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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情濃]惡棍的賭局(惡棍俱樂部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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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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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31 00:42:58
標題:
[方情濃]惡棍的賭局(惡棍俱樂部之二)[全文完]
惡棍的賭局
【惡棍俱樂部之二】 作者:方情濃
臺灣飯店業巨子侯衍,傳聞中年輕有為,近期內還將進軍澳門的酒店業……
可惡!看到經營澳門酒店的父親為此愁眉不展,
氣憤的薛海蕾決定前進臺灣,和他正面迎擊!
然而相片裏的他眼神隱隱透露出邪氣,
猶如海盜般迷人且神秘,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令她不免擔憂,像這么厲害的人物,
她真的能順利混到他身邊臥底,並取得商業機密嗎?
說起來,大剌剌跑到飯店裏向他要工作,
這個叫薛海蕾的小蘋果簡直是莫名其妙!
她漏洞百出的身世說明,他聽得好笑;
留下她,只為了看她別腳的模樣以取樂。
面對這么有趣的玩具,他不急著讓她露出真面目,
決定先逗逗她再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3:28
楔子
澳門著名賭場酒店的一隅,有一對父女正竊竊私語。
他們正在商量一樁商業機密,鬢發泛白的父親臉色看起來有些擔心,彷佛正被什么問題困擾著一樣。
「爹地,你確定你所聽到的消息是正確的嗎?」父女檔中的女兒,亦是這家酒店的大小姐--薛海蕾,輕咬下唇問她父親。
她父親點點頭,憂心道︰「我是這么聽說,至於消息的來源正不正確,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至少老陶很緊張,我們也不能大意。」
「那個侯衍在臺灣待得好好的,幹么非進軍澳門不可?」談起侯衍,薛海蕾就生氣。「澳門已經有這么多家酒店了,他幹么還來插一腳?嫌我們的處境不夠艱難啊!」
薛海蕾這么氣憤是有道理的,面對大軍壓境,任誰都會緊張。
「沒辦法,誰讓臺灣政府遲遲不願開放賭博,他為了尋求更大的利益,只好把腦筋動到澳門來了。」不足為奇。
「真討厭。」薛海蕾氣到快吐血。「他已經包辦了臺灣所有知名的飯店,現在又要侵佔我們的地盤。我們若是再不想想辦法,酒店遲早要關門大吉。」
或許她這么說是有些烏鴉嘴,但這是酒店的真實狀況。澳門的酒店業竟爭激烈,不到三十平方公裏大的土地,就擠進了幾十間酒店,他們的酒店只是其中一家。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薛海蕾的父親薛恒生,曾經是叱 一時的酒店業巨子。只是時不我予,在多方竟爭的壓力下,已經失去大半江山。再加上近年來的轉投資都失敗,酒店現在已是岌岌可危,全靠賭場撐著,才能繼續維持下去。
「但是我們再不想辦法,遲早連賭場也要支持不下去。我聽說那個姓侯的打算引進許多新的賭法,有不少賭客已經伸長脖子,等著大贏一把。」
澳門最吸引人的地方不外乎賭博,政府每年從博彩稅中收取高額利益,用來支付公務員的薪水,可說是澳門經濟的命脈。
「正因為如此,所以政府才抗拒不了『佳得飯店集團 的吸引力,答應他們進駐。」薛恒生語重心長的嘆道。
就賭場的規模來說,他們酒店已經是不如人,如今又來個野心勃勃、立誓要改變澳門酒店生態的侯衍,而且他選定的酒店預定地,剛好就在他們酒店的對面,這對已捉襟見肘的他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妳大哥也為了這件事擔心到睡不著覺,害怕萬一到時佳得飯店集團真的進駐澳門,我們酒店也得跟著垮。所以他近日來和老陶一直頻頻造訪政府部門,就是希望事情能有轉圜的餘地。」到底是生存保衛戰,他們附近的酒店都不敢大意,能防則防。
「大哥這么做沒有用的。」薛海蕾聞言煩惱地緊咬下唇。「政府說穿了根本就是澳門賭博業背後的大莊家,哪會聽我們和陶伯伯的申訴?」
薛海蕾口中的「陶伯伯」,也是此地的酒店業者,其擁有的酒店位置離此地不遠,一旦侯衍擁有的「佳得飯店集團」真的登陸,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唉,真為難海維了。」提到他的獨生子,薛恒生就不忍。「酒店內部的事就已經夠他忙了,現在又要煩惱侯衍的事。」
顯然薛恒生的心中只有他的獨子,這引起薛海蕾極大的不滿。
沒錯,她大哥是挺累的,但她爹地也不該只關心他一人。她和大哥都一樣在酒店中服務,但在她爹地的眼中,卻只容得下大哥,這教同為獨生女的她怎么服氣?她一定要想個法子,讓她爹地也注意到她才行!
薛海蕾下定決心,定要讓她父親刮目相看不可。於是她眼珠子轉呀轉的,試著在一團混亂的思緒中,找到可讓她爹地眼睛為之一亮的方法……
啊,有了--
她腦中靈光一現。
既然大家都這么煩惱侯衍,和他旗下的佳得飯店集團,那她何不--
「爹地,幹脆我去侯衍身邊臥底好了。」這個主意好,這個主意妙,她怎么沒有早點想到?
「妳去他身邊臥底?」薛恒生帶著懷疑的眼光,打量他的獨生女,擔心她腦筋秀逗了。
「對啊!」她樂得跟只小麻雀似的。「反正現在情勢不明,我們只是聽說他會過來,又不一定真的會過來,搞不好到時候經過我這么一鬧,他就不會選擇過來,如此一來,我們就不必為他到底會不會來而煩惱了。」
薛海蕾一長串「來不來」的繞口令,著實讓人聽了頭痛。薛恒生除了讚嘆他女兒的天才之外,就只能跟著隨口問一句:「妳要怎么埋伏在他身邊?」
……對哦,她要怎么去他身邊臥底?總不能大搖大擺地走進他的辦公室,大大方方的對他說:「請讓我臥底」吧?他一定不會答應。
「所以說,妳做事永遠不用大腦,怪不得樣樣不如妳哥。」見薛海蕾說不出話,薛恒生又把她拿來和她哥哥比較,引起她更強烈的反叛之心。
「就、就算我現在一時想不到方法,爹地你也不能就這樣妄下結論啊!」她不服氣的噘高嘴。「我一定會想到接近侯衍的辦法,你只要答應讓我去臺灣,我就能有成績。」就算是芝麻綠豆點大小的情報都值得搜集,莫忘了商場如戰場,一切以績效為前提。
「這個嘛……」經她這么一說,薛恒生還真有點心動。
「況且,爹地你不是一向都想知道,侯衍是怎么將佳得飯店集團經營得如此有聲有色?我若去臥底,剛好可以把你想要的信息一並帶回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薛海蕾的努力勸說,又讓薛恒生心動了不少,認真考慮她的提案。
就如海蕾所言,他一直想探知佳得飯店集團內部的運作情形,無奈苦無機會,無從下手,如今海蕾的提議,聽起來倒不覺得那么可笑了。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選擇。不如讓海蕾試試看,說不定真有轉機也不一定。
「就拜托妳了,女兒。」心意既定後,薛恒生來個政策大轉彎,頻拍薛海蕾的肩膀,鼓勵她奮勇向前。
「我們酒店是否還能生存下去,全看妳這次前去臺灣的成績,不要讓我失望了。」薛恒生心裏多少知道她和她大哥的情結,也利用這個情結方便做事。
「你放心,爹地。」薛海蕾拍胸脯保證。「我一定會做得比大哥好,你看著好了。」
薛海蕾全然未察她父親的心思,只曉得要去侯衍的身邊臥底,以求比她大哥更好的表現。
薛恒生但笑不語,雖說利用自己的女兒有些殘忍,但商場如戰場,他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夏日的微風,吹過酒店旁的湖面,激起陣陣漣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4:13
第一章
她一直覺得湖水好美,一點都不可怕。雖然大人們一直在她耳邊訴說著湖的危險,但她就是不聽,一心一意想下去玩,因為湖水真的好涼哦!
轉動著一雙靈活的大眼,專心的看著湖面,薛海蕾小巧的靈魂,彷佛被湖水勾去了,怎么也不願意放開。
她今年八歲,才就讀小學二年級,可身為酒店大亨之女的她,卻老早被教育成一個小淑女,成天穿著洋裝,什么地方都不能去,甚至是自家酒店的湖邊。
想到自己年紀還這么小,竟然就成了囚犯,薛海蕾就覺得心理不平衡,一直巴望著能下水去玩。
她不安地左顧右盼,好怕有人發現她在這裏。她是趁著大人們都不注意時偷偷溜來湖邊的。萬一要是被人發現,跑去跟她爹地告密,她一定會被打到屁股開花,甚至還會被禁止彈鋼琴,所以她一定得特別小心才行。
腦中閃過一連串被罰的可怕情節,使得薛海蕾捉緊裙襬的小手不自覺地猶豫了一下,但一想起冰涼的湖水正在召喚著她,她隨即鼓起勇氣,閉上眼睛朝湖水邁去。
一、二、三……
她驚奇的睜開眼睛,因為湖水並不若她想象中冰涼,反而很溫暖,那使她更有勇氣向前。
沒想到湖水這么溫暖、這么好玩。爹地和大哥的擔心都是多餘的,這裏很安全。
年幼的薛海蕾並不曉得湖水的危險,只是越玩越往湖中走去,在她稚嫩的想法裏,認為是探險。
「我是小美人魚,啦啦啦,湖中央有一艘沉船,我要去看有沒有王子!」嘴裏哼唱著自己編的童謠,薛海蕾越走越遠,腳步越陷越深。
「唉喲!」一個不小心,她踩到湖底的爛泥巴,整個人失去重心,歪歪斜斜地跌進湖裏。
「救命呀,爹地!」她原本以為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未料湖底伸出一雙魔爪,硬是將她往湖底拉,她只得喊救命。
「救我--咕嚕嚕!」絆住她的爛泥,即是那雙魔爪,不但不願意放她走,甚至連讓她呼救的機會都不給,眼看著就要滅頂。
純白色的洋裝,隨著她小小身子的載浮載沈,在水面上綻開成一朵白色的蓮花,遠遠看去好象一群小水母。
咕嚕嚕……嚕嚕……
然而無論是蓮花或是水母,對幼小的薛海蕾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她已經快死了,溺斃在自家酒店邊的湖裏。
她是個壞孩子,如果她肯乖乖聽話,不要到湖邊來玩,就不會發生這一件事了。薛海蕾後悔莫及,責怪自己不應該不聽話,硬要學小美人魚。結果不但沒遇見王子,還被湖中的惡魔抓住。她要怎么辦?王子快救救她……
也許是她誠心的祈禱,感動了上蒼。就在她以為自己一定沒救的時候,一雙大手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拖出水面。
出水面之後,她僵硬到不會反應,兩眼呆滯無神。對方一看情形不對,二話不說,把她抱上湖岸,然後將她放坐在岸邊,溫柔地問她。
「妳要不要緊?」
此時太陽很大,薛海蕾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只知道他好高、又好黑,對她來說,就好象神話中的海克力斯,有著不可思議的力氣。
「妳是不是嚇到不會說話了,小蘋果?」
小蘋果;他是在說她嗎?如果是的話,她不叫小蘋果,她叫薛海蕾,或是叫,但就是不能叫她小蘋果,因為那很難聽。
她想跟他抗議,請他不要隨便給她取外號。但不知道是因為太突然或真的是驚嚇過度,她竟發不出聲音,沒辦法跟他說話。
「……」
對方好象正在跟她說什么,但她聽不到,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好想吐。
「總之沒事了,妳好好照顧自己。」對方也不等她回話,居高臨下隨意摸了摸她的頭之後,隨即轉身對著她說:「再見了!」
然後,他就走了。
薛海蕾呆呆的望著對方遠去的背影,才突然發現,她遇見了王子,可是對方沒留下姓名,她要怎么找到他的城堡?
「等一下,王子,你不要走!」
幼小的她在王子後面拚命的追趕,王子卻越走越遠。
「你不要走!」她仍不放棄。「至少讓我看清你的臉,只要一眼,一眼就好了……」
……
孩提時的夢境,糾纏著成年後的薛海蕾,讓她在痛苦中掙扎。她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發現她人還在飛機上,再過二十幾分鐘就要落地。
「請各位旅客係好安全帶,再過二十分鐘,我們就要降落在桃園中正機場……」自座艙前方傳來的廣播聲,亦證實她的想法,她只得把頭發撥到另一邊,拿出雜志無聊的翻著。
坦白說,她已經很久沒作過溺水的夢。這就像她個人的秘密,鎖在她心底最深的角落。只有在心情最浮躁的時候才會重復這個夢,換句話說,現在她的心情很浮躁,否則她不會作這個夢。
粗魯地將雜志翻到有侯衍報導的那幾頁,薛海蕾想也不想便朝侯衍相片做鬼臉,勉強算是報復。
就是這個家夥。
她恨不得掐他的脖子!
這家夥就是讓她心浮氣躁的原因,誰要他臺灣不好好待,成天凈想著到澳門發展,又不是偶像明星,還學人到處巡回演唱啊!想想真會令人吐血。
不過,他那張臉,也真的夠資格當偶像明星了。
眼光不自覺地被雜志上刊登的某張相片吸引,薛海蕾竟然就只能對著雜志上的侯衍發愣,久久無法調離視線。
相片中的他正在笑,笑容迷人且神秘,猶如剛擄獲女人的海盜。思及此,她不安地挪挪身體,彷佛他就在她身邊威脅著她。
他幾乎就像真正的海盜,擄獲每個女人的芳心。
她努力回想曾經見過他的女客人對他的評語,和她們臉上興奮的表情。
幾乎所有見過他的女人,都說他帥得不像現代人,應該回到十七世紀去當海盜。
他的外型俊美,眼神隱隱透露出邪氣,像是吸血鬼,又像是浪蕩不羈的落魄貴族,渾身上下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就算他真要吸幹她們身上的血,她們也願意。
她憶起那些女客們是如何的格格笑,開心得跟中頭彩似的。
她們又說他蓄著一頭長發,在頸後用一條黑色的緞帶係起來,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說到最後,女客們儼然已經失去理智,吱吱喳喳鬧成一團。
「那不就跟『第八號當鋪 裏面的韓諾是同一個造型?」當時她忍不住插嘴說了一句。
女客們瞪了她一眼,揮手呸道--
「侯衍比他帥多了。」她們一致回答。「至少他沒那么黑!」
然後,又開始興奮討論他有多帥,可惜他嘴角雖然挂著笑容,但老是拒人千裏,害她們沒有機會搭訕。
結束冥想,薛海蕾的視線又回到雜志上,難以想象,他竟是個冷漠的男人。
他看起來相當親切,至少他上揚的嘴角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拒絕人的人,可就雜志上的內容,他又和外表呈現出來的不同,著實難以捉摸。
根據雜志上的報導,他二十三歲就接掌了公司,三年以後便擴大了集團。二十八歲的時候一口氣吃下了五家大小不等的飯店,重新改建為五星級的國際飯店。今年他三十三歲,已是臺灣飯店業最具分量的人物之一,現在他更把觸角伸展到臺灣以外,分別在印度、馬來西亞、美國和加拿大都設有據點,儼然是全球飯店業的明日之星。像這么厲害的人物,她真的有辦法混到他身邊臥底,並取得商業機密嗎?
想到這個問題,薛海蕾煩惱地合上手邊的雜志,開始擔憂起來。
當初只憑一時衝動,不想輸給大哥,所以才會自告奮勇一個人跑到臺灣來臥底,目的就是想讓爹地知道,他不是只生她大哥一個兒子,他還有個女兒。可當衝動消失,所有的恐懼通通回來,提醒她,她將面對的對手可是個大人物,或許她該回澳門……
「各位旅客,我們已經抵達桃園國際機場。離開座位時,請不要忘記您的隨身行李,謝謝各位的搭乘,希望以後還有機會為您服務。」
她還來不及跳機,空中小姐就將這個噩耗,透過最美妙的方式說給她聽。
薛海蕾愣愣地看著前方等著下機的人群,感覺上好象已到了鯊魚的地盤,沒有回頭的餘地。
……好吧!
她很有志氣的拿起隨身行李。
臥底就臥底,誰怕誰?
數字相機,是現代間諜的最好幫手。凡是每個優秀的臥底,都應該擁有一臺性能優異的數字相機,此言一點也不假。
手裏拿著超小型的數字相機,心裏想著電視上的廣告詞,薛海蕾是真心讚揚她手中的精密儀器,她唯一的煩惱是如何不被發現的使用它。
她已經來到臺北,也成功投宿在死敵名下飯店對面的一家小旅館內,不過她仍然不知道如何使用她手上的照相機,這跟周遭的氣氛有關。
她抬頭仰望挑高十幾米的天花板,天花板面點綴得氣派非凡,四方形的鑲邊綴滿了法國皇室標志,難怪飯店的名字會叫「凡爾賽」,簡直太貼切了嘛!
沒錯,她現人正深入敵營,坐在凡爾賽大飯店的大廳。而且這家無論是外表或內在都金碧輝煌的飯店,正是佳得飯店集團旗下最主要的飯店之一,其等級當然是五星級,甚至可以到達六星級。正因為如此,她才顯得惴惴不安,難以下手。要知道,來這邊談事情的不是商場大亨,就是閒在家裏沒事幹的貴婦,這些人哪會拿著數字相機到處跑?她當然下不了手了。
原本以為可以偷拍一些相片傳回去的薛海蕾,這下當真是遇到了難題,害她的數字相機只能攢在手心偷轉,不能公然拿出來亮相,這可氣壞了她。
她呆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了半天還是找不到機會出手,最後決定走人,回頭再想辦法。
她很快起身,過於急促的動作好似一陣小旋風,從她身邊經過的人都得主動閃避,免得被她高高舉起的胳臂打到,偏偏不巧就是有人沒閃過,被她粗魯的動作打個正著。
「啊?對不起!」薛海蕾一面收回胳臂,一面跟對方道歉,手中的物品散落一地。
「沒關係。」對方摀著被撞疼的鼻子,怪聲怪調的跟她搖手,薛海蕾卻又叫了起來。
「是你?!」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被她撞到鼻子的倒霉鬼,竟然就是侯衍本人!
「是我又怎么樣?」侯衍一臉莫名其妙。「妳認識我嗎?」
這是個很普通的問題,若是在平時,她一定會滔滔不絕、大放厥詞的說她有多討厭他,但是現在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真的很帥。
這是此刻她腦中唯一的想法。
他就像那些女客描述的一樣,蓄著一頭長發,外表像海盜,一雙迷人的邪眼,簡直會電死人。
她隱約的感覺到自己已經遭受電擊。
非但如此,他還用那雙邪氣逼人的電眼,直直地盯著她。用濃醇但活潑的聲調,輕聲問她--
「妳還帶相機?」
他的聲音真是要命的好聽。
「難道妳不知道這裏是禁止拍照或是攝影的嗎?」
緊接著一臺銀色的數字相機取代了他的位置,在她眼前搖來搖去,一如她突然掐緊的呼吸。
那是……那是她的相機!
「這位小姐?」
也不知道是她突然脹紅的臉色太過嚇人,還是她持續不斷哽咽的呼吸更為可怕,侯衍當機立斷的扶住她的肩膀,轉頭吩咐手下。
「把2B會客室空出來,再準備一條溼毛巾和倒一杯溫開水到2B會客室,動作快!」
侯衍用偌大的聲量,命令飯店內部的職員照著他的話去做,底下的人頃刻動起來。
原來……原來這就是一流飯店的辦事效率。
薛海蕾睜大了眼,目睹這一切,原想拿出筆記本把它一一記錄下來。無奈黑暗的腳步踩得比她還快,她砰然倒下。
「她果然昏倒了。」
黑暗中,她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這般戲謔,彷佛早料定她一定會昏倒,一定會倒在他的懷中。
她立刻想起西洋羅曼史裏面的海盜……
他真的好象海盜,好象好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4:29
第二章
夢中的那個人又出現了,又用那略帶戲謔的聲音,摸著她的頭說:「我要走了。」
「等一下,王子!」
這次她終於記得馬上追在他背後喊他。
「等等我,海克力斯!」盡管她記得喊王子,王子依然未曾停下他的腳步,她只好改喊她私下給他的外號。
海克力斯還是不理。
「你好討厭哦!」她追在他後面絕望的開罵。「跩什么跩啊?海盜也會停下來問女士要不要上船,你連海盜都不如!」
然後,她又哭了。如同每次追不到對方一樣地站在原地,對著遠去的背影大聲啜泣,大聲指責對方的不是。
「死海盜、臭海盜。」她啞著嗓子喃喃自語。「給我追到你,我非鞭打你一頓不可……」
她給對方冠上的外號還真不少,一會兒王子,一會兒海克力斯,這會兒又變成海盜。
侯衍彎著腰,低頭凝視躺在沙發上囈語的小人兒,懷疑她那顆腦袋裏面都裝了什么東西,顯然都是一些羅曼史的廢話。
「小姐,該醒了。」他在她耳邊小心地放話。他對羅曼史本身沒什么意見,但若把男人都比喻成海盜就不對,畢竟麻六甲海峽那些個現代海盜可個個兇殘,絕不像羅曼史裏面那些男士角那般迷人。
「小姐,再不醒我就要拿鞭子了。」為了證實他所言不假,他刻意裝出兇狠的聲音,和她比誰比較厲害,沙發上的小人兒果然立刻有所反應。
「好啊,你敢拿我就--」薛海蕾很有志氣的回嘴,等到真正睜開眼以後,話又說不下去,她夢中的海盜竟然化為實際的人物出現在她面前!
「就想怎么樣呢,小姐?」侯衍覺得很有趣。從他們在大廳相遇以來,她都是一副癡呆的表情,此刻也不例外。
「我、我!」她倏然合上嘴。因為他的笑意實在太明顯,他分明把她當成笑話。
「嗯?」他是把她當成笑話,而且也不怕她知道。她那張紅通通的臉好象一個小蘋果,教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去,試試看實際上是不是真的那么鮮嫩多汁。
「我……」在他的逼問下,她又再度張嘴。「我想在你的飯店裏面工作!」
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原本侯衍以為,她會搬出她在作夢之類的說詞掩飾她的尷尬,沒想到竟然是開口跟他要工作。
他不禁想起幾個月以前,他們五個人在「特蘭多」聚會的情形。當時也有一個女孩不怕死地闖進他們的聚會,跟Kevin要工作。從那個時候起,他們「惡棍俱樂部」便少了一位單身的成員,跟現在的情況有些類似。
「妳想在我的飯店裏工作?」就如同當時的伊凱文,他也是小心翼翼的確認她的意圖。
「是的,侯先生,我想在你的飯店裏面工作。」她拚命點頭。
「妳為什么想在飯店工作?」他打趣的反問她。「韓劇看太多了嗎?」敢情是受了「情定大飯店」的影響,也想來段飯店愛情。
「韓劇?」聞言,她先是愣了一下,後搖頭。「不是啦!」誰會受那個影響。
「我是因為要幫--」說到這裏,薛海蕾趕忙停住,她差點把實情說出來。
「小姐,妳好象很習慣話說到一半又突然下說,能不能請妳一次把話說完?」對於她突兀的舉動,侯衍既覺得好笑,又感到無奈,只得苦笑搖頭。
「呃……我……」她也很想一次說完,但要編什么樣的理由才好?「我是因為要幫……因為要幫我媽媽維持家計!」嗚……天國的媽咪原諒她說謊,沒這樣她不能過關。
家計?
侯衍差點沒因她這個蹩腳理由而笑出來。
這倒新鮮,到他飯店工作的理由有千百種,就是沒見過「幫媽媽維持家計」的。
「咳咳!」他清了一下喉嚨。「妳家很需要妳出外工作嗎?」
說這話的時候,侯衍那雙邪氣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她的臉。
「嗯……嗯!」她硬著頭皮點頭。「我家、我家是單親家庭,只剩、只剩一個媽媽,」爹地原諒我,我不是故意咒你死。「我是、我是家裏唯一的女兒,必須幫忙分攤家計,迫切需要一份工作。」
薛海蕾好不容易才編出一連串謊話,說完已是滿頭大汗。
「也就是說,妳和妳母親相依為命,妳母親必須靠妳出外工作,才能繼續過日子。」侯衍輕輕松松的幫她下結論,下得她好感動。
「就是這樣。」不愧是掌控好幾百億資產的人,隨便幾句話,就幫她脫離謊話的深淵,佩服佩服。
薛海蕾這頭迸出感動的淚光,侯衍那廂卻流露出興味的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薛海蕾。
這個小妮子當他是白癡啊!
他幾乎想放聲大笑。
哪一個「窮苦人家」,手裏會拿著最新型的數字相機到處拍照?他若沒記錯的話,她手上那臺相機最少值臺幣兩萬多塊,而且臺灣還買不到,因為還沒上市。
「讓我猜猜看,妳的老家一定不在臺北,而是南部對不對?」他主動幫她編造身世,薛海蕾只有點頭的分。
「嗯嗯。」她點頭如搗蒜。「你好厲害,我的老家的確不在臺北,而是更南一點的地方。」逗點她可沒說謊,澳門的地理位置在香港再過去一點,和臺北有一段很遠的距離。
「哦,有多南?」他狡黠的反問。「嘉義、臺南,還是高雄?」
「呃,都不是……在屏東。」薛海蕾的舌頭差點打結。
「屏東?屏東的哪一個地方?」他繼續追問。
「墾、墾丁。」媽媽咪呀,臺灣南部她就只去過那個地方,再問她可就要穿幫了。
薛海蕾在心中默默地懇求上蒼,別讓他再繼續問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只見侯衍露出一個邪氣難懂的眼神,要笑不笑地打量著她。
就一個說謊的新手來說,她的表現算不錯,只可惜漏洞百出。這話怎么說呢?她說她住墾丁,可他敢打賭,她連墾丁的特產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何況她的國語帶有一點外地的口音,雖然她極力掩飾,但仍然聽得出來,她、不、是、個、臺、灣、人。
那么,她究竟是哪裏人,這點相當值得玩味。她的國語說得不錯,甚至比一般的臺灣人都好,但問題在於她的氣質,似乎似曾相識。
忽地,一張紅通可愛的小臉,和眼前蒼白緊張的面孔重疊,將他帶往時光隧道。
隧道中的漩渦七彩旖旎,夾帶著錯亂的時空,在他眼前翻轉飛滾。他試著在和成一團的記憶圖板中,抓出獨立的色彩。試著在一格又一格快速朝他襲來的記憶片段中,網住最重要的那一塊。
終於,他抓住了多年以前,留在他心中的嬌俏容顏,和她那雙恍若可以裝得下世界上所有驚奇的大眼睛。
「我、我就住在墾丁。」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薛海蕾以為她露出了破綻,於是忙著補救。
侯衍直直地盯著她的大眼,年少時的記憶或許淡褪,但她那雙精靈似的眼眸卻未曾改變,難道是她?
「墾丁是個好地方,我也很喜歡去那裏玩。」他淡淡的結束第一個階段的拷問,開始懷疑她是否是多年前那個女孩,但他實在不確定。
既然無法確定,那幹脆把她留下來直到他確定為止,看來只有這么玩了。
「妳說妳想在飯店工作?」他看似無心的一問,重燃起薛海蕾原本已經稍稍消退的希望。
「是的,侯先生。」她乘機點頭。「我從沒有過在飯店工作的經驗,你的飯店又建得這么漂亮,請給我一次嘗試的機會。」
「漂亮的飯店多得是,妳不一定非得在我的飯店裏面工作不可。」雖然已經決定要錄用她,他還是逗她。
「話是沒錯啦!」她吞吞口水。「但我就是想在你的飯店工作……呃,我想服務人群。」在他好笑的眼神下,她臨時改口。「對,我想和人群接觸。你知道,我從小就和母親相依為命,又沒有兄弟姊妹,性格難免有點孤僻……」
她越講頭越大,家裏所有人都被她咒光了,要是她哥哥知道她連他也拖下水,鐵定饒不了她。
「所以妳想藉由這個機會接觸人群、服務人群,我了解。」侯衍幾乎因她明顯的扯謊而爆笑出來,最後還是強忍笑意,假裝嚴肅的點頭,薛海蕾也因此燃起更熾熱的希望。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看來有望哦,他一直點頭。
「很好。」他忍不住微笑。「我一向最喜歡幫助年輕人,尤其像妳這種的。」又笨又蹩腳,十足的休閒時娛樂。
「真的啊?謝謝你。」薛海蕾根本聽不懂他的意思,只曉得要把握機會。
「不客氣。」侯衍努力憋住大笑的衝動,盡可能正經的問:「妳想在哪一個部門工作呢?」
這一問,立即問出她興奮的眼神,和急迫的語氣。「我想在房務部工作!」
不愧是蹩腳的間諜,皮還沒包好就先露餡兒,侯衍差點因此而暗自笑岔氣。
「就房務部。」他允諾,同時暗罵她笨蛋。
一般沒在旅館業待過的人,哪搞得清楚大型旅館的部門要怎么分?她一口就咬定要去房務部,已在不知不覺中曝露出身分,她卻渾然不知。
就在侯衍對著一臉興奮的薛海蕾微笑時,薛海蕾的腦袋裏面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佳得飯店集團中,最為人稱道的就是它的客房。據說它旗下的飯店,無論是休閒山莊,或是商務旅館,都裝飾得美輪美奐,而且符合主題。就拿她現在的所在地--凡爾賽大飯店來說,光一問小小的會客室,就讓人有如置身法國宮廷的錯覺。更何況她聽說這家飯店每一個房間的設計都不同,同時也都是秘密,除非你每個房間都住過,否則不可能了解每一個房間的設計。她還聽說佳得飯店集團旗下所有飯店的設計,都出自侯衍好朋友之手,因此沒有資料外流的危險,再加上他又拒絕所有建築設計雜志的採訪,更突顯飯店的隱密性及獨立性,難怪她會想到房務部工作。
想想看,能深入世界上最神秘的飯店內部,怎么能不教人興奮?侯衍甚至臉到不許客人攜帶攝影器材及照相機,一律收到大廳的保險櫃統一保管,等客人外出再拿給他們使用。然而即使他的規定如此嚴苛,慕名前來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因此她一旦有了這個機會,便一定要把握,就是這個道理。
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容易就能深入敵境,薛海蕾不禁露出興奮的微笑,相信前途一片光明美好。
在開始她美好的前途之前,侯衍反倒先給她考驗,這個考驗就是請她吃飯。
「你要請我吃飯?」面對侯衍熱切禮貌的邀請,薛海蕾可愛的蘋果臉上寫滿錯愕,修長的手指直指自己。
「對啊,我請妳吃午餐。」侯衍頑皮的一笑,今天他穿得很正式,和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都不配,也和她的心情不配。
「謝謝侯先生。」她只想趕快開始刺探軍情,根本不想吃飯。「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房務部清潔人員,恐怕不夠資格和你一起用餐。」還是快快放她一馬,讓她去拍照……
「胡說,薛小姐。」侯衍的微笑不容拒絕。「每個人都需要吃飯,就算妳只是
一個房務部的清潔人員,仍然會肚子餓,更何況妳根本還沒跟房務部報到。」
別看他一臉笑意,其實他的意思很明顯,她若不肯乖乖陪他吃飯,極可能會丟了混進飯店的機會。
「好吧!」她別扭的點點頭。「我答應和你一起吃午飯就是。」
時逢正午,飯店內部附設的高級餐廳裏人滿為患,想挪出個空位都不容易。
「我這身打扮好象不太適合在餐廳吃飯耶!」為了取信侯衍,薛海蕾連夜到夜市血拼,買一些便宜貨來穿,現正在為自己的穿著發愁。
「沒關係,我們到包廂,那兒比較隱密,可以說更多的話。」侯衍顯然早有準備,大手一拎便把她挾持到最靠角落的包廂去,害她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就得面對帥氣的海盜。
今天他穿著一件銀灰色的襯衫,前面的三顆扣子故意下把,隱隱約約露出結實的胸膛,襯衫外面又罩著一件幾乎同色係的西裝,說有多帥,就有多帥,看得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怦怦!怦怦!
一個男人帥到這個程度簡直是罪惡,真該有條法律約束他不可以在女士面前袒胸露背,免得要了人家的老命。
「……薛小姐!」
自對面傳來的大聲呼喚,差點把她震下椅子。她定神一看,才發現他正在跟她說話,而且之前已經不知道說了多久的話,這會兒已是用吼的。
「是的,侯先生,有什么事嗎?」她趕緊坐正,以示對他的尊敬。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無奈的搖頭。「妳好象很習慣在別人說話時發呆?」
這個指控有點嚴重,但她時常發呆倒是事實。不過這不能講,免得他一時火大,臨時取消她的工作,那可就大大不妙。
「我偶爾會閃神。」她笑得很僵,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殭屍駕到,這讓侯衍又覺得好笑,連咳了幾聲。
「剛才我已經跟妳說一陣子話了。」只是她顯然都沒在聽。
「咦?」已經說那么多啦?「你都說了些什么?」
「問妳要羊肉或是牛肉。」他拿起水杯微笑。「這家餐廳的烤羊腿很有名,牛小排也不錯,所以我才問妳要哪一種。」結果她的心思全集中在他襯衫的鈕扣上頭,害他白問一場。
「呃……」聽起來都很好吃。「我能不能要雞肉?」
薛海蕾突然來上這么一句,當場把侯衍問得說不出話來。
「我比較喜歡吃雞肉嘛!」她別扭的動動身子。「牛肉和羊肉我都不敢吃。」
這兩樣都是這家法式餐廳的招牌菜,偏偏她兩樣都不愛,只喜歡啃雞腿,這又勾起侯衍遙遠的記憶。
白色的洋裝,偷偷舔著雞腿的小女孩……
「我會請廚房特別為妳準備雞腿。」他溫柔地允諾,薛海蕾頓時又坐立不安起來。
他怎么知道她喜歡吃雞腿?她只說她要吃雞肉,沒說要吃雞腿啊!難道,他已經瞧出什么端倪……
「薛小姐。」
正當她開始煩惱,自己是否已經露出破綻的當頭,他又出聲叫她。
「是、是的,侯先生!」她反射性的揮手,這一揮,當場把面前的餐刀揮到對面去,侯衍立刻眼明手快的接住餐刀,並且對她微笑。
「叫我Eric。」他優雅的把餐刀放回原來的位置。「我只是想問妳有沒有英文名字,不必用刀子對我。」
他朝著她眨眨眼,調侃意味濃厚的語氣,讓她恨不得現場能有個洞讓她鑽進去,這么離譜的舉動地也做得出來。
「我並不是時常這么笨拙的。」她為自己辯解,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相信。」他從善如流的點頭,但調皮的眼神擺明了一點都不信。
她懊惱的咬緊下唇,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間變得這么笨拙,一定是水土不服的關係。
「妳有英文名字嗎?」侯衍沒忘記之前的對話,同時按鈴召來侍者點餐,侍者馬上將他囑咐的菜單送進廚房,包廂頓時又恢復安靜。
「我叫Alice。」她不太能適應和他單獨相處的氣氛,一直很不自在。
「Alice……」他像回味什么似地一直重復她的英文名字。「我喜歡這個名字,很適合妳。」
他露齒一笑,潔白整齊的牙齒,像是最燦爛的水晶照眩了薛海蕾的眼睛,害她又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起來。
以前的海盜若都像他這么迷人,莫怪乎每個被搶的女人都爭先恐後的搶著上船,簡直教人難以呼吸嘛!
「……我覺得妳應該多說一點自己的事情,妳覺得呢?」
她照例神遊,他也照樣講了一拖拉庫的話,等她回神,又是只聽到最後一段。
「什么?」她癡呆的表情讓人想海K一頓。
「我說,妳應該多說一點自己的事情。」即使她很明顯的心不在焉,侯衍仍然很有風度的重復一次。
「我?」她指指自己,嘴巴張得老開。
「就是妳。」他點頭,眼珠子瞪得老大。
「呃……」她開始煩惱該怎么編連續劇。
「我、我姓薛。」這是她唯一想到、而且不是謊言的謊言。
「我知道,妳昨天說過了。」昨天他決定錄用她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她的名字,她只給了她的姓。
「我……我的父親死了。」她努力吞下淚水,祈禱她爹地知道了不會K她。
「這妳昨天也說了,還有呢?」他幾乎可以看見她眼中泛著的淚光,真是個孝女。
「還有……」她想破頭。「還有……我母親仍在。三這是所有謊言中最不像謊言的謊言,她衷心希望她媽咪還活在這個世上。
「就住在墾丁。」他點頭,祝她老人家永保安康。
「然後……」她茫然的看著他。「然後……我的雞腿來了!」她突然指著雞腿大叫。
感謝雞腿,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拯救她一命。
薛海蕾面帶感激之色,看著侍者把她最愛的烤雞腿端上桌。先炸後烤的雞腿香酥金黃,同時又鮮嫩多汁,是老饕的最愛。
「妳真的很喜歡吃雞褪,是嗎?」看她那一副嘴饞的模樣,侯衍不禁笑了出來。
「呃,對。」她不好意思的點頭。「我真的很喜歡吃雞腿,爹地老說我前世一定跟雞有仇,這輩子才會這么愛吃雞肉。」
「妳爹地?」他一下就挑出她的語病。
「我--是說我父親。」她急得滿頭大汗。「對,我小時候都這么叫我父親,一時改不過來。」好險,差點露出馬腳,阿彌陀佛。
「妳一定很想念妳爹地。」他一語雙關的攤開白色的餐巾鋪在膝蓋上,她回他一笑,也把餐巾攤開,兩人開始用起餐來。
他點的是牛小排,比她的雞腿難對付,卻吃得比她還優雅。
「來點酒吧?」他拿起紅酒,禮貌地幫她倒酒。
「不。」她伸手掩住杯口。「請幫我倒白酒,跟雞肉的味道比較相配。」
顯然她也是個美食專家,什么樣的肉該搭配什么樣的酒,毫不含糊,卻也間接暴露出身分。
一個家境清寒的小孤女,對酒居然這么講究,再加上她完美無缺的用餐禮儀,說她出身貧寒--才怪!
他敢打賭她一定是富家女,至於她是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女孩……就得再研究了。
「原諒我一時不小心弄錯了酒的種類,我現在立刻更正過來。」侯衍放下紅酒,改拿起另一瓶白酒幫她把杯子注滿。邪氣的眼睛,沒放過對方的一舉一動,並從她品酒的動作確定自己的看法,她的確是個中高手。
另一方面,薛海蕾則是忙著品嘗美酒,沒空理對方的反應。等到吃飽喝足,才想起應該辦正事。
「呃,侯先生--Eric。」在他不讚同的眼光下,她緊急改口。
「什么事?」他馬上響應,聲音黏膩得跟棉花糖似的。
她不曉得為什么臉紅,只好趕快清清喉嚨說:「飯店這行好象滿好做的,對不對?」
薛海蕾的原意是要刺探飯店的住房狀況,進而證實他要在澳門開酒店的傳聞,哪知老是提不對水壺,倒錯開水。
「不見得哦,Alice,妳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很明白她真正的意圖,只是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不可能隨便她玩。
「沒有啦!」她硬著頭皮扯謊。「只是我看你飯店裏人來人往,生意好象很好的樣子。」跟他的飯店相比,她家的酒店真的是差遠了。除了賭場比較有人氣以外,客房部分只有小貓兩三只,冷清得一場胡涂。
「現在是旺季,生意當然不錯。」
由侯衍嘴裏透露出來的訊息,間接安慰她。
「等到淡季的時候,妳再張大眼睛看看,就會看到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真的嗎?」薛海蕾實在無法相信他所說的,整個飯店都塞滿了人。「六星級飯店也會這樣?」
「那當然。」他勾起嘴角。「任何一種事業難免都有淡旺季之分,這跟幾星級無關。」
「抱歉問了這么外行的問題,但我完全不懂飯店經營。」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心,薛海蕾假裝什么都不懂。
侯衍聞言拿起餐巾擦嘴,擦完了以後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地打量著她。
薛海蕾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妳是不懂。」他看了她好一段時間才懶懶的說道。「不然就不會自告奮勇,要來飯店工作了。」
不知道是她自己多心,還是他真的有那個意思,她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無論如何,這個話題她還是跳過為妙,誰曉得他竟又開啟另一個戰場。
「妳怎么突然想去房務部工作?」
他開啟戰場也就算了,還過分地趁她拿起水杯喝水的時候問她這敏感的問題,害她嚇得當場把水噴出來。
「抱歉。」老是出糗。她拿起餐巾猛擦嘴角。「你說什么?」
「我說妳怎么會想到去房務部?」她這種不愛聽人說話的習慣真不好,改天一定要找個時間糾正她。
「我怎么會想去房務部?哈哈!」面對侯衍的質疑,薛海蕾只得裝傻。「我之所以會想去房務部,是因為……是因為……」
因為什么呢?她好想哭哦。「是……是因為我從小就喜歡做家事和整理房間,所以我才想去房務部!」
從踏人臺灣以來,她就一直在說謊,尤其以這次的謊話最誇張,天曉得她根本是不做家事的。
「原來如此,我懂了。」雖然對方的謊言如此明顯,侯衍依然從善如流的點頭。「妳喜歡做家事,還喜歡服務人群,真是個好女孩。」現在已經很少見嘍!
「沒這回事……」她摸摸頭,多少帶點愧疚之意。
「別客氣了,Alice。」他決心給她一個懺悔的機會。「我們明天就去服務人群,發揮妳的愛心。」
「啊?」她張大嘴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5:00
第三章
薛海蕾開始覺得,來臺灣臥底似乎不算是一個好主意,尤其她又碰上侯衍這么一個莫名其妙的老板。
身穿T恤和牛仔褲,站在飯店門口等侯衍,她是真心這么想。
她為什么會這么說呢?請容她解釋。第一,他們才第一次見面,他就給她一份工作,而且工作的內容還任她挑,擺明了濫好人。第二,既然是錄用她工作,幹么不讓她直接跟她的直屬上司報到,還多事的請她吃飯?第三,反正飯都已經請過了,按理說應該放人,讓她去做自己的事,憑什么硬要她像個傻子,一早站在飯店的大門口等他,只因為他是她的老板?
薛海蕾越想越氣,大小姐不高興的表情全寫在臉上,這讓遠遠觀察她的侯衍更加確定她的身分。
他的小女孩長大了,長成一個驕傲的女生。
侯衍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以前每次不高興時,就會拉下臉、噘高嘴,雖然經過歲月的洗練,她這個習慣還是沒變,依然這么可愛。
侯衍極想就這么站在原地觀察她一輩子,但他知道她大小姐等得不耐煩了,最好趕快現身。
「讓妳久等了。」經過了一世紀的等待,侯衍終於出現。
薛海蕾僵著臉微笑,其實心中嘔得半死,表面上卻不得不敷衍。
「還好,Eric。」詛咒他臉上的太陽眼鏡中途折斷。「我也比你早到五分鐘而已。」
她顯然說謊,因為他觀察她就不止五分鐘,只是嘴巴不願認輸罷了。
「很好,這樣我比較不會有罪惡感。」他調整了一下太陽眼鏡,令人咬牙切齒的笑道。
「妳知道,昨晚我睡得太好,好到我今天早上幾乎爬不起來,不得已只好遲到。」他說得好象他有多委屈似的,差點把一夜無眠的薛海蕾氣到翻肚。
這是什么跟什么?她為了怕今天遲到,一夜都不敢睡,他大少爺居然說他睡得香甜?
「很高興得知你睡得安穩。」她差點把牙根咬斷,順帶詛咒他那排潔白的牙齒,最好掉光算了。
「謝謝。」他再次伸手調整太陽眼鏡的鏡架,帥氣的動作,讓人懷疑「雷朋」眼鏡有沒有找錯人代言,找他的效果可能比裴勇俊更好。
「我們要去哪裏?」氣死自己沒用,還是搞清楚目的地比較實際。
「去做公共服務。」他的答案令人意外。
「公共服務?」該不會是找她去掃廁所吧?
「去了就知道。」
咻一聲。
海盜頭子二話不說,拎起她便把她塞進不遠處的跑車,以車代船在馬路上航行。
她看著他的側臉,專注駕駛的他,看起來果然就像古代的海盜那么帥,難怪那些女客要竊竊私語。
我好想跟他上一次床哦!
她想起女客們興奮的尖叫。
如果他能答應我的要求,花一千萬代價我都願意,他實在定每個女人心中的夢想。
一千萬,真誇張,那些女人真是有錢沒地方花,把錢砸在一個男人身上。不過話說回來,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不也是緊張到無法呼吸,甚至昏倒?所以烏龜還是不要笑王八,反正都是同一個等級……
「妳會講笑話嗎?」
耳邊不期然傳來侯衍爽朗的聲音,她這才發現,她又錯過了他的發言。
「什么?」她第N次露出癡呆的表情,面對侯衍。
侯衍斜斜瞄了她一眼,聳肩說聲:「算了。」然後繼續開車。
薛海蕾從頭到尾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把車子開進一排破房子附近的一處空地,然後停下來。
這是哪裏?
她悶悶的跟著他下車,不明白他何以突然脫掉身上昂貴的西裝外套,只留一件黑色的T恤。
「拿著。」他一邊放外套,一邊將一個白色的塑料袋交給她,裏面放的是一堆日用品。
「我們要去哪裏?」不是說要去公共服務嗎,怎么跑到違章建築來了?
「去探望獨居老人。」他聳聳肩,順道摘下太陽眼鏡,放進褲袋裏。
「獨居老人?」她愣住。原本她以為像他那么活潑的人,應該是去育幼院當孩子王,沒想到卻跑來這種地方照顧老人。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發愣的表情,反過來問她。
「沒什么。」她疑惑的看著他。「只是我自己胡思亂想而已。」
難得她肯主動認錯,侯衍卻沒多說什么,只是露出一排教人憎恨的潔白牙齒,笑嘻嘻的引她進入復雜的巷弄。
小巷內雜亂無章,不少戶人家的門外並堆放了許多大型廢棄家具,行走上相當困難。
她從來沒想到臺北竟然還有這種地方,一時間蔚為奇觀,只顧著左顧右盼,完全沒注意到路面的狀況。
「當心妳腳下的凹洞。」
果不其然,她上一秒鐘才在好奇,下一秒鐘腳已經卡進坑洞,搖晃得像具木偶了。
「哇啊!」她兩手拚命的揮舞,侯衍趕緊閃一邊去,省得無辜被打到。
「快扶住我--」接著,她抱住他的大腿,差點把他的褲子扯掉。
看著傾倒在他腳下的可人兒,侯衍不知道該笑還該哭,她比他還會搞笑。
「幸好我今天的皮帶係得夠緊,要不然就精彩了。」既然不能哭,他就只好吹口哨,順便彎腰把她扶起來。
薛海蕾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不明白自己為何老是在他面前出糗,一定是風水的關係。
「對不起,我沒看到地上的凹洞。」感謝他腰上那條堅韌的皮帶,否則她鬧的笑話就不只這個程度。
「沒關係。」習慣了。「反正妳沒發現的事情太多,不差這個。」說完,他並摸摸她的頭,當做安慰。
瞬間,有種奇怪的感覺爬上她全身。她困惑的仰頭看他,總覺得他曾在什么時候摸過她的頭,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這一間。」
正當她努力尋找記憶中模糊影子的時候,他爽朗的笑容格外清晰。
「這就是我們今天要探訪的對象,我們進去吧!」不給她更多發呆的時間,侯衍捉住她的手臂,就把她拉進屋去,面對孤苦無依的老人
「這位是劉伯伯,快打招呼。」
她照例發呆,他也照例按住她的頭,硬要地彎腰敬禮。她除了服從之外,同時還驚訝的發現,他對老人真的好有禮貌,一點都不像他外表那般輕浮。
接下來的時間,她就只能呆呆的聽從他的分配,一會兒打掃房間,一會兒清理廚房,還有幫忙處理老人的臟衣服。
「用這個袋子把這些衣服都裝起來,我們帶回去洗。」侯衍神情愉悅地幫忙她把臟衣服都裝進他帶來的洗衣袋,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容。
「你自己洗這些衣服?」她看著那堆臟衣服發呆。
「當然不是了,小笨蛋。」他乘機捏她的鼻子。「我們有洗衣部啊!幹么自己動手?」
「我們?」她還是聽不懂。
「飯店啦!」他翻白眼。「在我們飯店的地下室有一個很大的洗衣部,我有撥出一小部分的人手,專門幫這些獨居老人洗衣服。」
「可是這樣不是要調派很多的人力?」還會浪費成本,她不解。
「無所謂。」他聳肩。「又不是多少錢,我付得起。」
侯衍簡單的一句話,就把一切事情帶過,可在她的心裏,仍覺得不可思議。
她雖不參與酒店實際管理工作,也知道控制成本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依他對這個地方的熟悉度看來,他恐怕不止為這位老伯洗衣服,而是整個地區,他這么做究竟是為什么?
薛海蕾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她明白像他經營這么大的企業,多少都要懂得一些節稅之道,比如捐贈那類的。但他明明可以只捐錢就好,幹么還費心親自動手照顧這些獨居老人?難道,這也是公關的一種手段?
「講笑話的時間到了,我來說個笑話逗劉伯伯開心。」
光照顧不夠,還得講笑話,薛海蕾腦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我今天講的笑話,據稱是本月最好笑的笑話。」侯衍開心的宣布,而從老人家興奮的眼光來看,似乎等待已久。
「你快說。」老人用著沙啞的聲音催促,更加證實她的想法。
他說的是一則流傳在網絡上的黃色笑話,內容是有關於唐伯虎跟祝枝山打賭的事。
等他說完,老人家果然開心的哈哈大笑,她也不禁跟著笑,因為那則笑話實在太好笑,害她差點笑破肚皮。
「該妳了。」
她的笑意尚未完全退去,他就給她出了這道難題,害她一時亂了陣腳。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
「是啊!」他很嚴肅的點頭。「劉伯伯最愛聽笑話,如果妳沒有說出一個笑話,就不準離開。」話畢,他並泰山壓頂似的堵住門口,害她更加心慌。
哇咧--她來到土匪國了。
快想想,有什么笑話可講。
薛海蕾拚命從腦中擠出笑話,想了半天還是只有那三個宇--想不到。最後終於靈光一閃,給她想到世界上最短的笑話。
「有、有一個教授在上課的時候點名……」她實在不好意思把接下來的笑話說完。
「然後呢?」兩個大男人異口同聲的問她。
「然後……」她吞吞口水。「然後教授問:有沒有應到的末到……」
「再來呢?」
「再來……」她又吞吞口水。「再來班長說:沒聞到……」
「接著是?」
「接著……」他們幹么那樣看她?「就沒有了……」
一陣沉默。
薛海蕾不曉得這代表什么意思,只得鼓起勇氣小聲的問--
「不好笑嗎?」她可是已經盡力了。
突然間屋子裏面爆出一陣大笑,笑聲響徹雲霄。
「哈哈哈……」
要不是擔心劉伯伯會因此而中風,她可能也會加入戰局,她講的笑話,實在太不好笑了。
「妳真有趣。」侯衍幾乎笑出眼淚。
搞了半天,不是因為她說的笑話好玩,而是她自己本身很好笑,害她好生尷尬。
「恭喜妳過關,我們可以離開了。」大笑過後,侯衍朝她眨眨眼,暗示她離開。
她馬上提起裝著臟衣服的袋子,跟著他走。
「我來。」他顯然不止對老人體貼,對女士的服務更是不在話下,充分顯示他的教養。
霎時,她好迷惘。
他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也和傳聞不同,莫非以前的海盜,都這么紳士?
「我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在開車回去的途中,她忍不住發問。
「問啊!」他揚起嘴角,斜眼看她,瀟灑浪蕩的表情,又恢復成一副海盜模樣,讓她更加迷惘。
「你為什么要來照顧獨居老人,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若不是她親眼看見,實在很難相信一個家世顯赫的貴公子會放下身段,幫老人洗澡擦身體,甚至講笑話、自掏腰包幫他們洗衣服。
「一定要有好處才能來照顧這些老人嗎,這就是妳的價值觀?」她原想問出答案,他卻倒過來問她。
薛海蕾頓時愣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就是她的價值觀嗎?
老實說,是的。她從小出生在富裕的家庭,接受菁英式的教育,家庭給她的觀念就是利益,就是投資報酬率能不能成正比之類的思考,至於利益以外的課題,不值得討論,遑論是身體力行。
「我……我也不知道。」這是她這段日子以來,說過最真誠也最迷惘的話,或許該是她重新調整價值觀的時候。
「總有一天妳會懂的。」他也不催她,只是像之前一樣摸摸她的頭,感覺像對待小朋友,又帶著些許親昵的寵愛,著實教人摸不著頭緒。
這一刻,她又陷入迷惘,和無盡的想象。
好不容易,她終於可以開始工作了。
身穿飯店清潔工作人員的制服,手持吸塵器面對空蕩淩亂的房間,薛海蕾真想跪下來感謝老天的幫忙。
從她昏倒在侯衍的面前那一天算起,已經過了五天。這五天中,他不是拉她去吃飯,就是把她拎去關懷獨居老人,再不就拖著她去釣魚,今天總算放過她,讓她正式上任,怎能不教人欣慰?
不過,這個房間真的好大啊!真不愧是六星級飯店的手筆。
不知不覺地放下手中的吸塵器,靠近淩亂未經整理的床鋪,薛海蕾忍不住低下腰摸床單的質料,氣餒地發現它竟是絲質的,於是一屁股坐下來怨嘆不已。
她家的酒店是四星級的,跟人家根本不能比。十幾二十年以前,她家的酒店或許還能搬得上臺面,但經過這些年的變遷,早就退流行,再也不復當年風光。
轉身壓壓枕頭,薛海蕾忍不住又發出一聲驚嘆。
好好哦,連枕頭都是高級羽絨,比她睡的還好。她爹地要是沒有投資失敗,早就可以改建酒店,也不至於落到今日的田地。
環視豪華得不能再豪華的房間,薛海蕾的內心有許多感慨,但也不忘偷偷從圍裙的口袋中,取出她心愛的數字相機偷拍。
再重申-次,數字相機是現代間諜的最好幫手,她家的酒店能不能翻身,就靠她手上這一臺啦!
打開鏡頭,對好焦距,薛海蕾就這么跪在床上,像個專業的攝影師一樣,對著房間內的擺飾又照又拍。她今天被分配到清掃的房間乃屬正統的法式宮廷裝潢,無論是放在角落的沙發或桌上擺的臺燈,無一不美,每一樣都有拍照存證的價值。因此她拚命拍,短小輕薄的相機快門按來毫不費力,卻因此差點錯過了侯衍的身影。
「妳在做什么?」
由背後傳來的聲音,差點沒把薛海蕾嚇破膽。她的手一滑,數字相機頃刻掉在床上,她只好趕快趴在床上,一邊拉上棉被掩護,一邊回頭陪笑。
「我在整理床鋪。」嚇死人,要來也不通知一聲,害她來不及藏她的相機。
「這么認真啊?」侯衍單手撐住門框的頂端,另一只手插腰,雙腿交疊的看著她,晶亮的眼神充滿了調侃。
「這是我的工作呀,當然要認真了。」為了防止身下的數字相機曝光,薛海蕾是一刻也不敢動,就怕被他當場捉到把柄。
侯衍站在原地,要笑不笑地看著她的舉動,掙扎著要下要拆穿她的謊言。說是整理床鋪,依他看是未必。她身下的臟床單根本都還沒有換掉,何來的整理之說?
但他不會揭穿她,因為他還有遊戲要玩。
懶懶地、魅惑地,侯衍直起身慢慢地朝床邊走去,然後坐上床沿。
「說起來我已經好久沒有仔細檢查過房間裏面的床單了,希望它們品質還是一樣好。」側身撫摸床單,侯衍直朝薛海蕾伸來的大手,差點沒把她嚇出心臟病,他的手好接近她的相機。
「很好,非常好,我向你保證。」為了不引起懷疑,她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極力讚美飯店的床單。忙碌的小手,同時在被單裏面到處亂鑽,就怕她心愛的相機會被搜出來。
「妳幹么往被單裏面鑽?」她越是急,他越是喜歡捉弄她。「是不是床單裏有什么有趣的東西怕人知道--」
「沒有!」她緊急攔住侯衍伸過來的手。「裏面沒有什么東西--」
她的原意是要擋住他的,怎么知道一個不小心,竟演變成把他拉上床,眼睛對眼睛,胸貼胸,腿纏腿的疊在一起。
薛海蕾的心跳瞬間有如千軍萬馬,乒乒乓乓跳個不停。
「妳打算誘惑我嗎,寶貝?」緊緊扣住她的視線,侯衍濃醇的低吟滿是調侃。
「否則怎么一見面就拉著我上床?」
這種說法是有些誇張,但的確是她把他「拉」上床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她緊張到話都說不清。「我只是想……」老天!他的臉離她好近,近到可以看見他的瞳孔。
「我不知道妳怎么想,但我倒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懶懶一笑,溫熱的氣息有如晨霧一直在她嘴上繞,麻痹她的嘴唇。
「你在想什么?」她近乎癡迷的呢喃。不對,她不該這么問,她應該推開他的,而不是一直說些不相幹的話……
「我在想,如果妳真的打算誘惑我,將是我的榮幸。」他可不容許她推開他,特別在他正感覺有趣的時候。
「真的嗎?」她吞了吞口水,他的眼神好誘人。「可是我不是想誘惑你,而是……」
「而是什么?」他把頭壓得更低輕問,性感的薄唇像是兩簇生動的火焰在她眼前亂跳,她一時忘了呼吸,和棉被底下的相機。
「妳該不會又要昏倒了吧?」看著她放大的瞳孔,感受她胸口急促的起伏,他忍不住出言調侃。
她搖搖頭,像具木偶似任他修長的手指把玩她豐厚小巧的下唇,心情隨之起伏。
「妳時常昏倒嗎?」他低沉嘶啞的關心有說不出的誘惑。
薛海蕾清清喉嚨,用著同樣沙啞的聲音回道--
「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才會。」其餘的時間還好……
「可我怎么記得妳常常昏倒?」他輕捏她的面頰,不以為然的輕笑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說詞,薛海蕾一時間無法會意。
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她的眼神清清楚楚釋放出這個訊息,微張的嘴唇也寫滿了困惑。他輕笑,跟著放開她起身,坐在床沿昂頭整理思緒。
「這些工作妳還做得慣吧?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就在薛海蕾一頭霧水之際,他又突然回頭來上這么一句,害她小愣了一下。
「還、還好。」原來他是為了這件事才來找她,本來她還以為……
「那就好。」侯衍直直看著被單,和它底下那一小團凸凸的東西,她連忙又把身體覆上去,再一次陪笑。
「我一定會努力工作,請你不必擔心。」她的憂慮是對的,他一直在看她的相機。
「我相信。」再次瞧棉被一眼後,他憋住笑,轉身離開房間,一直到離開很遠以後才笑出來。
哈哈哈!這個小笨蛋,她想做什么他會不知道?還一直藏。
在侯衍靠在墻上狂笑的同一時刻,薛海蕾也憋了好久的氣,一直等他離去,才如釋重負。
恐怖的氣氛,害她幾乎虛脫……
她一邊抱怨,一邊把相機自棉被裏面拿起來看它有沒有受損。
糟了!
看清手中相機的狀況後,她哀嚎。
她之前拍的東西,全被她不小心清掉,她又得重拍一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5:29
第四章
雖然侯衍明知薛海蕾來臺的目的,他仍是放任她到處拍、到處搜集資料,放縱她成為一個優秀的間諜。
她能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間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好久沒上俱樂部報到倒是真的,都快變成通緝犯了。
為了不成為通緝公報上的重點人物,他換上了黑襯衫,將長發扎在頸後綁上黑絲帶,準時赴約。
「巴塞羅那西班牙料理」的貴賓廳裏面,早就聚集了四個外型出色的男子。他們或坐或站,或倚或靠的各自端著一杯酒閒聊,他一開門進去,就遭炮轟。
「你是皮癢欠揍,還是太久沒有真正挨拳,怎么這么晚才過來?」蘭華甫開口,就威脅著要揍他,侯衍只好舉高雙手求饒。
「是我不對,我不該遲到,你老大哥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吧!」他一邊說,一邊走向角落旁的紅色沙發,一屁股坐下。
「真難得看見你遲到,通常你都是第一個到的人。」伊凱文遞一杯酒給侯衍,侯衍接下,表情有點尷尬。
「最近有點忙,所以延遲了一點時間。」他解釋。
「這句話我怎么覺得有點耳熟?」伊凱文挑眉。「好象是我之前常用的借口。」
「Kevin,你這種說法有點缺德哦。」一旁的邵仲秋懶懶地評論道。「人家我們Eric才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神魂顛倒,各位說是不是?」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侯衍身上,他只得露齒一笑,誠實招認。
「好吧,我承認我最近忙著應付一個小間諜,分散了些注意力。」說起來他們這些男人還真有點變態,稍不關心他們就群起圍攻。
「小間諜?」聽見這個名詞,馬季彌的眼睛閃閃發亮,擺明了想挖更多內幕。
「是啊!」侯衍放下酒杯,從善如流的點點頭,大方公布內幕。「這小間諜不但是個女的,而且還來自澳門,每天拿著相機在我的飯店裏面拍個不停。」比觀光客還誇張。
「那真糟。」蘭華聞言皺眉。「你有沒有報警抓她?」
隨著蘭華這個建議,在場的所有惡棍們噴酒的噴酒,忙著擦衣服的擦衣服,每個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Alex?」馬季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過是拿著相機到處亂拍,你就要報警抓她。」用什么罪名?
「是啊!」邵仲秋一邊點頭。「更何況她這舉動搞不好還有經過主人同意,你若真的報警把人抓起來,人家說不定還會心疼呢!」
別看邵仲秋永遠一副慵懶模樣,說起話來可是快、狠、準,三兩下就掐住侯衍的喉嚨。
侯衍只得又哈哈大笑。
「還是Andrew懂我,我一向對女人憐香惜玉,就算是居心叵測的女間諜,我也不會報警處理。」人道得很。
「依我看,真正居心叵測的人才是你吧?」伊凱文極不給他面子。「你的飯店向來就不許人拍照,這次會這么大方,一定有鬼。」
「Kevin說得沒錯,你最好主動說出來,要不然我手上的刀叉就要飛過去了。」馬季彌拿起刀叉威脅。
顯然他們有志一同,都想知道真相,這讓深陷敵營的侯衍既尷尬又無奈,他根本不想跟他們分享他的小蘋果。
「我記得以前你逼問我的心事的時候,我都誠實回答你,希望這次你也不要隱瞞。」伊凱文向他討人情。
他這算是報應,誰教他以前老愛探別人的隱私,現在終於輪到他。
「在法律上,我有保持沉默的權利。」他打死不想告訴他們薛海蕾的事。
「法律之外下外乎人情,身為朋友的我們有知的權利。」在場每個人都在商場上打混,若論法律常識,大家也不輸他。
侯衍被逼到角落,第一次深刻反省自己以前真的太過分,不該咄咄逼人。
「這……」他掙扎著要不要把薛海蕾供出來。不講呢?他一定會被逼死。講呢?他一定會被笑死,笑他還念念不忘少年時那一段邂逅。
「我認為我們應該饒過Eric,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各位覺得呢?」
奇跡出現,一向最缺德的Andrew這回居然良心發現,主動提議饒過他,讓他好感動。
「對,反正我的心也不在這裏,就讓我回飯店吧,我還有事要處理。」侯衍趁勢接下邵仲秋給的臺階,腳底抹油就要開溜,蘭華連忙出聲阻止。
「喂,等一下,我們的聚會才剛開始--」
「沒關係的,Alex。」邵仲秋懶懶阻止蘭華。「反正這一餐由他買單,我們盡管大吃大喝就是。」
基於先前的經驗法則,他們立下了誰中途離席,就得負責買單這個規矩,今天再一次派上用場。
「Eric是著了什么魔,跑得這么快。」蘭華不明就裏的望著侯衍的背影嘆氣,他離開的速度比逃難還快。
「我知道他著了什么魔。」邵仲秋懶懶地宣布。
他這一說,不得了了,馬上就聚集了三顆頭圍在他身邊。
「你掌握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問這話的人是蘭華,平時他跟侯衍最親近,總是打打鬧鬧,今天卻一無所知。
「也沒什么特別。」邵仲秋仍是那副死德行。「你們還記不記得,Eric年輕時曾去過澳門酒店打工的事?」
邵仲秋此言一出,紛紛勾起大家的回憶,在場所有人皆沉下心,努力回想那段往事。
由於他們都是企業家第二代,年紀又差不多,所以從小玩在一起,目睹彼此的成長。除去他們各自出國求學的那段時間,他們可以說是非常了解彼此,乃至於彼此的行程。
他們還記得在高中時期的某個暑假,忙社團的忙社團,忙出國的忙出國,唯獨Eric說要打工。當時他們下以為意,反正他們也時常到父母旗下的企業工作,誰知道他竟是選擇到澳門的酒店工作。
「那個時候他不是還曬成黑人回來?」蘭華還記得當他們見面後大家都嚇了一跳,因為他真的曬得很黑。
「在海邊的酒店打工當然會曬黑。」馬季彌也記起來了。「他那時候的工作好象是外場的小弟兼救生員,整天都曝曬在陽光底下。」
「沒錯。」伊凱文接口。「他的皮膚因此而曬成古銅色,學校好多女生還為之瘋狂,紛紛禦賜『海盜 的稱呼給他,他的外號就是這么來的。」只可惜後來他又褪回原來的膚色,讓好多有海盜情結的癡戀少女失望。
「你怎么這么清楚?」蘭華懷疑的看著伊凱文。
「你忘了我和他是同學。」伊凱文反看著蘭華。
抱歉,由於年代久遠,大家是真的忘了,不能怪他們。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怪怪的,口中不時會提起『小蘋果 ,然後會心的一笑。」怪可怕的,馬季彌想到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嗯。」伊凱文附議馬季彌的說法。「他說那顆小蘋果真的很可愛,起先我聽不懂,後來才發現他指的是一個小女孩,當時的年紀約莫八歲。」
「八歲?」馬季彌的腦子飛快地運轉。「那已經是十六前的事……難道,這個澳門來的間諜就是那個小蘋果?」
「不可能吧,哪有這么湊巧的事?」蘭華狐疑地看著馬季彌。
「難說。」一旁的邵仲秋涼涼的回道。「這世界上充滿了各種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我讚成Andrew的說法,說不定她真是那顆小蘋果也說不一定。」昔日暗戀的對象變成敵人,精彩。
「要賭嗎,Kevin?」邵仲秋又把卡片丟出來。「我賭這小間諜一定是那顆小蘋果。」所以他才會那么保護她。
「賭是好啦!」伊凱文看著面前的信用卡,揚起一個笑容。「但我也和你持同樣的看法,你要我賭哪一邊?」
他、邵仲秋及馬季彌都站在同一個陣線,唯一可以拿來廝殺的對象就只剩……
「你們幹么一起看著我?」蘭華莫名其妙的指著自己。「你們別想叫我做冤大頭,上回我已經輸過一次,這次絕不上當。」
「反正你已經輸過一次,也不差第二次。」既然海盜缺席,馬季彌只好勇敢頂替他的位置,把蘭華的皮夾抽出來。
「還是這一張。」他笑嘻嘻的抽出皮包中額度最高的信用卡,對著一臉錯愕的蘭華微笑。
「這回我一定要買到Royal Worchester的手繪紀念盤,孝敬我的櫥窗!」嘻嘻嘻。
凡爾賽大飯店的大廳上,依舊人來人往。推著車的行李員,從那一車又一車的旅客中,接過他們手中的行李,放進行李車中,忙碌地在大廳裏面穿梭。
面對如此繁忙的景象,侯衍綻開一個愉快的笑容,十分滿意飯店最近的住客率,就目前的景氣來看,他們飯店的成績算是不錯了,足足有九成,幾乎客滿。而照他和訂房組求證的結果顯示,未來三個月的訂房率也差不多,利潤相當可觀。
大家看見他來,都以為他是來視察飯店業務的。但他的目標不在櫃臺,也不想和大廳經理說話,而是直奔十五樓的客房,因為他的小蘋果就在那裏清理房間。
「轟隆隆隆……」
才走出電梯,侯衍就隱約聽見吸塵器的聲音從各個房間傳來,顯示出這些清潔人員有多忙。
他拿著房務部經理給的分配表,找到薛海蕾負責的房間,卻意外的發現裏面十分安靜,什么聲音都未曾傳出。
奇怪,難道她不在裏面?
侯衍好奇的推門進去,才發現,他的小蘋果不是不在,而是累得睡著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哇,睡得這么甜啊!」他走進房間,關上門,在她面前蹲下,歪著頭欣賞她流口水的「英姿」。
可憐,她一定累垮了。
伸手抹去她嘴角上的口水,侯衍的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柔情,看來稱職的女間諜也不好當啊!
「好好一個大小姐不當,居然跑來當間諜,真是!」他搖搖頭,半是責備、半是寵愛的摸摸她的頭,時光倒回到好久以前。
那是一段美好時光。
當時的水是那么的藍,陽光是那般耀眼。蟬兒在夏日的樹梢間不斷地鳴叫,猶如酒店內外不間斷的人潮。
那年,他十七歲,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十七歲的他,雖然年少,但不輕狂,很早就確定了自己往後的人生目標。為此,他決定利用暑假時間到澳門去打工,為日後管理飯店做準備。
成行前,他做了一番功課,最後選定一家靠近海邊的酒店,就當時而言,它的設備算是不錯,各方面都有一定水準。尤其它的賭場,更是聞名於澳門,這對一心想發展賭場飯店的他來說,最具吸引力。因此他二話不說,透過種種關係,找到一個外場服務生兼救生員的缺,開始他的海外打工生涯。
在陽光的曝曬下,他原本白皙的肌膚很快地由白轉黑,變成閃閃發光的古銅色。本來就已經相當均勻的身材,也在終日的奔跑和遊泳下,變得更加結實。由於酒店的生意相當好,所以他幾乎是成天跑個不停,連停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遑論是傃遇。
不可諱言的,他出色的外表的確引來許多女客的愛慕,其中有老有小,大小通吃。甚至還有大膽的女客,邀他到房間過夜,但都被他技巧的一一回絕了。
在他的心中,他來澳門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觀察別人的酒店並從中學習經營技巧。除此之外,他沒有興趣也不想惹麻煩,沒想到卻在一個小女孩身上翻船。
這個讓他翻船的小女孩,就是薛海蕾。
回想起往事,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她的面頰,彷佛又回到那個夏日。
她一踏進飯店,他就注意到了。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她那雙靈活的大眼,蘋果般泛紅的雙頰,甚至是不滿嘟嘴的模樣,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也讓他蟄埋多年的心情,再一次起伏。
他當場愣在原地,怎么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她氣憤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才想到該做點什么,至少不能就這樣讓她走掉。他立刻上前去阻止她,話還沒說呢!就被她粗魯的胳臂打到鼻子,險些斷掉,然後她又莫名其妙的昏倒,故事因而從此開始,一直發展到現在。
想到他們重逢的場景,竟是由暴力開始,侯衍忍不住又搖搖頭,笑了出來。
也許她就是這點吸引他吧!她天真無邪、做什么事都大剌剌的,就算是強迫她穿上洋裝也一樣。
他還記得,她穿著洋裝,偷偷跑到廚房,看著雞腿流口水的模樣……
她好想吃雞腿哦!
身穿粉紅色洋裝,踮高腳趾頭,薛海蕾像只壁虎巴著高高的流理臺,想盡辦法拿到離她尚有一段距離的烤雞腿。
她爹地說,一個有教養的小淑女是不可以啃雞腿的,因為那太粗魯,不像一個小淑女應有的行為,可是她真的好想吃哦!
黃澄澄的雞腿,挾帶著四溢的香氣,勾引她的視線。她拚命伸長手,還是拿不到她想要的烤雞腿,她的表情沮喪極了。
就在她以為她永遠拿不到雞腿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只大手,把她想要的雞腿拿到她面前。
「哪,拿去。」
大手的主人,聲音有些調皮,彷佛在嘲笑她個子小似的摸摸她的頭,她覺得好氣。
「謝謝。」她接過雞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大啃起來。
「妳的動作這么粗魯,不像是小淑女應有的行為哦!」
那個人除了拿雞腿給她啃之外,還兼消遣她,讓她很不服氣。
「又不是我自己想當小淑女的。」她一面啃雞腿,一面舔手指頭。「是我爹地逼我當的。」她又連忙補充一句,貪吃的模樣可愛極了。
那人見狀格格笑。
「當心把洋裝弄臟哦!」那人警告。
「沒關係。」她的手伸得長長的。「再給我一只。」
「妳喜歡吃雞腿嗎?」那人果然又拿一只雞腿給她。
「嗯。」她點頭,紅通通的小臉上挂著滿足的笑容。
「那我以後每天都偷一只雞腿給妳吃,好不好?」
「好。」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每天都在廚房外頭等待,穿著洋裝大啃雞腿。
說來奇怪,那人算是她的大恩人,可是她卻不記得他的長相。她只知道,他很高,皮膚很黑,牙齒白到可以去賣牙膏,這就是她對他全部的記憶。
想想看,她還真無情。
那個人對她那么好,冒險偷雞腿給她,可是她對他卻沒有絲毫印象,腦海中只記得一張俊美的臉孔……
嚇,是侯衍?!
好不容易才自夢境中脫身的薛海蕾,一睜眼即看見侯衍的臉橫亙在她面前,驚訝到無以復加。
「嗨,是我。」他朝著一臉錯愕的薛海蕾擺動手指。
薛海蕾只能張著嘴,看他頑皮的動作,他那個樣子好象寵物訓練團的總指揮。
「你、你在這裏做什么?」她不明就裏的揉揉眼睛,看在侯衍的眼裏,真的就像一只小狗。
「看妳啊!」他摸摸她的頭,她揉眼的動作立刻停住,眼睛瞬也不瞬。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每當他摸她的頭的時候,就會產生這種不合理的反應,真奇怪。
「你幹么看我?」她困惑的看著他,靈巧的眼睛眨個不停,感覺上十分迷惘。
「因為妳長得很像我認識的某一個人,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解釋。
「我長得很像你認識的人?」她愣住。
「是啊!」他伸手將她臉頰邊的頭發撥開,她卻很不愉快。
「那個人是誰,我認識嗎?」她忍不住要這么問,因為她看得出他十分喜愛她,心裏難免嫉妒。
「我想妳不認識。」他搖頭。「但妳們長得很像,像到我幾乎以為妳們是同一個人。」他呢喃。
「我們不會是同一個人,我就是我。」薛海蕾氣呼呼的鼓起面頰,生氣全寫在臉上。
「嗯哼。」他完全同意。
「我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沒有人能代替我。」接著她又鄭重的宣言,嚴肅的模樣,惹得侯衍忍不住笑出來,
「我知道妳是獨一無二的。」他微笑保證。「妳就是妳,這世界上沒有人能代替妳,我明白妳的意思。」
這等於是把她之前的說法,重新整理一次。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她根本沒有權利這么激動,他不過是將事實講出來而已。
為此,她尷尬的低下頭,才發現自己之前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覺。
「對不起,我睡著了!」她尖叫地站起來。薛海蕾妳這個大笨瓜,竟然在上班偷懶時被老板逮到,現在該怎么處理?
「沒關係,注意我們的--」
「頭!」
砰地一聲。
兩人在同一時間互相撞擊彼此的額頭,撞完以後哎哎叫。
「好痛。」顯然侯衍的頭殼比她硬,撞得她頭暈眼花,搖搖晃晃站不穩。
「小心!」可憐的侯衍,又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撞成智障,又得抓對時間扶住她,兩手忙碌不堪。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笨拙的動作,懷疑她怎么活到現在,既粗魯又健忘,又時常心不在焉。像她這種個性一定不能在臺灣的大馬路上行走,太危險了。
不過,最危險的該屬他精心布置的客房,再給她繼續清掃下去,恐怕所有的煙灰缸都得重新換過,不宜冒這個險。
為了拯救他心愛的煙灰缸,他當下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這個決定既能免去房間可能遭受的災害,又能滿足她的欲望,一舉兩得。
「我想把妳調到客房部,目前這個工作對妳來說太粗重,不適合妳。」確定她已經站好之後,侯衍突然對她這么說道,說得她一愣一愣的。
「你、你要把我調到客房部?」老天,這不會是真的吧?她才在想如何才能離開房務部這個地獄,沒想到她的願望竟然就實現了。
「嗯。」他噙著笑看她興奮的表情,瞧她那副樣子,好象受了多大的折磨似的。
「太棒了!」她興奮得不得了。
「呃……咳咳。」注意到他挑得老高的眉頭,她假裝虛咳了幾聲。「我是說,我沒有任何經驗,突然就把我調到客房部,會不會有人不服?」對,不能表現得太驕傲,一定要謙虛才行。
「不會啊!」他努力憋住笑。「只要是我決定的事,沒有人敢反對。」
說得也是,她差點忘了他是這裏的大老板,誰敢質疑他的決定。
「那就麻煩你了。」拯救她脫離打掃的深淵。
侯衍聞言但笑不語,不想讓她知道,他真正想拯救的是他的客房,聽說她已經連續打破好幾個昂貴的漱口杯,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6:14
第五章
好不容易才脫離房務部清潔人員命運的薛海蕾,原本以為她終於可以大展身手,正式進入真正的「高級檔案區」;訂房組,哪知最後終究出了問題,她被分配到櫃臺--她最不想要的位置。
她早該知道,電影中的情節不可能搬到現實,「不可能的任務」也不是人人都能夠演,尤其對她這謊稱沒有任何經驗的小孤女來說,更是如此。
「妳分配到夜間櫃臺。」
她悵恨地想起侯衍那張帶笑的臉,恨不得把它撕了喂狗。
「夜間的旅客較少,妳也會比較輕松。」
是哦,夜間的旅客的確比較少,但相對也比較難看到客戶的資料,而且非常無聊。
「哈!」她無聊到頻打呵欠。
坦白說,她在酒店做過最多的工作,就是站櫃臺。因此她對這個工作可說是熟得不得了,無論發生什么狀況都可以應付,而且就目前大廳人潮來往的情況,似乎也不需要太用心。
「你好,請問有事先訂房嗎?」
整個晚上,她就只需要重復這句問候,因為她只負責對照訂房資料和給鑰匙,其餘的時間空閒得很,因為她是大夜班,沒太多客人。
她拿著筆,無聊的敲打著櫃臺。敲啊敲啊,終於給她敲出一個客人,於是她只好再度挂上微笑,重復那句不變的臺詞。
「妳好,請問有事先訂房嗎?」
來的是一個中年婦人,臉色蒼白,額頭頻頻冒汗,看起來不大舒服的樣子。
「我有事先訂房。」客人拿出護照和信用卡,薛海蕾接過手對照她的訂房紀錄,接著拿出鑰匙。
「這是您的房間鑰匙,您的房間號碼是1507,只要搭右邊的電梯就可以到達您住宿的樓層。」她一方面將鑰匙交給對方,一方面注意她的臉色非常不對勁,呼吸似乎不怎么順暢。
「謝謝。」對方接過鑰匙後,果然開始發作,拿著鑰匙的手一直發抖。
她這個症狀是……
薛海蕾連忙從櫃臺裏面跑出來,婦人已經開始呼吸急促,喉嚨發出呼呼呼的吁氣聲,皮膚開始呈現淡藍色。
糟糕,是氣喘病,她必須立刻讓她坐下。
「叫救護車!」她二話不說,扶著婦人就往沙發區裏拖,並且高聲呼喊另一個同樣站櫃的櫃臺小姐找救護車。
「哦……哦!」另一個櫃臺小姐如夢初醒的拿起電話,通知醫院請他們派救護車過來,這時薛海蕾已經在做急救工作。
她先讓婦人坐下,盡可能的支撐她的背脊,讓她能夠順利呼吸。
「張嘴,吸氣,吐氣,再吸氣。」她不但得權充支架,還得充當護士,教導對方怎么放松心情,以便能吸得更多氧氣。
她很努力地安撫婦人的情緒,也很努力地幫助她吸得空氣,無奈婦人的症狀太嚴重,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得已,她只好翻開婦人的皮包,到處找藥。氣喘病人通常都會隨身攜帶用藥,不幸這個婦人並沒有攜帶任何藥品,這讓她心急如焚。
「救護車呢?!」眼看著婦人抬高肩膀和下巴,試著想擴大胸部呼吸,薛海蕾知道這已經進入緊急狀況,再不立刻就醫馬上會有生命危險,於是急得大叫。
所幸,救護車及時趕到,抬著擔架衝進大廳,將婦人帶往醫院,才免去一場虛驚。
薛海蕾當場虛脫,感覺上五臟六腑都快翻出來,她差點還以為來不及呢!
「這件事妳處理得相當好,不像完全沒有經驗的樣子。」
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背後就傳出侯衍的聲音,這下子換她氣喘發作。
「你……」老天,給她一點空氣吧!「你怎么會在這裏?」
薛海蕾驚魂未定的捧著胸,瞪大眼睛看著侯衍,不明白他到底屬什么的,走路都不發出聲音。
「這是我的飯店。」抱歉,他屬蛇,而且是最迷人的那種。「我愛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沒人管得了他。
「我知道。」笨蛋海蕾,老是說錯話。「我的意思是,現在是半夜,你不該在這個時候來。」嚇死一缸子的人。
「但是我沒聽見抱怨。」他頑皮的對著所有服務人員眨眨眼,所有被點到名的對象無不心悅誠服,點頭如搗蒜,因為在場的工作人員幾乎都是女的。
那當然啦!食色性也。像他這么可口的男人無論什么時候出現,都能引起一陣騷動,她們怎么會嫌晚?
「對了,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可口的男人,依舊挂著致命的笑容,問一點都不可口的問題。
「什么問題?」她聽得一頭霧水。
「妳為什么能將這件意外處理得這么好?」他提醒她,休想逃避他的問話,否則定斬不饒。
「那是因為我以前也碰過相同的情形,當然處理得好。」她才不會逃呢,她會勇敢迎戰。
「哦,在哪裏碰過?」不懼戰是很好啦,但也因此而透露出某些不該釋放的訊息。
侯衍的眼神閃閃發亮。
「呃……」糟糕,泄底了。
她緊張的摀住嘴。
都怪她衝動的個性,現在要怎么收場?
「究竟在哪裏碰過?」呵,小騙子,逮到妳的辮子了吧?這次看妳要怎么逃。
侯衍得意的表情擺明著逮人。
「在……」慘了,她進退維谷。
「Alice--」
不管了,先假裝昏倒再說。
「我--」趕快裝死。
砰!
於是乎,侯衍還沒來得及逼問出真相,雙手就接獲一具軟綿綿的身軀,當著他的面昏死過去。
又來昏倒那一套,她以為他還會中計啊?
侯衍決定將計就計。既然她這么喜歡表演昏倒,他就幹脆配合她的喜好,來段嘴對嘴人工呼吸,省得人家說他無情。
「薛小姐昏倒了,妳們快讓開。」
他對著圍觀的服務人員下達清場令,在場的服務人員也很識相的一一退開,讓出表演舞臺。
「總裁,你要做什么……」
在場的服務人員圍成一圈,每個人都想仔細觀看侯衍接下來的打算,薛海蕾也想。
她的眼睛偷偷地開了條縫兒,想瞇眼看看究竟發生什么事。此刻她已被放在沙發上,身邊圍滿了人,每個人都低頭關心的看著她……
突然間,一對溫熱的嘴唇覆上她冰冷的唇,聽到眾人的驚呼,她也立即張眼。
「別動,我正在幫妳做人工呼吸。」
薛海蕾原本是想爬起來的,誰知道雙手竟然會被侯衍攫住,成為他的人質。
「看來妳的呼吸很不正常哦,讓我再多給妳一點空氣。」
不給她有更多辯駁的機會,他的嘴唇又覆蓋下來,她又一次成為人質。
這……這根本是熱吻嘛,哪裏是人工呼吸?
薛海蕾頭暈眼花的想,柔嫩的雙唇,在他的強力撩撥間,綻放成一朵粉紅色的小花,隨著他舌海的起伏,載浮載沉。
「妳醒了嗎?」熱吻既罷,侯衍松開她的手,對她眨眨眼。
「醒、醒了。」她困窘的起身,紅傃的雙唇,暗示了剛才的吻有多激烈,差點沒有當場引起暴動。
哇咧--
原來昏倒有這么多好處,大家一起來。
「我突然覺得不能呼吸。」
「我也是。」
「我也不能……」
在場的女性工作人員紛紛倒下,無不盼望他們的總裁能一視同仁,給她們相同的待遇。
面對多張噘起渴望滋潤的紅唇,侯衍只有一句話要說,那就是--
誰理她們呀,自力救濟吧!
自從那晚侯衍當著大家的面,和她熱吻的消息傳開以後,薛海蕾就成了眾所矚目的現行犯,讓她百口莫辯。
「好好哦,我們真羨慕妳。」
原本她應該成為眾矢之的的,沒想到反過來成了眾人羨慕的對象,她猜想那跟她的長相有關。
請原諒她也不是故意要長成這樣。既嬌小,又可愛,眼睛大大的,皮膚又泛著紅暈,活像一顆小蘋果,她自己也很困擾。
不過,以當前的情況,最困擾她的不是她的長相,而是侯衍的態度。他壓根兒就把她當成追求的對象在看,這讓她心虛,又有點小小的期待,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下班了吧?」
就當她正煩惱該用什么態度來響應侯衍時,他又準時出現在她身邊,靠在櫃臺對她眨眼。
「下班了。」她看看表,早在十分鐘前她就可以換下制服。
「去把衣服換一換,我們要去居家關懷。」他笑嘻嘻的督促她去換衣服,她則是一時不能反應。
「可是我才剛下班。」她是上大夜班耶,他這個要求會不會太殘忍?
「我知道呀!」他把一包東西往櫃臺上放。「所以我才特地為妳準備好了早餐,妳可以在車上吃。」
所謂天使和惡魔只有一線之隔,他卻兩樣特質都有。
「好吧!」她認了,誰教她這么倒霉,被他盯上。「我馬上去換衣服,你先到門口等我。」
在侯衍的挾持下,薛海蕾只得乖乖換上衣服,陪著他加班。
今天,他們要居家關懷的是另一個長年獨居的老人,眼睛幾乎已經看不見,行動十分困難。
「蘇伯伯,我們來看你了。」侯衍一踏進老人的家,即用他特有的活潑與魅力,振奮老人的心情,逗他開心。
「好、好。」老人用他那濃重嘶啞的聲音,訴說他的感激,薛海蕾當場紅了眼眶,侯衍真的好溫柔。
她默默地看著他用活潑的語調,為老人打氣。也默默地看著他拿著溼毛巾,為老人擦澡,還兼講黃色笑話給他聽。
「有一個女設計師幫男客人吹完他指定的發型後,拿鏡子給男客人看,女設計師說:這樣可以嗎?男客人答:嗯,妳好會吹喔。女設計師又說:其實你的也不是吹不出來,只是(發質)有點硬又比較粗,所以有點困難度。男客人又答:所以妳技術真的很好,很少人能吹得出來(這種發型)……」
無獨有偶地,侯衍又把最近網絡上最流行的笑話搬出來,曖昧的對話,不但老人聽得開心,她也聽得臉紅心跳,同時又覺得好笑。
離去以後,她好奇的問侯衍。
「你對年紀這么大的老人講這種笑話,不太好吧?」又是吹又是硬的,太刺激了。
「不會。」聞言他哈哈大笑。「這可以刺激血液循環,對他們的身體反而有益。」要是老是僵著,很快就會變木頭人。
「原來如此。」她咕噥,作夢也想不到,黃色笑話竟還有這方面的用處。
侯衍低頭看表。「又到了午餐時間,我們一起吃熱狗吧!」
接著,咻一聲,她照例又被拖著跑,和他去逛公園。
「我還以為你是要帶我去快餐店或是什么的。」說到熱狗,她就想起大賣場或是快餐店,哪知竟會到公園。
「這家的熱狗特別好吃。」他朝她眨眼。「我小時候的願望就是希望能有自己的快餐車,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只要有好吃的熱狗,不一定要快餐車也行。」
「這家熱狗真的這么好吃?」她好奇的看他掏出錢,跟快餐車的老板買了一支大熱狗。
「雞腿更棒。」他轉身把香噴噴的雞腿交給她。「這家的烤雞腿,甚至比熱狗好吃,手腳慢的人根本買不到。所以我才會一大早就把妳拖出來,免得妳吃不到這人間美味。」
說來說去,他所設想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並不是故意整她。
她呆呆的啃雞腿,心中的迷惑越來越深,她是來探察敵情的,怎么卻反而快要愛上威脅他們生存的敵人?
「還習慣這家烤雞腿的味道嗎?」他們邊吃邊走。
「啊?還、還習慣。」她連忙回神。
「那就好。」他露齒一笑。「我們這邊的調味和你們那邊的做法比較不一樣,我怕妳吃不慣。」
可能是她自己多心,她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邊 是指哪裏。」不管他是不是有心,自己趕快裝傻。
「恒春啊,妳不是從恒春來的?」他自然的回話讓她的傻差點裝不下去。
「呃,是啊!」再裝迷糊。「我的確是從恒春來的……」
為了阻擋他再問下去,她只好假裝對雞腿很有興趣。
「妳知道嗎?我曾經認識一個女孩,她也跟妳一樣喜歡吃雞腿。」看著她津津有味的啃著雞腿,他不禁發笑。
她立刻停下手邊的動作,好奇的反望他。「是不是你曾說過,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女孩?」
「嗯。」他點頭。
「你喜歡她嗎?」她注意到每次他提起那個女孩的時候,嘴角總噙著幸福的微笑,讓她很不是滋味。
侯衍不正面回答,只是一直維持著笑意,讓她更火大。
她不喜歡成為別人替身的感覺,一點都不喜歡。
「我記得那個女孩很會彈鋼琴,她每次彈琴的時候,我總是遠遠的偷聽。」侯衍又說。
彈鋼琴,怎么這么像?她也會彈琴,而且每次當她接觸鍵盤時,總是會非常快樂。
「既然你那么喜歡聽她彈鋼琴,幹么還遠遠的偷聽?」他說得越多,她就越討厭那個女孩。
「因為我當時的身分不適合接近她。」只好躲在暗處。
「什么意思?」她聽得一頭霧水,以他旅館大亨的身分,別人巴結他都來不及,也有他不能靠近的人?
「呵呵!」他笑得很神秘,擺明了不會回答她的問題,讓她很懊惱。
算了,既然套不出那個女孩的事,那幹脆換問酒店的事,省得嘔死自己。
「我聽說你有到澳門開設酒店的計劃,是不是真的?」她大小姐總算想起自己到臺灣的目的。
「妳聽誰說的?」他銳利的看她一眼,眼神頗具殺氣。
「沒有啦!」她趕緊消毒。「我看雜志。」
「哪一本雜志?」他追問。「我不記得我曾公開在媒體上談論過這件事,怎么會有這個報導?」
「可能是八卦雜志那一類的,我也忘了。」她哈哈哈的陪笑,再次展現出她裝傻的功夫。
「或許吧!」他聳肩。「狗仔記者追蹤的本事總是比正常媒體高,相對的也比較會造謠。」
造謠?
「這么說,這只是一件傳聞,你並沒有打算到澳門開設酒店。」太好了,她家的酒店總算保得住。
「不一定。」他當面潑她冷水。「這方面的可能性不是沒有,要看評估報告以後才能決定。」
「也就是說,你的確有這個意圖。」她煩惱的咬緊下唇,開始為她爹地擔心。
「沒錯。」他有趣的打量著她。「我天生帶有賭徒的性格,喜歡嘗試不一樣的事物,而且要賭就賭大的。」不然多沒意思。
是哦,他喜歡賭大的,卻把他們這些小的都賠進去,害她還得遠渡重洋來這裏當間諜,結果只是多煩惱而已。
「我注意到妳很會站櫃臺,對於緊急事故的處理也相當成熟,是個不可多得的櫃臺人員。」
正當她沉溺於自己的思緒時,侯衍突然出聲讚美。
「謝謝。」她泄氣的響應。「我只是把分內的事情做好,沒有什么。」反正她只會站櫃臺,這件事再做不好,可真要像她爹地說的,一無是處了。
「但是很多人都無法處理好緊急狀況,所以我決定把妳調到訂房組,妳覺得如何?」他不覺得她有她自己說的那么槽,反而覺得她處理得不錯,想要給她一個升官的機會。
「哦,訂房組……」一開始,她沒聽清楚。「訂房組?!」等她意會到這是個多么好的機會,便如夢初醒的大喊,原先消逝的精神又回來了。
「對啊,妳想試嗎?」他語帶笑意的盯著她。「這可是一個重要的職位,必須是我很信任的人,我才會把他安排到這個位置。」
換句話說,他信任她。所以她才能三級跳,從房務部的清潔女工一路跳到這個位置。
「怎么樣,妳同不同意?」侯衍追問她的意見。
「這……」她猶豫著該不該點頭,唯有去訂房組,才能取得所有旅客的訂房資料,但她卻又覺得良心不安,一時間下不了決定。
「Alice?」
「我--好。」薛海蕾決定先把握機會,至於良心的部分,以後再考慮,現在管不了那么多。
「從明天開始,妳就調到訂房組。」侯衍笑瞇瞇,愉快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即將被竊取機密的人,反倒像竊取者。
相對之下,薛海蕾的心情就復雜許多了,只好靠吃來擺平。
「我還要一只雞腿。」她突然提出要求。
「沒問題。」侯衍馬上去買雞腿。
她默默接過雞腿,一面啃,一面啜泣。
嗚……
她果然不適合當間諜……
對於一個稱職的間諜來說,能夠接觸到最機密的資料,無疑是一件最令人興奮的事。然而此刻的薛海蕾卻反而呆坐在計算機前面,既不下手偷竊資料,也無意將它們銷毀,只是呆呆的和屏幕對看。
拷貝,不拷貝,拷貝,不拷貝……
她像個懷春少女,不斷和這個魔咒奮戰,只不過手中的玫瑰花瓣換成了光盤片,還是一樣難下決定。
拷貝,不拷貝……拷貝。
將手中的光盤片轉了幾下,薛海蕾最後還是決定將屏幕上的客戶資料如數拷貝,以善盡間諜之責。
當資料拷貝完畢,她對著載滿資料的光盤片發呆,頓時覺得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妳想試嗎?
腦海中不期然升起侯衍的聲音,使她手上的光盤片更加沉重。
這可是一個重要的職位,必須是我很信任的人,我才會把他安排列這個位置。
她想起他帶笑的臉,和溫柔的眼神,整個人幾乎被手上的光盤片壓垮。
怎么辦?他對她這么好,她不該利用他對她的信任。可她又是爹地的女兒,有義務幫爹地做事……
啊,好煩,喝酒去吧!
被眼前的態勢煩得一個頭兩個大的薛海蕾,當下決定拋開煩人的思緒,先去喝個小酒,省得被心中的罪惡感壓死。
她收好光盤片後,便往飯店三樓附設的小酒吧走去。
四十坪大的鋼琴酒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昏黃的燈光打在貼著絲質壁紙的墻壁上,頗具懷舊的味道。
她悄悄的在吧臺前坐下,點了一杯調酒輕啜。事實上,她還滿喜歡喝酒的,尤其在她煩悶或疲累的時候,最愛來上一杯,並藉此紆解壓力。
酒吧裏人來人往,琴聲到處洋溢。隨著鋼琴師嫻熟的演奏技巧,人們交談的音量也到達高潮,幾乎蓋過鋼琴的聲音。
薛海蕾皺起眉頭,並喝光手上的酒,準備起身。她來這裏是為了放松心情,結果卻被搞得更煩,還是趁早離開為妙。
她放下酒杯,就在這個時候,演奏區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鋼琴手換人了。起先,她並不在意,後來等她定神一看,不由地又坐回原位,剛換上的鋼琴手居然是侯衍!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是Eric,大家好。」侯衍甫站上舞臺,即拿起麥克風跟大家打招呼,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歡呼。
薛海蕾呆呆的坐在原位,不明白他怎么會突然出現,搶鋼琴師的位置。
「Eric,今天你還是要依照慣例,先彈那首曲子嗎?」在場的客人中,顯然不少是熟客,對他的彈奏順序非常清楚。
「答對了,Johnny。」侯衍對著那個人笑。「我今天還是先彈『給愛麗絲 ,希望你不會砸雞蛋抗議。」
此話一出,在場的客人有人大笑,有人吹口哨,就是沒有人真的把雞蛋拿出來。
侯衍也跟著笑,調整一下衣服後,正式坐上鋼琴手的位置,而薛海蕾已經不會說話。
「給愛麗絲」,這不是她小時候最常彈的曲子嗎,怎么他也喜歡彈奏這首曲子?
正當她疑惑時,侯衍已經開始彈起鋼琴,而且是爵士快版的。
「安可,Eric!」舞臺底下哨聲連連,侯衍於是彈得更加賣力。
「老板怎么會有這種舉動?」薛海蕾靠在吧臺邊,不解的問酒保。
「妳是說來這裏彈琴?」吧臺內的酒保邊擦杯子邊問。
她點頭。
「他經常來啊!」酒保見怪不怪。「他只要一有空,就會來此擔任鋼琴手,而且每次都會彈這一首,我們都習慣了。」
「他經常彈這首曲子?」薛海蕾又一次愣住。
「是啊!」酒保自動自發的再遞給她一杯酒。「他每次必彈這首曲子,我們所有人都在猜,這首曲子一定對他有什么特殊意義,不然他不會每一次都彈。」
酒保像沒事一樣地和她談論著八卦,而薛海蕾只能木然著臉,呆看離她五公尺遠的侯衍。
他彈得很快樂,整個人彷佛沉浸在什么美好回憶般的雀躍不已。生動的表情,不僅他自己快樂,連帶也牽動著周遭的人和他一起分享高亢的情緒,隨著最後一串的連音落下,口哨聲跟著響起,氣氛頓時沸騰到頂點。
「謝謝。」待四周稍稍安靜,侯衍又拿起麥克風,對著在場所有人眨眼。
「下面這首曲子,我要獻給記憶中最重要的人,但願她能跟我心靈相通,了解我的心意。」接著,他把目光轉向薛海蕾這邊,與她對視。
薛海蕾在驚訝之餘,也免不了陷入他深深的凝望中。他為什么知道她在這裏,又一直看著她?他這個舉動,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一瞬間跌入疑問的深海中,難以掙脫。侯衍卻在這個時候開始彈動手指,曲名還是那首「給愛麗絲」,只不過改成慢板。
美妙的音符,跟隨著侯衍高超的演奏技巧,流泄一室。
望著他專注的側臉,薛海蕾的心,似乎也在這一刻跌入迷惑的汪洋裏,一直墜落,再墜落,深不見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6:34
第六章
啊,煩死了。
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咳聲嘆氣,右手小心揉著太陽穴,薛海蕾的內心有說不出的矛盾。
到底她該不該把這些資料,傳給她父親呢?
薛海蕾看著左手上的光盤片發呆,無意識的算起數來。
一、二、三……
她手上的訂房資料,連同她之前在房務部偷拍到的照片,燒錄起來足足有六張光盤之多,這樣的成就,對於任何一個商業間諜來說,都是一種驕傲,可她卻下不了決心。
讓她拿不定主意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呢?
腦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侯衍的臉,薛海蕾又重重嘆了一聲,算是對自己投降。
就是侯衍,讓她下不了決心。就是侯衍,讓她一再改變心意。她原本該快速取得機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可她兩樣都沒做,還賴著不肯離開。
不對,她已取得資料,至少她完成了其中一項。
無精打彩地更正自己的用詞,薛海蕾的思緒又轉回到侯衍身上,和他昨天彈鋼琴的表情。
他的表情好快樂,嘴角像沉醉在某樣事物似的甜蜜。尤其當他彈起慢板的「給愛麗絲I,她總覺得那些話是說給她聽的,總覺得她就是他的愛麗絲,可是酒保又說他這種舉動從以前就有了,並不是從她來到飯店以後才開始的。這也就是說,她不是他的愛麗絲,可他凝視她的模樣,好象她就是他的愛麗絲。可她明明就不是他的愛麗絲,他為什么又用那種她就是他的愛麗絲的眼神注視著她?她的英文名字雖然就叫愛麗絲,也很希望自己就是他心中的愛麗絲,可她到底不是他的愛麗絲,只是剛好名字叫愛麗絲,也很會彈那首「給愛麗絲」罷了……
唉,煩啊!
被自己想出來的繞口令團團圍住的薛海蕾,再度匍匐在桌面上,整個人有氣無力。正當她想自己是不是肚子餓,該去吃飯的時候,行動電話的鈴聲突然響起,她有氣無力的拿起手機回話。
「喂。」她好煩……
「海蕾。」
一個不期然會聽見的低沉男音,自話筒的另一邊傳來,薛海蕾當場跳起來。
「爹、爹地!」她瞪大眼張大嘴,他怎么會打電話過來?
「幹么這樣大驚小怪?」電話那頭的薛恒生很不高興。「不是一直告訴妳,女孩子就要有個女孩子的樣子,妳是薛家的大小姐,不可以粗魯。」
這是他從小到大不變的要求和訓誡。從小她就被迫一定要穿上洋裝,一定得在大家面前彈鋼琴,動作絕對不能粗魯。可她老爸難道不知道,她壓根兒就不是當淑女的料?她最想做的是,拿著雞腿大啃特啃,而不是像個木偶坐在餐桌上任人擺布。
「是,爹地,我會注意。」然而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滿,薛海蕾也只能背著她爹地翻白眼,木然的道歉。
「這還差不多。」薛恒生咳了幾聲。「對了,妳的資料搜集得怎么樣了,可以傳給我了吧?」
冷不防提起她最想逃避的話題,薛海蕾一時反應不過來。
怎么辦?她該將資料傳給她爹地嗎?這樣做會不會對不起侯衍?
「海蕾?」電話那頭的薛恒生等得很不耐煩,不明白她何以愣住。
「我、我在這裏。」她緊緊地抓住手機,不曉得怎么回答她爹地。
「我剛剛跟妳說的話,妳聽見沒有?」他會被他這個胡涂女兒氣死,迷迷糊糊的,也敢跟人去當間諜。
「聽見了。」她偷偷吸一口氣。
「什么時候可以把資料傳給我?」薛恒生緊逼。
「什么時候啊?」薛海蕾傻笑,決定採用拖延戰術。「恐怕還沒辦法耶,爹地。目前我手邊只有零星幾張照片,對酒店的幫助不大,給了也是白給……」
「妳不是已經調到訂房組了嗎,怎么成果還這么差?」薛恒生無法相信他女兒的說法。
「沒辦法啊!」薛海蕾拚命找理由。「我雖然調到訂房組,但我到底是新人,上頭對我還不夠信任,自然不會讓我接觸重要機密。」
這雖然是薛海蕾臨時編出來騙她爹地的說詞,薛恒生卻深信不疑。就憑她迷糊的程度,她能調到訂房組工作,已經算是奇跡。
「那好吧!妳再加把勁兒,務必要在近期內探得一些消息,最低限度也要打聽出,侯衍是否真的要到澳門開酒店,這樣我們才有時間想對策。」說到底,薛恒生最在意的還是侯衍的意願問題。
「知道了,爹地。」她心虛的回答。「我會想辦法套出你要的消息,你等著。」
然後她就匆匆挂上電話。
這孩子!
薛恒生對著嘟嘟嘟的話筒皺眉,他女兒則是對著折疊式手機發呆。
完了,她又說謊。
自從決定當一名間諜以來,她天天說謊。現在她居然連對自己的父親都說謊,老天一定不會饒過她的。
嗚……
她自怨自艾的合上手機,正打算把它放進包包的時候,她的背後突然又傳出一道聲音,害她的手當場滑了一下。
「妳還在這裏。」
出聲的人是侯衍,讓她迷惘不已的對象。
她手忙腳亂的抓緊手機,想辦法硬把它塞進包包裏,然後轉過身陪笑。
「對啊,我還在辦公室。」她怎么覺得她越來越像古代的青樓女子,一天到晚笑個不停?
「要不要一起出去透透氣?」她如果是青樓女子,那他就是嫖客,一天到晚勾引她出去。
「呃,這……」她思索著該怎么拒絕他,她對他已經越來越沒抵抗力,最好少接近為妙。
「嗯?」嫖客依然帶著誘人的笑容,等在門口。
要命,有沒有哪個比較有志氣的青樓女子,可以大聲拒絕白面公子的?
「我、我還要上班。」她決定了,她就是那個意志堅定的青樓女子。
「現在是午休時間。」他指指墻上的鐘,要她認清現實,別為了志氣虧待了自己。
耶?難怪她會肚子餓,原來該是進食的時候。
「走吧!」他進一步引誘她。「雞腿在等著妳哦,不去太可惜了。」
舉凡戰敗的一方,若深究,一定都有其原因,讓她不戰而敗的原因就出在他手上的訂購單上。
「雞腿三只,夠妳吃了。」
她立刻拿起包包。
侯衍見狀笑得極為燦爛。他早說過她不可能躲得過雞腿的誘惑,他這著棋果然沒錯。
為了趕上快餐車收攤的時間,他們飛車趕往公園,在最後一刻搶下雞腿,大啃特啃。
侯衍笑瞇瞇的看著她啃雞腿的模樣,淺淺的笑容中有無限的滿足。
「對不起,我的動作有一點粗魯。」狼吞虎咽地啃著雞腿,薛海蕾啃到只剩下雞骨才想到要道歉。
「沒關係。」他搖搖頭,一點也不認為那是問題。
微風吹過他們的臉,撩動他們腳底下的野花。他們肩並肩的靠著欄幹並列,日子說有多悠閒,就有多悠閒,薛海蕾卻另有心事。
她一面啃雞腿,一面偷看他的側臉,腦中想的凈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困擾她的問題。
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到底是誰?是不是那個「記憶中最重要的人」?那個女孩的名字叫愛麗絲嗎?要不然他幹么特別為她彈琴,還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個謎。
尤其他還一面彈琴,一面對她放電,讓她更加迷惘,更加確定,她討厭成為別人的替身。
那個教他念念不忘的女孩,究竟是誰呢……
「那個……」薛海蕾忍不住想問出口。
「什么事?」他親切的回望她。
「呃,沒什么……」她又把到口的話縮回去,不安和猶豫寫在臉上,其中隱藏更多好奇。
他知道,她想探聽他昨晚到鋼琴酒吧彈琴的事。
她想問他,為什么用那么專注的眼光看她?為什么要對她提及「記憶中最重要的人」?她搞不清楚他的想法,她那顆小腦袋裏塞滿了問號,卻沒有勇氣提出疑問。
「真的沒事嗎?」看在她求知欲甚強的分上,再給她一次機會。
「真的沒事。」對方顯然不領情,只顧著啃雞腿,小臉都不肯抬高一下。
好吧,他聳肩。
既然對方倔強,那他也只好放任她繼續迷惘下去嘍!
當天晚上,薛恒生又跟她通一次電話,要她盡可能的加快手腳,在這兩天把手邊的資料整理一下傳給他。她嘴裏雖說好,心裏想的還是大白天跟侯衍的對話。
「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
才怪!
她摟緊枕頭抱怨。
她想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想得要命!
雖說她來臺灣的主要目的是當間諜,但間諜也有間諜的職業道德,其中一樣就是演出逼真。
「Alice,這些資料麻煩妳建文件一下。」
「Alice,通知櫃臺,今天下午三點半,會有一大票的客人進來。」
訂房組內電話響個不停,薛海蕾的內線電話也接個不停,手腳忙碌的程度,可比八爪章魚。
「感謝老天,終於忙完了。」
好不容易才處理完一疊厚厚的訂單,訂房組的職員個個莫不普天同慶,薄海歡騰。
「是啊!」其中一個職員累到一直捶背。「這幾個月來都是這種狀況,都快累垮了。」
「聽說下個月更誇張,大家要有心理準備,不要到時候落跑。」組長在一旁叮嚀,薛海蕾注意到大家雖然嘴巴說累,但表情卻很愉快,不禁錯愕。
好奇怪,一般公司要是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怨聲載道,這家飯店的員工卻一點抱怨也沒有……
薛海蕾百思不解,不明白他們何以有如此堅固的向心力,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個愉快的聲音。
「林雅雲小姐的花。」
送花小弟突然捧著一大束玫瑰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來了,組長!」
大家興奮得像中了樂透頭彩似的。
「妳的辛苦終於有代價,好漂亮的鮮花!」
盡管在場的所有女性皆齊聲尖叫,薛海蕾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們看起來都有腦中風的危險。
「發生了什么事這么興奮……」她想辦法擠到人堆裏面。
「總裁送花來!」眾女性七嘴八舌的說。「今天是組長的生日,總裁特別交代花店送花給她,妳看,還有卡片呢!」
說時遲,這時快。
她才在抱怨衝不破人墻看仔細時,一張卡片就遞至她面前,任她看分明。
「這是……」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這是總裁親筆寫的卡片!」其中一個人解釋。「這是我們的福利,我們可以為了這一天,咬牙撐過一整年,各位說是不是?」
眾人點頭,薛海蕾仍是聽得一頭霧水。
「這也算是福利的一種?」好奇怪……
「是啊!」一點都不奇怪,才棒呢!「這是我們飯店特有的傳統,凡是員工生
日的那一天,都會收到總裁送的花以及他的親筆簽名,還有生日禮金。」
聽起來很不錯,但她有一點疑問。
「如果是男的員工怎么辦,總裁也一樣送花?」她實在無法想象男人捧著花的樣子……
「才不呢!」眾女格格笑。「如果是男性員工,總裁只會送錢和卡片,才不會送他們玫瑰。」
可愛的玫瑰花,嬌傃的玫瑰花,代表至高無上敬意的玫瑰花,啦啦啦……
「也就是說,總裁是個色鬼。」薛海蕾為其它男員工叫屈,順便呸了侯衍幾聲,那個到處留情的風流胚子。
「他才不是色鬼呢!」
眾女抗議。
「他是有點偏心沒錯啦!但是老板對男員工也不差,雖然沒有花,但最起碼有卡片,而且生日禮金也比我們多幾百塊。」以補償他們沒有花的遺憾。
顯然大家對「男女平等」的看法都不一樣,對禮金的落差也不以為意,只要有侯衍的親筆簽名就行。
「我就是為了這項福利,才決定無論如何都要進飯店服務。」訂房部組長一面收起卡片,一面甜蜜回憶道。
「我也是。」另一個女職員亦同聲嘆息。「我以前在別家飯店服務的時候,就聽說佳得飯店集團有這項傳統,那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跳槽。」後來果然讓她逮到機會。
「真巧,我們的想法都一樣耶!」
「對啊,都是為了總裁而來!」
眾女格格笑。別以為童話已經過時,對於她們這群成天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而言,還是很具吸引力的,至少,她們都是因此被吸引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我們都已經沒有機會了,都是妳害的。」
才不過一會兒時間,眾女又把矛頭轉到她身上,磨刀霍霍向豬羊。
「呃,我……」她痛苦的陪笑,不知道是該逃,還是當場跪下認錯,還在考慮之際,眾女又開始談論別的八卦。
「可是聽說總裁對員工這么好,是有原因的。」到底是辦公室文化,什么小道消息都挖得出來。
「什么原因?」八卦越多越好,眾女又圍成一團。
「我聽說啊,總裁之所以對員工這么大方,全源自他少年時痛苦的打工經驗,因為有了那次經驗,他才訂定一連串的內部政策,才有今天的福利。」率先提起這個話題的八卦女說。
「總裁也有打過工?」哇,這真是新聞,她們還以為他天生就這么好命呢!
「嗯。」一號八卦女點頭。「我聽說他約莫十七、八歲的時候,曾到澳門一處酒店打過工,當過酒店服務人員。」
「經妳這么一提,我好象也曾聽過這個說法。」八卦女二號響應。「聽說總裁就是因為覺得那家酒店的老板太苛,對員工的照顧太差,他才下決心以後若接掌飯店一定要對員工好一點,給員工最大的福利。」
「對啊!總裁也因為這個決定,吸引了不少優秀的人才加入集團。聽說我們飯店集團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擴大,終至今天的局面。」
說起公司的歷史,在座的諸位八卦前輩們又有聊不完的話題,每個人都忙著把她們知道的消息掏出來,當做是午餐前的開胃菜,熱鬧得緊。
在這一連串五彩繽紛的討論中,最引薛海蕾注意,也最讓薛海蕾在意的,是侯衍曾到澳門打工這件事。
他竟然曾到澳門打工?
薛海蕾怎么也無法想象他端盤子的樣子。
像他那種人,應該是穿著全黑的襯衫,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然後站在酒店門口招搖撞騙,當個專門吸引女人的自動販賣機,幹么還得費力在海邊奔跑?
她想不透他的用意,也想不透這其中的關連,特別是他選擇的打工地點,更讓她百思不解。
他去過澳門的酒店打工,是哪一家酒店?難道這就是他為何要進軍澳門的原因?為了報復,還是純粹是在商言商,看中那邊的市場,覺得有利可圖而已?
「總裁他……」
「聽說他……」
滿天的八卦到處亂飛,和薛海蕾腦中亂成一團的思緒互相應和。侯衍真不愧是女性殺手,走到哪裏都有人評論,連澳門的女客也不例外……
「鈴--」
一個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間從她的抽屜傳出,薛海蕾急忙打開抽屜拿出手機,偷偷看了周遭的人一眼,確定她們都沒在注意她,才敢拿起手機。
「爹地。」她小小聲的回話,因為在大夥兒的認知裏面,她是個只剩母親的孤女,囂張不得。
「說話幹么這么小聲,做賊啊?」電話那頭的薛恒生,顯然一點都不了解他女兒的痛苦,劈頭就罵。
薛海蕾掩著話筒苦笑,開始責怪自己幹么這么多事,志願到臺灣當間諜。
「有什么事,爹地?」薛海蕾盡可能的壓低音量,對著一臉好奇的同事微笑,就她們的表情看來,她們已經開始注意她不尋常的表現,她得更加小心才行。
「妳說呢,笨女兒?」薛恒生很不高興。「前幾天妳答應要給我的資料到底傳來了沒有?我已經等很久了。」
薛恒生不改嚴厲本色,一開口就要成果,薛海蕾的處境於是更加艱難。
「我現在有點事,改天再打給你。」快快挂上電話,免得被同事看出不對勁的地方……
「妳敢挂我電話,看我怎么修理妳!」不愧是她的父親,她有什么把戲全都知道。
「呃……」慘了,大家全都在看她。
「趕快把資料傳給我,聽見了沒有?」薛恒生才不管他女兒目前的處境有多艱難哩!他只知道過去那幾天,她一直跟他打太極拳,他等得都不耐煩了。
「呃……」薛海蕾支支吾吾。
「後天中午十二點之前,我若是還沒看見資料,我會親自到臺灣把妳揪回來,到時候看妳怎么對大家解釋。」薛恒生威脅。
前有餓狼,後有猛虎。眾目睽睽,她又不能當著大家的面大聲喊爸,只得一直點頭,一直說呃。
「呃……」她好想哭,好想直接變成鵝算了。
「後天中午十二點,否則妳就等著接機!」
喀一聲,她爹地已經挂上電話,她還在呃個不停。
「呃……」好恐怖的最後通牒,她該怎么辦?
「Alice,妳怎么啦?」同事關心地問。「從剛才就看見妳拿著手機一直呃呃呃,是不是肚子餓,不然我這裏有餅幹,妳拿去吃好了。」
同事將一大堆餅幹拿出來,熱心塞進她的手心,薛海蕾一時說不出話。
……她不是肚子餓,而是--
「看吧,我就說她肚子餓。」
「對啊,一大包餅幹都快被她吃光了,她真的是餓昏了。」
既然無法明白解釋,幹脆就順她們的意吃零食,反正她剛好肚子餓,頂多下次換別的話說就是了。
她吃得津津有味。
「不要急,Alice,我這裏還有一包。」見她嘴饞,同事又把另一包不同口味的餅幹拿出來。
「好。」她滿嘴都是餅幹的點頭。
既給之,則吃之,跟她們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7:02
第七章
隔日下午,飯店裏一片兵荒馬亂,每個單位都急著搬救兵。
「Jenny,妳去支持管理處。」
「Sarah,妳去幫忙櫃臺。」
由於飯店大客滿,人手嚴重不足,凡是派得上用場的職員,不管是內勤或是外務,通通被抓到臺面上,辦公室裏幾乎空無一人。
「Alice,別管計算機了,妳也來幫忙。」
訂房組組長已經忙得快要瘋掉,薛海蕾卻還杵在計算機前不知道在幹什么,差點沒氣死她老人家。
「來了!」薛海蕾匆匆關上計算機,努力陪笑。不是她想偷懶,而是昨天深夜她爹地又打了一次電話,催促她今天一定要把一部分資料傳給他,她才會坐在計算機前發愣,不知如何是好。
「妳快到十樓的遊泳池幫忙,聽說那邊的飲料吧有兩個服務生請假,今天的客人又特別多,妳快去報到。」訂房組組長壓根兒不明白她的苦處,只知道她再不去十樓幫忙,那邊的組長就要殺下來找她算帳,於是急著把薛海蕾推出去受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薛海蕾縱使有滿腹委屈,也不得不屈服在上司的淫威之下。而且說句老實話,有事情忙總比瞪著屏幕發呆好,至少比較充實。
她知道,她是在逃避。
薛海蕾嘆氣。
她想逃避背叛侯衍的事實,只因為她不想成為出賣他的人,只因為她喜歡上他--她喜歡上他了!
被這個事實嚴重打擊,薛海蕾幾乎站不住腳,愣在原地發呆。
她一直說服自己,因為侯衍對她太好,她不忍心背叛他。其實這都是借口,她之所以遲遲下願交出手上的資料,純粹是因為她喜歡他,不想日後他知道真相討厭她,才一直擱著不想動。
「Alice!」
耳邊傳來組長生氣的聲音,警告她再不趕快到十樓報到,就要宰了她當成下酒菜,她卻回不了神。
她喜歡他,所以她才會那么在意他口中說的「那個女孩」,因為她希望她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無法替代。
「Alice,我最後一次警告妳,馬上去十樓報到!」
眼前不期然出現一個龐然大物,緊接著登場的是組長慍怒的臉,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到了地獄看見了女羅剎,逼得薛海蕾只好快溜。
「我馬上去。」她二話不說衝向電梯。
真可怕,組長好象鬼,真正的鬼說不定還沒她來得可怕呢!
薛海蕾心有餘悸的進入電梯,按下十樓的按鈕,等她看見十樓那一堆人時,立時覺得她的組長其實還滿可愛的,這堆人才是真正的惡魔。
偌大的空間擠滿了人。無論是室內或是室外,到處是拿著飲料高聲談笑的人影,難怪這層樓的工作人員要大喊救命。
「妳總算來幫忙了。」
她還沒來得及從驚訝中恢復,就被飲料吧的工作人員拎著走,加入忙碌的陣容。
薛海蕾被分配到的任務是外場服務員,天曉得她最恨這個工作。因為外頭的太陽很大,她又必須撐著笑,將手上的飲料一一送給在泳池旁悠閒度假的男女,而她最怕水,根本不想靠近泳池。
「這杯調酒是三號躺椅的那個男人叫的,妳幫我把它送去。」
負責調配飲料的人員,並不了解她對水的恐懼,砰一聲就把調好的飲料放在吧臺,要她負責送。
她無奈的拿起端盤,將調酒放在上面,戒慎恐懼的朝泳池走去,一路上拚命吞口水,就怕發生跟小時候相同的意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因為小時候那場意外,薛海蕾變得非常怕水。其害怕的程度,就連接近泳池都會發抖,因此今天的工作對她來說,不失為一個很大的挑戰,她也因此顯得惴惴不安。
「先生,這是你叫的調酒。」好不容易才捱到泳池邊,薛海蕾放下酒杯就想落跑,不料卻被客人拖住。
「等一下,小姐。」叫酒的男子拉住她的手,明顯喝醉了。「別急著走嘛,坐下來陪我喝一杯。」
「抱歉,先生。我還在工作,請你放手。」天啊,她真倒霉,大白天就碰見酒鬼。
「陪酒也是工作啊!」男子打了一個酒嗝,打死不放手。「我一個人在這兒正無聊,妳快坐下來陪我。」
「先生,請你放尊重點。」她害怕的看著泳池,好怕會掉下去。「我不是陪酒小姐,是服務生,請你不要動手動腳。」
「可是我很無聊。」男子的臉皮超厚。「而且妳長得這么漂亮,只當服務人員太可惜了,不如改行當陪酒小姐,一定賺得更多。」
「先生,你講話太失禮了。」她真的生氣了。「你快放手,要不然我要叫人了 。」
「妳叫啊,我才不怕呢!」男子無賴的笑著。「我是這裏的客人,妳不過是個小小的服務生,我倒要看看這裏的飯店經理到底會幫誰。」
對方吃定她是飯店裏的員工,不敢跟他動手。但薛海蕾哪可能讓他佔便宜,兩人當場就拉扯起來。
「放手!」眼看對方越鬧越不象話,薛海蕾掙扎得越激烈。
「我就是不放,看妳能怎么樣。」男子非但不放手,還進一步想要強吻她。
情急之下,薛海蕾狠狠咬了一下男子的手臂,男子痛得松手。
「臭婊子,居然敢咬我,看老子怎么修理妳!」被咬傷手臂的男子,大手一推,硬是將薛海蕾推入泳池,當做報復。
薛海蕾嬌小的身軀,立刻變得有如巨大的石頭,直往池底掉落。
由於她非常怕水,一旦落入水裏,便會立即失去反應,也不會有一般正常人的掙扎,心理醫生就曾告訴過她,這是因為她小時候不愉快的經驗所帶來的心理障礙,除非她學會遊泳,否則很難排除,亦很難自這種恐懼掙脫。
換句話說,她死定了。再加上此處是深水區,她的雙腳根本踩不到底,她一生都想當美人魚,但她從沒想過美人魚的世界竟是如此晦暗,完全呼吸不到空氣。
她像個破碎的洋娃娃,隨波逐流到池底。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並把她最需要的空氣,以最親密的方式,灌進她的嘴裏。
陽光穿透水面,照亮了池底的磁磚,也照亮她眼前的人影。她很高興親吻並給她空氣的人是侯衍:她最愛的人。
「妳不要緊吧?」
蒙 之中,她似乎聽見他這么說。
她無力的點點頭,侯衍見她沒事,才放心的抓住她的手,往水面遊去。
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波波粼光。
薛海蕾抬頭仰望正奮力將她拖往水面的侯衍,突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似乎在某個時間點,也曾發生過同樣的事。
但她沒空多想,塞滿她肺葉的水,幾乎在她露出水面的同一時間,便急著衝出來。
於是她只好不停的咳嗽,不停的擦眼淚,就怕還有殘餘的水留在肺裏。
「喂,你想幹什么?!」
就在她想辦法把肺裏面的水全部擠出來的同時,侯衍已經走向原先戲弄她的男子,展開報復行動。
「打你這個只會欺侮女人的孬種!」侯衍掐住對方的脖子,不由分說便給他一拳,強勁的力道,當場把對方打到地下,爬都爬不起來。
男子被打得嘴角流血,雙目瞠圓,不甘心之餘只得大叫。
「我是這裏的客人!」哪來的工作人員竟敢得罪他。
「我是這裏的老板。」不長眼的痞子,竟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分明是不想活了。
侯衍的口氣冷得像冰,慍怒的眼神熾烈得像火,在場所有人都被嚇得倒退,調戲薛海蕾的男子也不例外,嘴裏卻仍得繼續逞強。
「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動手打人! 男子叫囂。「我要去法院告你,我要向全世界的旅客宣布你的惡形惡狀,看以後誰還敢住你的飯店!」
信息時代,媒體發達。今天在地球這端發生的事,明天地球那端馬上知道,這就是傳播媒體的力量。
侯衍冷冷地看著男子身上挂著的記者證,緩步走向他。男子以為他是要跟他道歉,正得意之際,下料迎面又揮來一記重拳,再度把他打倒在地。
「告我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男子,侯衍壓根兒不怕他的威脅。是記者又怎么樣?照K不誤。
「妳沒事吧?」修理完男子,侯衍最關心的還是一旁發愣的薛海蕾,從她僵硬的表情來看,可能是驚嚇過度,乃至於說不出話。
她搖搖頭,間接證實他的猜測,但腦中想的完全與驚嚇無關。
「糟糕,她又要昏倒了,快準備好房間。」基於前幾次的經驗,他知道她這種反應代表什么。
耳邊響起侯衍急切的呼喚聲,接著是一群人慌亂的腳步聲。薛海蕾不懂他們在忙些什么,但她知道她想對侯衍說什么,她想說……
「總裁,要開哪個房間?」
「白色的總統套房!」
她想說,她一點都不害怕他的暴力行為,只覺得他好帥、好帥、好帥……
砰!
黑暗席卷她的意識,記憶卻在她的夢境中透光。
悄悄推開眼前沉重的布幕,夢中的薛海蕾又回到小時候,那充滿歡樂的白色廳堂。
當時,一切都是白的。
白色的墻壁,白色的銅門,白色的窗簾,唯有地板的紅磚是不同的顏色,人們在其中進進出出,熱鬧得不得了,尤其喜歡聽她彈琴。
她都彈些什么曲子呢?
她想想看。
對了,她都彈那首她最喜歡的「給愛麗絲」,因為她的英文名字就叫Alice,中文翻譯恰巧就是愛麗絲,所以她好喜歡彈那首曲子,總自私的認定,那首曲子是為她而寫的,她就是其中的女主角……
一雙冰冷的大手,拂過她的臉頰,停留在她的額頭上。
她慢慢的張開眼睛,夢境自眼前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對關心的眼神,和邪氣迷人的微笑。
「妳醒了。」
薛海蕾剛回到現實,他即用最溫柔的碰觸撫慰她的心,讓她好感動。
「嗯。」她嘶啞的聲音,說明了她剛剛遭受了多大的驚嚇,看得侯衍好心疼。
「沒事了,Alice。」他捧住她的雙頰呢喃。「有我在身邊,妳什么都不必怕,知道嗎?」
侯衍向她保證,無論她發生了什么事,她身邊一定有他。薛海蕾除了點頭之外,還有更深的罪惡感,好怕他會發現她的真實身分。
「讓我起來。」她沒辦法一下子承受這么多的溫柔。「我想喝杯水……」
薛海蕾原本是想借口喝水,以逃避內心的掙扎,沒想到方起身,便被眼前景象愣住,再也移不開視線。
白色的墻壁,白色的銅門,白色的窗簾,一切都是白的。
這個房間的擺設及布置,竟跟她記憶中的廳堂一模一樣,著實令人驚奇。
受眼前的景象吸引,她像個闖進迷宮的小孩般走下床,環視周遭的一切。
房間的正中央甚至擺了一臺白色鋼琴,跟她在澳門的那臺鋼琴是相同款式,連牌子都一樣。
她忍不住好奇地走近鋼琴,打開琴蓋,按了幾下琴鍵試音,清脆琴聲倏地充滿一室,引來她驚奇的眼神,也引來侯衍的輕笑。
她真的好有意思。
「這臺鋼琴跟我的一模一樣耶!」她掉頭看他,興奮的微笑。
「真的?」他雙手插進褲袋走到她的身邊,眼中盡是笑意。
「真的。」她沒注意到她已在無意中泄漏身分,只忙著注視眼前的鋼琴。「不過你這臺鋼琴較新,我的已經用很多年,音色差很多了。」
說起來不得不令人感慨。以前她家正興旺時,賓客滿室,用的吃的都是最好的。為了鼓勵她彈鋼琴,她爹地還特地買了一臺白色鋼琴給她,讓她在會客廳裏表演。
只是時過境遷,以前那間美輪美奐的會客室,在用地不夠的情況下改建為餐廳,希冀能為垂垂老矣的酒店增添新的風貌。誰知道卻是毫無效果,反而增加新的負債,她最喜愛的豪華廳堂,也正式走入歷史,徒留記憶憑吊。
「這個房間是不對外開放的,是我自己的秘密。」
薛海蕾感慨人事滄桑,他反倒說起心事來了。
「為什么?」她好奇的看著他。「這個房間布置得這么漂亮,如果對外營業,一定能賺很多錢吧!」
「一個晚上十二萬,不包括管家。」他承認。
「那你為什么不租出去?」經他這么一提,她才注意到這個房間有多大。「我打賭你若肯對外開放,一定有很多人想住。」
「是有很多人對這個房間表示過興趣,但我還是不想對外開放。」侯衍對自己飯店的設計極有自信。畢竟這集合了多人的心血,尤其是這個房間,更是活生生把葡萄牙風情整個搬來,沒有理由租不到這個價錢。
「為什么?」他透露得越多,她就越好奇,越想知道答案。「為什么你不對外開放?」
「因為愛麗絲。」他說。
「愛麗絲?」她愣住。
「嗯。」侯衍笑得很甜蜜。「這是我特別為她準備的房間,當然不能對外開放。」
簡單的一句回答,卻說明了很多事,其中最教她難過的是他對「她」的感情,教她差點當場眼淚奪眶而出。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愛麗絲」是誰,但她嫉妒他對她的專注。她想起他在酒吧中的談話,想起他的雙手是如何的劃過琴鍵,恍若在愛撫情人般的溫柔細膩,這種種景象,都讓她無法再保持客觀,亦無法克制。
「抱歉,闖進了她的專屬房間,我馬上走。」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挫折感,薛海蕾合上琴蓋就要離開。
「別急著走,Alice。」他抓住她的手,將她定在原地。「如果妳現在走了我會很傷腦筋,這個房間可能永遠無法再對外開放。」多浪費。
他的意思是?
薛海蕾搞不懂他想表達的內容,臉上表情呆得像鵝。
他只得搖頭。
「我所說的『愛麗絲 指的就是妳,小傻瓜。」侯衍主動指點迷津。「妳就是我口中的『愛麗絲 ,這個房間的主人。」
她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可是……
「我的英文名字是Alice沒錯,但跟這個房間有什么關聯?」她怎么也想不透。
薛海蕾的表情依然呆滯,眼神依舊茫然,可愛的蘋果臉,仍像平日那般泛紅傃透,唯獨粗大的神經,教人恨不得拿把剪刀剪斷。
「妳看到這一切,難道沒有想起許多事?」侯衍無法置信地指指房內的諸多擺飾,包括最前端的壁爐和挂在上端的鹿角,那都是模倣自她家的東西。
「沒有啊!」壁爐很平常,以前她家的廳堂就有一個。
「連一件事情也想不起來?」他不信她真的這么健忘,胡涂得這么徹底,連自家的擺設都不認得。
「想不起來。」她還是搖頭。
聞言,侯衍先是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後放聲大笑,一直到快要笑岔氣了,才搖搖頭將她摟進懷裏。
「真是敗給妳了,小迷糊。」虧他這么費心布置這一切,結果弄到最後她卻什么事都想不起來,害他白忙了一場。
「什么嘛!」這跟她有什么關係?她不明就裏的嬌嗔。「你到底在說什么,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不必了。
緊緊把住薛海蕾的肩,侯衍幹脆用最狂烈的吻封住她滿嘴的抗議,省得她喋喋不休吵死人。
他們越吻越狂,越吻越激烈。
受到彼此肉體的吸引,他們由原先之間還有一絲空隙,壓縮到緊貼著彼此,相互磨贈糾結探索,卻依然解決不了兩人的饑渴。
侯衍索性將她抱上鋼琴,讓她坐在琴蓋上。
「是你幫我換上浴袍的,對不對?」她半是撒嬌,半是求證的問侯衍。
侯衍沒有否認,只是輕囓她的豐唇誘惑的說:「沒錯,甜心,是我幫妳換上浴袍的。」
接著他分開她的雙腿招認:「我還故意不幫妳穿上內褲,請妳原諒我。」
他嘴裏盡可能表現出謙卑,但行動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可惡的他早有預謀。
全然抵擋不住他熱烈的攻勢,薛海蕾果然如同他設想的那樣,不斷地喘息。
「過來,小蘋果。」他要她扣住他的腰,免得待會兒掉下去。「我要把妳吞進肚子裏去,再也不放手。」
這是很奇怪的說法,她是人,又不是食物,怎么吞進肚子裏去?
薛海蕾不懂,然而當他巨大的硬挺悍然侵入她的柔軟,開始攻城掠地後,她倏然頓悟。
原來吞食人的方法,不只一種,這樣也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7:22
第八章
耀眼的陽光,照眩了她的眼睛。
海浪像花朵一樣,隨著風的吹拂,沿著海岸線綻放,形成一幅壯麗的景觀。
薛海蕾獨自站在海邊,腳下的海水拍打著她的腳踝,既冰涼又舒適,卻解答不了她心中的疑惑。
她不是最怕水嗎,怎么會到海邊來?
她迷惑的看著海浪拍打著她的腳,奇怪自己怎么都不害怕,她應該最怕水才對呀!
突然間,海灘的另一頭出現了一個男人。
他的皮膚黝黑、身材高大,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隱約流露出笑意。
他是……她夢中的男人!
數不清楚第幾次作同一個夢的薛海蕾,愕然發現她又墜入夢境,不同的是這次她已長大,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八歲的小蘿卜頭。
她心跳加快的看著他朝她走來,發誓這次她一定要看清他的臉,不料對方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不分青紅皂白地便狂吻起來。
不對,怎么會這樣?她才不是想和他接吻,她是想看清他的臉……
她總覺得有什么事情即將發生。
睡夢中的薛海蕾睡得極為不穩,睡眠品質非常糟糕。
她昏昏沉沉的張開眼睛看墻上的鐘,墻上的鐘指著淩晨五點。
五點,還好早。難怪天還沒亮,只依稀透露出些許曙光。
她翻身想再睡,卻在閉眼的剎那間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後天中午十二點之前,我若是還沒看見資料,我會親自到臺灣把妳揪回來,到時候看妳怎么對大家解釋。
耳邊響起薛恒生兩天以前撂下的話,薛海蕾像被雷打到一樣的躍起,小心翼翼的溜下床,確定沒有吵醒侯衍之後,一鼓作氣的衝到角落,拿起換下來的臟衣服東翻西找。
她的手機、手機……
薛海蕾滿頭大汗的找手機,深怕掉入泳池,或更糟被侯衍發現,不過幸好這兩件事情都沒有發生,她的手機依然還在她的褲袋裏,而且還能用。
她慌慌張張的打開手機,裏面果然有一通留言,是她爹地。
噢,糟了。
薛海蕾好想哭,然則等她真正聽完留言,才發現哭沒有用,她需要更積極的作為。
她的爹地幾乎是用吼的告訴她,他已經等得很不耐煩,決定親自來臺灣看她在搞什么飛機,而且不排除親自帶她回去,讓她在侯衍面前丟臉。
一想到他在侯衍面前揭穿她真面目的情形,她就忍不住渾身發抖,急得掉下眼淚。
她知道她爹地說得到做得到,他向來如此,更何況她已經拖延了這么久一段時間,他若知道真正原因,一定暴跳如雷。然而她亦同時明白,侯衍不會原諒她的欺騙,他為人雖和善,但要求絕對的誠實,這點從他如何對待員工便可瞧出端倪,她不要他指著她的鼻子大喊騙子,她承受不起。
眼前浮現出一幕幕兩人一同歡笑的情景,薛海蕾不得不承認,這是她二十四歲人生以來,過得最開心的日子,她不能、也不願意背叛侯衍。
你只要答應讓我去臺灣,我就能有成績。
她同時想起當初她信誓旦旦的表情。
況且,爹地你不是一向都想知道,侯衍定怎么將佳得飯店集團經營得如此有聲有色?我若去臥底,剛好可以把你想要的信息一並帶回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當初,她確實是這么說的。因為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能了無牽挂的離開,她怎么料得到自己最後竟會愛上侯衍,陷在愛情的泥沼中爬不出來?
她該怎么辦?
薛海蕾這一生,從沒像此刻這么痛苦和迷惘過。
她不想背叛侯衍,同時卻也不能不理會她父親的威脅,因此,她作了一個痛苦的決定--離開侯衍。
「對不起,Eric,我必須離開你。」輕輕走到床邊,薛海蕾的眼中有萬分不舍,卻抵擋不了命運的安排。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她難過的微笑。「但是你不知道我的真實身分,我想沒有機會,再難有機會……」說到最後,她只能蹲在他的身邊,無聲的哭泣。
一個鐘頭後,她收拾好一切,搭車到機場,返回澳門。在她上機的同時,侯衍還在沉沉入睡。
幾乎在她踏上澳門機場的那一瞬間,侯衍才醒。他太累了,昨天的一番折騰及瘋狂做愛,已經榨掉他一半體力,他需要好好休息。
他翻身想摟薛海蕾當枕頭,順道告訴她昨天晚上他有多滿意時,未料竟撲了個空。
「Alice?」他慌張的摸摸床單,床單是冷的,她不在床上。
他立刻跳起來,顧不得全身赤裸,到處找人。
「Alice!」他跑到陽臺找人。
「海蕾!」陽臺沒人,他又衝到房間外的廳堂,依然沒人。
他呆呆的看著空無一人的白色廳堂,這是他為她建造的套房,少了她的存在,這房間顯得沒有意義,她究竟上哪兒去了?
有一分鐘的時間,侯衍就只能這么愣在原地,兩眼空洞地注視著鋼琴,過了一會兒才想到打電話找人。
他打她的行動電話,沒人接。再打到飯店櫃臺,櫃臺表示一大早就看見她離開,但是不知道她去哪裏,她沒講。
侯衍無力的放下話筒,茫然的注視窗外。窗外一片霞光,宣告著夜晚即將來臨。他竟然從早睡到晚,睡到他的愛人偷偷離開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太誇張了?
對不起,Eric,我必須離開你。
迷惘中,他想起早先她似乎曾在他的耳邊如此說道,但他當時以為是作夢。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但是你不知道我的真實身分,我想沒有機會,再難有機會……
他聽見她的呢喃,聽見她在哭泣。他在夢中還叫她不要哭,他早知道她是誰,這完全不是問題,沒想到卻是真的。
Alice這個小笨蛋。
直到此刻,侯衍才弄清楚他的小蘋果跑到哪裏去了。她回澳門,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迫使她非回去不可,但她如果以為他會接受這個結果,可就大錯特錯,他會去把她追回來!
侯衍當下決定搭最近一班班機飛到澳門,不過臨行前有許多事必須處理,這又耽誤了他不少時間,等他終於可以扛著行李出門,他的行動電話卻又響個不停。
他皺眉看著電話上面的號碼;是他那群缺德的朋友。
「哈 ,James。」他一面發動車子的引擎,一面回話。
一哈 ,Eric。」果然是馬季彌。「我好象聽見引擎的聲音,你準備來餐廳啦?大家在等你。」
「該死。」侯衍聞言哀嚎。「我忘了今天聚會的事,你幫我跟大家說一聲,就說我沒空,今天的花費都算我的。」中途離席要付錢,沒去也要付錢,這個俱樂部越來越不能參加了。
「等等,你要去哪裏?」馬季彌聽出他聲音裏面的著急。「聽你的口氣,似乎不準備來參加聚會,你要去哪兒?」
「我都說了,我不能去俱樂部。」侯衍頻頻詛咒,一邊開車。「我要趕去澳門。」
「澳門?」電話那頭的馬季彌,吹了個長長的口哨。「你去澳門做什么,賭博?」
「也算是。」侯衍微笑。「我要去追回我的小間諜,她回澳門去了。」
「你的小間諜跑了?」馬季彌的口氣稍嫌興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過於刺激的事,讓人承受不了,只好趕快落跑?」
到底是多年好友,損人及暗示的功夫一流。他也想過是不是他過於熱情嚇壞她,但最後確定,她是因為害怕自己的感情,和他的身體無關。
「不跟你們這些混蛋說話了,你們自個兒慢慢玩吧!」侯衍決定廢話少說,趕快飄車才要緊,他還得趕去機場。
「等等!」馬季彌當機立斷地攔住侯衍,免得他真的挂他電話。「我再問你一句話就好,你要誠實回答。」
侯衍蹙眉。
「你問吧!」混蛋James,明明知道他趕時間,還玩他。
「咳咳,那我就問了。」馬季彌的咳嗽聲,有明顯的興奮。「你口中的小間諜,和小蘋果是不是同一個人?」
這是個詭異的問題,但為了順利趕上飛機,侯衍還是回答他。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奇怪的James,這么久的事情都還記得。「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對你來說有差嗎?」
「有沒有差,留給我自己判斷。」馬季彌依舊堅持。「你只要誠實告訴我,她們是不是同一人就行。」
「她們是同一個人。」侯衍的口氣越來越不耐煩。
「真的嗎?!」馬季彌大叫。
「真的。」侯衍莫名其妙的看著手機,不知道他在興奮些什么。
「現在我回答你了,我可以去趕飛機了嗎?」侯衍最在意的還是時間問題。
「可以了。」侯衍既然幹脆,馬季彌當然也不會 唆,喀一聲就把手機切掉,讓他去忙自己的事。
只不過,侯衍有他自己的事要忙,惡棍也有他們的,那就是--分贓。
「各位,有好消息。」馬季彌一放下手機即對眾惡棍宣布。「我們的Eric,此刻正在前往澳門的路上,無法參加我們的聚會。」
馬季彌此話一出,現場隨即吹起陣陣口哨,其中吹得最響的是伊凱文。
「他有沒有說是為了什么原因?」伊凱文問。
「有。」馬季彌愉快的點頭。「他說他的小間諜跑了,他要去把她追回來。」
「看樣子我們之中又多了一個陷入愛情的傻瓜。」邵仲秋一點也不意外。
「可不是嗎?」蘭華嘆氣。「繼Kevin之後,又有一個即將進入愛情的墳墓,讓我們舉杯慶祝--」
眾人高舉手中的酒杯,齊聲說了聲:「阿門!」而後紛紛一飲而盡。
「真希望我不會是下一個陷入戀愛的人。」蘭華感嘆,他們俱樂部的成員越來越少了,而且老是缺席。
「不用怕,老大哥。」邵仲秋一貫地慵懶。「下次你如果真的不小心進了墳墓,我們會在你的墳前多放幾東鮮花,以表達我們對你的敬意。」主動赴死。
「呸呸,別咒我。」蘭華做了一個抵擋惡魔的手勢。「我還不想這么快進墳墓……倒是James,你有沒有問Eric,那個小間諜到底是不是他的小蘋果?」
愛情的路上追追追,侯衍要追到天涯海角他們都沒有意見,他們唯一在乎的是他們的賭局。
「當然有了。」馬季彌笑嘻嘻的看著蘭華,後者正額頭冒汗。「我最後一句話就是問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你們猜他怎么回答?」活該剛才他們忙著講話,才沒聽清楚他和Eric的對話。
「他到底怎么說?」蘭華快要心臟病發,從馬季彌愉快的表情看來,他極可能輸。
「咳咳,他說……」馬季彌故意停頓了一下,蘭華更加緊張。
「他說什么?」天啊,該不會是……
「他說,她們是同一個人。」
惡夢成真,他真的打賭輸了。
蘭華差點沒當場暈過去,邵仲秋這時好心的走到他身邊扶住他,純潔的笑道--
「該付帳了,老大哥。」他非常體貼的幫他掏出信用卡。「上次James幫我裝潢的辦公室我不滿意,打算重新裝潢一次,你這一百萬不無小補。」
惡棍俱樂部,頓時成了惡棍土匪窩。
蘭華咬牙切齒的任邵仲秋掏出他的皮夾,發誓下次再也不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7:59
第九章
澳門著名賭場的一隅,氣氛凝重。
對視的依然是同一對父女,不同的是彼此的立場不同,心情也不同。
對薛恒生來說,他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兩個月前他的女兒還跟他有說有笑,如今卻一臉倔強,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
「妳說,到底發生什么事,妳怎么會突然衝回來?」再也忍受不了薛海蕾持續的沈默,薛恒生的脾氣終於爆發,一臉不悅地質問薛海蕾。
薛海蕾的頭壓得低低的,盡可能不理會她爹地的脾氣,薛恒生當場發飆。
「海蕾!」他氣得搥桌子,火氣十足。
薛海蕾這才抬頭看她父親,顫聲的說:「因為你說要去臺灣,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就回來了。」
這是她所能找到最好的借口,卻無法滿足她父親。
「我不認為事情有妳說的這么簡單,我下了幾百次通牒,妳哪一次理我?」知女莫若父,這裏面一定有文章。「說吧,有什么問題?妳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
薛恒生到底身為父親,雖說平日對兒女嚴格了點,但他們若真有什么事,他也不會坐視不管,放任兒女痛苦。
「是啊,海蕾。」薛海維在一旁勸道。「妳要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就說出來大家幫忙解決,不要一個人煩惱。」
父子兩人一同看向薛海蕾,薛海蕾回望她最親的人,心中五味雜陳。
「我很好,大哥。」她勉強微笑。「我也沒有什么不開心的事,你不要擔心。」
薛海蕾明顯的謊言,立刻引來薛海維緊緊皺眉,她分明有心事,為什么不說出來?
「我知道妳對大哥有些芥蒂,都怪大哥平日太忙,沒好好關心妳。」薛海維走到薛海蕾的身邊,輕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但是我沒說話,並不表示我就不重視妳的感覺,知道嗎?」薛海維溫柔的眼神凈是關心。「我們是兄妹,既是兄妹,就該互相關心。妳若是真的有事,就告訴大哥,千萬別一個人放在心裏,這樣對身體不好。」
也許是過去他們都太忙,也許是過去他們都不懂得表達彼此的感情。一直到今天,薛海蕾才發現,她大哥對她是很好的,只是她太急著爭取父親的關心,下意識的將他視為竟爭對手,才會對他的關心不聞不問。
她好後悔。
緊緊咬住下唇,薛海蕾對她哥哥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愧疚,但為了保護侯衍,也只能搖搖頭,無聲的拒絕他的好意。
薛海維見狀嘆氣,明白自己終究還是不能說服她,薛恒生卻沒他兒子那么好脾氣,氣急敗壞的吼道--
「別理他,海維!」再跟她周旋下去,大家都會氣死。「她要鬧脾氣是她自己的事,你也別理她,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算了。」
長久以來,薛恒生就是用這個態度教育他一雙兒女。薛海維比較會想,忍忍就過去,但他卻很為他妹妹擔心。
果然,他父親沈默不到兩秒鐘,就用極兇的口氣,逼問她此行的成績。
「妳可以不必解釋妳突然回家的原因,但資料呢?」薛恒生皺眉。「從幾天前妳就說要把資料傳給我,我一直沒等到,現在可以當面交給我了吧!」
就是因為她遲遲不把資料傳給他,他才會威脅要去臺灣找她,沒想到她倒先回來了。
面對她父親明顯的怒意,薛海蕾除了害怕之外,只能深吸一口氣,勇敢回答。
「對不起,爹地。」薛海蕾當著她父親的面說謊。「我的手上沒有任何資料。」
薛恒生聞言大怒。
「妳說什么,沒有資料?!」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價響。「怎么可能會沒有資料?前幾天我們不是才通過電話,妳說妳手上有一些零星的資料,現在又變成沒有了,搞什么鬼?」
「我、我弄丟了。」她硬著頭皮掰到底。「在回澳門之前,我有一次在整理資料時被人發現,一不小心全部刪除,所以我才提早回來。」
哪有這么湊巧的事,分明是一派胡言,薛恒生簡直快氣炸。
「妳到底在胡扯什么?!」他氣得臉色發黑。「妳當爹地是三歲小孩,聽不懂人話啊,啊?!剛剛問了妳老半天,妳死也不願意告訴我為什么提早回來的原因,現在又說是因為把資料弄丟了,才不得不回來。妳當妳爹地很好騙是不是--」
「爸,你先不要發脾氣,海蕾一定有她的苦衷,你不要衝動。」眼見他父親就要動手打人,薛海維趕忙趨前阻止。
「她能有什么苦衷?!」薛恒生吼。「我看她是在侯衍的身邊,日子過得太愜意了,根本忘了我們還在為他要不要到澳門設酒店傷腦筋,才會故意把資料搞丟!」原本他還指望能從資料瞧出一點蛛絲馬跡,以改善酒店的狀況,沒想到他女兒竟會背叛他。
「事情也不一定是你說的這個樣子。」薛海維勸他父親。「也許海蕾只是……」
薛海維原本還在幫他妹妹講話,但當他看見薛海蕾聽見「侯衍」這兩個字時臉上落寞的神情,立刻感到不對勁。
她的眼神,分明是戀愛中人的眼神,莫非她愛上侯衍了?
「你瞧瞧她那個死德行,若說她和侯衍沒什么,我還真不相信!」薛恒生顯然氣瘋了,完全不給他女兒留面子。
薛海蕾幾乎把下唇咬出血,間接證實她父親的看法。
「妳不要以為侯衍那小子會認真對妳,像他那種身分地位的人,哪會真的看得上妳這個瀕臨破產邊緣酒店老板的女兒,妳死了這條心吧!」薛恒生越想越生氣,越罵越大聲,薛海蕾的頭也越垂越低。
「爸,話不要說得這么難聽,海蕾聽了會難過。」薛海維沒見過侯衍,不曉得他對薛海蕾是不是真心,但對他父親的說法很有意見。
「我管她難不難過!」酒店都快支撐不下去了。「身為薛家的女兒,本來就該……」
「董事長,不好了!賭場來了一個厲害的客人,幾乎要把賭場的現金都贏走!」
薛恒生罵得正狂,賭場經理突然衝進他的辦公室,告訴他這個不幸的消息。薛恒生只得暫時停止罵人的動作,轉向賭場經理。
「你說什么?」他的臉色更難看了。「有個厲害的客人,贏走了賭場所有的現金?」
「是的,董事長。」賭場經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個客人現正在賭場裏面豪賭,而且手氣順得不得了,好多人都跟著下注。」
賭場生態是這樣的,莊家一定是酒店,下注的必定是客人。一旦客人手氣順,莊家一定賠,最恐怖的是還會引起骨牌效應。
「該死,怎么會發生這種事?」薛恒生幾乎倒下。「有沒有查明那個人的身分?他叫什么?是男是女?來自什么地方?」
莊家最怕遇見手氣好的客人,那後果往往血本無歸。
「回董事長的話,我們已經查過了那個人的身分。」賭場經理說。「那個人是個男的,名叫侯衍,來自臺灣,今天一早才來投宿我們酒店……」
賭場經理的話還沒說完,但見薛海蕾已經像一陣風,當著所有人的面衝出辦公室。
「海蕾!」
她聽見父親在身後呼喊她的名字,但她不想理,她什么都不想理,她的腦子已經被侯衍的影子塞滿了,再也容不下任何聲音。
「海蕾!」她哥哥跟在她身後追出來,她還是沒有停下奔馳的腳步。
她想見他,絕望的想見他。
幾乎從她踏上飛機的那一刻起,她便開始後悔,卻沒有選擇。
薛海蕾沒有把握,賭場經理口中的「侯衍」,是否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只有親自印證,才能得到答案。
她氣喘如牛的跑到賭場,一進賭場,就發現二號輪盤桌圍滿了一堆人,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輪盤內滾動的小白球。
二十三!二十三!二十三!
眾人齊聲喊他們押注的號碼,彷佛想借著念力,把小白球給喊進黑色的小格子裏。小白球轉呀轉地,轉了幾圈之後,真的掉進二十三號的空格裏面,現場立即響起一陣歡呼。
「贏了,真好運!你的運氣真好,我們沒有跟錯人。」
桌邊的男男女女,顯然都是跟著同一個人押注。
「莊家要賠死了!」
一點也沒錯,由於大家都是跟著押二十三號,莊家只得按照數目不等的賠率,將籌碼一一分發給押注的客人,分到最後,臉色已經青掉。
拿到籌碼的客人,個個眉開眼笑。大家紛紛跟讓他們大贏一筆的幸運之星致敬,而帶著他們押二十三號的元兇,也拿起身旁的酒杯,大方的響應。
賭場的燈光很強,將所有人的表情照得一覽無遺,也反映出幸運之星的臉。
幸運之星臉上正挂著爽朗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在燈光下泛出迷人的光彩,照眩了其它人的眼睛,照痛了薛海蕾的心。
她心痛如絞的看他大笑,看他輕松自若的與身邊的陌生人閒話家常,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
那是她的侯衍,她不得不逃離的愛人。
原本她以為自己能夠承受這種痛,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思念能夠如何地切割一個人的心,她的心已經被切割為一塊一塊。
她的心好痛、好痛……
再也無法忍受心底的痛楚,薛海蕾痛得跪下來,掩面哭泣。
「妳怎么了,大小姐?是不是人不舒服?」
身邊的工作人員看她突然跪下來,紛紛跑過來關心的問她。她搖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不停的哭泣。
「發生了什么事?」隨後趕到的薛海維,只看見她突然臉色發青,倒地哭泣,哭得像淚人兒一樣。
「我們也不知道,少爺。」工作人員說。「大小姐從進來後就一直看著那桌的一個客人,然後就哭了。」很莫名其妙。
薛海維順著工作人員說的桌次看過去,二號輪盤桌邊坐著一個外表出色的男人。那男人留著一頭長發,梳扮整齊,笑容邪氣迷人。
侯衍。
「別再哭了,大小姐。」
盡管薛海維已經知道是誰令他妹妹哭得這么傷心,卻依然阻止不了薛海蕾哭泣。
「大小姐……」
人生自是有情癡,薛海維也只能無助的看著他妹妹,幫不上一點忙。
不只是薛海維覺得無助,同樣傷腦筋的還有薛恒生,賭場裏的錢已經快被侯衍贏光了。
「該死!」他氣憤的搥著桌面,額前的青筋凸起,恨不得殺了侯衍喂狗。
他從沒見過運氣那么好的人。
薛恒生不知所措的抱住頭,感覺整個人都在發燒。
酒店的狀況已大不如昔,全靠賭場撐著。如今給侯衍一鬧,他還要不要活,要不要生存?
薛恒生越想越心慌,著急全寫在臉上,看得薛海維十分不忍。
「爸,你先不要著急,先冷靜下來。」見他父親儼然已快著火,被緊急召喚來參與商討對策的薛海維,只得勸薛恒生不要動怒。
「冷靜,要怎么冷靜?」薛恒生顯然不領他兒子的情。「賭場裏的現金都快被那些賭客提光了,都怪侯衍那混帳!」
說起賭場裏目前的慘況,就不得不把帳全算到侯衍頭上。要不是他,賭場的現金也不會消失得那么快,天曉得他根本是用麻布袋在裝籌碼。
「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運氣那么好的人。」對於侯衍好到離譜的運氣,薛海維也是印象深刻,卻找不到他出老千的證據。
「那小子的運氣一向好得出奇,否則也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建立起他的飯店王國。」盡管薛恒生痛恨侯衍,但也承認侯衍不只經營有一套,同時運氣又好。這讓素來缺乏運氣的薛恒生相當不滿,卻又無計可施。
「爸,我們幹脆請他離開飯店算了。」實在想不出方法,薛海維只得出此下策。
「我也是這么想。」說這句話時,薛恒生銳利的眼光直掃始終沈默的薛海蕾,她也被叫來參與開會。
「你想他會不會同意?」薛海維的眼光也跟著轉向薛海蕾,間接問她的意見。
薛海蕾面無表情的低著頭,不願在父兄面前流露出半點脆弱。她的淚在賭場那天已經哭幹了,不想再成為他們的把柄。
「海蕾……」薛海維壓根兒不是想利用她的眼淚,他只是關心她的感情,不想她太壓抑,傷了自己的身體,卻不知怎么說。
另一方面,薛恒生倒是真的希望,藉由她的力量去說服侯衍離開,不要拖垮他們酒店。
三方沉默的僵持著,這時又有人不解風情的跑進辦公室,這回換櫃臺主任。
「董事長,有事稟告!」
這家酒店的人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未經許可就衝進門,氣煞向來自詡管理甚嚴的薛恒生。
「又有什么事?」他臉色極差的瞪著櫃臺主任,考慮該不該重新訓練這批人,簡直太不莊重了。
櫃臺主任吞吞口水,順氣順了老半天才說:「董事長,剛剛櫃臺的人告訴我,說接到一封指名給侯衍的重要信件,我知道後,馬上跑來讓您知道。」
原來櫃臺主任之所以這么慌張是有原因的,他是急著跑來當報馬仔,只好顧不得禮貌。
薛恒生當場沉下心來思考,他才在想怎樣才能攆走侯衍,沒想到這個時候密函就送到,看樣子他來澳門也不單純為了玩樂,還有考察。
「會不會是與設立酒店有關的文件?」一旁的薛海維猜,到底他們猜疑這么久了,沒有理由不這么想。
「我也是這么認為。」薛恒生充滿算計的腦袋,想的和他兒子是同一件事,都認為是有關酒店設立的事。
「信呢?」薛恒生問櫃臺主任。
「呃,信……」冷不防被問起信件的下落,櫃臺主任猛吞口水。「信被拿走了……」
「拿走了?!」薛恒生聞言大怒,他才想窺探信中的內容,結果竟被拿走?
「誰拿走了?」如果是侯衍,那可就是大大不妙了。
「服務中心的小弟。」櫃臺主任說。「我剛剛去櫃臺交班的時候,Judy才告訴我這件事。她不知道董事長您交代過,要特別注意侯衍的動向,胡裏胡涂就把信件交給小弟,讓他送去侯衍的房間。」
基於他們也算是本地有名的酒店,雖然內部經營不善,外表卻還得維持著風風光光,而偷藏客戶信件,是件非常嚴重的事。若經揭發,輕者道歉了事,重者影響酒店整體信譽,因此只有少數資深的員工知道這項秘令,薛恒生也無法責怪他們。
「換句話說,侯衍拿到信了?」天要滅他,難道他就沒有翻身的餘地?
「不,董事長。」櫃臺主任搖頭。「我剛剛才看見他從酒店門口出去,應該沒有和送信小弟碰到面,信還在他房裏。」
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飯店的送信係統依個人需要而定,通常是塞進客戶的房間,侯衍既然不在,那信鐵定在他的房門口沒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薛恒生先斥退櫃臺主任,因為接下去的對話不宜有外人在場,趁早清場。
「是,董事長。」櫃臺主任機靈的彎腰後離開,留下薛家三人獨自討論。
櫃臺主任一離開,薛恒生旋即將目光轉向他女兒,口氣冷然的說:「海蕾,妳去把信拿回來。」
薛海蕾當場愣住,無法置信的望著她父親,他居然叫她去偷東西?
「爸,這樣不太好吧!」薛海維為薛海蕾叫屈。「竊取信件是犯罪的行為,你不能讓海蕾去承擔這種風險。」
「不讓她去,難道是我去嗎?」薛恒生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取得文件不可。「這封信極可能關係著我們酒店的未來,我不能讓我一生的心血盡付流水。」他從年輕時候就一直打拚到現在,絕不容許在風燭殘年時失去一切,絕對!
「我明白爸的焦慮,我也同樣焦急,但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了,海維。能試的我們都試過了,老陶不是也說過不樂觀嗎?」薛恒生疲倦的打斷他兒子,提醒他們前不久才被當地政府拒絕的事。
「但是……」
「再說,當初是她自己誇下海口,說一定能弄點什么資料回來。」薛恒生數落薛海蕾。「結果去臺灣兩個月,什么都沒得到,反而搞得要死不活的回家,丟盡我們薛家的臉。」
「但是爸--」
「她若不肯去,就是薛家的叛徒,就不是我薛恒生的女兒!」
薛海維聽見他父親說這話,忍不住倒抽一口氣,臉色泛白。
「你說得太嚴重了。」他小心的瞄薛海蕾一眼。「海蕾只是不小心弄丟了資料,不是肯叛你……」
「得了,海維,你真的相信她丟掉資料嗎?」薛恒生口氣強硬的堵住他兒子的說詞,薛海維瞬間無言。
「她只是舍不得把那些資料送給我參考,我這是在給她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薛恒生表面說得好聽,但薛海維知道他父親只是在賭氣,氣他一手教育出來的女兒背叛他。
其實,這也不能說是背叛。
畢竟在愛情的領域裏,誰都不希望在對方的心裏留下污點,海蕾只是忠於她自己的心罷了。
「算了,幹脆我去。」薛海維決定要為他妹妹做點什么,不能任由他父親無理懲罰。
「你去?」薛恒生作夢也想不到他這規規矩矩的兒子會自告奮勇。
「嗯。」薛海維點頭。「我去侯衍的房間拿信--」
「不,我去。」
薛海維的話還沒說完,又再一次被打斷,這次打斷他的是薛海蕾。
「海蕾!」薛海維不敢置信的大叫。
「爹地說得對,這是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我會好好把握。」
說這話時,薛海蕾的表情平靜得像無波紋的湖水,彷佛心已死,再沒什么事能激起她心底的漣漪。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欣喜於她突然的轉變,薛恒生滿意的拍拍她的肩膀,給她鼓勵。
薛海維則是從頭到尾愣在一旁,為他的妹妹擔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0-31 00:48:59
第十章
金屬撞擊的聲音,回蕩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小心翼翼的轉動手上的鑰匙,薛海蕾的心情,就如同手中的鑰匙一般不安。
她轉動了好幾次鑰匙,才把門打開。從她答應接下這個任務後,她一直在等這一刻,緊張得頻頻發抖。
在她的輕推之下,門很快地開了一條縫,她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走進去。
室內一片昏暗,所有窗簾都拉了起來。侯衍住的是一間可以眺望海景的房問,不過他顯然沒有時間享受這些美景,整日忙著在外頭打轉,連帶著也給了她下手的機會。
她低頭看地下,據櫃臺主任的說法,她應該可以在門縫邊找到那封「重要信件」,但她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她又四處張望,靠在窗戶邊的桌面收拾得一塵不染,沒有任何信件。
該走了。
找不到信件的薛海蕾,比誰都了解繼續留在房間的危險性,然而她卻走不開。她像著魔似地打開套房的衣櫃,簡單的衣櫃裏面挂了幾件侯衍帶來的襯衫,她從中拉出他最常穿的那件黑襯衫,貼住臉頰,閉眼回味。
黑色的襯衫,充滿了他的味道,染紅她的眼眶。
她欺騙自己說,賭場那天她的淚就已經流幹。其實,她對他的思念,從來沒有間斷過,所以才會答應她父親來偷取信函。只因在她內心深處,她渴望再見他一面,即使是對著他的襯衫回憶也好……
「可以請教妳想對我的襯衫做什么嗎?」
一道低沉戲謔的聲音,不期然由她背後傳來,她倏地放下手中的襯衫,驚訝的轉頭。
只見她日夜思念的侯衍,從衣櫃對面的洗手間走出來,對著她微笑。
薛海蕾頓時傻了眼,他怎么會躲在那裏?
「你……你不是出去了嗎?」對於他的突然出現,薛海蕾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呆得跟木頭人似的。
「本來是。」他聳肩。「但我一想到妳可能會過來,就臨時改變主意,繞回房間。」
「可是我--」她的腦子一片混沌,這根本不合邏輯。
「妳怎么會在這裏?」不合邏輯的人是她吧?連自己露餡了都不知道。侯衍反問薛海蕾。
「我……」她舔舔嘴,這才想到。「我換工作了。」
「換工作?」侯衍好笑的看著她扯謊。
「對。」她拚命點頭。「我換到這家酒店的房務部工作,被派來清掃這個房間。」
「是嗎?」好個說謊不打草稿的小笨蛋,沒帶任何清潔工具,要怎么打掃。
「是的。」她心虛的陪笑,開始後悔她剛剛為何不趕快出去。
「就算我肯相信妳的話都是真的好了。」侯衍仍舊微笑。「妳要怎么跟我解釋,妳不告而別的事?」
「啊?」薛海蕾沒想到他會突然轉移話題,又一次呆愣住。
「妳該不是忘了妳還是我的員工,還沒向我辭職?」他泰山壓頂似的站在她的前面,她立刻覺得壓力好大。
「呃,這……」她想不出借口。「那我立刻向你辭職,再見。」她腳底抹油就想溜。
「等一等,薛海蕾小姐。」
他連名帶姓的叫法,果真止住了她的腳步,改為錯愕的注視。
「先別走得這么快,我還沒答應。」侯衍頑皮的一笑,愛意全寫在眼底。薛海蕾除了錯愕以外還是錯愕,他怎么會知道她的真實身分?
「你怎么知道我的全名?」她不相信的看著侯衍,不相信他真的如此神通廣大。
「傻瓜,不然我怎么追來澳門?」他挑眉。「我不僅知道妳的全名,還知道妳是這家酒店老板的女兒。」
「但是……」她還是不懂。
「妳怎么舍得離開我,海蕾?」他突然抱住她,纏綿擁吻。「妳怎么舍得在我們那么熱烈愛過以後掉頭離去,難道妳不知道我會心痛嗎?」
一句句接近呢喃的控訴,伴隨著侯衍溫熱的氣息,滲入她的唇齒之間。薛海蕾霎時忘了所有疑問,眼裏只容得下侯衍。
「我也好想你!」緊緊的攀住他的肩膀,她終於能將連日來的思念傾泄而出。
「我也不想離開你的身邊,但是我沒辦法,我爹地他--」
「威脅著要揭穿妳的真實身分,所以妳不得不回澳門。」侯衍代她把話說完,熱烈的唇舌,像是要將她吞了一樣的直入她喉嚨深處,她必須先響應他,才能繼續說話。
「你怎么知道?」她喘呼呼的瞪大眼睛,對他的未卜先知,欽佩得不得了。
「猜的。」他吻她的喉頭、她的頸子,以懲罰她不告而別。
「你怎么猜得到?」她瞪大眼,可愛的模樣,立刻又引起他想吃她的欲望,於是一把抄起她放在床上,好好吻個夠。
「Eric!」討厭的侯衍,凈顧著吻她,完全忽視她的問話。
侯衍壓根兒不管她的抗議,他還沒跟她算帳,她倒先對他吼起來了,他非好好處罰她不可。
「我好想妳、好想妳,妳想不想我?」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侯衍果真動起手來。
「想,當然想。」她滿臉通紅的任他脫下她的襯衫和胸罩,用最純真的赤裸響應他的要求。
「我從坐上飛機那一刻起就想你了,可是我一定要回澳門。」她也不願離開他,但她有她的苦衷。
「妳可以不必回來的。」侯衍一點都下認同她的話,搓揉她胸前渾圓的大手,像是要逼她一同點頭似地揉捏上面的蓓蕾,軟她又癢又熱,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有我的苦衷。」她氣喘吁吁的打開大腿,身上的短裙早不知被脫到哪裏去,唯一幸存的內褲也岌岌可危。
「什么苦衷?」他索性脫下她的內褲,讓她赤裸個夠,順便也脫掉自己的。
「你明知道……」她說不出話,無法在這么色情的時刻還發表長篇大論。他已經和她一樣赤裸,並且將她抱到身上,背對著他坐,雙手並且開始折磨她的蕊葉。
「Eric……」無法承受身下不斷傳來的快感,薛海蕾的胸口喘息不已,激起陣陣乳浪。
「五天了,海蕾,我們已經整整五天沒有碰觸對方。」侯衍由後往前的握住她的雙峰,搓揉細捻,反復嘆息。
「對不起,Eric,我好抱歉。」她也不想這樣,事到如今只有盡力補償。
「光口頭說抱歉是沒有用的,海蕾。」侯衍顯然跟她同樣想法,只是行動更積極。
「那該怎么辦?」她小小聲的問他,都說要補償他了,還要怎么樣嘛!
「妳必須受到懲罰。」他像天神般宣示,邪惡的手指緩緩地爬上她的大腿內側,將它們分開。
無助的薛海蕾,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股間,玩弄她的蕊葉。
「這算什么懲罰?」她小妮子搞不清楚狀況,以為這個懲罰很輕。
侯衍笑而不語,邪佞的手指照著原先的節奏一會兒深、一會淺的抽動嬉戲,薛海蕾沒多久便渾身著火。
「Eric……」她扭動著身體求饒,但侯衍根本無意放過她,趁著她釋放源源不斷的芳液時,將自己的硬挺抵住她甬道入口,於是她更加難過。
薛海蕾呻吟,溼熱的甬道渴望被填滿。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她只好不斷地動著身子,顫聲懇求侯衍。
「別玩了,Eric……」她的內心好空虛……
「為什么不玩?」他就是知道她內心空虛,才要玩她。「妳不是嫌這個懲罰太輕?」
怪只能怪她年少輕狂,說話不知道輕重,終於招來最嚴重的後果。
「如果說我主動認錯,情況會不會好一點?」她好討厭他一直扣住她的腰,不讓她接觸他的男體,讓她好抓狂。
「會。」他親吻她的頸側。「但我還是要懲罰妳,誰教妳敢把我一個人留在床上,妳不知道我一定要親眼看見妳起床的嗎?」享受寵愛的樂趣。
「Eric……」她好感動他這么寵她,這么珍惜她。
「說對不起。」他圈著她的腰要求。
「對不起。」她馬上配合。
「說妳會愛我一輩子,再也不離開我。」他又提出條件。
「我會愛你一輩子,今生今世再也不離開你。」她又承諾。
「這才乖。」他支住她的下巴,熱烈的吻她。
既然已經得到道歉,理應結束懲罰。侯衍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在接受她道歉的同時,灼熱的硬挺同時接受她的邀請,進入她的身體。
一旦兩人開始有了接觸,很快便陷入瘋狂。
不多久,薛海蕾便歸納出一個心得,那就是--
當一個男人說要懲罰妳時,最好趕快認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親密的程度,好象連體嬰一般濃得化不開。
「Eric。」她悶聲的叫他。
「嗯?」他也悶聲回答。
「我想問,你為什么知道我的身分?」
正經的問題來了,如果他們再一直維持這個姿勢,一定說不了話。於是侯衍只得重重的嘆口氣,轉身把她從身上抱開。
「你怎么會知道我的身分?」她窩在他的胳肢窩裏頭,覺得他好溫暖。
「猜的。」真正溫暖的人是她,小臉總是微紅。
「Eric!」她嬌嗔抗議,要他正經些。
他大笑,笑完了以後摟緊她,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而後放開。
「沒有啦!」他兩手枕在腦後,模樣十分愜意。「其實我早就知道妳的身分。」驚訝吧!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分?」她是真的很驚訝。「你的意思是,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就……」
「對啊,傻瓜。」他捏捏她的鼻子,她呆愣的樣子真可愛。「要不然妳以為我怎么會錄用妳。」而且還錄用得那么幹脆。
「但是……」她不懂,這太詭異了,先前他們並不認識。
「但是我怎么會知道妳是誰,對不對?」他照著她的邏輯反推回去,她只能點頭。
「海蕾,妳真的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他斜睨她。
薛海蕾在記憶裏面尋他一千遍,怎么樣也找不著。
他嘆氣。
「如果我提醒妳,妳喜歡吃雞腿,對妳有沒有幫助?」
沒有。她喜歡吃雞腿的事,人人都知道,沒什么特別。
她還是癡呆。
「如果我順便提醒妳,八歲以前妳沒有啃過雞腿,是靠一個不怕死的年輕人偷雞腿給妳吃,這樣妳也記不起來嗎?」
經他這么一提醒,她倒想起八歲以前她的確沒啃過雞腿,因為爹地說用手拿雞腿太不文雅,堅持她得拿刀叉才行。
不過,這都是小時候發生的事情,非得親自在場才會知道原委。特別是那個男孩,連她自己都忘了他的長相,莫非……
「難道你是……?」不可能吧!
「抱歉,正是我。」幹么這么驚訝。「是我偷雞腿給妳吃,我還答應每天都偷一只雞腿給妳吃,妳記不記得?」
說起這件事,薛海蕾只有點頭的分。她雖不記得他的長相,但對雞腿的味道卻從來沒有一刻遺忘過,那後來甚至成為她工作的動力。
「海蕾,妳太無情了。」許是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太刺激他,侯衍感慨。「虧我偷了一個夏季的雞腿給妳,結果妳連我的長相都不記得。」他不必問她記不記得他的樣子,從她的反應就可瞧出端倪。
她趕緊摟住他的胸膛賠罪,撒嬌的說--
「對不起嘛!」她對著他的胸膛又親又吻。「我那時候那么小,而且你那個時候又和現在差這么多,怎么能怪我?」
「我的樣子沒變多少,是妳的記憶力太差了。」他從以前就很迷人,並不是現在才變得英俊。「再加上妳又迷迷糊糊的,無論我怎么暗示都沒有用,真的好累。」唉!
「我才沒有迷糊。」不管他有沒有道理,先吻了再說。
薛海蕾捧住他的臉,吻得吱吱叫。
「而且你也沒有給我什么暗示,我怎么會明白你的意思。」最後才來胡亂怪她。
「我沒有給妳暗示?!」侯衍坐起來,作勢要打她的屁股。「我一直暗示妳,我知道妳常常昏倒,又一天到晚買雞腿給妳吃,妳還說我沒有給妳暗示?」欠打。
「救命啊!」薛海蕾笑著閃躲,兩人著實嬉鬧愛撫了一陣子,才又重新對談。
「我猜,你就是那個時候到我家來打工的?」她氣喘吁吁的靠在他身上,玩得好不愉快。
「對,妳聽誰說的?」知道那個時候他是打工,不是度假。
「當然是辦公室裏的同事。」她把聽來的八卦通通說給他聽。「她們還說,只要有你親筆簽名的卡片,叫她們做牛做馬都可以。」當然她這種說法有灌水之嫌,不過他很受女性歡迎倒是事實。
「她們太抬舉我了。」他聳肩。「我不過是從這裏學點經驗回去,再改進罷了。」沒她們說的那么好。
「但是我們酒店的員工,沒有人接過老板給的卡片。」雖然薛海蕾自己就是酒店老板的女兒,但她必須說句公道話,那就是--她的爹地真的很小器,難怪留不住人才。
「所以我才說是學習。」他咧嘴一笑。「學習不一定全學好的,壞的也要警惕,才知道如何改進。」
換句話說,他來酒店打工的期間看到不少苛刻的事,也因此學會如何避免,才能造就日後龐大的事業。
「要是我爹地聽到你這么說,一定很嘔。」談起她父親,薛海蕾的目光不自覺黯沉下來,顯得心事重重。
「沒辦法,他必須勇敢面對事實。」承認自己的經營心態有問題,才有改善空間。
「你說的對。」她無精打採的點頭。「但我懷疑他聽得下任何人的話,他只相信自己。」
這就是薛恒生一貫的理念,你也可以說他剛愎自用,但他真的很難說服。
「我了解。」侯衍能夠體會她的苦處。「從他逼妳一定要穿洋裝,在大眾面前表演鋼琴,就約略可以看得出他的個性。」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穿洋裝,也不喜歡在大家面前表演鋼琴。」她喜歡彈鋼琴,不過要在她心情好的時候,而不是被迫表演。
「我知道。」他笑著摸她的頭,表示了解。「但妳那首『給愛麗絲 真的彈得不錯,每次我都站在外面偷聽。」
「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喜歡聽一個女孩彈鋼琴,那個女孩就是指我?」她大小姐總算想起其中一件事。
「不然還有另一個愛麗絲嗎?」侯衍反問薛海蕾,她一時愣住,後支吾。
「我……我不確定你是在說我。」她的手指絞在一起,嘴巴抿得好緊。「那時候你都故意不說話,我也不好問,只好傻傻的一個人掙扎……」
「但是當妳看見我為妳準備的房間,就應該明白了。」他拉過一臉委屈的薛海蕾,擁入懷中搖晃。
「那間套房的格局以及擺飾,都倣自於妳家酒店的表演廳,連燭臺都一模一樣。」遺憾的是薛恒生已經把表演廳拆掉,換上一間不怎樣的餐廳。
「真的嗎?我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薛海蕾壓根兒不曉得,原來他為了她費了這么大的心思,還一味的吃醋。
侯衍大翻白眼。
「所以我才會說妳的記憶力不是普通的差。」個性也不是普通的迷糊。「妳連我曾救過妳一命的事都忘掉,現在妳再跟我說忘記任何事,我都不會驚訝。」
是該如此,因為她真的毫無感覺。
「你什么時候救過我?」是在泳池邊嗎?
「妳八歲的時候。」不,更久。「當時妳在湖邊玩耍,不小心踩到湖底的爛泥,掉進湖裏去。妳不會遊泳,拚命喊救命,是我把妳從湖裏救上來。那時候我還問妳要不要緊,妳嚇得不會說話,記得嗎?」
侯衍捧起她兩邊的面頰,要她看仔細。她可以不記得他幫她偷雞腿,但對自己險些喪命的事,總該有點記憶,這也是事實。
在她反復不斷上演的夢境裏,經常出現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好高,又曬得很黑,她對他最深刻的印象是那口白牙,再來就是活潑戲謔的聲音。她曾以為他是王子,或是大力士,因為在她的印象中,他很有力氣,而且老喜歡叫她小蘋果……
妳實在不應該一個人跑出來玩。
她記得,他還摸她的頭。
像妳這么小的小蘋果,要是不小心掉進湖裏,很快就會消失不見哦!
接著,他又叫她保重,然後就走了。
「是你!」總算能將失落的片段重新接上,薛海蕾激動的抱住他。「是你救了我一命,這些話我想了好久都想不起來,謝謝你幫我找回記憶。」難怪她在泳池時會有一股熟悉感,原來是遭遇過同樣的事。
侯衍緊緊的回抱她,很高興她終於想起他的事,找到她尋找已久的王子。
「既然你愛了我這么久,為什么不來找我?」薛海蕾又哭又笑,他幫她做了這么多事,一定是愛她的,為何卻遲遲不見行動。
談到這事,侯衍臉上竟流露難得的羞澀,不好意思的說--
「我想是礙於自尊吧!」他搔搔頭。「我沒有把握妳能記得我,更害怕會被人說成戀童癖。要知道當時妳只有八歲,若說我愛上一個八歲的女娃,會笑掉人家的大牙,所以我盡量克制。」
結果也是白搭。他周遭的朋友,沒有一個不知道他這段初戀,而且還是因為他自己大嘴巴。
聽完了他的表白,薛海蕾又激動的摟住他,不過這回多了點不安。
「我……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她支支吾吾。
「什么事?」他平靜的看著她。
「我……」她深吸口氣。「其實、其實我到臺灣去是當間諜的。」
薛海蕾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將實情說出來,不過侯衍沒答話,她一顆心怦怦地跳。
他是不是生氣了?
「這就是妳要跟我坦白的事?」他的口氣還是相當平靜。
「嗯。」她羞愧的低下頭,不敢看他。「當初是我志願去臺灣搜集情報,因為我們聽說你要進軍澳門,酒店的地址還設在我們酒店對面。大家想來想去都沒辦法,我又不想輸給大哥,於是提出要去臺灣臥底的建議,我真是笨……」
說起這件事,薛海蕾真是悔不當初。她一心一意想跟她大哥競爭,引起她爹地的注意,結果最大獲利者是她爹地。
「妳說的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令薛海蕾十分意外的,侯衍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微笑。
「你、你早就知道了?」反而她比較意外。
「那當然。」他笑笑的摟住她。「妳以為我幹么錄用妳,又怎么會一直讓妳調部門?」
「你一直在幫我制造機會?」這下她真的愣住。
「不然妳怎么交差?」他捏捏她臉頰,告訴她不必這么驚訝,他對她就是這么好。
「但是我終究沒有把資料交出去。」她謝謝他的好,但好象用不到。
「為什么,海蕾?」他深情的注視著她。「妳為什么不把資料交給妳爹地?」
「因為我愛你。」她美麗的笑容有一絲苦楚。「因為我不能背叛你,所以只好選擇背叛爹地……」
她接下來的話,倏地沒入侯衍溫柔的吻裏。對她的心意他沒辦法回報,只能以最親密的方式安慰。
「其實妳可以把資料交給妳爹地的,我不會在意。」既然敢讓她搜集資料,他就有足夠心理準備,不怕競爭。
「但我在意。」她搖頭。「我爹地一心一意想挽救酒店,為了酒店,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包括威脅女兒。
「我知道妳爹地的性格。」侯衍苦笑。「所以我才會特別命人從臺灣寄來一封信,引他入甕。」
「你的意思是……那封信只是個幌子,它根本一點也不重要?」太過分了。
「抱歉。」他親親她生氣的小嘴。「我也不想欺騙妳,但那封信確實只是引妳上門的誘餌,因為我知道妳爹地一定會派妳來偷信,所以才會設下這一個陷阱。」
「你怎么能肯定一定是我來偷信?」也有可能是她大哥或是其它人……
「因為我了解妳也一樣想見我。」他說。「我相信就算妳爹地不派妳來,妳也會自告奮勇,是不是,海蕾?」
他說得對,就算她爹地不派她來,她也會自告奮勇。不為什么,只因她絕望的想他。
「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她激動的抱住他。人生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有一個懂妳、愛妳的人,她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
不過……
「信的事情該怎么辦?」她煩惱的咬住下唇。「我要怎么向爹地交差?」她已經背叛過一次,這次再搞砸,她一定會被扒皮。
「沒關係,都交給我。」侯衍自信滿滿。「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順便把她拎回去。
「你要如何解決?」她煩惱地看著他,不認為事情有他說的那么容易。
他自信的笑笑,圈住她的腰倒在床上,捏捏她的屁股暗示。
「我當然有我自己的方法,這點妳不必擔心。」他眨眨眼。「至於妳,薛海蕾小姐,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妳解決。」先擔心自己吧!
「什么事?」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這件事。」他壓住她,她立刻明白他的暗示。
原來是那件事。
一場世紀豪賭,正在酒店內的賭場中進行著。
對賭的兩方,各據賭桌的一邊,等待發牌員將牌發給他們。
他們賭的是梭哈,高手玩的遊戲。這是一種流行於香港、廣東、澳門一帶的賭博遊戲,老外普遍不愛玩,卻是薛恒生和侯衍決戰的關鍵。
一個鐘頭前,侯衍帶著海蕾到他的辦公室,要求和他進行一場賭局,賭他女兒的未來。贏了,他要他女兒;輸了,他無條件把全部資產奉送給他,問他敢不敢賭。
薛恒生當場允諾下來。
一來他想試試自己的運氣,另一方面,他根本不相信他真的肯為海蕾做那么大的犧牲。多方考慮之後,他決定以他最有把握的賭法--梭哈,來迎接侯衍的挑戰。
為了讓他們能夠專心賭博,薛恒生下令清場,只準許發牌員在場。換句話說,任何人都不能進去觀戰,即使是薛海蕾也一樣。
「要開始了。」發牌員洗好手中的牌,提醒雙方牌局開始。
薛恒生及侯衍點點頭,示意發牌員發牌。瞬間只見滑溜的撲克牌,在發牌員的指尖滑過,各自放到兩邊的桌面。
薛恒生面色凝重的拿起第一張牌,黑桃J,還算不錯,看了以後將之放下,示意發牌員繼續發牌。相對之下,侯衍的表情就顯得輕松多了,教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下一張。」
發牌員接著再發第二張,侯衍和薛恒生各自拿起來看了一下,而後亮牌。
「黑桃Q,我說話。」薛恒生得意的微笑。
所謂說話,乃指是否增加籌碼的決定權,但由於他們已經事先談好賭注的內容,因此沒有實質意義,只淪為一種形式。
「請。」侯衍笑嘻嘻的看著桌面上的牌,他也是老Q,不過是紅心Q,沒黑桃大,只得認命嘍!
「再下一張。」
侯衍越是輕松,薛恒生的壓力就越重,搞不清他葫蘆裏頭賣些什么藥。
在薛恒生的指示下,發牌員又把第三張牌各自交給對方,他們照例拿起來看,各自亮牌。
「這次好象是我比你大。」侯衍笑吟吟的將手中的紅心K丟到桌上,讓薛恒生看個仔細。
薛恒生不悅的沉下臉,確實是他比較大,他只有黑桃十。
「再下一張。」
發牌員將第四張牌放在雙方的桌子上,由於他們玩的是「大牌梭哈」,也就是只取八、九、十、J、Q、K、Q四色共二十八張牌,所以顯得分外緊張。
他們各自拿起牌看,各自微笑,各自放下。
「我的是黑桃K。」薛恒生翻牌。
「我的是紅心J。」侯衍也跟著丟牌。
於是情況立即變得很有趣,兩人桌面上亮出的牌分別是黑桃十、Q、K和紅心J、Q、K,看起來是侯衍比較有利,但勝負還不一定呢!
「最後一張。」
薛恒生把希望全寄托在最後一張牌,他手上目前的牌是黑桃十、Q、K及J,再來一張黑桃Q,就能形成同花大順,擊敗侯衍。
「是生是死就看最後這一張了。」
薛恒生非常緊張,侯衍卻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氣壞他老人家。
然而,最教他生氣的還不是侯衍的態度,而是手中的牌。最後這一張牌不是A,而是黑桃九,成不了同花大順。
不過,也不錯了。
緩緩亮出最後一張牌,薛恒生不信侯衍能有辦法贏過他,這可是至今他所拿過最好的牌。除非對方是同花大順,否則不可能贏過他的小順子,侯衍這小子,死定了。
「你手上那張牌是什么?」薛恒生急著迎接勝利,沒空和他蘑菇。
「老十,真給我面子。」侯衍將手中的牌放下,笑吟吟的面對薛恒生,薛恒生當場黑了臉。
「你的是紅心十?」他不相信的看著桌面上的牌。紅心J、Q、K以及十,排列得相當好。
「我一向很有賭運。」侯衍自嘲。「朋友老是消遣我,說我一定有魔鬼幫忙,才能在賭桌上無往不利,你認為呢?」
他認為?
「哼!」高傲的小子,他非修理他不可。「我認為我們應該掀開底牌,看是不是有人想扮豬吃老虎,偷雞!」
這是個很好的建議,反正侯衍早就玩膩了,早一點從賭局中抽身也好。
他翻開積壓許久的底牌,是紅心A,加起來就是同花大順。
「我贏了。」他迫不及待想告訴他的甜心,他贏了。她對他的愛讓他贏了這場賭局,也贏得了她。
「怎么可能……」直到底牌揭曉,薛恒生還是不肯承認他輸了這場賭局。他的運氣都已經那么好了呀!怎么可能還有人贏過他?
「你必須答應把海蕾嫁給我,這是我們當初談好的條件。」他是可以私下把薛海蕾帶走,但他不想偷偷摸摸,也不想她沒有親人祝福。
「我知道,我會實踐我的承諾。」薛恒生有如一顆泄了氣的氣球般垂頭喪氣。
「海蕾托我把一樣東西轉交給你。」侯衍從口袋裏拿出某樣東西,交給薛恒生。
薛恒生好奇的接過手,驚訝的抬頭。
「這是……?」
「這是我交代臺灣下屬寄來的信,你要海蕾偷的東西。」侯衍不怎么客氣的說。
薛恒生頓時不知所措,心生羞愧。
「請你把它打開來,看看信裏面的內容。」
薛恒生依言拆開信封,拿出裏面的信看了以後,幾乎老淚縱橫。
「你……」要為海蕾犧牲這么多?
「沒錯,我不打算來澳門設立酒店了。」侯衍點頭。「本來我都已經準備好來此大展鴻圖一番,但我不能跟自己未來的丈人打對臺,只好撤退了。」
「侯衍……」
「不僅如此,我還打算幫助你重新整頓你的酒店。」無視薛恒生泛紅的眼眶,他繼續說。「恕我說句無禮的話,你的酒店有許多項政策都必須改。門面也要重新整理過,這些我都會幫忙。」
「侯衍……」
「當然這些費用我都會負責,就當作是我送給海蕾的聘金好了,你意下如何?」
侯衍說了這么一大串,無疑是想說服他,放心將女兒交給他,他會照顧她一輩子。
薛恒生直到此刻,才看清侯衍對薛海蕾的感情,他是真的愛她。
「我的女兒……就拜托你了。」他跟侯衍敬禮,對他低頭。這是他六十幾年來人生的第一遭,薛恒生屈服了。
「我寧願要你的祝福。」侯衍拍拍薛恒生的肩膀,此時無聲勝有聲,兩個大男人正式和解。
「請容我先行告退,我要去告訴我未來妻子這個好消息。」侯衍轉身離開賭場,打開大門,薛海蕾焦急的臉立即迎面而來。
「怎么樣了?」她可愛的蘋果臉上滿是淚痕。
他用力的擁抱她,嘶啞的說--
「沒事了,小蘋果。」他用他最鐘愛的小名叫她。「我已經贏得我生命中,最大一場賭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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