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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菜 ]豪門聯姻(幸福時光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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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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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7 07:17:55
標題:
[芹菜 ]豪門聯姻(幸福時光之三)[全文完]
豪門聯姻
(幸福時光之三) 作者:芹菜
娶到她這個乖乖牌千金小姐
絕對是他上輩子燒來的好香!
雖然兩個人的感情按照「計畫」正慢慢培養中
但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他的「跳板」
表面上,她永遠是笑得甜甜的幸福小公主
事實上,她的「雙面人」性格已不知不覺流露出來
幸好這個男人心臟夠強,不但默默包容她的「變臉」
給她的溫柔體貼也愈來愈「真實」
直到一紙「結婚契約」不小心曝光──
原來,這一切都是笑話
甜蜜的午餐約會、再熱情也不會忘的防護措施……
這些都是早就訂好的「條文」,明明白白地規定他應該怎麼愛她!
看來她的婚姻根本是「黑幕重重」的開發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18:13
楔子
「結婚?」周晉任挑眉,看向父親。
「是啊,你也二十八歲了,是該談婚事了。」周世豪,這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天生就是有份霸氣。而他的兒子,自然也遺傳到了這點。
「對象是誰?」周晉任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即使是被通知等等就要上禮堂,他恐怕也不會有什麼誇張的反應。
只因他不是一般人,出身富貴家庭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婚姻不會扯上什麼浪漫情懷。若說他有絲好奇,就是他未來妻子的「身份」,不知是哪家小姐能讓父親如此滿意?
「『豐泰集團』的小姐。」說起這個千挑萬選的未來兒媳,周世豪相當得意。
「豐泰啊……」周晉任點點頭,算是認同了父親的眼光。豐泰集團擁有不少產業,光是其中的金控公司與旗下的子公司,總資產便達上兆,算是臺灣前十大集團。「豐泰金控旗下的銀行、保險、證券,與我們都有往來。」
「就是。」父親提點兒子,「除了豐泰集團的關係外,逝世的陳夫人更是政壇沈老的愛女。所以娶了陳家小姐,不只在商場上有助益,政治上的人脈也能開拓。」
總而言之,是個萬中選一的好對象。
「所以,雖然陳小姐年紀還輕,但我想這不是問題。」老狐貍眼中精光一現,看向兒子,只希望他別在這當口神智不清地拒絕。
知父莫若子,周晉任與父親對看一眼,笑了。「當然不是問題。」
娶這樣一個能幫助他的妻子,怎麼會是問題?
「那好,你找一天和豐泰的少東聚聚吧!」
「豐泰的少東?」他要娶的是女兒,為什麼要找兒子聚聚?
「陳小姐是他們家捧在手心上的公主,要娶她自然得花點工夫。」周世豪不在意地笑了笑。「陳家是希望有些事情婚前能談妥,大家都同意了再來進行。」
「我知道了。」把婚姻當成生意來談,他並不排斥。說不定,他還能替自己爭取到極優渥的條件。「開始籌備婚禮吧!」
他有自信,能拿下這紙「契約」。
「結婚?」陳意歡瞪大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啊!」保養得宜的父親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解釋。「爸知道這對你來說太突然了,可是難得有個男人能夠得到我跟你哥哥們的一致認同,所以雖然捨不得你這麼早嫁,但錯過太可惜了。」
「有這種人?」她誇張的模樣逗笑了在場三個男人。
「我是真的不相信嘛!」
要知道,她家的爸爸跟哥哥們是很優秀的,而且眼光相當高,居然有人同時讓他們三個人點頭稱讚?
「就是太珍貴了,才捨不得放過。」她的二哥止住笑,看著稚氣未脫的妹妹。「他二十八歲了,家裡放出風聲要替他相親,我們和爸討論了一陣子,怕未來五到八年都不能找到像他一樣讓我們滿意的人,所以為了你的幸福,只好讓你當個年輕的新娘,免得你到三十還找不到物件。」
「二十八歲……」比起她是老了些,可是也不到那麼急著結婚的年齡吧?「比大哥還小呢!」
「我們的生涯規畫不同。」她大哥微笑解釋,沒說他們是怕其他有眼光的人捷足先登,所以才先下手為強。
「周家是以機械業起家,但三十年前轉型投入電子開發,現在是半導體大廠。不過這些大多還是他父親在打理,未來傾向由他大哥接管。周晉任自己還是大學生時就開設了網路公司,看中了網路的日漸普及與現代人的消費習性改變,除了架設入口網站外,還建立專業的購物網,現在年營業額早已上億,市占率有百分之四十以上,所以未來不會入主他家的企業體。」
陳意歡偷偷在心裡嘀咕,他們現在是在挑合作夥伴嗎?連市占率都出來了,這個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啊!
要不是知道父兄向來疼她,她真以為他們是為了商業利益,才會提出這門婚事。
「我不只欣賞他的商業手腕與先見,最重要的是他工作認真,沒靠著祖產過日,而且從以前到現在,鮮少有緋聞上身。」對於陳父來說,女兒的幸福最重要,他絕不會把女兒交給一個沒能力的小子或者是桃色糾紛不斷的花花公子。
「他也沒什麼不良嗜好,休閒活動就是運動。」二哥也早已調查清楚,絕不會推妹妹入火坑。
陳意歡看著三個男人一搭一唱的,開始列舉出對方的大小瑣事、優點缺點,可見得他們真的觀察了很久,才決定這門婚事。
他們是如此認真而慎重,嚴肅到她也無法玩笑以對。
只是,結婚?她才正要從大學畢業,真的有這麼急嗎?
但是看他們討論得那麼起勁的模樣,她有得選擇嗎?
「小乖,你覺得呢?」終於,他們停下了對周晉任的評斷,看向女主角。
「我……」她遲疑著,雖然爸爸和哥哥們不會害她,但是她才幾歲啊,結婚?那不是很遙遠的事嗎?
「小乖,爸知道突然這麼說,你一定很難接受。但是你相信爸爸,爸爸是真的考慮過了,覺得這樣對你最好才下了這決定的,你乖乖聽話好嗎?」
不只父親,兩名哥哥的眼中也投射出一樣的期盼。
早知道她不會有選擇,於是陳意歡點點頭,露出了個乖巧的笑容。
「嗯,我聽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18:39
第一章
清晨時分,空氣中隱微的有小心翼翼放輕力道的聲響,周晉任睜開了眼,不意外地發現床上只剩他一人。
伸了個懶腰,他下床先做梳洗,在看到肩上的淡淡齒痕時,微微一笑。
他不介意平日乖巧的小妻子在床上的這類「惡行」,反而對於自己能誘惑出她這潛藏的一面感到相當得意。
走進更衣室,不意外地看見已搭配好的西裝配件,自從婚後,這類事情便由妻子打理,省去他不少麻煩。
換好衣服走出房間,像是算準時間似地,陳意歡正把剛煮好的咖啡端上桌。
「早。」她朝他露出笑容,微甜的模樣讓人神清氣爽,一早便有好心情。「可以吃早餐了。」
「早。」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坐在他慣坐的位子上,開始進食。
會一塊用早餐,是那份婚前合約中註明的。她的兩個哥哥提出了要求,只要他人在家,一天至少要和她共進一餐,哪一餐則由他任選,理由也由他去編,只要讓陳意歡接受,而且相信是他的主意就好。
所以他找了個理由,說是希望婚後兩人能好好習慣彼此的存在,畢竟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在婚前瞭解對方。
陳意歡同意了,而會選早餐完全是依他的方便。他早上出門後不能確定晚上什麼時候到家,要約午餐或晚餐實在太累人,所以早餐之約便如此訂下。
他攤開報紙,一心二用地閱讀與用餐,完全沒有因為身邊多一個人而改變多年的習慣。
他那份是烤得香酥的牛角麵包、培根、蛋,再配上咖啡。陳意歡的廚藝只是普通,但咖啡可是不比行家沖泡的差。問過她,她只笑笑地說,因為身邊的人都愛喝,所以她認真學過。
很像她風格的回答,結婚一年多來,他只覺得自己這位妻子溫柔體貼得不像是眾人口中那位被寵上天的嬌貴公主。
陳意歡看著周晉任,習慣他的沉默,也不介意,只是安靜地喝著自己的柳橙汁,看著他吃早餐配報紙,等他出門上班。
「又只喝果汁?」他忽地抬頭,不贊同地看向她手中的玻璃杯。「我說過,你不需要減肥。」
「我沒有在減肥,只是剛醒沒什麼食慾。」她甜甜一笑,完全不在意自己跟他解釋過N次了。「等等餓了我就會吃的。」
「嗯!」眉頭微皺,但還算是接受了。「我去上班了。」
「好,路上小心。」依然是一臉笑容,送他到門口。
大門一關上,她臉上的笑也跟著消失。
伸了個懶腰,她看了看時間,決定睡回籠覺去。
跟著他早起了一年多,連她都佩服自己的毅力了,就不知道她這位老公想要「習慣彼此」到什麼時候?想到冬天要到了,到時候每天早起準備早餐,真的是項酷刑耶!
真麻煩!她忍不住一嘆。不管了,先補眠重要!
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是陳意歡固定回娘家的日子。
當然,這也是丈夫與兄長們契約中的一條,只是這一點他們沒瞞著她。
不過今天聲勢更加浩大,因為外公那邊發出召集令,所以他們一干晚輩只好乖乖回到沈家請安。
「小乖來外公這。」人才進門,沈甫行便急著叫人。
「外公。」陳意歡乖乖坐到他身側,親熱地挽起他的手。
「乖,我的小乖最乖。」外孫女一出現,沈甫行心情就好,笑呵呵地拍拍她的手。「小乖怎麼老不長肉,是晉任沒把你照顧好嗎?」
厲眸一射,陪著老婆一道進門的周晉任很認命地接下老人家質問的目光。
剛新婚時,他還不習慣應付這一大家子「關愛」的眼神,但一年多下來,他倒被「看」得很適應了,當然也有了一套心得。
基本上這時候他只要維持好他小輩該有的禮儀,不管老人家指控了什麼就照單全收,其他的交給他那小妻子就行了。
就像現在,不忍他受窘,陳意歡輕搖手臂拉回外公的注意力。
「哎,外公你別嚇他了,有外公給我當靠山,他哪敢對我不好?」陳意歡笑兮兮的,給足老人家面子。
「諒他也不敢。」沈甫行輕輕一哼。「可是結婚都一年多了,我看你只有越來越瘦,這帳不找他討,要找誰討?」
「找我,找我就行了。」陳意歡挺起肩,還不忘在自己胸口拍兩下,豪氣的模樣逗得沈甫行直笑。「外公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麗質,怎麼吃都不胖。」
再者也是這一年多來的「早餐約會」,讓難以早起的她食慾大失,當然養不出肉來了。
「是真的有吃嗎?」懷疑的目光不只出自沈甫行眼中,連一旁的沈夫人也順著丈夫的話開口。
「小乖啊,是不是吃不慣口味,還是我讓家裡的廚子過去你那邊?」看著外孫女的小臉蛋,雖然還是甜甜的,但真的小了一點。
「外婆,太誇張了啦!」陳意歡很順勢地換了個位子,坐到外婆身邊,撒嬌地摟著她的肩。「哪有什麼不習慣?我很好啦!」
周晉任看著兩名老人家一來一往的,然後自己的小妻子一邊保證自己過得很好,還要一邊替他開脫「照顧不周」的罪名,頗是辛苦。
知道這是固定的相處模式,幾乎每次回沈家大宅,就見到兩個老人家巴著心愛的外孫女,把旁人完全當空氣,所以周晉任也在一旁樂得清閒。
「晉任,坐啊!」見他一進門就一直站著,沈行軍連忙招呼他。
「是,大舅。」
「你別介意,你外公外婆是出了名的疼小乖,每次見面總是要再三確定她過得很好,可不是針對你。」他笑得和善,目光卻有抹精光。「其實不只我爸媽,我家三兄弟、加上陳家那父子檔,大家可都把她當心頭肉,如果小乖有什麼閃失,肯定有人要遭殃。」
周晉任失笑,這個大舅以閒談之名、行威脅之實,也是慣例。
娶了陳意歡之後,他似乎常常被這麼警告著,聽久了,想要產生點什麼反應也很難,只是每次都被這樣耳提面命著同一件事,又不能當真,他心裡忍不住煩悶了起來。若不是顧忌著沈家顏面,他真想不出現算了!
像現在,在沈行軍開口後,提早趕回家來一起晚餐的沈家老二、老三也跟著加入「戰局」,一個個以關心之名、行威嚇之實。
周晉任忍住脾氣,在心裡自嘲著,這還只是沈家的陣仗,陳家父子還沒湊上「三腳」,算是輕鬆了。
虛應間,他的目光和妻子對上,就見她朝自己露出了抹笑容,甜甜的,有點無可奈何,又帶了點歉意的,然後微一眨眼,便又將注意力投回身邊兩個老人家身上。說也奇怪,他心裡的那份不耐煩居然因為她這一笑而消逝,轉為些許的同情。
一開始也許會覺得她這公主真是受寵,到哪都有一票人關心,久了才觀察出,這滿山滿穀的「關心」早變成了壓力。
他的同情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晚到的陳氏父子已經進門了。
他微不可聞地一嘆,起身迎向自己的岳父大人……鴻門宴啊!
他那小妻子又飛來一眼,似笑非笑的,他不著痕跡地回了她一眼,略帶抱怨的——回去你就知道!
然後,他聽見了妻子忍俊不住的笑聲。
一身正式的西裝,周晉任站定在會場一隅,與最近合作的對象交談著。
這類政商名流舉辦的晚宴,以什麼名目舉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給了大家一個場地,想要打好關係或者有生意要談的,自然會想辦法弄到邀請卡,出現在晚宴上。
「總經理,『協和』的經理到了。」站在他身邊的秘書梁典貞低聲提醒,目光指向入口處。
周晉任向眼前的人微微點頭後,移向下一個目標。
這類晚宴對他而言,向來是另一個工作場所,所以分秒也不打算浪費。但總是會有不相干的人,喜歡打斷他的計畫——就像現在突然出現的賈少山。
「這不是我們陳家姑爺嗎?」賈少山笑盈盈地擋住周晉任的路,舉了舉手中的杯子。「話說怎麼沒見到我們家的小公主?晉任你也真是的,不會是那種結了婚就把老婆關在家裡的大男人吧?每次遇到你都帶著個秘書,怎麼,我們家小乖比不上你這個秘書嗎?」
周晉任波瀾不興地看著賈少山,沒被他低劣的挑釁言語給激怒,反正自從他娶了陳意歡之後,這類的酸言酸語聽得也不算少。
賈少山是陳意歡外婆那邊的親戚,要追溯起來的話,算是陳意歡的遠房表哥,一表三千里的那種,也算他有勇氣,居然叫陳意歡的小名叫得那樣順口。
「賈經理這樣說,是想陷我於不義嗎?」這要是讓那群護衛隊聽見了,他哪還有安穩日子?「小乖想做的事,我一向支持的。」
「是嗎?那怎麼都不帶她出來透透氣,玩一玩呢?我也好久沒見到她了。」賈少山緊咬著這話題,目光有意無意往他身邊的梁典貞瞥去。「還是怕有她在身邊,你做事不方便啊?」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真煩!這麼白目的人,周晉任連敷衍都懶了。
要是他真的夠關心陳意歡,怎麼會不知道她向來不參加任何大小宴會,除非是相當親近的人舉辦的特殊節慶,否則她根本不會出現。
「你現在是惱羞成怒嗎?」賈少山完全不懂得看人臉色,猶自以為幽默的呵呵笑。「年輕人,沒必要這樣嘛!我也不是說你不能有其他『紅粉知已』,只是好歹要顧忌一下女方的面子,更不用說,你能娶到我們家小乖,不知道是上輩子燒了多少好香才求來的,別不知足了。」
周晉任面色微變,「我們家小乖」?真虧他有那個臉這樣說。周晉任對於賈少山動不動就將妻子的小名掛在嘴上感到相當不快。這個遠房表哥都不知道多久沒見到「他家的老婆」了,居然還敢跑來他面前嗆聲?
「我好像聽見有人提到我心愛的小妹。」像是超高頻接受器一般,陳仕倫遠遠就聽見「小乖」兩個字。
「大哥。」周晉任點了點頭。
「大表哥。」賈少山見到陳仕倫,氣焰收拾不少。
陳仕倫看出周晉任臉上的不快,再轉看向賈少山的不自在,大抵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少山,我記得我們同年。」輕輕淡淡地擋去那太過親熱的稱呼,他不給賈少山辯駁的機會。「晉任,我有點事想聽聽你的意見,我們到那邊談談。」
「好。」周晉任轉頭和梁典貞交代幾句,便跟著陳仕倫走到一旁。
「少山那個人就是這樣,遇見了不用理他就好。」陳仕倫將一杯香檳遞給周晉任,語氣平常。
「我知道。」只是聽他叫得那麼順口,人不爽罷了。
「小乖最近還好吧?」一如往常的,遇上周晉任不免便要來上這句。
「我們三天前才回去吃過飯。」小乖小乖的,他不掩厭煩。
「習慣了。」陳仕倫笑了笑,這句話之於他們,都快跟「你好」同等級了,見面必問。「你最近常參加一些晚宴,她有說過想一塊來嗎?」
周晉任奇怪地看了陳仕倫一眼,剛剛才打發一個賈少山,怎麼現在連陳仕倫都搞不清狀況了嗎?
「她不愛這種宴會。」但對方是陳家老大,他勉強回答。
「我知道。」說這句話時,陳仕倫笑得有絲黯然。「你有機會就開口邀她看看,如果她願意參加了,你記得馬上打電話給我。」
周晉任微微皺眉,雖然覺得這個要求很奇怪,還是點了點頭。
陳仕倫回以一笑,沒多做解釋。「你今天來,是想見『協和』的經理吧?」陳仕倫恢復了平日的精明模樣,收起了當哥哥的陰陽怪氣。「走吧,『協和』的經理是我高中學弟,我帶你去認識認識。」
周晉任在心裡吐出一口氣,眼睛發亮。
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剛才那幾件事忍得也算值得。
不可否認,除去那「小乖老媽子」癥上身外,陳家這兩位公子是相當守信的,要關係就給關係,他才想著該怎麼和「協和」搭上線,這位「學長」就主動開口說要帶他去認識一下。
他也不去多想陳仕倫是怎麼得知自己動向的,反正有關係就攀,他堅信在「認識」之後的個人能力,才是能否成功合作的關鍵。
所以這類跳板,他向來踩得很理直氣壯。
再一次地,他確信自己娶對了人。
周晉任到日本出差三天,陳意歡施展撒嬌大法推拒沈、陳兩家的搶人大戰,也不待在她和周晉任的「家」,反而跑到好友徐如茵家裡,還拖著方幸樂一道。
「我說大小姐,你命好不用上班,我們兩個明天可都還要早起出門的,你要玩自己去旁邊,別吵。」方幸樂說起話來還是一樣不留情面。
「是不是朋友啊?我難得能逃出來,你們應該要重義氣地捨命陪君子,跟我一道慶祝啊!」眉眼含笑的陳意歡像個小霸王似的。「你們明知道我日子有多苦悶,終於等到這一天,多陪陪我啦!」
「苦悶咧?臺灣有多少人想過你那種生活啊!」盡得四方寵愛、每日閒閒隨她去,經濟再不景氣都影響不到她的嬌貴,這種日子哪裡找啊?
「真的?」眼神一挑,陳意歡不服氣地指向方幸樂。「那我跟你換啊,我願意去室內設計公司任人淩虐,晚上加班趕稿,早上早起盯工地,絕無一句怨言!那你願不願意去我家當金絲籠裡的小公主?」
「不用了,謝謝。」當場很不給面子地拒絕。
「那不就得了?」陳意歡跩跩地一瞥。「剛還說什麼想過我這種生活。」
「我說的是大多數的人,小姐我獨一無二,向來不隨群眾起舞的!」方幸樂擺擺手,不跟她一般見識。
「好了。」聽不下去的徐如茵出聲喊停,雖然知道這類沒營養的對話是陳意歡發洩壓力的管道,但是再扯下去就多了。
「最晚十二點,時間一過再不安分,我就趕人。」三個好朋友中,她一向擔任維持理智的重要角色。
「小茵——」陳意歡黏了過去。「我就知道你不會像樂樂那樣沒良心!」
「別靠那麼近。」徐如茵冷靜地推開她。「你確定你住這不會被捉包?」
她可沒忘了之前某次,她大小姐拍胸脯保證沒問題,結果當晚便接到她二哥的奪命連環call。
「沒問題啦!」陳意歡當然也記得那次,所以她被「磨練」得一次比一次精明,這次萬無一失了。「我都打點好了,家裡的電話也轉到手機了,守衛也交代了,反正所有的人都會以為我乖乖在家。」
「你老公呢?」方幸樂偏要質疑。
「我會比他早回家。」陳意歡笑得甜蜜蜜,目光卻很兇惡。
「你們兩個現在如何?」徐如茵很乾脆地摀住方幸樂的嘴,不讓她打岔。
「就一般啊!」坐在地毯上,陳意歡整個人難得放鬆,餓死鬼投胎似地直攻桌上的滷味,一點名門閨秀該有的風範都沒有。
「怎麼個一般法?」徐如茵沒這麼好打發,難得堅持地追問到底,畢竟事關好友的幸福。
陳意歡吞下米血,知道如果不給個明白的答案,徐如茵是不會放過她的。
「就……同居的朋友,偶爾上個床這樣。」她坦言,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她和周晉任本來就不是什麼因愛而婚的夫妻,能這樣和平共處也算不錯了。
她的回答,讓徐如茵目光微微一閃。
「哎呀,你們不要這種表情嘛!」陳意歡聳聳肩。「我真的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反正我終究是要嫁人的,周晉任算是逼近滿分的對象了。感情嘛……慢慢培養就可以,至少目前看起來,我們兩個沒有什麼合不來的問題。」
方幸樂嗤笑。「沒什麼問題?那個周晉任知道你是雙面人嗎?你現在這副樣子會讓他看到嗎?」
「沒事幹嘛給他看?」陳意歡不服氣地回嘴。「要是一開始就把他嚇跑了,我還得再嫁一次,那多麻煩。」
「你也知道你自己有多恐怖啊?周晉任沒跑是他笨,光長眼睛沒長腦。」方幸樂「虧」得很順口。
坐在兩個見面就吵的人中間,徐如茵一派冷靜,細細思量著陳意歡方才的回答。「歡,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就這樣跟周晉任生活下去?」
「是啊!」陳意歡繼續掃著桌上的美食,含混不清地回答。「我還滿喜歡他的,雖然工作狂熱了一些,但是有一套他的準則,而且專一不花心,以他的條件身份來說,能做到這一點就很厲害了。」
兩個人結婚一年多,周晉任真的連條花邊新聞都沒冒出來,也從來沒私下和女性友人會面過,情節之高尚讓她佩服不已。
「要我是他,也不會笨到搞外遇。」方幸樂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推崇的,說穿了,不過是怕到時候東窗事發,會被陳家的人追殺吧!
「不要這樣批評他嘛,雖然他娶我是因為我的身份,但是他也算用心了,沒把我娶回家就當個擺設供著。」陳意歡咬著貢丸,倒是將自己的婚姻看得很透徹。「想想,只要他沒出差,每天一定回家睡,還會陪我一塊吃早餐,多培養一下感情……真的沒得挑剔了啦!」
徐如茵點頭,這一點的確是加分,但早餐的部分……
「是誰陪誰吃早餐啊?」方幸樂很不給面子地挖好友牆角。「誰不知道你早起的話就毫無食慾,外加整日精神不濟?」
「這也不是好現象啊,正好藉由他來慢慢調整生理作息。」陳意歡還是很有理由。「而且結婚以來,他也沒要求我什麼,更不會干涉我什麼。要說有什麼不滿的話,大概就是被我家那票長輩『關愛』過度的時候,會有點想捉狂吧?」一想到周晉任每次那隱忍的模樣,陳意歡就很想笑。他一定很受不了!
「和他生活一輩子,你確定?」徐如茵再問一次。
陳意歡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不討厭他。」不忘又捉弄地補上一句:「而且冬天快到了,你們也知道我怕冷,有個人可以抱、可以蹭還兼暖床功能,多好!」
「反正你就是不打算讓你家的人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就對了。」方幸樂懶得聽下去了,總之陳意歡就是想繼續當她的乖女兒。「你也真是奇怪,只要你不同意,你家那幾個男人是絕對不會勉強你的,真不知道你幹嘛那麼聽話?」
話才說完,右臂便讓徐如茵給撞了一下,方幸樂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們都知道為什麼陳意歡會這麼聽話。
那是一次巧合,疲累至極的陳意歡說出了那段深藏的記憶後,她們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樣堅持當她的「小乖」,任由她家老小將她搓圓捏扁的。
「對不起。」方幸樂自己認錯。
「哇,你這麼低聲下氣,我好不習慣耶!」陳意歡很不給面子地捂著雙頰「驚叫」,手上的叉子直接甩到一旁去。
「你找死!」向來脾氣不佳的方幸樂忘了方才的歉意,直接朝她撲去。
「哇——」這下的驚叫就貨真價實了。
對於兩人的幼稚打鬧行為,徐如茵早見怪不怪,冷靜地拾起一旁的叉子,默默地吃起滷味,腦子飛快地轉著。很多人都很羨慕陳意歡優渥的生活,還有百般疼寵的長輩家人,但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樣的陳意歡,其實很不快樂。
當過多的寵愛關懷成為一種負擔時,就是不斷的放棄自我堅持。再加上陳意歡心裡放不掉的過去,順應著其他人似乎成為她生活的宗旨。
只是,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一旁和方幸樂「激戰」的陳意歡,平日溫和的甜笑被開懷大笑取代,眼睛發亮,白皙的臉透出淡淡的桃粉,嬌美逼人。
只是這一面,只有她們看得到。最愛她的家人、最疼寵她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她並不是他們所以為的「小乖」,而是照著他們的希望與要求,深深地藏起她真實的性格。而現在,又加進一個周晉任,教她怎麼能不擔心?
就看這個周晉任是不是真如陳意歡說的那般「有心」,能夠發現這一點……
而她衷心希望他有那個能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19:01
第二章
周晉任很忙,雖然每天都回家睡,但到家的時間,十點都嫌太早。
所以當周晉任在六點鐘打開大門時,陳意歡很意外。
意外到她維持著原姿勢,忘了該有的反應,只是愣愣地盯著他。
周晉任也在看她。
說真的,他還真沒看過她這樣子——長髮全部束在腦後纏了個松亂的包包頭,鼻子上架著眼鏡,簡單的一套家居服,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前,手上還拿著一根湯匙。
加上她意外呆愣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像個等著點心上桌的小孩子。
最後,是他的輕笑聲喚醒陳意歡。
「你今天好早回來!」衝口而出後,陳意歡直覺想收回。這是什麼話啊?這是他家耶,她的口氣有夠像抱怨他太早回來。
不過真的是反常,他不是沒這時間回來過,但通常會這個時間回來,都是因為要過節日,回來接她出去吃飯慶祝的,所以今天這樣臨時出現,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
「我的意思是……你吃飯了嗎?」第一次,陳意歡覺得自己呆到爆表。
「我是回來拿一份資料的。」正好順路經過,不過妻子的反應讓他有點愧疚。她很像是嚇到了,自己真的從來沒有這麼早回家嗎?
「哦!」看看他,再看看自己,陳意歡大腦當機得很嚴重。
「你在吃晚餐?」周晉任看著桌上,皺起眉頭。「這些是什麼?」
桌上的菜色也太詭異了吧?
「哦,這些啊……」陳意歡終於恢復了正常,又露出她那招牌甜笑。「就外婆說我瘦了,然後爸爸說最近天氣轉冷了,還有婆婆……總之,他們都叫人送了補品來。」
大家的愛心,她只好慢慢消受。
「你平常晚上都是這樣吃?」周晉任點點頭,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桌上會擺著三大鍋湯品。
從來沒有在家陪她吃過晚餐,他自然也沒想過,平日一個人在家的她,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做些什麼事?不過即使他曾經想過,恐怕也不會想到這樣的畫面——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廳的地上,對著三大鍋補品。
「沒有,平常王媽會做好飯菜,今天是因為……」她笑笑地指了指那份量十足的補品。「我就請她休息一天,我吃這些就好。」
看著她的笑容,周晉任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他一直覺得,自己娶了個最合適的妻子。陳意歡的家世背景完美,人卻不像大多數被寵壞的千金小姐般驕縱任性,任他公事再忙,她也從來不吵不鬧,不要求他的陪伴,不給他惹麻煩。
相較之下,他真的太忽略她了。
記得結婚時,他就新房的事問過她的意見,她只要求新居不要太大,然後她需要書房和衣物室,其他的都由他決定。現在想想,恐怕她早就預見了婚後的寂寞,所以怕太大的房子會顯得更加冷清吧?
但他當時沒想太多,以他到公司距離為主要考慮買下這層樓,便把其他的事情都交給她,要她照自己的喜好及需求去和設計師溝通。根據秘書的回報,她後來並不是和設計公司合作,而是找了個相熟的室內設計師打理,他也沒多注意,只要她滿意就好。
「你要吃一點嗎?」見他半天沒說話,陳意歡怕是他對自己的晚餐有意見,連忙想轉移他的注意力。「還是你趕著要回公司?」
看著她體貼的模樣,周晉任更加內疚。
「去換套衣服,我們出去吃晚餐。」衝動之下,他如此說道。
「咦?」陳意歡又傻了。「你不是回來拿東西的嗎?」
如果還特地繞回來拿,不是應該很重要嗎?怎麼還有空找她吃飯?而且今天又不是什麼特殊節日。
她這樣一說,周晉任才想起自己回來這一趟的目的,但是話都說出口了,他也不想出爾反爾。
「我請司機帶過去就好。」見她仍是坐在地上,他乾脆一把拉起她。「去換衣服,不用穿得太隆重,我帶你去吃飯。」
「可是……這樣沒關係嗎?你如果還有工作的話就去忙吧,晚餐我可以自己吃。」她很能理解的。
「去換。」他堅定地把她推進房間。「十五分鐘夠嗎?」
見他已經拿出手機交代公事,陳意歡也只能乖乖進更衣室換衣服。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非紀念日,也非假日的這一天,陳意歡卻和丈夫共進晚餐。
這是滿新奇的經驗,而且周晉任挑的餐廳也和平日過節的不同,不是那種高級餐館,而是非常有味道的一家義大利面與焗烤、pizza專賣店,簡樸的磚牆與木質擺設,還有一個特製烤窯。
陳意歡滿懷興味地打量著店內各式各樣的擺設,尤其是烤窯邊現做pizza的好功夫。
看著她大眼發亮,唇邊笑意盈盈,周晉任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
「想吃什麼?」
「我要吃pizza!」
她那崇拜不已的目光,讓周晉任發噱,沒想到她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但這很合理,她才二十三歲,即使平常表現得再成熟體貼,依然是個初出校園的小女生。
「我以為,你應該各式料理都吃遍了。」怎麼會光是看到現場製作pizza就興奮成這樣?
陳意歡看著他,考慮該不該吐實。
「怎麼?」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這個問題有這麼難以回答嗎?
「其實我有一點點的乳糖不耐癥。」她刻意強調「一點點」,就怕他聽完後,會跟其他人一樣馬上下達禁食令。
「乳糖……」周晉任立即皺眉。「我們換地方吃吧!」
乳糖不耐癥的人,含有起司的料理不是好選擇。
「不要。」她情急地拉住他的手,小臉佈滿懇求。「只有一點點而已啦,不用換地方,真的!」
見他不動,她馬上再接再勵地保證。「不然我吃少一點?東西都點了,現在走人的話,很不給店家面子呢!好不好?」
見她難得的要求,周晉任反握住她的手。「你喜歡吃?」
她用力點點頭,可憐兮兮地瞅著他。「爸爸和哥哥他們都不準我吃。」
那無辜又可憐的模樣讓周晉任幾乎招架不住,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老婆真的有夠可愛,真想把她摟在懷裡好好疼上一番。也難怪她家那些人把她寵上天了!
「可不可以嘛?」為了心愛的美食,陳意歡大發ㄋㄞ功。
周晉任很想說好,但是想到她背後的強大「惡勢力」——
他清了清喉嚨,勉強維持住理智。「為了你的身體,我們還是別吃吧,要是你出了什麼問題,恐怕會有整支軍隊來找我算帳。」
「不會啦!」陳意歡舉手起誓。「就說了只是一點點癥狀啊,只要不要吃過量就不會有問題的啦!」
更何況就算是吃過量,頂多是肚子痛而已,能出什麼問題?
「我保證!」大眼眨巴眨巴地瞅著他,柔性訴求。「好不好?我不會跟其他人說,這個是我們倆的小秘密。」
連小秘密都說出口了!
見他仍是有絲為難,陳意歡嘆了口氣,不再堅持。「好吧,我們走吧!」
是她被這奇異的晚餐約會給沖昏腦了,怎麼會這樣要求他呢?想也知道他會站在哥哥他們那邊才對。她喪氣地站起身,決定明天再找方幸樂她們一塊殺過來這邊大吃特吃!
「坐下吧!」周晉任一把將她拉回位子上,還將菜單遞到她面前。「看你想吃什麼,都點。」
陳意歡驚喜地看向他,她原本已不抱希望了耶!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周晉任也覺得意外,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見到她那失望的表情。
反正今晚他都已經開了先例,扔下工作帶她出來吃飯了,就再破例一次又如何?
「你最好了!」陳意歡開心地在他頰畔一吻,便埋首菜單之中。
被她直接而單純的感謝動作給逗笑,周晉任的眼神不自覺地帶著寵溺,聽著她用嬌柔的嗓音加點了一堆菜。
那個晚上,他們天南地北地聊,相互挖掘對方的興趣喜好,說的話比他們結婚以來的任何一天都要多。
周晉任第一次拋下工作,專心地和妻子吃飯聊天,不需要任何名目。不是誰的生日,不是什麼紀念日,也不是什麼節日。
事後陳意歡想起來,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的約會。
很開心的約會。
自從那天「脫序」的晚餐約會後,兩人相處模式有了變化,周晉任雖然仍是了作狂一枚,但在固定的聚會中,他開始以另一個角度來看自己的小妻子。
越觀察,就越覺得她不同於自己所想的。
他原以為她是個讓眾人呵寵得全然無主見的孩子,只要她想要的東西,自然有人會捧到她面前來,完全不需要她去煩惱,其實不然。
沈大老的壽宴上,他長時間地陪伴著不喜出席晚宴的陳意歡,陪她向親戚們問好招呼,一路下來,讓他對妻子有了新認識。
身上的衣服是外婆送的,頸間的項鏈是外公訂製的生日禮物,手煉是父親買的、耳環是舅舅送的,披肩是哥哥出差挑回來的……連裝扮都用上了心,也難怪每次看到她,那些「親衛隊」們總是笑得合不攏嘴。
把眾人的寵愛穿戴上身,再在招呼請安之間表達出自己對禮物的喜愛與感謝,送禮的人自然開心。
「哪些東西是哪些人送的,你都知道?」眼見客人越來越多,考慮到她的適應問題,他將妻子帶往偏廳休息時,忍不住問道。
「重要的當然就記得。」知道他發現了,她淘氣地一眨眼。「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需要那麼大的衣物間了吧?」
實在是禮物收太多,收到她手軟,除了需要放置的空間外,她也需要「分門別類」地整理,因為若是搞混了,那就是世界末日來臨了。
沒認真看過她那一大間更衣室,不過他忍不住想捉弄她一番,
「每個人都照顧到,那我呢?你把我擺在哪裡?」雖然送她的禮物很少由他親自挑選,但他確定她身上沒有自己送的東西。
陳意歡笑瞥了他一眼,將纖纖素手擺到他眼前。「喏,這麼閃亮亮的戒指你也能當成沒看見啊?」
周晉任挑眉,「婚戒?」這個應該不能算吧?
「是啊,和你結婚後,我就沒戴其他戒指了。」她這麼聰明伶俐的人,怎麼可能顧全了所有親人的面子,卻忘了重要的另一半呢?
不過既然他都問了,陳意歡也忍不住想鬧鬧他。「你要知道,我這樣做犧牲有多大,十根手指頭本來很好用的。」
當然她也不會十指戴滿戒指像個暴發戶似的,可是把戒指歸為他的「專屬轄區」後,在搭配上的確是要多花點腦筋。
「是。」他好笑地包住她的柔荑,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不然我們回家,我好好表達一下我的感動,你知道,我的十根手指一直都是很好用的。」
他的目光掃過她的胸前,再一路向下,意味明顯。
聽出他色情的暗示,陳意歡臉都紅了。「你少不正經了!」
「你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不愛出席宴會?」周晉任好奇地問,應該不是吧?如果真的連參加一般宴會都要這樣考量,連他都不想出門了。
「不是。」陳意歡的笑容突然有點僵,但很快地又恢復一貫的甜美。「以前不懂,也不會注意那麼多,直到有一次,我一連兩次家庭聚會時,身上穿的都是二哥幫我買的東西,結果二哥開心得不得了,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後……外公立刻吃醋,問我是不是不喜歡他挑的東西……」
「外公?」周晉任真的沒想到,那麼威嚴的老人家,居然會在意這種事,還吃醋!
「結果外公這麼一說,其他人也紛紛跟進,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想到那時候的混亂,陳意歡還是忍不住嘆息。「結果那陣子,三天兩頭就有人拉著我出門買東西,不然就是每天都有人送禮物到家裡……你也知道我們家族裡人多,大舅送了,二舅也要送,二舅送了,小舅也要送,沈家這邊都送了,我們陳家當然也不落人後啊!」
看著她那吃不消的表情,再想像那個情景,周晉任很沒良心地笑了出來,換來她哀怨的眼神。
「你還笑!我那時候可笑不出來。」她又嘆了口氣。「光那陣子收的東西,就夠我塞滿整間更衣室,後來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全部的人停手。」
自此之後,她學乖了,每個人送的每件禮物,她一定都會穿戴到送禮人的面前,給足送禮的人面子和裡子,她可不想再次被禮物淹沒啊!
「我也想試看看。」也許他也該來個禮物攻勢。
「可不可以不要?」再度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希望大爺他手下留情。
那可憐祈求的嬌甜模樣,差點讓周晉任破功。
「不行。」他清清喉嚨,努力維持堅定的口吻。「你那一大間禮物陳列室,我佔不到一成,這樣怎麼行?」
他這丈夫的「名次」落後太多,當然要追趕一番。
陳意歡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心裡又好氣又好笑,也泛著絲絲甜意。「就算不到一成,可是我最喜歡就好了呀!」為了安撫他,避免自己真的被禮物淹沒,要她說什麼都可以。
「真的?」果然,那句「最喜歡」讓周晉任臉上露出微笑。
「是啊!」她急忙點頭。「而且我保證,以後除了婚戒還會加點別的。」
「那我更要送啊,不然你怎麼挑來用?」
「啊?」沒想到反被他將了一軍,陳意歡睜大眼。
「你生日、結婚紀念日、情人節……」他開始一一細數這一年多來的各式節日,而後不滿意地擰起了眉。「我送你的東西沒幾樣。」
問題是,她又不是只有收他的禮物!
陳意歡很想這樣大吼,但是為了她乖巧溫馴的形象,最後她只有垂下肩,小做掙扎。「那送幾樣就好哦,不然你要再做一間收納房給我。」
看她那委屈的模樣,周晉任笑著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寵你不好嗎?」
陳意歡雙手很自然地在他頸後交扣,小哀怨地瞅著他,「你送了,就會有人跟著送。」真的很奇怪,大家都很愛在她身上玩這種「角力」遊戲,爭贏了是有什麼獎品嗎?
周晉任輕笑,為她孩子氣的抱怨,「這樣代表大家喜愛你、疼你。」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她居然當成一項麻煩?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他那理所當然的結論,讓陳意歡露出一抹苦笑,為了不讓他看見,她主動將頭枕到他肩上。「嗯!大家都很疼我。」而她,就以乖巧來回報。
看來,她的丈夫也加入了「疼愛」她的行列了。
「知道就好。」周晉任輕摟著她,任由她撒嬌,這樣的行為似乎會上癮,現在兩個人獨處時,他就會不自覺地把她抱上膝。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能挖出這樣的柔情跟體貼,但是陳意歡似乎就是有種魔力,面對她時,他總是會自然而然地一再退讓。
誰教她這麼乖巧可愛呢?教人不疼都不行!
陳意歡偎著他,心思卻飄得老遠,這樣幸福的她,卻還是無法真心的微笑,笑著接受眾人的疼愛,打從心底的開懷……是她太不知足了嗎?
腳步聲博來,是她二哥。
陳仕傑看著兩人親密的模樣,笑著打趣,「外頭一堆客人,你們兩個居然躲在這邊卿卿我我的?」走上前,正好刮刮妹妹紅紅的臉頰。「小乖呀,你要偷溜到這來,也要通知一下二哥啊,二哥跟你一塊逃。」
外公過壽是何等人事,即使沈家已經極力低調,還是來了不少客人,他們一干子孫輩在外頭忙得焦頭爛額,這兩人倒好,舒舒服服地窩在這談情說愛。
不過見他倆感情如此好,陳仕傑也算是放下心了。
陳意歡搖了搖頭,在陳仕傑出現時就已由丈夫懷中站起。「外面沒了我不要緊,要是沒了二哥,會忙不過來的。」
「要是沒了你,外公才不切蛋糕,這場壽宴就進行不下去了。」小公主不見了怎麼可能不要緊?麻煩才大呢!光壽星那關就過不去了。「外公問了好幾次你人呢,現在大家都在找你,先出去吧!」
「好。」陳意歡在心裡嘆了口氣,卻還是露出笑容,挽起丈夫的手,乖乖讓人一左一右地帶出去。想起外頭的陣仗,她做了個深呼吸,笑容益發甜美。
登場了!
政壇大老沈甫行過生日,出席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想拓展人脈,這是最好的機會。周晉任當然會好好把握,而陳意歡只是笑笑地要他去忙,便隱身到某個角落去獨處。
她一直都不喜歡這種場合,大家都知道,也不會勉強她。再加上她的身份問題,親友大多很保護她,不讓她成為太醒目的目標,免得讓人打起不當的主意,但這不代表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又躲起來?」一身紫色衣裙的女子站到她身邊,口氣相當不贊同。
「潔心姊。」來人是二舅的小女兒沈潔心,是幾個表兄弟姊妹中對她頗有敵意的一個,但她即使心裡大喊倒楣,臉上也沒顯露半點不耐,有禮地叫人。
沈潔心看著她一身華貴,再加上那嬌滴滴的模樣,皺了皺眉。
「我說你啊,都二十幾歲的人,婚也結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忍不住的就是想數落她。「今天是爺爺的生日,你這樣躲在角落裡,是想讓爺爺難看嗎?還是今晚辦得不夠隆重,吸引不了大小姐你的興趣?」
陳意歡只是笑笑,不想回話。
「我知道,你不喜歡嘛!」她越是不回答,沈潔心就越不滿。這樣一個小女孩,有什麼好的?偏偏爺爺奶奶全把她當寶!要搞清楚,她姓陳又不姓沈,憑什麼比所有沈家的女兒都大牌?
不只家裡面的人,就連今天來的客人,每個都只想見見這位「外孫女」。
她這正牌孫女,被擠到天邊也沒人記得!
「可是我說小乖,就算你不喜歡,你也要為其他人想想啊!」沈潔心對陳意歡的不滿早已滿溢,捉到機會便想讓她好看。「就拿晉任來說,你就這樣任他一個人待在宴會裡,人家還以為你們夫妻感情不佳呢!」
陳意歡眼一垂,還是維持著有禮的笑容,充耳不聞。
「雖然這是事實啦,大家都知道晉任是為了利益勢力才娶你的!但人家也是要面子的,你既然都嫁給他了,好歹要為他留點顏面吧?不過是去露露臉,扮扮恩愛模樣,又有什麼難的?反正你最會裝乖不是嗎?就把你平常對付爺爺奶奶那一套拿出來,哪個人不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陳意歡皺起眉,她怎麼越說越沒分寸了,這話要是讓別人聽見了還得了?
正想開口制止她,清潤的男音比她早響起。
「聽起來,你對我的妻子很有意見?」周晉任扶住妻子的腰,冷漠地看著這位不熟的姻親。「我們夫妻的事不需要你多做批評,但如果再讓我聽見你侮辱我的妻子,我只能得罪二舅了。」
「侮辱?我哪裡有侮辱她了?她可是我們沈家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呢,我算是什麼身份,敢侮辱她?」沈潔心看著周晉任護人的行為,更覺不公平,說出口的話更酸了。
周晉任皺眉,妻子卻先他一步開口。
「是啊,表姊是看我一個人在這邊無聊,過來陪我聊聊天的。」她暗暗握住周晉任的大掌,安撫他的怒氣,甜笑著向沈潔心點了點頭。「潔心姊,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家了,我去和外公打聲招呼。」
周晉任雖然隨著她走,但心裡著實不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相較起他臉色的陰暗,陳意歡還是掛著甜甜的笑意,一點也沒被方才的事所影響。
「她說的話……」想到沈潔心的話,他不由得抿了捉唇,很想回去好好警告那個女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偏偏她說的事情,又有件是真的——他的確是因為陳意歡背後的利益勢力才決定跟她結婚的。
她應該也知道吧?周晉任不著痕跡地看了身旁的妻子一眼:內心惴然,猜想著她會介意嗎?
「嗯?」陳意歡沒有如她所說的去找壽星,而是將丈夫帶到了另一頭。「她剛說的話,我沒什麼認真聽。」
這是實話,反正表姊每次講來講去都是那一些,也不是什麼好聽話,她聽完就忘了。
仔細觀察她的面部表情,確認她的確沒有什麼不愉快後,周晉任沒來由地鬆了口氣。「她這樣欺負你,你怎麼都不反抗?」
看他不認同的模樣,她抿嘴一笑。「你怎麼反而比我還生氣啊,」
「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負了,我應該高興嗎?」他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真是個笨蛋!被欺負了居然還笑得那麼開心?
「對我有點信心嘛,我那麼得寵,誰欺負得了我呀?」聽他這樣說,陳意歡心裡甜滋滋的,有種同一國的感覺。「表姊她只是心裡不平衡,嘴巴發洩一下,不敢真的怎樣的。」
再者,二舅對她好極了,她也不想二舅難做人。
「她對你一直都這樣不友善?」之前還真的都沒注意到。周晉任再度沉下臉,不管基於什麼理由,陳意歡現在都是他的妻子,怎麼能這樣任人欺淩?
都回沈家吃過這麼多次飯,他居然沒發覺沈家有人對她這麼有意見,肯定是這個小笨蛋,被人欺負了還幫人掩飾,就像剛才一樣。
「下次她再找你麻煩,馬上跟我說。」他慎重地交代。
陳意歡噗哧一笑。「那我不成了沒用的小孩,被欺負了只會回家哭訴?」
「照剛才的情況來看,怕是你連哭訴都不會。」沒好氣地點點她的額頭,懷疑她真的被保護過度了,好壞都不會分。
「小事而已。」見他瞪向自己,她只好乖乖點頭。「好啦,下次她一接近我,我馬上跑到你身邊去,這樣可以嗎?」
「你哦,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天真!
「不可能的。」陳意歡信誓旦旦,自己不去賣人就很不錯了。
只可惜,她的丈夫很不給面子地搖頭,一臉不信。
她也不和他爭辯,乖乖偎在他身邊。
哪天把他賣掉,他就知道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19:25
第三章
臺北市中心一棟商業大樓裡,周晉任看著電梯上的數位跳動,心裡盤量著一會兒的商談內容,耳邊響起一串手機鈴聲,原本他也沒在意,卻不期然地聽見熟悉的嗓音,帶著不同平日的活力。
「喂?」聲音停了一會後,再響起時帶著些微不滿。「有沒有搞錯呀,現在是你有求於我耶,那是什麼口氣?」
微皺起眉從電梯上的數字掉轉目光,一低頭就看見那雙鞋面鑲滿小鑽的白色娃娃鞋——他那小妻子最近慣穿的一雙鞋,來自於她外婆的「這種鞋最適合咱們家小公主穿」的論調,再往上看,合身的牛仔褲包覆著筆直的長腿、簡單的黑色上衣外罩著杏色珍珠滾邊毛料小外套,整個人青春無敵又帶著典雅。
但是對談的內容則一點也不氣質。
「拜託,我是什麼身份地位的人,你一通電話就要我當快遞小妹,我已經很不滿了好嗎?你再兇下去,信不信我馬上把你的筆電扔掉?」
很讓人皺眉的語氣,但周晉任卻有點著迷地看著她臉上的淘氣笑容,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比起她之前常顯露出來的那種溫柔甜笑,現在這樣明亮真心的開懷笑意,才讓人別不開目光。
她甜甜的笑容雖讓人覺得舒服,現在的開朗笑容卻更讓人著迷,莫怪乎她家那團親衛隊總是眼巴巴地奉上人小獻品,只為博她一笑。
陳意歡的聲音不入,但站在她旁邊的周晉任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還敢兇我?」講得正興起的陳意歡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變成別人的注意目標,連帶著談話內容也全數被偷聽了去,而且那個偷聽的人還是她的丈夫,只全心全意逗著自己暴走中的好友。
「誰叫你自己笨,都多人的人了,出門居然還會忘了帶鑰匙,沒帶鑰匙也就算了,這麼重要的提案日居然連電腦也沒先扛出門,現在只好求助於我這個小人!」頓了一會,唇邊的笑意加深。「是啊,我就是小人啊,你能拿我怎樣?別忘了你的『重要物品』在我手上哦!」
一番話,讓一旁的周晉任很快得知來龍去脈,這小妮子,怎麼就是這麼天真沒心機,大庭廣眾之下什麼事都說了出來,都不怕隔牆有耳?
不過聽久了之後,周晉任不禁開始猜測電話那頭的人是誰?照這麼聽起來,兩個人應該很熟,但就他對陳意歡的認識,她幾乎沒有什麼好友,結婚時的伴娘全是表姊、堂姊之類的,連個同學都沒有。
而聽她說話的口氣,應該也不是親戚,更不可能是她的哥哥們,那會是誰?
「什麼叫反正我是米蟲很閒?」這一頭,陳意歡哇啦哇啦地大叫。「我也是很忙的好嗎?」
周晉任掩不住自己的訝異,他從來沒有聽過陳意歡這樣說話,平常她總是輕聲細語,也從來沒有反駁過別人的話,印象中她的音調從沒提高過,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劈哩啪啦的。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陳意歡咯咯笑了起來,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被看得超級扁,反正是事實啊!
「對啊,我就是忙著吃喝玩樂啊!你都不知道這樣有多忙,每天都累死我了……哈,對啊,我就是命好嘛,沒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堆人都很希望我乖乖過著不知民間疾苦的廢人生活啊!」
周晉任挑眉,不知道他算不算是「一堆人」裡的一員?
「哎呀,像我們這種上流人的生活,你這種小老百姓當然不懂。」順著好友的話往下扯,陳意歡越說越不像話,用著可愛的臉蛋,說著讓人想教訓的內容,只差沒像只孔雀當場表演開屏特技,驕傲得咧!
「對啊對啊,逛街逛到腳斷掉,刷卡刷到手扭到……對厚,你不說,我都忘了還要做臉做spa做指甲……你個大頭啦,小姐我青春無敵,拉什麼皮?你才要去隆乳咧!」
雖然很想繼續聽下去,多看一下她不同於平常的模樣,但電梯已經到了,周晉任很好心地拍了拍她。
陳意歡狐疑地抬起頭,瞬間呆成一根木頭,聯手機那頭的話都忘了回。
「電梯來了。」摟著她的肩進了電梯,他好心提醒她,順道問:「你要到幾樓?」
「十二樓。」陳意歡下意識地回答,然後當機立斷地結束通話,抬頭看向意外來源。「你怎麼會在這?」
天啊!他站在旁邊多久了?她剛才講電話的瘋樣他有看到嗎?她剛剛說了些什麼?天啊、地啊!來人啊!
「我要去十五樓談事情。」周晉任看了看,十二樓分屬兩間公司,一個是北區頗負盛名的室內設計公司,另一個是律師事務所。
「哦!」陳意歡抬頭看他,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卻只有一片平靜。
電梯一到十二樓,方幸樂已經在電梯口等了。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掛我電話?」不滿地瞪她一眼。「人都到樓下了,還不快把東西送上來,淨在那跟我廢話,浪費我的時間!」
周晉任交代一臉好奇卻不敢發問的助手先行上去十五樓,陪著陳意歡走出十二樓,對於眼前這個氣焰囂張的女子皺超了眉。
雖然由陳意歡剛才講手機的方式聽起來,這兩個人平日的相處模式應該就是這樣,但是聽見她這樣不客氣地兇人,周晉任還是不太高興。
「你才浪費我的時間咧,跑來跑去的幫你當送貨員,你還嫌啊!」一時間又忘了周晉任就在自己身邊,陳意歡很自然地回嘴。
「好了,東西拿來,你可以走了。」方幸樂聳了聳肩。「欠你一次,下次再還。」
「知道就好。」陳意歡也很乾脆地交貨。「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晚吧,我想吃漁寮食堂的精緻套餐。」她很「隨意」地開口。
「不要太得寸進尺了。」方幸樂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別說那一套要多少錢,訂不訂得到都還是問題好嗎?
「你才是。」周晉任聽不下去地開口了。「請人家幫忙,口氣還這麼惡劣?這還真教我開了眼界。」
方幸樂這才發現旁邊多了一尊門神,那股保護姿態……
「他怎麼也來了?」認出男人的身份,方幸樂撇了撇唇。
「在樓下遇到的。」陳意歡這才記起還有這個麻煩等著自己去面對,小臉失去了方才與好友對恃的晶亮。「就我剛跟你在講電話的時候。」
方幸樂看著她陰暗的臉色,再想到方才的對話內容,突地爆出笑聲。
「哇哈哈……你被活逮了!」
良心被狗啃了的同學兼好友扔下那句話後,就不顧道義地回辦公室去處理那火燒屁股的設計圖,準備下午的提案。
留下陳意歡,面對若有所思的周晉任。
活逮……唉,方幸樂說得真夠貼切!
「那個……你不是要到十五樓辦事?」不要在這邊跟她大眼瞪小眼嘛!
「我們先來談談一些事。」周晉任沒想到今天親自來拜訪客戶,會有這樣意外的收穫。
「可以晚點再談啊,耽誤到你工作就不太好了。」她又露出招牌甜笑,只可惜這招在方才的「震撼」過後,有點失效。
「晚點你會好好說明嗎?」不給她任何希望,周晉任清楚地表達,剛才的事情他全聽見、看見了,而且需要她好好解釋一下。
「我能不說嗎?」無語問蒼天啊,為什麼世事總是多巧合?
可惡!她下次講手機前一定要先觀察四周有沒有熟人!
「走吧!」周晉任牽起陳意歡,又走進了電梯。
「去哪?」
「十五樓。」周晉任淡道。「今天只是過來大致談一下合作內容,大概一個小時就能談完,你在外頭等我一下,我談完後一塊吃飯。」
話聲止住,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我們好好『談談』。」
完蛋了——這是陳意歡第一個閃過腦海的念頭。
這男人一定要這麼急嗎?一個小時?她一個小時能擬出完美的聲明稿嗎?
能不能給她三天時間啊?
周晉任自然不會給陳意歡三天的時間去思考出完美的說詞,他要的就只是真相,所以他只用了一小時的會議就敲定雙方初步的合作條件,然後帶著陳意歡來到一間距離不遠的日式餐廳,要了一間不被打擾的包廂,準備好好跟她「談一談」。
陳意歡也認了,反正都到這般田地了,就只有勇於承認了。
「好了,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等到菜都上了,陳意歡很直接地開口。
「先吃飯。」周晉任看著她那慷慨就義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邊吃邊說啊!」反正不衝突。
「我伯你消化不良。」他看得出來,這件事對她來講,影響很大。
「還好啦,反正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她也只能看開啊!誰教她那麼不小心?
周晉任打量著她,這般不在乎的神色,他也是第一次瞧見,看來自己對她的瞭解真的少之又少。
「岳父他們知道嗎?」他先從比較一般的問題開始問。
「不知道。」她微抬起頭,很快地又低下。「只有我兩個朋友知道。」
「為什麼?」他沒什麼不愉快的感覺,只是不太懂。沒有人要求她應該是什麼模樣,為什麼她「輕鬆」的一面卻要藏起來?
「因為我是小乖啊!」她放下筷子,發現自己還真的是沒辦法邊談邊吃。
「大家都希望我聽話,當個乖孩子,所以我就乖乖當啦!」
「那你朋友呢?」為什麼那兩個人是特例?而且他怎麼不知道她有兩個好友?但就剛才那個沒禮貌的女人話間可知,這兩個好朋友似乎都知道他是誰。
「不一樣啊!」
「哪裡不一樣?」他有絲不服氣地問。
「她們不叫我小乖啊!」眼神浮現一絲狡猾,她終究是沒說出實情。「她們叫我歡歡,所以我當然可以很『番』啊!」
周晉任失笑,是這樣解釋的嗎?
「那簡單,現在開始我叫你『寶貝』,那你想乖、想番都行。」話就這麼自然地脫口而出,等周晉任察覺自己說出那麼噁心的話時,已來不及挽救了。
不只是他,對面的陳意歡也被嚇到了,但是在訝異過後,卻也有一絲的感動,他這樣說,是代表肯接受各種樣貌的她嗎?
不管乖還是番,只要是陳意歡就好嗎?
「說得這麼大方,你不怕我大變身嗎?」眨了眨眼睛,不希望讓他察覺自己波動的心情,她故作鎮定。
「我膽子大。」她有辦法就變成一隻恐龍啊,他拭目以待。
「你就不要後悔。」陳意歡佯裝可怕的表情。「可是到時候要是把你嚇跑了,我也很麻煩的。」
「我保證我不會跑的。」這句保證好像有點太過曖昧,他清了清喉嚨。
「反正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有事也可以直接提出來討論,我不希望最親密的夫妻,卻連坦誠都做不到。」
話說完,他卻有絲悵然,他對她,似乎也不是完全坦誠,這下可是作繭自縛了。
陳意歡心裡因為他的話而悸動,最親密的人啊……
「是你說的哦!」她故作輕快,不希望自己太過情緒化。
周晉任有點僵硬地點點頭,只希望她事後若知道自己有事情瞞她時,反應別太激烈。
「那我要求不要再一塊吃早餐了!」她終於可以停止這項酷刑了。
「早餐?」周晉任挑眉。「為什麼?」
他以為,她滿喜歡早上這段時間的,一想到有可能只是自己單方面的一頭熱,他不由得沉下了臉。
「因為我爬不起來。」她依他的話,坦誠不諱。「我血壓低,早上常常頭暈爬不起來,又有起床氣,只要硬是清醒過來,一整天精神都不濟,而且早起也會完全沒食慾。」
周晉任想起她每天的早餐都是一杯果汁,而且到他出門前都不見得有喝完,不由得浮現一抹愧色。
「抱歉,我沒注意到。」都一年多了。
「是我刻意隱瞞的,怪不了你。」是她自己答應他的要求,怪不了別人。「現在你知道了,我們可以不要吃早餐了嗎?反正要培養感情的話,機會還滿多的,不用這樣刻意了。」
自從上次一同晚餐後,兩人的感情已有進展,更何況今天還被他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這下想不好都不行了。
周晉任想起和陳家兩兄弟那張約定,只要他人在,就一定要陪她吃一餐……如果不吃早餐的話,還有什麼時間是可以配合的?
「不行嗎?」見他半天不回話,陳意歡有點失望,但還是很習慣地打了退堂鼓。「如果你真的很想吃的話,也是可以繼續啦……不過到了冬天我會很愛賴床,要早起真的很痛苦。」
去年的冬天,真的是她人生排名前三名的惡夢,那時她每天都隱忍著想殺人的衝動,對象還是新婚丈夫。
「早餐就取消吧!」周晉任終於開口了,而且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同意了。
「不過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既然你早上爬不起來,那我們改吃午餐。」
他在心裡盤算了一下,三餐扣掉早餐,就只有午餐和晚餐。晚餐的話,自己不見得能準時下班,更不用說不時還會有推不掉的應酬,實在很難安排,但午餐的話,應該還可以每天進行。
「我會跟秘書交代,從明天起你每天中午到我辦公室,我們一起午餐。」
「啊?」陳意歡沒想到會換個這樣的結果,「可是你在上班,我……這樣太麻煩了吧?」
她心裡不免覺得怪異,看他也沒有迷戀她到瘋狂的地步啊!為什麼一定要規定每天有一餐綁在一塊呢?這樣他也很難安排工作行程吧?
「不會。」周晉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反正家裡離公司也不遠,你就當是出門散步。」
「一定要這麼麻煩嗎?」細細的柳眉皺了起來。
周晉任自然不能把真實的理由告訴她,只有淡淡一句。「不想跟我吃飯?」
此話一出,誰敢反抗啊?
午餐約會,就此定案。
「聽說你被活逮?」
陳意歡差點被蛋糕嗆到。「小茵,你特地找我出來喝下午茶,就是要問這個?」真是壞事傳千里耶!她早該知道方幸樂那傢伙肯定不會幫她留點面子。
「不然你以為我有那種閒情逸致,特地翹班出來玩?」她手上一堆開發案在趕,加班已經成了整層樓的常態,要不然也不會挑這種時間出來。
「你可以打電話。」陳意歡知道徐如茵最近很忙,所以連三個人固定的聚會日都取消了,沒想到徐如茵居然為了這件事,硬是擠出時間來見面。
「電話中說不清楚。」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面對面都不見得能判斷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了,更何況是電話中?
「好啦,你想知道什麼?」陳意歡看開了,她最近可能走衰運,對於這類「質詢大會」倒也很習慣了。
「周晉任有什麼反應?」沒有太多時間浪加頁,徐如茵當然是直接問。
「他倒是滿能接受的耶!」想起那天的「談談」,陳意歡覺得自己的丈夫真的不愧是個決策者,居然能那麼冷靜,也沒什麼情緒不佳的反應。
「是嗎?沒對你的『雙面人』多做批評?」通常位居高位的男人,都會有些被害妄想癥,知道睡在自己旁邊的妻子戴了張假面具,不是應該會發頓脾氣,指責妻子另有所圖嗎?
「沒有,他只是問我為什麼要這樣。」
「你有跟他說嗎?」真正的心結一直存在著,如果陳意歡選擇把那段往事告訴周晉任,徐如茵也會跟著認同這一樁婚姻。
「不有。」陳意歡搖了搖頭。「我只說因為大家都希望我乖,大概因為這也是事實,所以他沒有再追問。」
想起那一天,陳意歡心裡還是有些感動,他就這樣不多問地接受了自己,還說不管自己要乖、要番都可以,這樣的承諾,讓她忍不住想笑。
「想到什麼?」看著陳意歡臉上那下可錯認的幸福光輝,莫非這對夫妻終於冒出什麼火花了?
陳意歡微紅著臉,把那天周晉任說的話再重複了一次。
「你覺得他這樣說,是真的不在意嗎?」陳意歡以為,像周晉任那樣的人,應該也是喜歡一個乖巧不吵鬧的妻子,所以他那天這樣說的時候,她真的很意外,卻也很開心。
「我跟他不熟,很難判定是不是真的。」徐如茵仔細看著好友的臉,突然察覺了什麼。「喜歡上他了?」
陳意歡一愣,像是沒想過這事。
「鏡子拿出來看看自己臉上的表情,就是戀愛的樣子。」徐如茵雖然沒談過戀愛,但看過不少,不會錯認的。
陳意歡沒有真的拿鏡子出來,心裡早因好友從的一句話而清朗透明。
「好像真的是耶!」她也沒作態地否認,而是露出了笑容。「他真的對我很好,雖然有時候腦袋真的很硬,有些規矩怎樣都不肯更改,可是……」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說出那句話時嗎?
應該更早吧?在那間義大利餐廳裡,當他皺眉為難卻仍是同意讓她吃的時候,她心裡就漸漸把他放到不同的位子上了吧?
兩個人雖然是名義上的夫妻,但一開始真的比熟稔的朋友還不如,經過那次後,她才漸漸開始重視兩個入之間的發展。
「都喜歡了,有『可是』也沒用了。」徐如茵喝掉自己的花茶,思考半晌,「在工作上,周晉任的評價是五顆星;但在感情生活上,我就不瞭解了,你要自己去觀察。」
她相信以她在自家生長環境訓練出來的眼力,應該不會看走眼,只要沒被愛情沖昏頭的話。
「小茵,你好不浪漫!」托著下巴,陳意歡看著徐卯茵公事公辦的模樣,心思飄移著,不知道這好友陷入情網時,是不是還會這樣冷靜?
「不浪漫的人比較不會枉死。」徐如茵不在意,反正也不是她要談戀愛,她何必在身上灑下紅色小愛心?「好了,時間到!我要回公司了。」
問到了答案,也沒有什麼大亂子,她暫時能夠安心。「記住我說的,好好觀察,別一頭栽進去,到時候受了傷可就不好了。」
陳意歡還有個最大的心結壓在身上,徐如茵希望她能安穩度過,不再受傷,當然更希望周晉任是那個能解開她心結的人。
若是兩個人能真正地幸福攜手,那就太好了。
「好啦,我知道了。」不知道好友的擔心,陳意歡朝徐如茵揮揮手,算是答應。「有事打電話給我就好了,別再特地約出來了。」
雖然不到兩個小時的聚會,可是陳意歡知道這是徐如茵好不容易才挪出來的時間,而且回公司後,今天晚上不知道又要因此加班到幾點了。
「你不要出什麼亂子,我們就可以不用聯絡。」似真似假地留下這句話,徐如茵很乾脆地走人。
「說那什麼話啊?」陳意歡忍不住嘟起嘴,看著她優雅離去。「好像我天天惹麻煩,要求你在後頭收爛攤子!」
她那麼乖,哪會惹麻煩啊?
觀察嗎?她就來認真觀察好了。
骨子裡還是很「聽話」的陳意歡,很認真地不盯著周晉任,同時在心裡打算是不是該寫本「觀察紀錄」,交給那位元徐老師。
「做什麼一直看著我?」她那「熱烈」的眼神讓周晉任想當成沒看見都不行。「光看我就能飽嗎?」
今天他比較忙,所以也沒費事訂什麼餐,直接要秘書訂了兩個便當。
「菜不合胃口?」
「不會啊,其實偶爾吃便當還不錯。」事實上,她更愛吃泡麵。
「那你不吃飯光是盯著我看是為什麼?」掃了一眼她的便當,還是八分滿,忍不住皺起眉頭,暗自決定以後將便當列入拒絕往來戶。
「我在想,你這麼忙,我真的要繼續天天過來吃飯嗎?」雖然午餐約會已經持續了一個月,但是陳意歡還是覺得這是一項很爛的主意。
他不是工作狂嗎?那應該不愛工作時被打擾吧?如果要一起吃午餐,他勢必得被打擾,而且為了「嬌貴」的她,還得花腦筋設計午餐的菜色,不時由各家餐廳訂餐送到公司,時間多一點的話還會一起到餐廳去,這樣真的是麻煩到很沒道理。
她相信如果沒有這個「午餐約會」,他應該每天用便當打發,甚至忙起來就忘了午餐這回事。
咦?這樣想的話,她來一塊吃午餐倒也不是全然沒好處,起碼兩個人的午餐都不再胡亂解決。
「你想改回早餐嗎?」聽她又提起這件事,周晉任微微挑眉,很壞心地把選擇權扔回給她,不過,由他設計出來的選項,他相信她會乖乖依他的話做。
「不要。」果然她想也不想就拒絕,還露出一個發抖的表情。
「那就每天來陪我一起吃午餐。」討論結束,維持原議。
「你真的很奇怪呢!」陳意歡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飯,還是覺得這種決定真是詭異至極。
「我怕你在家悶壞,出來走走也好啊!」仔細詢問過她的生活起居之後,才發現他這年輕的小妻子真的是「宅」到家了!也許是因為身份特殊的關係,她很不愛出門,一些千金貴太太們愛逛街購物,她則是完全不出門,反正她那票親衛隊每每看到什麼新奇玩意兒就住她那兒送,她幾乎什麼也不缺。
「你這麼不喜歡我待在家啊?」奇怪,男人不是應該很欣賞「安分」的女人嗎?她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省得他操心不是很好?
「你不覺得無聊就好。」周晉任是真的這樣想,他不希望太去限制妻子的行動,只是老闆在家裡總是不好。「只是偶爾還是要出個門,起碼呼吸一下外頭的空氣,曬曬太陽。」
「我會啊!」她一時興起時,也會出門玩啊,只是比較少嘛!
「是嗎?」他挑眉,很懷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連蛋糕都是上網訂的。」還偷訂起司蛋糕!
「上網訂很方便啊!」陳意歡笑得很愉快。「而且我還都是到你公司的購物網訂的,很捧場吧?」
「是。那請問敝公司的服務還滿意嗎?有沒有哪邊需要改進?」他半放棄地問,早知道她超愛網路購物,也很愛玩競標,說不定當初自己就是因為這一點才被陳家父子看中。
「我真的可以說嗎?」陳意歡眨眨水窺大眼,一臉興致勃勃。
「請。」看她這模樣,周晉任根本不會拒絕。
「你們的購物流程限不順暢耶!」他一同意,陳意歡也不客氣了。「還有商品說明頁,那天我要訂泡芙時發現訂價很詭異,哪有可能同品牌同口味同大小的泡芙,六個比八個還貴的!還有……」
眼見她滔滔不絕地細數下來,周晉任由一開始的意外,到後來的深思。
「你觀察得真清楚。」這算是網購成精嗎?
「當然啊!」陳意歡自豪得不得了。「你們三個月前不是大改版過嗎?我覺得改版改得不太好,很多問題都是改版後出來的,我有寫信給客服哦!可是得到的都是很制式的回答,說什麼會反應之類的。」
她可不是在告狀,只是真的就一個消費者的觀點來批評。
「你會不會生氣?」說了一大串,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是不是太不給丈夫面子了啊?
「不會。」他給了妻子安撫的笑容,起身到辦公桌前按下通話鍵。「梁秘書?半小時後進來。」
「你找梁秘書做什麼?」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你先把飯吃完,等等把你覺得不好的地方都跟梁秘書說。」
「咦?」還真的咧,她只是隨口說說的耶!
「我怕不改,流失你這位元重要客戶怎麼辦?」她剛提出的意見有條有理,分析得很透徹,而且三個月前改版後,購物網的業績的確是不升反降,可見她說的現象不是空穴來風。
「什麼重要客戶啊?」她失笑。
「那換個說法吧!」他從善如流地改口。「我信任網購達人的看法!」
所以,就交給她了。
「什麼達人啊?」陳意歡笑了出來,她沒想到他居然會對自己隨口說的話這麼認真,該說他真的是工作狂,還是對她太過信任?
不管是哪一樣,她覺得都很開心。當然,能幫上他的忙,她更開心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19:51
第四章
「啊——」
甫推開家門,就聽見平常嬌嬌柔柔的妻子居然放聲尖叫,周晉任眉一挑、鞋一脫就急忙循聲來到客廳,卻見她又坐在地上,桌上放著她的筆電,而大小姐她正氣憤地轉身捶著後頭的沙發。
什麼意外也沒發生。
「怎麼了?」
在他的用心觀察下,他發現陳意歡是個很怕寂寞的人,她的起居大多在客廳,明明有一間獨立的書房,但她總是帶著筆記型電腦到客廳,然後開著電視或音響,一心多用地消磨時間。
還有,明明就有舒適柔軟的沙發她偏不坐,怎樣都是坐在地板上,不過當初設計這房子的人似乎很明白她的習慣,桌子下鋪著長地毯,還有厚厚的椅墊與靠墊。
「你回來了哦?」她抿著唇,沒有平日見到他回來時的熱情。
「誰惹你不高興了?」沒忘記進門時聽見的那聲尖叫,加上她現在的表情,明顯的心情不好,只是哪個人這麼好膽,居然敢惹她?
陳意歡嘟著嘴,只指了指電腦。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是她最近迷上的網路麻將遊戲。
在沙發上坐下,他拉鬆了領帶,好笑地看著她氣憤的小臉。「怎麼,不會是輸牌不開心吧?」
他這一問,像是按下了開關似的,陳意歡開始滔滔不絕地爆發出不滿情緒。
「很過分,太過分了!」她側轉過身,小手搭上他的大腿,怒氣騰騰的。
「我只差一張九萬耶!只差一張耶!他居然給我放槍!」
周晉任完全沒聽懂。
「我要組國士無雙啊!好不容易都湊到聽牌了,結果下家放槍給別人啦!」總之,就是她辛苦組出來的特殊牌型沒得胡。
胡什麼胡啦!國士無雙很難組的耶,他們為什麼不能配合一下?胡出來當個紀錄也好啊!
周晉任聽完,很想倣傚卡通裡的人物在額上滑下三條斜線。
為了這種理由氣成這樣?
「再玩不就好了?」平常被人欺負了也沒見她這麼激動過,居然能為了個遊戲認真成這樣。
「你不知道啦!那種是可遇不可求的耶!」她常常也在試著湊成特殊牌,但是特殊牌之所以特殊,就是組成的機率低啊!
「厚,不管啦、不管啦!」陳意歡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瘋婆形象,沮喪地將頭埋到沙發座墊上。
「那怎麼辦?」周晉任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事實上這幾天常常看見她一個人對著電腦螢幕生氣,直到今天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
「太過分了嘛!」悶在椅墊中,她嘔到家了。
周晉任沒轍地摸摸她的頭,看著她螢幕上閃動的配桌畫面。
「真的這麼喜歡打麻將,我請媽幫你安排牌局?」想了想,她真的是在家悶壞了吧?才會這麼著迷在遊戲中。
「千萬不要。」陳意歡倏地抬頭,沮喪的小臉早已變成花容失色。「不行、不行、不行,你絕對不能去跟媽說哦!」
她捉著他的手,一連說了三個「不行」,外加搖頭強調。
周晉任看著她驚恐的模樣,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為什麼?」他虛心求知。
陳意歡坐到他身邊,沒好氣地說:「你覺得我可以往媽媽面前罵『靠』嗎?我剛剛那種發神經的樣子如果讓其他人看到了還得了?」
而且她在打的是廣東十三張麻將,婆婆他們還是打傳統的臺灣十六張吧?雖然她兩種都會,可是她偏愛的是有一堆特殊牌型的十三張啊!
「我覺得還好啊!」初聽見時,他的確有感到意外,但幾次下來反而覺得這樣的她真實多了,而且她氣憤使性子的模樣很是有趣。
「才不要。」耍賴似地縮靠在他身側,陳意歡嘟嘴不依。「我打麻將是要放鬆心情消磨時間的,又不是要打到出國比賽。而且和媽媽他們打壓力好大,打得太差不行,打得太好也不行,還要觀察情況放脾,順便陪他們聊天,太累了!」
想到她就覺得好麻煩!
「哪有這麼慘?」他失笑。「你就隨便玩,也沒一定要你贏啊!」
勾著他的臂晾帥,陳意歡將頭靠在他肩上,很是享受這樣的家居交談,這會讓她覺得兩個人是對感情很好的小夫妻。也因此,很多平常不會說出口的話,變得容易許多。
「我不是一定要贏啊!」基本上陪婆婆打牌,她會放水大輸特輸才是「小乖」啊!「打牌只是樂趣嘛,透過網路湊桌找牌友,沒人知道對方是誰,玩起來很輕鬆,我想怎樣就怎樣啊!就算我輸了在電腦螢幕前大吼大叫,也不會有人知道,嫌我沒氣質。」
周晉任揉揉她的頭,懂她的意思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她對於自己「豐泰金控小公主」的身份很感冒。
「好吧,你開心就好。」這一面就只留在家裡給他一個人看,這樣感覺也不錯。
陳意歡聞言一笑,人方地抬頭在他頰邊印下一吻。「你最好了。」
周晉任對這樣幼稚敷衍的親吻相當不滿意,長臂一伸,將她摟到自己身上,密實地吻住她的唇。
沒料到他會突然「偷襲」,陳意歡毫不設防地讓他吻得結實,他不斷吮著她,那蜜般的甜美滋味令他貪戀。反應過來的陳意歡揚起笑容,柔嫩的占尖主動地糾纏住他的,對於他在自己身上點燃的熱情盡數奉還。
兩個人吻得難分難捨,周晉任的大掌鑽入了她衣內,長指勾下胸衣的肩帶,讓他能包覆那飽滿的胸部,直接感受絲滑肌膚帶來的觸感。
他著迷地揉捏著那柔軟,以指腹輕輕撥弄著最頂端的嬌嫩,讓它在自己的手指間挺立。
「嗯……」他的動作帶給她一陣陣酥麻快感,她不由得輕哼出聲,白嫩的臉蛋佈滿紅暈,腿間泛起一股羞人的濕意。
她嬌柔的嗓音催動了他的慾火,他迅速脫去她身上的束縛,看著那清美媚惑的胴體,他的眸色加深,貪婪地欣賞著。
「別這樣看……」他的目光太過灼熱,讓陳意歡心裡泛起羞意,直覺地想掩住自己的身子。
「我喜歡。」他霸道地拉開她的手,將她輕壓在沙發上,熱燙的唇由她形狀美麗的鎖骨一路向下吻去,滑過她胸口白晰的肌膚,來到那令人渴望的嬌聳雙峰,頂端的紅莓早已挺立,泛著豔紅的光澤,像是在誘惑著人採擷。
他張開嘴,把那誘人的小果含入口中,用力吸吮。
「啊……」她輕顫了下,微帶著疼痛的快感直擊她的腦門,她不由自主地扭動纖腰,身體本能地希冀他更多的對待,想要他給予一切。
周晉任沒讓她失望,他吐出紅豔的莓果,以靈活的舌尖來回畫圈舔吻,搔弄著她最細微的感官,大掌愛撫著她雙腿間的花穴,逗弄著敏感的花珠,勾引出氾濫的愛液。
她輕吟著,雙頰通紅,半瞇的眼眸風情無限。
「你好熱情。」看著她嬌媚的模樣,周晉任忍不住親吻她,長指一次次揉弄著充血腫脹的花核,時輕時快,像是要逼瘋人一般。
「不……」她搖著頭,感覺身下那折磨人的快意那般甜美,卻又有股說不出的空虛。
她想要他,好想要……
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周晉任在花穴中探入一根長指,花穴幾乎是立刻地緊緊吸住他,像是早已等了許久。
「啊……晉……」她嬌喚著,輕吟著。
「舒服嗎?」長指來回在花穴裡抽送,豐沛的蜜液隨著他的搗弄溢出,讓她的雙腿間一片濕滑,泛出動情的氣味。
「嗯!」她柔順地輕應。
「乖。」他讚許她的誠實,加快了抽送的速度,瞅著她因為快感而弓起身子,小穴裡越來越熱。
陳意歡不斷逸出嬌吟,身體所有的細胞都隨著感官而戰慄著,她漸漸地不能思考,只能隨著他的動作扭動身軀,迎合他一次次的撩撥,酥麻的快感由她的小腹深處擴散開來,就快要將她淹沒……
「我……」她覺得自己變得奇怪,變得無法控制,變得貪心而渴望。
「我知道。」在她唇上一吻,他很滿意妻子的熱情,柔嫩溫暖的花穴緊緊吸住他的手指,似乎捨不得他抽出來。
果然在他撤出長指時,她發出了不滿的輕嘆,望向他的水眸佈滿春光。光是這樣不言不語地瞅著他,就足以令他瘋狂。
他微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去,讓自己變得跟她一樣赤裸。扔開衣物,他將她抱起,讓他跪坐在自己身前,再次以唇舌膜拜她胸前的嬌嫩,胯問釋放的昂揚離她的花穴好近好近……
陳意歡雙手扣住他的頸,上身微微後仰迎向他的吮弄,腰一沉,他熾熱的前端便碰到了她水潤的花穴。
她像是自有意識般地扭動著小屁股,感受那抵在自己雙腿間的堅硬火熱,身子早已準備好接受,也急迫地想要他進入。
「你……」被她熱情大膽的動作給逼出低吟,周晉任恨不得馬上衝入她體內好好愛她一回,但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讓他只能僵硬不動,雙手扣住她的腰,制止她的動作。
她不解地看向他,嫣紅的小臉有著疑問與委屈。
「保險套在房裡。」他幾乎想嘆氣出聲。
「沒關係……」她不想等,也不想破壞現在這份渴望。她主動親吻他,小穴抵著他的堅挺,濕滑的蜜液染上他火熱的堅挺,讓它滑入了一些。
「不……」被那甜美的包覆快感分散了注意力,周晉任卻仍緊扯著理智,提醒自己不能因貪歡而誤了事。
「你不喜歡嗎?」毫無章法地在他身上亂親,陳意歡的注意力全被兩人的結合處奪去,有股力量要她再住下坐,讓他完全充盈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有一點點害怕,而不敢再動。
「喜歡,我很喜歡。」他緊扣住她的腰,不再讓她蠢動,怕自己會在她手下喪失了理智。
「那……」她不懂。
「還太早了,我們不適合有孩子。」冷汗冒出他的額頭,他困難地撤出她的體內,抱著她回房。
陳意歡垂下眸,分不清是失望,還是該開心他如此為自己著想。
但她的腦子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因為找出保險套的男人已經忍耐不了,大掌扣住她的纖腰,再無猶豫地將她壓向自己的慾望根源,將自己挺入她狹嫩的花穴之中,完完全全地充滿了她。
兩人同時呼出滿足的低吟。
當他熾熱的昂揚完全填滿她空虛的嬌嫩時,一陣快感襲上她的心頭,讓她再也無法考慮其他,所有的熱情只為他燃燒,渾身的嬌媚只為他一人綻放。
同樣的震撼也出現在周晉任身上,他捧住她的臀辦,微微抽離後再狠狠地進入,一次又一次貫穿她水嫩的嬌穴。
「啊……」她的雙腿緊緊環住他勁瘦的腰,感覺他一次又一次頂到自己的花心深處,激烈狂放的撩撥讓她也跟著瘋狂,與他交合的花穴不斷傳來強烈的快感,一陣陣酥麻由她背脊向上攀爬,她不由自主地扭動著纖腰,渴望與他更深的結合。
「晉任……」
「好女孩。」她的小穴把他夾得好緊,像是捨不得他離開,讓他滿意地勾起笑容,大掌微微使力,讓兩人結合的地方更加緊密,讓自己進入得更深。
「不行……不行了……」她毫無意識地低喃著,腦海之間一片空白,不斷湧起的愉悅快感令她無法思考,她的身子越來越緊繃,彷彿有什麼就快破閘而出,讓她期待中又有些恐懼。
知道她快要到達高潮了,周晉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床上,堅硬的昂揚快速在花穴中抽送,肉體拍擊的淫靡聲音襯著她無法克制的嬌啼,一聲又一聲,像是最悅耳的性愛音樂。
她就這樣被推上了巔峰,強大的快感令她暈眩,她捉苦他的臂膀不自覺地使力,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在他身上留下紅痕。
無瑕的嬌軀因高潮而痙攣,嬌嫩的花穴不斷緊縮,逼得男人也跟著她崩潰,攀上了慾望的高峰,釋放出自己的濃灼——
時近午餐時刻,周晉任的私人手機響起,上頭顯示「寶貝」兩個字,他揚肩接起。
「怎麼了?」真難得,她會打電話給他。「等等不是就要過來吃飯,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
周晉任的聲音輕快愉悅,因為聽見電話那頭嬌嬌柔柔的嗓音。
「我今天中午不能過去了,對不起呢!」陳意歡飽含歉意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到他耳中。
「為什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周晉任的好心情消失無蹤。「我今天讓秘書訂了雲南菜,你不是說想吃?」
「我臨時和人有約,所以沒法子過去了。」陳意歡頓了一會,難掩垂涎,「雲南菜啊……」
「想吃吧?」周晉任心情又好了一點。「什麼天大的事會讓你決定臨時取消跟我的午餐約會?我倒想知道。」
又是哪個「親衛隊」的成員來跟他搶人嗎?可是明明提出要一天共進一餐的人也是他們啊!現在居然還來搗蛋。
「我的老師呀,你不認識的。」陳意歡很聽話地解釋。「他回國了,找我一塊吃個飯,我不能拒絕老師……我想說我們天天都見面,今天休息一天不要緊的嘛!」
「如果我說很要緊呢?」老師?她從哪裡冒出來一個老師?而且這麼重要,居然找她吃飯她還不能拒絕?
「你生氣啦?」電話那頭的陳意歡有點小嘆息。「不要生氣嘛,不過就是一天啊,雖然我也很想吃雲南菜,但是老師都開口了,他也是難得挪出時間來……我們改明天再吃?」
早猜到他有可能會耍脾氣,陳意歡就是搞不懂,他為什麼會對每天一起吃飯這件事這麼堅持?
周晉任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他要是夠冷靜的話,就會跟她說沒關係,即使有條文規定,大不了他晚上再跟她一塊吃飯。,難得她另外有約,會開口跟他要求,代表這個約會對她而言真的很重要,他應該要能夠理解地接受。
但該死的,他雖能夠理解,但是一點也不願意接受。他現在能想到的,只有他花了心思去配的菜單,他甚至還叫了另一間餐廳的佛跳牆,打算給她一個驚喜,只因為人小姐她昨晚嚷著想吃!
「老公。」見他半天沒應聲,想是氣得不輕,陳意歡只有放軟了身段,發揮她的嗲功。「對不起嘛,臨時才跟你說……」
「好,我知道了。」向後靠在椅背上,周晉任覺得自己的行為真的是有夠不成熟。「你去吧!」
「真的?」沒想到才喚一聲就達到效果,陳意歡難掩驚訝。
「我說假的,你就會不去嗎?」即使心裡已經軟化,但口氣仍是惡聲惡氣。
「不要這樣嘛……」看來效果還不算太好,陳意歡繼續「攻」。「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
開始割地賠款了嗎?周晉任默不作聲。
「那……」他不回答,想必是不夠滿意了。「等等我陪老師吃完飯,順便去逛個街?」
他人不爽,她居然破天荒地要去逛街?擺明瞭跟他作對!
重重地一哼,哼得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竊笑。
「我想說去問問看專櫃小姐有沒有推薦的性感睡衣,打算晚上跟老公好好賠罪用的。」陳意歡忍住笑意,繼續開口。「還是你喜歡角色扮演?我也是可以準備好大墨鏡去情趣用品店逛逛啦……女僕裝還是女王裝?你喜歡哪種,跟我說,我儘量配合演出。」
她這犧牲夠大、夠有誠意了吧?
周晉任差點被她的話嗆住,可是又不禁幻想那個畫面——
這個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晚上你就知道。」悶悶地撂下狠話,同時壓抑住自己體內的燥熱。
回答他的,是一串忍不住的笑聲。
「那我先出門啦!晚上我等你。」
瞪著已經收線的手機,周晉任微揚起眉。這麼嫩的小兔子也想跟他下戰帖?看來晚上真得好好給她一點「教訓」,不然她就越來越大膽了。
唇邊不自覺地綻出笑意,他更加專注地處理公事,只為了今晚早點下班,好赴妻子的性感約會!
真令人期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20:15
第五章
午餐的菜餚擺滿一桌,周晉任在秘書的通報下暫停了工作,但對著滿桌子的菜,他卻沒了平日用餐的好心情。門上傳來輕敲,隨即出現一名俊逸青年。
「在吃飯?」陳仕傑掛著迷人的笑容,自動自發走到那張存在辦公室內顯得有點突兀的英式餐桌前。
「怎麼來了?」周晉任挑眉。
「正好經過,聽說最近你跟小乖天天在辦公室午餐約會,想說來看一下。」陳仕傑掃過偌大的辦公室。「小乖還沒來?」
「她剛打來說另外有事。」周晉任看著他,不太相信他的路過說。「你該不會是來查勤的吧?」
「查勤?」陳仕傑一愣。
「我先聲明,我答應你們的事情可是都有做到,今天也是她臨時打來取消,不過我們已經改約晚上了。」被人監視的感覺並不好,周晉任的口氣自然也不會太溫和。
陳仕傑頓了一下,才意會到他在說些什麼。
「放輕鬆。」他失笑地拍拍周晉任的肩頭。「我們當初會加上這條,只是怕你們結了婚後一路相敬如『冰』,所以希望你能多挪點時間和小乖相處,現在你們感情不錯,不過是一天沒一塊用餐,我們不會怎樣的。」
「有簽名蓋章的契約,就是要照著走。」周晉任才不管那麼多,而且誰知道他現在口頭上說不要緊,若是自己違背了其中一條,會不會被他們拿出來大作文章?
看著周晉任僵硬的行事作風,陳仕傑也只能暗嘆,當初就是看上他的正直與負責,現在會不會反被困住了啊?
「你覺得好就好吧!」不正面跟他起衝突,也不想在這件事上面多爭執。「既然小乖沒辦法來,不介意我跟你一道吃吧?」
周晉任做了個「請」的動作,也的確是不適應一個人吃飯了。
「這樣也不錯嘛,餐桌放在大片觀景窗旁,視野不比高檔餐廳差。」一坐下,陳仕傑就不吝稱讚。「也虧你用心,還弄了張餐桌放在辦公室。」
他四下流覽,看得出來周晉任還刻意改變了辦公室的陳設,除了餐桌外還多了一組屏風,正好區隔開辦公與用餐區。
「不然要窩在一旁的沙發上吃嗎?你不會不知道你妹妹偏愛坐在地板上的壞習慣吧?」要去會議室又太冷硬,怕她用餐心情受影響。
「知道。」想到妹妹,陳仕傑笑得溫柔。
「吃飯吧!」看他那模樣,周晉任只有在心裡搖頭……蠢兄一枚!
陳仕傑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真奇特,雲南菜什麼時候多了道佛跳牆?」周晉任叫的這家餐館他知道,功能表上並沒有佛跳牆,而且佛跳牆明明是福建菜!
「我從『福慶樓』叫的,小乖昨晚說想吃。」即使有些赧意,周晉任卻沒表現出來,只是自顧自地吃起飯來。
「是嗎?那她知道了一定很扼腕。」陳仕傑也不客氣地享用起美食。嘖,連汽鍋雞都弄來了,這麼大費周章的,看來周晉任對小乖很不錯嘛!
「小乖是臨時有什麼事?」這他倒好奇了,自家妹妹有多居家他是知道的,怎麼會臨時有事?
「說什麼老師找她聚餐。」一提起這事,周晉任還是滿肚子怨氣又起。「沒法拒絕就只好放我鴿子。」
「老師?!」陳仕傑難掩訝異。「蘇老師回國了嗎?」
「她沒跟我提到對方的姓氏……」看陳仕傑那又驚又喜的模樣,周晉任也難免多了幾分好奇。「這位蘇老師是誰?」
連陳仕傑也知道這位老師,再加上向來少和人交往的陳意歡居然為了赴他的約第一次中斷他們的午餐約會,這樣推斷起來,應該是個重要人物。
「聽過蘇起嗎?」
「書法大師?」他當然聽過。
「嗯!小乖十歲起就跟著蘇老師學字。」
「學字?你指書法?」這下換周晉任驚訝了,他怎麼從沒聽說過?不管是蘇起的傳聞,還是陳意歡的言談之由!都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出現……陳意歡十歲起就跟著他學書法?
「當然啊!」陳仕傑狐疑地看他一眼。「小乖每天都要練足兩小時的字啊,你不知道嗎?」
才剛覺得這對夫妻感情不錯,周晉任對小乖很是用心,看來這下要打個折扣了,這麼重要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我沒見她拿過毛筆。」周晉任回想,他所見到的陳意歡都是在臥室跟起居室裡,常抱著的是她的白色筆電,從沒有什麼跟書法有關的事物。
「她手上有筆繭。」陳仕傑再探,拿筆大概是陳意歡做過最「粗重」的工作,她那白嫩小手也只有這麼一點點瑕疵。
「我沒注意,也沒有進過她的書房。」新居的規畫,他和她各有一間書房,就是為了保有各自的空間。「但是我看她老是待在客廳,連筆電也都放在那,我以為她書房根本沒在用。」
「大概都是你不在家時練的吧?」陳仕傑替他找了個理由。「小乖練字,大多在下午。」
「怎麼……」周晉任皺眉,很難把自己那個年輕嬌俏的妻子,跟七十多歲德高望重的書法名家扯在一塊。「蘇大師不是不收女徒?」
基本上他聽聞蘇起有著藝術家的古怪脾氣和舊派老爺子的孤僻,別說是女徒,就連學生也僅僅收了兩名,但陳意歡那個年紀,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
「蘇老師和我外婆是舊識。」陳仕傑語帶保留,沒說出外婆可是蘇大師的初戀情人。「當年他見到小乖,一半是得他緣,一半是看在我外婆的面子上,便破例收了小乖當閉門弟子。」
周晉任還是很難相信,他完全沒辦法想像陳意歡拿毛筆的樣子,更不用說十幾年來,每天乖乖在桌子前練兩小時的字。
陳仕傑看著他難以接受的模樣,只是笑了笑。「其實小乖小時候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只是出了點意外,受到了影響。」他沒打算對「意外」多做解釋,只是接著說,「蘇老師的出現,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所以不僅小乖,我們全家上下對他都很敬重。」
就連原本對蘇老師很有意見的外公,也因此改觀。
「什麼意外?」他不想說,不代表周晉任不會問。
陳仕傑有絲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一點,一直是他們家中的禁忌與隱憂,也是他們這麼不放心陳意歡的原因。
周晉任足夠讓他信任了嗎?這事茲事體大,陳仕傑下不了決心。
「我是她丈夫,我有權利知道所有有關她的事。」
他抬出丈夫的身份,讓陳仕傑很難隨口打發過去,但是這樣貿然地直接跟他說了,大哥知道了會不會怪罪?
「二哥,」周晉任不直接喊他的名字,反而跟著小乖這樣喊,就是打算以親感的身份動之以情。「你們要我好好照顧小乖,又隱瞞一堆她的事情不讓我知道,不怕我不小心踩到地雷嗎?」
陳仕傑口中的「意外」,感覺起來嚴重程度相當不得了,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瞞著他?
「我也不是……唉!」陳仕傑有口難言,委責難以決定。
「二哥,難道到現在你們還不信任我?」周晉任直勾勾地盯著陳仕傑,不肯放鬆。「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們還不放心把小乖交給我嗎?」
「你這樣講,不就是算準了不讓我拒絕嗎?」陳仕傑苦笑,終於點頭了。「你說的也有理,有些事的確是應該讓你知道。」
只是有些事,還是要保留,這一點陳仕傑聰明地沒說出來。
「先吃飯吧!吃完我們聊聊。」他要好好想想,哪些該說、哪些不該,又該如何讓周晉任接受。
周晉任點了點頭,沒再追問,靜靜地用餐。「聊聊」幾乎成了他跟陳家男人的例行活動,但如果內容有關自己的妻子,他似乎也開始有點認同「聊聊」——
這件事……意外,到底是什麼呢?
兩人移坐到沙發上,餐廳的人收走了餐點,秘書送咖啡進來又出去了,兩人間卻仍是一片靜默。
「二哥?」不是說要聊聊,怎麼他淨喝咖啡不說話?
眼見躲不掉,陳仕傑放下咖啡杯,未語先皺眉。「你知道我母親是意外過世的吧?」提起這件事,讓他想到,那個日子又快到了。
「知道。」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車禍。
「那時候小乖才九歲,她……不是很能夠接受媽媽已經不在了,意外剛發生的時候,她每天哭著要找媽媽,什麼人哄都沒用。」想起這件往事,陳仕傑的心情仍是相當沉重。那時候自己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天天陪在妹妹身邊,就怕她也跟著母親消失了。
「一直到母親的葬禮時,她情緒還是很激動,任誰勸都沒用,最後在葬禮上暈了過去。」
周晉任悄悄握緊了拳,心裡像是被人掐住了般難受,一想到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在母親的葬禮上悲痛到昏厥,就忍不住感到心疼。
「大家亂成一團,後來小乖醒了之後,就沒哭過了。」陳仕傑臉上是極力掩飾的心痛,想起那陣混亂,再想到妹妹的情況,心情沉重不已。
「沒再哭過?」周晉任聽出一絲不對勁。「你是指沒再為母親的事哭過,還是……」
陳仕傑苦笑,見周晉任挑起一眉,陳仕傑做了解釋。「從那時候到現在,我再也沒見小乖哭過。」
「怎麼會這樣?」也太極端了吧?
「那時候她在醫院醒來後,本來大家還很擔心她會一樣激動,卻沒想到她異常地冷靜,冷靜到讓人家害怕。」
「什麼意思?」
「她不說話。」陳仕傑撫著額,像是想撫平這段往事帶來的傷悲。「她醒來後一句話也沒說,沒有任何反應,就像將自己封閉在一個小世界裡,而那個小世界裡,沒有任何人。」
周晉任難掩驚訝,完全想像不到幾個小時前還敢跟自己下戰帖,調皮地想用性感睡衣「賠罪」的小女人,身上曾經發生過這樣的大事?「怎麼會……」
「你一定覺得,我家的人都太寵她,太小心她了吧?」但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基本上他們自己也都有自知之明,他們對小乖的關愛早超越了一般人能理解的程度。「如果曾經歷過這些,也許你就能比較理解。」
周晉任難以言語,還處在消化的階段。
「我母親是外公五十二歲時意外得女,加上母親肖似外婆,和兩位舅舅的年紀又有不小的差距,從小就是大家捧在手心的寶貝,而小乖,幾乎和我母親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陳仕傑笑了笑。
「本來大家就很疼愛她,後來我母親意外過世,外公外婆多少是把對母親的疼寵移轉到了小乖身上,畢竟可以在小乖身上找到我母親的影子,加上她後來發生這樣的情況,人家自然就更憐更寵,只怕連這個小女孩也保不住。」
周晉任懂了,原來這就是他們一群人這樣處處保護陳意歡的原因,平心而論,今天若是他,說不定做得比他們還多。「那她後來……」
「看了一年多的心理醫生,功效都不大,頂多是旁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都沒有人說話時,她就一個人安靜地發呆。」
旁人說什麼就做什麼?周晉任心驚地想到陳意歡現在幾乎還是這樣,不會是慣性吧?
「後來是蘇老師在外公家見到了她,問清了原由,建議收她為徒,讓她藉由書法,練字練心,也許能夠因此抒發積壓的情緒,病自然會痊癒。」當初大家都對這方式抱存著懷疑,但後來仍是同意了。
即使只有一線希望,他們也不放棄。
「原本只是抱持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也想著或許找件事讓她專心在上面,便不會一直沉溺在失去母親的痛苦之中,沒想到小乖還真的練出了點心得。」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妹妹能夠恢復,他們就感謝上天了。
「之後她一邊練著字,一邊持續看心理醫生,情況一天比一天好,總算好了起來。」陳仕傑嘲諷地笑了聲。「說是好,其實也不儘然。」
那麼大的傷害,再怎麼盡心去修補,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完全復原。
「那是怎樣?」將咖啡一放,周晉任覺得自己現在比較需要酒精。
「小乖原本只是普通的天之驕女,從出生起,大家就把她捧在手掌心裡,她本性雖然善良又單純,可是不免有點小脾氣,動不動就不高興要人哄她,愛吵愛鬧愛哭愛笑,總是愛賴在大家身上撒嬌,想要什麼東西就一定要拿到手。但自從那時候開始,她不吵也不鬧了,開始只會笑不會哭。」陳仕傑嘆了一口氣。「我們都知道,她心裡的傷還沒好,可是也無法可想,只要她別再像那時候一樣連話都不說一句,大家都隨她。」
周晉任沉默,想著陳仕傑說的,再想想陳意歡的雙面行為。
他們都隨她,只要她高興,但她卻一切聽從他們,一心扮演乖寶寶,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她現在這麼聽話,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周晉任問道。
「嗯!」陳仕傑笑了笑。「其實只要她拒絕,我們絕對沒有第二句話,但她通常不拒絕。」
說起來好笑,有時候他們會做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就是想看她什麼時候會生氣、會抗議、會大吼著叫他們滾,像小時候那樣對著他們發脾氣,定要他們一個個都屈服,好聲好氣地回過頭來哄她,但是偏偏怎麼也等不到,她還是這樣溫溫和和,只會甜甜地對他們笑,答允他們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
「明知道她不會拒絕,你們還對她提出要求?」周晉任皺眉,絕不允許任何人這樣佔他老婆便宜。
「如果不是這樣,你娶得到她嗎?」看出他心中所想,陳仕傑輕哼兩聲。
「其實當初跟她提出和你結婚的建議,我個人是希望她拒絕的。」小乖畢竟還那麼年輕,如果不想嫁人,他絕對可以理解的。
「沒想到她雖然訝異,雖然不能認同,但還是同意了。」這也證明,她還是沒恢復正常。
周晉任抿唇不語,在這一點上不想多作文章。
「結婚一年多,她鮮少對我提出要求。」少之又少的,通常是她想吃些什麼。基本上,那根本稱不上要求,
「這十多年來,她根本沒對我提過要求。」要比人家來啊!陳仕傑心裡頗不是滋味,為什麼妹妹會對周晉任提出要求,對他這個疼她、愛她的二哥卻永遠只是接受的份!
周晉任看著陳仕傑吃味的摸樣,搖了搖頭,心胸狹窄的傢伙!
「她習慣了吧?」習慣在他們面前當「小乖」,對於他們的安排言聽計從,包括他們的婚姻。想到這點,周晉任忍不住隱隱咬牙。
「這不是好事,但我們無法可想。」努力了這麼多年,他們卻改變不了什麼。「如果你有辦法改變這情況,我會很感謝。」
即使不是自己做到,即使這代表妹妹心中的排名有所變動,但只要她能恢復,他真的不在意。
周晉任輕哼一聲,還真是委屈他了!怎麼不想想他們都結婚了,陳意歡是他們的妹妹沒錯,但她可是他的妻子!
怎麼算,那個人也應該是他才對!陳仕傑的口氣活像是他好運撈到的,真是酸葡萄心理!
「我該走了。」眼見自己一個「順路經過」已經過了太久的時間,若是讓大哥知道那可糟了。「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注意一下。」
周晉任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陳仕傑又想交代什麼沒營養的話?
但他猜錯了,陳仕傑這次交代的「注意事項」,相當地重要。
「再兩個月就是我媽的忌日,去年你正好到義大利出差,沒能陪小乖去墓園,我們也就罷了,今年,既然你剛剛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我希望你能把時間挪出來,多陪陪她。小乖心裡的傷口一直沒好,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今年提早兩個月向他「預約」,總不會又那麼巧地出差吧?
「我會交代秘書。」聽完這段往事,不必陳仕傑說他也會把時間空下來。
「我母親過世的前幾年,小乖一直拒絕到墓園。」陳仕傑又是一嘆。
周晉任按住心裡滋生的心憐感覺,這感覺對他而言是陌生的,卻又那麼真實地存在。
「到時候,也請你多注意一下她……日子越近,她心情會越糟。」往年在母親的忌日當月,他跟父兄三人每天一定會有一個人是準時下班回家的,就怕她有什麼突然的情緒波動。去年不知道周晉任出差,他們也沒有把她接回家住,幸好沒什麼事發生,但這樣的事他不願意再發生。
「好。」周晉任承諾。
「有事馬上通知我。」陳仕傑還是不放心地繼續交代。
「我知道了,不送。」周晉任沒好氣地開門送客,要不然再讓他交代下去,自己整個下午也不用工作了。
他沒忘了,晚上還有個約會呢!
推開家門,一室溫暖。
「老公?」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從房裡探了出來,身上穿著浴袍的出水美人朝他綻出一個笑容。「你今天好早呢!吃過飯了嗎?」
「還沒。」就是要回來跟她一塊吃的。「不是有人開出支票,說晚上要好好賠罪?」
看著她嬌甜的笑容,想到陳仕傑下午說的事,周晉任只想抱她入懷,撫去她心上的傷痛。
「好嘛!」小臉微紅,她可是真的有準備晚上的節日,沒看到她還特地沐浴淨身,只差沒先焚香祝禱了!只不過沒想到他會這麼早回來,讓她的準備工作沒來得及完成。「王媽剛做好飯菜回去了,要不要先吃飯?那個……晚一點也不要緊嘛!」
她才剛洗完澡,總要給她一點時間做登場準備吧?雖然真的去買了件性感睡衣,可是看那設計,要穿上去也是要費一番工夫的!
周晉任沒有回話,只是失神地凝望著她,想起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一股憐惜之情在他心中不斷滋長著。
「怎麼……了?」陳意歡不明所以地看著突然上前摟住自己的丈夫。這麼激動?他有這麼迫不及待嗎?
她的柔順,只讓他更加心疼。如果可以,他也好想看看陳仕傑口中那個善良天真、卻愛使小性子的小公主。
「老公?」
甜膩的一聲叫喚,讓周晉任心中的情感再也無法壓抑。他低頭印上她的唇,任由她清甜的氣息鑽入自己口中,平息了心中難忍的心疼。
他的吻又輕又憐,像是對待著最重視的珍寶,陳意歡仰著頭承接著他的熱情,心中也是一陣悸動。
浴袍被他拉開,露出了大半香肩,不安分的手已經罩住一邊的渾圓,輕緩地揉弄著。他的唇來到她滑嫩的肩上,不輕不重地啃咬她敏感的頸側,惹來她抗議的輕哼。「癢……」
他抬頭,就見小妻子臉兒紅紅、嘴唇也是一片紅澄澄,純真的大眼蒙著一層水霧,無辜的模樣讓人想將她就地正法!
「你會餓嗎?」他勉強維持住理智,想起桌上的晚餐。雖然他比較想吃眼前這道美食。
餓?陳意歡的腦子像是有一群蜜蜂在裡面飛般嗡嗡作響,完全不能理解他到底說了什麼?
她那柔柔軟軟的模樣,讓周晉任下腹一緊。「很好,我們晚點吃。」
當機立斷地決定,他打橫抱起她,直接進房。
濕熱的吻印在她的胸前,厚實的大掌將雙乳推擠包覆,讓它高高聳起,承接他的舔吻與吸吮。
陳意歡就像無助的小綿羊般,緞似的黑髮披散在床上,身上的浴袍早已被他拉得半敞,露出潔白姣好的身軀。
揉玩她胸乳的大掌,力道時輕時重,她極為敏感的乳尖在他唇舌的逗弄之下早已變得硬挺,那色情而大膽的動作,搔動她最深處的厭宮,令她嬌軀緊繃,連腳趾都忍不住蜷曲。
「不……」她忍不住地嬌吟出聲,完全無法抵抗他在自己身上撤下的魔咒,雙腿間泛著羞人的濕意,體內的空虛讓她主動勾住他的腰,不斷地拉近兩副身軀問的縫隙。
她大膽而誘人的動作令周晉任驚喜,他半撐起上身,全身繃緊的肌肉令他像黑豹般優雅卻帶著危險,他盯著身下的小獵物,得意地看著她被自己吻得泛紅的雙乳呈現一片誘人的濕亮,而她整個人更是沉浸在漂亮的粉紅色之中。
「想要嗎?」他故意問道,大掌探向早已濕熱的私密聖地。
指尖濕滑的觸感讓他勾起一抹浪蕩,他以拇指輕壓花核,引起她一陣輕顫,悅耳的呻吟與嬌喘由她口中流洩,她無意識地擺動著臀部迎合他的動作,只希望能彌平體內那股躁動。
「別急。」他笑了,輕滑的嗓音和手上的力道完全相反,長指夾住了嬌嫩的花核,激狂卻不粗魯地揉蹭,瑩亮的蜜液順著他的動作,沾滿他的手心。
「啊……」陳意歡緊緊攀住他強壯的臂膀,一波波快感由他手上引發,在她體內亂竄著,卻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她益發地弓起身子,將自己挺向他。他心領神會地握住她挺起的豐滿,將她的嫩乳握得變形,愛不釋手地又揉又捏,反覆玩弄著她的敏感地帶。
她潮紅的臉蛋如此嫵媚,含著羞怯的眼神無助地看著他,那荏弱的模樣足以讓男人失控。
而周晉任的確失控了!他更加飢渴地品嚐她的雙乳,在她腿間的手更是不安分,掌心緊貼著花蒂,食指和中指緩緩在滑膩的花穴外滑動,不斷沁出的愛液隨著他探入的動作,撥弄出淫靡的樂音。
她覺得身體越來越熱,渴望著更多、更充實的親密碰觸。她想要他……
「晉……」又嬌又甜的聲音,呼喚著愛人。
「舒服嗎?」胯下的慾望早已叫囂著想釋放,周晉任卻硬是忍耐住,只是專注看著她嬌豔模樣。
「舒服……」微嘟著唇,她無聲地瞅著他。
「還不夠。」雖然看出她的請求,但他壞心地不給她,長指不停在花穴口畫著圈,來回輕撚揉弄,誘出更多的慾望,讓她幾乎忍不住嬌吟。
他扳開她的雙腿,將她擺弄成大膽而淫亂的姿勢,她就像他專屬的性愛娃娃般任由他擺佈,只求他別停下手上的動作。
「好濕。」他滿意地看著她濕亮的花心,伸出手輕觸紅豔誘人的花核。
「很想要嗎?」
她撐起上半身,看著他跪坐在自己開敞的雙腿間,這樣的姿勢和他的話令她羞紅了臉,卻沒有別開視線,看著他揚起魅惑的微笑,可憐兮兮地咬著下唇,沒有回答他。
「你好濕了。」性感的氣息就吐在她的耳邊,他愛憐地啃咬著她圓潤的耳垂,同時將長指探入她的花穴內轉動,不意外地感受到她緊窒的小穴收縮著。
他放輕手上的動作,在花穴中來回挑逗著,那慢條斯理的動作讓陳意歡被又麻又癢的快感所折磨,卻仍空虛地祈求更多。
「啊……」她主動將腿張得更開,希望他做得更多。
「想要嗎?」濕熱的吻由她的耳邊往下撒落,含住她一邊雪乳的同時,又住濕熱緊窒的小穴伸入一指。
「啊……」粉色的肌膚因情慾而泛滿薄汗,卻讓她看起來更加美麗。他柔軟的唇繞著敏感的乳尖繞轉,長指不斷進出花穴,引發她的一陣戰慄,感官上的刺激堆迭出瘋狂的快感,轉眼間便淹沒了她。
感受到她體內的悸動,花穴收縮著、推擠著他的長指,周晉任眸色一深,撤手扯下身上最後一件衣物,做好防護措施的灼熱慾望抵住花穴入口,卻仍固執地不肯進入,即使他早渴望得疼痛。
「說你要我。」蠻橫的言語,如此要求。
仍沉醉在高潮餘韻中的陳意歡微微顫抖,自是感受到了雙腿間的堅硬男性,再不逃避地點頭。「我要你……」
烙鐵般的男性分身瞬間衝入濕熱而緊窒的小穴中,狠狠埋進最深處。
「啊……」陳意歡忘情地呻吟吶喊,感覺花穴完完全全被他所佔滿,那麼熱,又那麼地契合。
將她的右腿架到自己的臂上,熾熱的男性更加強硬地撞擊、抽出,晶瑩的愛液隨著他的動作流淌而下,染濕了床單相他的下腹,她再度到達了高潮。
周晉任沒有停下侵略的動作,反而更急切地擺動腰部和勁臀,巨大的硬挺狂悍毫不留情地往她不斷收縮的花徑深處抽送,感受緊窒甜美的花穴如飢餓的嬰兒小嘴,緊緊地吸銜住他。
那甜美醉人的滋味,讓他滿足地逸出低吟。他故意更加粗魯地抽送,搗弄出更多的愛液,激出她情難自禁的呻吟與嬌啼,意識浮浮沉沉。
「不要……啊啊……」來不及平復的高潮被一波波狂熱的侵犯再度撩撥而起,她忘情地迎向他,毫無保留地獻出自己的所有,任由他一次次蠻橫無比的需索將她捲向彷彿永無止盡的高潮之中。
男人的低喘、女人的嬌吟,交錯迴盪任室內,久久不停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20:38
第六章
推開家門,安靜無聲。
周晉任皺了皺眉,尤其是看見餐桌上原封不動的晚餐時。
經由陳仕傑的提醒,隨著岳母的忌日接近,陳意歡也越來越沉默,不僅陳仕傑和他提過,陳家、沈家不少人都曾打過電話或直接找上他,要他最近好好陪陪陳意歡,大家心裡的擔憂都是相同的。
無聲地嘆口氣,他放妥公事包,繞進一片黑暗的臥房,他沒反手關上門,藉著廊間的燈光,清楚地看見大床上隆起的身形。
這幾天他提早回來,都是一樣的情形,也許是因為逃避的心情,陳意歡總是早早就窩在床上,藉口疲累。
這樣下去不行,她好幾天都沒吃晚餐了,這時候他不禁佩服陳家兄弟檔的先知灼見,在他們的制約、他的堅持下,她每天中午還是乖乖地上公司找他報到,只是胃口比起之前的確差了許多,不管他怎麼用心地安排每天的菜色,她總是吃得不多。
微微思考後,他開了燈,房內大綻光明。
不能放任她這樣,他相信她不是真的累,要是讓她繼續這樣睡下去,她才會真的累。
「寶貝?」坐在床邊,他堅定地搖搖縮在厚被裡的人兒。「起來了。」
「嗯?」陳意歡眨了眨眼,適應著房內的光線,迷茫的目光好一會兒才定在周晉任身上,不知今夕是何夕。「你回來了啊?」
「嗯!起來吃飯。」他替她將淩亂的長髮撥到耳後,露出她清瘦不少的小臉,指尖憐惜地在她頰畔停留。
「我不餓……」她似是累極地閉上了眼。
「不行。」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不讓她再睡著。「不喜歡王媽準備的菜色,我們就出門吃。」
「我沒有不喜歡啊!」半夢半醒地靠在他身上,陳意歡仍是沒睜開眼睛。「就說不餓嘛……我可不可以睡覺?」
「你最近都這樣不吃飯只睡覺,怎麼行?」他摟著她單薄的肩,不肯妥協。「你說你冬天怕冷要冬眠,可是現在都要春天了,你也該醒了吧?再酸下去的話,我伯我會被整支禁衛隊拿刀追殺。」
「我會擋住你前面的,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任由她精神不濟,腦子鬆軟得像棉花,倒是沒忘了挺他。
周晉任哭笑不得,卻又有絲心暖。
「起來了。」他再喚,眼見收不太到成效,他撤下誘餌。「我帶你去吃焗烤、不然去吃pizza?我請秘書找了很多家店,都是相當有口碑的美味餐廳,想不想去試試?」
他從前想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哄一個個女人,為了拐她吃飯這樣費盡心思。原本對這樁婚婚抱持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卻不經意地發覺自己似乎超過了原本所設下的界線。
「改天好嗎?我真的很想睡呢!」
連利誘也無效,周晉任表情凝重了起來。
平日若是他這樣提議,她早就又驚又叫地衝去換衣服,就怕他改變主意,可是現在居然連猶豫也沒有就拒絕。這下該怎麼辦?
「真的這麼累?」見她胡亂地點著頭,周晉任也只能屈服了。「那你睡吧!」
讓她躺回床上,幫她蓋好被子,看著她有點蒼白的臉色,他忍不住輕輕地撫摸,該找救兵了!
「沒辦法。」陳仕傑很乾脆地回答。
「沒辦法的意思是……就任由她這樣下去嗎?」周晉任很不滿。
「我們也不希望她這樣,但是我們更怕逼她太緊。」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陳仕倫開了口。「往年她也大多是這情形,有時候一睡就是幾天,任誰開口叫她都沒有用。」
而大家怕過度刺激她,也只能任由她去。
「雖然我們說的話她會聽,但是勉強她並不會有比較好的效果。我們一開始也是擔心她身體,所以請外公外婆打電話叫她回去吃飯,一群人的熱鬧,反而更讓她情緒低落,席間看不出來,頂多就是吃得少,但當晚回去就吐得一塌糊塗,送到醫院打點滴,又請醫生去會診後,確定是心理因素,只能開導不能強迫,不然會有反效果。」
「可是……」周晉任傻了,沒想到這麼嚴重。「像今天中午,司機都回家接她了,她卻打了電話來說她不舒服,就不過來了。」
前幾天,她就算是不想出門,還是會勉強赴午餐的約,今天卻是請了病假,那明天呢?
「這樣說不定她一整天都沒吃飯!」問過王媽,最近的餐點的確是原封不動地放到她去收拾,而打掃的鐘點傭人則說她很少出臥房,有的話也是去書房,而書房的廢紙簍裡最近多了很大量的書法帖。
「我們的擔心不下於你,但是我們也想不出辦法。」看到周晉任這麼在意妹妹,陳仕傑感到很欣慰,但是她這情況不是一、兩年了,而是更長的時間。
「她不是想絕食,只是情緒影響到食慾,只要這段時間過了,就會好了。」
往年也是這樣,母親忌日過了之後,她便會漸漸恢復正常。
「那我們就眼睜睜地看她這樣自虐?」周晉任恨極了這種情況,更不喜歡每天回家都看見妻子病懨懨的模樣,自己卻像困獸一般無計可施。
「我比較擔心的是她的心理層面,無精打采或長睡不進食,只要日子過去後便會改善。」陳仕倫說出他的想法。「這麼多年來,我們還是找不到一個良好的方式可以解開她心裡的結,所以我們也不敢貿然行動,怕一個不小心,反而刺激了她,讓她的情況更加惡化。」
「後天便是我媽的忌日了,只要那天熬過去沒發生事情,就代表我們又過了一年。」陳仕傑沒了平日的嘻皮笑臉,他們也不想如此消極地把一切交給時閃,但除了等待之外,的確沒有替代方案。
這麼多年來,他們就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周晉任簡直不敢相信,住商場上行事作風、交際手腕都令人不敢小覷的陳家兄弟,居然對於心裡最在意的人,一點也沒有把握?
難怪他們對陳意歡的事總是那麼小心翼翼,生怕有什麼意外,這樣擔心受怕……連他都忍不住想同情了。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他不肯放棄地再問,一點也不想賭。「若是不讓她去呢?她當初不是一直不肯到墓園嗎?那就不要逼她去啊!」
就他看來,母親的過世對她影響太大了,她心裡根本就沒有接受,這樣的情況,去掃墓祭拜更容易出事吧?
「你想我們有可能逼她嗎?」陳仕傑輕哼,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們寵小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逼她?「我們也想過別讓她去,但是小乖高中之後,突然開口說要去,從此之後就一直沒有缺席。」
「高中?怎麼會突然改變?」
「你知道小乖有兩個好朋友嗎?」陳仕傑不確定他知不知道。
「兩個?」他微愣。「我只見過一個,在室內設計公司上班的。」
「那是方幸樂,還有另外一個。」見他不知道,陳仕倫也沒多解釋。「她們三個人是高中同學,小乖和她們認識後,情況改善許多,可能是她們兩個讓她改變了心意,開始年年到母親的墓園掃墓。」
「那請她們兩個幫忙呢?」
「小乖不讓我們和她們過度接觸。」陳仕倫有絲黯然地解釋。「小乖連婚禮都沒有邀請她們,就是不希望把她們扯入我們的生活圈。」
「為什麼?」他早有想到這點,如果真是那麼好的朋友,為什麼伴娘不是她們?而且居然連婚禮都沒參加,真的是好朋友嗎?
陳氏兄弟檔沒有回話,被妹妹拒絕在她的好友社交圈之外,並不是多令人開心與光榮的事。
「小乖高中時,曾有人想到學校綁架她。」陳仕傑又說出讓人驚嚇的過注。
周晉任無言,他的小妻子人生起伏會不會太大了?
「碰巧讓方幸樂撞見了,是她救了小乖。」陳仕傑繼續說道,「後來我們想好好酬謝她,也希望能說服她跟在小乖身邊,暗中保護她。」
看出周晉任的困惑,陳仕倫幫著解釋。「方小姐運動全能,也擁有許多武術項目的高段位,要保護小乖是有能力的。只是當我們提出要求時,她直接拒了。」
說起妹妹這兩個同學,各有特色,陳仕倫私底下很慶倖妹妹能有這兩個好朋友。「她說,她和小乖是好朋友,不需要額外牽扯出什麼,那是侮辱了她們的友誼。」
「事實上,她是直接罵我們財大氣粗,只懂得拿錢砸人,以為只要有錢什麼都買得到。」當初被一個高中小女生奚落的事,陳仕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小乖知道後,也不是很高興,後來便有意無意地分隔了好友跟家人的接觸,很用力地把她們阻隔在我們之外。」陳仕倫做出總結。「所以我們也沒辦法找到那兩個人,只能希望小乖有異狀時,還有那兩個好友能幫上忙。」
周晉任搖頭,這也太消極了吧?
陳仕倫拍了拍他的肩,一切盡在無言中,現在,就只有等那天到來了。
忌日當天,陽光很溫暖,下了幾天的雨,選在這天放晴。
周晉任很早就醒了,應該說他最近都不太敢熟睡,就怕護在懷裡的妻子突然有什麼狀況。他最近越來越能體會陳、沈兩家人的辛苦了。
「吃早餐了。」房門外傳來輕喚,讓他皺擰了眉,下意識地先看了眼只剩自己的大床。
這幾天都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居然比他還早醒?更不用說在寒冷的冬天,她早上根本不可能早於十一點清醒啊!
心一急,他下床披上外袍後便住房間外走去,連牙都來不及刷。
「怎麼那麼早醒?」看見老婆好好地站在餐桌前,周晉任卻無法安心,因為真的太詭異了,前幾天還一副懶洋洋、病懨懨模樣的人,居然神清氣爽地站在他面前,還弄了一桌早餐,外加甜甜的笑容。
不對勁!他總覺得山雨欲來。
「睡飽了啊!」陳意歡笑著回答,將剛煮好的咖啡也端上桌,就像他們剛新婚時的早餐之約那樣。「而且今天是媽媽的忌日,等等要到墓園去,怎麼能賴床呢?」
見他猶立在原地,她笑著提醒。「醒了就快來吃吧,等等準備出門了。」
她打趣地道:「去年你人不在國內,所以沒到墓前向媽媽請安,嚴格說起來這還是你這女婿第一次見丈母娘呢!你最好表現好一點哦!」
她這樣輕鬆自在地說出母親的事,周晉任只覺得心底發毛,很怕她等下就會崩潰之類的。但她沒有,她就像平常一樣,甚至此平常還要開心一點。
周晉任不得不承認,雖然她這樣看上去很好,但是他卻更擔心。
「怎麼了?還沒睡醒嗎?怎麼站在那發呆?」陳意歡偏著腦袋,不明白平日行事果決的丈夫今天怎麼怪怪的?
「我先去刷牙洗臉。」周晉任壓下心中的疑惑擔憂,決定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結果,掃墓的過程很平靜。
陳意歡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舉止,她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白色洋裝,長長的頭髮又柔又順地披在身後,嘰嘰喳喳像個小女孩似的,對著母親的照片說話。
根據她哥哥的說法,那是她母親最愛替她做的打扮。
他默默地陪著她,順著她的意思,他總覺得她笑得太甜,神情太輕鬆,那身白色洋裝太過單薄,她因太過完美而顯得太虛幻,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終於,她依依不捨地向母親告別,他載著她回家,仍是暗暗地打量她。
「累了嗎?」大掌覆上她微涼的小手,隨即將之包覆住,讓自己的體溫為她取暖。
「不累。」她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過。「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你公司不是有事嗎?」
「漢關係,我陪你。」放她一個人,他怎會放心?
「可是剛剛秘書不是打了電話來嗎?一定是有很急的事吧?」她相信依他的個性,今天要陪她去墓園,肯定公司那都交代過了不準打擾,所以梁秘書會打電話來,一定是有什麼她無法解決的事吧?
「過好。」想起梁典貞剛通知的事,他不自覺地冷下了臉。
「唉!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有麻煩了。」她很不給面子地戳破他那句「還好」。「要不你送我到門口就好,有事情要處理就別陪我了。」
周晉任仔細地打量她,像是想看穿她那甜甜笑容下的真實心情,卻是徒勞無功。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被陳家父子給影響了,學著他們開始大驚小怪,說不定其實事情沒那麼嚴重。
而且陳仕傑也說了,只要忌日這關過了,就代表沒事了。
「考慮得怎樣?」他們住的社區就在前頭了,身旁這位司機居然在出神?
「你一個人可以嗎?」即使覺得是白操心,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心裡哀嘆他果然是被那群男人給同化了。
「怎麼不可以?」她笑了,「我常常一個人啊!」
周晉任點了點,點頭算是同意,這陣子因為要回來顧著她,的確耽擱了不少公事,再加上秘書臨時通知的事,或許他該回去處理。
「老公?」她捏捏他的掌心,覺得他今天真的是夠怪了。「怎麼了?」
「沒什麼。」他對她露出笑容:心知肚明若讓她知道自己瞎操心一場,肯定是不高興。「那我送你到門口就進公司。」
想了幾秒,還是不放心地交代,「如果有什麼事,就馬上打給我。」
「愛操心!」她還是笑著抗議了。
周晉任但笑不語,他也覺得自己過了頭,但偏偏制止不住心裡那滿溢的關心。這是種傳染病吧?他一定也中了她的毒……
周晉任一進公司便投身工作之中,梁秘書會通知他的確是有急事,原本已經與義大利新興品牌簽訂的獨家產品網路銷售計裹,因為工廠的臨時意外而造成貨物毀損,但行銷計畫已如期推動,鬥大的廣告早已設在首頁,在許多顧客都等著上架搶購的時候,卻面臨沒有商品的窘境。
總不能開賣當天就直接掛缺貨吧?雖然他們預期中的搶購風潮的確是有可能在首賣日便熱賣一空,但和供應量掛零的缺貨情況完全不同啊!
於是乎,全公司上下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鬧得人仰馬翻,內部會議開完,便接著和義大利開跨國會議,等到周晉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拉掉了領帶,他放鬆自己躺在辦公椅上,閉眼稍作休息。馬拉松似的會議下來,就連他也有點受不了。
抬眼瞄了桌上的時鐘,這才驚覺這麼晚了。原本是想進公司瞭解一下狀況便回家陪陳意歡,沒想到事情比他想的還要棘手,一碰就拖到這麼晚。
這時間,不知道她睡了沒?
才這麼想著,他私人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正是陳意歡。
這麼巧?周晉任一掃方才的疲憊,微笑地接起手機。「還沒睡?」
電話那端沉默半晌,傳出陌生的女音。「周先生?」
周晉任皺眉。「我是。」
「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相當客氣有禮的詢問,卻讓周晉任聽了很不安又煩躁,
「你是誰?為什麼拿著我老婆的手機?」他現在沒有太多的耐性,對方最好識相一點乾脆地回答。
「敝姓徐,你老婆是我同學。」聽出他的不悅,徐如茵不以為意。「如果你有空的話,麻煩過來接她回家。」說完,也不等他回答,便報出一個位址。
周晉任雖然還搞不清楚來龍去脈,仍是迅速拿筆抄下了地址。「我半小時後到。」
開門的女人,氣質偏向清冷,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她人呢?」從沒要自己接送過的妻子居然透過友人做出要求,讓周晉任覺得很不合理,更何況這個時間,她居然沒乖乖待在家裡?
而且今天日子的特別,讓周晉任可說是嚴陣以待。
「在裡頭。」徐如茵側身讓他進門。
室內空間並不大,長型的起居空間只有一個小吧檯、黑白沙發組及臨窗的休憩平臺,而他的妻子就坐在窗前的長毛墊上,摟著上次見過的方幸樂,整張臉埋在對方的肩上,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怎麼了?」周晉任發覺妻子的不對勁,一接近就聞到她一身酒味。「你們找她喝酒?」
方幸樂沒好氣地回應他的瞪視。「是她找我們喝酒。」她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喝醉了。」跟在他身後的徐如茵說出一個明顯的事實。「本來要讓她留在我這也是可以,但基於尊重,還是請你來接她回去。」
「謝謝。」周晉任基於禮貌地硬聲道謝,雖然他更想怪罪對方為什麼要讓她喝酒。他上前一步,由方幸樂手上接過陳意歡,而她頭也沒抬,只是順勢改為摟住他的脖子,小臉繼續埋著。
「她喝了很多嗎?」從來沒見她碰過酒,周晉任也不知道她有什麼酒癖,而且說她醉了,看起來又不像,只是比平常粘人,而且其他人的對談,她似乎完全沒聽見。
「你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吧?」方幸樂伸了伸筋骨,被長時間當成抱枕真的很不舒服,她渾身都僵硬了。「過十二點了,算昨天了。」
「知道。」在心裡一嘆,果然她還是不若外表般沒事,這一刻他不禁自責,為什麼要聽她的話去公司,沒有陪她回家?
徐如茵細細打量他的表情,像是要看出什麼似的。
「她喝醉了會怎樣?」看來這兩個人就是傳說中的閨中密友,他也就不恥下問了。
「會當無尾熊。」方幸樂捏了捏自己的肩頸,意有所指地看向換成賴在周晉任身上的陳意歡。
周晉任同意這點,說無尾熊是客氣了些,她抱著他的力道像是溺水的人攀住浮木那般。
「周先生,她心裡很難過,但是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出來。」徐如茵冷靜地說明。「你如果知道她母親意外對她產生的影響,就請你好好陪她。」
周晉任一凜,想起陳仕倫說過的,自從清醒後,陳意歡就再也沒哭過。
「她在你們面前也不哭嗎?」
已經疲累無力得癱在一堆抱枕中的方幸樂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反正你抱緊她就對了!」
是不是男人啊?淨問一堆廢話。
「她不是不想哭,是不敢哭。」徐如茵回答了他。「現在她最需要的是人陪,至於你要怎麼去開導、攻陷、安慰,就不在我們干涉的範圍內了。」
引領著他往門口走,徐如茵擺明瞭送客。
周晉任也不囉唆,更沒打算多停留,打橫抱起妻子,而陳意歡仍是緊攀著他,小臉完全不肯抬起,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徐如茵替他按了電梯,陪他下樓,不忘補充。「她累了就會睡,但是會不安穩,你可能會辛苦些,不過明天醒過來就沒事了。」她細細交代。「在這期間,儘量不要放她一個人。」
喝了酒的陳意歡,特別缺乏安全感。
「知道了。」
「你這樣開不了車,我替你叫計程車吧!」徐如茵請管理員叫車,帶著他先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謝謝。」周晉任想看看陳意歡,她卻緊摟著他不肯抬臉。
「別逼她。」徐如茵淡淡制止。「隨她吧!」
周晉任看向她冷靜的面孔,有許多事情想問,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周先生,希望你能多用點心在她身上。」即使是初次見面,徐如茵仍是提出了要求。原本聽陳意歡的描述,覺得兩人關係有所進展,但光看這麼重要的日子,他居然讓陳意歡自己一個人在家,就知道依然有所不足。
「歡並不如表面上,是個受盡寵愛、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她被溫暖籠罩著。
閉著眼,不想睜開,在這一瞬間,她又想逃回那個無盡潔白的空間,遺忘所有令人心痛心傷的事情。
但是有一股力量將她拉了回來,有個人不斷在她耳邊說著令人安心的言語,不同於她記憶中好友那冷靜的嗓音,低沉好聽的男性音頻,撫慰著她的心靈,讓她平靜地入眠。
想起聲音主人的身份,她抬首睜開眼眸,便看見了自己的丈夫。
「醒了?」她一動,周晉任便醒了。「頭會痛嗎?」
他將她摟到自己身上,眼對眼地緊貼。
「有沒有哪邊不舒服?」她那朋友忘了說她酒醒後會不會有什麼癥狀。
「沒有。」她住下移了幾分,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那平穩強健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的,證實他的生命。「謝謝你。」
聽見她的道謝,他只是伸手輕撫著她的背。
「以後有事,一定要跟我說。」他希望自己能夠當那個她心裡有事時、第一個想到的人。
昨天從她朋友那接回她,才發現自己居然有幾分妒意,對於那兩個好同學。
陳意歡沉默。她對他是有點歉疚的,但她長久以來,早已習慣了有事情就埋在心底,若是真的到了臨界,再也支撐不住時,就去找樂樂或是小茵。
想到他先前提過的「坦承」,陳意歡有點心動,但是又忍不住猶豫,不知道是否能夠完全地信任他?
她真的撐得很累,很想要有個人跟她分擔這一切,但是又不能對最親愛的父兄說,家中那堆老老小小,不管是誰知道了,只會更加擔心,她不希望再這樣了。
「怎麼了?」摸摸她的頭,想看清她的表情,她卻突然開了口。
「我媽媽很疼我。」
細微的聲音,卻是她鼓起所有的勇氣才能發出來的。
感覺到她的顫抖,他伸手將她摟得密密實實。
「她最喜歡抱著我,說我是她的小寶貝,她最愛的人就是我了。」閉上眼睛,她彷彿就能看見母親當時的笑容。「我也很愛媽媽,每天都粘著她,要她陪我。」
周晉任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聆聽。
「那天,媽媽本來說好要陪我一塊吃飯的,可是爸爸臨時有個應酬,要她一塊去參加一場晚宴。我很生氣,又吵又鬧地不讓她出門,一定要她留在家裡陪我吃飯。她答應我的,不能夠食言。」
她頓了頓,又說,「媽媽被我鬧得受不了,卻又拿我沒辦法,後來看時間真的來不及了,我還是又哭又叫的不讓她出門,她只好請保母和管家將我拉開,交代我要乖乖聽話,便開車趕去。」
她忘不了媽媽臨出門前那個不捨又無奈的表情,卻沒想到,那會是母親的最後一面。
「她……」周晉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難怪她會如此難以接受母親的死訊,年幼的她肯定是把母親的死因歸咎到了自己身上。
「嗯,就在趕去宴會的路上,出了車禍。」
「你不能把這件事的責任攬到你自己身上。」她那時候才幾歲?而且哪個小孩子不鬧脾氣?
「都是我不聽話,不乖乖自己在家,拖延了媽媽的時間,否則她也不會因為心急而出了車禍。」陳意歡當然覺得錯在自己,「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的不聽話,會害死我最愛的媽媽……」
「你沒有害死你媽媽。」周晉任強調,不讓她又陷入自責情緒之中。「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沒有乖乖聽話。」她的聲音聽起來空洞而遙遠。「我沒有乖,沒有聽話,所以媽媽離開了,再也回不來了……」
周晉任心中一凜,母親的死令她改變,而母親臨別前的那句話,該不會就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乖巧聽話的原因吧?
他擁緊她,難掩心疼,她怎麼這麼傻?
他想安慰她,卻拙於言詞,不知道怎麼解開她的心結,只能緊緊抱住她,希望能給予她力量。
「媽媽好漂亮的。」陳意歡陷在回億之中,口氣驕傲卻又帶點哽咽。「我最喜歡她了,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可是我卻那麼壞,那麼不聽話……都是我害媽媽……」
「別說了。」周晉任阻止她繼續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更害怕她會因此而縮回去那逃避自責的世界。「媽媽很愛你對吧?」
「嗯!」大眼滲出淚水,她悶在他懷裡點頭。
「媽媽這麼愛你,不會生你的氣的。」他努力找出說服她的理由。「不管你聽不聽話,她還是會一樣地喜歡你,不會怪你的。」
「真的嗎?」
「當然。」雖然現在是說出來哄她的,但周晉任堅信,已逝的岳母一定很疼愛這個小女兒。「你小時候調皮不聽話的時候,媽媽會生你的氣嗎?」
「沒有,她從來就不生氣,」吸了吸鼻子,她的注意力回到幼年時光。「不管我做了什麼事,媽媽從來不生氣,她總是好聲好氣的,對我非常好。」
「所以,媽媽不會生你氣。」他摸了摸她的頭髮,像在安慰小女孩似地放軟了聲調,「媽媽一定很不希望你這樣,也一定很捨不得看到你哭。」
「可是……媽媽再也看不到了……」陳意歡又想哭了。
「她在天上看啊!」為了讓她不再那麼傷心難過,周晉任自然而然地說著哄人的話,
「不……」陳意歡不斷地搖頭,多年來深刻腦中的信念難以被他的三言兩語所改變。「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可是大家都不怪我,我那麼壞,他們都不怪我,還是那樣疼我寵我……」
她說的是那堆親衛隊吧?她真傻,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對那群人有多重要嗎?如果不是還有她,那票人不知道有幾個要像她這樣活在傷痛之中!
「是我害死媽媽的,他們卻都不生我的氣,還對我那麼好……」眼淚成串地掉,她心裡有著太多的歉疚。「我不要再鬧脾氣了,我不要再不聽話了,我會乖乖的,他們說什麼我都會聽……」
「他們只希望你開心。」他說出那票親衛隊最重視的事情。「你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吧?沒有人怪你的,這不全然是你的錯。」
他一再地重申,只希望她能早日想通。
「是我……」但她頑固地不肯接受。
「媽媽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捨不得你這模樣的。」他不得已,再度搬出岳母的名號。「她那麼疼你、愛你,一定希望你快快樂樂的,要是知道你這麼傷心,她怎麼會安心?」
「沒辦法……我沒辦法……」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怎麼可能遺忘,怎麼能夠原諒自己?所以她乖,她聽話,她用她的自由,來贖她的罪。
見她傷心的模樣,周晉任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痛心,他多麼希望眼前的人能重拾笑顏,卻懊惱自己的無計可施。
「別這樣。」他心疼地將她摟緊,以著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說著他最真心的想法。「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也知道你需要時間來平復這一切,讓我陪你好嗎?」
一時間解不了的心結,他願意用一輩子去為她引線,只要她願意一步步地走出來。
「不管怎麼樣,別一個人。」十指穿入她柔軟的髮絲,將她的小臉望向自己。「答應我,難過的時候,讓我知道好嗎?」
想起她強顏歡笑地瞞著所有人,再偷偷地躲到友人家喝酒,他的心臟就揪痛不已。
黑亮的大眼中湧起淡淡的水霧,看著他認真的模樣,陳意歡有種想哭的念頭,眼淚卻仍是掉不下來。
「好嗎?」他不死心地再問。「讓我陪著你,一起快樂、一起傷心,好嗎?」
被他捧著的小臉漾出一抹美麗笑意,帶著微微顫抖的嗓音代表了她內心的激動,彎起的眸中,有著未掉落的水光。「好。」
不再一個人,她不是一個人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21:03
第七章
自從那天之後,陳意歡對丈夫越來越依賴,而眾人對此情形都相當樂見,包括那位被依賴的當事人,事實上,周晉任恨不得直接把她綁在自己身邊,帶進帶出的。
在他們兩週年的結婚紀念party上,甜蜜的模樣讓人夥看了笑呵呵。
「看來,我能放心了。」陳仕倫看著不遠處陪著父親聊天的妹妹,明顯地感受到妹妹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一樣是笑,但偶爾出現的那抹淘氣,是讓他們懷念許久的。如果能再發個小脾氣,那就更完美了。
「是啊!」陳仕際和哥哥是一樣的念頭,卻又帶點不捨,「我這個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照顧。」
周晉任挑挑眉,對於這類話語,真的是聽到免疫了。
「不用你說。」他淡哼,不喜歡陳仕傑過度關愛自己的妻子,就算那是親妹妹也不行!
既然都嫁給他了,就是他的,不用他們費心!
只是,即使他大聲抗議,大概也收不到任何成效。
「是說兩位舅子,既然小乖的事放心了,什麼時候娶個美嬌娘?」唇畔勾起算計的微笑,周晉任想到一招,可以轉移兩個熱血大哥的注意力。「小乖一直很期望能有嫂嫂呢!」
來這招?陳氏兄弟交換一個眼神。
「不急。」陳仕倫連考慮都不用。
「大哥既然都不急,小弟我自然也不急。」陳仕傑嘻皮笑臉的。
「大哥也三十二了吧?我想爸爸應該也想抱孫子了。」周晉任一臉孝順。「要不這樣吧,我姑媽認識不少名媛淑女,明天我跟她提一下,讓她挑幾位不錯的小姐,大家認識交個朋友?」
「晉任,如果你沒忘記的話,我們之間的『契約』還有一年才到期。」陳仕倫面無表情地提醒。
「我當然記得。」周晉任不滿地撇唇,想起那紙煩人的契約,當初真的不應該跟眼前這兩隻狐貍簽訂的,現在禁錮他、支配他的,早已不是那冰冷可笑的契約,而是「陳意歡」這個人。
而這也更凸顯了那紙契約存在的意義,偏偏白紙黑字,無法將之當成不存在!
「所以,如果這一年內,我方有什麼不滿意的事項,還是能隨時要求你無條件離婚的。」陳仕倫像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當然這個『不滿意』的事項,包括我的心情。」
明人不說暗話,這樣說他應該懂了。
「我知道。」周晉任牙一咬,他當然知道陳仕倫說的是什麼。
一旁的陳仕傑哈哈大笑。「晉任,你要跟大哥鬥還差上一截啦!別想動我們兩個的歪腦筋。」結婚?再過幾年吧!
就算他們結了婚,對小乖的關心也不會少上一分,周晉任打錯算盤了!再說,就算少了他們兩個,後頭還有幾十個,他能一一擊破嗎?他太天真了!
周晉任看了他們一眼,抿唇不語。
「怎麼了?」
一隻細嫩手臂勾進他臂彎,理所當然地像是本來就存在般。周晉任一低頭,就看到妻子暖人心懷的甜笑。
「沒事。和爸爸聊完了?」看到她來,先前的爛心情全跑光了。
「沒事?」陳意歡狐疑地看看丈夫,再看看哥哥們,總覺得他們有什麼秘密瞞著自己。剛剛明明就看周晉任一臉不快,她才丟下爸爸跑過來的,怎麼她一出現,他就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你們有事瞞我?」她直接問道。
「沒有。」周晉任想也不想就否認。
「小乖,我們怎麼可能有事瞞你呢?」陳仕傑堆起笑容,就怕妹妹不相信。「你有什麼事情就問啊!二哥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才不信咧!
「那你們剛剛在談什麼?」要她問,她就問囉!「不可能是公事吧?」
拜託,不要拿那種爛理由來搪塞她,她就算再不關心,也知道兩家公司最近沒什麼交集。
三個人的視線在她上方交流,只可惜默契不夠,看不出各自的心思,統一不了要用什麼藉口,一時間沉默蔓延,沒有人回答她。
「還說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呢!」她扁扁嘴,不滿地看著三個大男人。「還是你們連自己剛剛在聊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理由比公事還爛!他們如果真的敢用,她一定要請爸爸過來評評理!
「當然知道。」周晉任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讓陳氏兄弟心中警鈴大作,該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只是哥哥們不準我在你面前提。」周晉任好惋惜地看著妻子,一臉歉意。「不是我存心瞞你。」
這個周晉任,分明找死!
兩道殺人目光一冷一熱地投向周晉任,只是「被害者」眼中只有妻子,對於其他訊息全部拒絕接收。
「這麼神秘?」這倒讓陳意歡意外了,「什麼事?」
話是對著兩名哥哥問的,只見兩人僵著臉,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麼難以啟齒?」她難掩好奇,還真沒見過哥哥們這樣子。「真的不能說嗎?」如果真的不願意的話,她也不會勉強的。
「其實……」陳仕傑露出招牌笑容,才想找個理由矇混過關,周晉任的聲音早他一步打斷他。
「我只是想,我們兩個感情這麼好,婚姻生活這麼幸福,大哥、二哥卻連個伴都沒有,所以問問看他們心裡有什麼打算。」周晉任說得一氣呵成,完全無視那兩道殺人目光。
這個周晉任!明明警告過他了!
「對哦!」陳意歡恍然大悟,一臉愧疚地看著兄長。「我都沒有想到,晉任說的也是,大哥也二十二了,是該打算一下。」
這幾年,兩個哥哥總是把所有工作外的閒暇時間都用在她身上,別說女朋友,就連緋聞都沒聽過,想起來還真的是她不對。
「都是我……」她靠向哥哥,小臉含憂帶愁。
「不是。」兩道聲音毫不猶豫地否認。
「小乖,別聽晉任亂說。」陳仕倫輕擁著妹妹,擔心她又胡思亂想。「我說過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規畫,結婚這件事還不急。」
「對啊!」陳仕傑故作瀟灑地扯了扯領帶,摸摸妹妹的頭。「而且你沒聽說嗎?我跟大哥可是出了名的黃金單身漢,想要跟我們認識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只要我們想要,登高一呼馬上有美女相伴,你不用擔心。」
「兩位真有自信。」周晉任冷冷地看著兩名舅子摟著自己的妻子,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原以為說出這件事,妻子會幫著自己對兄長「逼婚」,等到計策成功,就少掉兩個人與他爭妻,沒想到計策都還沒開始,反而先把妻子推到別人懷裡去了,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不行,哪能這樣就算了?
「不過雖然兩位條件出眾,但是要找個真正適合的伴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最少也要花心思交往一陣於吧?」所以快點去隨便找個物件!不要動不動就跑來管他們夫妻的事。
他這樣一說,在場的人表情都很奇怪。
陳意歡盯著他,耍笑不笑的。他知不知道這個論調由他口中說出來,有多麼難以服眾啊?也不想想他自己的婚姻是怎麼回事。
還交往一陣子咧?陳仕傑很努力地藏起不屑的冷笑,他周少爺的婚姻明明就是一紙契約簽一簽就賣了!
「這件事不急,若是我有打算了,自然會安排。」陳仕倫不愧是長兄,很給面子地結束了話題。「今天的主角是你們兩個人,就別把心思放在我跟仕傑身上了。」
使了個眼神給另兩個男人,話題就此打住。
陳意歡眨了眨眼,乖巧地點了點頭,腦子裡卻沒忘了這件事。
只是,他們剛剛是真的在談哥哥們的終身大事嗎?
「在想什麼?」
回到家洗了個澡,才十點光景,周晉任原想進書房處理公事,卻見妻子一臉若有所思地坐在地上,完全無視於已進入自動代打模式的線上麻將。
反常哦!
陳意歡看著周晉任在自己身後的沙發落坐,手上還拿著毛巾擦著濕髮,那模樣既慵懶又性感。
「看我看到出神啦?」這不會是她最近的喜好吧?隨時隨地神遊太虛。
「你好看嘛!」不服氣地努努嘴,她習慣性地微轉過身,頭枕在他的腿上,汲取他的體溫。
周晉任也很習慣她這猶如撒嬌貓兒似的動作,擦頭髮的動作頓住,轉為揉弄她一頭長髮。
「有什麼煩惱?剛想得都出神了。」再瞄一眼她的電腦螢幕,想著是否該提醒她,代打系統一直在幫她放槍輸錢。
「就是那天你們在說的,哥哥們的終身大事啊!」身子挪躺到沙發上,將他的大腿當成了枕頭。
周晉任聽了,不知該做何表情。
「那是一個月前的事了,你還在想?」他早就忘了,沒想到隨口說出的藉口,她能記上這麼久。
「今天我去外公家,正好外婆也問起。」在老人家的觀念裡,年過三十不婚,可是罪大惡極的事。更何況她這個小妹都結婚兩年多了,兩個哥哥身邊連個人都沒有,更是交代不過去。
「是嗎?」周晉任沒把幸災樂禍的表情顯現出來。看來長輩們也沉不住氣了,最好是來個逼婚大計,讓那兩兄弟忙得焦頭爛額!
「嗯,所以我在想,哥哥他們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周晉任以指梳著她的長髮,看她煩惱的模樣,側也開心不起來。
「他們自有打算。」那兩個人根本不需要她擔心。
「可是……」她嘆了口氣,不相信他真的看不出來。「哥哥他們總是把時間跟注意力花在我身上,哪有時間去交女朋友?」
更不用說交了女朋友之後,哪家小姐受得了他們永遠把妹妹擺在第一位?
不想見她這麼煩惱,再加上她說的正是自己心裡盤算的,他也很不高興總是有人跟他搶老婆……
搶老婆?!他腦中突然靈光一現。
「你那兩個朋友呢?」她那兩個好友也是他的「主要敵人」,如果這四個人能湊成對的話,等於一舉殲滅了心頭大患!
「朋友?」陳意歡一愣後,才理解到他指的是誰。「你說小菌跟樂樂啊?」
誰管她們叫什麼名字!
周晉任很理智地把不滿的怒吼鎖在喉嚨裡,臉色平靜。
「你怎麼了?」眼尖的她還是發現了他不太對勁。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對任何人都有一定距離,同學朋友都沒見到半個,連你那些表姊堂姊平常也不太往來,為什麼這兩個人這麼特別?」他順了順氣,儘量不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太尖銳。「也許我該向她們討教幾招,好用在你身上。」
「你在說什麼啊?」她失笑。
「不是嗎?到底她們有什麼過人之處?說來聽聽,好解開我的疑惑。」他誘哄著,心裡早就想過這問題幹百遍了。
「也沒什麼啊,就我高中有次遇上壞人,正好樂樂亂晃遇到我,就救了我,所以比較有交情。」她輕描淡寫的模樣,並沒有讓周晉任滿意。
「就這樣?」他會信就好笑了,要是這樣,她身邊也有不少明的暗的保鏢,怎麼就沒這麼親近?
「當然不只啦!」她笑,給了他答案。「因為在她們面前,我可以有任何樣子啊!」
「在我面前也能有啊!」他還是不滿意。這問題他們之前就討論過了,她也慢慢在修正了,可是跟那兩個人比起來,她的態度仍是有天壤之別。這教他心裡怎麼平衡得了?
「不一樣嘛!」她笑著安撫他。
事實上,她之所以能在她們兩個面前那麼放鬆,是因為知道不管自己的行徑有多誇張,那兩個人都不會跟她認真,她可以沒有任何壓力地抒發任何她隱藏的情緒。
樂樂太過囂張,壓根不在意別人死活,自己再無理取鬧,她也只當笑話在看,而小茵理智冷靜,一向看得比誰都透徹,更不會把她的任性與小脾氣放在心上,可以輕易地分辯真偽,做出完美的處理。
所以她很放心,可以在她們面前盡情釋放真性情。
「哪裡不一樣?」
看著他不平的模樣,她偏了偏頭,挑著比較含蓄的字眼。他這樣追問,她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迴避,再加上他說過的「坦承」……
「簡單來說,她們一點也不在意我是誰家的女兒。」所以不需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地注意她,或者是違背本性地巴結討好。
對上她澄透的大眼,周晉任語塞,因為他就是在意的其中一人。
「交到這兩個朋友,我很幸運。」她看出他的不自在,甜笑地補上一句。「當然,嫁到你這個老公,是我的福氣。」
周晉任調開目光,這一刻他居然無法直視她的眼,伯她眼中純然的信任令他心虛,更怕若在她眼中看到虛假的善意會讓他難以承受。
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他佯裝無事地將話題轉回先前的。「既然你這麼喜歡她們兩個,怎麼沒想到把她們跟你哥哥湊成對?」很多女生不是很愛這樣設計?
「我曾經有想過。」陳意歡老實地承認。
只有想?而且是「曾經」?
「那後來為什麼沒有?」他難免好奇。
她看了他幾眼,不自在地調開目光後,才低低開口。「因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己所不欲?」他忍不住笑了。「你把自己的哥哥瞧得這麼扁啊?他們若是知道會傷心的。」
雖然那兩兄弟是標準的戀妹癖,可是豐泰少東的身份,可是有不少女人巴不得攀上的。
「不是這樣啦!」她由他腿上坐起,無奈地看著他。「我只是想,當了『豐泰集團』的少夫人,大概也不會比『豐泰集團』的公主好過多少。」
她明白那種身份帶來的束縛與壓力,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變得跟她一樣,而且她也有私心,如果小茵跟樂樂都成了「一家人」,那她以後能去哪邊發瘋,宣洩心裡的壓力?
「你啊!」他低嘆,再一次感受她對於自己身份的沉重壓力,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導,只因為自己也是「肇事者」之一,
「而且,大哥、二哥他們的年紀,對小茵和樂樂來講有點太老了。」看出自己的那番話影響了他的心情,陳意歡連忙岔開話題,以小女生會有的輕快理由沖淡先前的沉凝。
這理由的確岔開了他的思緒,引起他不同的反應。
「太老?」他挑盾,質詢似地盯著她。
「啊!」陳意歡為時已晚地想起,眼前的人好像和自家二哥同齡。
「那個……其實……」任她再會打圓場,這次也無法挽回失言的局面了。「其實你比二哥還小了整整半年呢!」
這樣說,有沒有比較好啊?
周晉任笑得莫測高深,輕輕握住了她的雙手,預防她掉頭就跑。「那還是同齡,也就是你說的『太老』。」
「我沒那個意思!」她急忙撇清,怕自己晚否認個一秒就會被扣上什麼不該有的罪名,那就冤了。
「是嗎?」好笑地看著她的窘態,周晉任維持面無表情的模樣。隨即見她雙肩一垮,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乖乖坦承。
「好啦,我承認當初爸爸他們開家庭會議提到這事時,是有在年紀上面稍做一點討論。」
「稍做一點?」他挑眉。
「哎,就只有幾句嘛,一下子就被你的優點給蓋過了啊!」為了方才的一時失言,陳意歡很努力地朝丈夫灌迷湯。「所以他們才要我好好把握你這難得一見的好物件,先搶到手再說!」
她這樣也算是實話實說啊!當初爸爸跟哥哥他們可是迫不及待的很。
「是嗎?我還真是受寵若驚。」
「是啊是啊!」她忙著點頭,沒注意到他眼裡閃過的算計。「如果不是那麼欣賞你,怎麼捨得把我嫁給你?」
著急的模樣,她只差沒指天立誓了。
「這倒是。」他點頭同意,相信自己一定是通過了陳家那三個男人的評估合格,才能娶到她。
「所以……」
他打斷她的「所以」。「只是,對你來講,我還是『有點』老。」
他腦子是灌了水泥哦?跟他說了一堆好話,居然還是只記得這個!陳意歡忍住想踹人的衝動,畢竟是自己一時失一言惹來的。
「差六歲還好,真的。」她真的很想拍胸脯保證,從來不知道他會這麼介意年紀這一點。「我越來越覺得,差六歲是絕配。」
「是嗎?習俗上差六歲是兇配。」他很不給面子地吐槽她。
「那個……都快找到外星人了,那個習俗什麼的不值得相信啦!」她暈頭轉腦的,覺得再解釋下去她就要發瘋了。「反正,你一點也不老,真的。」她想不出還能說什麼了。
周晉任點點頭,算是聽進去了。「你如果不介意就好了,要不然我真要想,是不是我哪裡表現得不好,才會讓你嫌我老?」三句不離那個「老」字,他很故意。
「哪裡?」她從頭到尾只聽見他還在提「老」字,頭真的很大。
他笑得春風無限,讓她很快就明白是哪方面的表現了。
「沒有,絕對沒有。」她非常正經而嚴肅地回答。
「需不需要由你親自試驗一下?」他笑咪咪的,像隻狐貍,看著她白皙的臉龐迅速漲紅。
「我想應該不用吧?」她想退遠一點,雙手早就被牢牢握住,移動不得。「我常用……」哦,她真想皎掉自己的舌頭算了!
「你拒絕得這麼快,讓我很難不懷疑是不是我表現不佳。」
「沒有那回事。」她不是不喜歡,只是本能地想逃啊!呆子光看眼前的情勢,也知道他一定心存報復,還是拒絕才安全。
「你表現得很好、非常好。」她頻頻點頭加強語氣,卻退無可退,雙手怎麼也抽不回來。
「口說無憑,我們還是用做的好了。」他說得雲淡風輕,笑得和樂融融,完全無視於她的閃躲。
他這樣子,真的很像舉世無敵大淫魔耶!
一個閃神,陳意歡已經被拉上他的腿,背緊貼著他胸前。
「你根本只是找理由想欺負我吧?」眼見拒絕無用,她哀怨地低喃。
「我哪裡欺負你了?」聲音非常的愉悅,扣著她的大掌鬆開了對她的箝制,改貼上她腰側,鑽入了她衣內。
陳意歡低頭,看著在自己胸前「作亂」的手,很快地按住。
「這樣不算嗎?」她回頭一睇,卻讓他順勢吻到紅唇。
「不算,這樣叫疼愛。」他大言不慚地說,著迷地汲取著她U中的津液,舔吻著她的唇瓣,讓她跟自己一樣投入這個吻、忘了言語。
大掌恣意撫弄著她的雙乳,在家向來不穿內衣的習慣給了他相當大的方便,他對那滑膩的觸感愛不釋手,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挑起兩人的情慾。
陳意歡可以明顯感覺到抵著自己臀部的硬物更加碩大,她不安地動了動,卻只引出他的悶哼。
像是要懲罰她的輕舉妄動,周晉任右腳向旁一跨,坐在他腿上的陳意歡也跟著雙腿大張,棉質短裙早已上翻到腰間,露出粉色小褲。
「你看。」大手將她的上衣脫去,性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催眠似地說道。「看我是怎麼玩它們的。」
陳意歡直覺地低頭,自己的雙乳在他的十指揉弄中被狎玩成各種放蕩的模樣,女子的豐盈在他的手掌襯托下更顯得白晰誘人……
「喜歡我這樣嗎?」薄唇貼在她後頸,膜拜那完美的線條。
「思嗯…」她輕吟,眼前淫亂的景象吸引著她,他的大拇指慢慢在她的乳蕾上畫著圈,一次又一次的,直到它變硬變挺,變得可口誘人。
下腹悶悶地發疼,被他撐著張開的雙腿間有股熱流緩緩流過,在粉色底褲上滲出濕意。
她羞紅了臉,而他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一隻大掌滑到了那敏感處,長指勾開那薄薄的布料,便觸碰到了那濕滑蜜液。
「想要了?」他在她耳畔邪肆地低語,帶著沙啞的輕笑。
陳意歡一咬唇,想併攏雙腿,他卻不讓她如願。他低低笑了,像在笑她的自不量力,帶著一絲快意地啃咬她的肩膀,將她的腿拉得更開,長指的動作越發放肆,在她的花穴內外來回抽送,製造出淫靡的聲響。
「啊……」被他成功地挑動了慾念,陳意歡擺動著臀部,迎合他的動作。
那嬌媚的嗓音幾乎讓他失了理智,手上的動作越來越野蠻,讓她全身泛起驚人的紅潮。
「不……」無力地向後癱向他懷中,將全身的重量全交由他支撐,嫩乳順著他的動作晃動著,形成眩目的乳浪,她仰起頭承接他盂浪的深吻,所有因他而起的快感全部彙集到敏感的一點,在他的引領下全數釋放,瞬間將她淹沒。
周晉任的眼神變得更熾烈,一把扯下她的底褲,釋放自己早已碩大的慾望,保險套早已準備好,絕不讓上次的中途「停火」事件再次重演,以最快的速度重重挺進她為自己敞開的花穴之中。
「啊……」她半趴臥在沙發上,高翹著臀部迎合著他猛烈的撞擊,肉體的拍擊聲充斥室內,象徵著最原始而野蠻的樂章。
彷彿化身為野獸的周晉任扣住她的腰,一次又一次地挺進,反覆的折磨與挑逗,貼近與衝擊,像是不知饜足般瘋狂地佔有,要她在他身下臣服。
是欺負,還是疼愛,端看兩人的「心」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21:23
第八章
夏季的尾聲,周晉任去了一趟歐洲參觀各項設計展,同時尋找可能合作的新物件。
原本他是希望帶著陳意歡同行的,只是他沒想到越來越愛賴在他身邊的她會拒絕,只因為——
「生日快樂!」
三個人聚在徐如茵的套房裡,沒有唱什麼生口快樂歌,只有點了蠟燭的八寸蛋糕和一堆亂七八糟的零食、小吃和飲料,很明顯的慶祝大會,準備通宵達旦聊得天昏地暗的那種。
「謝啦!」方幸樂很隨意地吹熄蠟燭,宣佈大家開動。
「樂樂,你沒許願。」陳意歡沒好氣地抱怨。
「許了就能成真嗎?」方幸樂好笑地嗤了聲。「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的願望我自己會想辦法。」
陳意歡翻個白眼,這個樂樂真的是一點都不配合,她就作勢許一下是會怎樣?不過也是,如果裝模作樣,就不是方幸樂了。
「我知道,開一間個人工作室嘛!我要投資你又不要。」說到這個,陳意歡一整個心火很旺。
「我又不是腦子壞了,真讓你投資下去,那就不叫『個人』工作室了。」
而且誰知道這個好命女會不會閒到發慌地跑來給她惹麻煩?她一個人來打雜惡搞也就罷了,要是連她家那群「權貴」都來湊熱鬧,她只怕她會自己親手毀了夢想的工作室。
「你說那什麼話?我保證只出錢、不講話不干涉呢?」陳意歡不死心,繼續遊說行動。
「沒得談。」方幸樂想也不想地第一百零八次拒絕。
「樂樂——」她很不識相耶!
「好了。」居中協調的依然是徐如茵。「旭也能吵?你們兩個真是的。」
「小茵,你看她啦!」陳意歡靠過去告狀。
「我怎樣?」那方惡質女冷嗤質問。
「哼,枉費我還特地帶了好東西來給你,真是交友不慎!」陳意歡還是在那哇哇叫。沒辦法,長年以來的習慣,她在這兩個人面前會自動退化成十歲的幼兒,任性蠻橫耍賴撒嬌統統都來。
方幸樂從食物中撥了點注意力給她。「啥好東西?」禮物不是早給了?而且她很懷疑這位大小姐口中的「好東西」定義是不是跟她一樣。
「就我老公知道是你生日,便要我幫他挑份禮物送你。既然他都這樣開口了,我當然就照辦啦!」陳意歡拿出另一個盒子。「喏,這是你之前很中意的那臺單眼相機,反正他沒交代金額,只要我挑,我就沒跟他客氣了。」
「這麼好?」方幸樂沒接過禮盒,反而翻了個白眼。「怎麼,你那老公怕日後惹出什麼麻煩需要我出馬,從現在就開始巴結嗎?」
「喂,你說到哪去了?」陳意歡瞪她一眼。
「要不然我跟他只見過兩次面,連話都說不上十句,他特地送禮物給我幹嘛?」有鬼嘛!
「表示一下善意不行嗎?」陳意歡沒好氣地看她。「你是有被害妄想癥哦?不過是個生日禮物,需要什麼理由?」
「我是怕我收下這禮,明天馬上被四面八方送來的大小禮盒砸死。」方幸樂一臉嫌惡,不是沒有人為了眼前這位大小姐討好過她,就連她那兩個哥哥也做過,那種感覺真的很差勁。
也所以,她更同情這位同學了,從小生長在這種變態的環境裡,也難怪她會人格扭曲!
「你放心,只此一次啦!」不是不明白她在想什麼,陳意歡神色暗了下,很快地又恢復正常,低低解釋。「小茵也有一份,說是為了上次我母親忌日那天,你們幫的忙。」
看到方幸樂一臉迷惘,完全不記得自己幫了什麼忙的樣子,陳意歡心情再次輕鬆,不由分說地把盒子往她懷裡一塞。「你很囉唆耶,東西拿去啦!」
「你土匪哦!」方幸樂被硬盒撞得隱隱生痛,這女人是送禮還是攻擊啊?
「土匪會那麼好心送禮?」陳意歡沒好氣地吼回去。
「放長線釣大魚啊!」方幸樂隨時隨地、任何話題都能跟陳意歡鬥起來,也算是奇跡。「先送個禮,鬆懈戒心後再狠狠洗劫啊!」
「這裡是小茵家,要擔心也是她擔心!」搞不清楚狀況哦?不過倒是提醒了她,還有一份禮要送。「小茵,這是你的。」
「謝謝。」一直在旁邊吃東西看戲的徐如茵很順手地接過,然後淡淡吐出一句。「你們再不吃,我就吃光了。」
「徐如茵,你餓死鬼投胎哦?」方幸樂這才注意到,一些熱食都被她「掃」去大半了。
「還好,反正沒事。」她們鬥嘴,她嘴巴自然也沒停著。「誰教你們只愛耍嘴皮子,不愛動手兼動口。」
方幸樂沒再費事答話,快狠準地吃掉她喜愛的食物,
「你也好不到哪去。」看她那吃相,陳意歡搖搖頭。「留一點給人家探聽啊,同學。」
「不用你操心。」分神瞪她一眼,方幸樂依循同樣的步調飛速地吃著。
「你噎死好了。」陳意歡狠瞪的惡婆娘神情,卻在手機鈴響後,迅速轉變為嬌甜小女人。「老公」
「我快吐了。」方幸樂雖然對她的變臉特技很習慣了,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吃你的啦!」說想吐,手裡嘴裡還不是都沒停下?哼!陳意歡不再理她,移到靠窗的小平臺上繼續講電話。
「有夠噁心!」方幸樂繼續批評。
「不錯了,人在國外還會打電話回來,跟第一年比起來差多了。」徐如茵放慢進食速度,眼裡有著評估。
「表面工夫人人會做,他那身價還會在意那一點電話費嗎?」方幸樂看著一旁的紙盒,忍不住哼了聲。
「對歡歡來說,錢一直都不是問題,重點在心意。」徐如茵看著落地窗前的好友,那一臉幸福甜蜜的樣子完全是個沉醉在愛河裡的小女人。將視線投向另一名好友,她淡淡說道,「周晉任算是個好男人。」
「世界上好男人很多,好也是分程度的。」方幸樂不以為意。
「歡喜歡他。」徐如茵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應該說已經愛上他了,不管他們當初結婚時是什麼情緒,朝夕相處的兩個人,又不排斥也沒啥深仇大恨的話,要培養出感情是很容易的。」
「你確定他們兩個朝夕相處?」方幸樂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那笨女人是動了心,可是誰知道那個男人在打什麼豐意?」
因為陳意歡的身份,她們見過太多有所求的男人了。
「你不會要說,他會跟她結婚單純只因為是喜歡她這個人吧?」那就真的是天方夜譚了,他們婚前可是連交往這步驟都省了。
「歡夠辛苦了,如果連感情都要背著她身世這項原罪的話,她找不到幸福的。」徐如茵理性分析。「你這條件太苛了。」
「不然呢?懷疑丈夫是愛自己還是愛她背後那一家子的生活就比較幸福嗎?別開玩笑了。」
「沒人規定商業聯姻不能投入真感情,歡的條件不差,男人喜歡上她,沒什麼不可能。」徐如茵語氣微軟。「你這非黑即白的個性是你的特色,可別套到她身上,那只是為難她。」
在那樣的環境下,陳意歡怎麼可能非黑即白?
「我是不希望她又受傷。」陳意歡不在場,方幸樂才能把話挑明瞭講。「我對周晉任沒偏見,只是我也還沒看到他的真心。」
光憑一個禮物就想收買她,讓她改觀嗎?他也把她瞧得太扁了!
「像他這種人,真心是不會拿出來給人看的。」徐如茵說得理所當然,像是親身經歷過似的。
「那就隨他,我對他的態度就隨我。」方幸樂聳聳肩。
「怎麼了?隨來隨去?」終於結束甜蜜通話的陳意歡回到沙發旁,全然不知道自己正是好友的討論話題。
「講完了?周先生交代了什麼?」徐如茵語氣自然,暗暗朝方幸樂投去一眼。
「也沒什麼,就問三餐啊,問些生活瑣事啊,然後要我別玩太晚。」臉蛋微紅,陳意歡還是說了。
「這麼厲害?他是被你爸還是你哥附身了?」怎麼她身邊的男人總是愛管她這些事,當她三歲哦?
「我也覺得。」陳意歡點點頭,很懷疑他們私下組了什麼××會,監控她的生活。
「通病吧!」徐如茵不以為意,倒也能理解那些大男人變得婆媽的原因,並且很有風度地不加以嘲笑。「確定是他了?」
聽見她沒頭沒腦的問句,陳意歡倒是很明白徐如茵在問什麼。
「嗯!」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看著她發自內心、難得一見的燦笑,徐如茵點了點頭,算是放心了。
「笨蛋!」方幸樂翻了個白眼,她怎麼會那麼好騙啊?人家對她好一點就完全投誠,有沒有一點女性尊嚴啊?
「你管我!」陳意歡臉微紅地打她一記,兩個人很快地又打鬧成一團。
徐如茵涼涼地置身事外,慢條斯理、毫不停頓地把桌上的食物往口中送,等那兩人回神,食物早已消失大半。
「啊——」同時響起的慘叫聲,既惱怒又惋惜,卻已經挽回不了任何美食了。
她們兩個真是笨蛋!
清晨時分,大門傳來聲響,一身簡便的周晉任進了門。
他直直走進房內,沒有片刻遲疑地在床沿坐下,凝視著床上熟睡的妻子。
他伸出手,輕撫過她嫩若花瓣的臉頰,證實自己瘋狂的舉止。他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思念她,甚至在公事一底定後便搭了最快的班機回來,連大件行李都扔在那邊交由人處理,只為了能迅速見到她。
她睡得毫無防備,甜美的模樣一如平日,牽動著他的心。看了眼時間,不過八點多,他扯開領帶,先進浴室洗去長途飛行的疲憊。
半晌後,僅穿著浴袍的他步出浴室,床上的人兒依然沒有反應。
黑眸鎖住她的睡顏,貪看她無邪的神態,卻又想喚醒她,想念她甜美的笑容。
靜靜在床邊站了好一會,他才輕巧地褪去浴袍上了床,將毫無防備的獵物捉入懷中,頭埋在她小巧的肩窩中,聞到那熟悉的微甜氣味,他飄蕩的一顆心才緩緩歸位,這一刻,才有了真實的歸屬感。
他的家,他的床,他的妻子。
他閉上眼,難以克制地輕吻著她的肩頸,將她抱得更緊。
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失序脫軌的行為,但因為她,他所熟知的一切原則正逐漸改變,改變之後代表的深沉意義,他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
輕啄著她細嫩的面頰,像是在對待自己最珍貴的寶貝,雖然很想抱著她好好睡一覺,但體內的燥熱卻難以壓抑。
十四天……他想念她的熱情。
九點了,應該不算驚擾她的好眠吧?
大掌探進她的睡衣之中,一件式的睡裙讓他由大腿一路滑上她平坦的小腹,那滑膩如絲般的觸感讓他上癮,再往上,握住那柔軟的渾圓,滿足地喟嘆出聲。
床上的人兒依然熟睡著,他不在意地將她翻身面對自己,微涼的唇吻上那常常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紅潤小嘴,啃咬廝磨著。
睡夢中的陳意歡微皺起眉,嚶嚀出聲,給了他機會加深這個吻,靈活的舌挑動著未醒的她。
粉色的睡衣被掀至兩團雪乳上方,他的吻改落在上頭誘人的紅莓,又含又舔的,讓它在自己口中變硬變挺,像顆成熟的果實,迎接著主人的品嚐。
他又吸又吮,累積多白的慾望浪濤般地湧上,再也克制不住。
脫下那阻礙他的底褲,將她的雙腿分開,愛撫著微濕的花穴。
陳意歡發出一聲輕吟,下意識想合起雙腿,膝蓋卻讓他固定苦難以動彈,她不悅地咕噥,伸手想拍開阻礙物。那迷糊的可愛模樣,讓他忍不住低笑。
哦……地震了,床在搖耶!
陳意歡迷迷茫茫地睜開眼睛,毫無防備地對上周晉任墨黑無底的眼眸。
她的表情像是有些嚇到,而後不確定地瞇眼。「老公?」
「不然你以為是誰?」除了他,哪個男人膽敢這樣對她?
「你回來了?」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是後天嗎?」
看著她驚喜的模樣,周晉任覺得自己的脫軌行為非常的值得。
因此,他也不再藏起最真的情緒。「想你,就回來了。」
簡單的幾個字,卻讓陳意歡感動不已。
雙臂圈繞著他,她王動獻上自己的唇,熱情地與他唇舌纏繞,像是要補足這段分別的日子,卻怎樣都不夠。
直到兩副身軀緊密結合,兩人才同時籲出一口長氣,細細地在彼此身上留下印記,一解相思。
小別勝新婚,相思情正濃。
陳意歡坐在沙發上,看著大辦公桌後的男人。
她很喜歡看他辦公的樣子,認真而沉穩,非常可靠的模樣,又有另一種與她相處時不同的吸引力。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視線,周晉任隨口問著。
「沒事。」吃完飯看看時間還好,她暫時不急著回家,便留下來喝茶「監工」,也算滿足自己貪看他的機會。
「對了,這個給你。」他停下手邊工作,拿著一個紙箱走向她。
「給我?」陳意歡接過那個普通的紙箱,沒有任何美麗的包裝,今天也不是任何節日啊!
「打開吧!」在她身邊坐下,他拉鬆了領帶,決定陪她休息一會。反正在她熱烈的注視下,自己也專心不了。
陳意歡帶著期待地打開紙箱拿出其中的東西,撥開保護的氣泡紙後,一隻紅色的小狗出現了。她低叫一聲,將小狗上下打量,不太明白這皮製的小狗造型是什麼東西,下頭還有四個輪子呢!
「好可愛!」她的眼睛閃亮亮地發出喜悅的光芒,粉嫩唇辦上彎,急忙問著身旁的人。「這是什麼啊?」
「置物座。」周晉任為她解說,四隻圓錐型的腳都是置物筒,前方的肚子可以放手機,身體上方的凹槽可以夾名片、便條紙,更有趣的是,嘴巴可以叼住重要事項的小紙條。「坦是阿根廷設計師的作品,都是牛皮手工製作,我看它還算討喜,就先留了一份給你,你可以放在書房裡。」
「好好玩。」聽完他的解釋,陳意歡迫不及待地轉去他辦公桌上拿些文具,試用地擺在小狗身上。「真的可以耶!」
看她滿臉驚奇,周晉任只是笑。「當然可以。」難不成她以為他在騙她?
「謝謝你。」大方地在他頰面印上一吻,陳意歡的注意力隨即又擺回小狗身上,甚至想像著在他前端綁條繩子的話,是不是可以把它拖著跑來跑去?
看她那麼開心的模樣,周晉任頗為意外,不過是樣小東西,還是廠商送來的樣品,根本不算什麼。
「只是小東西而已。」他只是看到的時候覺得她應該會喜歡,也沒有多想什麼。「結婚週年我送你那套鑽飾,你反應也沒這麼激動。」
「那不一樣啊!」一個是制式的禮物,像結婚紀念日這種重大節目,他是一定會有所表示的,但這個不同,這個是他自發性想到要送她的,沒有任何理由,代表他真的有把她放在心裡,敦她怎麼能不開心?
而且珠寶首飾對她來說,價值遠遠比不上這只可愛小狗啊!
「很可愛,我好喜歡。」忍不住又撲上前去熱情地吻他,毫不隱藏自己的好意。
「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你……反應過度了。」就他而言,這甚至不算是件禮物,不過是公司產品。
「哪會?」她搖頭,朝他眨眨眼,賴在他懷裡。「禮輕情意重啊!」
一直以來,她在意的就是那個「情意」啊!
想起他老愛送她名貴禮物,過節日也都挑那種高級餐廳,一切全取決於價值,她就忍不住搖頭。
「又不是全以金錢來衡量的。」她忍不住數落。其實比起那些高級餐廳,她更愛和他一塊窩在家裡,或者去吃一些平價美味的餐廳,像他們第一次去的那家焗烤店,只可惜他好像不太懂。
周晉任的確不懂。「我的庭訓教我,要就要最好的。」至於什麼是最好的,當然取決於價值。
「是嗎?我家的不一樣耶!」她衝著他一笑,莫測高深的,
「不一樣?」周晉任有一絲疑惑,很想知道其他家裡是怎麼教導孩子的?
「嗯!我家的規矩是,只要我喜歡,就是最好的。」說完,她離開他的懷抱,繼續去玩自己的新禮物。
只要她喜歡,就是最好的?
周晉任細細咀嚼話中含意,看著她含笑擺弄小拘,愛不釋手的欣喜模樣,倏地懂了。
是的,只要她喜歡,就是最好的,只要能讓她開心,就是最好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21:56
第九章
結束一場商談,周晉任才進辦公室,梁秘書就站了起來。
「總經理,有您的訪客。」梁典貞有禮地微微欠身,臉上沒有流露太多表情,即使這位訪客的身份很值得人玩味。
公司裡的人都知道,周晉任結婚前,和張佳倩曾經相當親密。
「晉任。」原本坐在一旁休息區的張佳倩聽見聲音,連忙起身走向他,笑得燦爛。「好久不見,終於等到你了。」
周晉任面無表情,淩厲的目光讓她自動在距離一步時停住,沒有直接往他身上撲,來個久別重逢的大擁抱。
「你進來。」不輕不重地對張佳倩丟下一句,他率先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張佳倩笑容不減地跟上,在秘書的注目中關上門。
「我請你的秘書撥電話給你,你果然趕回來了。」張佳倩在周晉任對面坐下,語氣中有幾分女人的得意。看來自己對於他,還是有幾分影響力。
周晉任沒費事指正她,事實上他並不是趕回來見她,而是正好談完了事情,自然會回來辦公室。
「你有什麼事?」他的確是沒想到她會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所以他猜想,應該是有事。
當初他宣佈與陳家聯煙,打破了張佳倩最後的希望,也大大傷了她身為女人的自尊心,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以為她不會想再見他。也就是因為無法和他共處,所以她才毅然決然地連五年的工作都辭了,離開了公司。
「我想回到你身邊。」看他挑起了眉,張佳倩噗哧一笑。「你可別誤會了,我指的是工作。」
她一畢業便待在他身邊,後來更是和他成為一對,雖然他從一開始便表明不會娶她,也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但她還是傻傻地相信真愛能改變結局,不在乎沒有未來地追隨在他身邊,只希望有一天他能明白,她才是他不可或缺的人生伴侶,沒想到最後自己仍是出局了。
想起當時他毫不猶豫地說出他要結婚的消息,心裡還是一陣痛。
「是嗎?」張佳倩曾是他手下的一員大將,當初她堅持離開自己也的確是感覺可惜,但兩人過往的糾葛,她真的能放下嗎?
看出他的顧忌,張佳倩笑得有些難看。
「你當初和我說得很清楚了,從頭到尾你也都沒騙過我,只是感情的事怎麼可能說放就放?我一時無法接受,所以才會跟你決裂。但是事情都過這麼久了,我也知道你已經結婚,我們過去的事就當成我私人的回憶吧!」
她的話語中有絲苦澀,眼中卻帶著堅定。「這兩年多來我在外面流浪,最後才發現,最適合自己的依然是這裡。」
她語帶雙關,「這裡」指的是公司,同時也代表周晉任。
再次見面,她可悲地發現兩年多來的分離並沒有讓自己遺忘他,反而更加地思念,更加地渴望,所以她回來了,她有把握只要她表現得公事公辦,向來視工作為第一的他也會以公司利益為優先,重新接受她這個「開國元老」,她對自己的工作能力有信心,當年也是因為如此,才能接近他,讓他另眼相待,所以她有信心,
這一次,她一定要改寫兩人之間的結局!
周晉任沒回答,直直盯苦她看,像是想看出她語中的真實有幾分。
「不相信我啊?」張佳倩落落大方地回視,沒有絲毫的迴避,只為了取得他的信任。「難道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
她換了個方式,動之以情。
「我是真的很想回來,要不你讓我回業務部,職位差一些也不要緊,我會表現給你看。」對他的瞭解,工作絕對是最好的保護色,能力則是她最佳的武器,當初為了跟上他的腳步,她相當的努力。「若是你覺得我真的對你造成了困擾,我二話不說馬上走人,這樣可以嗎?」
以退為進,相信他會答應。
她說得這般合情合理,倒顯得他再拒絕的話就太不通情理了。周晉任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最近我想再開發新的產品分類,正打算成立新事業部,等等我把資料給你,你研究看看,可以的話,這部分就交給你負責。」這件新開發案,他一直很看重,而張佳倩的能力他很放心,她選在這個時間點回來找他,也算是幫他解決了一件煩心事。
「沒問題。」眼見目的達成,張佳倩笑得更燦爛了。
「佳倩,別讓我失望。」周晉任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亦是一語雙關。
自己選擇信任她,不希望事後發現這是項錯誤。
「我不會的。」張佳倩自信滿滿地回以笑容。
她不會讓他失望的,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
新企畫開跑,張佳倩很希望立即做出一番好成績,卯足了全力在做,而且又是熟悉的工作環境,她做趄事來可謂事半功倍。
她有把握,她一定能達成周晉任要求的營業目標。
只是當她知道,周晉任居然每天在公司和他妻子共進午餐時,面色不由得沉了沉。
那個工作狂?以前開起會來完全不管時間,甚至還有要秘書訂便當大夥一塊關在會議室吃的前例,現在居然一到十二點就宣佈休息,也不管討論到多重要的部分,只為了怕延誤到妻子的午餐時間?!
他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嗎?他根本就不是這麼溫柔體貼的人!
但隨即她想到了那份自己曾偷偷看過的「契約」,心裡寬了寬,如果一切只是「公事公辦」,那就不足為懼了。
她知道周晉任和陳家少爺們訂了一份契約,規範了他與陳氏千金的婚姻生活,為期三年,而其中一點便是每天要和公主共進一餐。
想來,這每日的午餐約會便是因為契約而存在。
三年?她還有時間,只要她能成功贏回他的心,他要離婚不是難事。
當年是她傻,才會離開他身邊,現在她想通了,她要爭取!只要周晉任的心裡沒有任何人,她就有機會!
靠一紙契約維繫的婚姻生活,會有多脆弱不堪,她很快就會知道了。
冬天到了。
天氣一冷,陳意歡就會自動轉入冬眠狀態,鎮日精神不濟昏昏欲睡。所以,周晉任多了個「叫床」的工作。
「起床了。」聽到電話被接起,他帶著寵溺的笑容開口。
每天十點五十分準時mormingcall,也許他該開間飯店了。
「嗯……」有氣無力的綿軟聲音,明白地顯現出聲音的主人仍在半夢半醒之間,完全不清醒。
「快起來準備準備,我今天叫了『珍饈』的菜。」一到冬天,要她起床就成了件難事,尤其這兩日寒流過境,情況更是嚴重。「我請司機開到地下室等你,你別從大門走。」他細心交代,就怕她到外頭吹了冷風。
「嗯……」還是很虛渺的聲音。
「醒一醒。」他無奈又好笑地執行「叫床」動作。「再不醒你會來不及到公司,到時候菜冷了你又不愛吃,」
他嘆氣,真的拿她沒辦法。
「好啦……」她很勉強地打起精神。「我起來了。」
「你不想讓我等你吧?」他使出大絕招。
「不想,我醒了,我真的醒了。」真是的,每天都來同一招。「你要不要考慮直接放過我啊?」就讓她睡到天荒地老吧!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拒絕。「早餐沒吃就很不健康了,午餐不能取消,而且如果任由你睡下去,晚上又睡不著,整個生理時鐘大亂怎麼行?」
「好啦好啦!」這下是真的清醒了。「你越來越有管家公的氣勢了,不輸其他人哦!」
應該說,他已經快超越所有人,變成「頭號牢頭」。
「你如果不用人擔心,我就不用變得這麼婆媽。」她以為他愛嗎?他是作風狠厲的商人耶!她以為他很閒嗎?他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耶!
人在福中不知福!
「是,是我不好。我這就起來了,等等見。」自知理虧,她狗腿地獻上響吻一枚後,主動收線,就怕親親老公又變身管家公大念她一番。
周晉任好心情地放下電話,打算繼續處理公事,辦公桌上突然出現一抹人影。他一抬頭,就看見表情怪異的張佳倩。
他眉一皺,她就先解釋。
「我敲了門。」她笑笑地說。
「下次等我回答再進來。」敲了門,依然是不請自入,而且她看起來不像剛到,也不知道站多久了。
「打電話叫老婆起床?這還真不像你會做的事。」她全聽見了,光看他拿著電話那種溫柔情人樣,她心裡就直泛酸。「你向來以工作為重,從來不願意浪費工作時間去做這種無意義的事。」
「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釋。」他冷淡地不給予回應,他們夫妻間的相處不需要讓她這個外人明瞭。「有什麼事?」
張佳倩明白他的拒絕,看來能讓他破例的只有那位陳家公主,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她心裡忍不住地嫉妒,嫉妒那個只會投胎、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就因為她出身比其他人好,命運就比別人平順幹百倍!
「張經理,你來我辦公室發呆的嗎?」
「當然不是。」周晉任不悅的聲音喚回了張佳倩的理智,她連忙拉出笑容,佯裝無事。「抱歉,我是來跟您報告一下招商情形。」
她將帶來的資料攤開,解說各家商品的優缺點、成本以及簽約條件,刻意展現自己最專業的一面。
這樣的態度果然讓周晉任的臉色不再那樣冷肅,他專注地翻看檔,沒有注意到一旁愛慕的眼神。
張佳倩暗自看了下時間,決定要採取拖延戰術,好見一見那位總經理夫人。
周晉任沒察覺她的私心,直到手機響起,是司機按照慣例通知他夫人已經到公司的簡訊。
「先到這,大致上就照我剛才決定的,還有問題我們下午再討論。」周晉任毫不拖泥帶水地交代,合上才看到一半的資料。
雖然早就知道什麼天人的公事都不能拖延到他與妻子的午餐約會,但親身經歷還是讓張佳倩傻了眼。他們現在在討論的可是公司最新的大案子,她知道他有多看重這個新開發案,可是他居然說惇就停?
「你出去吧!」冷淡地朝她交代後,周晉任沒再注意她一絲;冤,抬手按下分機。「梁秘書,午餐呢?」
「張伯接到夫人後我便通知餐廳準備了,五分鐘之內會到。」梁典貞早有心理準備,這些環節絕不能出錯,夫人要吃的菜一定要是新鮮又熱騰騰的,所以她跟司機張伯和餐廳之間有著完美的一套流程。「夫人到了。」
聽見妻子到了,周晉任站起身走向辦公室的門,這才發現張佳倩仍在。
「不是要你出去了?」他微擰眉。
「我想見一下傳聞中的總經理夫人。」張佳倩笑得毫無心機,像是個普通員工的純好奇心,心裡卻翻騰著。
「不需要。」冷冽的面容卻在門推開的瞬間破冰。
「怎麼了,一臉不開心?」開門的妻子,幾乎是縮成一團。「好冷!」
陳意歡皺著小臉,很自然地賴到周晉任身邊,還是覺得這午餐約會很是折騰人,偏偏他就是不肯取消。
「我已經儘量不讓你吹到風了。」車子接送都在地下室,雖然空氣差了些,但總比她吹到室外的冷空氣好。
「還是冷啊!」是沒去外頭,可是地下室又不會有暖氣,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讓她離開溫暖的家啊!
周晉任為她那抱怨的愛嬌口吻發笑,但在牽過她手時微變了臉色。
「你沒戴手套?」手都冰的。
「有。」有人自動上來當暖爐那很好,陳意歡很不客氣地用兩隻「冷吱吱」的小手包住他溫暖的手。
周晉任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正要交代秘書泡茶,這才發現張佳倩。
「你還在?」眉心又攏,轉向秘書。「梁秘書,先泡茶來,幫我送張經理下樓。」
「是。」梁典貞一臉淡然地朝張佳倩一點頭。「張經理請。」
張佳倩還想說些什麼,周晉任早已摟著妻子移坐到待客的沙發上了。
「張經理?」梁典貞再喚。
「我自己走。」被人忽視得徹底,面子掛不住的張佳倩口氣有些街,卻仍是勉強維持平穩的腳步。
來到電梯前,正好「珍饈」的人也到了,算得再準確不過。
看著那大陣仗,張佳倩幾乎是氣憤按著電梯鍵。
那個女人才幾歲?看上去就是個不知世事的大小姐,什麼都不會的那種!不過就是背景雄厚,就能得到旁人的珍視與呵寵。她跟周晉任在一起三年,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展現過那樣的柔情與包容。
她為他付出了所有心思,她努力在工作領域追上他的腳步,她盡心盡力,最後卻改變不了他,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接到張佳倩的電話時,陳意歡有絲意外,但在對方拋出釣餌後,她同意了和對方見面。
她表明自己是周晉任的前女友,而不管她手頭上有什麼關於她這樁婚婚的秘聞,光這個身份她想就足夠自己見她一面了。
不想讓她踏進自己和周晉任的居所,也不想約在公眾場合,最後在告知徐如茵的前提下,和她在徐如茵的家中會面。
談判嗎?她沒想那麼多,只是想聽聽看對方到底想說什麼。
她好奇對方的目的,也很想多知道一些有關於周晉任的事。
現在,兩個人坐下來了,卻是一陣沉默。
張佳倩看著陳意歡的目光很複雜,又妒又羨又恨的,還有些更深層的,陳意歡實在看不出來。她是不怕被看,但是她恐怕沒那麼多時間讓她看。
「張小姐……」她想主動開口,卻馬上被打斷。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和晉任早就結婚了。」張佳倩瞪瞪瞪,像是要把怒火怨氣一次全數釋放。
「我不知道。」陳意歡很冷靜,很實事求是地回答。
張佳倩根本不是在問她!
「我一畢業就在他手下工作,我知道他重視能力,我努力充實自己,一個人當兩個人用,一天工作十八個小時,都是為了他!」
陳意歡點點頭,表示聽見了,兩人根本不認識,她實在不知道張佳倩跟她強調這一大段有什麼用?
「我主動對他示好,無論他怎麼拒絕我都不放棄,我要讓他知道,我是真的愛他,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哦哦,陳意歡開始覺得恐怖了,這樣的愛,有時候會變成一種負擔吧?她開始覺得單獨赴約很不智,因為張佳倩的表情已經漸漸步向猙獰了。
「後來我們終於在一起了,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高興嗎?」張佳倩的臉總算因為這一段回憶而放鬆了些。「我相信他,雖然他一直堅持他的原則,告訴我他的妻子一定是與他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他的婚姻絕對會以提升周家商場上的地位利益為優先考量。可是我知道,他到最後一定會因為愛而改變想法,我們兩個人會一起度過所有難關,消滅所有的阻力,最後他的妻子人選,一定是我!」
她……真有自信。
「但是他沒有。」陳意歡很無奈地,一針見血地戳醒她的美夢。
「如果不是你,我跟晉任早就結婚了。」張佳倩再次指控。
陳意歡笑了笑,平靜地反擊。「不是因為我的問題吧?」
「就是你……」
「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如果按照她的說法,周晉任的結婚物件取決於門當戶對的話,那怎麼樣也不會是眼前的人。「你把原因歸咎到我身上完全沒道理,這不是我的錯,只是我得到了你想要的。」
人性就是這樣,她看得比誰都清楚。眼前的人也許較她年長,也有著豐富的社會歷練,但哪比得上她從小身處的環境?
「你什麼都不知道!」陳意歡冷靜的模樣更是惹怒了張佳倩,失去理智的張佳倩只希望能傷害眼前這個不涉世事的天真小公主!
只是比別人會投胎,就能夠得到她最想要的男人與幸福,這樣根本不公平!她絕對不能接受!
她一定要戳破這樁看似幸福的婚姻,也要讓陳意歡嚐到失敗的苦澀!
「你以為和他結婚的人是你,你就是贏家嗎?」
陳意歡沒回答,而張佳倩也沒等她回答。
「他不過是把這樁婚姻當成一樁合作案件在執行罷了,完完全全照著那可笑的婚姻契約在做,等到三年的期限一到,他就會跟你離婚,到時候我看你還能像現在這麼得意嗎?」
「婚姻契約?」陳意歡眨眨眼,不太懂她在說什麼,怎麼她從來沒聽過這個契約?
「你不知道吧?」張佳倩的表情充滿嘲笑。「你那兩個好哥哥,在你們結婚前談妥了所有的條件,還擬了契約,雙方共同遵守,以三年為期。這三年間,你家的人無條件地在晉任的事業上提供幫助,看是要人脈、要資金統統給,而他則負責執行契約上要求的那些規矩。」
「什麼規矩?」陳意歡皺眉,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
「你還敢那樣大言不慚,得意洋洋的嗎?你以為你是哪裡贏過所有人?」
張佳倩淡嗤。「也虧得你那兩個哥哥,明明在事業上是強者,落到你身上卻變得那樣婆媽,洋洋灑灑的規矩列了一大串,任哪一條說出來都讓人覺得可笑!什麼一年要有四分之三的時間在國內,只要人在家,一天至少要和你共進一餐,所有和你有關的節日、紀念日統統要用心慶祝。」
陳意歡微微變了臉色,想到周晉任先前要求的共進早餐,到後來的午餐約會,原來都是哥哥們訂下的「規矩」!哥哥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居然連他們夫妻的相處都要干涉?
如果知道這事令陳意歡覺得生氣,那張佳倩接下來說的就是讓她難堪了。
「這也就罷了,更好笑的是連這三年間和你做愛要負責敞避孕措施都列了,怎麼不乾脆連一個月要做幾次,還是哪幾天要做都寫清楚算了?」
面色微白,陳意歡真的是沒想到,自己的婚姻居然由這麼可笑的「契約」維持著。
「怎麼,被打擊到了?」見陳意歡變了臉色,張佳倩的目的達成,心情好了一點,但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這不就是利益婚約嗎?你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不過我要提醒你,不要以為你的婚姻生活能夠一直幸福美滿下去,契約上是三年為限,女方可以任意終止,男方得無條件答應離婚。雖然看上去是你有主動權,但晉任當初就想過了,要是他不想繼續這婚姻,自然多的是方法讓你自己主動提離婚,別的不說,只要那些多如牛毛的規矩開始不遵守,自然有人會出面替他解決,搞不好還能再得到什麼好處。」
陳意歡心情人亂,卻不肯示弱。
「這是你個人的說法,我為什麼要相信?」他們,真的這樣對她?
「你大可不信,繼續當你溫室裡的花朵,佯裝你有幸福的婚姻,愛你的丈夫,等到三年一到,我們再來等著看!」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影響了她的心情,張佳倩笑得甜蜜極了。「再不然,你也可以去問啊!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聯合起來騙你,不過看你這樣蒙在鼓裡兩年多,我看被繼續騙下去的機率也是很大的。」
她嘲笑著,只恨自己當初沒找機會將那可笑的契約內容影印下來,要不然現在拿出來,肯定讓陳意歡哭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秘密吧?」掩住自己紛亂的思緒,陳意歡恢復冷靜自持的模樣,淡淡地扯開嘴角。「你的建議我會考慮,至於你的感情,我不需要負責。」
如果周晉任真的愛她,就不會娶自己,對於自己的枕邊人,她還有這麼一點淺薄的瞭解。
最大的問題是,他不愛張佳倩,但也不愛自己……
「是,你不需要負責。」張佳倩勾唇一笑。「你們結婚兩年多了吧,等到三年的契約一到,我看你還保得住『周太太』的位置嗎!」
目的達成,張佳倩得意地拎起皮包走人,留下陳意歡一個人。
陳意歡將自己縮在沙發上,陷入思考之中。
她不想相信張佳倩的話,卻不得不信。很多難以解釋的事情,在她的話中,都有了解釋。如果契約不是真的存在,憑張佳倩根本不可能編得如此貼切。
難怪不管她怎麼說,他就是不肯取消午餐約會,下管再怎麼熱情,他還是不會忘記避孕……
原來,他對自己的體貼愛護,並不是源自於情感的延伸,而是一紙冰冷的契約。
這就是她幸福的婚姻。
不想讓人擔心,陳意歡還是乖乖地回了家。
想了好幾個小時,她還是想不出個結論。但她想到了周晉任說過,夫妻之間要彼此坦承,雖然他似乎隱瞞了很多事,但她也許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她打了通電話給他,請他回來吃晚餐。他的背景很忙碌,他的聲音很為難,但在她的堅持之下,他還是答應回來吃晚餐。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這麼堅持要我回來吃飯?」她不曾見過的任性讓他擔心發生了什麼大事。
「嗯……就突然想和你聊一聊。」陳意歡在心裡唾棄自己,都有膽使性子逼得他放下公事回來了,卻沒有膽子提下午發生的事。
「中午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她說的理由並不能說服他,她的行徑太過反常了,再加上她的表情,肯定是有事。「想跟我聊什麼?」
陳意歡看著他,欲言又止的,嘴唇動了動,還是開不了口。「我們先吃飯好了。」陳意歡,你真沒氣魄!
「先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周晉任不讓她閃躲,拉住她的手。「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嗎?」
看她吞吞吐吐的,硬是把他叫回來卻什麼都不說,臉上慣有的笑容也消失了,真的很難不讓他擔心。
他以為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感到害怕,因為太多人會幫她撐住了。
「我是想……」仰起頭,看著已漸漸習慣依賴的物件,她掙扎著該不該打破這一切平靜。
手機鈴聲給了她繼續思考的機會,她順理成章地閉上了嘴,看他接起電話。
「班特列先生已經到了?」眉心攏起,因為秘書的實況轉播。「不是說九點?『大創』的人也到了?」
他一邊聽,一邊打量妻子關切的表情,很快地下了決定。「你和張經理先處理,我馬上趕過去,絕不能讓『大創』的人先簽下合約。」
交代完,他轉向一旁的妻子。「我有個很重要的宴會一定要趕過去,有什麼事,等我晚上回來再說好嗎?」匆忙交代,他重新穿上外出的黑色長大衣,反正他身上的西裝中規中矩,出席什麼場合都不顯突兀。
記憶裡的某一塊角落被觸動,陳意歡站在餐桌旁,心裡湧起陣陣不安。
這場景,怎麼會這麼熟悉?
「可是……可是你答應要跟我一塊吃晚餐的。」餐桌撐著她的重量,她只覺得一陣混亂。
「抱歉,今天真的沒辦法。」周晉任親了親她的面頰,工作上的急迫催促著他的腳步,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安撫她。
不過沒關係,她一向不讓人為難,雖然她看起來有事想要找他談,但他想,等他回來應該還來得及。
「等我回來?我保證用最快的時間處理好。」他看著她,尋求她點頭的同時也與她約定。
「一定要去嗎?」她改捉住他的衣襟,話語中摻雜著不確定與淡淡的恐懼,而那份恐懼,來自她也不明白的情緒。
她的腦子翻騰著,腦海裡似乎有另一個聲音在說著與她相同的話,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你答應我的……」她捉著他的衣服不肯放。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真的一定得去。」她百年難得一見的任性行為讓他頭人,只能試圖說服她。「你剛也聽見梁秘書打電話來了,我真的一定要馬上趕過去,你聽我的,在家等我?」
陳意歡想也不想地搖頭,但也知道她不能攔著他。
「那……我跟你去。」對,就是這樣,她跟著一塊去,就不會這麼不安了。「我很快的,二十分鐘,我馬上去換衣服……」
「不用。」周晉任擰眉,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會特別難溝通。「你向來不喜歡這種宴會,不用勉強陪我去。我自己去,晚點就回來。」
溫柔但堅定地拉下她的手,他大步走向門口。
陳意歡腦中一片空白,感覺似乎就要發生什麼事了,他只要一走出這個門,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在他拿起櫃上的車鑰匙時,像是一道雷劈進了陳意歡的腦中,她飛快地來到他身邊。
「不然讓我送你過去!」她知道這份熟悉感所為何來了,媽媽出車禍那天,就是這樣!一樣的!
「我有駕照,我嚴格地遵守交通規則,我是公認的優良駕駛,我開車時速絕對不會超過四十……」她語無倫次的話,在他帶點無奈的笑容中失了尾音。
「不用了,再不出門就真的來不及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就好。」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陳意歡只覺得世界瞬間傾斜。剎那間,她分不清身在何處,不知道自己是誰。
那一年,媽媽出門前,也是這樣,憐寵又無奈地對她笑,然後使出門趕赴那場宴會。卻因為趕時間,出了車禍……
陳意歡想也沒想地,翻出自己極少使用的車鑰匙。
她一定要阻止,她不能讓媽媽的悲劇再重演。
拿著車鑰匙直接衝向地下室,她甚至沒穿外套,顫抖地握著方向盤,也不知道是失控的情緒還是寒冷的氣候造成的。
急著追上周晉任,她加快了車速,卻想起自己連地點都不知道。
怎麼辦?左轉還是右轉?她不知道啊!那該打電話問他嗎?可是他應該也在開車,又趕著時間,萬一……
「砰」地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思緒,卻也讓她腦中空白了好幾秒。隨後,一陣劇痛與暈眩感湧起。
怎麼回事?她怎麼了?
「周太太?」衝出來的警衛認出她,臉上表情驚慌,卻仍立刻掏出電話叫救護車。
車禍!
白色的安全氣囊橫在她身前,陳意歡意識飄浮,她努力對車外著急的警衛擠出笑容,想告訴他自己沒事。
她以為她說了,事實上警衛只看到她動了動嘴唇,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她好暈……
像是一部壞掉的播放機,她的腦中開始閃過片段的畫面,有許多疼愛她的人,有許多她愛的人,包括那個男人。
閉上眼,她彷彿看見了思念的母親,伸出雙臂擁住了她。
我的小乖最聽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7 07:22:23
第十章
醫院中禁止奔跑,醫院中禁止大聲喧嘩,但接到妹妹車禍消息的陳仕傑根本不管,他以比賽百米的速度衝進醫院,直直衝進頭等病房。
「小乖!」
「小聲。」已經住病房內的周晉任朝他警告。
陳仕傑這才發現妹妹閉著眼睛,看上去沒什麼人礙,這才鬆了口氣。
「情況怎樣?她哪裡受傷了?不要緊吧?」又是連珠炮似的詢問。
「有點腦震盪現象,做過斷層掃瞄了。身上有些擦傷瘀青,幸好不算嚴重。」周晉任轉述醫生的話。
「這是怎麼回事?小乖怎麼會出車禍!」瞪著妹婿,若不是家敦太好,他一定會揍人。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陳仕傑才不接受這個答案。「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沒跟她在一起?是司機?」
「不是,她自己開的車。」
「怎麼可能?她不開車的!」陳仕傑低叫。「周晉任,你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
「她不開車?」周晉任也是一愣。「她有駕照、有車……」
「有,不代表她開。」正好趕到的陳仕倫正好聽見他的話,先到床邊看了看妹妹,確定沒事後,再朝兩人微微示意,要他們到外頭去。
合上門,確定不會吵到病人後,陳仕倫才繼續解釋。
「因為我母親的事,所以她對開車有點障礙,考駕照是她的另一個想法,如果再次遇到同樣情形,她就能充當司機。」
預防趕時間的人又因此出了車禍,卻沒想到,結果是她自己出了車禍。
「我不知道。」周晉任想起稍早的事,自責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怎麼那麼糊塗,明明知道她不對勁了,卻沒多注意她?
想起她曾吐露過的回憶,想起她母親發生意外的事情,他更加愧疚了。他怎麼沒發現,這一切多容易引起她的聯想,造成她的不安?
「她今天要我回家吃晚餐,結果飯還沒吃到,秘書通知我有急事,我便趕著出門了。」他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說了一次。
這下連陳仕倫都不滿地瞪著他了。「我不是交代過你,如果她開口要參加晚宴,一定要通知我?」
「我沒想那麼多。」是他的疏忽,他真的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你死定了!」陳仕傑惡狠狠地撂話。
「媒體得到消息了,」陳仕倫接了通電話,對著兩人微微皺眉。「很快就會到醫院來。」
「該死!」陳仕傑的手機果然也開始響,他看一眼,直接關機。「沒辦法封鎖消息嗎?」
「現場已經有人去報導,來不及了。」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周晉任,陳仕倫好肚量地沒有再怪罪他這件事,踱到一旁去打電話,要公司的人去做危機處理,儘量把消息壓下來。
「這下我們全死定了!」陳仕傑想到會有多少人看到報導,自己得對多少人解釋,頭就好痛。
「我交代公關部去處理了,醫院這邊我也要求全數封口。」陳仕倫很快地處理好,只剩下最嚴重的部分。「外公跟爸知道了嗎?」
「看到新聞的話就知道了。」陳仕傑揉了揉眉心,對於大哥在此時還能保持冷靜相當佩服。「要怎麼辦?」
才說到人,周晉任的電話就響了。
「是外公。」周晉任迎上兩人同情的目光,想扯動嘴角卻笑不出來,他在他們錯愕的表情下按掉了電話,推開門進去,握起那原本白晰無暇、現在卻因撞擊力道而佈滿挫傷的小手。
他現在只想陪在她身邊,其餘的,他沒有心思應付。
陳仕倫的電話緊接著響起,他看了看病床邊的周晉任,認命地接起電話,擔起對外公解釋的重責大任。
這中間,周晉任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陳意歡,回想著事情的經過,想著若是自己多用點心,現在她就不會躺在病床上。
他想,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粗心。
陳意歡的傷不嚴重,但不放心的眾人要她住院觀察,順便做個全身檢查,確定一切安好。
她醒來後,話很少,大家像是約好似的,沒有人問她為什麼開車,也沒有人問她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只是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
她的頭有點痛,有點貪睡,陪著她的周晉任依照指示,一段期間後會試著喚她,確定她只是睡著而不是昏迷。
他向她道歉,保證以後不會再做出相同的事,她只是搖搖頭,說她累了想休息,說不是他的錯。
而此刻,支開周晉任後,她看著疼愛自己的哥哥們,淡淡開口。
「你們有幫我立了一份婚姻契約?」
「什麼?」陳仕傑差點嗆到。
「就是以三年為期,這三年間,女方無條件地在男方的事業上提供幫助,看是要人脈、要資金統統給,而男方則負責執行契約上要求的所有規矩。」她抬眸,笑得無辜而甜蜜。「需要我複誦有哪些規矩嗎?」
「誰告訴你的?」陳仕倫皺眉,不相信周晉任會笨到去跟妹妹提這份契約,但除了他們三個人外,就連父親也不太清楚這件事,小乖是怎麼知道的?
「所以是真的有囉?」原本上彎的唇已經抿成一直線。「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
「當然是有我們的理由。」陳仕傑很快地介面,雖然他們很希望妹妹恢復小脾氣,可是下希望她生氣的物件是自己啊!「小乖,我們可以解釋的。」
「我不想聽。」板著臉,陳意歡毫不考慮地說。
「小乖……」陳仕傑誇張地做出捧心的動作。「你真的這麼狠心嗎?二哥會很傷心的……」
「你們這樣做,就不怕我傷心嗎?」陳意歡沒被他的伎倆給矇混。
「小乖,我們會這樣做,是擔心你。」陳仕倫看出妹妹真的動氣了,但還是試圖解釋。
「我知道你們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好,但是不代表我都能接受。」陳意歡很冷靜,甚至過於冷靜地判了刑。「我要跟你們冷戰!」
陳氏兄弟被妹妹下達冷戰令,那周晉任呢?
他也好不到哪去,他甚至連被告知都沒有,就見不到自己的妻子了。
陳意歡對外公外婆提出了要求,而被她這次車禍消息嚇到的兩位元老人家聽了,舉雙手雙腳贊成地連忙把人接回家裡休養,順便幫她把那三個男人列為拒絕接見戶。
周晉任死得不明不白,不知道自己那甜美可人的小妻子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突然不跟他見面、不接他電話,莫非是車禍後遺癥?
「她知道契約的事,生氣了。」陳仕倫很簡潔地解釋,而後反問:「她為什麼會知道?」
「我不知道,不可能啊!」周晉任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可是怎麼會?「我那份鎖在公司辦公室內的保險櫃,她不可能看得到。」
面對他投過來的懷疑目光,陳仕倫搖了搖頭。「我這份在銀行保險箱,更不可能。」
「那是怎麼回事?」羅生門?但周晉任隨即決定這不重要。「我見不到她!根本也無從問起!」這才是重點!四天了,他被沈家的人擋了四天。
「我們也見不到。」陳仕倫無奈中又帶點同情。「小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那她還要氣多久?」見不到人,周晉任都快瘋了。偏偏沈家的所有人像是鐵了心,有志一同地不給他機會,任由他說破了嘴,他們也不允,加上這次的車禍事件,他懷疑沈家是順勢在懲罰他。
「不知道,她很久沒生氣了。」不好,該不會把這期間的份量統統加到這次的「刑期」內吧?
「不行,我得見她。」僅管沈家是銅牆鐵壁,他也得想個辦法闖進去。「都是你們,當初沒事要我簽那什麼契約?」
「我們又沒逼你!」見不到妹妹,又無端成為一堆親戚公敵的陳仕傑不爽地回嘴。「要不是有那份契約,你現在會這樣嗎?大概結婚後就跟小乖相敬如賓,一年見不到十次面!」
周晉任沒有反駁,那些龜毛細瑣到令人嫌棄的規矩,的確增加了他們夫妻間的相處,進而培養出感情。
「你們早就打算好了?」他不該小看這兩人的精明。「你們就那麼有把握我會遵守,進而動了真感情?」
「你以為我們是隨便嫁妹妹的嗎?」陳仕傑確定,戀愛會使一個男人喪失智商,從周晉任最近的表現就可得知。「要不是對你這個人有點信心,我們會把小乖嫁給你?」
「其實我們也不想干涉她太多,也沒打算讓她這麼早婚,但是太多人在打她的主意了。」為了陳家擁有的財力,或是沈家的政治影響力,陳意歡許久以來都是有心人士的目標。「小乖太單純,又被我們保護得太好,萬一今天有個心術不正的男人刻意接近,等她放了真感情,我們要阻止也來不及,所以我們才會決定由我們幫她挑好物件。」
「還真承蒙你們看得起!」口氣雖然微微不悅,但還是不得不說,陳仕倫真的是個狠角色。「所以你們早就連我一塊設計下去了?」
「設計?」陳仕倫笑了,卻是帶著壘總。「你是最大的受益者,這樣叫設計?!」
他要的,他們哪一樣沒給了?而他想要的都到手,身邊還多個嬌妻,這麼好的事他也想遇到引
「我原本不打算牽扯上感情的。」周晉任忍不住嘆道,這樣算起來,自己占的便宜的確比較多。但是他賠上一顆心、整個人,還不夠誠意嗎?
「你的意願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裡。」陳仕倫說得很理所當然。
「你們就對我那麼有信心?」
「因為你有野心,可是不到沒良心的地步。」也是觀察了好一陣子,他們才敢選中他。會用契約來約束他,也是看得起他的人格,相信他絕對會照著做。「我說過了,你娶得到小乖,絕對不只是運氣好。」
「可是大哥,我懷疑我們錯了。」沉默多時的陳仕傑插了U,而後轉向周晉任,語氣風涼。「你也不要以為你娶到小乖就天下太平了,只要小乖不開心,你等著收離婚協議書。」
「離婚」兩個字像是戳中周晉任,他倏地橫眼瞪去。「誰說要離婚!」
「你瞪我就要怕你嗎?你可別忘了,我們契約中有載明,只要你有一點沒做到,就要無條件同意離婚。」陳仕傑可沒被嚇到。「小乖在你的照看下出了車禍,這點你總是交代不過去吧?」
「不管怎麼樣,我要先見到她的人。」她才住院一天就被沈家的人接走,也不知道頭還痛不痛。
「我們也想見啊!」沒好氣地瞪他,陳仕傑覺得自己完全是被周晉任拖累的,他居然選好意思在這跳腳。「都是你!」
身高相仿的兩人隔空對峙,氣氛僵凝,一觸即發。
「要找個說客。」在這緊張的時刻,陳仕倫的聲音還是那麼冷靜。「外公他們那家人是不可能的了,沒找我們算帳就很客氣了。」
聽說,小乖只是淡淡地說,她會出車禍和他們三個男人有點關係。
就是這個「有點關係」,他們馬上淪為拒絕往來戶,搞不好一年也平反不了。
「那還能找誰……不會吧!」陳仕傑面色一變。「我不要去拜託那個囂張的女人。」
他現在的心靈很脆弱,禁不起那女人惡毒的言語。
「我也沒要找方幸樂。」陳仕倫憐憫地看了弟弟一眼,真笨!「小乖會聽徐如茵的,我們找徐如茵。」
「嗨!」徐如茵找到在露臺上的人,在她對面的休閒椅上坐下。「視野還不錯嘛!」
「怎麼突然來了?」沉思中的陳意歡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受人之托。」她臉上的冷靜在掃過她後,有短暫的破功。「你休養一個星期後,看起來比剛發生那天還嚴重。」
她身上大多數的傷都是劇烈撞擊,當天看不太出來,現在全變成青青紫紫的一片,她的皮膚又白,看起來……很慘。
「也難怪你不見周晉任和你哥他們,要是讓他們看到你這模樣,搞不好心痛到躲在角落哭。」
「他們找你當說客?」
「嗯!」徐如茵完全坦白。「要不要聊聊?」
好長的一陣沉默,徐如茵自在地朝小幾上的水果拼盤動手,沒有催她。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終於,陳意歡開口了。
徐如茵優雅地吞下口中的哈蜜瓜,看著好友臉上茫然的神情。
「婚姻是你的,我不能代你決定,你該怎麼做。」這是她一貫以來的宗旨,可以關心,可以建議,但不能干涉主導。「周晉任跟你大哥來找過我,也說了有關婚前契約的事。然後,這也許不重要,但是我要跟你說,張佳倩被開除了,而且在你二哥的挾怨報復下,臺灣應該是找不太到工作了。」
訝異地抬眸,陳意歡沒想到這個。
「沒辦法,你生他們氣,他們只好找別人出氣。」而張佳倩就是那個合適的出氣筒。「畢竟你會出事,會生她們的氣,張佳倩脫不了干係。」
動了動唇,陳意歡終是沒有為張佳倩說話,她的確對自己存有惡意。
「我原本以為,我的婚姻很幸福美滿。」她露出嘲諷的笑容。「直到張佳倩跟我說,我才發現一切有多可笑。」
徐如茵看著遠方的風景,吃苦香甜多汁的水果,做好一個聆聽者的本分。只要她肯說,事情就有轉圜餘地。
「人跟人之間的相處,怎麼能用白字黑字來規範?他們怎麼能夠這樣對我?」即使知道哥哥的出發點永遠是為她好,她還是無法接受。「我是一個人,我有感情、有思想、有自主行為,他們怎麼能夠在背地裡訂下這種可笑的契約?
「我的婚姻對象由他們決定,沒有摻雜任何感情成分,我認了。反正商業聯姻屢見不鮮,就算對方是個陌生人,我就當自己是古代的千金大小姐,新婚夜才見到丈夫。這些我都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但是連我婚後都想要掌控,這就真的太過分了。」
虧得她還跟自己說過,要當一個好妻子,要以母親為榜樣。雖然和丈夫是陌生人,但他條件好,人也不錯,她只要努力一點就能愛上他,然後兩個人之問可以慢慢培養山感情,最後便能成為一樁美滿的婚姻。
結果,一切都是笑話。她的婚姻,只是三個男人協議下的開發案,卻沒有人知會一聲她這個當事人。
「那份契約是很可笑。」見她說出心底話了,徐如茵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但你不能不承認,它很有效。」
見她皺眉,徐如茵笑了笑。
「如果沒有上頭的嚴格規定,你跟周晉任的感情會培養得那麼快?那個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要照他的想法,娶了你應該就是供在家裡慢慢遺忘了。」
她很老實地提出看法。「你哥哥他們本來就是干涉過度,卻也不是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所以他們對癥下藥,既然周晉任看重公事,他們就以交易的角度來跟他談。而周晉任本來就打算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以這樣公事化的契約,反而更容易讓他接受。」
只是這個被蒙在鼓裡的當事人,真的很難接受。
「把我當成一件商品,然後附上使用手冊?」陳意歡搖了搖頭。「我們沒有培養感情,我們有的只是使用者與商品的關係。更甚者,我只是附屬品,他想要的是我背後的家族勢力。」
張佳倩說過了,這是周晉任對於婚姻的原則,而自己能夠提供他最好的。
「講得這麼絕?」徐如茵倒是笑了。「他對你有沒有心,你自己最清楚。你們之間的相處,難道都是依憑那紙契約?」
陳意歡沒回答,這正是她心裡的痛。
「你自己想想吧!我倒覺得那部工作機器,越來越人性化。」沒想到被方幸樂那張烏鴉嘴說中,陳意歡還真的是陷入「愛她的人、還是愛她家那票人?」這種問題裡。
「我先回去了,不過你最好快點下個決定,周晉任的耐心不多,等久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舉止。」她不輕不重地提點著。「而且見不到你,他整個人脾氣暴躁,聽說整間公司的人都快被他整死了。」
「小茵。」陳意歡無奈地看向她,知道她是故意的。
「受人之托啊,反正只是把最新消息傳達給你,其他的就看你怎麼做。對了,還有你兩個哥哥也差不多了,你大哥好一些,聽說你二哥也是火爆得很。」徐如茵聳聳肩,繼續當轉播電臺。「哦,聽說你二哥跟周晉任還差一點打起來。」
「為什麼?」陳意歡忍不住皺眉。
「不知道。」徐如茵答得乾脆。「然後,因為你的說詞,三個人都承受了你那票親衛隊的制裁,排頭是一頓接一頓的吃,聽說等你爸從歐洲回來,還有好戲可看呢!」
看到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徐如茵笑不作聲,繼續看風景吃水果,等著她想通。
機械似地進了家門,周晉任一身疲憊,面對一室的安靜更顯悲淒。
已經幾天了?他一直見不到妻子,不管透過什麼管道都沒辦法,他試著用忙碌的工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只要一回到家,她甜美的身影就會浮現眼前。
穿過玄關,他驚愕地站在原地。
「你好晚。」窩在沙發上的陳意歡攏了攏身上的毛毯,愛嬌的口吻被他略嫌粗魯的動作打斷,纖細的身軀被摟得密密實實。
周晉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懷裡真實地感受到她,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的更想她。
他抱得很緊,幾乎不留任何空隙,陳意歡的身體在抗議,一顆心卻為此顫動。他這樣……應該表示很高興看到她才是。
「想我嗎?」雖然他的力道稍嫌太大,但陳意歡沒提醒他,因為那代表他的在乎,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向來沉穩的男人正微微顫抖著。
「想。」用力吸著陽於她的甜美氣味,初見她的激動才慢慢平復下來。「對不起。」
「為什麼?」她靜靜靠在他懷裡,這幾目心裡的矛盾、不踏實全消失了。
「所有讓你受傷的事。」他微微鬆開雙臂,讓自己能看見她的表情。「你可以生我的氣,但是別不見我。」
陳意歡抬頭看著他明顯削瘦疲倦的臉,有絲心疼。
「我沒生你氣,」輕撫他的臉龐,她輕聲低語。「只是有些事,我要好好想想。」
「你可以直接問我。」周晉任握住她的手,想起自己應該向她解釋。「張佳倩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不管她跟你說了什麼,不代表全部是真的,我跟她也只是單純的公事關係,不過她已經離職了。」
「我知道。」陳意歡看著他著急的模樣,決定不再折磨彼此。「你想跟我離婚嗎?」
「不可能!」他幾乎要瞪突了眼。「不管你怎麼說,我絕對不會答應離婚。」
「契約不是只訂三年……」
「去他的契約!」同晉任就知道那張契約只會給他找麻煩。「不要管那張契約了,我會找時間跟你哥他們談,看是要我怎麼賠償都行,我不會跟你離婚!」
「你沒打算跟我離婚?」她問。
「除非我死!」他又緊緊摟住她,像是怕她又會跑走。
「你對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履行契約上的條款嗎?」她再問。
「我承認,一開始是。」他很誠實地回答。「但到後來,照顧你、關心你、讓你開心,早成了我生活中理所當然的存在了。」
陳意歡總算露出了微笑。「那你愛我嗎?」她再問。
周晉任的身子僵了僵,有絲不自在。
「愛不愛?」她不放棄地追問,執意要聽見他的回答。
「如果不愛的話,我會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他摟緊她,不直接說愛,因為那早就表露於他的行為之中。
陳意歡把玩著他的長指,低垂著頭,還是想聽見他說。
「你知道,我一直對自己的身份很感冒。」她幽幽開口。「從小就有很多人因為我的身份接近我,希望透過我,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周晉任心一緊,愧疚油然而生。
「他們對我好,不是因為我這個人,而是我的身份。」陳意歡感覺他將自己摟得更緊,扯了扯唇。「我知道你當初會娶我,也是因為娶了我會帶給你的利益……」
「不再是了。」他沉痛地打斷她的話。「豐泰集團千金的身份,比不上你這個人重要。我不需要你背後的勢力,我只要你。」
陳意歡抬頭,對上他的堅決。
「你放心,我會跟你哥他們說清楚,從今以後不會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幫忙。外公那邊的關係,我也不會去運用。」這件事在他心裡好久了,他一直都知道她對自己身份的在意,而這層原由更是讓她對兩人的感情憑添變數。如果是這樣,他情願放棄。
「你不是豐泰集團的小公主,也不是沈老的外孫女。」黑眸凝視著她,深情而純粹。「你就只是我的寶貝,我的妻子。」
陳意歡開心得想大笑,眼睛卻覺得一陣酸,想開口,喉頭像是哽了什麼似地發不出聲音。
她沒想到,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能讓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比聽見他說「我愛你」還要幸福。
「我……」試了好幾次,她終於能夠開口。「我從哥哥那拿到了你們那份契約……」
周晉任跟著皺眉,她還是在意嗎?「我會跟他們談,你當它不存在就行了。」
陳意歡搖頭,不意外地看見他世界末日般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是想跟你換約。」這可是她想了很久的處理方式。
「換約?」他面容扭曲,像是遇見了外太空攻擊事件。她不是為了那份契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他以為她會希望契約消失,她競要換約?
「對啊,你那麼愛公事公辦的話,要訂契約也可以啊!只是要訂當然是我們這兩個當事人自己訂。」她興致勃勃地拿出最新的契約,獻寶似地遞給他看。「喏,我已經想得差不多了,你看怎樣?」
周晉任頭大地接過那迭紙,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以後就換按照這一份。」
「你確定,這叫我們當事人自己訂?」明明是她都訂好了,而且看這情勢,自己想不簽都不行。
「我只是先擬個大概啊,你如果有異議的話,可以現在提出來討論嘛!」她一臉甜蜜,很好商量的模樣。
周晉任失笑,很確定自己一定要沒行「異議」。要不然,可能好不容易見到的妻子又會不見。
他稍微看了一下契約內容。
一、男方要主動獻上早安吻跟晚安吻。
二、要讓女方睡到自然醒,尤其是冬季。
三、所有紀念日、節日要用「心」慶祝,尤其是禮物要選女方喜歡的。
四、女方要和友人偷溜去玩時,男方要負責掩護。
五、一個月要帶女方吃一次煬烤,不準偷偷處理掉女方買的起司蛋糕。
六、女方不想應付煩人親戚時,男方要出面打發。
洋洋灑灑列了十幾條,最後還訂一條附註——
若女方之後另想到什麼條款,得以補充在後方空白處,效力相同。
這個完全是不中等條約吧?!
「這個……」周晉任思考著該怎麼開口。
「你有什麼意見嗎?」陳意歡好和善地詢問著。
「基於雙方互惠原則,我想知道這份契約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他覺得這比較像簽下賣身契,從此之後就任她使喚。
「得到我這個人,算不算好處?」窩在他身旁,等著他的回答。
「算。」他不再多說,翻到最後一頁簽下自己的名字,強勢的談判技巧在她面前全數派不上用場。
他心甘情願被她壓搾奴役,只要能得到她!
「這樣可以了嗎?」
「嗯!」下意識地要接過他遞來的紙張,他卻沒有放手。她疑惑地抬頭,對上他熾熱的目光。
「那現在,我可以拿屬於我的『好處』了?」
陳意歡會過意,主動投入他懷中,兩唇相貼,心緊靠。
她知道,她永遠會是外人眼中的「豐泰集團小公主」,但在她最愛的男人面前,她就只是他心愛的妻子。
他們仍是契約婚姻,但那張契約不是利益互換,而是滿滿的愛。
那是專屬於兩人的幸福契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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