得極為完美。本來已不想招惹事端,不過這丫頭實在太超過,再不治治她,只怕下回真爬到他頭上撒野。

道歉?!

從小到大沒有道過歉的金縷原是有一點點愧疚,她本想賠個銀子了事,再不就是為他請大夫醫治,可面對徐靖磊如此強勢的態度,正好挑戰到她吃軟不吃硬的個性,更不願低頭,畢竟她是金府大小姐,都是旁人對她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她又何須致歉。

「你怎麼這麼笨?連閃也不會?」她嘴硬。

徐靖磊冷冷直視她,接著走向她,金縷看見他臉上那道鞭痕,一時間竟忘記防備,手上的鞭子就這麼被搶走。

「馬上道歉。」

「我才不要!」對方愈是強硬,她就愈不低頭。

「你娘是這樣教你的嗎?一點教養也沒有,難怪沒人喜歡你。」徐靖磊的口吻偏冷,眼神漠然,似有輕蔑,又似不屑,最後將鞭子交還給她。「相信你應該聽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怎麼對人,旁人就怎麼對你,若希望得好人緣,自己就得先改改這種莽撞、輕率的舉動。」說完,他轉身便走。

金縷呆呆站著,片刻後才咬了咬下唇,皺著眉頭轉身衝進府裡。

這麼重的話在娘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對她說過了,所有人都寵著她、順著她,不曾說過一句重話,無論她做錯什麼,爹從不責罵,適才她本以為盛怒之下徐靖磊會動手,沒想到他僅是平靜地說完,一時之間,她心裡竟有些五味雜陳。

他倒是說對一句話──沒人喜歡她。

不過……她也不需要旁人喜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31:39

第二章

徐靖磊並不特別重視長相,只要不會嚇人就好,不過他這會兒倒是很在乎臉上這道傷口,畢竟古代醫療不發達,一個沒弄好變成細菌感染,大概只能等死了,他有想過去看大夫,可惜身上沒有錢,錢包裡的那幾張千元大鈔只能當紙燒。

他拉高衣袖,手上還有一支幾十萬的手錶,他不知道上頭的鑽石在這裡有無價值,領帶夾是純金製的,至於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靜靜地瞧著,沒有半點要典當的意思。

這是母親送給他二十歲的生日禮物,意義重大。

他回到秋府想拿領帶夾去典當換點錢看大夫,正要出門時,一名年輕人攔了他的去路。

「敢問是徐公子嗎?」

徐靖磊看了對方一眼,問:「請問你是?」

「敝姓孫,是大夫,來幫你看傷勢,請問方便入內嗎?」孫大夫打開箱子,裡頭儘是藥材。

「是誰請你來替我看傷?」他剛來到這裡,除了秋府的人沒有認識其它人,有誰會這麼好心為他找大夫?

孫大夫淺淺一笑,回道:「對方希望在下保密,所以無法告訴徐公子。」

保密……難不成是那丫頭?

徐靖磊畢竟只是秋府的客人,他請孫大夫稍待一會兒,先去問了秋夫人後才請他到正廳,讓孫大夫幫自己清理傷口,對方動作利落,很快便處理好。

「她不是故意的,必定是一時心急才會誤傷,還請公子別生那丫頭的氣。」孫大夫先前還不說是誰,這會兒倒是自己吐實。

既然會替金小姐辯解,想來這名孫大夫與金府的關係必定匪淺。「她經常這樣傷人嗎?」

「你是第二個被她傷得這麼重的人。她出手向來知輕重,最多傷人四肢,徐公子一定是觸及到她的傷心事了。」孫大夫替金縷辯解。

傷心事……她出手前他說了什麼?好像是說她只能憑借美貌……記得她那時的神情有一絲氣憤,他是在稱讚她不是嗎?

徐靖磊似有領悟地歎了口氣,大概是看過太多混血兒,所以不覺得有哪裡奇怪,可是民風保守的宋朝應該對混血兒十分排擠才是,他是稱讚,聽在她耳朵裡或許以為他是在諷刺。

「縱然我有錯在先,她也不該隨便動手。」

「那是她的本能,小時候她就吃了不少苦頭,不明事理的孩子們總是對她扔石子,她性子倔強不肯回家哭,便學功夫來防身,所以一旦生氣,她的鞭子總是快過她的理智,這點還請公子體諒,我會再勸勸她。」

「第一個讓她傷得很重的人是誰?」

「對方是個人渣,企圖欺負她的婢女婉玉,她將人抽得半死才送至官府,還花錢買通官府重判對方。」孫大夫不疾不徐地說,不過語氣裡透著幾許贊同。

「如此看來,金小姐對我是手下留情了。」他自我調侃。

孫大夫笑了笑,收拾藥箱,準備要離開。

徐靖磊拿出領帶夾,「大夫,我沒有錢,只有這個。」

孫大夫沒有接受,笑說:「這是她心虛想要補償,徐公子儘管安心接受。那丫頭幼年喪母,金老爺對她十分寵愛,不忍責罵,才養成她有些驕縱的性子,外表看起來似天不怕地不怕,其實個性很天真、善良,還請公子原諒她一時衝動之舉。」

臨走前,他又叮嚀徐靖磊這幾天傷口不可碰水後才離開秋府。

徐靖磊送走孫大夫後立於正廳前的一棵大樹下,雙手負於身後,望著紛飛的落葉,金縷的事讓他想到自己的母親,在他大學畢業後終於不敵病魔折騰與世長辭了。

當他終於長大,不再是母親的包袱時,母親卻不在他身邊。

那丫頭早年喪母,莫怪她的性子刁鑽,他當然不會和她計較這種小事,畢竟她也派了大夫過來,就當作抵銷。

他與她之間應到此為止。

明日秋筵便要成親了,徐靖磊決定典當純金的領帶夾,價值幾十萬的皮包他不敢指望能換多少錢,手錶他也暫時不想當,畢竟他很重視時間,在還沒學會古代怎麼計算時間之前,手錶不能離身。

進了當銹,再出來的時候,他身上多了五兩銀子。

算多還是少?他全然沒個概念,正當徐靖磊要四處看看另做打算時,忽見巷子另一頭快步走過的不正是金縷嗎?

他想起孫大夫也是金小姐找來為他清理傷口,她不道歉是她個人的問題,向來公私分明的他卻認為自己有致謝的必要,於是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前方的腳步聲驀地停下,徐靖磊也隨即停住步伐,悄悄探出頭,看見金縷不知把什麼東西交給了一個中年男人。

「這些是這個月的數目,記得要做好一點,若有事直接去找孫大夫,知道嗎?」

中年男人滿臉堆著笑,一直朝金縷點頭,「小的絕對會照辦,請小姐放心。」

「千萬別洩漏我的名字。」金縷再三囑咐。

中年男人頻頻點頭後,轉身小跑步離開。

金縷轉身就看見徐靖磊站在後頭,登時表情一僵,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眸,正想裝作若無其事離開時,他冷不防出聲:「金小姐在做壞事嗎?」怎麼看都像是花錢找人做壞事。

金縷沒什麼心機,他如此一挑釁,她立刻回過身為自己辯白,「我才不是做壞事,你少胡說!」

「我看你給那男人一袋錢,還囑咐他不許張揚,不是做壞事,難道……是做好事?」

彷彿被說中般,金縷臉色又愣了一下,別過臉,顯然不想回答這問題。

即使不擅長說謊,好歹也練練表情,不要讓他這麼快就看透,真是個單純的小丫頭。既然知道她不是做壞事,他也就沒打算追根究柢。

「大夫的事,謝謝你。」

金縷眨了一下眼,顯然沒料到他會知情,「孫大夫怎麼說了出去?」

「孫大夫沒說,他只說對方希望保密,我便猜到是你。」若這樣也猜不到,他也別活了。

「這麼好猜?」金縷愣了一下,侷促地說:「不用謝我,反正、反正是我先傷了你,那就、就算是……」

「沒想到金小姐真不乾脆,怎麼說話結巴起來?」他有意地刺了她一下。

金縷就像氣球禁不起這麼一刺,提高聲調一鼓作氣把話全說了,「是我的錯,這樣行了吧?」道歉就道歉,不過一句話而已,反正這兒只有他們兩人,也不會丟了面子。

徐靖磊淺淺含笑,「坦率一點不是很好嗎?老是要做讓人誤會的事情會比較開心嗎?」

她一直都很「坦率」,「坦率」地找人麻煩、「坦率」地替自己報仇,更「坦率」地與人作對,哪裡還不坦率?

「我向來只做讓自己高興的事。」對此,她還頗為得意。

「有時候有口無心的話就別說了,做事前先細想一下是否值得做,總比事後還要想怎麼道歉來得簡單吧。」

「我從來不道歉!」倘若不是那些人老在她背後嚼舌根,她怎會出手教訓?說她也就算了,居然連她過世的娘也要說,她就不高興了,不整整他們怎能消心頭之恨。

「那金小姐剛剛對我說了什麼?」

金縷愣了愣,繼而皺了皺眉頭問:「你該不會是在教我如何做人吧?」

「金小姐總算開竅,也不枉我浪費唇舌了。」他的演講場場爆滿,要聽他說話可得排上半年,今天他心情好對她上了一課,總算沒對牛彈琴。

金縷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承認是在教她如何做人?!

「我才不用你教,因為你太笨才沒躲過我的鞭子,根本不是我的錯,是你先說錯話!」對,沒錯,就是這樣,如果不是徐靖磊先亂說話,她也不會氣急攻心用鞭子教訓他,所以全是他的錯。

徐靖磊覺得眼前的丫頭根本還沒長大,就只有這麼點程度而已嗎?若真吵起來,還真是糟蹋自己的智商。

「關於長相這點,我亦有話要說。金小姐,你們這裡的人見識少,才會對你的容貌有意見,在我家鄉那裡,像你這樣的容貌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是每個女人追逐的目標……我是真的打心底認為你很美,沒有出言諷刺的意思。」

小丫頭果真是小丫頭,諷刺不得也讚美不得,一下子就紅了臉蛋,什麼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騙我?」

「難道我想再挨你鞭子嗎?」

那……徐靖磊真的是稱讚她美羅?

她美不美其實很難下定論,府裡的人一定站在她這邊,外面的人卻厭惡她這張臉,只是有個外人稱讚她長得好,就等於稱讚她娘漂亮,因為爹說她長得很像娘……為此,金縷嘴唇悄悄彎了起來,對他的態度也比較和善。

「你家鄉在哪?」

「在……」那遙遠的東方……唉!「很遠就是了。」

「再遠也有個距離吧?不然你是怎麼過來的?搭船?」她又問。

徐靖磊搖了一下頭,「這不重要,反正我已經在這裡。」暫時走不了。

「我見過關外的人,你一點也不像,反倒跟南方人長得有點像,可是你頭髮怎麼這麼短?一點也不好看,還有……你怎麼會住在秋府?」問來問去兜了一圈,突然想起最重要的問題。

上回派人跟著徐靖磊,想知道他住哪,才好讓孫大夫過去,沒想到僕人回來竟說徐靖磊住在秋府。

「我當時身無分文,是秋公子好心收留我。」至於秋筵與金縷的事則與他無關。

「原來如此。」金縷笑了笑,「明日他便要與我成親了。」

「我知道,在此先祝賀金小姐與秋公子白頭偕老。」

「你明日記得來喝喜酒。」提到這件事,她臉上喜孜孜。

「會的。」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秋筵是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他向來懂得感恩。

「對了,你來我們這裡做什麼?」金縷顯然是好奇寶寶,事情不問個清楚便不會停止。

這問題他也想找人間清楚,究竟把他弄來這裡要做什麼?

是要他學習「回到未來」的男主角去促成他父母結婚嗎?如果是這樣,宋朝未免太遙遠了;還是單純想讓他證明這世上確實有蟲洞這回事,若是如此,也得先把他送回去吧?他發誓,一旦能回去,鐵定投注大量資金在研究蟲洞這一塊。

宋朝這裡究竟有什麼在等著他?縱使不相信命運,他的人生道路上突然出現這個分岔點,仍舊讓他產生一點疑惑。

「我也不清楚來這裡做什麼。」倘若只是想讓他體驗古代生活,他寧可放棄高薪的總裁身份也要回去現代,沒有自來水、沒有高科技的生活真的很乏味。「因為發生船難,整條船隻剩下我一個人,我便游上岸。」他只好隨口編個理由。

「原來是這樣……」金縷不禁露出一抹同情,「幸好你會說我們這裡的話,怎麼學的?」

「我家鄉以前有人來過你們這裡,回去後教我的。」小丫頭問題多,又一個比一個深入。

「既然有人來過又回去,那你一定能回去,要不要我送你一艘船?」她大方贊助。

徐靖磊錯愕了幾秒,沒想到金縷對人會好到這程度,建一艘船花費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一般人能負擔得起,除卻她背景不錯外,大概就是她故意隱藏的善良心思,不然怎會有人能對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這樣慷慨。

「謝謝金小姐,不過我短時間應該回……不回去了。」回不去和不回去有著極大的差別。剛剛閒著沒事,他又跑去那條巷子走了幾遍,依然沒有收穫。「我想先在這裡謀求一份穩定的工作。」

「你會做什麼?」難得她與他聊得這般投緣,幫他找份差事應該也不費力。

他會做什麼?

嗯,真是個好問題,總裁這個職稱對於古代人來說究竟是怎麼樣的職位呢?大概、應該是等同於皇帝吧,不過他可不能說當皇帝,這話一出口鐵定腦袋不保。

金縷見他思索良久,想來這個外地來的人,應該對他們這裡很生疏,或者由她來問還比較容易。

「你會耕田嗎?」徐靖磊看起來很高大,雖然外衣包住他的身體,不過上回竟能單手抓住她的鞭子,想來應該有些力氣。

他搖了頭。

「你識字嗎?」他點了頭,她繼續問:「熟不熟四書五經?會不會教書?」說不定能教一下這裡的孩子,讓他們瞭解中土外的風俗民情。

他又搖頭。

「識字,不熟四書五經,不會教書,肯定不能考科舉,可惜。」金縷很認真的幫他思索出路,「那你會不會煮飯?或者有無特別專才?」

「專才嗎?」總裁有什麼特別專才?

嗯,貌似沒有……不過他的語言能力很強,只要這裡有美國人、日本人或是法國人,他都能與對方侃侃而談,假如有這些人的話;他也懂得一點修理電腦的技巧,如果這裡有電腦的話;他也很會開會、演講,底下的人沒有一個敢打瞌睡;又或者他能果斷迅速的分析判斷事情的利與弊,更能在短時間內做出正確的抉擇,每一項都攸關幾千萬甚至上億的資金……如果讓他當皇帝的話,應該也是不錯的選擇。

總而言之,在他那個年代,總裁是個高高在上又人人想要的職位,結果來到這裡卻是半點用處也沒有,徐靖磊愈來愈不瞭解把他放在這個朝代究竟有何用處?該不會真要他改朝換代當皇帝吧?

「你怎麼想那麼久,以前的你到底是怎麼生活的啊?」金縷愈來愈好奇。

他是很有用的總裁,現在卻比書生還沒用。

「我在我家鄉是當總裁的。」最後,他頗有些羞愧地道出自己的職業。

「什麼是總裁?」這特別的兩個字果真又引起金縷的好奇心。

「總裁就是……什麼都要管,也可以說什麼都不用做,因為他底下還有一堆人等他分配事情,總裁外表看起來很忙,偶爾很輕鬆,偶爾也不太輕鬆,泰半的時間要決策事情,要懂得替……」若說到公司,這丫頭肯定又要發問,於是徐靖磊用了一個適當的詞,「出錢僱用我的人賺錢,甚至也要懂得守財。」

金縷會意的點頭,他這番經過包裝的話聽起來很有用,可實際想了想……

「聽起來你怎麼一點用處也沒有啊?」

果然被說一點用處也沒。徐靖磊也放棄懶得辯解了。

她又細想了一會兒,說:「不過這樣聽起來倒和某個職位有一點像呢……啊,我知道了,你可以當總管。」

「總管?」

「對,在我們這裡總管就有點像是你們那裡的總裁,什麼事都要管,又像什麼都不用管,因為底下有人供他差遣,也要幫主子賺錢、守財,嗯,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工作。這樣吧,我幫你留心看有哪戶人家缺總管,到時候再推薦你,如何?」爹那裡管道青定多,到時再拜託就好。

「謝謝金小姐。」

「不客氣!」

「那我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他不喜歡欠人情,人情債最難還。

「幫我?不用,我什麼都不缺。」

「金小姐這點恩情,我記下了,他日再回報。」

金縷仔細地打量徐靖磊,覺得眼前這男人乍看之下很嚴肅不好親近,實際靠近才發現他只是很有原則罷了。

「你這人真特別。」

「會嗎?」他自認自己十分普通,除了在公司高高在上外,其他時候絕對是個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

「你一定不愛說話,對吧?」

徐靖磊微挑眉梢,他不愛說話可以看得出來嗎?「怎麼說?」

「你看起來就是習於安靜的那種人,像我爹一樣,似潺潺流水、似縹緲幽山,沉穩內斂,不疾不徐,彷彿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不過我倒是見過我爹痛哭過一次,在我娘離開人世的那一天……好奇怪,你們兩個真的有點像,不如等我成親後,找一天讓你見見我爹,相信我爹應該會喜歡你才是。」

「承蒙金小姐看得起。」似潺潺流水、似縹緲幽山?真是古人才會想到的優美詞句,換作在他那裡,頂多送他不茍雷笑、冷靜孤僻八個字而已。

「別一直喊我金小姐,我們現在是朋友了。」金縷唇角向上一勾,笑得頗甜。

「我叫金縷,以後叫我縷兒吧,我爹都這麼喊我。」

兒……又是個讓他無法習慣的字眼,他不懂為何古人總愛在名字後頭加個兒字,過兒、龍兒……這樣表示親密嗎?小過、小龍不是比較好叫?

「縷兒應該是很親密的名字,讓我這個陌生外人也喊似乎不太好?」即使對歷史再不熟,他也深知古人對女人有多束縛,這不行,那也不行,甚至還要纏足……徐靖磊突然注意到金縷似乎沒有裹小腳,咦?他記得宋朝不是就有裹小腳嗎?

「我才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只要我不做虧心事,不犯著別人,別人又管得著我嗎?」金縷依然我行我素。

如此率性而為的個性,早在他瞭解自己的身世後就不敢再做了,這會兒瞧她眉飛色舞,還真有些羨慕,果然還是孩子才能這般自在耍任性,因為她上頭還有人幫她承擔一切。

「雖然我不是夫子,可我剛剛對你說的話,還是希望你能聽進去,即使不為你自己,也得為喜歡、在乎你的人,不是嗎?」

金縷抿了抿啃,本來想回嗆他真囉唆,回頭一想,他確實也沒說錯,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還是得為爹著想……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些話,她也就繼續為所欲為,一點也不貼心,根本不配當爹的女兒。

她的視線飄遠了,一會兒後回過神,迎上徐靖磊的目光,方注意到他臉上的神情有一絲哀傷,突然同情起他,「你一個人流浪到這裡,想必喜歡、在乎你的人也會擔心,為什麼你不盡快回去呢?」

為什麼不盡快回去?

他何嘗不想回去,無論有多糟,畢竟那裡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只是回去了,最愛的母親早已不在,他只能看著她的照片思念。

「因為那裡已經沒有我在乎的人。」徐靖磊淡淡地說,神情蒙上的一片哀愁如雲般纏著他,陽光照不進來,雨水也無法滲透,他只能任由那股惆悵繚繞。

金縷不知道他心底有多深的悲痛,卻能自他的話語中聽出一些端倪,想來他們都是曾受過傷的人,莫怪即使他是在說教,她也不覺得排斥厭惡,反倒還有一絲絲的同病相憐。

「既是如此,那你就留在這裡吧,說不定會在這裡找到喜歡又在乎你的人,我也可以成為你的朋友,對了,不如你來當我的夫子如何?」她馬上替他找到一個現成的好差事。

「我?」他只會演講不會教書。「你應該去找更適合的人選吧?」

「可是我認為你比較適合,不像那些死氣沉沉的夫子,成天不是『論語』就是『孟子』,我都會背了,我想要瞭解的是更貼近生活的道理。」

「『論語』其實教得就是最貼近生活的道理,比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若能做到,便能成為一名貼心的女兒。」他其實怕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從他這裡學錯了東西,畢竟有些商場上的東西不適合教她。

「讀『論語』就能做到?」真如此簡單?

「不是讀,是要徹底執行。」

金縷忖度了一會兒後,似是下定決心地說:「好,我信你這回!」回去再將「論語」背得滾瓜爛熟。「徐靖磊,我覺得我們應該會是很合得來的朋友。」

「小姐!小姐!」不遠處傳來婉玉呼喊的聲音。

「婉玉在找我了,明日記得要來金府喝喜酒。」

「你真要嫁給秋公子?」

「當然。」她篤定地回答。

徐靖磊本想問她嫁給不愛自己的男人真的好嗎?可惜她已走遠,來不及了。

或許來不及也好,他插手管那麼多事做什麼,他之於宋朝不過是個普通的過客罷了,任何一個舉動都有可能改變某些人未來的命運,甚至改變了歷史,他還是小心謹慎一點比較好。

他只要等著喝明天的喜酒就好。

只是……一想起金縷那燦爛如陽光般的笑臉,再憩到秋筵的態度,他不禁為那丫頭感到不平。

明明以她的家世背景能夠找一個願意愛她的男子,為何她卻堅持走上不幸福的婚姻?

徐靖磊回到秋府後,並沒有把在路上過見金縷的事告訴秋家人。

由於秋筵明日便要成親,秋夫人做了一桌子好菜慶祝,徐靖磊卻食不知味,因為秋家人表情個個如喪考妣,好像是行刑前的最後一餐。

他只能陪著多喝酒,偶爾替金縷說些好話,畢竟那丫頭確實沒心機,只是外表看起來難對付了點,實際上就只是只會張牙舞爪的小貓咪罷了,豈料酒過三巡之後,他便不勝酒力醉了過去。

直到此刻,另外三個人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秋夫人仍有一絲不妥,憂心地問:「筵兒,這樣好嗎?萬一被拆穿的話……」

「當然好!徐公子與我身形差不多,是最適合的人選了。再者,你們剛才也聽到他替金縷說好話,想來他應該是不討厭金縷,既是如此,由他代我迎娶金縷也未嘗不好,除非你們真的希望我娶那個醜陋不堪的女子?」秋筵一想到明日的事,心情便充滿憤恨,若不是金縷故意破壞他和芝蘭的婚事,他早就迎娶到最心愛的女子了。

「我覺得不好!」始終不發一語的秋老爺總算出聲。那天兒子帶著一個陌生男人回府後,便有了掉包的念頭,可他始終不贊成,畢竟他與金老爺有多年交情,只是兒子不願意,他也不想看著兒子的幸福斷送在自己手上,真是兩難。

「爹,他日等我高中狀元,難道還不能恢復秋府昔日的榮景,難道非要仰仗一個女人不可嗎?而且,對方還是惡名昭彰、刁鑽囂張的金縷!我死也不願娶她,若真要逼我,我寧可娶一隻貓!」

「金老爺對我說過,金縷只是比較蠻橫任性罷了,除了上次婉玉那件事外,她也沒鬧過什麼大事不是?」

「爹,那你是想逼我娶小黑嗎?」

門口外,小黑又慢條斯理自他們三人面前走過去。

「你、你真是胡鬧!」秋老爺氣得站起來,「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答應?」現在弄得他裡外不是人。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和芝蘭的事居然是金縷從中破壞,如果我早知道是這樣,死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總之,明日的事情已計劃妥當,絕不改變,到時候,篸,娘,你們隨我上京城就是了,以後的事全由我扛著,我非帶著功名回來挫挫那個女人的氣焰不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32:05

第三章

徐靖磊由衷希望,自己一覺醒來就躺在他原本的房間裡……這是他每天睜開眼最想看見的,無奈每次都失望了。

他來到宋朝已經三天,雖然今天依然沒有如他所願回到現代,可這會兒他倒是真的在不同的房間裡。

眼前觸及的全是喜氣洋洋的顏色,就連他身上的穿著也是紅色,知識再貧瘠,也能猜想到是怎麼一回事……他變成新郎官了。只是怎沒人告訴他要娶的是哪家小姐,至少他父親還會提前三天告訴他。

他只記得昨晚陪著秋筵喝酒,後來便不省人事,他的酒量一直很好,不容易醉倒,莫非是秋筵在他的酒裡下了藥?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

驀地,他想起兩人第一次相過時,那時他便察覺秋筵似有所圖,應該是早在那時秋筵便有了決定,只是他沒料到這個古人會如此大膽,才會著了道,看來秋筵是真的很不喜歡金縷。

實在可惜,金縷除了任性一點以外,其實不如傳聞中那樣刁鑽、囂張以及跋扈,她甚至很單純,沒有半點心機,在他那裡,這樣的女生已經很少見了。

成親後發現妻子被掉包的事情還有可能,畢竟古代的新娘要戴上喜帕,那他這個無法遮住臉的新郎是如何偷天換日的?他還真想弄清楚,不過此刻不是弄清楚的好時機,倘若被發現,說不定他會被送官府治罪,金縷也會認為他是同夥。

不知何故,他不想讓那丫頭誤會自己,畢竟她對自己有幾分崇拜。

「小姐!小姐,新房到了。」

「小心點,小姐!」

外頭傳來騷動,徐靖磊正在盤算該如何解釋這場混亂時,他的新娘……或者該說秋筵的新娘正忙著擋住外頭欲擠進來的人。

「不行……你們都不許進來!秋筵昨日不知吃了什麼,臉上長了東西,身子很虛弱,我一個人照顧他就可以了,你們、你們……嗝,統統出去!」金縷推開門進來,徐靖磊連忙躺回床上。

「可是小姐,你喝醉了啊!」

「我才沒喝醉。婉玉,你也出去,今晚不用你伺候,秋筵是我夫婿,由我來就好!」金縷堅持,硬是要把門關上。

「可是……」

婉玉還想說什麼,一旁的方伯便勸退他們,「好了,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別打擾小姐休息,快去把外頭收拾收拾。小姐,早些睡。」方伯和顏悅色地詭完,領著一大票人退場。

吵鬧總算遠離了,金縷關了門,回頭一瞧,又是一片紅色,整晚瞧下來,眼睛都花了。她步履不穩地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去,看著已經成為她夫婿的秋筵,呵呵笑了幾聲,她等這天不知等了多久,打從小時候秋筵稱讚過她可愛後,她的心便繫在他身上,一心只想當他的新娘,除了他,她誰也不嫁。

好不容易她的心願達成了,她終於是秋筵名正言順的妻子了,真好。

「秋筵、秋筵、秋筵……」她輕聲喊著他的名,「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呢!」她知道秋筵一定累了,雖然醉眼看不清他臉上到底長了什麼東西,可他畢竟拖著疲累的身體與她拜堂,這會兒終於能休息,她不能吵醒他。

「你喜歡我?!」徐靖磊被她的坦白嚇了一跳,本以為這是樁各取利益的婚姻,沒想到金縷竟然愛著秋筵,這是他沒想過的結果。

「是啊,嗝……」眼前的秋筵從一個變成了好幾個,她都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只能伸出手試圖碰他。在還沒成親前,她不敢靠他太近,直到現在,才真正確定他倆的關係……他們終於是夫妻了。

徐靖磊來不及探究便存心忽略胸口驟然浮現的一抹不愉陝。

「你真的喜歡我?」他坐起身來,正好把她抱在懷裡。

「是、是啊……從很小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金縷還用雙手比了個很小的距離,表情煞是嬌俏可愛,「那時候,所有人都嫌我醜,都在背後說我壞話,只有你……只有你稱讚我很可愛,還摸摸我的頭,要我別跟那些笨蛋計較!呵呵……從那時候起,我就、就喜歡上你了。」

看來她的喜歡應該是單純的愛慕,並非真正的男女之愛,對此,徐靖磊不由得感到放心,胸口的不適也一掃而空。

「所以你才故意破壞秋……我和我未婚妻的事?」他不是替秋筵問,而是替自己問,他也想聽聽她的說法,他想證明自己沒有看走眼,這丫頭並非壞到骨子裡。

「破壞……」金縷傻愣愣地歪了頭,好半晌才明白他的問題,打了一聲酒嗝後,回道:「真的是破壞嗎?可是芝蘭並不喜歡你啊……芝蘭告訴我,她爹在京城幫她安排了另一門親事……對方很有錢也很有權勢……芝蘭說她根本不想嫁給你過苦日子……我沒有破壞你們。芝蘭有交給我一封信,信裡寫著很決絕的話,我不敢交給你,更不忍告訴你真話,我怕你、怕你傷心……」

「你真善良。」果真是缺心眼的丫頭。

金縷吸了吸鼻子,眼角泛著淚光,搖頭道:「我才不善良!如果我善良就應該幫你追囤芝蘭,讓你們成親,可是……可是我不希望你受傷,秋筵,我真的……」

徐靖磊抓住她摸來摸去的小手,又扣著她的下顎,要她正視自己,「金縷,看清楚,我不是秋筵,我是徐靖磊。」既然她喜歡秋筵,他更不能佔她便宜。

金縷又歪了頭,「徐、徐靖磊?我知道,他是個很有趣的人,和我認識的男人都不一樣,也跟你不同……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像他這樣的男人。」

「他哪裡不同?」她的話挑起他的興致。

她微瞇眼,「他……很特別,讓我十分迷惑。」

他令她迷惑?有這麼厲害?

「我……他有這麼難以看穿嗎?」

金縷又把頭往另一邊歪,徐靖磊快手快腳扶好她,免得她這一滾直接滾下床。

「也不是……嗝!應該說,他不像我們這裡的人,啊,是了,他本來就是從別的地方來的,跟我們這兒的人雖然長得很像,不過終究不是這裡的人,氣質不同、態度不同,他……哎呀,我也說不上來,他真的很特朋,尤其是他的眼神……那眼神我真不知如何形容……」這會兒,金縷覺得眼前的秋筵還真的有一點像徐靖磊。

「你試著形容看看。」

「就很、很憂鬱……好像東海那樣汪洋深沉,承載了很多、很重的哀傷,他卻無法說出口,所以整個人淹沒在海裡……」她緩緩描迤出心裡的感覺。

她的形容震撼了徐靖磊的心,還以為她年絕小,什麼事都還很懵懂,沒想到她竟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看透了他不曾說出口的事,這丫頭真令他驚喜。

「那你喜歡徐靖磊嗎?」他捧著她的臉問。

「不討厭啊……他是個不錯的人。」

也就是說……她還沒喜歡上他。

金縷抓著他的手,露出傻氣的笑容,「秋筵,我知道自己很醜,嗝……徐靖磊倒是說我很漂亮……呵呵,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對我溫柔,對我好,我也會試著當你的好妻子,好不好?」

「不好。」他斬釘截鐵地拒絕。

她垮下笑臉,一臉哀怨,口吻可憐兮兮地問:「為什麼?」

因為他不是秋筵,更因為……他似乎有一點點喜歡上她了。

這個任性又不失可愛善良的金縷就像一部永遠看不膩的電影,每一秒都令他期待萬分,她此刻這副活像討不到主人疼愛的撒嬌模樣,更讓他心癢難耐,真想對她為所欲為……沒想到令他心動的不是那些商場上的女強人、不是個性獨立的成熟女子,而是像她這樣心無城府的小丫頭。

她就像只需要人關心、呵護的小貓,得給她滿滿的愛才能獲得她的信任、她的喜歡,如果能得到她的愛,應該會令他滿足。

「因為我喜歡你。」

「你、你喜歡我?!」金縷顯然很意外聽見這個答案,登時粉頰更紅了,但下一瞬她又陷入迷糊裡,「可是你剛剛、剛剛說……」秋筵說了什麼,她怎記不起來?

「你剛才說了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金縷,我是徐靖磊,不是秋筵。」

「呵呵,怎麼可能?嗝……你明明就是秋筵啊!我那麼、那麼喜歡你,怎可能會認錯人,你別尋我開心了。」她笑咪咪地趴在他身上,「唔,你身上好香,搽了什麼?」

喝醉酒的人說的話果然不能相信,她迷糊的醉態證實了這點。

「我什麼也聞不到,你身上才香。」他非常想守規矩,只是她一直蹭過來,加上身上散發的迷人香氣,他真有些抵擋不住。

「是嗎?」金縷東嗅西嗅自己的衣服,「什麼味道都沒有啊……秋筵,我好熱喔!能不能幫我脫衣服?」

徐靖磊認為自己應該離開比較妥當,可懷裡的小貓咪是那樣迷人,惹人憐愛,真捨不得放開她。

「唉。」他歎了口氣,「我真的不是秋筵。」

混血小貓咪聞言,立刻露出難過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才故意這麼說?嗝……」

他輕撫她的髮,試圖阻止她在懷裡點火,若換成其他女子他還能坐懷不亂,然而此刻在他懷裡的是讓他有一點心動的女子,總是有幾分迷炫。

「我是真心喜歡你,也希望你喜歡我。」

「我、我當然喜歡你啊!要不然怎麼會想嫁給你……嗝!」

「因為你將我當成別人了。」

「我才沒有!絕對沒有!你是秋筵,我不會認錯……秋筵,我真的好熱好熱,能不能幫我脫衣服,這身衣服讓我無法透氣,我快要無法呼吸了,嗯哼……」金縷一面動來動去扯著身上的衣服,一面在他耳畔呼氣。

她貓兒般的嚶嚀,立刻摧毀他殘存的理智,徐靖磊隨即將她按壓在床上,扣住她的手,阻止一發不可收拾的後果。

「金縷……」他吸口氣,企圖穩住內心的震盪,「別再亂動。」

金縷根本不知自己做錯什麼,可是他發了脾氣令她很受傷,小小聲地啜泣起來,「你、你別生我的氣,我會很乖、很乖……」

「我不是在生你的氣。」他是氣自己差點就做出糊塗事,他不知何故來到宋朝,也不知何時會突然回去,若真對她做了什麼,到時候必須離開,這丫頭又該怎麼辦?

他做事向來步步為營,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雖說商場上瞬息萬變,要勇於冒險才有驚人的利潤可圖,可在感情上他忠誠並且保守,他不想害了金縷。

「夜深了,睡吧。」

「你會陪我嗎?」

「我會在這裡等你醒來。」

金縷朝他甜甜一笑,睡意逐漸襲來的她總算願意安靜了,她扣著他的手,將他的腿當成枕頭,安穩地入睡。

她好夢正酣,徐靖磊看著她的臉,不禁想到……他來到宋朝該不會就是為了與她相過吧?

腦海思索這個可能性,他徹夜未眠。

金復是金縷的爹,也是「金樓錢莊」的老闆,全國分行二十五間,徐靖磊第一眼看見金復就覺得他很精明。

若在商場上,他會認為對方是扮豬吃老虎的類型。金老爺露出和藹笑容,看起來很好相處,實際上眼神卻相當凌厲,應該比自己還難看透。

他不怕應付這種類型的人,最討厭的是那種表面和你稱兄道弟,轉過身便直接捅你一刀,讓你連喊救命也來不及。

「金老爺。」看金復這態勢,應該昨晚就知道了女婿被人掉包,不然怎會在看見他走入正廳還一派輕鬆閒適,他更相信秋筵的一舉一動必定都在金老爺的眼皮底下。

他絕不是一個會讓外人欺負自己女兒的父親。

「呵呵!」金老爺摸了摸鬍鬚,笑呵呵地說:「都已經拜過堂了,如今你是我女婿,是不是應該換一下稱呼?」

「我相信金老爺應該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還請告知。」至少他要弄清楚自己是怎麼被賣了。

「先坐下,我們再好好聊聊。」金老爺招呼道,命僕人端了一杯茶進來,才回到正題,「沒錯,我確實清楚這件事,只是沒料到秋府的人會這般大膽,竟敢做出這種偷天換日的事。秋府的人以秋筵不知吃了什麼,臉上長了怪東西,需要兩三天才能消退為由,將你的臉以布層層包住,命人架住你和縷兒拜堂,之後他爹娘不知幾時不見蹤影,我心生疑惑走進新房,就看見你已取下蒙面布巾躺在床上,秋筵則不知去向……放心,關於你才是新郎一事我會有一套完美的說詞,不會讓你委屈。」

「我被下藥了。」他一點都不委屈,真正委屈的是金縷。

「我知道,孫大夫有來看過。」

「既是如此,金老爺怎不立即更正這個錯誤,還讓金縷回到房裡?」他相信金老爺不至於做出錯誤的決定,只是無法理解。

金老篩喝了口茶後道:「先前縷兒一直和我聊你,聊了一個時辰還意猶未盡,不斷重複你對她說的那些話。其實我挺汗顏的,縷兒她娘過世後,我便一直寵著她,捨不得打罵,才讓她變得如此驕縱,說來,我也沒有盡到一個爹該盡的責任。」

父女之間的閒聊,全是女兒說,他只負責聆聽,聽著聽著竟也聽出一些有趣的事,比如他就聽出來這個叫徐靖磊的男人是除了秋筵以外,第二個令女兒如此有好感的男人,甚至連孫大夫也對這男人有些稱讚,不由得令他對徐靖磊產生了一點好奇,女兒一直說徐靖磊有多特別,昨夜沒瞧出來,現在看了依然沒看到什麼特別之處,他究竟是哪裡打動了女兒?

不過,他對徐靖磊的評價比秋筵高,若不是女兒喜歡,他還真不想要那種沒有肩膀也不夠沉穩的男人當女婿。

「金縷並沒有金老爺說的那樣驕縱,她只是寂寞又任性了點。」他見過驕縱的女人不知比她超過多少倍,她這點小任性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徐靖磊這番話讓金老爺聽了眉開眼笑地撫著鬍鬚,他對自家女兒的形容當然是謙虛,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卻有點護短的反駁,看來他對縷兒應該是有那麼點意思,不枉他大膽地賭了這一把。

「既然你已經和縷兒同床共枕,就是我金復的女婿了。」

「我與金小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坦承以對。

「難道你也嫌棄我女兒的長相嗎?」女兒說徐靖磊稱讚她美,莫非只是他的場面話?

「當然不是,金縷確實很美,這一點絕對不是謊言。」想到她大刺刺的睡姿,徐靖磊不禁笑了起來,「只是她想嫁的人並不是我,若趁此機會佔她便宜,我會瞧不起自己。再者,金老爺也不知道我的來歷,貿然而行不覺得太大膽?」審慎評估才是求萬全的上上之策。

「哈哈!很好,我這一把果然賭對了!」金老爺笑得可開懷了。

「金老爺,拿女兒的終身大事來賭可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一想到金縷有可能嫁給別的男人,他不禁有股氣惱竄上。

「賭對了,我才開心。放心吧!你們房外整夜都有人,一有風吹草動,你馬上就會被趕出金府。」金老爺壓根一點也不擔心。

原來從昨夜洞房到剛才那番話都是在測試他嗎?

「金老爺仍決定視我為女婿?」

「沒錯。」

「即使您派人調查我也查不出什麼事來,也能放心?」

「賢婿,」儘管徐靖磊還沒答應,金老爺早就承認他的身份了。「我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絕非憑空而來,我還是有一點真本事的,就憑我們剛才交談的幾句話,我便能大膽斷定你是侗有擔當且值得托付的男人,雖然我還是不清楚你究竟哪裡特別到會讓縷兒如此在乎你,甚至還央求我替你找份差事,不過只要她喜歡,她覺得好就好了,我不會干涉太多,你也只要對她好,不納妾來傷她的心,將來金府所有的一切全是你的。」

徐靖磊不會去猜測金老爺是不是又在試探他,他在某方面和金縷有點像,會任性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他更霸道,不許別人干涉。

「金縷嫁給我,我絕對不會委屈她,金府的一切對我來說沒有太大的誘因。」公司幾億元的耗費他都不會眨下眼,區區一個金府難道就能收買他?「相信金縷應該有告訴您我是發生船難才會來到這裡,將來會不會回去還是個未知數,您就不怕我扔下金縷一走了之?」

「賢婿,若是事事都要小心翼翼,那乾脆什麼事都不要做就好了,要不然出門怕摔死,在家怕餓死,什麼都要擔心,不覺得人生太無趣嗎?我只問你一句……你會毫無理由就拋棄縷兒嗎?」

「當然不。」徐靖磊回答得毫不遲疑。

「很好,我也相信你不會。假使有一天你不得不離開,我會讓縷兒隨你回家,女兒大了總會離開父母身邊,這點我看得很開。」雖然會戚傷,但女兒過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爹說得倒灑脫,但重點是……他不知幾時能回去,更不知能否多帶一個人回去。

「賢婿,我明白你的考量,也很感動你是為了我女兒才會為難,足以證明你很重視縷兒,既是如此,把她交給你,我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再者,或許冥冥之中注定你是為了和縷兒相識,才會來到我們這裡。有時候,別想太多,專注於眼前也未嘗不好,畢竟我們不是種,沒人能預料到下一步,說不準待會兒出了這個門我就死了也不一定,是吧?」他雖然不是丈母娘,但看這個女婿是愈看愈喜歡,女兒能嫁給他是她的福氣。

徐靖磊一陣怔忡。把握當下,珍惜眼前……以前母親也常對他說這句話,希望他別以太遙遠的未來當作目標,至少當下要活得快樂。

為了自己的將來,他又怎可能只專注於眼前,他要看得是更遠的未來,因為他是商人,目光得放遠才不會失敗,可是……他險些忘了自己已不再是運籌帷幄的總裁,而是個回到宋朝什麼都不會的人,情況還真有些狼狽。

他已經用不著未雨綢繆,不必再去想那些決策了,或許他該試著過著既來之則安之的生活。戰戰兢兢活了三十年,或許這是唯一能令他放慢腳步善待自己的方式?又或者,真如金老爺所說,他是為了和縷兒相識才來到這個古老的年代?

以往他不按照母親的期待走,如今是該兌現他對母親的承諾……幸福的過每一天。

他要走出自己的路。

徐靖磊的神情瞬間變了,金老爺也放下心了。

女兒說這個男人只能當總管,可那眼神分明顯示他不是池中之物,他覺得只讓徐靖磊當總管是大材小用,或許他這個半子未來有可能繼承他的衣缽。

「爹,秋……相公,早。」金縷起床沒見到秋筵,連忙讓婉玉幫她更衣梳洗,便急忙來請安,她喜孜孜地挽上夫婿的手臂,卻在看見他轉過臉後又驚又羞地抽回手。「徐、徐靖磊,怎麼是你?!爹,秋筵呢?」

徐靖磊看了金老爺一眼,決定由自己來說,他們畢竟是父女,沒必要為了外人壞了感情,正當他要開口時,金老爺卻快他一步,重重拍了下桌面。

「別跟我提那個混帳!」

「爹,這是怎麼回事?」昨日因為秋筵不舒服,才破例由她在外頭招呼親戚,大夥兒喝得很盡興,回到房間後,秋筵也對她很溫柔,一切都很好,為何爹卻如此憤怒?

「那個混帳居然對徐公子下藥,並以臉上長東西為由,包住他的頭臉和你拜堂,並讓他和你洞房!他們一家子早就離開了,往後別在我面前再提起那個不負責任的混帳!」雖然覺得新女婿較優,但金老爺確實很不諒解秋筵的行為。

什麼?!金縷慌地白了臉色。

「這、這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昨晚秋筵還溫柔地哄我,不可能……絕不可能!」她不相信,那麼溫柔的秋筵怎會做出這種事,「爹,你別騙我了,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不然徐公子怎會在此?」他要女兒認清事實。

如果昨夜的人不是秋筵,那麼……金縷的視線緩緩移到徐靖磊臉上,在他沉默的表情裡看見了真相……是徐靖磊嗎?

下一瞬,金縷轉身跑出去。

「縷兒!」

「岳父,我去就好,這是我們夫妻問的問題,您剛才已告訴她如此殘酷的事,現在就由我去安撫她。」徐靖磊語氣裡透出願意接受這樁婚姻的事實。

金老爺終於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賢婿,我真沒看錯你!你果真是個有擔當的人,不過正因為我們是父女才不會有隔夜仇,由我來說比較妥當。縷兒的性子我再清楚不過了,她是真的很善良,以後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他的女兒總算有個好歸宿,他這個做爹的終於能功成身退。

如此,甚好甚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32:40

第四章

空蕩蕩,只有滿地的落葉,風一起,捲起了地上的枯黃。

傢俱全在,屋子裡卻一個人都沒有。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金縷望著眼前的一切,簡直不敢相信,更詭異的是,她居然哭不出來,她的心上人不想娶她,找了別人和她洞房,甚至連夜逃走,一個理由解釋也不給,她應該哭的……不是嗎?

可她連一滴眼淚也沒落下,這代表什麼?是否表示她早就知道有可能發生這種情形?或許是吧,畢竟她很清楚秋筵並不喜歡她,她只是因為愛慕才會用盡手段強求這一段不屬於自己的緣分,到了最後,不該屬於她的永遠不會屬於她。這會兒她覺得滿身狼狽、疲倦,恨不得永遠別再醒來好逃過這場惡夢。

「以前我常來秋府……」她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著站在身後的徐靖磊說,「秋筵真的很照顧我,總是摸摸我的頭稱讚我。我喜歡他六年了,以為他會永遠對我好,可慢慢的,他也像外面那些人一樣,不再對我笑,後來他認識了芝蘭,甚至拒絕與我來往了……我一直以為童年的過往不會遠離,結果最後只剩下我被留在原地……」她竟弄得自己滿身傷痕窘迫不堪。

「人不可能永遠活在懷念之中,事情總會有結束的一天,你渴望的是他當初對你的友善,並期待他能夠愛你,因為他是第一個對你好的外人,是嗎?」徐靖磊放慢說話速度,一字一句地要敲入她心扉。

金縷眨了眨眼,轉過身來,嘴角噙著自嘲的笑容,「徐靖磊,你真的好聰明,彷彿什麼事都無法逃過你的眼,可是,能不能請你不要把我看得這麼透徹,我只是個平凡人而已,對方不要我了,我想一個人哀悼也不行嗎?」

「為一個不愛你的人有什麼好值得哀悼的?別再執著那個對你來說已無關緊要的人了,他既然敢讓我代替他來娶你,就表示他未曾將你放在心上,小時候對你的好不過像是對待寵物一樣,稍微疼惜,你便會為了他不顧一切,那種根本不是真的喜歡,只是施捨罷了。」

縱然這番話會讓她鮮血淋漓,他也得說,必須讓她一次痛醒,也好過斷斷績續的自我折磨,因為他捨不得看她在這個深幽不見底的情感泥淖中漸漸淹沒原本的自我。

金縷瞬間紅了眼眶,雙手緊緊抓著裙擺,氣憤地瞪著他,恨不得長鞭在手能一鞭將他驅離,好讓她能夠靜靜地舔舐傷口。「徐靖磊,我已經很難受了,你就非得在這時還火上加油嗎?縱然我刁鑽、跋扈,可受了傷一樣會痛,現在我的心就好痛。一但矛盾的是,她又很慶幸有徐靖磊陪著她,才不至於讓她感到寂寞,本來應該很難受的痛苦也因為他而淡了些。」

「秋筵不值得你愛。」

「一個曾對我好的人不值得我愛,那誰才值得我愛?」

徐靖磊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我。」

「你這是在同情我嗎?」好奇怪,她應該對他發脾氣才是,畢竟她的感情又不可能收放自如,怎可能剛失去喜歡的人就轉而對他心動,但說也奇怪,徐靖磊如此強勢的態度反而穩定了她的心。

僅僅說一個字而已,神情卻堅定不變,光是注視他的眼,彷彿整個人就要被他拉過去似的。

「我從不同情人。」

「那你圖的是我們金府的財產嗎?」她皺了一下眉頭問。

「不,我圖的是你,對我來說,你才有價值。」

金縷吃驚不已,好像未曾意識到自己也有價值。「你曾說假如我沒了金府的庇佑,就什麼都不是,那麼你要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我有什麼用?」

「若我是總裁,定是要有用處的人,但我現在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所以我圖的是你……因為我喜歡你。」

這會兒金縷更驚訝了,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答案……徐靖磊竟然喜歡她?她還以為他應該不太喜歡自己,至少她清楚自己的個性並不討喜,能接受她的人都是知她甚深。

為什麼徐靖磊和她相處沒幾天,卻會突然說喜歡自己?

「我有哪裡值得你喜歡?」

徐靖磊一雙深眸柔柔盯著她,「應該說你沒有一個地方讓我不喜歡,你的外表、你的善良、你的任性以及……」姣好的身材。「全部,我都喜歡。另外,我也喜歡和你聊天,或者該說我喜歡聽你說話。」她的聲音清脆悅耳,笑起來更如銀鈐,光是聽著也會上癮。

金縷的粉頰不知不覺染上一抹紅,從來沒有人對她示好,更違論是這般露骨的地步,她好歹也是姑娘,還是會有一點羞赧。「哪有人連對方的缺點也喜歡的?」就好比她喜歡秋筵的溫柔,卻不喜歡他眼高手低的態度,他總想著要考上狀元,可是他沒有認真讀書,狀元又怎可能輕鬆落在他手上。

徐靖磊笑了笑,「丫頭,真正的喜歡就是連對方的缺點也要一併包容,你爹對你就是如此,因為是打從心底疼愛,才會容忍你的任性,不是嗎?」

她噘了噘嘴,忍不住開口:「我也沒有常常任性,只是偶爾而已。」說也奇怪,她從來就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待她,卻老在徐靖磊面前想要為自已辯解,彷彿不能忍受他的輕視。

「所以我喜歡你的任性又有何不可?」

「徐靖磊,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溫柔?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怎能就說喜歡我,不會太快了嗎?」不敢說秋筵帶給她的傷害已經一掃而空,就好似水面上的漣漪,淺能見紋,深則無波,因為徐靖磊的緣故,那痛楚確實有些淡了,但傷痕猶在。

「你不也因為秋筵只是摸摸你的頭就喜歡他六年?所以你也別在這上頭鑽牛角尖,喜歡這種事沒個準則,但也不是完全無跡可尋,若你真壞到骨子裡,我也不可能喜歡你,你就是這樣有一點的任性、一些的倔強,再加上明明想對人好又不肯光明正大的彆扭模樣,才特別吸引我。」

金縷愈聽愈覺得他似乎在形容一種動物。

這時,小黑貓慢條斯理地來到他們中間,喵喵地叫了兩聲,然後開始舔著自己的前腳。

小黑的出現正好打破有些曖昧的氛圍,金縷連忙蹲下去摸摸它的頭,小黑也聽話地任由她撫摸,又喵了一聲,似是感到滿足。

金縷抱著小黑感覺膽子大多了,這才起身迎視徐靖磊深情的目光。

「你會不會氣秋筵要你代替他娶我?」

「傻丫頭,我都表明喜歡你了,又怎會氣他。」

「如果秋筵最後還是娶了我,那你還會喜歡我嗎?」金縷也不知自己怎會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不,君子不奪人所好,更不強人所難,不過前提是……他真的娶了你才行。但現在是我娶你,要是連試都沒試就打退堂鼓,這一點也不符合我的個性,畢竟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嗎?」他很高興金縷並沒有在她可悲的初戀情傷中沉浸太久,那種喜歡終究只是小孩子近乎崇拜愛慕的喜歡,要破壞輕而易舉。

對喔,她差點忘記他們已經是夫妻了。金縷點點頭。

徐靖磊對她而言是陌生人,對她來說夫妻兩個字應該有點尷尬,可是她又不討厭他,連帶對夫妻這兩字有些期待。

「徐靖磊,好奇怪喔,明明我此時應該要哀悼自己的可憐遭遇才是,但我現在卻在這裡煩惱我們未來的關係,進展會不會太快了點?我不是至少要關在房裡哭個十天半個月嗎?」她本來就不是內向、優柔寡斷的個性,有什麼便說什麼,一點也不扭捏。

「因為你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喜歡秋筵,所以他離開對你的傷害並不如預期那麼嚴重,相反的,你可能還會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對吧?」他其實比較擅長剖析政商利益,對於愛情有點一知半解,不過若將愛情比喻成股票乜行得通……一支行情看漲的股票卻因為沒有提前買正扼腕不已時,股票卻突然說跌就跌,跌幅還很大,反而會讓投資者感覺獲得解脫。

秋筵便是說跌就跌的股票,而他徐靖磊則是長期穩定成長的績優股。

徐靖磊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她腦海中。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金縷伸手順了順小黑貓的毛,內心對他更有好感。

「這是第二次。」

她咳了幾聲,問:「那個……萬一我要很久很久以後才喜歡你呢?」一時半刻間,她也不可能說動心就動心,短時間內也應該不會再去喜歡任何人,可她和徐靖磊的夫妻名分已定,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他考慮,總不能成親隔天就鬧離緣吧?

「無妨,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他的耐性就如同冬眠的動物,一定等到初春融雪才肯醒。「其實,我原本不想介入這裡太多,因為不知道何時會回去,可說不定我真是為了你而來,那麼……我願意留下來陪你。」

「你不回故鄉了嗎?」聽他說不回去,不知怎地,她有些開心。

徐靖磊搖搖頭,伸出手,掌心朝上,金縷愣了須臾,放開小黑緩緩朝他走過去,同時伸出手搭在他掌心上。

「坦白說,我還真不習慣你們這兒對姑娘或是孩子稱呼都會加個『兒』字,以後你直接喊我名字,我就喊你小縷,這名字也只能我一個人喊,懂嗎?」重點是縷兒要是一個念不好不就變成女兒了嗎?「往後我便是你夫婿,就由我來疼你、保護你。」他握緊她的手給予承諾。

「一輩子嗎?」

「一輩子。」

三個字的重量穩如千斤,令金縷浮動的心逐漸穩了。

徐靖磊有秋筵沒有的穩重,和他在一起容易令她心安,只要有他在,縱然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昨夜一團混亂,我們兩人到底有沒有、有沒有……」她說不下去了,只能用一雙無辜的眼眸望著他。

徐靖磊被她那雙水靈靈的眸子這麼一瞧,心臟忽然跳得很快,得非常努力才能克制想要抱住她的念頭。

「在你沒有真心的喜歡上我之前,我們絕不會……圓房。」他記得是這樣說吧。

原來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金縷有些不知是失望還是幸好的感覺在心口氾濫著。

「現在跟我回去好嗎?岳父想必在擔心了。」

金縷扯住他的手,有些著急的問:「我已經習慣那些蜚短流長,所以不會在意,可是你不怕嗎?」

單純的丫頭已經開始懂得為他著想了呢!

「別用這種怕我會扔下你的表情看我。」那樣只會讓他更想亂來。「放心吧,我也是見過大鳳大浪的人,只要握著你的手,就算等在前面的是需要披荊斬棘的路,我也會帶著你一路闖關,你會怕嗎?」他反問。

會怕嗎?

金縷垂下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他將她握得很緊很緊,彷彿怕失去她似的,讓她的心不由得感覺到一股勇氣。

「有什麼好怕?」她揚高小巧的下頷,流露出一股自信。

「好,這才是我徐靖磊的女人。」

兩人回到金府,金老爺見女兒總算平靜下來,沒多說什麼,只希望她日後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樣莽撞行事了。金縷推說身體不適,用過午飯便回房休息,金老爺則是與徐靖磊在書房品茗下棋。

金老爺本來只慶幸得了一個還算不錯也有擔當的女婿,沒想到發現女婿下得一手好棋,他更是滿意得不得了。

「嗯,棋品不錯。」金老爺邊撫鬚邊稱讚。對他來說,下棋最能看出一個人的人品如何,有些人會浮躁衝動、有些人後繼無力,也有人不堪長時間的久坐中途投降,沒想到徐靖磊竟能和他下了兩個時辰也沒有半點不悅,不錯不錯!他真是愈來愈喜歡這個女婿了。

「過獎了。」

「我還以為喜歡下棋的都是一些老頭子,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也喜歡,你們那裡是否也興盛對弈呢?」

「前一陣子興盛。」他下棋是為了修身養性,前一陣子多了很多人學棋,他也不知為什麼。

「學了多久?」

「二十幾年。」

「賢婿,我突然有種相逢恨晚的遺憾啊。你覺不覺得你真是要來當我女婿的呢?」

「我也不知道,或許一切都是緣分。」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說明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金老爺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很好!你總算開竅了。我跟你說,我是老來得女,縷兒是我的心頭肉,雖然我很喜歡你這個女婿,但還希望你多多照顧縷兒,包容她。」他一心放不下的就是寶貝女兒。

「我會的,岳父儘管放心,我絕不會讓縷兒受一點委屈。」

「那就好、那就好。我年紀也大了,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見孫子出世就心滿意足了。」金老爺一面說,一面看著徐靖磊。

金老爺之心,路人皆知。

徐靖磊僅能回答盡量。

金縷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整顆心還因為這一連串的事而浮動不已。

她實在沒想到會嫁給徐靖磊。

對她來說,徐靖磊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她一點也不瞭解他,不,應該說她對他有些瞭解……他有自己的原則、會說教、說話實在,也很睿智,就好像爹那樣,外表似乎看不出什麼本事,然而等他一張嘴就誰也不是他的對手,最最重要的就是他好像有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無論她在想什麼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在徐靖磊面前,她好像光溜溜一樣。

有點好也有點不好,好的是他以後不用猜她在想什麼,壞的是,根本瞞不住他也不能偶爾撒點小謊了。

那她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兩人在秋府的時候,徐靖磊說的每一個字都打動她的心,況且他又喜歡她,因此她覺得就順其自然,可事後細想,這樁婚姻根本是兒戲,她真有辦法和一個完全不熟的男人相處一輩子嗎?

罷了,就當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沒問題了。

一想到昨夜他溫柔的聲調、輕柔的安撫動作,她雖然喝醉卻仍有印象,那一瞬間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她很高興能嫁給秋……不,是徐靖磊。

靖磊、靖磊……他說她能直接喊他的名,他的名字念起來還頗有味道。

她真的覺得徐靖磊和他們這裡的人一點都不像,就像是真的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那他終究會想回故鄉吧?到時候她該陪著回去嗎?只剩下爹一個人該怎麼辦?

金縷思索良久,最後沉沉睡著,直到婉玉來叫她用飯。

晚飯時,三人一同坐在桌子前。

金縷平常都會和爹天南地北的閒聊,一頓飯總要吃上半個時辰,她本來要像往常一樣開口,可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已為人妻,夫婿又坐在身旁,她雖然還不懂如何當一名好妻子,可婉玉有提醒她,不能做不合宜的舉動,以免丟了夫婿的臉,但什麼是不合宜的舉動,婉玉倒是沒有一條一條列出來。

她記得以前教書的夫子曾說,女子在飯桌上,只能聽男人說話,不能插嘴。不能插嘴啊……她只好忍住,乖乖地低頭吃飯。

幸好金老爺和徐靖磊聊得很起勁,也沒人察覺她的異樣。

金縷不能說話,憋得辛苦,只能把所有的氣出在嘴裡的飯菜,拚命咬、努力嚼,正當她要夾放在她爹面前的紅燒獅子頭時,又突然想起夫子說只能夾自己面前的菜,她又忍耐下來,猛吃自己最討厭的菜。

她現在才明白原來當妻子這麼可憐,還是當女兒好,無奈夫妻名分已定,無法退貨了。

金老爺與女婿相談甚歡,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女兒的改變,他本想開口,又想到女兒如今嫁人了,還是把這責任讓給女婿比較妥當,因此他吃完飯便離席了。

金縷看見她爹離開,隨便扒了幾口也想溜走,徐靖磊卻要她坐下,然後夾了一顆獅子頭給她。

她看了看碗裡的獅子頭,抬頭問:「你怎麼知道我想吃獅子頭?」

徐靖磊淺淺揚笑,「我不僅知道你喜歡吃獅子頭,還知道你整頓飯下來憋得很辛苦,對吧?」心細如他,這點小事他怎可能沒注意到。

金縷點點頭,她一向都是坦率過生活,打出生後還沒這般委屈過。

「小縷,往後我們有很久的時間要相處,難道你要這樣虐待自己嗎?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我不是毒蛇猛獸,不會吃了你。」

真的可以說嗎?她很懷疑。「可是夫子說,嫁夫隨夫,妻子在丈夫面前不能多嘴,丈夫說什麼便要答什麼。」

「我不想聽你的夫子說,我只想聽你說。你真的希望這樣嗎?」

「當然不,我覺得應該要公平,夫妻之間應該要互敬互愛,要能體貼彼此尊重對方,做丈夫的不要老拿著丈夫的身份要妻子做這個做那個,畢竟夫妻是要相守過一輩子的。」僕人們偶爾會說說從街上聽來的事情,不是東邊某戶人家老爺又打了妻子,便是西邊某戶老爺又討了第幾房小妾,弄得好像只有貧窮人家的夫妻才能好好過完一輩子。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往後我們便這樣做。」金縷本以為他會搬出大道理說服她,沒想到他一點也不反駁。「徐靖磊,你真的很不一樣。」

「會嗎?相處久了你就會覺得我其實很普通,只是兩地觀念相差甚遠罷了。我倒是希望你別那麼在意我,別處處小心謹慎。」打從金縷一坐下,他便察覺她處處小心翼翼,一點也沒有平常的朝氣,朝她瞥去一眼,發現她雙眼直盯著金老爺面前的紅燒獅子頭,一副想夾又不敢夾的模樣,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像你說的,我們是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倘若我給你壓力,你儘管直說,不要悶在心底,我娶你是因為喜歡你,不是要你來遷就我、忍受我,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討論的,知道嗎?」

金縷眨眨眼,有些驚訝。本來還以為愛說道理的徐靖磊應該也很遵從古人賦予男人的權利,對女人頤指氣使,沒想到他竟如此退讓,她也急忙釋出善意。

「我明白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說,我曉得爹必定會要你不許納妾,可在我們這裡,男人三妻四妾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倘若未來我無法為你生兒育女,只要你開口,我必定站在你這邊挺你到底。」瞧!她這妻子夠義氣了吧。

徐靖磊沉默了。到底是古代女人太大方,抑或是他對金縷來說可有可無?

他忽然覺得自己來到這裡除了找份差事賺錢外,更重要的事就是讓金縷對男女情愛早些開竅……他有耐性,卻也很貪心,絕對不是那種默默付出讓自己所愛的女人獲得幸福,然後一個人躲在角落偷偷捶心肝痛哭流涕、又讚歎自己有成人之美的笨蛋,他一向是付出多少便要回收多少,縱使無法雙倍獲利也力求不虧本,這才是商人的特色。

「我們那裡是一夫一妻,若娶妾是會被處罰。」

「反正你也不在你故鄉了,要懂得入境隨俗。」她多替他著想呀。

「你當真能容忍我納妾?」

「我向來不說謊。」

「好吧,如果我將來真要納妾,你要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金縷此時尚未對他動心,他也不想與她爭辯。

「一言為定!」

徐靖磊輕輕點頭,「吃完就先回房休息,昨晚喝醉,今天又那麼早起來,還是早點睡,好好休息。」

金縷似是想起什麼,喊著他的名字:「徐……」在瞥見他的視線後,她機靈地將他的名字特意拉長音,「靖……磊。」

徐靖磊頗為滿意地微笑,「娘子,什麼事?」原來這樣也挺有趣味。

「今晚要怎麼睡?」

「當然是同房不同床。外頭一堆人等著探聽我們的事,有些事我們夫妻倆自己知道就好,不需要讓太多人知情,懂嗎?」

金縷清楚他又在教自己了,因此認真聆聽,還頻頻點頭。

「我可以睡床嗎?」

「再叫一聲我的名字,我便讓你睡床。」這丫頭有事求人的時候,眼神特別無辜,他也特別喜歡,格外想逗她。

金縷抿了抿嘴,用著天籟般的嗓音低喊他的名,「靖磊……老爺,請問我能睡床嗎?」

徐靖磊聽得心裡很舒坦,「準了。」

「靖磊……」她又喊。

「嗯?」

「我、我會試著喜歡你。」她說完,一溜煙跑走。

徐靖磊笑得眼裡盈滿了深情的笑意。

古人對洗澡這件事似乎不太重視,並沒有天天洗,可對他這個現代人來說,沒有每天洗澡會受不了,因此當徐靖磊洗完澡回到房裡時,他的新婚妻子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天氣熱,被子讓她踢到床下,且她的睡姿真不好看,不過看得出來這丫頭對他的信任已經硬如城牆,怕是他中途使壞,她也看不出端倪。

徐靖磊拾起被子替她蓋上,然後坐在床沿,欣賞她絲毫不懂掩飾的睡顏,十八歲果然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點點她的鼻尖,笑問:「你這只頑皮的小貓到底幾時才會開竅?」

金縷卻突然抓住他的手,睜開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瞧,慌忙放手,「你、你怎麼在這裡?」

徐靖磊好整以暇地問:「娘子,我不在房裡又該在哪裡?我剛進來看見你把被子踢下床,所以好心為你蓋被,別胡思亂想了。」

「我、我才沒有胡思亂想……」她酡紅著小臉,緩緩坐起身,幸好她沒有只穿抹胸,要不然就糗大了。「你身上好香喔……」她湊近他身前聞了聞,「好熟悉的味道。」

「澡間的豬苓。」名字很詭異,不過洗起來倒是很香。

「喔,你們那裡要天天清洗身子?」她好奇地問。

「是習慣,畢竟天氣熱身上會有味道,除了自己不舒服也怕讓旁人聞到,這是種禮貌。」

金縷聽了點點,「我們這兒都會抹一種香粉,身上就不會有味道了。」

「真的嗎?我怎麼沒有聞到?」

金縷直接把手伸到他面前。

徐靖磊稍微低頭,鼻尖輕輕碰觸金縷纖細的手臂,讓她敏戚得差點就要縮回手。

「怎樣,有沒有聞到?那是混合多種花香,我還挺喜歡的。」

他搖頭,「什麼味都沒聞到,我能再靠近一點嗎?」

靠近一點……金縷心想如果不讓他靠近未免太小心眼,畢竟只是嗅一下味道也沒什麼,於是輕輕頷首。徐靖磊在她的首肯下緩慢靠近,鼻尖來到她的耳畔,果真有股宜人的花香淡淡地傳入鼻子。

金縷一動也不動地坐得直挺挺。徐靖磊的氣息就噴在她頸子上,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每個呼吸之間的停頓,他身上的氣味也是她喜歡的,混著她的味道變成另一種更誘人的香氣。

他不經意的碰觸就像是絲緞般的觸感,令她渾身又麻又癢,不自覺嚥了嚥口水,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又有一點點的舒服,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感受這種異樣的磨蹭。

徐靖磊見她閉上眼,輕輕笑了,在她白皙的頸子上印了一吻,他吸吮著,逐漸形成一抹粉紅的烙印,他十分滿意,又輕吻她的眼皮。

他的吻,輕柔,他的味,清香。

金縷本以為會排斥他的靠近,沒想到一點也不困難,就好像已經習慣他的親吻、他的氣息……等等……他的親吻?!

似是突然警覺到徐靖磊對自己做了什麼事,金縷驚嚇地搗著嘴,身子火速地往旁邊縮去,雙眸直視他,說不清此刻心頭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但震撼的感覺是很明顯的。

「你……親我?!」

真是慢了好幾拍的傻姑娘。「因為你太香了,我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那、那我明天就買、買十盒給你。」

「可是我比較喜歡搽在你身上的味道,不如我買給你,你每晚搽給我聞,這也算是增進夫妻之間的情趣。」可惜這裡沒有賣情趣內衣,要不然他老婆身材如此有料,穿起來肯定很好看。

金縷瞪大了眼,因他過分露骨的話而臉紅心跳。

「呃……我、我、我……」

「小縷,你結巴了,怎麼了?」

居然還問她怎麼了?如果不是他突然這樣親密對她,她也不會心臟好像快要跳出來一樣,連話也說不好。

「我沒事,只是突然很累。」

「讓為夫幫你按摩紆解疲憊?」文縐縐的話在特別的時候說起來也挺有一番趣味。

金縷慌了臉,抱著棉被搖手婉拒,說完,她立刻躺平,不敢再亂動。

「不、不用了……我睡一覺就好,你早點睡。」徐靖磊暗笑在心底,又故意貼近她,兩人最近的距離僅有三公分。

「晚安了,娘子。」他低語,磁性的嗓音萬分挑逗。

原來逗弄娘子真是件好玩的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33:19

第五章

「小縷、小縷,該起床了。」

「婉玉……讓我再多睡一會兒。」

昨晚徐靖磊一個吻弄得她整夜翻來覆去,她的夫婿倒是高枕無憂,結果她直到清晨才終於有點睡意,都是徐靖磊害的。

她求饒,婉玉不理,直接把她拉起來,冰涼的布巾就這麼貼上她的臉,她驚呼一聲,張開眼睛居然看見她的新婚夫婿正在幫她……洗臉。

「婉玉呢?」

徐靖磊笑笑地擰乾布巾再幫她擦一通。「我是你夫婿,往後照顧你的事自然由我來做,我們是夫妻,沒什麼好避嫌。」

金縷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你這是在教我身為妻子的責任嗎?」不能怪她這麼問,實在是她的夫婿教人的時候總是無聲無息,她太笨了只好直接問清楚比較陝。

他輕輕捏了下她的鼻尖,「不,純粹是我想寵你而已。既然你醒了,衣服還需要我幫你換嗎?」

金縷馬上站起來,精神百倍地說:「不用了,我自己穿。」她只是比較難叫醒,才會習慣讓婉玉伺候她洗臉,至於穿衣,她有手有腳會自己穿。

他含笑點頭,正要把水盆端出去,忽然低頭瞧見她的腳,好奇地問:「你怎麼沒纏足?」他記得古代大戶人家的女子大都會纏足。

「纏足?什麼是纏足?」她顯然對這名詞更好奇。

他不禁皺了一下眉,解釋道:「纏足就是拿布將女人的腳掌整個纏起來,不讓腳變大,因為刻意壓抑最後會變得很小,走起路來便搖曳生姿。」

金縷聽了,緊緊皺起眉頭,一臉嫌惡地說:「不讓腳變大,那不是很可怕?我們這裡才沒有纏足的習慣,究竟是誰想出這種手段來欺負我們女人?」

宋朝沒有纏足……他到底是到了哪一個宋朝?

這個宋朝有點奇特。

國號為宋,有他熟悉的庶民賤民的分別,有他記得隋唐傳承下來的科舉制度,亦有孔孟,飲茶更已是一般百姓的生活習慣,卻沒有纏足習慣。

徐靖磊很想弄清楚自己究竟來到哪一個宋朝,雖然他唸書時歷史很少拿到高分,不過至少也知道有個宋齊梁陳的宋,還有北宋與南宋,因此他抓了這年代曾出現過的知名代表人物來問金縷……岳飛、穌軾、王安石、文天祥大概還沒出生,所以金縷一問三不知,但北宋開國皇帝趙匡胤總不能不知吧?

怎知金縷卻搖搖頭,徐靖磊只好把希望放在宋齊梁陳的宋朝上,劉裕是開國皇帝,豈料金縷仍舊搖頭,顯然聽都沒聽過。

徐靖磊失望了,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到了哪個宋朝。

「我們的開國皇帝是宋亥,你剛剛說的那兩個皇帝,我真的沒聽過,你別太失望了。」金縷沒想到這件小事居然會對徐靖磊造成不小的打擊,連忙安慰他。

「我沒有失望,只是覺得很遺憾。」有機會回到古代,卻到了一個歷史課本上根本沒讀過的朝代,還以為能見證歷史,怎知結果竟是如此,不過這個宋朝的文字以及語言怎會和他相通?

徐靖磊怎麼也想不通,最後決定到此為止,既然打定隨過而安,他也就不再為這件事煩心,反正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徐靖磊告訴金老爺在他的故鄉大喜之日結束後會有「蜜月」之旅。

「蜜月」就是夫妻倆為了培養感情而出去遊玩個十天半個月。

私底下,徐靖磊還說除了培養感情之外,也能暫時遠離是非之地,畢竟秋府悔婚一事,想必再過不久就會鬧得風風雨雨。金老爺聽了頗為贊同,便讓他們離開伏陽縣。

兩人坐進馬車裡,一人一邊外加中間一隻小黑貓。

以往他出國是搭飛機,出差不是開車就是搭高鐵,這會兒什麼都沒有,只有馬車一輛,莫怪古人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除了要翻山越嶺外還得花上個把月,這會兒他更加感歎……唉。

「你怎麼歎氣了?是不是不想跟我出去?」對於這趟名為「蜜月」的出遠門,金縷其實有一些期待,畢竟她自小都沒離開過伏陽縣,可是徐靖磊的表情不太好,稍微影響了她的心情。

「當然不是,只是想到以往出門都有車子……」哎呀,他又在好奇寶寶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果然睜大眼睛等他繼續說下去,儼然對他的話十分戚興趣。

「嗯……車子就是一種有四個輪子的交通工具,跟馬車有一點像,不過它是吃油的,而且跑得很快,又很平穩舒適,日行幾千里都沒問題。」

金縷小嘴微張,露出一臉的羨慕。

日行千里的車子和慢條斯理的馬匹,果然有很大的差距。「靖磊,以後若有機會回你故鄉,能不能帶爹一塊回去?婉玉從小和我一起長大,能不能乜一起去?爹喜歡廚娘燒的菜,所以廚娘也要一起去,只是不知道廚娘年紀大了能不能坐船,還有廚娘的兒子,嗯,還有……」

「不如整個金府一塊去吧?」他逗她。

她尷尬地笑著搔了搔臉頰,「他們都算是我的親人,我當然希望能永遠在一起。」

「你對他們真好。」這丫頭一旦信任便是全部,全心全意,毫不保留。

「我也會對你好啊,因為你已經是我夫婿了。」

「怎麼個好法?」他調侃地問。

「這個嘛……」她支吾其詞,絞盡腦汁的想著。

「傻丫頭,不必想太多,你怎麼對家人就怎麼對我就好了。」他揉揉她的下巴。

「可以跟我聊聊你家鄉的事嗎?你家鄉沒有親人了嗎?」上回他提到家人或故鄉的時候,聲音格外冷沉,讓她想更瞭解他。

「有父親、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還有一個繼母。」

「你……」金縷察言觀色,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不太喜歡他們?」

徐靖磊眸光一冷,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她好似也能感受他的情緒波動。

「對陌生人,你會有喜歡或者討厭的感覺嗎?不,我不會有。自從我母親去世後,我就不當他們是家人,沒有一個丈夫會用盡心機的逼妻子離婚,甚至連她死了也毫不在乎。我母親只生了我一個兒子,那些人只是我名義上的手足,事實上,我與他們毫無關係,我永遠也不會承認他們是我的親人。」一想到父親在母親病重時仍不放過她,成天逼著她離婚好把外過對像娶進門,他就覺得噁心想吐。他不齒父親的行為,也替母親感到心疼,縱然他們之間是互取利益的聯姻關係,一點愛情都沒有,但好歹也一同生活過許多日子,不該如此狠心。

徐靖磊痛苦的模樣感染了金縷,讓她想起早逝的娘,不禁靠近他握住他的手,露出鼓勵的笑容說:「那你要活得幸福,別讓你娘擔心。」

「她已經去世也看不見了。」

「才不是,我爹說娘會在天上看著我,除非我過得很幸福,要不然她不會去投胎,所以我每天都要活得很幸福,讓娘不要再擔心我,快快去投胎,說不定我們還能在這輩子相遇呢。」她帶了點傻氣地說。

「若你娘真投胎了,你能認得出來?」見她搖頭,他又問:「那你怎會深信不疑?」

「因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我寧願桕信娘會擔心我掛念我,這樣我才會努力讓自己活得幸福,不會讓娘擔心。」

「你的行為可就一點也不坦率了,何必故意惹人厭惡你?」

金縷鼓起腮幫子,一臉氣憤的說:「那是因為他們欠罵!他們說我的閒話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但就是不能講我娘,他們因為娘不是宋國人就欺負她,幸好遇上爹,娘才能過著幸福的日子。爹說娘即使被人牙子抓了也很勇敢的逃出來,我很像娘,天生俠義,可惜娘去世後,爹捨不得我去當俠女,只讓我學了一些拳腳功夫,要不然早就送我上山拜師學藝。他們是一見鍾情,我很羨慕,也希望能與我的夫婿一見鍾情。」

徐靖磊歎口氣,「可惜為夫與娘子不是一見鍾情。」

「呃……」金縷突然覺得自己說什麼都能讓夫婿借題發揮,幸好她也不是笨蛋,幾次後也懂得怎麼回答,「其實一見鍾情也未必好,第一眼沒看到對方的缺點,等成親之後就糟了,還是日久生情比較好。」

徐靖磊招住她的小手,揉著她的掌心,笑得好不開心,「那這段時間我們就好好培養感情,好不好呢,娘子?」

「……」她能說不好嗎?「對了,你故鄉可有喜歡的人在等你?」

她這一問讓他想起未婚妻,他們是朋友,對彼此並無愛情,算是各取所需的婚約,他無端消失了,想必是別人取而代之,根本不會有人等他。

「不會有人等我。」他揉了揉趴在腿上的小黑貓。

「那就好。」聽見沒有喜歡的人在等他,她的心情就很好。「等你要回故鄉,整個金府都隨你過去羅!」她笑笑地說,一副儼然他已同意的模樣。

「……」他只是打趣地問,她竟當真了,不過這樣也不錯,假如真能帶人走,只帶一個她會傷心,整個金府都搬過去,才不會讓她想家。「好啊,倘若有朝一日我真能回去,一定把整個金府都帶走。」他確實也喜歡金府的人,他們一個比一個單純,很好相處。

「你真好。」雖然她對夫婿的過去一無所知,卻感覺得出來他是個很好的人,她何其幸運能嫁給他。以前後頭有爹撐著,她才不像其他女人那樣處處受制,只能當一個無法說話的人偶,如今又有夫婿挺著,在他的保護之下,她更能夠自由翱翔。

他很好?

這稱讚如果讓公司的屬下聽見了,肯定會認為她瘋了,記得有一回他聽見秘書形容他是不笑殺手,雖然綽號很可笑,卻很貼切,他不愛笑,即便不常動怒,可一旦動怒起來便是絕不留情面,手段比殺手還要兇殘。

他其實和金縷差不多,只是她是率性而為,而他是不得不為,因為所有人都在看他表現,都在等他出錯好一把拉下他,為了母親,為了自己酌尊嚴,他絕對不許自己踏錯一步,如今他來到宋朝,不需要再擔心會有人覬覦他的位子,也就不必繼續偽裝了。

他希望母親就像金縷所說會在天上看著他,他會努力幸福讓她安心……換做以前聽到這種天方夜譚他肯定一笑置之,這會兒他也寧可信其有了。

這丫頭對他還真有影響力。

徐靖磊不知又想什麼想出神了,金縷趁這機會好好打量他,平常的時候,他的視線不是過於冷冽,令她心生怯意,就是柔情的時候,她又不敢看得太久,免得不小心看傻了眼。

她發現徐靖磊有張過於剛硬的五官,所有的線條都那樣銳利直接,不說話的時候,有幾分書生靜謐感,微笑的時候,多了點親切和善感,一旦沉默,整個人就像是在思考一局定生死的事,而她最喜歡的就是他注視遠方的時候,眼神有點落寞,笑容有些黯淡,雖然如此形容很奇怪,但也唯有此刻,才覺得那是褪下一切偽裝、包袱的他……最真的他。

「靖磊,雖然你的頭髮很短,不過五官長得很好看,不是像秋……」似乎意識到自己提起不該提的名字,她連忙噤聲,不敢再說下去。

「你喜歡他六年了,要忘記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慢慢來吧,我們是要相互扶持一輩子的,不急,所以別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我不是那種度量狹小的男人。我也知道秋筵長得很好看,我和他不能相提並論。」

「才不是呢!他是俊美,而你是……我會喜歡的人。」一時難以形容他的好,她只能說出自己感覺,殊不知毫不矯飾的話反而打動他的心。

徐靖磊淺淺一笑,似春風薰人醉。

她其實也很喜歡他笑的時候……真是好看。

小黑貓似乎也頗為贊同地喵了一聲。

馬車緩緩而行,三日後終於抵達金府的別莊。

湖畔有座涼亭,涼亭後有一幢屋子,兩旁種了數十棵柳樹。

風吹柳葉紛飛,似雪如雲,纏綿繚繞,有著如詩如畫般的無限風情。

真是一幅很有詩意的畫,又如畫家筆下的綺麗風景。

「這裡真美。」徐靖磊下了馬車立刻被眼前的景致吸引,脫口稱讚。

「是啊。這裡是爹為了娘而蓋的,小時候我和爹娘來過幾次,後來娘辭世後,我和爹就再也沒來過了,可是爹仍會派人定期來打掃,待會兒讓婉玉他們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別莊裡沒有太多人工造景,更沒有彎彎曲曲的迴廊,設計得極為雅致。

趕了三天的路,他們都累了,用過午飯後就在別莊內休息。

金縷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真不好聞,她決定要學夫婿每天清洗身子,只是頭髮就比較麻煩了,留了十幾年的發,又長又多,洗還好,要弄乾足個麻煩,不過她想今兒個太陽大,曬一曬應該很快就乾,於是她清洗好自己後便搬了張椅子到外頭坐著。

徐靖磊見了,不禁笑了笑,拿條布巾走過去。

「小縷,你不先把濕頭髮擦乾,恐怕到了晚上還是不會乾。」他猜想古代人不愛洗澡的其中一個理由,應該是清洗頭髮不易吧?「你的頭髮真長。」又順又柔,都可以去拍洗髮精廣告了。

「留了十八年,當然長。」金縷對自己一頭烏黑的髮絲實在沒轍,有人幫她整理,她樂得輕鬆。

「怎麼不剪短一點比較好整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毀傷。」

他指著她手臂上的傷痕說:「你的肌膚早就毀傷了。」

她尷尬地笑,「呵呵,身上有一兩個小傷口在所難免嘛!其實是娘喜歡我的頭髮,我答應她不會剪。」

「連我也不能剪?」他打趣地問。

「不要啦……」她雙眸透著祈求。

他捏捏她的臉頰,輕笑道:「開玩笑的,你那麼寶貝的頭髮,我哪捨得碰。以後你洗完頭髮,就讓我幫你擦乾,要不然像你這樣放著任由它自己乾,恐怕一天到晚都在生病。」

「才不會呢!我身體很好,長這麼大還沒看過大夫。」她噘著嘴反駁。

「那是誰昨夜睡客棧的時候,半夜還猛打噴嚏,最後將我的被子搶走?」

客棧地板髒,他的娘子捨不得他睡地上,於是昨夜是他們第二次同床共枕,不過他娘子的睡姿實在不怎麼好,每回他讓她吵醒後,見她的睡姿都不同,令他甘拜下風。

「晚上冷嘛!」她傻傻地笑。

「這兒靠近北方,天氣偏冷,尤其是入夜,我也很怕冷。」

「這樣啊。」她看見徐靖磊露出無奈的表情,馬上豪氣干雲地說:「沒關係,今晚我們一起睡,至少能互相取暖。」

「娘子對我真好,今晚就有勞娘子了。」

直到兩人躺在床上,金縷才想起自己似乎是被拐了。

很久很久以後,她又驚覺自己根本只有被拐的份。

翌日清晨,他們到街上去吃有特色的早點……揚蘇卷以及貴楊茶,全都是以楊柳為食材。揚蘇卷,口味清淡微鹹,貴楊茶,甜中帶酸,兩者搭配相得益彰。

他們吃過早點,便在附近閒晃。

金府別莊隸屬秋臨縣,這裡除了吃著名,十方禮佛寺也遠近馳名,據說有求必應,徐靖磊於是陪若他娘子前往佛寺參拜。

不愧是知名的佛寺,寺裡的香火十分鼎盛,各方遊客絡繹不絕,他們兩人好不容易才擠到前頭捻香,正前方是一座約莫三公尺高的金色佛禮,原來這個宋朝信佛教。

金縷十分虔誠,嘴裡唸唸有詞。徐靖磊雙手持香,站在佛祖面前,他不知該求什麼,其實他不相信所謂的有求必應,但人都來了,於是他說了一個希望。

由於人潮洶湧,原本應該清幽的佛寺像市場那樣熱鬧,他們沒有待太久,上完香便離開佛寺。

佛寺附近香客眾多,徐靖磊牽著她的手就怕走散了。

「我剛剛求佛耡保佑我們宋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你求了什麼?」

國泰民安……好偉大的希望,相較之下,他的就比較私人了。

「我只希望我所愛的人都能平安幸福、長伴左右,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他說出心裡的願望。

金縷握著他厚實的手掌,感受到他的暖意,嘴角不自覺勾著笑容。

因為徐靖磊的出現,除了讓她自己也有些改變外,最大的好處就是在最痛的時刻,她反而沒有太多的傷心,也甚少想起秋筵,本來認為是自己寡情,徐靖磊卻說是她愛得不夠深。

那要如何才算愛得夠深呢?

身旁的這個男人能令她毫無保留的深愛嗎?

他悠悠如風,暖暖似陽,不僅溫柔深情,更有一股睿智,待在他身邊會有很強烈的安全威,好似什麼事都難不倒他,要不愛上他……真難。

如今秋筵在她心底的位置愈來愈小,而徐靖磊卻逐漸擴大,她也很喜歡這樣的改變。

「那裡有人在賣茶水,要不要喝一點?」

金縷點了頭,兩人便一塊走過去,挑了張桌子,買兩杯涼茶解渴。

這時不遠處傳來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是三名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公子哥正在調戲一對主僕,婢女為了保護自家小姐,拉了小姐要跑,那三名公子卻擋住她們的去路。

徐靖磊想起這種橋段好像在古裝連續劇裡經常上演,通常這時候會有一名英雄出現,來個英雄救美。

「光天化日之下,那三個傢伙簡直豬狗不如!」金縷愈看愈火大。

徐靖磊淡淡地笑,「娘子,稍安勿躁,既然佛寺如此有名,相信官府應該會派人過來以防有人滋事,我們就別多管閒事了。」

「不行,等官府的人來就太慢了!」金縷起身,手摸腰間抽出長鞭,隨即跑過去。

他剛剛還在想金縷的腰怎粗了,原來是長鞭不離身。

他旱就打定主意不要介入太多,免得不小心改變歷史,無奈他的妻子壓根不明白他的顧慮,他也只能放下杯子走過去。其實也用不著他出馬,那三名公子哥中看不中用,沒一會兒工夫便讓他娘子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竄,當然得先撂一些狠話才逃走。

他不愛看連續劇,但母親喜歡,他偶爾會陪她看,這會兒倒印證了原來現代演的劇情古代還真的發生過,讓他哭笑不得。

「姑娘,你沒事吧?」金縷收了鞭子問。

對方抬起頭看見眼前的救命恩人,淺淺一笑,繼而又看到徐靖磊,立刻神情羞澀地低下頭。

「湘柔多謝兩位搭救。」一身雪白的姑娘柔聲道謝。

徐靖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縷,我們走了。」他真的不喜歡插手管閒事。

「靖磊,你沒看見這位姑娘嚇得臉色蒼白嗎?我們就好人做到底,送她們回去吧,免得那幾個混帳又來找麻煩。」

「秋香代替小姐謝謝兩位。剛才那三個人是我們這裡有名的惡霸,仗著有點錢,並與官府交情匪淺就到處為非作歹,幸虧過上兩位,要不然我家小姐就危險了。」婢女連忙道謝。

「路見不平,本該拔刀相助。那就由我們送你們回府,免得讓那三個傢伙有機可乘。」這時候金縷的俠義心腸大氾濫,早就忘記一旁冷著臉的夫婿。

英雄救美的下場,就是美人硬要以身相許,英雄被迫不得不收,今天上演的卻是英雌救美,然而被救的美人注意力竟落在他身上,他可就不怎麼高興了,無奈妻子滿腔熱血洶湧,他只好勉為其難陪著走這一趟。

他們一行人來到白府門前,這一路上,徐靖磊始終殿後,喊金縷的時候刻意稱她娘子,就是希望別讓有心人介入,然而白湘柔的目光就是捨不得離開他,甚至道謝的時候也看著他。

白湘柔看了秋香一眼,聰明伶俐的秋香立刻會意。

「兩位恩人,請留下來讓我們家老爺好好向你們道謝,請萬萬別推辭,你們今天救了我家小姐,功勞甚大。」秋香極盡所能的挽留他們。

金縷正想開口,徐靖磊搶先道:「我們只是路見不平,不需要報答,兩位平安就好。」

白湘柔也開口:「明日我們要搭船游河,不知兩位願不願意賞光?」

徐靖磊正想拒絕,金縷卻搶口道:「好啊,那就謝謝白姑娘的邀請。」她沒有搭過船游河,想見識見識呢。

白湘柔在走進白府時仍依依不捨地望著徐靖磊,直到大門關上。

徐靖磊一手攬住金縷的纖腰,罵道:「你這笨丫頭!」

「什麼意思?」她自認沒做笨事。

「那姑娘覬覦你老公啊。」這橋段他在連續劇裡看了太多次,頗有心得,接下來的發展必定是美人纏著英雄,英雄若有妻,勢必也會被推下山崖。

「老公?!」

徐靖磊指著自己。

金縷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靖磊,雖然在我心中你是第一,可你也別太往臉上貼金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欣賞你的髮型。」

她整段話的重點是在最後一句,徐靖磊卻只挑他想聽的那一句。

「我在你心中是第一?」幾時的事,他怎無聲無息就做掉了秋筵?

「是啊。」金縷答得順口,不覺得有何怪異,不過倒是有個新名詞吸引她的注意,「為什麼你叫老公?」

徐夫子講解時間又到了。

「在我家鄉那裡,妻子會稱丈夫為『老公』,丈夫則稱妻子『老婆』,以表示親密。」最後一句是他胡謅的。

原來丫頭慢慢將他放在心上了,這是好事,讓他心情愉悅,也就不去計較其他小事了。

似是怕他們會改變主意,白府還派人來接他們,等他們到了河邊,看見白府的船,那船顯得十分氣派又不失雅致。

「徐公子。」白湘柔站在船上等候,今日的她特意打扮過,仍是一身白衣,既嬌弱又秀麗,分外使人憐愛。

偏偏徐靖磊眼裡只看得見妻子,他欲伸手牽妻子上船,金縷卻輕輕一躍便上了船,他只得默默收回手,在心裡提醒自己回頭得好好說說她。

「白姑娘,這船真漂亮。」

「千金打造的船當然美了,想必徐夫人應該沒見過這麼雕樑畫棟的船吧?我們白府的船在秋臨縣可是數一數二呢。」秋香代小姐回答,她很清楚主子的心情,就由她負責打發這個徐夫人。

金縷聽了頻頻點頭。

秋香又問:「想必徐夫人一定很羨慕吧?」

「羨慕?不會啊,你們這船雖然美,可是比起我們金府的船小太多了。」金府除了錢莊也有經商,所以他們的船比白府的大上許多。

秋香沒想到金縷會這樣回答,氣惱得說不出話。

徐靖磊這會兒還挺喜歡妻子這種率性的舉動,就是這樣才不會想太多,才不容易受傷。

「徐夫人家中是做什麼的?」白湘柔看金縷的裝扮,本以為只是江湖兒女,現在聽她這樣說,倒好奇起來。

「我爹是金樓錢莊的老闆,同時也掌管金氏商行。」提起她爹,可是要豎起大拇指稱讚不可。

主僕兩人一聽,臉色一僵,她們沒想到看起來長相有些怪異的金縷,竟是金樓錢莊老闆的女兒。

秋香聞言,連忙催促快點開船。

徐靖磊在一旁暗笑在心底,看來今天應該用不著他出馬。

今天天氣好,秋香陪著金縷去船裡繞一繞,徐靖磊站在船頭迎風而立,白湘柔緩緩來到他身旁。

「徐公子。」

麻煩自動找上門了。徐靖磊輕輕點頭,目視前方。

「徐公子是否不喜歡湘柔?」

「白姑娘,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實在不該與我單獨說話。」

「徐公子,一生之中能過見心儀的人是件很幸運的事,不是嗎?」

徐靖磊轉過頭來,微笑點頭,「白姑娘說的沒錯,我能遇見我妻子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白湘柔不禁擰了眉心。她向來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但為什麼徐靖磊卻好像看不見似的?打小娘說她的美貌就是她最大的利器,難道天底下真的會有例外的男人?這艘船畢竟是白府的,徐靖磊無法趕走她,只好繼續注視前方,白湘柔也似是打定主意不肯走,突然船身突然一陣搖晃,白湘柔一個站不穩,險些就要摔出船外,徐靖磊連忙勾住她的腰。

「小心!」

這一幕正好落入金縷的眼裡,她也知道剛才船搖晃得很厲害,徐靖磊是為了救白湘柔才會摟著她的腰,但不知怎地,看見他們兩人靠得很近,她心頭頓時有一些糾結,有一點討厭,有一點不愉快,也有一點不舒服,總之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裡沸騰,五味雜陳的,簡言之……她不高興了。

救歸救,何必要摟她的腰啊?拉手不就可以了,還有,他怎還不放開白湘柔,是要抱到幾時?

不過短短一瞬間的事看在金縷眼底卻好做一個時辰那樣漫長,她的心又苦又澀,突然之間,她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她在嫉妒。

以前看見秋筵和別的姑娘走得近,甚至與芝蘭有說有笑,她也不會有如此洶湧氾濫的情感,最多是小小悶了一下而已,沒想到現在看見徐靖磊幫了白湘柔一把,她便很不是滋味,原來真正愛上了才會嫉妒,這下她總算有所領悟。

秋香也看到了,故意在金縷耳邊說:「徐公子和我家小姐看起來真是天作之合……哎呀!我在說什麼傻話,徐夫人可別介意!」

「坦白說我也覺得他們郎才女貌,看上去很登對。」事實上也是如此。

秋香連忙點頭稱是,「是啊,我家小姐很配徐公子,對吧?」

「可是靖磊已是我夫婿了。」她是他的夫婿,她絕不會讓出去。

秋香尷尬地又說:「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啊!」

金縷這才想起她曾同意徐靖磊可以納妾,這下可好了,萬一他動了念頭該怎麼辦?

「小縷。」徐靖磊發現妻子的身影立刻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這兒風景真好,過來瞧瞧。」既然白湘柔請不走,那他找老婆過來總行吧?

白湘柔一見金縷走過來,連忙從另一頭離開。

「怎麼了,誰惹你生氣?瞧你一臉不高興。」

徐靖磊一臉坦蕩蕩,金縷當然不會拿這件小事質問他,那樣太小家子氣了,畢竟一開始是自己先答應了,這提醒她往後說話要先三思才行。

「沒事,只是有點暈船。」

「暈船?那我們下船吧。」

「別這樣,那太掃興了,我沒什麼事。」

徐靖磊伸出修長的手捏捏她的嫩頰,「不舒服就告訴我,千萬別委屈在心底,懂嗎?」

他的安撫將她的不安情緒一掃而空,她主動投入他懷中,雙手環抱他的腰,「有你這麼疼我,我才不委屈。靖磊……」

「嗯?」難得她會像個妻子一樣對他撒嬌,他心情正好。

「我好像愈來愈喜歡你了。」

徐靖磊將她攬得更緊。

船繼續往前行駛,兩邊的水波蕩漾著,他的心也蕩漾著一股名為「幸福」的感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他要的其實也很簡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33:41

第六章

游河結束後,秋香三請四請才終於讓金縷答應到白府用晚飯,讓他們表示謝意。

徐靖磊心情很好,他想不過一頓飯,吃完就能立刻離開。

但事實完全不如預期,這頓飯吃得徐靖磊食不知味。

向來都是他讓其他人食不下嚥,怎料他也有這種下場……白府人多勢眾,你一言、我一句,三言兩語就把這件救人的美事放在他頭上,非逼他承認不可,而他的傻妻子這時也將妻以夫為天發揮得淋漓盡致,氣得他內傷。

「自古才子配佳人,徐公子就是一名翩翩才子,確實配得上一名佳人。」說話的女人是白湘柔的大嫂,目光嫌棄地看了金縷一眼。

徐靖磊不喜歡她的眼神,更相信她所指的佳人絕非金縷。

「其實我沒有半點長處,還是個入贅的女婿,若非娘子也沒今日的我。」他火大了,講起話來也不多加修飾,「能娶到縷兒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她是真正的佳人,在我心中無人可及,比起一些外貌看似單純,內心卻宛如蛇蠍的女人好太多了。」

金縷注意到他稱謂改變,才意識到坐在身旁的徐靖磊似乎動怒了,因為她還沒聽過他如此自謙到幾乎是在諷刺人的話。

連她都聽得出來,更遑論在場的其他人,個個臉色都有些尷尬。

飯吃了,湯也喝了,還是快快走人比較好。

瞥了眼臉色不佳的夫婿,金縷起身朝白老爺道:「多謝白老爺這頓飯,我們夫妻吃得十分盡興。明日還有事,先告辭了。」

自家大嫂站起來,親密地拉著金縷說:「哎呀,瞧瞧我都忘了,我們有些禮物要送給妹妹的救命恩人,徐夫人還請隨我到屋裡一趟。」

她轉頭看了徐靖磊一眼,得到他點頭同意後才跟著離開。

廳內瞬間安靜無聲,令徐靖磊想起一個冷氣機廣告。

他無所謂地默默喝著茶,一點也不想開口,弄得場面尷尬極了。

「徐公子,湘柔有些話想對公子說,不知可否到外頭?」

徐靖磊也不是會特意刁難的人,她既然要說他就姑且聽之,反正他不喜歡這種刻意的場面,到外頭透口氣也好。

他起身的同時,突然想到自己剛才如此近乎「坦率」的舉止,大概是受金縷的影響,嘴角不禁緩緩上揚。

他倒挺喜歡這樣的影響,至少不會違背心意去做不想做的事。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廳外,藉由廳內的燭光,他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

徐靖磊雙手負在身後,不發一語,心頭全想著金縷。

白湘柔面對他,見他連句客套話也不說,只好自己開口:「徐公子,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明著貶低自己,實則是在諷刺我大嫂吧?其實我大嫂也是希望我有個好歸宿,不過我看得出徐公子對夫人十分疼愛,也就不敢妄想。」

「白姑娘能明白再好不過了。」省得他多費唇舌。

「可是……」白湘柔雙眸閃著瑩瑩淚光,「徐公子,湘柔對你一見鍾情……雖然是徐夫人救了湘柔,可湘柔就是無法不去注意徐公子,難道徐公子對湘柔一點也不心動?」

驀然間,徐靖磊想起金縷昨天在白府門口對他說的話,他很想把那段話送給眼前的女人。

「白姑娘,縱使你美若天仙,縱使你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那也不表示這地球是為你而轉,即使少了你也不會怎樣。」

地球?那是什麼?白湘柔沒去探究這兩個字的意思,而是緩步走向他,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楚楚可憐,弱不禁風。

「湘柔願意委屈為二房,難道這樣也不行?」她一見徐靖磊便傾心,完全折服於他那雙銳利深邃的眼眸以及冷漠的臉龐,這樣的男人絕非普通人物,只有她白湘柔才配得上這樣的男人。

原來在古代也是有公主病的女人,徐靖磊不禁覺得有趣。

「沒人要你委屈,所以別把這帽子扣到我頭上來,你想做什麼是你的事,只是我也有拒絕的權利。我並非喜新厭舊的人,再者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外表乍看清純無害,實則心機深沉,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若要娶你,我寧可娶一隻貓。」嗯,他稍微能瞭解當時秋筵為何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了。

白湘柔皺緊眉頭,臉色難看。

「她不過是個懂點武功的丫頭,長得又不好看,我們白府的家世也不一定會輸給金府!」

徐靖磊沉下臉色,不喜歡聽見有人貶低他喜歡的女人。「縷兒有你沒有的善良單純,就連任性起來也比你好看幾千倍。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是只憑外貌,而是要喜歡她的全部,白姑娘恐怕還不懂這其中的道理。」

「哼!」白湘柔聲音驟然提高,語氣變得尖銳,「男人總愛尋花問柳,就連皇帝也是後宮三千佳麗,我還不曾見過有男人能夠僅守一妻,徐公子為免說得太冠冕堂皇。」爹與兄長也都三妻四妾,她有度量能夠容忍丈夫納妾,這一切只為求一個有前途的夫婿。

徐靖磊臉色驟冷,沒有興致再與她周旋下去,「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報備,你也沒資格過問。」

「徐公子……」

白湘柔眼神忽然瞟了不遠處一下,隨即往前走了幾步又佯裝絆倒,她本以為徐靖磊會接住自己,或者該說所有人都認為徐靖磊是男人會有風度,怎知他卻往旁邊閃了一下,幸好白湘柔反應快,才救回自己免於跌在地上的窘境。

「你……」她氣惱地瞪著他。

「這世上總會有個人懂得欣賞你,可惜那個人不是我,言盡於此,請轉告我娘子我在外頭等候。」說完,徐靖磊立刻轉身走人。

不遠處的金縷全看在眼底,她救人不是為了答謝,因此謝完白湘柔的大嫂之後便要離開,正好撞見這一幕,剛才她的視線與白湘柔交會,下一瞬,對方便險些倒在徐靖磊懷裡,即使她再笨也能看出端倪,白湘柔確實覬覦她的夫婿,而她傻傻的竟沒看出來。

金縷走了出來,眼神直視白湘柔,後者則是無畏無懼。

良久後,白湘柔受不了這樣的沉靜,率先打破沉默,開口:「我為了我自己,何錯之有?」錯的人是不識相的徐靖磊,才不是她。

「我不是要來批判你,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我只是想謝謝你讓我明白我何其幸運能得到一個男人的真心,也希望白姑娘有這樣的運氣。告辭。」金縷帶著笑容離開白府。

所以說,這趟還是有很大的收穫啊,呵呵!

徐靖磊站在大門外,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看見妻子走出來,嘴角不自覺往上勾。他真是愈來愈喜歡看到金縷了,不知為何一瞧見她便很高興。

「他們送你什麼?」見她雙手空空,他問。

金縷走到他面前,先是將他打量一回才握住他的手,兩人並肩往別莊的方向走。

他詫異妻子的主動卻也十分歡喜,揚起來,可見有多喜歡那份禮物。

「你很喜歡是嗎?」瞧她得意到連眉梢都飛起來了。

「一個很棒的禮物,我非常喜歡,簡直愛不釋手。」她收攏五指,回望他的柔情……

這個男人,她再也不想放開了。

適才撞見那一幕,她壓根沒想到徐靖磊會是那樣的反應,畢竟看了太多男人喜新厭舊的嘴臉,她不敢期待徐靖磊會成為聖人,只是沒想到他沒說出一大篇纏綿動人的情話,然而一字一句就是能打動她的心……實在、踏實。

心頭還有種暖暖的期盼,期盼他們真能白頭偕老,即便她在喜歡秋筵的時候,也未曾想過會與他有白頭偕老的將來,這是她頭一次想和某個人牽手過一輩子。

愛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如他所說,不僅喜歡對方的優點,就連缺點也一併包容,雖然目前還找不到他的缺點,嗯……除了說教這一點外,她愈來愈確定自己心中的人就是徐靖磊了。

「喜歡就好,不過……」

唉,聽見他這種轉折語氣,她就知道他又要說教了。

「明明是你救了她們,功勞卻硬要栽在我頭上,結果你呆呆坐在一旁,還不時點頭附和,是存什麼心?」

「因為他們一直稱讚你啊,我聽了很開心,所以他們要怎麼胡說八道我都無所謂了。」他們稱讚他也等於讚美她,她當然很高興。「老公!」她突然以他故鄉的稱呼來喊他。

她一聲老公甜得他骨頭都要酥了。小丫頭居然懂得來討好他了。

「什麼?」

「白姑娘不美嗎?」

徐靖磊看她一眼,心想她剛才必定有看見那一幕。

「美。」平心而論,白湘柔確實美。

「倘若你還沒娶我,會不會喜歡她?」

「她的美不是我會欣賞的那種美,我比較喜歡的是像你這樣的姑娘。再者,我厭惡我父親的行為,即使我身為男人,也絕不做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不愛以前我能夠無動於衷,愛了以後便全心全意,這便是我對愛情的態度,此生不改,你現在就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

徐靖磊目光直視著她,眼神堅定不移,繼而笑問:「怎麼,想要我娶她嗎?」

「才不要!」金縷立刻否決這荒謬的念頭,沒喜歡上以前她不會嫉妒,一旦愛上了就不希望他去愛其他人。

「可我記得你上回說……」

「老公!」她嬌滴滴地又喊,「上回說的統統不算,能不能重新再來一次?」

敢情她終於開竅了?「好,你說。」

「這一輩子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不好吧。」他故意搖搖頭。

「為什麼?」她噘起嘴。

「兩個人太無聊了,我倒認為四個人剛剛好。」

「什麼?!你要納兩妾?!」太過分,一個不夠居然還成雙?不如乾脆湊一打算了!

「傻丫頭,當然還有我們的孩子,一男一女正好,你不同意嗎?」

金縷咬著下唇氣憤他戲要自己,不過也讓他哄得服服帖帖,「老公,你怎麼知道白姑娘會撲到你身上?」

「因為我有看連續劇,老婆。」連續劇都這樣演,女配角總會在最恰當的時機讓女主角誤會男主角,然後又是一連串的誤會解釋道歉以及我不要聽我不要聽等無限迴圈的重複,他才不想成為那種無聊連續劇的男主角。

「什麼是連續劇?」

「……」

「剪刀、石頭、布……」

徐靖磊教了金縷玩遊戲,三戰兩勝,他居然輸給初學者。

「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金縷呵呵地笑著,「老公!」最近她有求於徐靖磊的時候,就會親密地喊他老公,成功機會頗高。「我想吃昨天我們去吃的豆腐卷,你能不能幫我買幾個回來?我們明天早上就要離開了,吃不到第二次我會覺得很遺憾。」這趟蜜月之旅玩了快一個月,若再繼續放縱下去只怕會樂不思蜀。

喊了老公又說很遺憾,徐靖磊還會不去嗎?

他只得乖乖下床穿衣,為親愛的老婆買豆腐卷。

金縷賊兮兮地笑著,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翻過來又翻過去,為了待會兒能吃到豆腐卷而感到歡喜,不過最令她樂不可支的是這趟蜜月果然增進他們夫妻的關係,雖然尚未圓房……她還不懂男女之事,但相信以徐靖磊應該會樂意教導她。

涼風撲面而來,落葉沙沙翻飛,奏出舒服愜意的樂曲。

她躺在床上,舒服得睡意漸濃。

夜風悄悄地助長了一小簇火苗,一發不可收拾,因此當有人察覺時,火勢已大到無法撲滅。

「失火了!失火了!」

金縷聽見僕人的聲音,驀地驚醒,往窗外一看,火舌已經幾乎要籠罩天際,她連忙下床,連鞋子也來不及穿就往外跑,這時她真慶幸別莊沒有那些曲折的迴廊,不然恐怕還沒逃出去就會先迷路了。

她在門口過見及時逃出來的僕人們。

「小姐,我們沒看見婉玉!怎麼辦?」火勢太大,他們不敢冒險衝進去。

僕人話聲方落,金縷轉身就衝進去找人,不過臨到門邊似是想起什麼事,突然轉身往湖的方向跑,其他人看得一臉不解。

過了一會兒,徐靖磊回來了。方纔他瞧見別莊萬向出現火光便加緊腳步,心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屋外只有兩名僕人,他心急地問:「金縷呢?」

「婉玉還沒出來,小姐她……」

什麼?!

徐靖磊一看屋內火勢猛烈,氣惱自己不該在街上耽擱了點時間,要不然他定不會讓金縷衝進火場,兩名僕人見姑爺也想衝入火海,連忙一前一後使勁地攔住他。

「姑爺!別衝動,小姐她……」

剛才險些沒攔住小姐已經夠沒用了,這時候若不能攔住姑爺,他們也不用活了。

「放手,我要進去找她,別攔著我!」他一心掛念金縷的安危,完全忘記曾經學過的火災常識,他只想快點衝進去救出她。「你們快放手!」裡頭火勢如此大,金縷若沒注意,鐵定會受傷,他得快點進去才行。

「姑爺,真的不行啊!小姐她還沒……」僕人來不及揭開真相已被捧出去,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別再攔著我!」

就在徐靖磊不顧一切就要衝入火場時,後頭傳來金縷柔柔的聲音。

「靖磊……」

徐靖磊一回頭,看見金縷整個人好端端的,只是一身濕淋淋而已,他立刻衝上前抱住她。一想到她就在火場內,他整顆心好似被鐵鏈絞緊般,換做平常理智的他根本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更不可能貿然衝入火場,可是為了她,竟什麼都不顧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愈來愈重要。

「靖磊,先放開,我還得進去救……」雖說她十分感動夫婿奮不顧身要衝進去救她的舉動,不過眼前更重要的事是婉玉還沒救……咦?朝她走來的不就是婉玉嗎?「婉玉?!」

「小姐、姑爺,別莊怎麼失火了?」婉玉抱著小黑一臉無辜。

「你怎麼在這裡?」金縷更想知道答案。

「小黑不知被誰關在柴房裡,一直喵喵叫,我就去放它出來,誰知它一跳就跳上屋簷,我只好出去找它,結果一回來就看見別莊失火了。咦,小姐怎麼一身濕漉漉的?」婉玉傻楞愣地問。

「我還不是為了救你才去泡湖水準備衝進去!」婉玉這傻傻的表情,害她氣都氣不上來了。

「咦?那姑爺怎麼了?」一動也不動地抱著小姐,真怪。

金縷這時才察覺徐靖磊還緊緊抱著她,她連忙示意其他人快去求救,她則是柔聲安撫他,「靖磊,你看看我嘛!我真的沒事啊,婉玉也裉平安,大家都沒事了,你真的不要擔心了。」連小黑也毫髮無傷,可喜可賀。

「答應我,往後別再做這些危險的事了。」徐靖磊終於放開他,臉色卻比她還蒼白。

「好,我答應你。」金縷慌了手腳,連忙點頭承諾。

眾人折騰到大半夜全累壞了,於是找了間客棧睡一晚,等明日再來收拾善後。

這段時間內,徐靖磊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金縷,直到就寢時,他仍緊盯著她,彷彿深怕下一秒便會失去。金縷已經很累了,累得一閉上眼大概就會睡沉,可是徐靖磊的模樣令她放心不下。

她抓著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微笑道:「看!我一點都沒事,可以放心了嗎?」她真沒想到一場小火災會讓他如此在意。

半晌後,就在金縷快要睡著時,徐靖磊的聲音才緩緩飄來,「萬一你真衝進去,我在外頭不知你的情況,你說我擔不擔心?」他想起剛才聽見金縷就在火場裡,心裡又浮現驚恐。

「事實上我沒進去,我記得你上次有教過我,如果過上大火絕不能衝動,更要小心謹慎,我可沒忘記,要不然也不會濕了一身,倒是你,居然貿然就要衝進火場,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我寧願是我出事也不要你受到半點傷害。」他的指尖輕輕地在她臉龐滑過,愛憐不捨的目光始終溫柔凝視著她,「小縷,除了我母親之外,我從來沒有那麼擔心一個人過。你曾經說要送我一艘船,對你來說一艘船或許沒什麼,可對我而言卻意義重大,你和我母親一樣總是不吝惜對人好,縱使對方只是個毫無關係的外人也無怨無悔,你這樣的傻丫頭一點也不懂得保護自己,所以往後我會保護你,在你身後成為你的依靠。」

「我沒你說得這麼好……」對他臉上那道雖已變淡,但尚未痊癒的鞭傷,她仍有愧疚。

「母親去世時,我看著她竟然哭不出來,或許是早就希望她能早日解脫,早點離開這個傷心地去一個更好的地方,只是後來我每次想到母親,心就會很痛……小縷,我現在只剩下你了。」曾經以為自己的人生不需要愛情點綴,愛情對他來說是成功這條路上的絆腳石,然而,他現在不僅懂得愛人,甚至也體會到真正的愛。

金縷聽得眼眶泛紅。

徐靖磊坐起身摘下手上的戒指,執起她的左手,深情款款地說:「這是我母親送給我的戒指,她要我送給我今生最愛的女人。小縷,我今生第一個最愛的女人就是我母親,為了我,她一再委曲求全,若沒有她便沒有現在的我,而你,是我此生第二個最愛的女人。我的故鄉在男女成親的時候有個習俗,就是會替對方套上戒指,代表一生一世的心意。我,徐靖磊,往後無論金縷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她身邊,陪她走完人生,用我最真誠的一顆心去愛她、疼惜她,包容她的一切直到生命盡頭,此生不悔。」語畢,他將戒指輕輕套入她的無名指,「戒指有點大,改天再去把尺寸改小一點。」

金縷眼裡的淚水已無聲落下了。

一直以為戴戒指不過是炫耀財富罷了,沒想到還有如此美麗的習俗,令她感動莫名,難以形容心頭的激盪。

「不、不用改了,」她胡亂拭去淚水,綻開笑顏道:「這樣就好,這樣很好,我很喜歡這個戒指。」他的心意她一點也不想更動,想完整保留,等將來有了子孫就可以拿這件事來說了。

她任性的時候有一點可愛,她笑起來也很美,他就是看不膩她,想每分每秒都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即使是背影也好,他真的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愛上了便不顧一切的一天,這會兒終於能體認到喜歡一個人確實能令自己徹頭徹尾的改變。

他捧著她的臉,低首親吻她的眼角,一路向下吻到她的唇,輾轉纏綿地吸吮著,他的手緩緩探入她的衣服下,從抹胸邊緣伸進去撫摸柔軟的渾圓……金縷從來沒嘗過這般情味,根本毫無招架之力,連抹胸被解下了也沒有察覺,只覺得很舒服,想要更多更多……

徐靖磊不敢太急躁,更不想傷害她,他不斷親吻她,一步一步慢慢引導她,在視線交會之間,他們的眼底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金縷口乾舌燥,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她又慌又亂,卻又滿心期待他在她身上點燃的火能夠融化自己,因為實在是太難受了。

「靖、靖磊……」她低哺他的名。

徐靖磊在她耳邊低語,要她放鬆身子,耐心地等她能夠容納他後,才讓自己的碩大去碰觸她最私密的地方,他輕輕挺進,金縷突然回神,就聽見一句:「會有一點痛」,下一瞬,他便更深入地撞進來,金縷疼得低喊了一聲,又連忙咬住下唇。

「忍耐一下。」

她疼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過也沒忍耐多久,因為緊接著而來的是令人深深著迷的情慾漩渦,她整個人彷彿在海面上隨著波濤起伏,毫無掌掛能力,但是這種感覺卻讓她覺得很舒服、滿足,激烈又溫柔,衝擊又渴望,她伸出雙手攀著他的脖子,主動弓起身子,嘴裡的呻吟化為催情劑,逼斷了徐靖磊的理智。

在愛情之下,沒有人能保持理智清醒。

纏綿過後,兩人滿身是汗,徐靖磊將她摟在懷裡,在她耳邊說了三個字。

金縷漾著燦爛的笑顏,親吻他的唇。

此時,愛正氾濫,一切盡在不言中。

別莊這場火起得莫名其妙,徐靖磊動用金府的關係,逼得官府必須查清楚,然而事情查到一半卻以意外結案,他不肯罷休時,白府卻派了秋香過來。

「徐公子,我家小姐為了答謝你們夫妻的救命之恩,要秋香來轉達一件事。那場火是張全所為,也就是上回在佛寺前調戲我家小姐的其中一個壞蛋,不過張全與官府往來密切,若想治他的罪恐怕不容易,小姐勸你們先離開,別與官鬥,像張全這樣的小人總一天會有報應。」秋香說完便離開了。

金縷同意白湘柔所言,這裡畢竟是秋臨縣,只是一口怒氣就是嚥不下,要換做在她的地盤內,她非得讓張全哭爹喊娘、跪地求饒不可。

「那就留下來吧,我要看看對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等將來的報應太不切實際,他比較喜歡靠自己。

金縷聞言愣了一下,向來都是她衝動,他負責阻止她,怎麼這會兒他不但沒有阻止,甚至還同意?雖然她莽撞了點,至少還曉得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縱然徐靖磊再有本事,一時間也不可能以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對付那個小人……這樣說來,還是先離開,日後再說比較好。於是這回輪到她苦口婆心勸徐靖磊暫時放下仇恨,以大局為重,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她終於勸他改變主意後,她才突然恍然大悟。

「其實你根本不打算留下來吧?」他眼底的光芒可沒逃過她的眼睛。

他當然沒打算留下來硬碰硬,對付一個人有許多手段,既然金縷完好在他眼前,又不是生死關頭,他的理智就不會罷工,他要做的事絕對不是輕輕帶過,他一出手就非要對方跌落谷底,再也無法翻身不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34:05

第七章

蜜月之旅結束,金縷和徐靖磊回到金府,仍舊足不出戶,也不管外頭有多少流蜚語。

其實在他們離開伏陽縣後,有關金縷不是嫁給秋筵,而是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男人的消息不過幾天的時間,便傳遞整個伏陽縣。

原本應該轟動一陣子,讓好事者有故事可說,沒想到當事者不知去了哪裡,金府下人又滿臉儘是歡喜的表情,過上有人間都一笑置之,令那些欲采究的有心人像是霧裡看花,有看沒有懂,猜不出這樁婚姻究竟是和還是弊。

直到一個月後,終於有人拿到第一手消息……

原來那個陌生男人不是來路不明,而是秋公子的朋友,秋筵在大喜當天說他不娶了,徐公子早就愛慕金小姐多年,立刻跳出來說他要娶,金小姐也覺得徐公子有情有義便答應下嫁,於是金老爺便收徐公子為義子,並將金小姐嫁給他,兩人現在過著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峰迴路轉,有;高潮迭起,有;就是太完美了,少了點能夠讓人當作茶餘飯後的笑話。

原本不看好這門婚事的人全同情起可憐的金小姐,縱然金小姐強逼在先不對,但身為男人的秋筵怎可前頭答應要娶,最後卻臨時變卦,將爛攤子丟給女方收拾,簡直欺人太甚!

一時之間,伏陽縣傳出來的流言反而對秋筵比較有殺傷力。

金府的僕人對這個新進門的姑爺也有很大的好威。

「姑爺真厲害,一成親立刻把小姐帶走,讓小姐遠離是非之地,原本我還擔心小姐會聽到外頭的人又在亂說。」僕人一號常貴鬆了口氣。

「是啊,每回發生一點小事,無論我們說破嘴的澄清,即使發毒誓也沒人相信,怎知姑爺要我們先按兵不動,讓他們自己來探問,沒想到真的挽回了一點小姐的名譽呢!」僕人二號青松接著說。

「沒錯,看起來姑爺很在乎小姐。」僕人三號信田點頭跟著附和。

「小姐向來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這會兒卻對姑爺言聽計從,又乖乖嫁人,沒有抗拒,莫非是真的喜歡上姑爺了?」常貴突然問道。

瞬間,常貴、青松以及信田全望向傻愣愣的婉玉,期待她能給個答覆。

「咦?你們全看著我做什麼?」

常貴代替其他人發問:「婉玉,你整天陪在小姐身邊,之前還陪小姐去度什麼『蜜月』之旅,小姐一定有跟你提過她對姑爺的感覺吧?」小姐平時對他們很好,根本不如外面所傳,動不動就打罵責罰,上回他不小心摔倒受了點小傷,小姐好心的扶起他,結果讓人看到了,便傳出小姐虐待他的流言,任憑他怎麼解釋也沒人信,真是氣死他了。

青松也急於知道真相,「是啊,雖然姑爺娶小姐是權宜之計,可是我們不認識姑爺,萬一老爺小姐全被騙了怎麼辦?」老爺小姐對他這麼好,除了固定薪餉,還有不定時的獎金,貧困的家境因此改善許多,主子好,他才會更好。

婉玉眨了眨眼,說:「最近小姐都不讓我跟了,我哪可能知道小姐和姑爺的關係。」她很哀怨,因為姑爺一來就搶走了她的工作,現在早上小姐都不用她伺候了,而且自從蜜月回來後,她居然淪落到去照顧小黑,嗚嗚嗚。

信田突然舉手,「其實我知道姑爺是誰!」

「你怎麼知道?」常貴一臉疑問,他是在金府年資最久的,他不知道,新人竟然知道,丟臉。

「是啊,你怎麼知道?」青松也很好奇。

「上回小姐命我去跟蹤姑爺,姑爺早先是住在秋府,好像認識秋公子。」

信田一提起秋筵,另外兩人忍不住摩拳擦掌。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那個忘恩負義的小子,秋府空有名聲卻早無家底,如果不是小姐不時接濟他們,秋府根本沒人理睬了。」常貴氣憤不已。

青松也附和,「是啊,虧小姐對他這麼好,處處為他們著想,結果他是怎麼回報小姐的一番情意?可惡的秋府,簡直欺人太甚!」

「可是……」婉玉又眨了眨眼,「小姐似乎沒有很傷心呢。」這一個月來,姑爺一直陪著小姐,她也沒聽到小姐哀聲歎氣過。

常貴、青松和信田轉過頭看她,臉上表情好似在問:為什麼?

他們都知道小姐喜歡秋筵,發生這種事,小姐怎會無動於衷?

「因為……有姑爺在啊。」

姑爺不僅搶走了她的飯碗,還不費吹灰之力讓小姐忘記傷心,雖然她有些小抱怨,但還是非常佩服姑爺巧妙的手段,而且姑爺看起來對小姐很好,那就更不能敵視了。

總之,誰對小姐好,她便對誰好。

誰欺負小姐,她就詛咒對方下輩子變成……嗯,變成……這時,小黑貓打他們四人面前經過,圓圓的眼睛看了他們一眼,又緩慢地離開。

嗯,變成一隻貓。

蜜月之旅結束後,金縷和徐靖磊的感情突飛猛進。

表面上金縷事事以徐靖磊為主,私底下卻是他處處讓她。

金縷回來後,努力學習當好一名妻子,金老爺慢慢把手上的事分給徐靖磊後,她也會在旁邊幫忙,有時幫著謄寫,育時幫著整理帳冊,夫妻同進同出,看得金老爺笑得合不攏嘴,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就在外頭的流言差不多消失的時候,徐靖磊決定帶金縷上街,以訛傳訛終究少了可信度,他要以真實的情況來粉碎不實的流言,可就在他們剛走出金府大門就被一群窮人圍繞……說他們是窮人,是因為他們的衣服全是縫了又補,身上也沒幾處乾淨。

僕人們要將這些窮人趕走,可他們一看見金縷,連忙破口大罵……

「金小姐,你還是不是人啊?我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我兒子?」

「我女兒也沒得罪你,為何你竟能狠心下此毒手?真是泯滅人性!」

仔細一看,其中有些人手上抱著年紀約莫五六歲的小娃兒,原本應該是活潑伶俐,此刻卻個個臉色蒼白,看起來似乎病得不輕。

「我家小姐才不會這麼狠心,不要血口噴人!」

「是啊,你們憑什麼說是我家小姐害的,證據呢?」

「我兒子就是吃了程三拿來的藥,結果病情更嚴重,程三說一切都是金小姐指使的!程三是個大好人,經常幫助我們這些窮困的人,他原本也不願意這麼做,你卻逼他不得不做,難道我們不相信他要相信你們嗎?」

金縷聞言,神色一變,眉頭深鎖。

徐靖磊知道這時候如果不澄清,往後再說什麼也沒人會相信了,因此他決定讓她先面對這群人……金縷也絲毫沒有退縮,決定以那些孩子為優先。

「我知道你們急於討個公道,但我認為在討公道之前,最好還是先帶孩子去給大夫看,我金縷就在這兒,哪兒也不會去,可孩子的病情卻無法拖延。青松,你快帶他們去找孫大夫,記得請孫大夫要用最好的藥。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但還能信得過孫大夫吧?」

眾人心想,孩子確實比較重要,金府還在這兒,若金縷真跑了,他們便聯合告到官府那裡將她治罪。於是十幾個人便隨著青松離開。

金縷暫時鬆了一口氣。

她轉身欲解釋,徐靖磊卻說:「什麼都別說,我相信你。常貴,你去找程三,無論如何都要把人帶回來。信田,你去查查程三最近都在哪兒出入。」

兩人領命,隨即離開。

徐靖磊交代完畢後,見金縷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歎了口氣把她帶回府裡。

「縷兒,上回我看見的那個中年男人應該就是程三吧?」

她點點頭。不想有沽名釣譽的壞名聲,於是她找了個比較能夠信任的人幫她照顧那些窮人,沒想到今日會出了這事,她難辭其咎。

「丫頭。」徐靖磊輕喚幾聲,直到他抬高她的下顎才終於拉回她的注意,「別一下子就把過錯往自己肩上扛,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是你忘記人性貪婪的可怕,縱然程三有些好名聲,也願意幫你做好事,可一旦錢財來得太容易,又不受限制,自然就會起貪念了,程三會這麼做,我一點也不意外,畢竟沒幾個人能受得了金錢的誘惑。這件事接下來就由我負責,你別擔心了,我會幫你處理妥當。」

「靖磊,我只是想幫幫他們而已……」

徐靖磊親吻她的頰,安撫道:「我明白。」

「你要怎麼做?」

「帶程三去孫大夫那裡,讓程三當場說清楚。」

「我也去。」

「好吧。」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常貴就把程三帶回來。

原本看起來還人摸人樣的程三,最近忙著喝酒賭博,不僅把身體弄壞,精神也不比從前,整個人看上去非常頹廢。

徐靖磊不與他多囉唆,開口就要他出面澄清事實,程三卻拿喬,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千兩,否則不幫金縷澄清事實。

「一千兩?」

「沒錯,畢竟要我說實話可是得冒風險的,一個不小心那些人將我打殘了,我豈不是得不償失?如果你希望能挽回你妻子的名聲,就給我一千兩。」程三自以為能夠對付徐靖磊,得意之情盡寫在臉上。

信田在徐靖磊耳邊低聲說了些話,徐靖磊沉思了一會兒,隨即交代信田去辦另一件事,信田點頭,連忙去辦。

「好,我答應給你一千兩,不過你得先澄清事情真相,以挽回我妻子的名聲。」雖然他不喜歡受人威脅,但也是會看情況斟酌。

程三笑咧了嘴,「行,我諒你也不敢騙我!要不然我隨時都能改口,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放心,我向來說話算話。」反正他有的是機會對付程三。

他們一行人便前往孫大夫那裡,大夫正在幫孩子們治療,廳內全是苦苦等候的父母。程三一進去便跪下來跟那些人道歉,他唱做俱佳地一面自掌嘴巴,一面罵自己不是人,才會一時財迷心竅做了糊塗事,希望他們大人有大量,原諒他這一回。

其中一入氣得破口大罵:「程三,你簡直禽獸不如!我們那麼相信你,你說什麼我們便做什麼,結果你不僅嫁禍給金小姐,現在還害死了我兒子,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一定要告到官府!」

「沒錯,一定要把他送進官府嚴辦!」

有人起頭便有人附和,他們雖窮,卻不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鐵兒死了?!」金縷認出那人是鐵兒的爹,痛心不已。

程三一聽,臉都白了。他因為賭輸了錢,沒辦法按照金縷的吩咐買好藥給這些人,只好找了些來路不明的藥交差,本以為那些藥頂多讓人拉幾天肚子,沒想到有孩子因此丟了命,他心想這會兒可能自己真會沒命,也不敢收那一千兩了,於是馬上改口。

「不!真的不是我的錯。金小姐,你不是告訴我那些藥不會有問題嗎?怎麼現在卻出了人命?各位,這真的不關我的事,是金小姐叫我這麼做,她丈夫還拿一千兩逼我承擔一切,現在出了人命,這罪我可擔不起,你們還是去找罪魁禍首吧!」

程三一會兒說自己做錯,一會兒又把責任丟給金縷,弄得那些人愈來愈生氣,他們不知道該相信誰,金縷也因為鐵兒的死傷心地靠在徐靖磊懷裡。

「程三,你怎麼反反覆覆,該不會是想逃避罪刑吧?」鐵兒的爹怒聲質問。

「我、我才不是!真的不是我做的,一切都是金小姐指使我!」

「程三,你說是我妻子指使你,她這樣做可有好處?」

「這、這……」程三一時間想不出答案,支支吾吾半天,最後耍賴道:「反正就是金小姐要我這麼做,我哪裡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現在就在這裡,你們不會問她!」他知道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緊咬著金縷不放。

「金小姐,是你們帶程三過來這裡對質,現在打算怎麼辦?」

金縷面對眾人責難以及懷疑的目光,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夠了!」徐靖磊一開口,現場立刻沒了半點聲音。「程三,據我所知,你在賭坊輸了不少錢,將近一百兩銀子,你不妨解釋身無恆產,最近又不曾工作的你,哪來的一百兩可賭?」

「我、我……就是有辦法弄到錢,你管得著嗎?」程三仍要狡辯。

徐靖磊繼續說:「賭坊老闆還告訴我,你曾對他說,你的錢都是我妻子給你的,你又怎麼說?若你還想狡辯,我可以請賭坊老闆過來與你當面對質。」

「這……」程三啞口無言。

「我有看見金小姐拿錢給程爺……」一名小男孩從角落走出來,他鼓起勇氣說:「金小姐吩咐程爺買食物給我們吃,還要買些東西給我們用,可是程爺每次拿到錢就去賭坊,耍不然就是去喝酒,根本沒有來幫助我們!」

「阿土,你可不能亂說話啊!」

「娘,我沒亂說,我真的有看見,鐵兒哥哥也有看見,但鐵兒哥哥擔心我們說出來你們不會相信,所以不讓我說。」每次在路上看見金小姐,她都會對著他笑,從來沒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他是打心底喜歡金小姐。

阿土這番指證對程三無疑是雪上加霜。

程三百口莫辯,慌亂地罵道:「死小孩!你別亂說!」

「阿土是不是亂說,找賭坊老闆問問不就清楚了?程三,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沒想到自己竟成為眾矢之的,程三愈想愈不甘心,趁其他人不注意時逃出去,徐靖磊立刻命人去追。

事情終於水落石出,眾人一一向金縷致歉。

「金小姐,是我們錯怪你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別見怪!」

「是啊,金小姐,我們真沒想到是你一直幫我們。」

「我也有錯,若不是我找了程三,鐵兒也不會……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每次上街看見鐵兒幫忙父母做事又忙著照顧弟弟,她就覺得很感動,也很喜歡他,沒想到原本是想幫他們卻害死了他。

鐵兒的爹伸手搔搔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金小姐,其實我家鐵兒沒事啦!」金縷淚眼汪汪的抬起頭來,只見一屋子的人都露出尷尬的神情,目光看向她身旁的男人,「靖磊,這是怎麼回事?」

「我再三想了想,怕日後程三會再度翻供,因此請頗得他們信任的孫大夫出面,要他們幫忙演一齣戲,讓程三以為鬧出人命而自亂陣腳。沒想到各位街坊鄰居這麼厲害,個個都演得出神入化,險些讓我也以為鐵兒真出了事呢。」花一千兩的代價是要讓程三乖乖現身在眾人面前,以為承認自己的錯誤就太平無事;而鐵兒詐死則是要一次就把程三逼至絕境,讓他露出馬腳,日後無法再生事。

阿土拉扯他娘的袖子,「娘,鐵兒哥哥真的沒事了嗎?」

「是啊。傻孩子,既然你和鐵兒有看見金小姐拿錢給程三,就應該告訴我們啊。」害他們都錯怪金小姐了。

「你們會相信嗎?」阿土傻傻地問。

「這……」婦人不知如何回答。

金縷笑著打圓場,「只是小事一件,重要的是鐵兒沒事就好。阿土,你哥哥需要休息,你要多幫忙知道嗎?」

阿土笑得很開心,少了門牙的表情特別可愛,「我會的,金姊姊……呃!」他搗嘴連忙道歉,「對不起。」

「你又沒做錯,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那我可以叫你金姊姊嗎?」

「當然可以。」金縷土前摸了摸阿土的頭。

「金小姐,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們,我們實在無以為報!」

所有人都朝金縷鞠躬。

「你們別這樣,我只是希望你們日子能過好一點,我已經買下李家的那塊地,過一陣子就會興建學堂,到時你們的孩子都能免費到學堂來唸書。」她深知只有金錢上的救助,無法改善他們的生活,要根本改善他們的環境,第一步就是讓他們的孩子都能識字,將來才有機會考取功名,進而改變現況。

陳老爺因為買不到李家那瑰地,逢人便罵都是金縷從中作梗,硬是多出了雙倍的價錢,眾人猜測金縷是不滿陳老爺上回罵她沒教養才會故意與他作對,想不到那塊地竟是要興建學堂,他們都全錯怪金縷了。

他們圍著金縷頻頻向她道謝,徐靖磊閒在一旁,他原本還在計劃要如何讓妻子的名聲轉好,沒想到這回是她自己幫了自己,用不著他介入了。

信田走到徐靖磊身旁,低聲問:「姑爺,那程三要怎麼處理?」

徐靖磊思索了一會兒,笑道:「把他帶到荒郊野外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埋、埋了?!」信田一怔,不敢相信姑爺真的要他去埋活人……這是殺人吧?

徐靖磊右手比在腰間,「就這高度,埋他三個時辰就好,記得帶些螞蟻過去,免得他怪我們招呼不周。」

信田會意過來,笑得賊兮兮,心頭卻想著……他上回不小心說錯話,姑爺一笑置之,連輕斥一聲都沒有,這回程三惹到了小姐,姑爺卻生了很大的氣,這提醒了他,往後切記不可得罪小姐,要不然下場一定淒慘無比。

好險他對小姐的敬重比山高、比海深,絕對不會得罪小姐。

有人開始喜歡她了,金縷覺得這種感覺真好。

以前她任性慣了,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即便做好事也不會刻意宣揚,反正又不是為了求回報,看見別人高興她心情也會很好,所以她就默默做,只要不愧對自己的良心,即使沒人知道也無所謂,可是被人知道的那種心情也很舒服,難怪有人那麼喜歡做好事。

「怎麼了,笑得那麼開心?」徐靖磊洗完澡,回到房裡就看見他老婆雙手撐著下巴傻笑。

「靖磊,原來被人喜歡的感覺真的很好呢。」

徐靖磊朝她頭上敲了一記,「那以後還要繼續『坦率』嗎?」

「當然不了。」金縷搖搖頭,「我會努力改變自己,不過對於我討厭的人,休想我會給他們好臉色看。靖磊,我真的覺得你好厲害,這世上好像沒有事情能難倒你,除了上回在白府你不高興外,似乎也沒有人能讓你動怒,我要花多久時問才能像你一樣這般氣定神閒呢?」老公那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自信從容,她是望塵莫及。

徐靖磊淡淡一笑。

「我這是與生俱來的個性,我本來就不容易生氣,不過你可以先從下棋開始,下棋是培養耐性的基本功夫。」

「我棋下得很好呢,連爹都稱讚我。」她頗為自豪地說。

「下得好不好不是重點,重點是要培養耐性。」

「我們下一盤定輸贏,你贏了,我任你擺佈,你輸了,就任我擺佈。」她笑得好不狡詐。

徐靖磊一點也不將她放在眼底,畢竟他下了二十幾年的棋,難道會輸給這個小丫頭嗎?

一個時辰過去後,徐靖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輸給這個小丫頭,一開始他確實佔上風,怎料她就像是鬼魅一樣,無聲無息就從後方包抄而來,到了最後他已經兵敗如山倒。

「嘿嘿……」金縷笑得可得意了,還故作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別氣餒,「將來有的是機會。」

「我是大意失荊州。」他替自己找藉口。

金縷又拍拍他的肩,「爹第一次輸給我的時候跟你說了一模一樣的話,不過輸了就是輸了,你今晚要任我擺佈了。」

「敢問娘子要如何處置為夫?」

「就是……這個!」

金縷拿出一本春宮圖,徐靖磊一臉驚訝。

「夫人,這……」

金縷的娘親早逝,身旁唯一一個女性長輩就是廚娘,她偶爾也想做點事讓老公開心,可是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該做什麼,便去請教廚娘,結果廚娘隔天就塞了這本春宮圖給她,還拍胸脯保證只要照著書裡的圖去做,保證能讓夫婿服服帖帖、心滿意足。

「老公,我們來試試好不好?」

徐靖磊哭笑不得,如果是這種處罰,他倒希望天天都輸一回。

唉,真糟糕,是不?

誰叫他是男人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34:30

第八章

鐵兒的事情傳開後,雖然不至於一下就改變眾人對金縷的態度,但還是有人率先釋出善意。

鐵兒的娘就邀請他們夫妻到家中用飯。

金縷在婉玉的巧手下裝扮得秀麗端莊,徐靖磊見了忍不住在她頰上親了一記,只見她眼波流轉盡訴風情,看得他真想將她藏起來,不讓其他男人看見。

「你真美。」

「婉玉的功勞。」她羞赧地低下頭。

「不,是你變得更美了。者婆,待會兒上街可別對著別的男人笑,我會吃醋的。」

金縷雙頰浮上紅雲,嫣然一笑,「也只有你喜歡我。」

「那是其他人都看不見你的好,幸好他們看不到,不然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是不?老婆,要出門了嗎?」他彎起左臂。

金縷伸出右手勾住,「好了,老公。」

他們親暱地走在街上,旁若無人般地低聲輕語、淺笑,引來不少人的注視,有好奇的人,也有羨慕的人,好奇的是金縷如此刁鑽蠻橫的姑娘怎有男人敢要,羨慕的是徐靖磊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全國最大的錢莊,以後就能坐擁金山了。

「靖磊,爹說要把錢莊交給你負責,為何你不接受?」

「錢莊是岳父辛苦建立的,當然要留給他唯一的女兒。」

「你是我夫婿,給你不等於給我嗎?」她不認為有什麼差別。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也有我的自尊,總裁就是我父親給我的工作,並不是靠我自己努力得來的,意義不大,這次我想靠自己賺錢養你,當然了,錢莊的事我也會幫忙,不會讓岳父太累。」

原來他什麼都考慮到了,金縷也尊重他的意願。

突然,金縷眼尖的發現旁邊的算命攤前有名姑娘鬼鬼祟祟,她不假思索地衝過去抓住對方的手。

「姑娘,欺負一位老人不覺得太丟臉了嗎?」

那姑娘沒想到會被人逮個正著,連忙大聲嚷嚷:「救命啊!金府小姐打人啦!」

真是做賊的喊抓賊,金縷正要開口,那姑娘又搶先道:「我不過是想算個命,金府小姐卻誣賴我偷東西,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一旁的人全被這聲音吸引過來。

「小姐,我娘子可沒說你偷東西,是你自己說的,到底是誰在誣賴誰?」有個喜歡行俠仗義的老婆,他就得辛苦點幫忙收拾善後。

那姑娘一看見徐靖磊,臉色頓時嚇得發白,金縷因為對方是女子也就沒使出太大的力量,一下子就讓她掙脫,幸好徐靖磊反應快,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攔下她。

「救命!非禮啊!非禮啊!」那姑娘又扯開喉嚨亂叫一通。

金縷也瞪著丈夫的手正在那姑娘的胸前亂摸。

徐靖磊翻了翻白眼,從那姑娘的懷裡摸出一隻金蟾蜍,「我想這應該不是你的吧?」剛才他也看見這名「姑娘」偷了東西,本來不想插手,但是……唉!「而且我也沒有非禮男人的嗜好。」他一把扯開「姑娘」的前襟,裡頭一片平坦,真相大白。

小偷自知逃不了,立刻跪下求饒,「公子,原諒我吧!我家裡上有爹娘下有兒女,為了他們我才不得不偷竊,請兩位行行好饒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金縷聽出了假姑娘的聲音,認出是誰,氣憤不已,「趟登才!又是你!」上回偷了她的荷包,這次又偷金蟾蜍,真是死性不改。

「金小姐,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

「好了,別再說了。你叫趙登才?」

「是是。公子可以放過我嗎?」

徐靖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趙登才聽完後一臉慘白,連連說是,然後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靖磊,你怎放他走了?他根本沒有家人,騙了我好幾次。」

「我見他雙眼清澈,也有些聰明,不像是壞到骨子裡,所以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你不怕他逃走?」趙登才確實有一點聰明,只可惜用錯地方。

「我剛剛對他下毒了,敢逃,就等著毒發身亡。」

金縷嚇得瞪大眼睛。

「我當然是騙他的。」徐靖磊轉看向算命師,道:「老人家,這應該是您的金蟾蜍吧?像這種東西最好收起來。」

「呵呵,我只有算命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多謝兩位幫我拿回金蟾蜍,為了答謝兩位,請讓我替你們算命吧?」

徐靖磊從不相信算命,他喜歡靠自己掌握,可是靠自己掌握又如何?他還不是禁不起上天輕輕一筆就來到這個宋朝,所以他坐了下來。

金縷見他坐下,也跟著坐定。

「兩位想怎麼算?」

「測名字可好?」金縷見夫婿沒開口便說。

「行,請兩位把名字及生肖寫在紙上。」

他們兩人各拿一支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金縷寫完了,往旁邊一瞥才發現她夫婿字寫得很醜,忍不住暗笑在心底,莫怪每次到書房,他總愛叫她幫著謄寫,還以為他是討厭寫字,原來是因為字丑才不肯寫,呵呵,真可愛。

徐蜻磊知道妻子眉開眼笑所為何來。從小到大他的字向來備受師長稱讚,可惜來到這個用毛筆寫字的年代卻顯得很醜,可悲。

他們寫好名字及生肖交給算命師,他先看了金縷的名字,盡說好話,金縷聽了心情很好。

接著算命師看了徐靖磊的名字與生肖,瞬間臉色大變,他抬起頭直視徐靖磊半晌,又低頭研究,喃喃自語,直呼:「不可能!」

金縷覺得有異便問:「什麼不可能?」

「徐公子,你這命格錯了,你根本不該在這裡出現,你的存在是個錯誤,必須盡速糾正過來,要不然會害死你自己。」

徐靖磊眉梢輕佻,從懷裡掏出銀兩放在桌上,「多謝忠告。不過我比較相信我自己,人定會勝天。」

「徐公子,人定雖然可以勝天,但仍不敵上天,為了你自己好,還是回去吧,那裡才屬於你。」算命師苦口婆心地說。

「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麼回去?」

「放心,時間到了,天機自然會開,你只要不要與這裡牽扯太深就好。」算命師有意無意地看著金縷。

「哼!」徐靖磊冷冷哼了聲,起身走人。

金縷連忙跟上他的腳步,「靖磊、靖磊!」

徐靖磊往前直走,轉入一條巷子才停下腳步並且回頭。

「靖磊,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那算命師說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你知道這裡是哪嗎?」他不答反問。

金縷看了看前後,前方是客棧,後頭是米鋪。「這裡只是一條普通的巷子。」

「我卻是從這來到你們這裡。」

她聽得一頭霧水,又左右張望,「怎可能?你不是說發生船難,整艘船隻剩下你一個人,你是游上岸的,又怎會在這裡……」怎麼想都想不通,人會突然出現在巷子裡?

「剛才那個算命師其實沒說錯,我確實不是這裡的人。」

「我知道,你的家鄉在海的另一邊,不是嗎?」

「不只在海的另一邊,小縷,我根本不是你們這裡的人。」

金縷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問:「什麼叫做不是我們這裡的人?」

「你知道什麼是過去與未來嗎?對我而言,你屬於過去,而我是來自未來,我是從很遙遠的未來來到你們這裡,所以算命師才會說我不屬於這裡,對你們而言,我是活在很遙遠的未來,而你們對我來說足已作古的人。我在我的世界正要去工作,為了趕時間穿過一條巷子,怎知一走出巷子就來到你們這兒,所以我不是你們這兒的人。」徐靖磊試著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給她明白。

知道他試圖解釋清楚,她就是聽不太明白,但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的夫婿,於是金縷上前抱住他,「雖然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只要知道你是我愛的徐靖磊就夠了,不管你從哪裡來,你是我的夫婿,永遠都是。」

「小縷,原本我一心想回去,但我現在很慶幸來到這裡,進而遇見你、愛上你,如今你已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絕不會扔下你。」

金縷更緊地擁著他,一會兒似是想起什麼,「那算命師說你會命喪於此……」算命師既然能說出他的來歷,其他的必定也很準確。

「江湖術士罷了,有時候說得準,有時候也會說錯,我們別太相信。」

「可是……」

「我一旦回去了說不定就無法回來,難道你希望再也看不見我?」

「我寧可你平安無事。」

徐靖磊摟緊了她,「傻丫頭,別想太多。走吧,鐵兒他們一家還在等我們。」

他寧願留在她身邊,也不要分隔兩地只靠思念而活……這些話他卻不能告訴她,只能放在心底。

這日所發生的事,他們有默契地沒有再提起,日子照樣過,只是金縷始終記掛算命師說的那些話,他是她愛的人,她無法不顧他的生死。

忍耐了四天後,第五天早上,金縷藉口有事出去,其實她去找了算命師。

「姑娘,我就知道你會再來找我,要是晚一天,我已經離開這裡了。」

「我夫婿他……留在這裡真的會喪命嗎?」

「姑娘,我從來不說假話,徐公子之所以來到這裡不過是一時的混亂。」算命師掐指算著,「再過不久,他將會順應天命回到他應該去的地方。」

「那地方究竟在哪兒?」

算命師搖搖頭,「那不是我們能夠瞭解的事,只有上蒼才能知悉。」

金縷咬咬唇,「我該怎麼做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這就得看你了,最近他有機會能回去,可是你必須徹底與他切斷關係才能讓他死心,不然他一心牽掛著你,永遠也回不去。」

徹底切斷關係……豈不是要斷了夫妻緣分?

倘若真要如此方能保他周全,她也願意,只求他能平安就好。

金復南下去看老朋友,錢莊以及商行的事便落在徐靖磊身上。

先前在金縷和徐靖磊去蜜月旅行一個月期間。伏陽縣換了一位縣令,這一日,縣令的親隨劉子譽親自登門造訪。

「劉親隨,請坐。岳父不在,金府現在由在下主事,有任何問題但說無妨。」劉子譽雖相貌堂堂,不過看起來就是令人不太舒服,他想應該是眉眼間藏不住的奸巧所致,此人必定心術不正。

「徐公子,真是客氣了。沒想到金老爺不在,徐公子也能讓底下的人服你,想必徐公子也是有些手段。」他剛來伏陽縣就聽到徐靖磊不僅是金老爺的義子,還娶了金縷,在金府的地位難以撼動,足以想見徐靖磊也是有些聰明。

徐靖磊點頭,聽得出對方說這些話有試探的目的。

「既然徐公子開門見山,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其實我這趟來是縣太爺吩咐的,據說整個萬里、成峽、百域三個州的商行都隸屬金氏商行旗下,利益十分龐大,說不準還有風險呢,不知徐公子需不需要我們官府從旁協助?」

從旁協助……意思是就是官商勾結吧?怎麼無論到哪裡都是利益掛勾?

徐靖磊心知不能得罪官府,但他只是職務代理人,不能幫金復作主,於是佯裝聽不懂。「多謝劉親隨的好意。不過岳父將錢莊以及商行打點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在下做什麼事,因此也不需要動用到官府的力量,多謝了。」

劉子譽以為他沒聽懂,於是說得更淺一點,「有時候遇上麻煩,用錢是最好的疏通方式,商行利益龐大,總會遇到麻煩事,這時候如果有官府擔保就不會出問題……相信徐公子明白我的意思。」

「是,在下非常明白,我們會更加小心,多謝劉親隨提醒。」

劉子譽愣了一下,乾脆直接把話說白了,「徐公子,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徐靖磊氣定神閒地說:「劉親隨說得好,在下向來只喝敬酒。」

這會兒劉子譽總算聽明白,原來徐靖磊知道他在說什麼,卻故意戲耍他。「徐公子,你這做法只會替你自己帶來麻煩。」

「劉親隨,我最不喜歡受人威脅。」徐靖磊先是冷聲,然後才淡淡一笑,狀似前面那一句話不曾說過,「雖然你說得有理,可我只是暫代這個職務,倘若需要官府『幫忙』,還是得等我岳父回來方可定奪,請別讓我不好做人。今天就請您先回去,等我岳父回來自會親自登門拜訪。」

徐靖磊這話說得客氣有禮,聽在劉子譽耳中卻萬分刺耳,氣沖沖地走了。

直到他離開,一直站在外頭的金縷才走進來。

「這個縣令竟是貪官!靖磊,你應該當場回絕,爹寧可少賺一點也從不做賄賂這種事。」換做是她早把人轟出去了,才不與他多廢話半句。

「我不可以這麼做,畢竟民不與官鬥,除非我們後臺更硬,不然我們絕對鬥不了他,就像張全那樣。」

「他都親自來討錢了,那該怎麼辦?」

「等岳父回來再說吧,這種事可大可小。好了,別為這事煩心,你今天不是想出去走走?我陪你去吧。」

「嗯,走吧。」

本以為只是小事一件,他們並沒有將劉子譽的話放在心上,直到五天後,夜裡一場無名大火竟把金樓錢莊燒了。

不久就見劉子譽帶著幾名官兵趕來,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會突然起火呢?

徐公子,該不會是金樓錢莊得罪了什麼人吧?」

徐靖磊沒有動怒,僅淡淡回應:「確實有這可能,這事還得勞煩官府幫我們查查了,相信英明的縣太爺絕不會讓他的善良百姓遭受這種無妄之災,大家說對吧?」

一旁圍觀的百姓紛紛點頭說是,劉子譽沒有多說什麼,命令手下進去看看,然後他靠近徐靖磊低聲說:「徐公子,天有不測風雲啊。」

「多謝提醒,在下會謹記在心。」

「哼哼,你知道最好。」劉子譽嘴角抽了抽,轉身離開。

徐靖磊將他的模樣全看在眼底,心頭已開始盤算。

他心中明白,這場火是人為,他必須先下手為強,否則下一次的警告恐怕就有可能傷及無辜了。

三天後,他邀請劉子譽在酒樓吃飯。

酒酣耳熱之際,徐靖磊說出此行目的。

「先前劉親隨說得極有道理,我們這些老百姓若想討個平安非得靠官府『幫助』不可,若像這次又來一場大火,金府可承受不起,無奈岳父尚未歸來,所以能動用的有限。」他推了一箱金子到劉子譽面前,「這些還請劉親隨笑納,替我們調查錢莊的火究竟是誰所為,等真相大白後,我們另有謝禮。」

劉子譽喝著美酒,又看見眼前的金子,以為徐靖磊真開竅了,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徐公子真是明白事理的人。不過為民喉舌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這金子萬萬不能收下,還請徐公子收回。」

「劉親隨真是客氣了,這些只是我們戚念官府平日的辛勞,想替官爺們加點菜罷了,沒有其他目的。再者縣太爺剛來到伏陽縣,我聽說派給縣太爺住的府邸破舊不堪,這些只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劉親隨切勿推辭。」打官腔的話,他也能說得很漂亮。

劉子譽摸著箱子裡的金子,嘴上笑得更燦爛了,「哈哈哈!原來如此,徐公子真是有心了。放心,我定會將這金子交給縣太爺,你的心意我也會轉告縣太爺,讓他好好褒獎你。」

「劉親隨客氣了。我另有要事,先行一步,請劉親隨在這裡慢用,所有開銷全記在我帳上,告辭。

劉子譽眼底只剩下金子,對於他要離開也就愛理不理,徐靖磊淡淡一笑,隨即走出廂房,外頭早已候著幾個人,其中之一便是剛上任的廖縣令。

廖縣令已將屋裡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一臉氣憤難平。

「大人。」

「徐公子,我真沒想到劉親隨竟會打著我的名義在外頭招搖撞騙,真是……」廖縣令氣得都說不下去了。

「大人,您日理萬機,底下人瞞著您做出有害您名聲的事自然無法得知,在這件事上,大人亦是受害者,請您別放在心上,在下此舉的用意也是希望大人愛民如子的清廉,切莫被劉親隨這樣的人給弄髒了。」

「徐公子曉大義明事理,今日真多虧有你,否則本官還不知道要被騙到幾時。」廖縣令搖搖頭,猛歎氣。

「大人,在下先走了,至於劉親隨的事……」

「請徐公子放心,本官必定會還給你們錢莊一個公道。」廖縣令正義凜然地說,「屋裡那箱金子等我處置劉親隨後也會如數奉還。」

「大人,那真的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官府破舊不堪,我們本該在大人上任前便整修好,這實在是我們的疏忽……」

廖縣令卻立即拒絕,「不,本官向來清廉,你們的心意我已收到,那箱金子我絕不能收,就這樣了。」

徐靖磊的視線始終不離廖縣令,隨後才離開酒樓,同時他也吩咐常貴,這事一有後續必須立即回報。

金縷見他回到府裡依然憂心仲忡,忍不住問:「既然已經請縣太爺出面處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

「之前我派人去查采廖縣令的底細,發現他確實清廉,辦案公正,只除了辦錯一件事,那是一名富家少爺殺了青樓女子的案子,因為青樓女子已死,死無對證,故富家少爺無罪釋放,乍聽之下或許覺得沒什麼,但常貴說那案子原本有證人,無奈證人失蹤才會如此判決,這案情不單純。」

「縣太爺公正清廉,應該不會判錯才是。」

「小縷,水至清則無魚,這是不變的道理,愈是清廉的人一旦有問題,反而更令人措手不及,下得不慎防。」

「你懷疑縣太爺有問題?」

「我也希望只是我多慮了。」

過了幾天,常貴告知徐靖磊,劉親隨畏罪自殺,死在牢裡。

徐靖磊心知事有蹊蹺,於是命人寫信找個理由讓岳父暫時別回來,同時派方伯通知三州的商行小心行事。

他本以為廖縣令頂多懲處劉子譽,撤了他親隨的名,沒想到劉子譽會死在牢裡,想必劉子譽借他的名收受賄賂的事曝光讓廖縣令不甚滿意……想在牢裡殺人是輕而易舉之事。

原本只是收賄的小事,現在卻出了人命,徐靖磊開始防備廖縣令,也相信他絕對並非傳言中那樣清廉。

對付劉子譽,可以找廖縣令,但若要對付廖縣令,他還能找誰呢?

徐靖磊愈是面對棘手的事愈是冷靜理智,明白必須盡快將事情一次處理妥當,不然後患無窮。

劉子譽的事在伏陽縣傳開,眾人對廖縣令更加敬重,全都相信他是公正清廉的好官。

某日,一群官兵突然登上一艘屬於金氏商行的船,查探之後竟發現幾十隻上面蓋有官印的空米袋在船上,他們詢問是怎麼回事,現場沒有人答得出來,於是新任的鄭親隨便領著幾名官兵來到金府,要帶金氏商行的老闆前往縣衙問話。

當金縷聽見消息趕回府裡時,徐靖磊已經被抓走,她憂心不已,執意要去縣衙擊鼓申冤,方伯卻勸她先忍耐。

「小姐,老爺不在,姑爺也被抓走,整個金府上下只剩下小姐一人主事,小姐萬萬不可衝動,要是連你也入獄,就沒人救得了姑爺了。」

金縷焦急地在廳內踱步,半天也想不到一個好法子,不禁心急如焚,她知道徐靖磊為了怕她爹出事,因此暫時要他別回來,但此時此刻,她真不知該找誰商量。

「方伯,你有沒有辦法能救靖磊?」

方伯搖搖頭,「小姐,我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這件事定是有人栽贓嫁禍給我們金府,但老爺為人和善,根本不曾與人結怨哪!」

金縷當然也清楚,這時她忽然想起徐靖磊說過的那句話……水至清則無魚,莫非廖縣令真的有問題?

「常貴,找個能疏通管道的人,無論花多少錢都沒關係,我想見靖磊一面。」

「是,小姐,小的這就去辦。」

金氏商行被查封的淌息如大火燎原般迅速在各地傳開,百姓們憂心忡仲,深怕當地錢莊也會受到牽連,因此多數人都把錢領了出來,就怕辛勤的努力成果付諸流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34:52

第九章

牢裡暗無天日,眼前所見儘是骯髒不堪,耳朵所聽的只有獄卒偶爾的交談。

徐靖磊被綁在柱子上,經過幾天的嚴刑拷打早已滿身傷痕,儘管他有練武,也精疲力盡得快要撐不下去。他果真沒猜錯,廖縣令並不像外頭所傳那樣公正廉明,他在暗地裡收受賄賂,劉子譽不過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隨時可以犧牲。

廖縣令走進牢房,鄭親隨與那些獄卒都聽令暫時離開。

「打得一身是傷,徐公子還要死撐嗎?」他撫了撫鬍鬚,淡淡地問,「只要你將金老爺供出來,讓本官能抓他,就可免去這些皮肉之苦。」他原本就是想對付金復,目的是得到金樓錢莊,偏偏徐靖磊從中作梗,一肩擔起所有責任,讓他十分不滿。

徐靖磊冷冷注視他,不發一語。

廖縣令拿起一旁的皮鞭,揚手賞給他一鞭,但徐靖磊縱然痛也不出一聲。

「我聽說令夫人使鞭子的功力非常了得,想必徐公子也經常領教,所以才能這般忍耐?」他其實可以直接把金縷抓進牢裡,不過最近他的名聲好不容易才在縣裡傳開,沒必要為了對付一名女子而連累自己,所以才會選擇對徐靖磊下手。

徐靖磊吐了一口血水,吭也不吭一聲。

「徐公子好氣魄,就不知你娘子是否也能承受這些。」廖縣令故意以金縷為誘餌,要逼徐靖磊拖金老爺下水。

徐靖磊笑了笑,他看得出來廖縣令只是嚇唬他罷了,若他真的想做恐怕早就做了,又怎會在這裡與他談條件,必定是礙於自己的名聲,不好對一名弱女子出手。

可是他不能當場拆穿這狗官,免得他一時氣惱,真的做出對金縷不利的事。

「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人深明大義,必定不會找無辜的人下手才是。」

「哈哈!你以為在我頭上扣這個大帽子,我就會手下留情?徐靖磊,你繼續死硬不肯說,我就只好找金小姐過來問話了,聽說她擅長使鞭子,就不知能承受幾下了?」廖縣令呵呵地笑,說完又給他一鞭,「徐公子不過是招贅女婿,又何必為了金府連性命也丟了,不覺得不值得嗎?」

廖縣令如今說得如此白,肯定不會留他一命,既然注定會死,他便不會拖累其他人,用自己的一條命換來他們的平安,徐靖磊認為很值得。

「我已經說過,我岳父不在,那艘船是由我下令出船,至於那些官糧米袋我確實不知怎會出現在船上。我該說的僅有這些,你若想結案就迅速了結。」

「哼!很好,徐靖磊,我就不信對付不了你。」

廖縣令氣沖沖地走出牢房,招來鄭親隨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後者隨即離開。

對於金樓錢莊他早就虎視眈眈,怎可能會因這點小事而放棄下半輩子衣食無缺的好日子?他就不信對付不了他們!

金樓錢莊,他勢在必得。

鄭親隨接獲廖縣令的指示,馬上前往金府。

「夫人,大人相信金府是被人栽贓陷害的,不過一時間還找不出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加上徐公子又不肯配合,大人也十分為難。」鄭親隨一面說一面歎氣,似是真的束手無策。

「縣太爺希望我們怎麼配合,還請鄭親隨明說。」金縷不動聲色地問,不讓對方看穿她內心的害怕。

她的夫婿如支撐天地的樑柱,讓她未曾擔憂過,如今他身陷囹圄,只有她能救他,因此必須更加小心才行。

「雖然徐公子一肩擔下所有責任,不過我們都清楚這些全是金府的家業,現在卻讓一個外人來擔罪,怎麼說都不合理吧?本來我們是想帶夫人回去問話,說不準很快就能查出真相,只是徐公子死也不肯鬆口,一來耽誤我們辦案的進度,二來又一問三不知,害得大人頭痛不已。大人的意思是希望夫人出面,再請金老爺一塊兒來說明,這樣我們比較好處理,你們也能盡早洗脫罪嫌,豈不皆大歡喜?」

金縷思忖一會兒,問:「我是否能見見我夫婿?」

徐靖磊滿身是傷,又怕他說了不該說的話,鄭親隨自然不同意,「不是我不讓你見徐公子,實在是這件事攸關官糧,非同小可,不能不謹慎處置,還請夫人見諒。」

金縷最後說會考慮幾天,便讓人送他離開。

如今是靖磊擔起所有罪責,一旦她承認或是爹承認金樓錢莊與徐靖磊無關,他不過是個無法插手金府商事的外人,那矛頭必定會轉向她或爹的身上……可惡!她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鄭親隨表面上說得合情合理,可是她能聽出藏在話裡的意思……他們想要趁機得到金樓錢莊。

她真沒想到這個貪婪的縣令竟能如此目無王法。

可她又必須盡快把靖磊救出來,不然不知他們會對他做出什麼事,就怕來個嚴刑逼供,靖磊會像劉子譽一樣的下場,她絕不能讓他承受這些。

她立刻找來青松詢問,「上回我讓你去查的事,查得如何?」那些宮糧米袋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在船上,因此她命青松去查當天在場的人,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能放過。

「小姐,小的有查到一個人,他看見那群官兵登船的時候在懷裡塞了東西,好像是米袋,不過他不敢出面作證,怕官府的人會對他不利。」

金縷點點頭,「只要有這個人證就好,我們手上才有籌碼。你再去找這個人,記得別讓人跟蹤,我不希望其他人發現我們有找到人證,懂嗎?」

「小姐,你想怎麼做?」

「跟他們談條件。」

金縷隔天便主動前往縣衙見廖縣令。

她是以想見夫婿的名義過來,自知有求於對方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免得得不償失。

「徐夫人,不是本官不讓你們夫妻見面,實在是官糧一事萬一處理不好,本官說不定也會丟了小命,所以才不得不慎重,相信昨天鄭親隨已經跟你說明理由了,本官真的幫不上忙。」

「大人,鄭親隨確實已經說明大人的難處,小女子明白,不過小女子今天是特意前來與大人談條件。」金縷盡量讓自己的口吻聽來和緩不帶挑釁。

廖縣令皺起眉心,口氣驟冷,「請說。」

「官兵上船查探的時候,有幾個人看見那些官兵懷裡藏著米袋……小女子相信這件事若傳了出去,只怕會讓大人面子掛不住。」

「大膽!」廖縣令重重拍了下桌。「你敢威脅本官?」

「小女子並不想威脅大人,只是想談條件。若米袋一事就此了結,金府必當奉上黃金千兩當作謝禮。」

「哼!區區黃金千兩就想賄賂本官,你未免太瞧不起本官了。既然徐夫人都親自前來,本官也不與你廢話,我要的是金樓錢莊,只要你能把錢莊交出來,我定保你們金府以及你夫婿平安無事,否則……我會怕那幾個證人嗎?我多的是辦法處理那幾個人。」廖縣令卸下面具,露出貪婪的本性。

「大人就不怕此事上奏朝廷?」

「哈,你以為你有多少能耐可上達天聽?即使你真有能力,日理萬機的皇帝也不可能理會這等小事,尤其公文往返經常有遺失的事情發生哪。」廖縣令半威脅半嚇阻。

金縷此時才明白何謂官場的可怕,莫怪靖磊會說民不與官鬥,她實在太不謹慎了,本想藉此談條件,看來此舉已不可行,不過她仍要救出靖磊不可。

「先讓我見我夫婿,錢莊的事情可再商議。」

廖縣令思考了一會兒終於答應,「好,諒你也不敢耍花樣!」

金縷隨著獄卒走進牢裡,看見徐靖磊被綁在柱子上,除了滿身傷痕外,臉上也看得出折磨的痕跡,她心疼得說不出話來,淚水卻已潸潸流下。

她塞給獄卒幾錠金子,希望能進去看看她夫婿,收了錢的獄卒便打開牢門讓她進去。

「快一點。」說完,獄卒就到門口把風。

金縷走入牢裡,捧起他的臉:心酸地喊:「靖磊、靖磊……」

徐靖磊緩緩睜開眸子,映入眼簾的是金縷憂傷的表情,他吃驚地問:「小縷,你怎麼會來這裡?那狗官把你抓來的嗎?」

「不是,是我想見你,他讓我來見你一面。靖磊,這明明不關你的事,你怎麼傻得一肩扛起?萬一是死罪該怎麼辦?」

「傻丫頭,我們是夫妻,金府的事便是我的事,難道你希望是岳父在這裡受折磨嗎?」

「無論是誰我都不忍心。」生死交關之際,他竟然一心只想到他們,令她感動萬分,這也讓她更想把他救出來。

「此事是那狗官一手策劃,他想得到金樓錢莊,無論他開出什麼條件,你千萬不能中他的計,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金縷不禁苦笑,「你如今身陷牢裡,又有什麼辦法對付他呢?」

「相信我,我自有辦法。你馬上回去,不可再來看我,若那狗官要求談事情,你也要拒絕,懂嗎?」他很擔心金縷不相信他,萬一做出什麼傻事就糟了。「先前我就已派信田去找人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所以我會努力撐著,別擔心了。」他笑了一下,希望讓她放心。

無論他說了多少保證的話,但只要他仍在牢裡,就無法讓她安心。

「他們實在太可惡了!竟把你打得遍體鱗傷,太過分了……」

「沒事的,這點小傷我還撐得住。這兒潮濕骯髒,你別待太久,快回去吧。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他多想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無奈雙手被縛,只能望著她的淚眼。

金縷淚眼婆娑,心知他說的幫手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畢竟廖縣令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這些話只是為了安撫她罷了。

見她淚水彷彿流不盡,看得徐靖磊萬分心疼,「小縷,別哭了,為夫仍在這裡,不會輕易被打敗,你要對我有信心,回去等我,我很快就回家了。」

「靖磊,你還記得那個算命師說的話嗎?後來我曾再找過他,他說我必須下定決心讓你走,你才能保住一條命。倘若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應該早點讓你回去,現在也不會連累你……」

「傻丫頭,你真相信那個算命的?若他能說準,早就被皇帝延攬為國師了,又怎會淪落街頭擺攤算命?那些只是江湖術士為了哄騙人才胡亂說話。」徐靖磊很後侮當天答應算命,若不算命也不會讓她胡思亂想了。

「他對於你的事說得很準,不可能有誤。」

「好了,別再說了,快走吧,安心在家裡等我,我很快就會回去。」

真的很快嗎?金縷含淚無聲地問。

她的夫婿真能平安歸來嗎?她真要坐在家中傻傻枯等嗎?

她信他,愛他,卻不忍見他受折磨,她一定要救他!

金縷在他臉上印了一吻,隨即離開牢房,直接去找廖縣令。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金樓錢莊的事了吧?」

「你要怎麼對付徐靖磊都不關金府的事,要殺要剮隨你便!」

「你什麼意思?不顧你丈夫的生死了嗎?」廖縣令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發展,他還以為金縷在看見徐靖磊受到的折磨後,會無條件把金樓錢莊交出來,但她的反應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徐靖磊已經不是我丈夫了,我們已經離緣,再無夫妻情分,換言之,就算大人將他殺了或是跟他談條件,都得不到金樓錢莊。」金縷冷冷地笑著。

廖縣令臉色鐵青,片刻後才笑道:「哈哈哈!不愧是金府小姐,果真現實,我總算見識到了,很好。來人啊,帶徐靖磊上來!」

不一會兒,徐靖磊被兩個人架過來,他抬頭看見金縷,眼神裡滿是憂慮。

金縷看著他,忍耐著不露出半點痛楚,眼神亦無絲毫情意,「大人,我與他再無關係,難不成你還想用他來威脅我?他所做的一切完全與我們金府無關。」

廖縣令看著徐靖磊問:「金小姐說與你再無夫妻情分,你的所作所為和金府無關,你可同意?」

金縷別過頭,看也不看他一眼。

「再無……夫妻情分?!」

廖縣令嘴角抽了一下,「是啊,金小姐說已經與你離緣,從今天起你們再也不是夫妻,有這種妻子真是令人不勝唏噓啊。」他故意說得這般不堪,就是想看看他們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小縷,難道我不能陪你同甘共苦?」徐靖磊完全不理會廖縣令說了什麼,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金縷。

「沒錯,對我而言,毫無利用價值的人就不用留在我身邊了,從今天開始,你我再無瓜葛。」金縷逼自己說出傷人的話,不可心軟。

「你不相信我嗎?」

「大人,他與我再無關係,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她知道只要自己和徐靖磊劃清界線,以金樓錢莊為目標的廖縣令,矛頭就會改而對著她,放了徐靖磊。他的家鄉一定有人等他回去,她不能連累他……為了徐靖磊的性命,她必須與他恩斷情絕,讓他死心回到他的故鄉。

這是她最後能為他做的事了。

廖縣令哼哼兩聲,隨即命人抓住金縷。

「大人,你這是做什麼?我與徐靖磊再無關係,怎會抓著我?」她故作訝然的喊道。

「既然徐靖磊與你們金府再無關聯,那麼船上的米袋又與他何干?抓他又有什麼用?來人,把金縷關進地牢。金小姐,難道你以為這樣就會讓我束手無策嗎?也太小看我了,我正愁著沒理由抓你呢,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來,我豈有放走之理?來呀,把人帶下去!」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廖縣令就是下了決心要定金府的罪,什麼理由都編得出來。

「你這狗官!你關了我對你絕對沒有好處!」金縷不甘心的吼聲消失在門外。

處理完金縷,廖縣令看著徐靖磊,「徐公子,你這是幸運撿回一命,我這人也是有點慈悲心,既然你與金府再無關係,你可別再做一些蠢事,不然丟了性命可怨不得人了。來人,帶徐靖磊出去!」

徐靖磊就這麼被扔在官府門外,等在門口的常貴與青松急忙過來扶起他,「姑爺!姑爺!振作點。」

「小縷、小縷……」外頭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姑爺,小姐人呢?」

徐靖磊來不及回答,人已昏厥過去。

兩人連忙將徐靖磊帶回金府,請來孫大夫照料。

徐靖磊傷勢頗重,在床上躺了五天才清醒過來。

他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問金縷。

「她在哪裡?」

「小姐為了保住姑爺,她……她人還在牢裡。」方伯哭得老淚縱橫。

徐靖磊聞言,眼神是未曾有過的冷冽,「方伯,沒事的,我一定會把她救出來,小縷絕對不會有事。」

為了保住他,情願假裝無情地跟他斬斷關係,情願如此犧牲自己,那丫頭怎能這麼傻呢?

若她有一點傷害,他絕對要那狗官付出代價。

兩天後,信田總算帶回一個好消息。

原來廖縣令之前在圖凌縣當縣令,因為判了九嵩縣曾縣令的侄兒入獄,曾縣令耿耿於懷,非報一箭之仇不可。

對徐靖磊而言沒有所謂的好官,只有能不能利用的官。

他讓信田再跑一趟九嵩縣,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曾縣令,同時也命青松去把當日看見官兵偷藏米袋的人找來。

與此同時,廖縣令公告三天後便要升堂審問金縷。

為了救妻子,徐靖磊絕不允許有絲毫的錯誤。

第三天,廖縣令升堂審問,外頭有一群百姓圍觀,曾縣令與陳州長也連袂出現。

伏陽縣屬於萬里州,陳州長負責這一州,他聽到曾縣令所說有關廖縣令的事,連忙趕來伏陽縣陪審,最近皇上對於地方非常關注,他不希望自己轄下的縣出了事,要不然他也別想安穩過完今年。

廖縣令沒想到陳州長以及之前有嫌隙的曾縣令會出現,不禁感到沉重的壓力,只想盡快結束這場審問。

「金縷,對於金氏商行的船上出現蓋有官印的空米袋,你做何解釋?」

金縷發現徐靖磊站在後頭,見他氣色不錯,她放心不少。「大人,有人存心栽贓嫁禍,民女實在提不出解釋,不過民女的人倒是找到人能證明那些米袋全是官兵故意栽贓。」

廖縣令眉頭一皺,「既然有證人,現在在哪?金縷,你若信口雌黃,就別怪本宮對你用刑了。」

「民女所言不假。」

「好,此人在哪?」

徐靖磊連忙示意青松,青松立刻把站在他面前的人推了出去。

那個人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大、大人,小的叫王拓。那天小人確實有看見官兵們在登船前,將米袋塞入懷中。」

啪!廖縣令重重拍了下驚堂木,「大膽王拓,你確定沒看錯?」王拓不敢抬頭,支支吾吾的,他本不想惹上官府,可是金府的人說要給他一千兩當作酬金,這才大膽起來,不過這會兒跪在這裡才覺得有些驚恐,要是縣太爺存心要置金縷於死地,那他不就白忙一場還賠上自己的命?

王拓還在猶豫,又有三個人分別走出來跪下。

「大人,草民叫許虎。草民兄弟三人平日就在河邊卸貨,那天草民確實有看見一名官兵的懷裡露出一個印有宮印的米袋,嗯……就是值,我看見的就是他!」許虎隨手指了站在左前方的官兵,那人聞言臉色發白。

「不……不是我!是鄭親隨指使我這麼做!我不是故意要陷害金府!」

鄭親隨臉色跟著大變,忙不迭地澄清,「別聽他亂說,我才沒有叫他做這種事!」

曾綿令開口問:「假若不是你指使,他怎會無緣無故說是你,所以肯定是你指使,是你想陷害金府商行,是不是?」

鄭親隨知道事情嚴重,連忙跪下,搖手否認,「不,不!真的不是我指使,是大人、大人要我這麼做的,真的不關我的事……」

鄭親隨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皆看往坐在堂上的廖縣令。

廖縣令臉色慘白,陳州長喝令手下將一干人等全抓起來,這時曾縣令趁機將他拿到有關廖縣令要底下人收賄的證據交給陳州長,這下人贓俱獲,陳州長立刻宣佈釋放金縷,並還給金氏商行一個清白。

金縷在徐靖磊的攙扶下離開公堂。

「瞧,我不是跟你說要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去了?若你肯信我,也不會在裡頭吃了苦。你呀,要對你夫婿有信心。」

「我就是有信心才讓他們抓我,免得你真被他們整死了,好歹我是女人,背後還有爹撐腰,他們至少還不太敢對我動刑。」

「傻丫頭,萬一他們不對你手下留情呢?你可有想過這點?」

金縷搖頭,她一心只想救出徐靖磊,壓根沒想到那麼多。

「所以切記,往後不許再莽撞了,這樣只會讓我擔心。」

「我明白……可是靖磊,你怎沒回到你的故鄉?」按照算命師的說法,前幾天她那樣絕情的與他斷絕關係,應該會讓徐靖磊死心返回家鄉才是,莫非是時機未到?

徐靖磊沒有回答她,而是牽著她的手來到他最初來到這裡的那條巷子。

「記得這裡嗎?」

她點頭,他上回帶她來看過。

「這裡就是我來到宋朝的地方。你看,我此刻站在這裡,卻沒有發生什麼事,也沒有回到我的故鄉,那樣的事畢竟是種奇蹟……」他握住她的手不敢放,其實他心底也害怕真的會回到現代,那樣他就再也看不見她了。

他只想和她相守一輩子。

不願離開她。

「奇蹟?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你難道一點也不害怕?」

「起初會,因為我習慣掌控一切,可是後來我認識了你,就很慶幸自己來到這裡,因為我在這裡找到你,我此生的最愛……雖然我很想稱讚你勇敢,可是你那時的表情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寧頤犧牲自己也要保住我,你怎麼能這麼傻呢?沒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是為了你才來到這裡。」

金縷投入他懷抱,聲淚俱下地說:「我不也是嗎?要是失去你,我也不知怎麼活下去了,而且你比我聰明,放你出去必定能想到更多辦法,這次就是因為你在外頭運籌帷幄,事情才能順利解決,所以我的決定沒錯。」

「我辯不過你,不過我只要你記住一件事,這種傷害自己的事絕不能再有下次,懂嗎?

「懂。對了,青松說只有找到一名證人,那許虎三兄弟又是怎麼找到的?」

徐靖磊莫測高深一笑。「此乃天機,不可洩漏。」

即使他不洩漏,金縷也猜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以後不許你去算命,與其相信上天給予的命運,我寧願相信自己。縱使算命師再如何神通廣大,終究不可與天鬥,他仍會有算錯的時候,就像我還在這裡,還好好地在你身邊,所以別再將無稽之談放在心中了,只要記住我仍在你身邊,懂嗎?」

「遵命,老公。」

徐靖磊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傻丫頭,你我已離緣,我還是你老公嗎?」他忍不住調侃她。

「呃……」對喔,情急之下,她用了離緣的方式逼廖縣令放走徐靖磊,真糟糕,「不然,我們再成一次親好了。」

「傻丫頭,只要我們不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知情。」

「那你剛剛還鬧我!」她佯裝氣呼呼質問。

他捏捏她的鼻尖,「為了讓你記住教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隨便離緣。」

她一臉討饒地笑,「再也不敢,這輩子絕對不敢了,你這麼好,我才捨不得把你讓給其他女人。」

「知道就好。」

「金姊姊!金姊姊!」巷子的另一頭,鐵兒正朝他們招手,然後往前指了指,似乎是示意要金縷過去,他自己也往前走。

「鐵兒喊你,過去看看他有什麼事。」

金縷說了聲好,鬆手放開他轉身往回走,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慌地連忙轉身,然而她身後竟空無一人……

金縷倏地全身發冷。

怎麼回事?!

她只是轉個身,走沒幾步,怎麼再轉過來就不見他的蹤影?

金縷不敢置信地在巷子裡來回走了十幾趟,卻始終一無所獲,連徐靖磊的背影也沒瞧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靖磊回去他的故鄉了?!

他回去了,所以她再也不能見到他,是嗎?

果然如那位算命師所言,他真的有可以回去家鄉的機會,所以她手一鬆開,便徹底矢去他。

不……她不想失去他,一點也不想啊……

「靖磊!靖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41:28

第十章

金復回來就看見女兒跟行屍走肉沒兩樣,好不心疼,他問了方伯,得知那天明明是徐靖磊與女兒一塊離開官府,但最後卻只有女兒一個人回來。

徐靖磊的下落沒有人知道。

他女兒失魂落魄的,茶不思飯不想,最後病了,躺在床上,他請孫大夫來看病,沒想到孫大夫竟恭喜他即將抱孫了。

他不知聽見這消息究竟該歡喜還是氣憤,本以為徐靖磊是女兒值得托付的良人,沒想到他竟然不告而別,簡直欺人太甚,可他又不能在女兒面前提起。

「我……有孩子了?」這個消息總算令金縷稍微回神。

「丫頭,雖然我不清楚究竟怎麼回事,但為了孩子,你得堅強一點,不然恐怕會失去孩子。」孫大夫離去前囑咐她務必要多休息。

她有身孕了?!

是她與靖磊的孩子。金縷不禁雙手輕按著肚子,淚濕滿襟。

雖然從聽見算命師的話,她每日都做好失去靖磊的準備,然而當事情真的發生了,那股強烈的心痛卻是任何準備都無法抵擋得了,似海水洶湧而來,完全將她淹沒,僅剩下茍延殘喘的能力。

可如今得知自己懷有身孕,她的心裡燃起一絲活下去的希望……若是注定會失去靖磊,那麼她非要保住他們的孩子不可!

看著孩子,她還能想著他。

金縷噙著淚水告訴自己要堅強,就算往後只剩下她,也不能輕易認輸,她可是金縷呢!

「靖磊,我知道你一定回到故鄉了,你在那裡要過得好好的,千萬別讓我擔心,我也不會讓你擔心,孩子我會照顧好,我金縷今生今世都是你徐靖磊的妻子,你不用掛念我們,一定要好好活著,就當是為了我們……」

為了我……靖磊,你務必要好好活著,求你了……

我也一定會堅強地活著……好嗎?

金縷的哭聲不止,讓聞者莫不心碎。

她告訴自己哭吧,用力地哭吧,將所有對靖磊的思念、感情全化為淚水,盡情地哭泣,然後她才能收拾起悲傷,一個人面對不可預期的將來。

她必須堅強,因為她知道靖磊不可能回來了。

那一次確確實實是個奇蹟,一個她再奢求也奢求不到的奇蹟。

如今,她只能祈求遠在另一個時空的他能夠平安,如此她便心滿意足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徐蜻磊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身在醫院裡。

怎麼會這樣?

他明明記得上一刻還牽著金縷的手,鐵兒喊她,她一轉身,兩人的手鬆開,下一瞬他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結果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回到現代。

他拔掉手臂上的針頭,起身下床想離開病房,這時房門被人推開,走進來的是一位看似熟悉卻又陌生的女子。

「靖磊,你終於醒了。」女子顯然很高興看見他平安無事。

「你是……」他對她的印象很是模糊。

女子尷尬了幾秒鐘才回道:「你忘了嗎?我是你的未婚妻談芷晴。」

徐靖磊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是了,談芷晴是他的未婚妻,不過如今他已是有婦之夫。

「我怎麼會在這裡?」他人明明應該在宋朝,應該在金縷身旁,他們應該相守一輩子才是,他怎會一眨眼又回到現代?

談芷晴發現他的情緒激動,想去找護士又怕他離開病房,只好先安撫他,「你先坐下,我再慢慢告訴你究竟發生什麼事,好不好?」

徐靖磊點了頭,坐回床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十八號那天早上王伯載你去上班,車子在途中拋錨,王伯說你穿過一條巷子要去公司開會,結果沒有人看見你從那條巷子走出來。你的失蹤讓我們都快嚇死了,以為你被綁架,差點就要報警,後來王伯又去那條巷子找你,還真讓他找到你,只是……」談芷晴沒有往下說,只是瞥了眼他變長的頭髮。他失蹤的三天前他們才見過面,那時他的頭髮很短,沒想到得知他失蹤的消息趕過來,卻發現他的頭髮竟長到了肩膀,她怎麼也想不通。

「只是什麼?」徐靖磊催促道。

「只是你身上穿著古代的衣服,頭髮還長到了肩膀……靖磊,那四個鐘頭裡,你去了哪裡?」

徐靖磊聽完她的說明,心頭十分沉重。

「今天是幾號?」

「今天是二十一號。王伯在十八號下午三點左右找到你,你睡了整整三天。」

他在宋朝待了差不多兩個月,回到現代不過是四個鐘頭的事情,也就是說這裡三天的時間,對那裡來說已經三年了。

他已經離開宋朝三年了?!

可惡!徐靖磊重重敲了一下床。

他就這樣無聲無息消失,小縷必定會很擔心。

談芷晴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她不曾看過徐靖磊有類似這樣粗魯率性的舉動,至少在她面前不曾有過,她始終認為他文質彬彬,是不懂憤怒為何物的好男人,所以他這舉動才會引起她的詫異,更想探究那四個鐘頭裡,他究竟去了哪裡。

王伯說找到徐靖磊的時候,他一身古裝打扮,該不會像妹妹最近看的小說一樣,穿越到古代去了吧?

這怎麼可能!談芷晴在心底暗笑自己的異想天開,穿越時空怎可能真的發生在現實生活中,都是最近太晚睡才會胡思亂想。

「靖磊、靖磊……你沒事吧?」他拳頭握得好緊,那四個鐘頭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芷晴,我現在就要出院。」

「可是醫生還要幫你做全身檢查,你還不能走。」

「我不是詢問你的意思,我是非走不可,車子借我。」徐靖磊伸手向她要車鑰「嗄?」從沒聽過他對她用這種口氣說話,他一向溫和有禮,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前後幾天差別這麼大?「靖磊,你還記得十八號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嗎?他們為了你延遲至今,這是對雙方公司都有利的合作,你應該記得吧?」雖然現在的徐靖磊很性格,不過她仍是習慣過去那個溫柔的他。

徐靖磊擰了眉心,顯然對這話題沒有興致,「不是還有靖朗嗎?相信他十分樂意取代我的位置。」

談芷晴抿了抿唇,不知該不該說。

徐靖磊也沒時間看她發呆,逕自走進浴室換衣服。他注視鏡子,他的頭髮長了,一點也沒有過去斯文的樣貌,顯得有幾分頹廢,但這張臉卻是小縷喜歡的樣子,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彷彿也能看見小縷那張可愛的俏臉。

他的小縷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他一定要回到她身邊。

既然會有偶然發生的蟲洞,那麼就會有第二次的偶然,他發誓,這次能回去,他死都不會再靠近那條巷子了……他非回去不可!

徐靖磊換好衣服出來,雖然是談芷晴習慣的西裝打扮,不過卻和以前判若兩人,他失蹤的那四個鐘頭,令他有了徹底改變,甚至連個性也變了,就像脫胎換骨那樣,令她驚奇不已。

「你失蹤後,靖朗十分擔心你,也是他第一個說要報警,雖然我聽說你們兄弟感情並不融洽,可我覺得靖朗應該不是偎裝緊張,因為他最不屑的就是說謊了。」比起眼前這個未婚夫,她還比較瞭解徐靖朗。

「車鑰匙拿來。」徐靖磊壓根不理會她。

「雖然你已經清醒了,可是難保你沒有腦震盪,萬一開我的車出了事,靖朗一定會要我負責。」

徐靖磊瞪了她一眼,「拿來。」

兩人正為了車子的事爭執,房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徐靖朗。

徐靖朗比徐靖磊要高一點,看上去很野性霸道,頗有王者霸氣。

「大哥?!」他微擰眉,顯然不喜歡看見眼前的情況。

「靖朗,你來得正好!」太好了,救星趕到,她不必負責任了。「你大哥堅持要出院,你快來勸勸他。」

徐靖朗注視兄長,冷聲問:「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

「沒有,他一醒來就想出去。」談芷晴連忙說。徐靖磊很重要,即使她是他的未婚妻也不敢對他的安危負責。不過因為他的失蹤,兩人的婚期已過,會再更改婚禮時間,她又多了幾天自由,真好。

「大哥,你要等醫生允許了才能出院。」徐靖朗強勢地說。

「什麼時候你也管到我頭上來?」

「如果不是你無緣無故失蹤四個鐘頭,相信也沒人敢管你,爸將你交給我看管,我就得負責你的一切。」

「我的事用不著任何人負責,他之所以要你來看管我,是為了公司的合作案子,你從頭至尾都有參與,交給你負責也一樣,根本不需要我。」他太清楚父親在乎的是什麼,他的「家人」又在乎什麼。

「意思是你要不負責任了?」

「意思是我有更重要的事得做,而你們所在乎的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是誰拿走,如此夠簡單明瞭嗎?」徐靖磊往前一站,縱然矮了一些,他的氣勢也不會輸人,「讓開!」

一旁的談芷晴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靖磊,你別這樣,這幾天晚上都是靖朗照顧你。」

徐靖磊聞言,神情一變,剛才聽她說徐靖朗對於自己失蹤十分著急,他本還想那多半是做做樣子罷了,如今聽見他晚上都在照顧自己,心防不免有絲鬆動,他們兄弟不親,導火線其實是父親。

他不會怪罪繼母,畢竟一個為愛拋棄一切的女人亦是可悲,但父親能選擇不要傷害兩個女人,所以他才是罪魁禍首,因為父親,他不曾親近其他手足。不過此刻他無心去管這些事,最要緊的就是想辦法回宋朝,小縷還在等他。

「芷晴,你到底要不要借我車子?」

談芷晴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徐靖朗,一臉哀怨地說,「我不龍借你,可是我可以開車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她相信此時此刻的徐靖磊,誰都惹不起。

兩人一前一後正要離開病房,徐靖磊突然轉過頭。

「靖朗,我已找到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了,我希望你也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而不是汲汲營營了一輩子卻發現手上空無一物,那是很悲哀的事。」語畢,他帶上門離開。

談芷晴不懂為什麼徐靖磊要她開車載他到他失蹤的那條巷子,尤其他一下車就在巷子裡來回不停地走著,她看得一頭霧水,只好下車詢問,畢竟他們還是未婚夫妻,她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靖磊,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徐靖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逕自在巷子裡走過去又走回來,看得談芷晴眼睛都快花了,可是他又不理她,她只好悶悶地靠在牆邊當個安靜的路人。

為什麼?

為什麼他一直走都走不回去?莫非有什麼訣竅還是技巧?

他那時候是怎麼走的?

記得因為要趕開會,他快步匆匆,沒有半點疑惑……於是,徐靖磊照著上一次的方式又走了一遍,結果仍然在原地,巷子前後的景致並沒有任何改變,他不死心又繼續走,好像要把鞋子磨破不可。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小縷一定會很擔心他,宋朝那裡已經過了三年,他不能讓她等太久,非回去不可!

小縷在等他。

即使未曾問出口,他也相信她定會排除眾議非等到他不可,所以他一定要回去,一定要……

他們約好要相守一生,他不可以辜負她。

小縷……小縷……請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到你身旁……千萬別放棄我……

談芷晴看著他急躁又不肯死心地來回走著,她還抽空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零食飲料,既然無法離開,只好當作看場免費的個人電影秀。

到底徐靖磊出了什麼事,怎麼會讓他有如此大的轉變?這是她最想弄清楚的疑點。

從下午走到黃昏,徐靖磊終於腿酸地靠在牆邊蹲了下來,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會弄髒身上的昂貴西裝,他整個人就像靈魂被抽乾似的,無力且無神地靠在牆邊,看得談芷晴有些同情,雖然她始終不瞭解這個未婚夫,不過他此刻的痛楚好似能穿透她的心感染到她。

他確實是為了某件無法完成的事而失魂落魄。

「靖磊,喝點水吧,你一直沒吃柬西地走著,至少也要喝點水。」

徐靖磊接過礦泉水,扭開瓶蓋,一口氣就喝了半瓶。

「到底怎麼回事,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幫你,要不然你一直在這裡走也徒勞無功。」她試著弄清楚他在想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眼神滿是失落,談芷晴覺得腿酸了學他坐下,無視眼前走過的行人,倘若他們穿得落魄一點,說不定看在別人眼裡他們就像是乞丐。

不知過了多久,徐靖磊總算開口:「你知道蟲洞嗎?」

談芷晴頓了一下,然後點頭,「網路上有這些討論,我妹妹曾經看過,好像是兩地之間最短距離之類的,如果速度夠快就能穿越過去或者未來。」她不明白他怎會突然提起這事。

「那四個鐘頭裡……我穿過蟲洞回到了古代。」他不疾不徐地說,談芷晴卻是驚嚇不已。

這種事從妹妹或其他人嘴巴說出來必定沒有人會相信,甚至還一笑置之,可是如果是從精明務實、篤信科學實證的徐靖磊嘴裡說出來,那震撼的程度就可比核子彈了……他竟然穿越到古代引不僅匪夷所思,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談芷晴呆呆地看著他,希望他下一秒能笑著說剛剛只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原本也不信,可是它真的發生了,我確確實實回到了古代。」

談芷晴回過神,以非常認真的口吻問:「真的?」

他淡淡一笑,「我何必騙你。」他起先也不信,到了最後卻不得不信。

「你會不會是傷到腦袋,所以才產生幻覺?蟲洞到現在還只是理論,沒有人真的能穿越蟲洞回到古代。」真是不可思議,她還是無法相信。

「不然你能解釋為什麼短短四個鐘頭我的頭髮已經長到肩膀,又穿著一身古代衣服,是怎麼回事嗎?」

談芷晴搖搖頭,她如果能解釋還用得著問他嗎?不、不會吧?難道他真的穿越蟲洞回到過去引一直以為只是電視或者小說裡的情節,居然發生在真人身上……她也好想穿越一次看看喔。

「回到古代的感覺如何?」她好興奮。

「平心而論很糟,我在這裡是人人羨慕的總裁,到了那裡,卻什麼都不是,點用處也沒有。」徐靖磊露出自嘲的苦笑。

他這個總裁留在現代比較有用處,然而他卻懷念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宋朝,即便什麼都沒有卻有他最愛的女子。

因為有她在。其他的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

他所愛的人在那裡,他的心也在那裡,可是……他卻回不去了。

再也、再也……

徐靖磊頹喪地閉上雙眼,伸手耙著頭髮,整個人顯得疲憊又痛苦。

談芷晴見狀,突然之間頓悟了。如徐靖磊這樣的人當然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然而他卻寧願回去那個什麼都沒有又難以掌握的古代,肯定那裡有對他很重要的東西,或者是……人。

有個人在等他。

「那裡是不是有人在等你?」她小心地問。

「我的妻子在等我。」

哇!明明她才是他的未婚妻,沒想到他回到古代卻另娶他人,真是太、太……罷了,反正他們本來就沒有感情,他能找到喜歡的人是件好事,她該祝福他。

「所以你一直在這裡走來走去,就是為了想再穿越蟲洞回去,是嗎?」他點點頭。

縱然故事內容十分感人肺腑,但她向來是站在理性的角度看待所有事,畢竟做人還是理智一點比較好。

「靖磊,你有沒有想過這裡才是你該待的地方,畢竟你生在現代,回去古代只是億萬分之一的一次偶然而已,這種偶然可過不可求,你根本再也回不去了。所以聽我的勸,忘記那裡的一切吧,那裡終究不屬於你,你是屬於這裡,這裡才是你的家。」

「除了靖朗之外有誰來看過我?」徐靖磊忽然問道。

「……伯父。」

「幾次?」

「……一次。」

徐靖磊神色未變,顯然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

「有我愛的人才是我的家,我愛她,對我來說她已經是我不可或缺的家人了,我不能失去她……」他雙手掩住臉,聲音透出濃濃的苦澀,以及有可能失去一切的心碎。

談芷晴歎了口氣,她真的很想幫忙,不過穿越時空這種事,她也不知怎麼幫。

妹妹說小說裡的主角都是離奇穿越,根本用不著特別想辦法,假使徐靖磊也是某本故事裡的男主角的話,或許就會有機會也說不定了,可惜他們活在現實世界裡,不是故事中的角色。

「靖磊,放棄吧,這樣對你比較好,你一直想著她會走不出來的。」她拍拍他的肩安慰,原來這世上真是無奇不有,什麼都可能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我不可能放棄。你先走吧,我還想待在適裡。」他從來就不會輕易放棄,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回到宋朝。

「唉。」談芷晴不由得歎口氣,「儘管再次有蟲洞,但你能確定能回到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時空嗎?假使你回去了,是在七十幾年後,她已經老了甚至死了,你回去做什麼?不是更傷感?靖磊,我認識的你從來就不會那麼感性,你一直都很理智,談的都是現實層面,那樣才是真正的你,醒醒吧,偶然的奇蹟不可能發生第二次。」

他苦笑,「我喜歡現在的我,至少比較像個人。」

談芷晴贊同地點頭,現在的徐靖磊的確不像過去的他,感覺像是活起來而不是死氣沉沉,完美得像個沒血沒淚的機器人。

「如果你這一生再也碰不到奇蹟該怎麼辦?打算坐在這裡一輩子嗎?」她問了最現實又最無法忽略的問題。

一輩子……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以說從他回到現代後腦袋就一直呈現空洞的狀態,他只一心想回去,除此之外,想不了其他的事情,萬一真如談芷晴所說他再也回不去了,那麼他該怎麼辦?

他毫無頭緒,因為一閉上眼,就會看見金縷的笑容,他好想再看她一眼、好想再親吻她,想將自己對她的情意全部付諸語言告訴她,讓她知道他有多麼愛她,他相信她會笑,笑得很幸福,笑得教他心都融化了。

徐靖磊緩緩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

談芷晴本來還想開口,卻在看見他眼角旁的淚水時噤聲,她知道他一定聽進去她說的話,才會感到悲傷,這時候她不該再多說什麼了,於是悄悄離開,將這裡留給他獨處,讓他好好想一想。

徐靖磊無力地靠在牆邊,腦海裡滿滿都是金縷的影子,有她生氣的模樣、她歡笑的喜悅,更有她凝視他的深情,倘若他會畫畫,就能照著腦海中的影像將她一筆一畫描繪出來。

一想到再也見不到金縷,胸口突然湧上一股氣,他感到不適,難以呼吸,整個人頓時昏過去,等他清醒時,人在醫院裡。

不是在宋朝……對此,他感到無比失望。

這回在旁邊守著他的是徐靖朗。

徐靖朗看見他醒了,總算鬆了口氣。

徐靖磊捕捉到他那瞬間的神情變化,冷冷地問:「我死了,對你不是很好嗎?」爺爺將公司交給他,父親很不高興,或者說所有人都不高興。

他的存在,對他們來說一直都是眼中釘。

「我從來沒這樣想。」

「那你是怎麼想?」他們兄弟從來沒有像現在離得這麼近過,一直以來他們中間總是隔著父親以及他的母親。

「對我來說,你永遠是我大哥。」徐靖朗淡淡地說,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變化。

雖然他們是兄弟,但有太多因素導致他們不能親近,徐靖磊也明白不完全是別人的錯,他自己也必須負一部分責任,因為他拒絕他們靠近。

「靖朗,謝謝你。」

徐靖朗愣了一下,才說:「你真的變了,真的像芷晴說的那樣,你曾經回到古代,所以才變成這樣嗎?」

「可以這麼說。」他淡淡一笑。

「不管如何,我還是希望你回來。」

「我卻想回到她身邊,因為那裡有人在等我。」

「那這裡呢?你可以完全不顧,什麼都放棄嗎?」徐靖朗不禁提高聲音,不敢置信大哥真的能放棄這裡的一切毫無牽掛。

「如果能回去,我願意放棄。」

「為什麼?」

「唯有在她身邊,我才覺得幸福,等你有一天愛上了就會明白我說的話。」

徐靖朗別過臉,「真的太自私了。」

「或許是吧……可是我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

一想到這個結果幾乎是百分之百,痛楚彷彿像一隻手狠狠揪住心臟,痛得他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徐靖朗歎了口氣,「我去外面抽根煙。」說完便離開病房。

徐靖磊躺在床上望著外頭的月亮,心中無限惆悵。倘若自私能讓他回去,他情願在這裡留下自私的惡名,只因他的心早就不在這裡了。

「小縷……」

他緩緩閉上眼,突然間,有個聲音由遠而近緩緩響起……

靖磊、靖磊……

是小縷的聲音,她在叫他。

不會錯,他真的聽見她的聲音。

徐靖磊再次逃離醫院,攔下一輛計程車趕往那條巷子。

或許是打了鎮定劑的關係,他整個人顯得有些昏沉,扶著牆慢慢走到巷子裡,來回走,不斷地走,他只希望奇蹟能夠再次降臨,這次他定會好好把握。

可是無論他走了多少次,他渴望的、期待的奇蹟始終沒有出現,他仍在二0一二年的現代,巷子外看不到一絲古色古香的景致。

最後,他走得果了,倚著牆緩緩坐下,嘴裡喃喃自語:「小縷、小縷……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回到你身邊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倘若有來世,我會等你,一直一直等你……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再也回不去了……」他哭著說出這些話,眼淚似是無法停止,心頭撞擊的痛楚也一下一下地敲著,令他痛不欲生。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捉弄他?

既然捉弄了一次,為何還要再來第二次?

為什麼?

倘若世上真有神明,能不能聽見他的祈求回應他一次,他一生就只有這麼一個祈求……他真的好想回到她身邊。

他只想回到她身邊,就算要犧牲一切也不在乎,即使她垂垂老矣,他也想陪她過完餘生。他答應過她了,此生絕對不離不棄,他答應過了,他想兌現這個諾言。

無論是誰都好,請完成他這個小小的心願,好不好?

誰來幫幫他?拜託……

他甚至沒有勇氣要她忘記自己,因為愛得太深,他寧願自私也想綁住她一輩子……

「小縷……對不起……」他只能跪著哭喊,向著不知在何方的她道歉。

「大哥!大哥!」

前頭突然傳來徐靖朗的聲音,原本清晰的聲音不知為何逐漸模糊,好像離他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直到再也聽不見,而他眼前一片黑……

午後下了一場雨,讓炎熱的天氣頓時有些涼意。

金縷照例每天都會到這條當初徐靖磊消失的巷子,她習慣由東走到西,一面走一面數著腳下的步伐,總共四十八步,不論颳風下雨,她都會來回走上一趟。

似是期待,似是祈求,又似是一種支撐她繼續等下去的一種儀式。

快四年了,這漫長的日子在她眼中始終如同最初失去他的那一瞬,可是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她始終保持微笑。

這段期間,秋筵自京城返回伏陽縣,他前往京城除了考取功名就是要見芝蘭一面,芝蘭告訴他所有的真相以及那封信,他才知道真正愛他的是金縷。他自知對不起金縷,於是發憤圖強終於考上功名,他本欲娶金縷,一點也不在意她有孩子,但是她卻婉拒了,因為她心底只能客下一個人。

一個永遠能成為她依靠的男人,那個人是她的夫婿……徐靖磊。

除了他以外,她再也無法愛任何人了……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到巷子盡頭了,她轉過身再數一次。

沒有人知道金縷為什麼要在這條巷子裡這樣做,全都在猜測是不是失去徐靖磊之後瘋了,但她也只有做這麼一件奇怪的事,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習以為常,沒看到她才覺得奇怪。

金縷嘴裡念著數字,心裡便念一次徐靖磊的名字,她不知道這麼做是否真能實現心願,只是覺得這麼做會讓她心安。

一旦心安,夜裡也比較好睡,不容易被惡夢驚醒。

因為她總是夢見靖磊過得不好,她真的很希望他幸福。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她看見站在前頭的是婉玉以及她的兩個孩子,她朝他們揮揮手。

兩個小傢伙顯得很開心,婉玉卻是一臉驚詫的表情。

緊接著,身後忽然有一股強悍的力道緊緊抱住她。

即使過了那麼久,她始終記得他的感覺,因為他是她深愛的夫婿。

她抓著他的手臂,淚水已經先滑落。

「小縷……」

先前徐靖磊聽見弟弟的聲音時,原本應該愈來愈近的聲音卻突然飄忽遠離,他拾起頭來,卻什麼都看不見了,眼前只是一片黑。他知道事有蹊蹺,趕緊摸黑往前走了一段路,當他再看見陽光時,金縷就在他面前,就在他觸手可及之處。

他從來不知道失而復得竟是如此教人驚喜,又令人想要好好痛哭一場,他的呼吸因為不敢相信而急促起來,一手按住胸口,那一上一下的起伏成為最好的證明……他終於回來了。

她就在他面前。

他們之間的距離總算又拉近。

好久沒有人再喊她這個名,以前覺得怪,直到沒人喊了才特別思念。

「小縷,對不起……」

她的背緊緊貼著對方的胸膛,隨著他的呼吸而起伏著。

「我回來了。」

「不是夢吧?」金縷緩緩閉上眼,很怕睜開眼睛只是夢一場。

「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

「靖磊、靖磊……」

她聲聲喚著他的名,每一日都不曾停止,就連夢裡也想著他,終於、終於她的夫婿回來了。

終於……等到了。

「小縷,我不會再離開你了,相信我。」有生之年,他絕對不會再踏進這條巷。

金縷轉過身來,淚眼汪汪看著他。

「我相信你。對了!」她又回頭喊:

「光風、霽月,快過來,見見你們的爹。」

「我的……孩子?!」他這一趟回去可真久,居然錯過孩子的出生。

「光風,霽月,還記得娘告訴過你們見到爹要如何嗎?」

兩個小傢伙害羞地互看一眼,其中一個扯了扯徐靖磊的衣袖,示意他蹲下。徐靖磊緩緩蹲下,他們便一左一右在他臉上親了一記。

看著他們粉嫩的模樣十分歡喜,徐靖磊伸手抱了抱他們,內心萬分激動。

「小縷,對不起,我沒能好好照顧你。」他感到相當愧疚。

「我身旁有一堆人陪著我,不要緊的!」金縷朝他伸出手,笑咪咪地問:「要回家了嗎?」

走了又走,走了又走,終於將她的夫婿盼回來了,再累都值得。

「嗯,我們回家。」徐靖磊拭去她的淚水,握住她的手,又摟了摟她。

沒錯,他的家就在這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0 07:43:09

番外篇:君子報仇,不等十年

趙登才一直覺得自己很有才,很有腦袋,學什麼都快。

若不是有才,怎能在短短四年間就變成縣令?

小時候他曾偷偷去聽夫子上課,裡頭的學生搖頭晃腦猛背,他不過念個幾遍就全記熟,有一次夫子聽到了,便直誇他有才能,說什麼他是狀元的料。可惜他沒錢唸書,也沒時間唸書,不乞討的話就沒得吃,唸書和肚子那個比較重要,他心裡很清楚。

後來因緣際會下,他認識一個會易容的乞丐,便跟他學了易容的功夫,之後開始易容到處行竊,偷過一縣又一縣,可惜最後栽在伏陽縣。

當他過上徐靖磊這個男人後,他還真不敢在他面前自稱有才,因為無論他在想什麼,似乎都逃不過那男人的眼睛。

當他第二次又栽在徐靖磊手上後,徐靖磊非但沒有將他送去官府,還給了他一筆錢,並問他願不願意改變這一生的命運……廢話!誰會希望天天過著偷竊的日子,他當然想改變。

沒想到徐靖磊卻要他讀書。受不住管束的他,本想隨口答應然後帶著錢逃跑,哪裡知道徐靖磊竟然連他的逃跑路線都算得神準,派人等在那裡給他一張字條,上頭只寫了一行字……

若你不會不甘心,那就走吧。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猶如一道驚天之雷,狠狠劈毀他的念頭。

不甘心……他當然不甘心了,從小就是乞兒得到處乞討才能討到一點飯吃,長大還得過著偷竊見不得光的日子,要他怎能甘心引所以他咬了牙苦撐,終於四年後讓他成為秋臨縣的縣令。

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飯,收了好處鐵定得還清。

人情債最難還了,還是早早償還,免得徐靖磊又出什麼招;那男人其實一點都不恐怖,只是不知為何他一笑,自己就會頭皮發麻。

啪!趙登才重重拍了下驚堂木。

「張全,你仗著有錢不僅侵佔黃家土地、輕薄李家的姑娘、打傷王老爺飼養的阿花,甚至收買陳親隨試圖讓本官輕判,最嚴重的是四年前你蓄意縱火企圖燒死金老爺、女兒以及女婿,此等重罪依律當斬,不過上蒼有好生之德,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官就判你家產全部充公,你服不服?」

跪在底下的張全嘴巴被搗了起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很好,既然你服,此案已判,退堂!」

這人情,總算已了。

對了,信田昨天來信說餘靖磊開了一間什麼人力銀行公司啥的,他有看沒有懂,反正下個月初就是開張的吉日,他得親自過去祝賀,要不然那男人記恨上了,他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唉……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