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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菓子]天價前妻(惜妻如金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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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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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16 00:33:34
標題:
[蜜菓子]天價前妻(惜妻如金之三)[全文完]
代嫁家寶
【惜妻如金3】 作者:蜜菓子
結婚前夕新娘跑了,兄長和好友異想天開找人來代打,
問他這個當事人怎麼說,尊重他意見是很好,問題是,
如果不想婚禮開天窗丟這個臉,
除了同意,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只是他沒想到找來的是隻吵死人的小麻雀,
他鎖在房裡借酒澆愁,她硬是不請自來,
炒了兩盤小菜要跟他呼乾啦,還自以為是的想開解他,
氣得他索性砸了酒杯出門找清靜,
而且明明要她出去找房子,她卻是賴在他老家,
還每天跟著他上下班,跟他的部屬搞得比他還熟,
怪的是,他居然從排拒到漸漸習慣她的存在,
甚至覺得她那張月亮臉看久也挺討喜的,
誰知就當他決定跟她假戲真做,小妮子竟然跑了,
是怎樣?他命格特殊,今生注定被放鳥就對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3:47
楔子
章佑森雙手一推開禮堂的門,不免為這華麗的婚禮發出讚歎之聲,雖說許多女孩都夢想要成為六月新娘,身披白紗手執捧花,優雅的走在紅毯上頭,在眾人的祝福下走向愛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六月新娘。
不過呢,看看這間教堂,古典且寬敞,每一張長椅邊都已經準備放上潔白的滿天星花環,他腳下踏著的紅毯明天會鋪上新鮮的玫瑰花瓣,新娘會穿著VeraWang的手工訂制婚紗,戴著鑲滿水晶鑽的頭紗,步上這個紅毯,把自己交到新郎的手裏,然後在神的面前許下永恆的誓約。
婚禮的女主角段澐簡直是上天眷顧的寵兒,婀娜的身段、優美的芭蕾舞姿,還有一張如落凡塵的精靈臉蛋,她值得這樣完美的婚禮,更值得嫁給孫澄晉那樣的好男人。
身為澄晉的摯交兼損友,這場婚禮由他精心策劃,誰叫他那麻吉年紀輕輕卻是舉世聞名的天才科學家,婚禮哪能不講究?
章佑森快步走向新郎休息室。明天才是大喜之日,不過今天新郎嚴謹的來查看狀況,誰都不希望明天有任何差錯。
「新郎官——」章佑森眉開眼笑的推門而入,「NASA頂級精英、國家的智慧寶藏,萬中無一的天才孫澄晉先生——」
這些話他念得溜,因為他很常拿來調侃澄晉,知道他最討厭聽到這些奉承的話。
只不過有別於他過於亢奮的音調,新郎休息室裏彌漫著一股……死寂之氣?
章佑森很不想這樣形容,但是這明明不只是死寂,還有一股濃厚的哀傷啊?
休息室裏站了三個好看到過分的男人,靠在桌邊,雙手抱胸的是澄晉的大哥孫澄湘,他看上去冷靜沉著,冷然的氣質吸引了不少女性的青睞。
另外一邊在跫步思索的美男子就更別說了,他是澄晉的二哥孫澄冀,俊美得如同王子般的超級巨星——亞洲天王Eric。
自從看過澄晉的哥哥們和父親後,他就不懷疑為什麼澄晉也有張讓人嫉妒的俊臉了,三兄弟中就屬澄晉長得最像他父親。
澄晉的父親是位將軍,而他完完全全遺傳到他父親濃密的劍眉、剛毅的雙眼、不苟言笑的唇,看上去英姿颯颯,簡直就是電影裏那多情英雄的臉龐,夾帶著英氣與俊逸,不知迷死多少人!
當然,這是指不論他孤僻到極點的爛個性而言,全世界大概只有段澐能接受他了,所以這兩個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大哥、二哥,」章佑森很久之前就跟著孫澄晉這樣叫了,「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阿彌陀佛,千萬不要發生什麼大事啊……
「嗯……」孫澄湘先開了口,「段澐那兒出了點事。」
「咦,她怎麼了?」章佑森緊張的往前一步,新娘子出什麼事了?「受傷了?還是臨時有公演?或者是……」
「她出國了。」孫澄冀懶得拐彎抹角,「跟別的男人走了。」
「哦……出國啊——什麼?出國」章佑森立即跳腳,「什麼叫跟別的男人走了?二哥,你這種說法好像她跟別人私奔一樣!」
笑死人了!哪有人在婚禮前夕跟別人私奔的?而且還放下澄晉這麼好的男人?
長相一流,個性暫時撇到一邊不說,他可是擁有數十個專利的精英份子,智商超過兩百的頂尖科學家,就連華府的名單上都有他,專長微生物學,多少疫苗出自他十八歲前的研究!
更別說段澐跟澄晉交往超過三年了,怎麼會……章佑森發現室內一片寂靜,孫家哥哥們都朝著他點頭,准新郎則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靠!段澐真的跟別人……」私奔兩個字他剛剛講得很大聲,現在完全消音。
「留了張紙條,只說對不起。」孫澄冀用下巴努努在桌上的信,是一早放在澄晉研究室的。「明天的婚禮得取消了,只是我們得想個周延一點的方式。」
「取消?」章佑森倒抽一口氣,「那個……媒體那邊早就已經發佈消息,伯父人面又廣……」
話一出,果然讓孫家兄弟怔了下。是啊,這場婚禮非同小可,許\多受邀的都是政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都是父親的老朋友。
加上准新人的身分,場面搞得這麼大,沒有一家媒體不知道這場世紀婚禮,要是就這樣取消,別說面子掛不住,父親恐怕會被氣出心臟病來……
「萬一讓爸知道這件事,不知會有多生氣和失望。」孫澄湘思及父親盼這場婚禮不知道盼得有多辛苦。
「問題是新娘跑了,能怎麼辦?」孫澄冀兩手一攤,「這又不是在演戲,演員不演了,還能再找一個來遞補。」
咦?章佑森忽的一彈指。不愧\是亞洲天王,說得好!他手忙腳亂的掏出皮夾,不知在翻找著什麼。
「你該不會是想要找個代打新娘吧?」孫澄湘眯起眼,覺得這似乎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代打?這種事能代打的嗎?」孫澄冀顯得瞠目結舌,這是結婚耶!
「這年頭什麼都有可能。找到了!」章佑森拿出一張明顯是自製的名片,稍厚的卡紙被印上資料、貼上膠帶當亮膜。
孫澄湘接過名片,看著上面的名字、電話和資料。
萬事通達人,一通電話,什麼都能做到!
「萬事通?哦,我知道!就是打工達人嘛,最近很夯。」孫澄冀上過的綜藝節目討論過這種東西,「一個組織裏什麼人都有,各有所長,然後算時薪賺外快。」
「對,她是我們學校的學妹,很勤奮的,她接過的Case達成率是百分之百!」章佑森立即拿起手機,這種事得要快啊!「就算她做不了,也會告訴我們誰能做。」
就在他要撥出電話前,孫澄湘飛快地止住他的動作,視線落在忽然站起身的准新郎身上。
孫澄晉依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他的眼底泛著憤怒與悲傷交雜的情緒。
「澄晉,你怎麼說?」孫澄湘當然尊重自己的弟弟,「取消?還是找人頂替,先撐過明天再說?由你決定。」
孫澄晉緩步的往外走去,他的腳步聲沉重,每走一步,章佑森的心就跟著沉一分。
「結婚吧!我不會因為沒有段澐就結不成婚。」孫澄晉臨出門前回首,用一種自暴自棄的口吻說著,「不是段澐,跟誰結婚也都一樣了。」
他走出那道白色的門,兩扇彈簧門還在那兒咿咿呀呀的晃動,三個男人看著淒涼的准新郎背影,誰都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章佑森深吸了口氣後,撥通了名片上的電話。
「喂,萬事通您好,我是魏葆寶。」手機那頭,傳來極為輕快的聲音,「無論您有什麼委託,我都會幫您百分之百達成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4:06
第一章
她成立萬事通的宗旨,是為了賺錢……廢話!她的意思是說,除了最終目的之外,還有一些行規得遵守,像是為達賺錢不擇手段、客戶至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等等,才能把她魏葆寶的名號打得響噹噹。
她接過五花八門的委託,有排隊買甜甜圈、排福袋,還有假裝第三者跟女朋友喬分手啦,也有扮演委託人的女兒幫對方完成心願的……反正什麼都有,唯一沒有的就是——
「結婚?」魏葆寶嚴肅的皺起眉頭,非常懷疑自己聽錯,「你是說,要我跟一個人結婚?」
望著坐在對面的男人,他那比她還要認真的神情,她實在不好再問第三次。
章佑森是大學的助教,她接到他的電話時,正在幫委託人打掃家裏,工作一結束就匆匆忙忙趕到指定地點詳談,結果這次的委託居然是在炙手可熱的結婚教堂,還有兩個帥哥……而且有Eric耶!早知道就帶簽名板來。
不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魏葆寶,事情若非很緊急,我也不會找你。婚禮是明天,新娘卻跑了,但這場婚禮非辦下去不可。」章佑森很嚴肅的說道。
「新娘跑了?」哇,她圓滾滾的臉鼓起兩個腮幫子,「真是不幸……那為什麼不取消呢?」
「因為這場婚禮動用了太多人力物資,來的賓客也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這個天窗開不得。」孫澄湘在一旁介面,「我們只是要捱過明天,至少別鬧得滿城風雨,突然取消婚禮,我擔心我父親會受不住,而且我弟弟也會受到嚴重傷害。」
「明天結婚……」魏葆寶立刻跳了起來,「還是由章助教操刀籌辦的……啊!該、該不會是孫澄晉吧!」
俊美的孫澄冀扔給她一抹微笑,像是獎勵她答對了。
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場世紀婚禮?學校的驕傲、國寶級的天才孫澄晉跟知名芭蕾名伶段澐的這場婚事,簡直是最近娛樂圈最夯的消息了!
不過——
「新娘跑了?」魏葆寶不可思議的尖叫出聲,「怎麼可能,她不是……」
「她跟別人私奔了,反正人就是走了,所以說……」章佑森趕緊把她喚回神,「你接不接這個Case?」
「我……我為什麼要接啊!助教,你嘛幫幫忙,這不是幫你們穿婚紗走秀,或是來縫婚紗耶!」她嚷了起來,「你現在說的是婚姻大事,要我跟一個陌生人結婚,哪個白癡要接啊!」
「假結婚,結婚前就先簽好離婚協議書,一年後離婚。」孫澄湘是生技公司的董事長,在商言商,「酬勞是一個月一百萬元,婚姻必須維持十二個月,事成後再給一千萬元尾款,你可以保有戒指和婚紗。」
什麼章佑森立刻轉過頭去看向孫澄湘。這會不會好到像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啊?唉唉,他為什麼不是女人呢?要不然,他就接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魏葆寶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你剛是說一個月一百萬……事成後再……」
「最少會有兩千兩百萬的現金,還不包括保值物品,但是這筆錢是封口費,你絕對不能跟別人洩露你跟澄晉是假結婚的事情。」
兩千兩百萬……魏葆寶快速的眨著眼。這是在說笑嗎?這麼大一筆錢,只要她點頭接下這個工作,就可以拿到?
這些錢足以把家裏的「新臺幣黑洞」填平,而且還會有剩,他們家就可以脫離債務問題了!
可這是結婚耶!突然間要她嫁給一個陌生人?不!人家剛剛不是說了?結婚前就會先簽離婚協議書,日期填在一年後……
「離婚為什麼要訂在一年後?」她提出了疑點。
「太快離婚很奇怪,一年其實也很短暫。」孫澄湘繼續說明,「而且你必須假裝是妻子的模樣,前半段時間若是需要你出席的場合,你必須配合澄晉連袂出席,大概撐過半年,就可以用吵架的名義分居,接下來等離婚就行了。」
「哇……想得真周全。」魏葆寶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感覺兩千兩百萬新臺幣錢山好像已經堆疊到眼前來了,「酬勞和保密條款這些,也會有契約載明嗎?」
「會有的。」孫澄湘微微一笑,「只要你點頭,我們可以在半個小時內解決這一切。」
他回首,不遠處有個律師模樣的人朝著她微笑頷首。
咬住唇,魏葆寶絞著衣角緊繃身子。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有大筆的現金會入袋,他們全家可以重新開始生活,說不定一切會恢復到和樂融融的情況——只要有那筆錢。
「魏葆寶,你別猶豫了,我不會害你的。」章佑森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家的狀況,要不然,你不必這麼拚命的打工。」
魏葆寶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氣。演戲一年,換回正常和樂的家庭,她沒什麼好猶豫的!
「我願意接下這個案子,但是,我想請問一下,准新郎的意思呢?」她左顧右盼,「我好像沒有看見他在這裏處理這件事?」
孫澄冀有點遲疑的看了大哥一眼,這才輕輕點了頭,邁開步伐往隔壁房間去。准新郎哪有心情搞這件事,他說不定早就關在房裏喝起酒了。
孫澄湘立刻請律師擬契約,一切迅速的進行著,魏葆寶不停地做著深呼吸,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要不得的大事,是有史以來最誇張,也是酬勞最驚人的工作。
幾分鐘後,魏葆寶聽見側門打開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看向跟著Eric走進來的男人。他們兄弟有著類似的好看臉龐,只是孫澄晉戴了副眼鏡,他的眼神很冰冷,散發著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淒涼感。
她緩緩站了起來。這個人就是名聞遐邇的孫澄晉,她即將要嫁的男人。
「您好。」她走近了孫澄晉,「我叫魏葆寶,是你明天開始,為期一年的新娘。」
她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自對方身上傳來,她不意外,任誰遭受到這種打擊都無法接受吧?她不解的是,為什麼新娘會落跑呢?
「嗯。」孫澄晉根本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鏡下的雙眼閃過不屑,「就是她嗎?我知道了。」
他跟身邊的孫澄冀點了下頭,立刻旋身,想再回去隔壁房間喝酒。
唯有讓酒精麻痹一切,他才能忽視心底無數的疑問,為什麼段澐會離開他?她為什麼選擇在結婚前夕扔下他,跟別的男人離開
「喂——等一下!」魏葆寶突然叫住孫澄晉,還刻意繞到他面前去,擋住他的去向,「我說先生啊,就算是打工,我也是要跟你相處一年的員工耶,你態度要好一點吧?」
孫澄晉一怔,睨了眼堵在他眼前的圓臉女孩,「臉好大。」
「喂!你幹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魏葆寶戳了他一下,「你別再喝了,你要看清楚我的臉,不要明天牽錯人。」邊說,她竟然拉過他的手,往她坐的沙發拽去,「還有很多細節要討論,不要年紀這麼大了,還要別人幫你收爛攤子!」
媽呀!章佑森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魏葆寶是故意的嗎?因為澄晉說她臉大,就把他傷口撕開來撒鹽?
現在的澄晉是最脆弱的,大家都知道,才願意替他出面解決這件事情,也願意放他借酒澆愁……但是她卻把他拉出來要他一起討論明天的假婚禮?
章佑森有點慌張的回首看向孫家兩位兄長,不過那兩位美男子嘴角卻饒富興味的挑著抹笑,沒打算阻止。
孫澄晉神色嫌惡的瞪著身邊的女生,他不知道這女生從哪兒冒出來的,也不太想管她是何方神聖,他只要確定明天有人會走紅毯就好了。
但是,她剛剛說什麼?別人在幫他收爛攤子?
「你們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商量,我去幫他泡杯熱茶。」魏葆寶跟著站起身,逕自往外頭走。
章佑森甚至來不及叫住她,她健步如飛的一眨眼就離開了休息室,然後,剩下來的人只能接受孫澄晉的冷眼對待。
「這人哪里找的?」他眉頭深鎖,好像他們欠他幾百萬。
「學校的學生,什麼工作都做,人很機靈、反應迅速、個性活潑……」章佑森本來想加強一下好友對她的信心,結果被冷眼一瞪,越說越小聲,「她是信得過的人,加上我臨時也想不到其他人。」
「嗯……」孫澄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現在頭很痛,腦子很亂,可以的話,他其實什麼都不想去思考,明天也不想結婚。「你信得過就好。」
「各位,代打新娘已經很神奇了,請問一下,明天她是要用魏葆寶的名字出嫁,還是段澐?」孫澄冀從剛剛就一直在想這些。「希望大家沒忘記,新聞報很大。」
「我沒回應過,段澐也是……說不定她就是因為心有顧忌才沒回應。」孫澄晉冷笑一聲,嘲弄自己天才一世,糊塗一時。「讓她以本名嫁給我!你剛說她叫什麼?」
身後門咿呀一開,「我叫魏葆寶,魏征的魏,天之降葆命的葆,寶刀未老的寶。」小巧的人影不知從哪生出一大杯烏龍茶,就擱在孫澄晉面前的茶几上。
孫澄冀認真的在思考魏葆寶剛剛的「自我介紹」。真是經典得很,跟一般的簡單扼要差很多,而且要不是他剛看過名片,恐怕還不知道天之降葆命是什麼東西。
她一屁股坐到孫澄晉身邊,露出個甜甜的笑容,「很拗口的介紹吧?我是說給天才聽的。我中間那個葆是草字頭加個保險的保,了了吧?」
「做作。」孫澄晉做了結論,端起桌上的茶就口。
「不喜歡啊?我以為聰明的人都喜歡賣弄一下的,為了配合你的嘛!」魏葆寶說得理所當然,「我剛聽到一小部分,要我用段澐的名字嫁也無所謂,我沒關係的。」
這是工作,要完全配合雇主啊!她有百分之百的敬業熱忱,才不會讓兩千兩百萬飛走。
「你又不是段澐,幹麼用她的名字嫁,」孫澄晉立刻駁斥,「就用什麼寶寶的,誓詞也都改掉,讓記者近拍也無所謂。」
另外三個男人開始跟孫澄晉討論起細節,包括怎麼對外公佈新娘換人的事,總得給個理由和說法;就算他們這對準新人沒回應過,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個要結婚……婚禮當天新娘換了人,這怎麼說得過去?
不過按照孫澄冀在演藝圈多年的經驗來看,最好是不要多做解釋,只要派個人對外說明,孫澄晉跟段澐發現彼此當朋友比當夫妻好,所以結婚前幾天彼此選擇了真心相屬的人。
真心相屬?孫澄晉很刻意的又瞥了眼身邊的魏葆寶。
老實說,這個打工妹長得是不差。
圓滾滾的臉蛋,濃眉大眼,那雙眼睛骨碌碌的,一看就知道古靈精怪,鼻子塌塌的,露出一小個鼻尖,卻很逗人;總是掛著微笑的粉紅小嘴唇型很好看,她有很可愛的酒渦,隨便一挑,嘴角都是甜意。
總而言之,她就是那種卡哇伊的女生,長長的睫毛眨呀眨,好像日劇裏的高中生。
不過,跟他的段澐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他真心相屬的人,卻選擇跟一個舞團裏的小角色走了。
「很難過呴,我知道啦!但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我答應你,明天婚禮結束後我陪你喝。」魏葆寶突然湊近他眼前,「愛喝多少就喝多少。」
「關你什麼事?」孫澄晉別過頭,不想瞧她。「契約擬好了嗎?」
「都在這兒了。」一式兩份,包括離婚協議書,全都遞到現在的准新人面前。
魏葆寶看得很仔細,事實上,她邊看邊發抖,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握著紙的手直打顫,但是沒有人出聲。
她的汗甚至從頰旁不停滑下,她自己似乎也沒發現,孫澄晉望著她。這個女生的活潑好像在一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戰戰兢兢。
「好……」相當無懈可擊的條約,魏葆寶將紙張放下,「可以的話,我想先簽離婚協議書。」
「沒問題,加上律師剛好四位證人。」孫澄湘彈指,叫律師上前,「律師和佑森當你的證人,我們幫兄弟作證。」
魏葆寶點了點頭,不安的又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
「簽吧。」他早就拿著筆,仿佛這個假結婚對他而言,就像是做一個實驗或是講一堂課般的無所謂。
氣氛突然凝重起來,大家輪流簽名用印,在還沒結婚之前,魏葆寶就簽妥了離婚協議書,然後才是「代打新娘」的契約。
從明天開始維持為期一年的婚姻,女方要盡的義務有:至少必須共住半年、陪同出席重要場合、戴著婚戒、不得交男朋友、不得繼續打工,並對孫澄晉是她老公堅信不移,不露口風。
但是除了合約上所載明部分外,她什麼也不必做,他們不會有親密關係,頂多只是外出時牽牽手、親吻臉頰,或是互摟這樣基本的動作,甚至連灑掃庭院都不需要。
當契約簽署完畢時,魏葆寶覺得心中的大石似乎放下一塊,但是她即將要成為一個男人的妻子,必須演戲一整年,而且不能打工!
其實時間剛剛好,期末考剛結束,她也畢業了,這份兩千兩百萬的工作就當做是畢業立即找到的高薪打工吧!
「魏葆寶,要通知你家人,明天必須到場。」章佑森開始和她提起婚禮的細節。
「我家人」她陡然尖叫起來,「不、不必!我家人不必來。」
她的慌張態度,讓所有人都錯愕非常。
「那個……我自己安排!就是要找一個人當我父親牽著我過紅毯嘛,」她的臉色轉為蒼白,拿出背包裏的筆記本,「還要誰嗎?我、我也不必伴娘,然後……」
她瞪大了雙眼,慌亂得不能自己,連拿著筆記本的手都抖個不停。
男人們交換眼色,為什麼一提到家人,她就表現出如此驚慌的神色?
「喂……」孫澄晉冷不防握住她顫抖不已的手,「你冷靜一點。」
「咦?我很冷靜啊!我超冷靜的。」魏葆寶的聲音拔尖,而且越說越快,「我可以找張伯幫忙,他對我最好了,他可以假扮我爸爸,那我先給他多少錢呢……」
「喂!」孫澄晉提高了分貝,將她拽向自己。「你父親不在了嗎?」
這是他第一個閃過的想法,或許\是因為魏葆寶有喪父之痛,她才會這麼反常。
「沒有……那個……」她的笑容變得非常僵硬,「可以不要提我家的事嗎?合約裏面沒有這一條喔!」
頓時間,所有人都知道魏葆寶的家庭似乎對她有非常大的影響。
章佑森一直緘口不語,他的確知道原因,但是他向魏葆寶保證過,絕對不會透露關於魏家的隻字片語。
發現她緊握著的手依然在發抖,很難想像剛剛那個看起來活力四射的女生,會在突然間變得如此慌亂。她在恐懼些什麼?那份恐懼仿佛是植入她骨子裏似的!
「從現在開始,我絕不過問你家的事。」孫澄晉緩緩地承諾,用令人安心的語調,因為身邊這個該有甜美笑容的女孩臉色越來越難看,「可是你要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一旦新聞報導出來……」
餘音未落,魏葆寶的臉色轉青。新聞會報出來天哪,那不就紙包不住火了嗎?
「魏葆寶,你看著我!」下一秒,孫澄晉捧住她的臉龐,她眼神渙散失焦,「魏葆寶!」
她被巨大的吼叫聲嚇到,焦距終於對上眼前的男人,透過眼鏡,她望著他堅毅的眼眸,倒抽一口氣。
「是……」她虛弱的回應。
「你希望這件事情被盛大公開嗎?」他觀察著她的神色,「還是希望低調,最好不要讓太多人……像是你家人知道?」
瞬間,他看見她的眼神亮起來。
她的眼中帶有一點哀求,她或許\自己不知道,但是有些微的晶瑩淚\水在她眼底閃爍著,她甚至緊張得死咬著嘴唇。
「好,明天不讓記者拍,我本來就不愛。」孫澄晉忽然轉過去,對著章佑森說:「把他們擋在教堂二十公尺外,婚禮不准拍,媒體全部不能進去。」
「澄晉」許\可證都發下去了,而且明天還有那麼多政商名流……
「我不管,理由你幫我掰!我不要讓任何人拍到魏葆寶的臉。」他再次轉向她,「這樣至少你可以說是同名同姓。」
魏葆寶激動的握住他的雙手,在瞬間綻開松了一口氣的笑顏,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用那雙盈滿感謝的眼眸看著他。
太好了,她沒想到的這一層有人替她想到了,她可以有充足的理由搪塞過去,因為沒有人會猜到……她竟會嫁人!
「就這樣。」孫澄晉站了起來,回頭看了她一眼,「去試婚紗吧!明天別給我出錯。」
「我魏葆寶工作包你滿意,才不會出錯呢!」她跳起來,調皮的行了個軍禮。
孫澄湘笑看著她,不由得回頭跟二弟交換了記眼神,這個女生感覺很率真、沒有心機,雖然爸媽明天會對新娘換人而感到震驚,但是……她可能會很得母親的喜愛也說不定。
而且,誰看過那個孤僻小弟主動對人那麼體貼,還懂得注意到人家的難處呢?
「快去參加單身派對吧!」她還高聲說著。
「他沒有單身派對。」章佑森趕緊要她噤聲,「澄晉不參加任何活動的。」
「啊?他很孤僻呴?」魏葆寶小小聲的說:「聰明的人好像都這樣。」
章佑森直到確定孫澄晉進了側門,才趕緊對魏葆寶點頭,接下來他有一堆事情要交代,因為孫澄晉的地雷實在太多,如果要他選出世界上最難相處的人,澄晉一定是排第一名啦!
代打新娘……即使知道這份工作不如想像的簡單,不過魏葆寶卻始終保持著笑容,她覺得這個雇主,好像不會很難相處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4:29
第二章
魏葆寶從來沒有參加過這麼隆重而且盛大的婚禮。
老實說,見識到孫家的大手筆,她已經嘖嘖稱奇,再看見諸多她只在報上看過的顯赫人物,她差一點因此腳軟,要不是孫澄晉用嚴厲的雙眸瞪著她,她可能會做出從紅毯上落跑的事來。
孫澄晉真的是一個非常知名的人士,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以來,那種聰明又好看的天才距離她很遠很遠,她從來沒想過會有嫁給這種人的一天。
不過最驚奇的絕對不會是她,打從她站在紅毯那一端開始,最後一排的賓客差點因為驚訝過度而起立失態,當她順著音樂緩步踏在灑滿玫瑰花瓣的紅毯上時,所有觀禮的來賓紛紛面面相覷,耳語聲四起。
原本高姚清靈的新娘,怎麼從段澐換了個可愛的圓滾滾小妹?
魏葆寶也很無奈,她已經穿上七公分的高跟鞋了,昨晚練習好久,好不容易才能不踩到婚紗而優雅的走完這條花瓣紅毯。
徵婚牧師也一臉錯愕,念到她的名字還打結;孫澄晉的父親直接跳起來,用一種可怕的眼神瞪著她。
不過他們還是在一片驚愕聲中完成了婚禮,在親吻新娘的時候,孫澄晉只是隨便吻了額頭應付一下。
他的臉色依然沒有很好看,想著本來穿著婚紗的應該是美麗的段澐,卻突然變成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她還是來打工的。
由於不得拍攝,這場婚禮從超級盛大到低調秘密,孫澄冀負責對外說明併發了新聞稿,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新娘引起了各界猜疑。
婚禮結束後,她跟著孫澄晉進了禮車,當然他們是沒有任何蜜月的,一小時後,她就身在獨棟的三層洋房裏了。
哇!她站在電視機前,好奇張望四周。這是間非常簡樸的屋子,每一個區域僅以牆相隔而沒有門,站在客廳可以瞧見圓圓的大餐桌,再往裏是廚房……
她被載到這個地方後,孫澄晉擰著眉帶她進來,要她在這兒等後就往樓上走去,她一個人被扔在這罰站。
客廳另一端的牆角有張神桌,魏葆寶逕自走過去,上頭有張相片和牌位。是位姓梁的老先生,穿著軍裝耶,超帥!她微微一笑,跟照片裏的人揮揮手,然後拜了拜。
再緩步走回來,她終於留意到電視機上的裱框橫聯——
「惜妻如金?」哇,篆書耶,要不是她曾經在畫廊打過工,搞不好還看不出來上面寫什麼東西。
突然有人影自一旁出現,魏葆寶趕緊回首,是個矮小但和藹的婦人,她朝著她點了點頭,手裏端了杯茶。
「請喝。」她說,把茶給擱在茶几上。
「謝謝!」好不容易見到有人影,魏葆寶連忙叫住她,「對不起,請問一下這裏是?」
「孫家。」婦人微笑著回答,但是那雙眼卻從魏葆寶一進門就不停打量著她,不明白段澐怎麼不見了?
「不——委——屈!」樓上突然傳來中氣十足的叫聲。
這個聲音,讓所有爭吵都停不下來。
他們聽見有人上樓的聲音,然後是慘叫聲,跟著是重物碰撞落地聲。
這個時候,孫澄晉擰著眉離開書房,往樓下走去。
「為什麼沒脫高跟鞋?我家地板是擦乾淨的。」樓下響起孫澄晉的責備聲。
「我怎麼知道,而且我不穿高跟鞋的話會踩到裙子耶!」魏葆寶咕噥著,「不然你幫我拿鞋子,我要把裙子撩起來走路。」
「笨手笨腳。」
「喂!那是這件衣服礙事好不好?我做事俐落得很咧!」
接著又聽見上樓的聲音,然後便見到一身雪白的新娘非常粗魯的抱著裙擺,躡著腳尖出現在書房門口。
「孫爸爸好,孫媽媽好!」帶著甜美的笑容,魏葆寶一鞠躬,再鞠躬,「大哥、二哥好——」
孫澄冀職業的回以笑容,這屋子目前只有他們兩個笑得出來。
魏葆寶很勉強的擠進書房,孫將軍已經緩步走向位子坐定,孫澄湘兄弟隨意的站著,孫夫人則是帶著溫婉的笑容,慈愛的回望著她。
「魏葆寶。」孫夫人輕聲的喚著她的名字,「很可愛的名字。」
「謝謝孫媽媽。」魏葆寶忍不住看了孫將軍夫妻好幾眼。孫將軍感覺超有威嚴的,而眉宇之間的英氣跟孫澄晉一個樣兒的孫夫人,看起來好有氣質喔!
她是手肘冷不防的被拉了拉,孫澄晉來到她身邊,「你是來這裏打招呼的嗎?打完就可以走了。」
「澄晉。」孫夫人出了聲,很柔很緩,「怎麼可以對自己的老婆這麼沒禮貌?」
「老婆?」孫澄晉沒好氣的看了母親一眼,「我以為剛剛二哥說得夠清楚了。」
「嗯……大家別生氣,我是自願的。」魏葆寶趕緊走到大家中間,打著圓場,「而且有酬勞啊,這是我的打工,我百分之百願意配合到底。」
「打工?」孫將軍怒眉一揚,「你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打這什麼工?你知不知道這是結婚啊!」
「知道,就是代嫁新娘啊!工作內容我都很清楚,所以請孫爸爸放心,沒有人騙我,也沒人誆我,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魏葆寶亮著一雙眼眸,毫不畏懼的直視著孫將軍,「我跟孫澄晉就當一年夫妻,這沒什麼不好,是一舉數得又不失面子的好方法,大家都受惠。」
孫澄晉站在一旁瞧著她。這女孩不是才大學畢業嗎?怎麼算也只有二十二歲,膽識倒不小,很少人有膽子敢這樣直視父親說話的,而且說起話來條理分明,既不矯揉造作,也不膽怯懦弱。
孫夫人突然上前,執起魏葆寶還戴著手套的手。「我們如果知道,絕對不會允許你們這樣胡鬧!你怎麼能將婚姻大事當成工作呢?你要知道,這樣子以後你就是離過婚的身份了。」
「我無所謂。孫媽媽,你要考慮的事很多,唯一不需要考慮的就是我。」魏葆寶語出驚人的表示,「你要想的是今天的場面,來的人很多,有政商名流、有親朋好友,有孫澄晉在NASA的同事,發生新娘跟人私奔這種事很難堪,你最要考慮的是他,他的心情很糟,我們最好不要再雪上加霜。」
一瞬間,孫澄晉覺得有股暖意從心底升起。
但是同一時間,他卻蹙起眉,因為他聽見了刺耳的言語,什麼叫做「唯一不需要考慮的就是我」?
這麼多麼輕忽自己的話語,可是魏葆寶卻用如此認真的態度在表明?
見微知著,從無心的言論,就能夠知道這個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你真是個體貼的好女孩。」孫夫人眸子裏掠過一絲銳利,「可是你家人對這件事怎麼說?他們也同意你的「工作」嗎?」
兒子已經說了,今天挽著新娘走紅毯的男人,是她自己找的替身父親。
整個婚禮就有兩個代打角色,還不夠荒唐嗎?
一提到家人,魏葆寶神經立即繃緊,她不安的四處亂看,雙手絞緊,正在想應該怎麼應答。
孫澄晉把她的僵硬看在眼裏,「家人」對這個活潑的女孩而言,仿佛是千斤重的枷鎖。
「我們說好,不過問工作以外的事。」他主動出了聲,甚至來到魏葆寶身邊,像是想給她力量。「我們雇用的只有她一個人,她的背景、家人甚至是朋友圈,我們都不干涉也絕不過問。」
孫將軍濃眉皺成一條線,雙拳緊握的暴出青筋。他打出娘胎來從沒想過,新娘會有代打、親家公也是代打的。結果這種荒謬絕倫的事不但發生了,還發生在自己家裏!
「就是這樣,請把魏葆寶當做一個打工的人,不要過問或調查她的背景。」孫澄晉看出父母眉宇間的疑惑,加重了語氣,「而且我才是雇主,你們別多事。」
魏葆寶抬頭,再次用感激涕零的眼神看著他,她的肩膀線條終於微微放鬆了些,只不過那雙手依然緊緊揪著裙擺不放。
孫澄晉對上她的眼神,擠出一個笑容,要她安心。
用力點了頭,她懂孫澄晉的意思,而且願意相信他。
「不管怎麼說,契約已經簽了,這個工作我是接下了,大家喜不喜歡我都無所謂。」她索性大膽的挽起孫澄晉的手,「反正從今天起到一年後,我都是他的老婆。」
她義正詞嚴的說著,然後偷偷的搖了搖挽著的手。他怎麼不說句話呢?她可是上來幫他的,他好歹要表示贊同吧?
「嗯。」孫澄晉無所謂的聳肩,「就這樣。」
「喂,你會不會講話啊?」她不悅的抬起小腦袋,「虧你這麼聰明,你應該要說:‘對,從今天起魏葆寶就是我的妻子啊!’」
「我說不出來。」孫澄晉扯扯嘴角。這丫頭教他說話?
「那你要練習啦!腦子聰明嘴巴笨有什麼用,以後萬一我們出席別的場合,你連介紹我都說不出來,那多尷尬啊!」她咬著唇,態度認真得可愛。
「到時我說得出口的。」他歎了口氣,「我現在累了,想去休息了,行嗎?」
「喔,好吧。」魏葆寶噘起嘴。真是的,孫澄晉該不會是整天都窩在研究室的那種宅男吧?
孫澄晉真的旋身就要走,孫澄冀提示了好幾聲輕咳他都沒放心裏,一直到端坐在太師椅的孫將軍出了聲,「站住。」
魏葆寶聞言像被電到一樣,趕緊立正站好。
這動作惹來大家一陣竊笑,不過孫澄冀在被父親賞了記白眼後噤了聲。
「既然木已成舟,我的確也不能說什麼。」孫將軍嚴厲的瞪著小兒子,再看向魏葆寶,最後目光瞬間柔和的看向妻子,「夫人有什麼看法呢?」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無論如何,他們已是夫妻了。」孫夫人看著魏葆寶,越看越中意,「我也不討厭葆寶……那麼,就照著家訓走吧。」
「嘎?」出聲驚叫的不是孫澄晉,而是他的哥哥們。
家訓?魏葆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契約裏沒這條喔,她還要遵守家訓哦?該不會要灑掃庭院、燒飯做菜、洗衣拖地?不過這些她都會啦!一個月一百萬耶,她願意!
而且這個夫人看起來好好喔,溫柔婉約的,如果她媽媽也像她這樣,那該有多好。
「我為什麼要守家訓?」孫澄晉終於忍無可忍的出了聲,「她只是代打新娘!」
一個手指指著她的鼻尖,魏葆寶還很認真的轉過頭去,對著孫將軍用力點頭,是啦,她就是那個打主的代打新娘啦!
「因為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孫將軍低吼著,「今天就算是段澐嫁過來,我也一樣要你守家訓。」
段澐!魏葆寶倒抽一口氣,這孫爸爸是怎樣啦,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不知道孫澄晉現在心裏一定很痛嗎?穿著白紗的人比他想像的矮了十公分,傷很大耶!
「那個……」
她舉手想發言,卻被孫澄冀飛快地攔下,並且低聲警告,「你少說話。」
「但是她不是我愛的人,她只是來打工的,要我遵守家訓簡直是不合情理。」
孫澄晉轉過身,竟然惡狠狠的瞪了魏葆寶一眼,「我辦不到!」
他用難得出現怒意的口吻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書房,幾秒鐘後,大家都聽見了摔門聲。
魏葆寶無辜的指指自己,他剛剛幹麼瞪她?要他守什麼家訓的是孫爸爸,又不是她。
「寶寶對吧?」柔美的嗓音自耳邊傳來,魏葆寶心情愉悅的看向孫夫人,聽她溫柔的詢問她,「穿這樣累不累?要不要換件衣服休息一下。」
「求之不得。」她用力的點頭。
「雪亭還有些衣服放在這兒,我去找件洋裝給你穿。」孫夫人牽起她的手,「跟我上三樓好了。」
「謝謝孫媽媽。」魏葆寶笑得更甜了,沒去多嘴的問「雪亭」是誰。
不過她臨出門前,沒有忘記跑回孫澄湘身邊,低聲交代禮車裏放了一打紅酒,請他們幫忙拿給孫澄晉喝。
因為她答應過他,今晚要陪他喝酒,不醉不歸的喔!
「對了,我可以請問一件事嗎?」
在三樓換衣服時,魏葆寶好奇的看著孫夫人。
「嗯?」孫夫人看著她換上洋裝,露出疼惜的笑容。
「那個孫爸爸要孫澄晉遵守的家訓是什麼啊?」她超好奇的,可以讓那傢伙氣成那樣。
「喔,也沒什麼。」孫夫人整理著婚紗,慈藹一笑,「電視上有幅他親寫的橫聯,你剛有看見嗎?」
「哦,惜妻如金嘛,我有——」魏葆寶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惜妻如金?這是……孫家家訓?」
「嗯,是的,孫家的孩子每一個都得遵守。」孫夫人的笑容裏帶著一絲愉悅,「不管結婚的原因是什麼,都得……惜妻如金。」
魏葆寶瞪大了眼睛。這不就表示,孫澄晉得遵守家訓,疼惜她這個打工的代打新娘?
拜託,別鬧了!
就算是打工,魏葆寶還是做得無懈可擊。
那天晚餐,她執意要親自下廚,煮了頓豐富的菜肴,讓孫家人打開眼界且一飽口福。
她的廚藝真是好得令人驚訝,孫澄湘簡直不敢相信這位才二十二歲的女孩,可以煮出一桌好菜!
像蔥爆牛肉,香氣十足,牛肉嫩而不老;韭菜炒花枝,韭菜炒得翠綠,花枝還切了花,軟硬恰到好處;一盤快炒空心菜,竟然像外頭大火快炒的好味道,讓人嘖嘖稱奇。
簡單來說,嫁進孫家的第一天晚上,魏葆寶就用廚藝收買了「公婆跟哥哥們」的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沒能下來一起用餐的孫澄晉了!
孫將軍原本是怒氣衝衝要衝上樓逮他下來吃,不想魏葆寶卻極力阻止,她好言勸說,為什麼就沒有人考慮到孫澄晉的心情呢?他是被拋棄的新郎官耶,這還不夠慘嗎?
最後孫夫人一出聲,孫將軍就不再堅持上樓了,他們「一家五口」圍著圓桌吃飯,氣氛有點詭異,畢竟孫將軍夫婦對做哥哥的幫弟弟出這種餿主意並不是很滿意。但這個來打工的新娘,卻跟真的媳婦一樣,張羅出一桌好菜,最重要的,她吃得眉開眼笑。
好不容易吃完飯,孫澄湘兄弟就要離去,他們原本都不住這兒,是為了婚事才回來。孫澄冀明天有通告,孫澄湘自己創辦了一家生技公司忙得很,沒人有時間耽擱,結果送大家出門時,連魏葆寶也在裏頭。
仿佛她真的是弟媳似的,不過說起來也算是啊,她要一年後才會跟澄晉離婚,不是?
送走兩兄弟後,孫將軍夫婦也不知道該跟魏葆寶說些什麼,簡單道聲晚安就上樓休息去了。
魏葆寶倒是沒閑著,她進廚房又忙和了一陣子,端著兩樣現炒的下酒菜,大膽的敲了孫澄晉的房門。
沒等應聲,她就推門而入,孫澄晉頹然的坐在床上,空酒瓶散落在地板上,桌上還擱著正在喝的紅酒。
「嗨。」她用腳把門給勾上,「我炒了兩盤下酒菜,配著吃比較好吧?」
孫澄晉嫌惡的拾首瞪了她一眼,「出去。」
「你怎麼這樣?我是好心來陪你的耶!」魏葆寶根本沒把逐客令放在眼裏,還脫了鞋,往他床上跳。「看,我還自備酒杯耶!」
這女人是怎樣?他不能一個人難過、一個人療傷嗎?他不需要任何人來可憐他!
段澐的離開的確帶給他很大的傷痛,他有一百萬個為什麼!他曾以為她是他此生最愛,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他、更瞭解他,交往整整五年並不算短,他在國外時,他們的感情也未曾斷過……
向她求婚時,她露出欣喜之情,還跳起來擁抱他……為什麼?為什麼卻在結婚前一天選擇別的男人,棄他而去!
他不恨段澐,但卻免不了怨慰,她不會突然之間選擇那個男人,所以他怨她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要在事到臨頭才反悔,他滿懷著希望娶她進門,她卻不負責任的做出這種傷害他的舉動。
若不是佑森想到代打新娘的主意、若不是有魏葆寶這樣的女孩願意接下這份委託,他該怎麼面對這麼多的賓客親友?
所以他承認他怨她,他不會讓婚禮開天窗,不會讓段澐認為失去她,他就不能結婚、就會顏面盡失。
「這種事很難過,我知道的,你會問自己很多問題,」魏葆寶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我是哪里不好?她為什麼會離開我?她為什麼選擇那個男人?為什麼明明要結婚了卻要離開?又為什麼一個字都不說?」
孫澄晉眉間的皺紋更深了,他搶過魏葆寶剛替他倒好的紅酒,又灌入了喉。
心很痛,當紅酒進入口中之後,卻感覺更加刺痛。
「其實愛情的事,是沒有對錯的……有時候對方的離開,說不定是自己造成的。」魏葆寶搖著杯子,輕輕啜飲一口,「想再多也沒有用,還不如想想明天開始該怎麼過。」
他遞過酒杯到她面前,示意她再倒,魏葆寶心領神會。
「不要一直灌酒,喝太多明天胃會痛、頭也會痛,吃吃看我炒的菜嘛,很香喔!」她遲遲不給他酒杯,眼神期待般的看著他還有那兩盤小菜,「嘗嘗看嘛,美食可以撫慰人心。」
孫澄晉深吸了口氣,露出萬般厭惡,越來越不想看見她那期待的眼神,他連筷子都懶得拿,敷衍的用手抓了幾根菜莖來吃,接著就朝她伸出手要酒杯。
她皺眉搖頭,還是把酒杯還給了他。
「你能不能出去?」他沉聲說著,習慣一個人。
「我陪你啦,這種時候其實最需要人陪,你可以不要跟我說話,但是相信我,這時候一個人的話,會孤寂到發瘋的。」她聳了聳肩,「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沒關係的,我習慣了。」
習慣了……又是這樣的話。
孫澄晉眯起眼,他發現魏葆寶背後有許多秘密,活潑開朗的個性只是表像,她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陰暗面,還有極度輕忽自己的傾向。
是誰一直當她不存在的?是誰從來不考慮她的?又是怎麼樣的家庭,會讓她一提起就臉色發白?
「我再說最後一句話就好,你別生氣,」她眨著大眼瞧著他,「想再多,段澐也不會回來,因為她已經選擇別人了,你的失意消沉她都不會關心,所以,今晚我陪你喝醉,明天開始,我們就別想她了,好嗎?」
孫澄晉凝視著她,她拿異常認真的眼神望進他的眼底,仿佛所有的狼狽與難堪都無所遁形,下一秒,他竟冷不防的大吼出聲。
「關你什麼事!」手裏的被子怒不可遏的往牆上砸去。
聽見杯子砸在牆上的碎裂聲,魏葆寶嚇得尖叫抱住頭,紅酒濺灑上白牆,透明的玻璃碎片鏗鏘落地。
「你憑什麼跟我說這種話?憑什麼跟我談段澐?你很瞭解嗎?你懂我現在的心情嗎?
孫澄晉朝著她怒吼,粗魯的推開縮在床邊的她,抓起酒瓶逕自下了床。
魏葆寶僵在原地,抱著雙膝,顫巍巍的瞪著原處看。
「從現在開始,不准你過問我的事!」孫澄晉拉開房門,暴怒的走了出去,「自以為是。」
門被甩上,房內登時只剩下熱騰騰的小菜、碎成一地的玻璃杯,還有冰冷的空氣。
沒關係的……魏葆寶顫抖的手拿著酒杯,吃力的就口一飲。
她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生氣是理所當然的,她已經習慣這種場面了,只要再一下,她就不會再發抖,身體便能活動自如。
只是……魏葆寶不自覺的滑下兩行清淚。他不懂……她真的瞭解那樣的心情。
因為被拋棄的人,絕對不只他一個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4:57
第三章
冷色調的建築與陳設,冷硬的桌椅與實驗設備,怪異的氣味有時候會彌漫在空氣當中,這以大片玻璃相隔的空間裏許多機械手臂正移動著,而穿梭在這白色城堡裏的人,也都穿著雪白的袍子,戴著護目鏡或是眼鏡,不是忙碌的穿梭其間,就是坐在椅子上埋首研究。
這裏,就是孫澄晉的專屬實驗室。
國中時被發現是天才的他,很快地受到矚目,政府相關單位讓他公費出國留學,結果到了美國再度受到重視,他用了兩年的時間念完高中和大學,並發表許多研究成果。
擁有三個碩士有博士學位的他,早就被NASA延攬,提出許多優渥條件,甚至無條件直接發放綠卡,希望他留在美國貢獻一已之長。
孫澄晉不是沒考慮過留在美國發展,畢竟美國設備先進、資源豐富,發展空間又不受限,更不必費心經營什麼人際關係,只是因為父母都健在,大哥忙於工作,二哥是四處奔波的藝人,他若是長期留在美國,那父母豈不寂寞?
所以他決定回台,但沒把話說死,仍和NASA保持良好互動。
回台後,政府相關單位自然是第一時間來吵他,搬出一堆人情要他還,舉凡是公費留學、生活基金等等,提醒他當年若不是政府出資,他或許沒今日成就。
不過很遺憾,他不吃這一套!當年才申請通過美國學校,美方就給了兩倍的生活費,還有全額獎學金,所以他婉拒了所有國內主動提供的資源,因為他太瞭解這種人情還不完的文化了。
而今擁有十數項專利權的他,以一劑疫苗當籌碼,讓相關單位摸摸鼻子走人,再接受某私人藥廠的聘請,來到設備完善的實驗室工作,為該藥廠研發新品。
由他親自挑選實驗小組團隊,這藥廠的設備比國家願意給他的好得太多了,至少錢都花得非常甘願,所以他不管藥廠的營利目的,只知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如果遇上大流行性的疾病,他也願意免費研發疫苗。
他只喜歡研發,其他的事都不想管。
所以魏葆寶說的沒錯,從以前到現在,他都是一個孤僻到家的人。
白色的實驗室、冷硬的設備、安靜的環境,全是他的最愛,直到——
「哇,真好吃!」
「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嗎?好厲害喔!」
「我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泡芙耶!奶油超綿密的。」
孫澄晉忍不住抬起頭,聽著外面的吵嘈,這聲音已經大到連關著門都聽得見了。他的實驗團隊一直以來都安靜無聲,從來不會聚眾喧嘩,而且還有歡樂到過分的笑聲?
他走到門邊,門上有個方形玻璃窗,瞧向外面的白衣人圍成一圈,每個人手上都拿著甜點,很愉快的品嘗、談天說笑。
他拉開門時,有一顆小腦袋從那群人的中間探出來。
「嗨!」魏葆寶揮了揮手,「下午茶時間。」
孫澄晉看著她,心都涼了一半。
又是她!這女人根本是來亂的。
他以為那晚之後,她會當個隱形人,不再在他的面前出現,結果呢?
她隔天一早跟沒事人一樣,又跟王媽搶著做早餐,甚至還準備兩份便當,眉開眼笑的招呼他吃早餐,又跟著他放下碗筷,最後甚至跟他一起穿鞋出門,還對著爸媽說:「我們出門羅!」
「我們?」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她從容的上了他的車,把安全帶系好為止。
然後從結婚的隔天開始,她就每天跟著他上下班……
雖然契約上載明他們必須同住半年,但他不願意,所以要魏葆寶自己去找同一棟公寓的房子,要不然就住在附近,在這之前,他懶得管她住在哪里,結果,她竟住在他老家!
望著她端盤子過來,盤子上盛著鬆軟飽滿的泡芙,是她手工做的……媽對她的手藝讚不絕口。
「我不吃甜的。」他壓低了聲音,「你能不能靜下來兩秒鐘?」
「可以。」她用力點頭,然後自己在心裏數了一、二。「原來你不吃甜的啊!難怪我做的點心你都沒興趣……」
她真的只停兩秒?她是故意裝傻嗎?
「你知不知道你嚴重影響了我的工作環境和進度?」他盡可能平心靜氣的說道:「你每天都到這裏來擾亂我們工作,帶來一堆嘈雜……」
「我沒有啊!我還幫很多忙耶,」魏葆寶相當不以為然,「我幫大家打雜和跑腿,我敢說進度是超前的。」
孫澄晉一陣錯愕。她……她打雜和跑腿?
「孫博士,」研發團隊成員之一的愛薇趕緊出聲幫腔,「寶寶說的是真的,她來之後,我們的進度變快了。」
「是啊,她還想出許多更有效率的方式,幫我們整理很多資料。」連書呆子都開口附和。
「而且寶寶每天都帶好吃的點心來,我們吃了之後,心情都很愉快。」最精明的知維甚至坐在實驗桌上喝咖啡,「心情好,工作起來也輕鬆很多呢!」
看著一堆部屬全部一面倒,孫澄晉掃了魏葆寶一眼,直接拉過她的手,往辦公室裏拖。
此舉招來一陣口哨聲。哇!好恩愛喔!
「真甜蜜,上班就到辦公室談情說愛啊!」
「是啊,超甜蜜。」知維微皺起眉,「不過,孫太太從段澐突然變成寶寶會不會太詭異了啊?我根本反應不過來。」
「對對,超詭異的,她第一天來說她是孫博士的老婆時,我還以為段澐去整型了咧!」書呆子偏著頭道:「怎麼從來沒聽過魏葆寶這人呢?」
大家深有同感的點著頭,因為在過去,只有一位女性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找孫博士,那就是段澐。
這個魏葆寶到底是從哪兒蹦出來的?他們不是不相信孫博士有那個能力和魅力腳踏兩條船,問題是,他根本不屑做這種事好嗎?
不過呢,如果可以選的話,他們一致都選魏葆寶啦!因為她既可愛又熱情,比那個對他們不怎麼理睬的段澐好太多了。
說不定孫博士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選擇了魏葆寶?
嘖!一掛人伸長了頸子,可惜辦公室門被牢牢掩上,他們瞧不見裏頭正上演什麼好戲……
孫澄晉一臉不耐煩,他瞪了魏葆寶好幾眼,不知道該罵還是該趕人。
「你不能找點別的事情做嗎?」他極其無奈。「你可以去找工作,沒必要一天到晚跟著我。」
「契約上載明不得打工。」魏葆寶聳了聳肩,她也很無奈啊,「而且我不跟著你,我能去哪兒?我不想待在家裏,只有我跟你爸媽,很尷尬耶!」
尤其結婚後半個月來,他不是住在實驗室就是住在他公寓,放任她一個人在孫宅自生自滅……不是對兩老有意見,而是因為她的身份實在太特殊,她很尷尬。
如果她是他真正的妻子,那她會開心得飛上天去,因為孫夫人是全世界最好的母親了!孫將軍呢,雖然看起來很嚴肅,但對她也很好。
「你為什麼還住在我家?你原先住哪里?」這也是他最不滿的一點,因為她住在家裏,媽對她益發喜愛,爸就一天到晚要他奉行家訓!
「我……」魏葆寶咬著唇,支支吾吾。
孫澄晉知道這個表情!
每次遇到難言之隱或是不想提的話題,她就會保持沉默。
然後眼珠子會轉來轉去,飄忽不定,雙手不是絞衣角就是握得死緊,眼神絕對不對上他的,而是往角落晃,接著就是漫長的靜謐。
「不說話,不代表我不會追問。魏葆寶,我不喜歡你住在我爸媽那裏。」孫澄晉加重語氣,「我更不喜歡你試圖在培養感情。」
「我沒有!」魏葆寶嚇了一跳,著急的反駁,「我真的沒有那樣想,雖然我是很想要有像夫人那樣的母親,但是人各有命,我絕對不會耍心機去培養感情的。」
她辯解得著急,又失口說了許多話,但是許澄晉聽得一清二楚。
她很想要有像媽那樣的母親?卻又說人各有命……她為什麼無形之中一直在引發他的好奇心,而且每一次都同時激起他的惻隱之心?
「那你今天就可以搬走了嗎?」他的語氣平緩了些。
「嗯……可以再給我幾天時間嗎?」她哀求著,「如果能夠借我一部電腦的話,我保證速度會更快。」
「借電腦?」他疑問,她又開始眼神飄移,「魏葆寶,你不跟我實話實說,我就不可能幫你。」
魏葆寶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開始在他辦公室裏來回踱步。這該怎麼辦?私人的事情,不好拿出來講,而且還是跟自己的雇主說……
「我想自己處理,因為這是私事。」她橫了心,「我不希望讓私人的事影響到工作。」
「你已經影響到了!」孫澄晉不留情的警告她,「從你住在孫家開始、從你到我的實驗室開始,你已經影響到我的工作——十七天又十三個小時了!」
「哎喲……」魏葆寶眉間糾結,半晌歎了一口氣,「我要找房子住啦!」
「敢情你之前睡公園?」
「我沒騙你,我之前住的是宿舍,現在都畢業了,自然不能再住,行李還扔在我同學那裏。」她千百個不願意把這種窘境說出來,「我也想早點找到住處,可是我的經濟能力有限,你住的公寓太貴了,要找離你近一點又便宜的地方……」
孫澄晉住的地段貴得要命,光租金都是她一學年的住宿費啊!
「你,」孫澄晉承認自己是半故意的,「可以回家啊!」
果然,魏葆寶又像被雷打到一樣顫了下身子,緊抿雙唇。
「在南部嗎?的確是不方便……不過,我一個月給你一百萬,怎麼可能不夠租房子?」
魏葆寶眨了眨眼,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吐出了,「那兩千兩百萬我不能動。」
做了結。
很好,滿是秘密的女人,或許更值得人去挖掘。孫澄晉走近了她。
魏葆寶圓潤的臉頰有點蒼白,她瞥了他一眼,露出一臉為難,不喜歡他用那種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她,因為他看起來就很聰明,眼神銳利得似乎隨時會把她看穿。
「我雇你在這裏工作。」他側著首,打量她的神情,「你拿這筆薪水去租房子。」
咦?魏葆寶頓時喜出望外的亮了雙眼,仰高小腦袋瓜,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瞧。有工作、有薪水,又可以解決租屋的問題?
怎麼有這麼好的人?
「你真的是好人。」她張開雙臂,竟冷不防的環抱了他,「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孫澄晉一震,看著懷間正緊抱著他的女孩。這女人真的是喜怒形於色,一點點小事能夠讓她這麼開心。
她很溫暖,至少現在他的身體感受到的是這樣。
「好了。」他低聲說著,他沒有接受過段澐之外的女人如此親密的擁抱。「你抱夠了吧?」
「啊!嘿……」她趕緊收手,還一臉傻笑,「老闆,你要我做什麼呢?儘管吩咐。」
「就做你原本的事吧!」他不自覺的微微一笑,「還有,別叫我老闆,太生疏了,就連知維他們都沒這樣叫過。」
「喔……孫博士。」她從善如流。她聽過,他們是這樣叫他的。
「喂!」他皺了眉,「虧你之前還說得振振有詞,我們是夫妻,你確定要這樣叫我嗎?」
「嗄?可是你請我工作啊,我總不能叫你……」魏葆寶卡住了,「澄澄澄澄澄……」
孫澄晉失聲而笑,真是奇特的女人。
「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沒那麼長。」他走回桌邊,「還有,不能讓他們知道我雇你工作。」
「咦?」她才想問為什麼,卻突然了然於胸,「我知道了,因為我們是夫妻。」
孫澄晉點頭,反應快的點頭。
魏葆寶帶著笑容,就站在桌前望著他。她何德何能啊,竟然能遇到這麼幸運的事情?
突然有一筆薪資優渥的打工,雇主又是這麼聰明、英氣逼人的美男子,而且願意幫她這麼多忙,卻不過問她的難處。
他雖然感覺很孤僻,又不近人群,但是,這不代表他沒有一顆溫暖的心。
段澐啊,這麼好的男人,你到底是哪里有意見呢?
如果孫澄晉喜歡她,那她一定不會拒絕的!因為啊,這就跟奇跡一樣,她盼也盼不來的「真的很謝謝你。」她突然深深一鞠躬,雙頰紅通通。
「嗯?你還在啊?」孫澄晉回神,淡然一笑。
「喔,我雖然不高,可是很有存在感耶!」他敢視她為無物?
「我知道,臉很大。」他嘴角挑著溫和的笑容。臉大沒什麼不好,魏葆寶的臉圓又嫩,看起來很好捏。
「我要去瘦臉啦!」她嘟羅著,端起桌上的泡芙,「真的不吃一個?」
「我不吃甜的。」要說幾次?
「那你愛吃什麼?我下次做來給你吃。」她睜著亮晶晶的雙眼,期盼的看著他。
「重乳酪……」才出口,他就瞬間清醒,「不,上班時間吃什麼東西,你別費心做了。」
重乳酪啊……沒問題,她在麵包店打過工,這點小事難不倒她的。
魏葆寶輕快地開門而出。
孫澄晉看著門輕輕合上,突然覺得有她在的地方,空氣好像也變得不太一樣。
什麼時候,實驗室的氣氛變得如此和煦呢?
在實驗室裏,孫澄晉正專心一意的看著高倍顯微鏡下的菌叢生態,最近的流感越來越強,他早在SARS之後就決定研究更強的抗體,來對抗未來可能發生的新型流感。
實驗小組正在討論,他們已經做過無數次的試驗了,就是沒有辦法完全抑制病毒,資料密密麻麻,每個人都在思考其他的可行性。
大長桌的對面,有個女生正趴在桌沿,睜大一雙眼睛看著大家。
「咳!葆寶。」孫澄晉正眼都沒瞧她,「你有事嗎?」
從剛剛開始,她就看得他很難專心。
「沒事啊!我在等看你們有沒有事情要我幫忙做。」她托著腮,很從容的回答,「我剛剛把你辦公室裏的檔都重新歸檔了,還有電腦裏的資料夾,真是有夠亂的。」
「我的……」孫澄晉立即抬起頭,「你去動我辦公室裏的東西?」
喔喔……愛薇暗暗搖頭,寶寶死定了,賢慧有時候會引來麻煩的,孫博士工作守則第一條,就是嚴禁動他的私人物品。
「嗯,整理檔案是我的工作。」她還亮出一口白牙。要不是孫澄晉很常待在辦公室裏,她無法「施展長才」,要不然她早就整理完畢了。
「我向來不准別人動我的東西!」孫澄晉氣急敗壞的繞過桌子走向她,「你立刻去把東西物歸原位。」
魏葆寶嚇了一跳,站直了身子,看著怒氣衝衝的他。
「你又沒說。」她一臉無辜。
「我最討厭別人任意動我的東西,不管是資料、檔還是所有的實驗用品!」
說到這,他忍無可忍的指向另一張大桌子,「那裏的東西也是你收的嗎?」
紀錄本以及設備都收拾得一乾二淨,害他今天要使用時一陣錯愕,還得一個一個再搬出來。
魏葆寶點頭,有點不安的望向孫澄晉身後一票白袍部屬們,他們不是擠眉弄眼就是揮手,要她快點去把東西恢復原狀,要不然事情就大條了。
「以後你只准幫大家處理雜務,其他東西都不要動,更不許碰我辦公室裏的物品!」孫澄晉咬著牙,部屬都在,他不好大聲咆哮。「去!」
結果魏葆寶不但沒移動步伐,還很認真的蹙起眉,像是在思考一般的咬咬唇,來回走個兩步,再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今天晚上大家要去唱歌,你去不去?」莫名其妙的,她天外飛來一笑。
什麼東西?孫澄晉錯愕得險些反應不過來,然後立即回首瞪向一票部屬,他們今晚要一起去唱歌?
「我不去!」他捺著性子回答,「要去的不許喝酒,明天不許請假。」
「哇塞……」魏葆寶突然發出讚歎之聲,「澄晉,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孤僻耶!」
難怪了,沒有單身派對就算了,新娘子換人之後,也沒有什麼朋友好奇的打來關切,就算在這個藥廠裏,除了這個實驗小組外,根本沒有人會到這裏來——段澐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才離開他的啊?
知維率先移動步伐,帶領大家逃亡。這位孫太太真是了得,三天兩頭捋虎鬚,博士孤僻的事眾所周知,怎麼唯獨這位孫太太一副啥都不瞭解的樣子?
發現閒雜人等全數走光之後,孫澄晉不可思議的瞪著魏葆寶,她竟然還在那兒鼓吹他去唱歌,跟大家一起同樂?
「魏葆寶!」他忍不住的低吼起來,「你在做什麼?你在干涉我生活嗎?」
「我?沒有啊,我是希望你過得更好,你太恰了!」尤其是被段澐甩了之後,她問過知維他們,他們都說博士比平常更加拼命,住在實驗室的時間也變多了。
她猜,因為公寓裏有段澐的影子,回去只是徒增傷悲。
「那是我的事,你管太多了。」孫澄晉不客氣的抓過她的手,將她拉近,「把我的東西物歸原位,而且從今以後不准干涉我的生活。」
「借工作逃避不是好方法,這樣下去,你只會更空虛。」她好像沒聽進去他的話,「大家都很尊敬你,是你自己把距離拉開的,有時候生命裏不是只有研究和女友,像朋友就很重要。」
孫澄晉擰眉。現在她是在教訓他?
「我想當你的朋友。」下一刻,魏葆寶竟泛出滿滿的笑容,「不管你現在多痛苦,都可以在你身邊支持你的朋友。」
孫澄晉到口的怒斥吞了回去,胸中的怒火竟然因為她溫暖的笑容化解,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沒有神經的女人……
她,在嘗試改變他。
改變他的生活、習慣,而且她知道,因為段澐,他變得有些不可理喻。
為什麼會有這麼自以為是的女人,不顧他的心情,就逕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可是又為什麼……她仿佛深刻瞭解他的痛處、空虛,以及他陷入自怨自艾的心情?
魏葆寶,這個代打新娘,比段澐還嚴重影響他的生活、情緒還有理智。
「好嗎?」她更湊近他一點,粉嫩的臉就在他眼前。
他的眼神趨於柔和,下意識的想撫上她看起來非常可口的頰畔……
手機鈴聲急促的響起,魏葆寶噢的一聲,離開他身前,轉身去接了手機。
嘖,真可惜。
孫澄晉眯起眼惋惜,旋即質疑起自己為什麼要因此而惋惜?
難道他想對魏葆寶做什麼嗎?太荒唐了!他怎麼可能有那種想法?這麼矮個子的一個女孩,身材也不玲瓏有致,臉還大得要命,而且個性一點都不安靜……
不過,她好可愛,鬼靈精怪的跑來跑去,會讓爹媽呵呵大笑,會燒一桌子好菜,會有燦爛的笑顏,好像一個小太陽,一下子就照進每個人的心坎裏……
即使,她自己隨時可能籠罩著烏雲,就像現在。
魏葆寶拿著手機,全身僵硬的講著電話,聲音很小,但是他看得出來那是通讓她難受的電話,因為她的手在顫抖。
「沒有,我真的不能回去……我在打工。」她連聲音都有點虛弱,「我有住的地方,真的……我、我老闆有宿舍給我住……沒有……我不知道,我沒有那麼多錢……」
孫澄晉悄然來到她身後,偷偷的探視她的臉色,果然是一片恐懼蒼白。
「我現在的工作很穩定……不行!我跟人家簽約了,我要工作一年才可以走!」忽然,有一滴淚水自她臉龐滑下,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不要鬧了,我上星期不是才匯五萬回去嗎?」
她緊握著手機的指節泛白,仿佛要把手機掐碎了。
下一秒,孫澄晉搶過她的手機,逕自接了過去。「喂,您好,請問哪位?」
魏葆寶措手不及,她驚駭的看著他,整個人因驚嚇過度而無法動彈。
「呃……我是魏葆寶她媽媽啦!」電話中的女人聲音,有些飄忽迷離。
「我是魏葆寶的老闆,請問有什麼事需要我解釋的嗎?」孫澄晉的聲音相當有威嚴,「我先說明,魏小姐跟我簽了工作契約,為期一年,這一年中供食宿,但是不能違約。」
大概是他的口吻太具架勢了,導致電話那頭靜了幾秒。
「啊……那就好。我只是怕她被騙!我家寶寶很厲害,工作能力很強,我怕她找的薪水太差……可以請問一下,她的薪水多少啊?」
「這個不便奉告,容我提醒一下,魏葆寶今年二十二了,她是個成年人。」
孫澄晉冷冷的回著,「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希望魏小姐上班時間不要接私人電話!」
魏葆寶不知道母親有沒有答腔,只見到孫澄晉啪的切掉電話,然後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向她。
她不知道自己臉上掛著淚痕,用一種恐慌的神情抓著他的衣襟,擔憂不已。
「我配新手機給你,以後這種電話少接。」他只聽風魏葆寶單方面的回話,就知道那是打來要錢的家長。
上星期才匯五萬,今天也才星期二就又打來要錢,真不知道是怎麼花的。
她擔驚受怕的接過他遞回的手機。怎麼辦?她沒想到孫澄晉會把電話接過去聽,媽會不會生氣……還是說……
溫熱的手指突然貼上她的臉頰,輕柔的揩去即將滴落的淚水。
她錯愕的抬首,對上的是孫澄晉堅定的眼眸,他彎下身子,正輕柔的抹去她不停翻滾出眼眶的淚珠。
好可怕……她聽得出來,媽又喝酒了,那種聲音和說話方式,是不是爸又賭輸回家鬧,媽為了逃避現實喝得爛醉?爸的鼾聲還在旁邊偶爾響起……
今天是媽被打了嗎?還是妹妹?五萬塊不到一星期就花光了,妹妹的餐費怎麼辦?
「我得……我得趕快找地方住……」她喃喃說著。她必須隨時準備一個地方,讓妹妹逃亡!
「你上星期也這麼說。」孫澄晉溫聲的說著,因為她還在掉淚。
「快了,我在淡水找到便宜的房子了,我這兩天就會搬過去。」住在孫家一個月了,再下去,她會捨不得走。
「我在內湖,你去住淡水?」他眯起眼。這傢伙腦子壞了嗎?
沒再說話,魏葆寶吸了吸鼻子,哀怨恐懼的神情只維持了幾秒鐘,就用力眨著眼,試圖恢復那個神采飛揚的魏葆寶。
「好,沒事。」她竟立刻掛上笑容,「拜託你啦,以後別接我電話,我會嚇死。」
他瞧著她變臉的速度,不免有些讚歎。
「我現在就去把東西歸回原位。」她其實不敢看他,旋過身,根本是想逃離。
不過他是孫澄晉,沒那麼好打發。
他長手一伸,逮住了她。
「不必了,你告訴我你怎麼分類的,聽一次我就能記住。」他語出驚人的說著,「然後,我晚上跟你們去唱歌。」
「咦?」魏葆寶掏掏耳朵,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我如果今天不去,你總有一天會吵到我去。」意外地,他發現自己竟然很瞭解魏葆寶。「所以我改變,但是你也要接受某些改變。」
「沒有問題,我適應力很強的。」她一仍開懷的看著他。真好,願意自己走出來的人都還有救。「要我改變什麼,儘管說。」
「唱完歌後我送你回家,行李收收,直接搬到我那裏去。」他說得平淡自然,「我家有八十坪,至少有房間讓你住。」
魏葆寶呆住了。
搬到……孫澄晉家裏去——跟他住在一起?
「應該沒什麼事難得倒你嘛,魏葆寶。」孫澄晉露出一臉賊笑。很好,難得有事可以讓她目瞪口呆。
總不能老是只有他呆愣跟錯愕的份吧?他孫澄晉絕對不會一直處於挨打的狀態。
而且,失去段澐的屋子太大、太空曠,她的影子好像隨時充塞在每一個角落,給他無止境的痛苦回憶。
魏葆寶是個太陽,她有強烈的存在感,或許可以幫他屋子溫暖起來,驅走段澐的殘影。
而且說不上來為什麼,總之,他不希望下次那種電話打來時,留她一個人面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5:18
第四章
魏葆寶瞪著一個水龍頭,超過了一分鐘。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甚至蹲下來看,就是完全找不到這個水籠頭的開關在哪里。
一般水龍頭都有開關的啊,可是除了那個「出水管」在牆上,連蓮頭也是鑲在牆上,沒有水管連結下方的水龍頭、沒有可以轉動的開關,她完全找不到可以打開水龍頭的地方!
洗臉台的感應式水籠頭她知道怎麼用,但是洗澡的呢?
魏葆寶抱著洗衣物,一個人在寬大的浴室裏徘徊。說出去真會笑死人,她魏葆寶竟連澡都沒辦法洗……
今天是她搬進孫澄晉公寓的第一天。
八十坪的公寓,真的非、常、大。因為這間屋子的陳設,就跟孫澄晉這個人一樣,簡單而冷調。
他的家只有一道木門,連鐵門都懶得裝,不過門鎖是聲紋跟指紋,果然很先進。
進了屋子,就是一大片的客廳,嚴格來說,是餐廳、廚房客廳全部都放在一起,完全沒有隔間,也沒有架子隔開來,最誇張的是,沒有沙發。
客廳就是一片空地,液晶電視立在靠牆的地板上,中間有塊地毯,電視對角是廚房,其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穿過客廳往裏頭走,就是非常多的房間。
他討厭被晨光喚醒,所以他的書房,還有專門放書的書庫、臥室以及嚴令她進入的地下室都在西邊;而東邊有兩間客房,他挑了八坪大的給她,裏面有一個簡單的衣櫃和一個床墊……對,沒有床架,只有一個床墊。
要不是他有雇人一星期打掃一次,恐怕這裏跟鬼屋一樣長滿灰塵了……
衛浴分開,馬桶就獨立一間,還有淋浴間、大浴缸,剩下足夠跳繩的空間是梳粧檯,老實說,光是這間客戶的廁所就比她以前的宿舍要大上一倍了。
她環顧四周,突然慶倖自己找不到水龍頭的開關,因為架子上完全沒有沐浴用品。
她決定直接開口問比較快,所以放下衣物,往外頭尋找孫澄晉的身影。
她深深覺得,孫澄晉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人!
他看起來不善社交,也有著傲氣,對什麼事都淡然視之,永遠只以自己有興趣的事物鑽研,但事實上,他有一顆比誰都善良的心。
明明素昧平生,他甚至身處在傷痛之中,卻還是留意到她的情緒和反常。結婚前夕,他就為她顧慮到身份的問題,而且注意到她不願意曝光的想法。
他為她鋪好了路,還留好了後路,一句話也沒再過問。
婚禮當天被孫將軍夫妻質問時,他也幫她說話,杜絕掉任何她需面對的難題,他不知道,每一次都在她開口前,他就幫她說了話,這有多讓她感動!
縱使那天晚上他異常的憤怒,對著她摔東西,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敵視她;說了八百次要她離開孫宅,但是每天還是會送她回去,沒有斥責,也沒有發脾氣。
他也不耐煩的要她不准再去實驗室煩他,但是從來沒有把她趕出去,或是不許她進入;嫌她帶點心去把實驗室氣氛弄得鬧烘烘的,但卻沒有禁止過,最近甚至會出來陪大家一起聊個兩句。
他只是不善社交而已,或者說,沒那個習慣,但不表示他厭惡人群。
或許天才總是寂寞的,因為別人覺得他們難相處,自然而然就疏遠了他們,惡性循環之下,養成他們習慣一個人獨處的個性。
魏葆寶邊想,嘴角泛出微笑。她這輩子好像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完全顧及的是她的心情,而不僅是表面的利益。
就算是雇工,誰能真正體諒到她的情緒呢?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又聰明、又好看,看下來沉穩威嚴、堅毅果敢,可卻有顆柔軟體貼的心。
唉,她想著想著,都會暗暗陶醉。
這一年,是她可以偷偷幻想的一年吧?
魏葆寶繞了一大圈,發現屋子裏沒有孫澄晉的身影,最後望向那一道厚重的門,他該不會在地下室吧?
她歎口氣,人家都嚴令禁止她下去了,她沒白目到犯人大忌。
所以她只好無聊的到廚房繞一繞,廚房裏的東西意外的齊全,然後她瞧見了掛在鉤子上的粉紅色圍裙。
喔,段澐的。她直覺的猜想,大膽的再開一下廚櫃,發現那裏有許多杯盤組,全都有女生的影子。
她心情有點複雜,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會覺得段澐的東西在這裏,很像妨礙到她的世界。
關上抽屜,她突然想到自己隔壁的客房,她再次穿過客廳到了那間緊閉的客房前,意外地發現房門沒鎖,她緩緩的推開來。
裏面的陳設,可以說是這整間房子最具生氣的地方。
如公主般的粉嫩大床,鋪著華麗的蕾絲床單,床的上頭還有個阿拉伯風情的簾罩優雅的垂落,木制的地板仿佛是專為舞者設計,連牆上都貼著段澐的公演與化妝品代言的海報。
段澐的房間是一個長方形,右邊隔出一個正方形,放置公主大床及古典風味的梳粧檯,右邊剩下的長條形隔成三間。
最靠窗的是一間專屬的穿衣間,就像欲望城市裏大人物送給凱莉新居的那間超大衣櫃;穿衣間的隔壁又隔出一間不小的練習室,四面鑲滿鏡子、銀手扶把,想必是段澐練習芭蕾的私人領域。
再隔壁才是衛浴間,跟她的一樣大,只是多了許多用品。
段澐的影子還在,她的東西還放在這個房裏,魏葆寶看得出來孫澄晉的用心,他曾經為某個女人打造專屬於她的空間,這不是他的風格,但是他願意為了段澐這麼做。
「找什麼?」
冷不防的,身後傳來有點低沉的聲音。
「啊……」魏葆寶嚇得轉身,孫澄晉正站在浴室門口瞧著她。「對不起,我只是好奇……我、我不該進來的。」她焦急的解釋著,急著想要出去,就怕孫澄晉一怒之下,會又摔東西又把她攆出去。
「沒關係,我不意。」他及時攔住了她,「你幹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啊?」他不生氣嗎?「我、我擅自闖進段澐的房間,我怕你會……」
「有必要為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生氣嗎?」孫澄晉泛出一抹無所謂的笑容,「她如果不在意我,我也不需要為她掛心,更別說這只是她的房間。」
封閉自己的心嗎?魏葆寶只能想到這點,但也或許孫澄晉已經選擇看開,放眼未來,不再執著於拋棄他的舊情人。
「段澐有跟你聯繫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想想也不太可能,畢竟她是選擇逃離的人。」他的表情掩不去苦澀,「你喜歡這間的話,可以讓你住。」
「不要。」她幾乎沒經過大腦思索便沖口而出。
她的態度堅決得有點奇怪,似乎夾帶著一絲不悅,這讓孫澄晉非常好奇的看向她。
魏葆寶心跳漸漸加速,她怎麼說得那麼直接?好像很討厭這間房間似的?這好歹是段澐的房間那,她的態度太差了。
「我不習慣這種裝潢啦,客房剛好。」她打哈哈的帶過,尷尬的往外走。
「你有喜歡的東西就拿去吧,過些時候,我想把這間房間給清掉。」孫澄晉跟著她往外走,眼神裏依然存有不舍。
「清掉……」她回首,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你捨得嗎?」
他望著她,再環顧四周,視線落在牆上的海報上頭。段澐曾經幫一間化妝品公司代言,海報上是她脫俗美麗的笑顏。他突然冷哼一聲,搖了搖頭,「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騙子。」魏葆寶失笑出聲,大剌剌的往門外走,「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啦!」
「囉唆。」他眯起眼。走在前頭的小個子真是有夠討厭,好像總能看穿他的心事似的。「再捨不得也是得清,我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
「放著懷念也沒差啊,等你能面對時再清掉,別勉強自己。」她蹦蹦跳跳的來到自個兒的房門口,「那個——我不會開水龍頭耶!」
孫澄晉一怔,尾隨著她進入客房,當他進入時,才發現他給魏葆寶的房間怎麼如此寒酸?
跟段澐的房間相比,既空蕩又淒涼,只有一張床墊而已?
她竟然說這比較適合她?
「啊,我想洗澡,可是找不到開關耶!」魏葆寶的聲音在浴室裏回蕩著。
孫澄晉走進浴室,看著她一臉窘態,禁不住輕笑。他家的確比較高科技一點,可是看著她站在淋浴間裏為洗澡懊惱的模樣,煞是可愛。
「不要笑了,我完全找不到按鈕或是開關。」她剛剛看了段澐的浴室一眼,好像也是一樣的設備。
孫澄晉噙著笑,把她從淋浴間里拉出來,然後親身做了示範,「Hot。」
餘音未落,蓮蓬頭上就灑下嘩啦啦的水珠,魏葆寶看得是目瞪口呆,她小嘴開開的,伸出手去觸碰水珠。真的是熱水?
「Cold?」她如法炮製,只見蓮蓬頭水一收,兩秒後重新降下冷水。「哇哇,好神奇喔!那溫水溫水……Warm?」
果不其然,冷水轉小,不一會有熱水出來,成了標準的溫水。
「Stop。」孫澄晉說著,水立即停止,他走進淋浴間裏,在牆壁的一塊方磚上輕輕按了下,那片磚立即就像自動門般咻的藏起,露出電子操作板,「這裏可以手動,你可以調喜歡的水溫。」
魏葆寶完全說不出話來,她連忙擠進那小小的淋浴間裏,看著那片她怎麼看都不知道裏頭有東西的磚塊。
孫澄晉低笑不已,教她按一下隱約突起的按鈕,磚塊門立刻又推回去,電子操作板再度隱藏。
魏葆寶就這樣按按開開的,然後調整喜歡的溫度,一雙眼亮晶晶的,標準的劉姥姥逛科技大觀園!
不愧是天才科學家的家裏,什麼都這麼先進!她從來沒看過這種新科技,就是所謂的聲控啊……
「為什麼不喊熱水或冷水啊?」她仰起頭,沒留意到兩人有多貼近。
「因為我們可能會不小心講出來,所以用英文會好些。」他則是低下頭,只手撐著磚牆,魏葆寶被包在他的懷間。
「對耶!好聰明喔,」她笑了起來,「因為我們平常不會講Cold或是Hot——哇呀!」
一陣天降水花嘩啦的灑下,淋浴間的兩人又冷又熱的驚叫,魏葆寶還一邊喊著她是笨蛋、對不起,然後慌亂的想沖出淋浴間,卻發現一回身撞上的竟是一堵厚實的胸膛。
孫澄晉趕緊攙住她的手臂。這丫頭搞得兩人濕淋淋,又這麼莽莽撞撞的,他索性撈起她的腰,將水溫轉成冷水。反正天氣悶熱,兩個人也都濕得差不多了,就當消暑解熱好了。
魏葆寶拿兩隻小手權當雨傘,窩在孫澄晉懷裏擋雨,卻被他用力把身子一轉,下巴一勾,讓她迎著冷水。
「很涼快吧!」他倒是很能隨遇而安。
「哈哈!」魏葆寶抹著臉上的水,喊著,「Stop、Stop!」
孫澄晉依然摟著她的腰,將她帶出淋浴間外,想找條浴巾先讓她披上,卻發現遍尋不著。
「好狼狽……」他懷裏的女人還在咯咯笑個不停,「歹勢喔,我好笨。」
「唉……我竟然連條浴巾都沒給你?」孫澄晉摘下眼鏡,用手將濕透的黑髮往後梳。
「沒關係啦!反正我要洗澡了,倒是你……」她抬起頭,望著他佈滿水珠的臉,心臟突然強烈的鼓動了下。
孫澄晉本來就長得好看,現在的他渾身濕透,帶著一股性感,再將濕發往後梳攏,搭配上那劍眉與俊臉,真不愧是亞洲天王Eric的弟弟,他現在也宛若性格男星般迷人耀眼。
她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水珠跟著眨落。他是會讓女人淪陷的類型,難怪大家都說他跟段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魏葆寶暗暗紅了臉,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兒放的別開眼神,卻赫然發現她的身體為什麼好像……貼著孫澄晉?
「哇呀!」她驚嚇過度的一把推開他。
結果腳底打滑,踉踉蹌蹌中,最後還是得靠孫澄晉伸長手臂拉住她,把她往浴缸邊緣放。
「慌張什麼?我去拿條浴巾給你。」他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魏葆寶實在是個很吵的女人。
「喔,謝謝……」她囁嚅的點著頭,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往外走去。
哇!他有胸肌耶!孫澄晉不是宅宅科學家嗎?怎麼會有肌肉?他剛剛好像……
抱著她的腰,她的臉不知道貼在他胸前多久了,濕透的運動衫貼上他的身體,才展露出那副好身材。
她一直以為所謂的天才科學家都是骨瘦如柴、臉色花白,身體虛弱、不見天日的活人版吸血鬼,怎麼孫澄晉打破了她所有的刻板印象?
他比學校研究所的學長帥、比運動場上的學長健壯,當然宅的指數有過之而無不及,孤僻自傲的指數更是破表,但是,怎麼就能讓她一顆心小鹿亂撞呢?
「喏。」一條大浴巾仿佛從天而降般的罩在想男色想得出神的魏葆寶頭上。
哎喲……她還來不及抗議,一雙有力的大掌已經罩上她的頭,並且開始擦著她的頭和身子。
魏葆寶瞪圓了眼,瞧著大浴巾下的空隙,有個人正蹲在她面前……幫她擦頭髮?
「不、不必,我要洗澡了。」她飛快地伸出手,壓住她頭上的大手,「浴巾我等一下洗好再用。」
她把浴巾撥開,才能瞧見蹲在她面前的男人。
孫澄晉只是拿條小毛巾披在身上,濕亂的發將他襯得更有型,看得魏葆寶一雙眼泛起迷戀的星光。
「你房裏缺乏太多東西了,我把沐浴用品都拿過來了。」他指了指梳粧檯上的東西,魏葆寶剛剛才在段澐的浴室裏見過。
「那個不是……」她有點猶豫,知道他清楚她在說什麼。
「別浪費東西,能用的就用掉,過兩天有空,我們把那張床也搬到你房裏,不喜歡上面的床罩,拆掉就是了。」他為她撥開遮住臉頰的頭髮,喜歡看她露出圓嫩的雙頰,「你說過的,人要面對現實和未來。」
魏葆寶掛上一個靦腆又羞赧的微笑。那天他生氣歸生氣,該聽的話還是有聽進去。
「對不起,那天我太自以為是了。」她不忘道歉。
「或許吧,但是你說的不無道理。」他望著她泛紅的雙頰,她怎麼越看越可愛?「幫我把那間客房清掉。」
「幫你?」她還一副考慮般的噘起嘴,「不要搬完後你又後悔,回頭怪我亂動東西。」
「我是那種人嗎?」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頭,「況且你有十足的理由幫我把那間房間清空的。」
「噯噯……」她鼻子夠塌了,還捏,「我哪有啊!」
「你是我的正牌老婆吧?」他挑高了濃眉,「房子裏留有別的女人的影子,一般人會吃醋的。」
「是代打老婆。」她調皮的重申,「好,就算是代打的,這一年,只要是你不想留的東西,我都會幫你一起清掉的。」
孫澄晉微笑著,他一個人做不到,還好有她。
即使是清理房間這麼簡單的動作,他都沒有辦法獨自動手,因為那是段澐的房間,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影子、笑聲,尤其是那間房裏,連她練習芭蕾的舞姿,都好像刻在鏡子裏。
可是有魏葆寶在,他就有勇氣。
她知道他的心情、瞭解他的逃避與寂寞,而他無法否認,這段日子因為有她在身邊,讓他不那麼痛苦,也不再有空閒的時間去思考自己的可悲,以及無數個為什麼。
「好了,我要洗澡了。」她笑著起身,「你也去沖一下吧,全身濕漉漉的,小心感冒。」
「嗯!」他無意識的揉了揉她的頭,他最近越來越想碰觸她。
明天要去幫她辦只新手機,舊的那只擺著就好了,反正這一年來她都不能打工,什麼打工達人的工作擱在一邊就行了。
「對了,澄晉。」魏葆寶在他離開前突然叫住他,「星期六,你有安排事嗎?」
「嗯……」他沉吟了一會,他通常都是窩在實驗室裏。
「扣掉悶在實驗室裏不算。」她趕緊補充。孫澄晉的假日太可怕,跟平日沒有兩樣,就是宅。
「沒有。」他沒好氣的皺起眉,怎麼她的口氣好像他生活只有實驗室?
「那好,我們出去溜達,」她綻開笑顏,一臉期待的樣子。「我安排。」
這丫頭又在盤算些什麼?他挑高了眉,但是心裏倒是一點都不排斥,跟魏葆寶在一起,就你躺在綠草如茵的草地上,享受著陽光與微風的吹拂般自在舒服。
他微笑就表示同意了,魏葆寶笑彎了眼,把門給帶上。
孫澄晉緩步的走出客房,經過未掩上的段澐房門,他停在門口一會,耳朵聽見魏葆寶在玩熱水冷水的聲音,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段澐在他心上的傷口,好像不太痛了。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的公寓裏有一天,會有另一個女人的存在。
望著海報上段澐的雙眼,他合上雙眼,發現自己已經不想知道為什麼,也不想去揣測她現在過得如何了。
他現在滿腦子想著的是,明天要的魏葆寶去買新手機、要帶她去挑傢俱,喔,還有星期六,他們要合力把這間粉紅色的房間清空。
過客終究是過客,他應該迎向嶄新的未來。
孫澄晉淡淡一笑,從容的將房門關上,進入自己的房間前,他正掛著微笑猜想,魏葆寶這鬼靈精怪的丫頭,要帶他去哪里溜達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5:44
第五章
炎熱的夏天,湛藍的天際一絲白雲也無,毒辣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連柏油路都冒出陣陣白煙。
而路邊一排濃密的行道樹,就成了最佳的遮陽地點。
「你好慢喔!」魏葆寶用力踩著腳踏車,大聲嚷著,「快點跟上來啦!」
在綠樹成蔭的專用道上,星期假日的單車族非常多,由於騎腳踏車既環保又能運動,近來已經蔚為一股風潮。
魏葆寶並不是趕流行的人,而是因為多年來,她都是用腳踏車當做代步工具,已經很習慣騎腳踏車了。
孫澄晉很久沒有在大白天出門了,更別說是在這烈日當空下騎腳踏車,連風都是熱的,實在是讓人汗流浹背。
尤其假日人潮眾多,光是閃一堆騎術不佳的人就夠辛苦了,怎麼前方那個小不點騎起來靈巧自若,還能急轉彎、跳躍,簡直跟表演特技差不多。
孫澄晉才想著,前頭出現一片空地,魏葆寶真的就抓緊龍頭,腰一扭瞬間急轉半圈,瀟灑的停下來等他。
一旁的小朋友還哇的一聲,讚歎不已。
「很熱。」他騎到她身邊時已經汗如雨下,仿佛剛洗完澡似的。
「喝點水吧!」她扭開了運動飲料,喝他個暢快。「怎麼,很久沒有流汗了啕?」
「誰說沒有……但至少不是在三十八度的烈陽下。」他沒有好臉色,光是瞧著炙熱的太陽,他就有種快融化的感覺。
「見光死,你真以為你是吸血鬼喔,宅宅!」魏葆寶竟然嘲笑起他來。「我本來以為你弱不禁風,想不到你有在練身體,既然有在練,這點路程算什麼。」
「什麼宅宅?」孫澄晉懂這個詞,眯起眼來瞪她,「我又不玩線上遊戲,也不迷卡漫……」
「但你不是宅在家、就宅在實驗室啊,瞧瞧你這皮膚……」魏葆寶咂了咂嘴,「細皮嫩肉的,比我還白耶!」
「我的實驗很重要,那是我的工作……」好歹他是在研發抗流感疫苗、研究癌細胞的控制。
這種宅可對人類有貢獻吧?
「多出來曬太陽有益健康。看,太陽、微風、綠草……多——」她還一臉陶醉的敞開雙臂,迎接灑下來的陽光,準備說出多舒服的話來……
「我快熱死了!媽媽!」一個叮叮噹當路過的腳踏車,很不留情面的打斷魏葆寶的讚美。
孫澄晉掩不住笑,真想給那個小孩記支嘉獎。
魏葆寶噘高了嘴,看著那孩子往前頭騎去。幹麼那麼剛好,就在她讚揚天氣美好的時候,幫孫澄晉說出他的心聲!
「好啦,我承認出來運動很不錯。」孫澄晉趕緊安慰她,「我們可以繼續走了嗎?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好吧,繞完這一圈就走。」她還一臉不甘願的模樣,腳一踩上踏板,又飛快的前行了。
孫澄晉沒興趣追,只管休閒般的慢慢沿著樹下騎。雖然天氣真的很熱,但是這山景與綠樹,的確令人心曠神怡。
他有多久沒有出來了呢?以前跟段澐在一起時,她幾乎天天都在練舞,他則窩在實驗室裏,他們最常做的活動就是一起吃飯,或是去氣氛好的餐廳,段澐喜歡當個公主,所以她也不愛曬太陽。
他又沒有其他朋友,也不喜歡交際應酬、搞人際關係,所以接近大自然這種事,他已經好多年沒做了。
魏葆寶騎到車子旁,開始俐落的把腳踏車折疊收好。這台小折是她的寶貝,還有個名字叫「小寶」,孫澄晉那部是知維大方出借,一聽說孫博士要「出外踏青」,大家紛紛自願借工具,只求照片一張。
咳,她當然偷偷拍了啊,孫澄晉做人真是太成功了,實驗室裏的人還開賭盤,賭他不可能會在豔陽下騎車咧!
為了腳踏車行程,所以今天孫澄晉開休旅車出來,加上等會要去買些傢俱,總是要找能載的車子。
昨晚知道今天要在大太陽下騎車時,他一度相當排拒,不過瞧見她一個人開心的洗刷腳踏車,他就一個字也沒再吭了。
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做出任何讓她失望的事情,這跟過去寵段澐的感覺不同,段澐自己會安排生活、注重享受,再黏著要他陪伴,他順著她的意就行了,但魏葆寶不然,她會很興奮的拉著他一起參與各種事情,而且都會先征得他的同意。
最糟糕的就是征得同意這關,他每次都會在心裏暗忖:這麼無聊誰會做?可等她的圓臉來到他面前,用那雙靈活大眼期待的瞅著他時,他從來沒有拒絕過!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們到宜家傢俱時,孫澄晉已經肚子餓了,立即出現不悅的臉色,善解人意的魏葆寶火速拉他到餐廳去吃飯,省得大少爺等會連買傢俱都不爽。
宜家傢俱的餐廳還挺好吃的,許多美式食物嘗起來很美味,過去段澐總是要維持身材、不能變胖,所以根本不碰這些麵包、漢堡。
事實上,當初裝潢那間房子時,他跟段澐也沒有來買傢俱,是段澐看著型錄挑選她要的東西,然後請設計師採買按照設計圖擺放。
逛街啊……這似乎也是遙遠的記憶了,至少跟段澐出來逛街永遠是逛SOGO館或是一些精品店,像這種人聲嘈雜的量販店,他們從來沒有來過。
「我說啊——」魏葆寶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大,「你到底要買什麼啊?」
孫澄晉止了步,神智歸位,很疑惑的看著擋在他面前、雙手擦腰的魏葆寶。她嘟著嘴,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好像喊他很多遍似的。
「買什麼?」他還重複問了一次。
「問你啊!你幹麼一直發呆?」魏葆寶沒好氣地戳了戳他胸膛,「說要來買傢俱的是你耶,從吃飽飯後就一直跟吸毒一樣茫然。」
「亂比喻!」他皺著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
「啊啊——痛痛!」她嚇了一跳,沒想到有指頭會往臉頰上的肥肉招呼,「好啦、好啦……」
「你房間東西太少了,我想買些回去。」他回想了下,「至少買張電腦桌,幫你組一部電腦,還要有幾張椅子。」
「比較需要椅子的是客廳吧?還有茶几?桌子?沙發?」魏葆寶努力想著客廳要有什麼傢俱,「你那個客廳跟籃球場差不多,太空曠了!客人進來的話,難道要席地而坐嗎?」
孫澄晉非常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然後蹙著眉心,深吸了口氣,「沒有客人會來啊。」
「嘎?」魏葆寶一臉呆愣。說的也是,她怎麼忘記孫澄晉這傢伙會有什麼客人呢?「難道沒有朋友或是麻吉什麼的嗎?知維他們呢?實驗小組成員?」
「我不邀人到我家的。」他說得理所當然,孤僻性格展露無遺。
「喂,你這個人真的很缺乏社交活動耶!」魏葆寶雙手捧著自己的臉,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那孫將軍或你哥呢?他們都不會來找你嗎?」
「不會,誰有空?」他泰然的聳了聳肩,「況且他們知道我家沒椅子坐,會叫我去他們家或是回家裏。」
魏葆寶幾乎是被打敗了,怎麼會有這種人啊……難怪知維他們會為了他外出的事打賭!
「真可怕,所以之前你都一個人?」
「一個人有什麼不好?」他皺眉,「而且以前還有段澐在……她沒練舞時。」
「我說的是除了情人之外的社交圈!你又不是難相處的人,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孫澄晉越聽越不順耳,他覺得一個人挺好的,做事自由自在,又沒人管,也不必刻意迎合他人。
國中前,他長得矮又肥,班上同學都排擠他,每次考試都拿滿分後,排擠效果又加乘,等到被發現智商超群,瞬間他又變成學校的驕傲、同學崇敬的對象,連以前叫他「大胖呆」的老師也對他青眼有加。
人心的變幻莫測,他已有很深體會。
他只是外表圓,又愛吃糖,那時也還沒發育,但是腦子比誰都清楚,愛作弄他、嘲笑他的同學人生很無趣,沒有目標,只知道成天嬉笑怒駡,過一天算一天。
而他早就立定志向,將來不是要成為物理學家、就是要成為生物學家,並且一直朝這條路邁進。跳級的事非預料之內,但是他滿意這種捷徑,當他遠離國、高中生涯時,他大大的松了口氣。
所以他一直不喜歡跟人相處,到了美國時他也不夠高,又是一個憨呆的胖子,依然的跳級、依然的受到重視,那兒的老師早知道他的背景,給了他極大的自由,放手讓他去做研究。
不過,同學跟國內差別不大,就是有些人愛找麻煩,除了歧視黃種人外,剩下的就是對他的天才有意見。
進了精英分子團體更糟,每個人都有一股傲氣,他根本懶得理,久了,就誰也不想理睬,也沒興趣參加什麼舞會、派對,社交圈這種東西對他而言,幾乎毫無意義。
人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就好了?他不懂為什麼要去搞那一套——一塊喝酒、一塊跳舞,做一些自己根本沒興趣的事,聊那些無謂的話題。
所以段澐很適合他,她既美麗又具才華,像個甜姐兒般的愛撒嬌,不過問他的生活,也不干涉他的事情,她自己也忙碌,兩個人這樣剛剛好。
結果他生命裏現在出現的這個魏葆寶,超級吵又愛管東管西,把他說的話當耳邊風,而且喜歡干涉他的生活方式,還敢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宅宅……
但是,他怎麼就不討厭?而且覺得被這樣「矯正」還挺開心的,被這樣拉著過生活,似乎也不賴。
「廢話這麼多,那你朋友呢?」他不甘示弱的予以反擊,「我好像也沒看到半個?」
「我朋友?」她一臉驕傲,「我朋友可多的呢,但當然不會給你看啊,帥哥,我們的事哪能給他們知道啊!」
「啊?」孫澄晉這才想起她是代打新娘,「所以他們對我的妻子叫魏葆寶……完全沒有聯想?」
「當然有啊,我的名字又不常見,但是我只要矢口否認就沒事,因為我這種人怎麼可能跟什麼天才帥哥科學家扯得上關係?」魏葆寶邊說邊笑,「上次我這樣跟他們講時,大家也都笑成一團呢!」
她咧著嘴說著,孫澄晉卻隨之沉下臉色。
他冷眼瞧著逕自走在前頭看傢俱的魏葆寶,對於她每一次輕視自己的話語,大動肝火。
魏葆寶站在一個四層架前。這架子不錯耶!足夠擺她所有的書,而且剩餘空間可以擺雜物,她東西不多,這樣就夠了。
「那種人能叫朋友嗎?」孫澄晉冷不防的站到她身邊,「為什麼你總是這樣看輕你自己?」
魏葆寶有些不明所以,抬首看著他,他的雙眼好像燃燒著怒火。
「我……沒有啊。」
「沒有個頭!你當我是瞎子嗎?你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人,最不需要被關懷、最不需要被考慮、可有可無……」注意到她的指頭正握著四層櫃,指關節又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孫澄晉收了口,眉心緊蹙。
魏葆寶咬著唇。這些話她自己常說,但是被他說出來時,聽起來真刺耳。
「問題是,這是事實啊!」她竟幽幽的說出令人心痛的話語,「你認為我這樣的人……能稱之為重要嗎?」
「什麼叫這樣的人?」聽見她這樣說自己,他沒來由的越來越火大。
「就是我這樣的人啊!又不漂亮、也不聰明,而且……就是可有可無。」她露出一抹淒苦的笑容。「我啊,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大概就是有機會嫁給你了。」
她說完,自個兒乾笑一聲,然後喉頭一緊,別開了眼睛。
孫澄晉無法思考,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飛快抓住她,直接將嬌小的她由後扯進懷裏,緊緊的擁抱著她。
店裏的人很多,許多人看著這一幕,竊竊私語,以微笑祝福。
魏葆寶完全呆滯,她整個人被他納入懷裏,感受著自己緊貼著的身軀,還有交叉在她胸前的雙臂,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對我而言,你是很重要的存在。」他擁抱著她的雙臂更加收緊,「可以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你有多重要。」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著,讓她覺得像作夢一般的不真實,但是他的手又環抱著她,魏葆寶有些茫然迷惑。
下一刻,她還不想夢醒,孫澄晉就已經鬆開雙手,執起她的小手,指向剛剛的四層櫃。
「喜歡這個櫃子嗎?」他說著,「買下來,還喜歡什麼,儘管說。」
「澄晉……」她迷迷糊糊的,身上殘留著他的余溫與味道。
「我這個人習慣寵女人的。」只可惜上一個女人不懂珍惜。
什麼話都沒有再說,魏葆寶只是點著頭,然後佯裝無事的跟他開始討論,客廳真的需要一些傢俱,然後他願意的話,她願意為他烹煮三餐,做很多的事。
因為能夠幫喜歡的人做飯,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那天採買的結果,是孫澄晉的休旅車無法負載那麼多東西,幸好宜家家具有送貨到府的服務。
他們一共買了兩張折疊式的日式方桌、許多墊子,還有整個客廳大的榻榻米巧拼,因為魏葆寶知道孫澄晉的個性,他就是討厭繁複無謂的東西,才會把客廳搞得亂糟糟。
真的買茶几、桌子和沙發回來,他可能會擺臉色給她看。
有鑒於此,她就用榻榻米巧拼把大理石地板弄得溫暖些,擺張方桌和墊子,直接將客廳轉成日系風,他不喜歡時,只要把桌子折疊起來收好,客廳可以保有原本空曠的空間。
孫澄晉滿意於她的細心,所以對這樣的改變不抱持反對意見,他只對她一直在為別人著想這件事情相當感冒,明明是他要把她當公主寵,結果她一直都在考慮他的喜好。
他愛吃什麼、廚房少了些什麼,所有段澐留下來的東西都要封箱的話,還要添購什麼……
等他們把客廳改造完畢,過了好幾天,孫澄晉終於決定按照既定計劃,挑一天要把段澐的殘影給去除。
老闆都說了,她沒有反對的道理,更別說……魏葆寶暗暗的握了握拳,她其實比誰都希望段澐的東西徹底的消失。
真是要不得的想法,但是……她發現自己已經陷入感情的泥沼裏,她想要跟孫澄晉在一起,希望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他不要再想起那個女人。
她愛上他了!這是極端錯誤的發展,代打新娘竟然愛上雇主!
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孫澄晉太有魅力,受過傷的她並不容易再相信愛情,但是他待她這麼好,叫她難以抗拒。
魏葆寶把頭髮綁起,挽起袖子,就進入段澐的房裏當她回過頭時,發現孫澄晉站在房門口,用帶著懷念的眼神,看著這間充滿回憶的房間。
「澄晉……」她微微一笑,「不要勉強喔!」
「不,我只是想清楚很多事。」他也挽起袖子,「我跟她之間,很久以前就有問題了,大概是兩年前,那是我還在美國……然後是一年前,她開始變得若有所思,鬱鬱寡歡,喜歡問我很多奇怪的問題。」
「什麼問題?」她不禁好奇。
「像是我喜歡她哪里?未來會住在美國還是留在臺灣?我們以後會搬到哪里去?她若是世界公演我能不能一起去……」還有一些和爸媽有關的問題,她不喜歡回他老家吃飯,因為嫌媽煮得太油膩,接著她希望他參與她的生活,跟她的舞者朋友見面……
「喔,然後你怎麼回答?」同樣是女生,魏葆寶知道這些問題都是女孩子想要安心才問的。
「我幾乎沒回答她,因為很多事情明知故問。」孫澄晉到現在還是沒改變想法,「就像我根本不可能跟她一起去夜店,或是跟那群舞者交朋友一樣。」
魏葆寶沒吭聲。段澐跟澄晉交往這麼久了,不知道他的怪癖嗎?怎麼會去勉強這種事?
像她就不會逼他認識她的朋友……哈哈,當然是不能啦,如果可以介紹的話……魏葆寶勾起嘴角,她也超級想。
「清掉吧,過客終究是過客。」他竟帶著輕鬆的笑容,親自把粉紅色大床上的床罩扯掉。
魏葆寶心底覺得很暢快,看著他動手一點一滴的把屬於段澐的東西搬走、拆掉,甚至打包裝箱,她心底都有掩不住的喜悅。
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差勁,因為她想要獨佔孫澄晉,對於那些段澐留下的東西,她比他還不想看到它們。
所以她只留下床板,其他東西都搬了出去,他聯絡育幼院,這些東西即將送給生活物資缺乏的孩子們,她甚至把廚房裏的圍裙也拿下來,所以段澐使用過的鍋碗瓢盆、咖啡杯組,全部都封了箱。
幾乎花了他們三個小時,那間客房終於呈現一片空蕩,再也沒有段澐的影子。
魏葆寶卷著牆上的兩幅海報,帶著一點試探的看向孫澄晉,「要留嗎?」
「嗯?」他手上拿著段澐的最後一批衣服,「不需要。」
魏葆寶贊許般點著頭,把紙卷束好,考慮要廢紙回收還是乾脆一起給小朋友們,段澐長得很美,貼在牆上也算美化環境啊……只要不要貼在這一件房子的牆上就好了。
東西全堆在客廳,魏葆寶突然覺得,搞不好孫澄晉是先知,客廳故意留這麼大的空間,就是方便搬家用的。
兩個人出了一身汗,決定各自沖澡,等洗好後,魏葆寶聽到客廳傳來電視的聲響,很好奇的跑出去。
「幹麼鬼鬼祟祟的?」孫澄晉坐在地上,吆喝著她:「過來!」
「我以為這部電視是裝飾用的耶!」她假裝很訝異地張著嘴,調皮地吐了吐舌,因為她住在這裏一個月了,都沒聽它響過。
「再不看好像真的快壞了。」結果他還很認真地回答,「來,喝啤酒。」
魏葆寶有些遲疑的站在一旁,還在猶豫該坐哪兒,孫澄晉大掌已經拍拍身邊的位置,要她坐下。
她帶著甜美的笑容,心裏暗自唱起歌來,接過他為她開的啤酒,大膽滴挨在他身邊,一起看電視喝啤酒。
雖然她一直好想問,之前在宜家那個擁抱有什麼意思嗎?
因為從那至今一星期了,但是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火花,也沒有比較親密的行為。
只不過那一個擁抱,就把她的心給帶走了。
她灌著啤酒,接連喝了兩罐。
「謝謝你幫我把痛楚移除。」他突然正色說道。
「咦?沒、沒有啦!那也是要你自己看得開。」她微微紅著臉,「我才要謝謝你買傢俱給我。」
「這是應該的。」他手肘撐在膝蓋上頭,直視著她,「你永遠要記得,自己值得最好的一切。」
「喔……」魏葆寶心虛地應了聲,就憑她,哪可能值得最好的一切!
「你很沒自信耶,你家到底怎麼教的?」孫澄晉實在受不了她的那副模樣,「就只會故作開朗,骨子裏根本不快樂。」
「我、我哪有!」魏葆寶一臉被說中的心虛模樣,慌亂與緊張全透過被捏凹的鋁罐顯露無遺。
「我知道不該過問你家的事,但是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他箝住她的下巴,「像你這麼美好的女生,應該要被專寵才對,怎麼會當什麼打工達人,又四處籌錢,連一個月有一百萬的酬勞,你都還要去找便宜的房子?」
魏葆寶沒說話,因為孫澄晉離她太近了,那眼神、那張臉龐,讓她呼吸亂了調。
「一天到晚只會為別人想,不考慮自己、什麼都沒關係……你怎麼可以這樣看待自己?」孫澄晉的動作很輕,撫過她臉頰,撥去帶著濕氣的發絲,「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沒有你,說不定,我現在還在酒精裏度日……」
她暗暗倒抽一口氣。有這樣的男人對她說出如此溫柔似水的話語,她真的有種死也甘願的感覺。
不過沒辦法,因為她的人生很黑暗,所以她極力想成為照亮別人的那盞燈。
有時候黑暗裏只要有一絲光明,就足以令人慰藉,她的人生走得很艱辛,可是她試著讓別人也過得更快樂,這沒什麼不好。
如果能讓自己喜歡的人也這麼快樂,那就更美好了。
「我很高興你這麼說。」她雙眼泛出一股醉人的柔光,「能夠幫助到你,我覺得很開心喔!」
「你這傢伙……為什麼還在為別人著想?」他突然覺得心上有針在紮,有個女人這樣處處為自己著想,竟讓他有揪心的感覺。
他索性放下啤酒,真想讓她可以為自己驕傲,露出打從心底開懷的笑顏。
「你站起來。」他大手伸過來,試圖把她拉起來。
「不要——」一見大掌壓至,她突然雙手置於頭頂的尖叫,整個人埋在自己的雙手之下。
孫澄晉愣住了,瞪大雙眼看著動作反應失控的魏葆寶,不發一語。
魏葆寶快速的回神。她在幹麼?糟糕,一定是酒喝多了,才會一時腦筋不清楚,把伸過來的大手誤以為是……
「呵……」她緩緩的把手放下,抬起頭來眨眨眼,「開玩笑的,有沒有嚇到啊!」
孫澄晉凝視著她的雙眼,見她的笑容轉為僵硬,「有人打你?」
魏葆寶的臉色越發蒼白,嘴角的笑容變得極度不自然。
「沒有……」她快速的低下頭。她要離開這裏,一定要。
孫澄晉想起結婚那晚的情況,他喝了一下午的酒,後來葆寶體貼的為他炒了兩盤菜,笑吟吟的說要陪他療傷,但怒不可遏的他氣得摔了杯子,他還記得那時她明顯的顫抖著,全身僵硬的坐在原地,直到他離開為止。
是因為如此,所以她從不認為自己是被需要的存在嗎?
「晚安。」魏葆寶決定逃離他的身邊,她怕自己無法逃過他過於銳利的雙眼。
孫澄晉怎麼可能讓她離開,她連站起身都來不及,就被他抱了個滿懷。
這樣嬌小的身子,到底曾經經歷多少事?打她的是誰?一直跟她要錢的家庭又是怎麼回事?他聽佑森說過,她是從大一起就身兼多份打工的拼命三郎,所以系上才會叫她打工達人……
提起家人,她就會臉色發青,一有類似暴力動作,她便會全身僵硬,他隨便聯想都知道,她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澄晉……」魏葆寶顫抖著聲音,這懷抱太溫暖,會讓她捨不得離開。
「從今天開始,有我在。」他沉聲宣示,不信自己連保護一個笑容都無能為力。
她快哭出來了,可是不行……悲傷會導致更多悲傷,只要她一流淚,爸爸總會打得更加兇狠!
只是,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從認識的第一天起,他就設身處地為她著想,甚至還特地為她買傢俱……
明明,她只是個代打新娘啊!
她的淚水無法控制的滑落,緊咬著唇逼自己不許哭出聲,孫澄晉輕柔的勾起她的小巴,憐惜的看著那一雙翦水雙瞳和可憐兮兮的小臉。
他輕柔的撫過她的額頭、眼睛、臉頰,仿佛她是稀世珍寶似的。
「我……對不起。」她為她的眼淚道歉。
孫澄晉沒有回應,只是以溫熱的掌捧起她的臉頰,並吻上那嚶嚶啜泣的芳唇。
來不及閃躲,魏葆寶嚇圓的雙眼很快就在纏綿的吻中,輕柔陶醉的合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6:06
第六章
從小到大,魏葆寶沒經歷過什麼叫做「無憂無慮的幸福」。
直到奇跡在某日突然降臨,她為了兩千兩百萬的年薪,嫁給一個這輩子都不可能遇到的精英分子,成為他的代打新娘,還多了溫婉的媽媽、嚴肅但是待她很好的爸爸,一個生技董事長的哥哥,以及一位亞洲天王的二哥。
這跟夢一樣的境遇已經讓她有些無法消化,但是接下來的變化才讓她覺得幸福得不實際,因為——她現在正過著一種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
每天早晨睜開眼,就有千斤重壓力扛在肩頭的日子,轉瞬間消失不見了!
「寶寶啊,你怎麼每次回來都要下廚煮飯呢!」孫夫人走進來說著,「家裏有王媽在,她會煮嘛!」
「哎喲,沒關係啦,我一個月也才煮兩頓,讓王媽好好休息囉!」魏葆寶輕快地回應著,正熱著鍋子。
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三跟最後一個假日,都是孫家固定的家族聚餐時間,由於孩子都已經住在外頭,所以才訂下一個一家團聚吃晚餐的日子。
「媽,你就出去等吧,寶寶動作很快的。」孫澄晉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催促母親出去,「你在廚房,她會有壓力的。」
「不會啦!」魏葆寶趕緊回首搖頭,澄晉說那什麼話啦!
「好,我出去,那你要幫忙喔!」孫夫人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這小倆口最近每次回來的感覺都不一樣,越來越有那麼一回事了。
孫澄晉看著一旁已經起鍋的客家小炒,忍不住夾了一口魷魚先品嘗。
「喂!沒禮貌。」魏葆寶回頭瞪了他一眼,「你剛幹麼那樣說?媽會以為我好像對她有意見耶!」
「想太多。」他靠近她耳邊低聲說:「王媽對你超有意見,她覺得你在搶她飯碗。」
「真的假的?我一個月也才幫忙煮兩頓嘛!」她很認真的思考,等會是不是應該要跟王媽說一聲?
此時此刻,門外傳來孫澄冀興高采烈的聲音,大聲喊著,「今天寶寶下廚嗎?超正!」
孫澄晉挑了眉,用一副「你看吧」的臉色瞅她,魏葆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人家王媽哪會因為這種芝麻蒜皮大的事跟她計較啦。
「烘蛋嗎?」孫澄晉看著她俐落的把蛋液倒進油鍋裏,期待的問。
「對,九層塔烘蛋。」澄晉特愛吃烘蛋,什麼蛋都愛吃,他們在家裏已經不知道煮過多少輪了,他就是吃不膩。
「嗯,超香。」孫澄晉一臉幸福的模樣,「要我端菜出去嗎?」
「好,別再偷吃了。」她警告著,就怕那一盤客家小炒上了桌,連塊魷魚都不剩。
看,這就是無憂無慮的日子!幸福到讓魏葆寶恐懼,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她都怕這些日子全是夢,會隨時消失。
做了一桌菜,將熱氣氤氳的菜肴端上桌,今天除了家人外,還有一位鐘海芹小姐,她是大哥的秘書,大哥偶爾會帶她回家吃飯,大家也算熟了。
魏葆寶打量著,總覺得那位鐘秘書看大哥的眼神不單純。
就像她一樣,看孫澄晉的眼神,也絕對不單純!
「唉,寶寶手藝很好,應該去開餐廳。」孫澄冀吃得滿嘴是菜,大力讚揚。
「真的嗎?我有想過耶!」魏葆寶喜出望外的回應著,「我在想開間小館子,然後啊……」
「不准。」孫澄晉把菜夾進她碗裏,直接打斷她的話。
「幹麼?」她不依的噘嘴。「開餐廳不錯啊,生意好的話很賺耶!」
「太累、太忙還吸油煙。」孫澄晉一連說了三個理由,「而且你開餐廳的話,以後誰煮給我吃?」
哇……孫澄冀一怔,眼神立刻掃向對面的大哥。這話有沒有哪里有問題啊?
這兩個人講話跟夫妻似的,還一搭一唱……他們似乎是假結婚喔?女的是代打新娘,男的是演戲結婚,可是瞧這氛圍,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你可以來我餐廳吃啊!這樣你就不會沒事窩在實驗室裏了。」魏葆寶雙眼一亮,直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不錯耶,明天開始我不要做便當了,我們出去吃。」
「沒空。」孫澄晉立即否決。兩劑疫苗誕生在即,哪有空理她的突發奇想。
「你最近還是工作得昏天暗地嗎?」大哥孫澄湘說話了,「有空要出去走走,別悶出病來。」
「嗯……可是,」孫澄冀認真的打量著弟弟,「哥,你不覺得澄晉變黑了嗎?」
魏葆寶聞言端起碗來,露出一臉得意的笑。「大哥、二哥,你們覺不覺得澄晉曬黑比較好看?」
「好看!好看!」最先應和的竟然是孫將軍,「男人就是要有男人的樣子,皮膚白得跟女人似的,能看嗎?」
「就是呀!我也這麼覺得,他之前都宅在實驗室裏,完全不曬太陽,活像吸血鬼。」魏葆寶很愉快的跟孫將軍聊起來了,「澄晉長得很MAN,皮膚白的確太文弱,曬黑後感覺更性格了。」
一直沒說話的孫夫人只是掛著淺笑,左瞥一眼小兒子,右瞄一眼魏葆寶,滿意的點點頭,默默的吃她的飯。
「你……去運動?」孫澄冀非常懷疑的向弟弟求證。這在以前,他根本不可能問這種廢話。
孫澄晉沒好氣的瞪了魏葆寶一眼,然後重重的歎口氣,「騎腳踏車、登山、健行、慢跑……」
連孫澄湘都目瞪口呆了。
「他很肉咖喔,每次腳踏車都騎輸我。」魏葆寶直接在家人面前爆料,「不過沒關係啦,頭腦好就好,運動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嘛!」
哎呀哎呀!這個魏葆寶真是不得了啊,竟然可以帶給澄晉這麼巨大的改變,他不但走出實驗室,還去從事一堆戶外運動,把自己曬出一身古銅色,剛剛甚至耍賴似的要求魏葆寶煮飯給他吃!
「對了,有空大哥、二哥可以到家裏來坐喔!現在真的有地方可以‘坐’了。」魏葆寶親切的邀請,「我們把客廳改成日式風格,我還做了一個日式的圓形紙燈籠——他畫的設計圖。」
我們?客廳有椅子可以坐了?孫澄冀一口飯差點咽不下去,就只有孫將軍偷偷瞄妻子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沒開口,你邀什麼?」孫澄晉白了她一眼,「我不習慣有客人。」
「他們是哥哥跟爸媽耶!」魏葆寶理直氣壯。
哇!什麼時候改口叫爸媽的?上個月還在孫爸爸跟孫媽媽……
「你們兩個住在一起?」孫澄湘聽出端倪,「我記得葆寶搬出去前,不是說要在外頭租房子嗎?」
魏葆寶很不會說謊,啊的一聲,立刻低下頭來扒飯。她說溜嘴了!
怎麼辦啦,她用眼尾瞄著隔壁還在夾烘蛋的孫澄晉,用手肘偷偷撞他,發出求救訊號。
「她是搬到我那裏去。」孫澄晉輕鬆的回答著,「我挑了間客房讓她睡——」
看見母親想開口,他又補充道,「當然不是睡段澐那一間。」
段澐的名字一出來,氣氛又變得怪怪的了,這段日子沒人敢提那個名字,大火都知道這是禁忌。以前魏葆寶的位子都是段澐在坐的,不過她總是美美的來,客客氣氣的喝個湯就幾乎不再吃了。
魏葆寶一來,就是笑語不斷、熱鬧非凡,活潑的她可以帶動家裏的氣氛,連寡言的孫澄湘也會跟她搭上一、兩句。
「段澐的房間清空啦,現在拿來當倉庫。」魏葆寶趁機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平常不用的東西就往那兒放。」
「清空了?」孫澄冀嚇了好大一跳。算算,現在也才八月,他們結婚才兩個月,動作怎麼那麼快?
「嗯,清掉了,所有能捐的東西都捐了,該丟的也丟了,就剩寶寶留下的床板。」孫澄晉回答時神態自若,一點也沒難受的樣子。
所有人都皺著眉思考,這療傷期的長短是否因人而異,比較聰明的人真的比較短暫?
還是,看跟誰在一起?
「你幫他清的?」孫夫人突然問了一句。
「嗯啊!」魏葆寶用力點了點頭,眼尾瞄到孫澄晉正準備夾菜的手,打了一下,「你今天蛋吃太多了。」
孫澄晉皺著眉,有些不情願卻又乖乖的放下手。
孫家人關注著兩人的互動,看樣子這位代打新娘再一陣子,可能就變正牌新娘了,這樣一年之後,那個離婚協議書說不定也用不著了。
「隨便,平安就好。」孫將軍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話,定定的看著小兒子,「澄晉,別忘了我們的家訓。」
家訓?魏葆寶一驚,雙頰迅速泛紅,羞赧的往電視牆上一瞥,惜妻如金四個字還在上頭。
這個家訓對她而言不成立啦!他們之間是契約關係啊,只是會有幾個吻……好啦!其實每天都會有很多吻,澄晉雖然還是那個樣子,但他好像真的很會寵女人,總是貼心得讓她心花怒放。
她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他們會擁抱、親吻,澄晉會摟著她,她也會挽著他的手,一切就像……情人那麼自然。
但是,連系他們的不是一張契約嗎?雖然很困惑,可她不敢問、不敢點破,這是上天賜給她的奇跡,她不想親手毀壞它。
「知道。」孫澄晉意外地回答了孫將軍。
瞬間所有人都知道,魏葆寶緋紅的雙頰和孫澄晉認真的回答,都表示段澐這個人已經不重要了!
這對假結婚的夫妻,怕是已經弄假成真了。
孫夫人早就看出這一點,她是個表現溫柔但其實比誰都敏銳的女人,所以今天晚上她很少說話,目光放在老大孫澄湘身上,誰叫老大都三十出頭,出類拔萃,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娶老婆的打算。
接下來魏葆寶和孫澄晉逃過被逼問感情發展的劫數,因為話題全落在孫澄湘身上。
氣氛越來越擰,魏葆寶也間接知道,原來孫澄冀這位「永遠單身」的亞洲天王Eric早在多年前就結過婚、還離婚,女主角就是她跟澄晉結婚當晚,在這棟宅子聽過一次名字的梁雪亭。
晚飯進入尾聲,孫澄冀因為當年沒有遵守家訓被臭駡了一頓,孫將軍最後下通牒,大兒子得在年底前結婚,孫澄晉他們這對「新婚夫妻」幸運的處在戰火圈之外。
「年底前耶……」魏葆寶進了家門,把鑰匙扔進鑰匙盒裏,「為什麼爸談結婚這件事好像是買東西那麼簡單啊?都要九月了。」
「是不難啊!」孫澄晉把門關上,又揉了揉她的頭,「我們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就結婚了,不是?」
「啕,那不一樣!」她又鼓起臉。
「臉超大。」孫澄晉每次說時,都會雙手捏捏她的臉頰,下一秒就啾了一聲。
所以魏葆寶喜歡把臉露出來,或是鼓起雙頰,因為她知道孫澄晉喜歡這張月餅臉,不但喜歡捏,還喜歡親,也喜歡咬,最喜歡的是貼著她肉肉的臉頰搓來搓去。
魏葆寶咯咯笑著,跑到冰箱去拿啤酒,每天都要喝一罐以上的啤酒,幾乎是他們的習慣了。
「寶寶,你下個月初有沒有空?」孫澄晉倚在流理台邊,看著益發亮眼的她。
「下個月初……」她頓了頓,還這麼久的事,「嗯,我不知道。」
「還考慮?我是你老闆,可沒准你休假,所以你那天一定有空。」他邊說邊主動來到她身邊,為她開啤酒。
這也是他的習慣,為她開啤酒、幫她端東西,所有細微末節的小事他都想照顧她。
「哪一天啊?」
「七號。」
「啊?七號?」魏葆寶嚇了一跳。怎麼這麼巧?那天是她生日啊!不知道妹妹會不會來找她?最近她過得不好,老是被打得躲到同學家去……她要是再不快點把錢匯回去,明天就會被媽掐著她的脖子要酒喝了。「可是……」
「你生日。」他冷不防的說了出來,瞧她目瞪口呆的臉就好笑,「佑森告訴我的。」
她還在震驚當中,眼睛和嘴巴都張得大大的,這給了孫澄晉一個好機會,他不假思索的俯頸而下,靈活的舌立即竄進她毫無防備的口中。
魏葆寶驚跳一下,但整個人被壓制在流理台邊緣,被孫澄晉以身體包圍住。
他總是這樣,用寬大的身軀鎖住她的去向,用有力的臂膀扣住她的身體,然後用那令人神魂顛倒的舌纏著她,讓她在數秒內就失去思考能力。
她就是這樣融化在他懷裏,虛弱的偎著他。
「嗯,有問題嗎?」他問著,舌尖劃過她的唇。
「沒有……」她神志不清的回答著,根本還在恍惚。
看她那既可愛又迷蒙的神情,是孫澄晉最近的樂趣。
所以他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挑起一抹笑,大手忽的竄進她的T恤裏,在她驚叫之餘,直接把她架上流理台。
「澄晉!」她驚呼出聲。他的手、手怎麼伸進她衣服裏啦。
「想喝點不一樣的啤酒嗎?」他這麼說著,接著喝了一口啤酒。
「嗯?」她胡亂點著頭,拼命的想把貼在她肌膚上那火燒似的大手移開。
只可惜下一秒,她就被壓向流理台,炙熱的唇封住她所有驚叫,而帶著極度刺激與酥麻的啤酒,從孫澄晉口裏流進她的小嘴裏。
從驚慌、失措、掙扎到回吻,她的每一個樣子,都讓他非常迷戀。
迷戀到他幾乎快忘記段澐的模樣了。
擱在櫃子裏的震動聲不絕於耳,總是震動個幾下稍歇,過了一會又震動幾下,俏麗的臉蛋就在櫃子邊,但沉睡的人兒依然沒有注意到震動聲。
魏葆寶的房間向東,因此晨曦負責叫她起床,她很不甘願的翻了個身,把自己捲進被子裏,好想在多睡一會……昨晚酒又喝得太多了,澄晉最近老愛玩那種喂酒的遊戲,而且什麼酒都喂了,害她到最後都不知道到底是酒醉了人,還是人醉了人?
最近他越來越過火,從吻到觸摸,接著是雙手不安分的上下膜拜,連吻都從唇邊開始遊移,還幾次都是在緊要關頭鳴金收兵。
她有點排拒,澄晉也知道,所以即使身下的欲望灼燒,他依然不勉強她。
之所以守著底線,是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她當然希望成為他的女人,但是這僅止於是身體原始的欲望,還是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她愛他,隨著日子的增加,一天比一天更愛他……但他呢?
魏葆寶揉揉眼。唉,不能再賴了,等一會要是讓澄晉進來叫她,只怕又得被吻得落荒而逃。
下一秒,魏葆寶的眼皮在刹那間睜開,一骨碌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今天是七號!她先是慌慌張張的沖到窗戶旁去,再仔細看著自己房間裏的擺設,最後選擇沖進浴室,確認上星期才買的沐浴乳在不在。
很好,目前為止都不是夢,她真的住在澄晉的家裏,而且這幾個月來的生活都是真的。
接下來,她打開房門,探頭探腦的往走廊對向的孫澄晉房間走去。
「在這裏。」路過客廳時,那兒傳來聲音,「你還知道要起床啊?」
她一頭蓬發的往左看去,只見孫澄晉已經悠哉悠哉的靠在流理台邊,喝著剛煮好的咖啡。
還好不是夢,魏葆寶松了好大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
每天早上醒來,她都好怕這一切會成空,所以每天每天,她都會做這樣的例行檢查,總是要看到澄晉才會安心。
「才七點耶。」她咕噥著,「那個……今天要去上班嗎?」她試探的問,不知道澄晉還記不記得要幫她慶生的約定?
「你不想過生日了,比較想上班啊……」他挑了挑眉。
「沒有沒有!我想過生日,超級想!」她忙不迭的用力強調,就怕他不知道她的渴望。
「那就不要試探我這天才的記憶。」他睨了她一眼,「還不快去梳洗,我餓了。」
「好啦!」她立即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回跑,「咖啡不要喝太快喔,等一下可以配蛋捲。」
一聽見有蛋捲,孫澄晉很聽話的把咖啡放下,拉了張椅子坐妥,先讀報紙打發時間,不過他實在很難專心,因為他正在想像等一會魏葆寶看見衣櫃裏的衣服時會有什麼反應。
他更好奇的是,她會有多適合那件衣服。
他毫無自覺的哼起歌來。真不敢相信,以前的他竟然會覺得晨曦刺眼、吃早餐浪費時間?
現在,每一天都是那麼的輕鬆,他享受著跟寶寶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這份喜歡不言而喻,她意外成為他的新娘,自此闖進他的生命,進而改變了一切。
他喜歡這種改變,享受著這種同居生活,因為有寶寶在,他才知道,過去的自己竟然名列「宅王」寶座,也才知道,原來實驗小組的成員是那麼活潑,知維很會唱歌,愛薇那美女竟然酒後也會亂性。
出外運動感覺很暢快,腦內啡的運作讓他的神智更加清醒;去逛街不一定要逛精品店,有時候逛夜市反而特別興奮,吃小吃更是別有一番風味。
因為這些改變,他的工作變得更加有趣,實驗室多了輕鬆愉快的氣氛,他們的進度超前,而且以前的瓶頸也順利突破,成功的研發出更有效的幼兒流感疫苗。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寶寶,畢竟之前段澐在的時候,並沒有這些改變發生。
他現在才知道,女人不是腿長貌美才叫完美,有時候個子小,個性活潑開朗,總是露出燦爛的笑靨,就算有張月亮臉,也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吞下。
嗯……他是很想把她給吞掉。
這念頭持續了好一陣子了,他起初以為是酒精作祟,但是漸漸地,連清醒的時候他都還是有這股欲望,看見她跟別的男生走太近會心生不滿,現在甚至不准她私底下跟知維他們相處了。
按照他的計畫表,今天,他打算要吞掉這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澄晉……」微弱的聲音傳來,語調裏帶著不安。
「嗯?」他假裝若無其事的應聲。
魏葆寶站在房門口,一臉羞窘。
她好不容梳洗完,打開衣櫃要換衣服時,赫然發現昨天選好要穿的衣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嶄新的裙裝!
她幾乎沒有穿過裙子,這是一套平口針織上衣搭上一件波浪滾邊的牛仔裙,下擺還混搭了蕾絲風格,澄晉連鞋子都配好了,竟然是最夯的羅馬鞋。
「出來啊!」孫澄晉喚著,他心裏其實很著急想看看打扮後的寶寶。
魏葆寶戰戰兢兢的走出來,她個子雖然不高,但是比例不差,屬於上身短下身長的身材,腿並不粗,纖纖合度;一字領的皺褶領口套在她身上凸顯出她的可愛,牛仔短裙搭上她的長腿恰到好處。
而那雙羅馬鞋套在她修長的腳踝上一點都不突兀,反而襯出她纖細的小腿。
孫澄晉相當滿意。寶寶身材本來就不差,除了T恤、牛仔褲外,幾乎沒有別的衣服,仿佛成了流行絕緣體。
但是他一直覺得,她是塊璞玉。
「真好看!」他由衷的讚美,走上前,親吻著她羞紅的臉頰。
「好奇怪!」她嘟囔著,沒穿過這麼短的裙子,很不自在。
「一點都不會,你脫下來我就翻臉。」他半警告的說著,「我想要帶這樣的美女出門。」
「美女……」她暗自竊喜,點了點頭,然後跑回房裏去做最後的整理。
這是澄晉送她的衣服耶……魏葆寶簡直樂不可支,她經過空著的客房時,猶豫了一會,旋即開門進入,直抵那曾是段澐專屬的練習室裏。
四周都是鏡子,可以將她照得更加清楚。
她帶著一點點要不得的示威感,站在這方空間裏,她覺得,這裏似乎已經找不到段澐的殘影了。
她可以代替段澐嗎?代替那個美麗的芭蕾舞伶?成為站在澄晉身邊的女人嗎?
她自嘲著。人真是貪心的動物,之前只想要享受這片刻奇跡,現在卻想要更多。
今天是她生日,她可以許願嗎?她可以不要拿兩千兩百萬,她想把契約撕掉,她唯一想要的東西只有一個——
孫澄晉的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6:28
第七章
孫澄晉安排的慶生行程,跟他這個人一樣簡潔俐落。
他先開車載她到一處景覲優美的郊外用餐,替她拍了許多照片,誰叫魏葆寶今天綁了一個高高的蘑菇頭,完全日本女孩的造型,甜美而可人,惹人喜歡。
服務生也幫他們兩個人合照,孫澄晉緊摟著她,自然到讓魏葆寶覺得好幸福。
用完餐後,他們回到市區看了一部動作片,電影劇情緊湊,魏葆寶跟著緊張的握起小拳頭,然後另外一隻手從容的覆住她的粉拳,害得她後來都不知道電影在演什麼。
等看完電影后,就是壽星的自選行程。
「啕,有夠敷衍的啦!剩下的時間你沒安排哦?」魏葆寶嘟起了唇。哪有這種只安排一半的行程啦!
孫澄晉笑看著她,低首咬住那嘟高的唇,「沒有。」
「哎哎!」她羞得推開他。這是大街上耶,他怎麼這樣啦!連槌帶打的,魏葆寶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你的生日給你選啊,這是最好的行程好不好!」孫澄晉還說得理所當然,「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嗯……」站在東區街上,她很猶豫的看了他一眼,「逛街好了。」
「逛街?」他錯愕不已,「你拿逛街當做寶貴的生日行程?」
「很寶貴啊!我以前沒逛過街耶!」她說得超激動。而且是東區耶!她連逛都不敢逛。
孫澄晉有些訝然。沒想到過去跟段澐之間習以為常的活動,對魏葆寶來說,竟然會是奢侈的行為?
他忍不住心疼,將她緊緊拉進懷裏,想用最豐富的愛摟抱她。
他們漫無目的走著,魏葆寶根本也不知道之間缺什麼,她只是雀躍的逛過每一個櫥窗卻不進去逛,完全是WindowShopping。
一直到一間珠寶店,她突然緩下腳步。
她貼在其中一個櫥窗前,那裏頭鋪著深紅色的絲絨,枕著散發奢華光芒的首飾,她低聲的讚歎著,孫澄晉聽見了。
「想要嗎?」他問著。
魏葆寶搖了搖頭。這種奢侈品,她不能要。
不過,頭還沒搖完,小手揪被孫澄晉一牽,直接帶入珠寶店裏。
「歡迎光臨。」店員笑容可掬的招呼著,一見到他們親密的樣子,立刻迎合的問:「買戒指嗎?」
「已經有了。」孫澄晉舉起左手,亮亮婚戒。
魏葆寶這才驚覺到自己的指頭上也有一枚戒指。段澐的婚戒是一顆五克拉的心形鑽,旁邊也啜了不少碎鑽,一開始她閑太礙事,怎知戴久也就習慣了。
「喔。」店員笑了起來,「那今天需要什麼嗎?」
孫澄晉轉頭看向魏葆寶,仿佛也在問她一樣的問題。
「啊……我……」她扯扯他的衣服,「我不需要啦!」
「寶寶,我想買東西送給你。」他只好使出殺手鐧,「你不挑的話,我就隨便買了,剛剛外面看到那條祖母綠項鏈還不錯,多少錢?」
「先生眼光真好,那是頂級的祖母綠呢,而且現在才賣兩百三十萬。」
兩百三十萬?魏葆寶差點沒被口水噎到,看著孫澄晉已經要叫店員拿出來買下包好,嚇得她趕緊出聲。
「我想買對戒!」
這五個字,讓店員錯愕極了。他們不是已經是夫妻了嗎?現在還買對戒?
孫澄晉也狐疑的看著魏葆寶,不過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很快便明白她在想什麼了。寶寶是個心思很簡單的人,非常好捉摸,她認為手上戴著的五克拉鑽戒,是屬於段澐的。
現場一片靜默,魏葆寶開始自責脫口而出的話語,之前不管怎樣的曖昧,只要大家不把話說白,她就還能作作夢,可現在貿然的藥情人對戒,這不就把自己要不得的心思攤在陽光下了?
她是契約新娘,怎麼能做這種要求?好像真的想把整個新郎占為已有似的?
「我……我隨便說說的,」她已經慌張的站了起來,「我們走吧!」
「坐下。」他側首瞧她,口吻相當堅決,「寶寶,坐回去。」
她僵硬著身子,很為難的重新坐回位子上,一顆心忐忑不安,抓著手提包絞了又絞。
「那麻煩你拿店內現有的對戒出來……」他回首,往剛剛魏葆寶瞧著的櫥窗看去,「就從那一櫃先拿起吧。」
「好的。」客人的要求,即便有再多疑問,店員也不會寫在臉上。
魏葆寶又驚又懼,不安的看著孫澄晉。他還是要買?他這是在完成她薄弱的願望嗎?
「我只是突然亂想的,你不要介意,那個……」
「買了之後,就把手上的戒指拿下來。」他沒聽她說話,逕自打斷,「那枚戒指不適合你。」
魏葆寶聞言,狐疑又驚恐的望著他,他卻掛著淡然的笑容,看著店員把紅絲絨託盤呈到他們面前。
孫澄晉一瞧就知道,魏葆寶看中了哪款戒指,那是對非常簡單的對戒,只有簡單的一圈銀,正中央嵌了心形的玫瑰金,愛心中間再啜了小顆鑽石。
既簡單又特別,是寶寶會喜歡的樣式。
「太太。」店員笑吟吟的朝她伸出手,「我幫您試戴看看?」
魏葆寶又望了孫澄晉一眼,得到他的首肯才把手給伸出去,戒指意外地合她的指圍,她看著指頭上小巧的戒指,覺得這才適合她。
「喜歡嗎?」他這句白問的,因為從她的眼神,他就看得出來,「好,那我也戴戴看。」
魏葆寶緊握著自己的左手,看著孫澄晉絲毫不以為杵的試戴戒指,他拔下婚戒時的爽快俐落,並沒有出現任何不舍的模樣。
戒指是可調整的,因此,對孫澄晉而言也沒什麼大礙。
「好,這兩枚戒指你們估價看看,我想直接換成其他商品帶走。」他接下來竟指向桌上兩枚要價不菲的婚戒,語出驚人的表示。
店員想必是嚇到了,她知道這兩枚戒指的價值不低,慌張的回身去找主管,不一會店經理前來瞭解狀況,孫澄晉卻仿佛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持要把那兩枚婚戒賣掉。
「可是,先生,這是婚戒……」店經理有點遲疑,「而且,裏面還刻有名字,Cindy……」
「你英文名字叫什麼?」孫澄晉隨口問了她。
「我?我叫Baby啊……」她小聲的說著,因為外號叫寶寶嘛!
「看,這不是她的婚戒,我們的婚戒是現在手上戴著的這一枚。」孫澄晉帶有威嚴的看著店經理,「你快點決定,如果不想要的話,也別浪費我們的時間。」
「啊……那保證書……」
「這個可以嗎?」孫澄晉逕自掏出身份證件,「這兩枚戒指是出自設計師之手,你查一下就知道,之後我會再請人送上保證書。」
接下來的事讓魏葆寶目瞪口呆,那兩枚婚戒孫澄晉當初用三千萬購入,卻用一千萬賣出,他絲毫不心疼,只是讓她多挑了條手環、項鏈,還有一只要送給孫夫人的手鐲就算數了。
店家當然是眉開眼笑又合不攏嘴,這筆買賣怎麼算都划算。
一直到離開珠寶店時,魏葆寶還是一片茫然。
她望著無名指間的戒指,一小時之內,那耀眼的五克拉鑽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這樸素典雅的小戒指,而澄晉一句話也沒多說。
「不許拔下來。」他忽然執起她的手,「這戒指真的比較合你的手。」
「這樣好嗎?」她仰首,忐忑不安的恐懼望著他,「那麼名貴的戒指,又是婚戒……」
「那是我跟段澐的婚戒。」他鎖住她的雙眸,「但是跟我結婚的是你,所以直到今天,我們才擁有屬於我們的婚戒。」
魏葆寶手一收,緊扣住他的掌心。她好害怕……幸福如覆薄冰,下一步跨出去,會不會就碎了?
「為什麼哭?」他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淚水,「你不喜歡跟我戴一樣的婚戒?」
「不……不是!我好害怕。」她忍不住的低吼出來,「這一切都太夢幻了!我根本不值得這樣的好,我也配不上你,我根本就只是一個契約的——」
話未說完,一股力量自腰後圈住她,帶著怒氣的雙唇已封住她接下來的話語。
這裏是東區,不過他們位於巷弄內的精品店外,來往行人並不多,現下只有幾部車子經過,他們按了兩下喇叭,以示祝福。
吻越激烈,魏葆寶的淚就流得越多,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可以得到幸福,也不認為奇跡會發生在她身上。
可是澄晉一再的給予她過度的幸福、不可能的奇跡,他不知道爬得越高,摔下來時越痛嗎……
她怕痛啊!她怕幸福的冰河裂開了,她會沉進刺骨的水裏,再也無法呼吸。
「我不想再提契約的事,如果你同意的話,離婚協議書我想作廢。」孫澄晉直接說出了他的想法,「我完全不想讓你走。」
「你……喜歡我嗎?」她滿臉是淚,無法置信的被緊摟著。
「你以為我吻你是因為好玩嗎?還是打發時間?」天啦!他們之間難道還不像情人嗎?都已經幾個月了!
「可是……這太不合常理了,」她嗚咽一聲,又哭了起來,「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這種女生嘛!」
「魏葆寶!你又在說令人生氣的話了。」他用力捏了捏她的臉頰,「臉都已經夠大了還哭?越哭越腫。」
「我太高興了嘛!」她理直氣壯的嚷著。
孫澄晉呵呵的笑了起來。拔下婚戒的那一刹那,他突然也有完全輕鬆的感覺,那對婚戒是他跟段澐一起選的,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一點關聯。
摘下它們,如釋重負,他現在願意承擔的,是魏葆寶的愛與重量。
當戀情化暗為明後,魏葆寶覺得如果有翅膀,她現在就會飛上天。
親昵的偎在孫澄晉懷裏,在街上漫步,其實櫥窗裏展示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她整個人陶陶然的,連自個兒叫什麼名字都快忘了。
「哎,好可愛喔!」經過運動服店時,超大的櫥窗還是引起了魏葆寶的注意。
「嗯……挺不賴的。」孫澄晉認真的打量了模特兒身上的白色棉T,上頭有一個黃色圓球的笑臉,樣式非常簡單,而且是情人裝,「我們去買一件好了。」
他拉了她往店裏去,這樣式似乎是當季流行款,頗多人在選購,小倆口挑了適合自己的尺寸後進去試穿,再一同到外頭的大鏡子會合。
孫澄晉穿什麼都好看,連這種簡單的運動T恤卻可穿出時尚休閒感,魏葆寶的個性和外形本來就很適合穿運動服,兩個人站在鏡前,意外的相襯。
有許多眼神自四面八方望過來,幾乎全是在看孫澄晉的。
「明天就穿這樣去實驗室。」孫澄晉相當滿意的望著鏡子裏的兩個人。
「嘎?」她還是有點不習慣。
「你有意見嗎?不想讓誰看見?」他挑眉,一副她不得有異議的樣子。
「沒有啦!胡說。」魏葆寶失聲而笑,澄晉有點愛吃醋。
她跑回試衣間把衣服換下來,嘴角的笑容難退。這簡直是如夢似幻的一天,她許的願望成真了……她跟澄晉有了情人對戒,現在他又主動買了情人裝。
她,被疼愛著呢!
孫澄晉拿了衣服去櫃檯結賬,兩個人又隨處亂溜達,知道夜幕低垂,魏葆寶拉著他到肯德基吃晚餐,才跌破他的眼鏡。
不過看著魏葆寶「大手筆」的點了炸雞桶,他猜得出來,這對她而言已是很奢侈的事了,瞧她吃的津津有味,他也就捨命陪君子了。
「寶寶。」啃著雞塊,他笑望著她吃得油膩膩的小嘴。
「嗯?」她抽空瞥他一秒,視線再度回到炸雞身上。
「戒指都戴上了,我們的關係就不一樣了。」他沉著聲音,帶著點嚴肅。
「喔……嗯!」她點點頭,難掩幸福笑容。她知道澄晉的意思是說,他們現在是情人關係了。
噢,還是夫妻關係?啊,怎麼講都有點奇怪喔。
「所以我想要更瞭解你。」他仔細凝視著她的神情,她好像浸淫在快樂之中,依然眉開眼笑。
「好哇!」她還答得一派樂天。
「我是說關於你的家人。」他也不想拐彎抹角。
霎時,魏葆寶再度僵住身子,瞪著雞腿。
她不是不清楚澄晉的用意,身為情人,的確不該對她的背景完全不瞭解。
但是她說不出口,她希望澄晉喜歡的是此時此刻的她。
「我可以不說嗎?」她相當為難的鎖著眉心,「我的背景、家人跟你不一樣,是個完全說不出口的環境。」
「還有比家暴更糟的嗎?」他微眯起雙眼,想到有人可能對她拳打腳踢,他就一肚子火。
魏葆寶緊抿著唇。家暴並不是最糟的!身體上的傷再痛也會好,但是精神壓力和心裏的傷口,有時候快好了又會被撕開舊傷;有的即使好了,也會留下深深的疤痕。
「你終有一天會告訴我對吧?」他緊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一點溫暖,因為現在的她看起來,像是處在極地般冰冷。
她望向他,很肯定的點著頭,只是什麼時候能說,連她都不知道。
「我不是要評價你的家庭,我只是想要瞭解完整的你,想知道我的寶寶是從哪里來的,為什麼會有這麼美麗的笑容,卻有如此悲傷的心?」他溫柔的說著,撫上她泫然欲泣的臉龐。
「因為一直悲傷並不是好事,如果我可以照亮別人的生命,哪怕只有一秒鐘,那也是值得的。」她很認真的回答著,「再痛,我也要笑著過每一天。」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摟進懷裏,用他的真心懷抱她。
「有我在,我會讓你笑著度過每一天。」他向她許下承諾。她把他心中的痛楚趕走了,就換他驅走她的悲傷。
魏葆寶貼在他胸膛。這樣就足夠了!能有一個人願意疼她、愛她、在這樣照顧她,就已經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幸福美滿的時光了。
接下來,他們很厲害的吃完一桶炸雞,手牽著手回到家中,由於一身的黏膩,所以先洗去疲憊,再來慣例的並肩看電視加喝啤酒。
只是當魏葆寶洗完澡出來時,她的床上又躺了一個禮盒。
她覺得她的心臟好小,幾乎要承受不住這種一再的驚喜——他送給她已套外出服,又送了情人對戒跟衣服,現在還有禮物?
其實光是今天他的承諾,就可以讓她什麼都不要了。
魏葆寶拆開禮盒,不由得心跳加速,裏面躺著一件絲質的性感睡衣……搭上一間同款內褲,非常性感,讓她羞紅了臉。
不過,她還是把它穿上了,紫羅蘭色的蠶絲睡衣,V形領口縫著蕾絲,胸口超低,低到她幾乎不能穿上任何一件內衣……禮物也沒有附上內衣。
魏葆寶對著鏡子照看。怎麼辦?衣服好貼,連內褲的痕跡都瞧得見……
還是換下來好了!她心一橫,才準備脫下,就聽見了叩門聲。
「呀——」她尖叫起來,「等、等一下!我換個衣服。」
「換?」孫澄晉立即聽出端倪,飛也似的打開房門,「你休想把睡衣脫下來!」
他大步跨入,魏葆寶完全是衣服正要褪去睡衣的姿勢,一見到他,嚇得鬆開雙手,趕緊背過身去,雙手抱胸的遮遮掩掩。
「我覺得這件……有點露。」她滿臉通紅,尷尬極了。「而且好像少放一件內衣。」
「內衣太難脫了,何必?」他將她往床邊拉,「手放下,我要觀賞一下。」
「觀賞?」她倒抽一口氣。這是觀賞用的嗎?她磨磨蹭蹭的,雙手最後還是被扯下了。
雖然魏葆寶的膚色並不是白皙透亮那種,但健康的膚色穿超這樣的睡衣來,依然相當性感,深V的領口可以瞧見她若隱若現的圓弧飽滿胸線,孫澄晉毫不掩飾渴望的以指劃上她微露著的胸脯。
「哇……」她顫了下身子,下意識就要逃離。
可惜她忘了,天才的行事曆中,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手腕一扣,向後一拉,再輕輕以身一推,魏葆寶立刻就躺倒了床上,在她來不及反應之際,身上已經疊了另一個人。
「澄晉?」她連聲音都在顫抖,全身開始發熱。
「男人喜歡親手脫掉他們送的衣服。」他還有空調戲她,大手撩起裙擺,直接往內采入。
「什麼話……」她輕吟了聲,澄晉的手怎麼……「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快?」
「快?」孫澄晉向上移了幾寸,撥開她散亂的發,開始吻上她的唇,「魏葆寶,我們結婚都要半年了……」
「可是我們……」名正言順是今天的事啊!
濕熱的唇大膽的吻上她深V的胸口,她仍以手掩面,完全不敢直視他……直到聽見他低低的笑聲,她才很不甘願的把手給挪開。
才想問「你笑什麼」,她的唇又被封緘,再次為他竄動的舌尖所折服。
孫澄晉的手沒停下過,他的吻幾乎沒有放過她身上任何一寸肌膚,魏葆寶難以自製的喊出聲,她無法招架他的愛撫與熱吻,全身熱得難受,烈火燃燒著理智。
她完全沒有辦法思考,感受著燙人的吻正貼在她肚皮上,有雙似熔岩般的手輕輕撫摸,甚至褪去她那件睡衣。
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她只知道摟著他的頸子,感覺自己每一個毛孔都在承受著強烈的愛意。
如果世界上有叫人義無反顧的奇跡,那想必就是今夜了。
在孫澄晉深深的進入她體內時,魏葆寶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滿出來了,她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對其他人付出一樣的感情。
被摟在他的臂彎當中,她享受著歡愉的律動,她的喉間只能呼喚一個人的名字,直到她覺得靈魂似乎被拋出去為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6:55
第八章
「哎……」
魏葆寶掙扎的翻過身,頭超昏沉的。她好累喔,能不能再睡一下?下意識的拿棉被遮住頭,卻發現今天沒有刺眼的晨曦呼喚她起床。
她勉強著睜眼,瞧見落地窗簾被有心人士全數蓋妥,不管外頭日上三竿,室內還是跟夜晚一樣漆黑靜謐,她懶洋洋的撐起一個吃太飽的笑容,抱著厚厚的棉被,回想昨晚激情的一切。
她全身腰酸被偷過,覺得快解體似的……可是澄晉的熱吻依稀還熨在她的肌膚上,酥酥麻麻的,相當迷人。
她發誓她昏睡前看見天空透著墨水般的深藍色,想是即將日出的模樣……他們花了一整晚在纏綿,睡睡醒醒的,每次只要她隱約轉醒,就會有被徹底佔有一次。
她嬌羞的笑著,即使身邊床榻已空,但是那種填滿心窩的幸福感,依然妙不可言。
起身下床,拉開落地窗的簾幕。今天太陽沒有多大,幾乎都躲在烏雲後頭,現在算是冬天了,總是有些陰雨,無法像夏日那樣的晴空萬里。
瞄眼鬧鐘。已經十點多了,澄晉應該先去實驗室了。
鬧鐘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頭寫著——
累的話,今天就別上班了,好好休息,晚上再繼續。
愛你的澄晉
什麼叫晚上再繼續!
她羞紅了臉,卻還是雀躍的把紙條收好,上面有寫到愛這個字耶!
她哼著歌進去浴室洗澡,再溜到孫澄晉房裏瞧,發現他果然穿著情人T恤上班,更是滿心歡喜。
所以她也換上微笑T恤,穿上牛仔褲,又端詳了自己手上的戒指,才心滿意足的準備出門。
臨出門前,當她把手機放進包包時,才赫然想起她的另一隻手機,她趕緊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好幾天沒看手機了,昨天是她生日,說不定妹妹有打來。
抽屜裏躺著的舊手機似乎早些天就沒電了,她先行插上沖充,坐在床邊等開機。
她也半年沒跟妹妹見面了,甚至沒聽過她結婚的事,她永遠只說在工作,沒空回家,然後定時匯錢回去。姐妹倆不常講電話,通常都是用簡訊,或是約好時間,她打到妹妹的同學家去聊。
其實她有機會可以接妹妹離開那個家的,但是妹妹還在讀高中,她不知道可以用什麼藉口帶走她而不會招來爸媽的反對,幸好再捱個半年,妹妹就要考大學了,等她考上大學後,她就能名正言順的接她離開那個黑暗可怕的家。
果不其然,一開機,手機就震個沒完,一堆未接來電和留言顯示在螢幕上,魏葆寶才隱約想起,前些天在睡夢之中有聽見手機的聲音。
她趕緊收聽留言,幾乎都是妹妹打來的。或許是祝她生日快樂吧?
「姐,快點打回家,快點!」
「姐,爸爸跑去借錢,人家上門討債了……好多好多錢喔!」
「姐,我想去找你……我快受不了了!」
「姐,一千三百萬!我拿不出來啊……媽說要把我送去抵債,我好怕!」
魏葆寶瞪大了眼睛,趕緊再按下下一通。
「姐,我手機快沒電了,我離開了,再聯絡。」
「救命!」
最後一通,是她生日當天早上,在十通未接來電後留給她的留言。
魏葆寶一片茫然,腦子組合著妹妹釋放的所有訊息。愛賭的爸爸、酗酒的媽媽,他們又做了什麼事?一千三百萬是怎麼借的?之前借的一千萬她好不容易還了大半,為什麼又多出那麼多錢?
就算利滾利也不會這樣,爸一定又去賭了……什麼叫救命?這是什麼意思?
魏葆寶立刻回撥妹妹的手機,但她沒有開機。
她一通一通看著未接來電,赫然發現有一串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是昨天半夜打來的,她不假思索的打過去,聽見電話接通時好感動。
「喂,我是魏葆寶。」她壓抑聲音的顫抖,「請問誰找我?」
「魏……魏葆寶?」對方是個婦人,「我是小琪她媽媽啦!喔,你是怎麼了?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
「小琪的……」小琪是妹妹最要好的朋友,「我妹妹怎麼了?她……」
「唉,她昨天還藏在我家,今天你媽就來要走人了,你也知道,這裏沒多大,她躲哪兒,你媽都知道!」小琪的媽媽歎了口氣,「她離家出走好幾天,你媽帶警方來找耶,我還差一點被當成綁架犯……現在帶回去了,你要不要快點回去看看啊!」
「謝謝……真的謝謝。」魏葆寶掛上電話,突然覺得世界變成一片漆黑的絕望。
出大事了,從小生長在那個家,她比誰都清楚,挨不完的打、還不完的債,新臺幣黑洞總是快填平了又出紕漏!這半年來,她一個月匯十五萬回去都還是不夠用,要是爸媽知道她身上有六百萬,恐怕只會拿去賭而已。
六百萬,也抵不了快兩千萬的債務。
這就是她覺得跟孫澄晉在一起,可以稱之為奇跡的原因了。
她這種人,怎麼配得上他?
他是俊逸的天才科學家,有健全的家庭,令人稱羨的社會地位、經濟條件,幾千萬的婚戒可以說買就買、說扔就扔。
她是什麼?一個酒鬼跟賭徒的女兒,酒鬼每日借酒裝瘋,對她們施以精神暴力,賭鬼成天遊手好閒,一有錢就賭博,借了數不清的債務,不順心時更會打她們出氣。
她不怕痛,妹妹也不怕,從小,她們唯一擔心的就是爸媽把主意打到她們身上,所以她從國中就到餐廳幫忙洗碗賺家用,讓爸媽覺得留著她們還有點用處,沒想到,她們姐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但是她不信妹妹值一千五百萬,對方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們家……現在她最怕的,就是一旦讓爸媽或是債主知道澄晉的存在,她就會成為破壞澄晉名譽地位的老鼠屎!
她閉上眼就能想像,爸媽會怎麼威脅恫嚇他拿錢出來還債、要他給賠償金,事情會鬧得很大,而且未來的日子裏,他們會不斷拿她假結婚的事要脅,跟澄晉獅子大開口。
真是諷刺,她比誰都瞭解這樣的父母,卻還是不得不回去。
就到此為止吧,消失在澄晉的世界裏,而且把這些日子來的甜蜜、幸福與快樂全部封存,一個字都不能對外說。
她突然慶倖昨晚的一切,能跟深愛的人結合,也算沒有遺憾了!
魏葆寶強忍著想哭的衝動,脫下情人T恤,把帶來的行李整理好,多餘的東西一件都沒帶,孫澄晉送她的所有物品也都放在原位。
然後她拿出那張簽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到他書房的桌上。
跟契約上寫的一樣,結婚半年後她可以採取分居……事實上,她才剛想要每天與他耳鬢廝磨,依偎在他懷裏睡著。
她很愛很愛這個男人,所有絕對不可以做出任何不利於他的事。
留下一張紙條,填上新的轉帳帳號,並寫下「即日起分居,不要找我」九個字,這就是她跟孫澄晉之間最後的言語。
她還記得……唇上的吻,肌膚上的溫暖,他撫過她手臂的觸感,他吻上她頸項的熱度。
她的身體會有記憶,記得他的每一字句,每一次的撫觸。
這些終究只能成為記憶而已。
她的幸福之河還是碎了,她沉進漆深的冰河底下,或許有一片尖銳的冰片,刺穿了她的心。
她依然感激上天給過她這半年的幸福,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關上門,魏葆寶暗暗祝福著孫澄晉可以找到比她更適合他的女人,然後趕快忘記她這個平凡的代打新娘。
緊握著行李,她佯裝無事的離開這間充滿幸福的屋子,一直到坐上火車,她呆望著窗外時,淚水才緩緩的流下。
她的右手緊握著左手,淚水落在戒指上的玫瑰金愛心上,她唯一帶走的,只有這枚戒指。
一堆學生聚集在生物系助教辦公室門外,手上拿著一堆著作,等著在辦公室裏頭的貴客。
不知道是誰匆匆一瞥,發現了孫澄晉的身影,消息立刻傳開來,許多人趕緊拿他的著作來要簽名,大部分可都是原文書,他的確是學校的驕傲、學生們的偶像。
只不過,孫澄晉今天不是來聊天的。
「學生資料,」他冷冷地瞪著站在一旁的章佑森,「我只問你她家地址。」
「我只是個助教……不是,你跑來問我這個做什麼?」章佑森愁容滿面,「她跑掉的日期跟契約上寫的差不多,你們不是半年後就準備要分居了嗎?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章佑森!」孫澄晉打斷他自以為是的想法,「她不可能無緣無故離開我,絕對是出了什麼事!」
章佑森看著好友怒火中燒的神情,心裏暗叫不好。該不會是魏葆寶溜走前還偷了什麼東西吧?不!不會,她不是那種人,缺錢歸缺錢,但她是個光明磊落的孩子。
「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你不要這麼生氣,我打個電話給她……」
「我打過了,兩支號碼都不通,除非你有我不知道的門號。」如果打得通,他有必要特地來找他嗎?
「嗯……你要不要先喝杯茶,平心靜氣的告訴我,為什麼這麼急的非找到她不可?」章佑森盡可能用笑化解這一室肅殺之氣。嘖,很難把這種形容詞用在澄晉身上,因為他很少會發這麼大的火。
「我們前一晚才買了新的婚戒,決定了那張契約不算數,而且還滾了一晚的床,她甚至說她愛我——」孫澄晉毫無隱瞞的挑重點說,「請問一下,這樣她會無緣無故的跑掉嗎?」
章佑森呆了,他手上甚至還拿著茶杯,完全石化的站在桌子旁邊。
魏葆寶跟澄晉……假戲真做了?
喔!天啦!這簡直令人難以相信……不,澄晉本來就很有魅力,只不過,若不是他主動追求,誰會喜歡上一個外在條件不差,卻悶又宅的傢伙?而魏葆寶的個性本來就還滿討人喜歡的,但是他一直擔心她很吵,會讓澄晉受不了……
想這些都無濟於事了,生米已經成熟飯了,他還在揣測什麼東西!
「所以在你們確定彼此心意之後,魏葆寶就跑了?」章佑森的思路很快回到正軌,「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一星期前。」孫澄晉很滿意好友的腦子有在運作,「我回到家,她看起來什麼都沒帶走,但其實帶走了她剛搬去我那時的簡單行李,我送她的東西一樣都沒拿,然後留了一張紙條。」
他邊說,把紙條遞給章佑森。
接過手一瞧,章佑森腦子裏怎麼轉,都只能想到很不好的一面,魏葆寶的身世他是清楚的,那樣環境長大的女孩比任何人都渴望幸福,沒道理會把到手的幸福往外推,除非,她有苦衷。
「我覺得跟她家脫離不了關係。」孫澄晉等了一星期後,也想得很周延。「她把舊衣一併帶走,我送的卻留下,完全不想跟我有任何聯繫,也沒多帶走一樣東西。」
除了婚戒……
「是有這個可能……澄晉,魏葆寶有跟你提過關於她的過去、背景或是任何一件事嗎?」章佑森假裝無意的問著,事實上在試探魏葆寶到底告訴了澄晉多少。
「一個字都沒提,但是我知道她家用錢凶,而且有家暴——不要再問這些我猜得到的問題浪費我的時間,我現在馬上就要她家的電話跟位址!」
「我不能!」章佑森也開門見山說了,「魏葆寶不會希望我說出去的!」
「佑森!我愛她!她是我妻子,她搞失蹤,你還不幫我?」孫澄晉也急了,沖著他就是大吼。
這話聽起來真的很詭異,他不是不相信會有真愛發生,但是……澄晉半年前還跟段澐愛得死去活來啊!章佑森瞄了好友一眼,他該不會是把魏葆寶當救生圈了吧?
「澄晉,段澐對你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嗎?」
「你現在跟我扯段澐做什麼?」他嫌惡的皺起眉,「這個人對我而言怎麼可能還會有意義?」
「可是我們都知道你愛段澐愛得很深啊!她逃婚,你受到傷害……這是很自然的事,你怎麼可能在半年之內就忘記那個美麗的段澐,然後對我說,你愛著你的代打新娘?」
「為什麼不可能?」孫澄晉堅定的望進章佑森的眼底,「我自己知道我的情感歸屬何方。」
「這可不一定,你受傷了,你是一個在大海裏溺水的人,抓到救生圈就巴著不放。魏葆寶有療傷的功能,很多人都叫她療傷系女孩。」章佑森不是要機車,他試圖保護魏葆寶也點醒好友,「或許只是一時的迷惘,你應該要冷靜幾天,仔細思考對她的感受。」
如果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那就該立即停止,讓魏葆寶去處理自己的家務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家的根本念不起,尤其有個無敵大的黑洞拼命的在卷錢。
魏葆寶如果想讓澄晉知道她的家庭狀況,早就說了,隻字不提,絕對有其原因。
「她什麼都沒告訴你,就表示她不願意讓你知道一切……我只能保證她不是故意欺騙你的,因為她曾有過跟你類似的遭遇。」章佑森迎向孫澄晉狐疑的雙眼,「沒錯,大一時有個大她十歲的男人說要娶她,結果後來跑了。」
孫澄晉皺起眉頭。原來她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當初段澐逃婚時,她才會一直陪在他身邊,因為她太瞭解一個人的孤寂與痛苦!
結果那時的他還罵她自以為是?他的心驀地一陣抽痛。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找到她,因為我知道她是愛著我的。」
章佑森不語,很為難的別過頭去。
孫澄晉沉吟了一會,緩緩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食指不客氣的指著他。
「好,你不說是吧?真不愧是好友……我叫外頭的學生幫我查,我就不信查不到!」
什麼?章佑森跳了起來,飛快地沖到門口死命擋住孫澄晉。
「讓開!」他眯起眼,英氣這人的雙眸有股銳不可擋的氣勢。
「好好……我給你就是了,有必要鬧得這麼大嗎?」章佑森無奈的歎口氣,「你這是何苦呢?如果魏葆寶想你知道,就會把位址和電話寫給你了啊!」
「她覺得她配不上我,嚴格說起來,她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值得擁有幸福的人。」他太瞭解寶寶了,所以她才選擇默不作聲的離開。
章佑森挑了挑眉。難得他也明白,既然知道,又何苦去煩她呢?
搞不好到了魏葆寶的家裏,看到她驚人的父母,他又會選擇離開,這樣對女孩子才是傷很大吧?
唉,他想傷很大的應該是澄晉,因為魏葆寶的父母應該會拿他當搖錢樹,把他搖到死都不甘心。
抄下魏葆寶的老家位址和電話,他把紙條遞給好友。
「謝了。」孫澄晉這句道謝其實很不甘願。
「澄晉,去之前,還是請你靜下心來思考一下。」章佑森不忘苦口婆心,「你是真的愛魏葆寶,還是把她當療傷的救生圈?還有,去打攪一個不想見你的人,真的好嗎?」
孫澄晉沒答腔,但是他用一種近乎睥睨的眼神瞥了章佑森一眼,接著出了門,毫不客氣的拒絕外頭鼓噪的學生,筆直的往停車場去。
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尋找魏葆寶,他在車上就先打了電話過去,結果不但沒人接聽,還變成空號。她住在中臺灣的山上,他直接驅車前往,沒有絲毫的耽擱。
他這七天來輾轉難眠,甚至睡在客廳,期待門鈴會響起。
甚至連那件他們沒有機會一起穿的情人T恤她都沒帶走,它被折好放在衣櫃裏。
他想破了頭也不明白為什麼,唯一能聯想到的只有她家裏出了事,但再怎樣也不該什麼都不說的離開,她可以找他幫忙的,他——是她的丈夫啊!
這個想法讓他驚訝,但是他沒有逃避心裏的煩躁與怒火。
當初段澐逃婚時,他除了怨就是失望,他想喝酒麻痹自己,想問段澐為什麼,但是他始終都沒有行動,反而是選擇賭氣般的繼續婚禮,還娶了一個代打的新娘。
不知他是否命格特殊,此生大概註定被放鳥,跑來一個准新娘就算了,現在又跑一個真新娘,而且結婚半年,算得上是卿卿我我,兩情相悅……至少他已經確定了對寶寶的感情。
他望見紙條時腦子一片空白,他篤定寶寶不會跟別的男人走,更篤定一定有問題。
他發現他對自己有強烈的自信,相信寶寶是愛著他的,甚至早在他發覺對她的感情之前。
這份自信卻無法用在段澐身上,他不曾確定段澐會永遠愛他……在結婚前就從未想過,因為他們彼此都有一段距離,他們都飄忽,都行蹤不定,而且沒有人會想長時間膩在一起、去融入彼此的生活。
那也是愛,只不過方式不同,但是,深度也就因此不同了。
寶寶在他心中紮的根很深,甚至一開始就往深處紮,一直到它們冒出心臟,開出美麗燦爛的花朵,他才驚覺那份美好。
三個小時後,他終於來到中部的一座山上,這兒的山不高,繞了幾圈,車子終於在地址的門牌前停下,孫澄晉坐在車裏,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門外非常混亂,一堆廣告單和信擠在已滿出來的信箱口,鐵門上還有鮮紅的噴漆,寫著「還錢」兩個字。
他下了車,出眾的氣質與外貌跟這裏並不相襯。
「請問……」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在後頭問著。
孫澄晉回首,是個短髮的女學生,她緊揪著書包,疑惑的看著他。
「我來找人。」他簡單回答,不想多惹是非。
「找誰?」小琪越過那部顯眼的車子,來到鐵門前,「找貝貝?」
孫澄晉蹙起眉,望向她,聽出她的口氣和語調似乎認識這裏的住戶,「這裏姓魏對吧?你認識這裏的人?」
話沒說完,小琪嗚咽一聲,突然就哭了起來。
孫澄晉退一大步。她是在哭什麼?弄不好別人還以為他一個大男人在欺負她咧!
「不見了!貝貝一句話都沒說就搬走了,」小琪抽抽噎噎的說:「手機號碼也換了,我怎麼打都關機……她什麼都沒講!」
「嗯……這位同學,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再說?」他實在沒心思在這裏瞎攪和,「我找的是魏葆寶,不是什麼貝貝?如果你認識的話……」
「寶寶姐?」小琪抬起一雙淚眼,「貝貝的姐姐喔……他們是一家子一起不見的。」
「你認識魏葆寶?」孫澄晉根本懶得聽其他閒雜人等的事,上前一步就抓住女學生的臂膀,「她搬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嘛!上星期寶寶姐突然從臺北回來,那一天晚上,我還有過來找貝貝,誰知道隔天起貝貝再也沒有來過學校,全家一起搬走啦!」女學生越說越難過,「我好擔心她們喔!一定是那些人又來討債,不知道貝貝會不會被抓去抵債……」
「討債?」孫澄晉聽見了關鍵字。看來這位魏葆寶妹妹的同學,應該很瞭解魏家的情況。
然後小琪一古腦的把魏家的情況全跟孫澄晉說了。好賭成性的魏父把祖產敗光,由「田喬仔」淪為打零工的,可還是賭性堅強,工資一拿到又跑去賭,賭輸回家,便把妻女當出氣筒。
魏母眼見丈夫不成材,轉而開始喝酒逃避現實,喝久就上癮,也不工作了,有時候酒癮一犯,甚至跟著魏父一起打女兒要酒錢……
「不久黑道來討債,說魏爸爸連本帶利欠了一千三百萬元,要他們趕快還……之前欠的一千萬,寶寶姐明明都快還光了耶!」小琪憂心忡忡的說:「結果魏媽媽說把貝貝拿去抵債好了,因為他們連一千三百塊都沒有!然後貝貝就躲到我家來了。」
「寶寶每個月不是都有匯錢回來嗎?」他是不清楚多少,但他記得有一次魏母打來要錢的電話,從那通電話,他聽出寶寶有定期匯錢回家,甚至只要家裏一打電話,她便必須想辦法生出錢來。本來他不太擔心錢的問題的,畢竟每個月一百萬的款都有撥進寶寶的戶頭裏,可是現在……
「根本一拿到就又拿去賭了!寶寶姐是很聰明,把錢匯到貝貝的帳戶,但是魏爸爸壓著貝貝去提款,她連偷留生活費都不可能。」
小琪帶著怨懟說著魏氏父母,「魏爸爸會丟五千塊給貝貝,說拿回去家用……一回家,魏媽媽就要錢去買酒。」
「所以……他們是為了躲債搬走的嗎?」孫澄晉沉重的看著這已人去樓空的屋子。
想不到寶寶過的日子比他想像的還糟,甚至不如無父無母的孤兒,在育幼院至少不比忍受這種事。
「沒有人知道,前一晚我還跟貝貝在這裏說再見,隔天起,就沒人見到他們了。」
孫澄晉望著鐵門上鮮紅的還錢兩個字,有些觸目驚心。
他沉吟著,將自己的名片交給小琪,請她如果有任何魏家的消息,立刻打電話給他。
日暮西沉時,孫澄晉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回臺北。
他有種被掏空的感覺,知道寶寶的背景並不如想像中的愉快。在她離家之前,她的情況應該就跟她妹妹一樣,依照她那種「要為別人點燈」的個性,她更可能為妹妹擋下一切,不管是被打、被虐待,或是跟債主下跪磕頭。這就是佑森說的,她很缺錢,但是很努力。
這豈是缺錢兩個字可以解決的?她才二十二歲,就要扛一千多萬的債務,還得應付這一家子的賭金、酒錢、生活費,難怪她連代打結婚這種工作都接。
知道這些,他其實更加心急如焚,因為這種家庭……寶寶一定是回去保護她的家人,或是跟債主約好還債的!
扔下他,可能單純只是怕真實的自己難堪到無法面對他。
真傻,他愛上的就是這種環境出來的她!那種再悲傷也要笑著過每一天、那種為別人著想的天真,多麼的令人憐愛啊!
電梯到了自家的樓層,無邊的黑暗似乎把他的體力吸光似的,他異常疲倦。他必須換個方式找人,絕不讓寶寶再次承受那種暴力的陰影與壓力。
大樓的長廊上,他的屋子在走廊末端,遠遠的,他瞧見一道可憐的人影蜷縮在他家門口,狀似淒涼。
他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寶寶!
「寶——」他沖到門前,喜出望外的看著蹲在地上的人影。
那是一個哭到泣不成聲的淚人兒,她露出的手臂上有無數的瘀青和鞭痕,哭得紅腫的臉上也有傷,一隻眼睛甚至有明顯瘀傷,四周佈滿血絲。
「澄晉……」她哭喊出聲,猛然站起身,撲進他的懷抱。
孫澄晉被這衝擊逼得向後踉蹌了兩步,及時穩住重心,緊蹙眉頭,感受到貼在懷間的陌生體溫。
「段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7:21
第九章
迎著驕陽與涼風,她愉悅的騎著腳踏車,穿梭在林間小道上,右側是山壁,左側則是湖光山色、青山蓊鬱,點點白鷺絲自湖面掠過,集中在一棵茂盛的綠樹上頭。
她停下腳踏車,將它牽到湖畔一株柳樹邊,靜靜看著如綠鏡般的湖泊,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寶寶啊……」突然間,從柳樹的另一側傳來一道略帶威嚴的聲音。
魏葆寶嚇了一大跳,倏地轉過頭去,果然瞧見一個非常面熟的身影。
「爸……」她睜圓了眼,「喔,不是,應該要叫孫爸爸。」
她跟孫澄晉的婚姻已經結束,不能再叫孫將軍爸爸了。她力持冷靜的看著孫將軍,相當訝異為什麼他能找到她。
「沒關係,稱謂算不上什麼。」孫將軍眼底難得帶了笑意,慈祥的看著她,「你忙裏偷閒啊?出來騎腳踏車?」
「嗯,偷一點屬於自己的時間。」她擠出勉強的笑容,誰都看得出來,她日子過得並不好。
「你真的很會躲,躲到都沒有人找得到你,還跟所有朋友斷了音訊。」孫將軍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你媽哭了幾回了,責怪澄晉對你不好。」
「沒有、沒有!他對我很好……這世界上找不到誰還能像他一樣對我好的人了。」魏葆寶焦急的為孫澄晉辯解,「可是我、我沒有辦法留下來,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上次也跟我說過了。」孫將軍拍了拍她,「只是你有沒有想過澄晉的心情?」
澄晉的心情?她怎麼可能沒想過?
結婚時被拋棄一次,結婚後跟她兩情相悅,好不容易幾乎忘掉前女友了,又再被拋棄一次,她等於是拿了把刀,在他心窩上的傷口再捅一刀。
但是,這痛是短暫的,就像當初段澐的逃婚一樣,他們只花了半年的時間,就能讓她的身影遠離,所以這跟拖累他比起來,根本算小事。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家是這個樣子,而且我爸媽要是知道我嫁給他,一定會獅子大開口的。」她慘澹的笑了笑,「喝酒的會喝得更凶、賭博得無所節制,我不能讓他們這樣傷害澄晉。」
「孩子,你什麼都自己想,為什麼不跟澄晉討論看看?我那小子很聰明的,他或許可以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
魏葆寶搖了搖頭,「爸,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是我這種……還得要他費盡心思,擺平我的父母,大家才能過和平日子的女孩。」
「唉……」孫將軍凝重的遙望湖面,「你是個體貼的好孩子,但是太為他人著想,永遠把自己的幸福擺在最後。」
「因為我的幸福本來就比較不重要嘛!」魏葆寶竟然甜甜的笑了起來,「澄晉的幸福比我重要的多了,沒關係的。」
再次望著她,孫將軍淺淺的笑容裏帶著一抹悲傷。
「他真的幸福嗎?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快樂……」他回過身,往林間小道走去,「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過了……」
咦?魏葆寶聞言,不由得擔憂起來。澄晉怎麼了?他不快樂嗎?
她追上前,想問清楚,卻發現孫將軍走得很快,快到她連騎腳踏車都跟不上。
她伸長了手,大聲喊他——
「爸!」
魏葆寶猛然坐起,右手臂打直向前伸,映在她眼簾裏的是簡陋的衣櫃,破爛的窗臺邊聚了啾啾的麻雀。
是夢啊……她軟下手,朝外頭刺眼的陽光看去。
下了床,她把單薄的簾子稍微拉上,站在窗邊看著純樸的鄉村景色。這是第幾次夢到孫將軍了?他總會出現在她夢中勸她回去,告訴她澄晉過得一點都不好。
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因為她實在太思念澄晉了,導致內心的渴望反映在夢境裏?
其實孫將軍根本不可能來找她,因為他在兩個月前,就已經病逝了。
這是她心裏的痛,孫將軍過世的消息她竟然是從電視報導才知道的,她看著報紙上刊登的巨大新聞,淚流不止。
她沒有去見他最後一面,甚至無法幫忙處理他的後事,只能躲在一個角落,暗自的為這位無緣的父親哀悼。
媽一定很傷心吧?她知道他們夫妻感情有多好,孫將軍一向都是惜妻如金,把妻子捧在手掌心上寵,什麼事都依她,兩個人到老還是如膠似漆,羨煞旁人。
她好想去奔喪、去看媽的情況,也想去幫忙處理所有後事……更想的,是見澄晉一面。
她原本以為時間和距離可以稍稍沖淡思念和情感,結果事與願違,這一年的分離只是讓她夜夜暗泣,每每想到澄晉,心臟就像被人掐緊似的,無法呼吸又苦不堪言。
日子再苦也不及思念的煎熬,更何況這份思念是再難相見。
孫將軍的葬禮辦得很風光,她曾偷偷打給已經嫁給大哥的鐘海芹,說她很想回去給孫將軍上一炷香,但是回不得,她忍不住的也探問了澄晉的情況,卻也請她不要跟澄晉提及她曾聯絡過她的事。
提及了也無所謂,她是用公共電話打的,他們也找不到她。
「魏葆寶!魏葆寶!」外頭突然出現粗噶的叫喊聲,「你是死去哪里了?都幾點了,還不給我起床!」
魏葆寶攏攏剪短的頭髮,緩步的走到客廳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躺在籐椅上,地上、桌上滾著許多酒瓶,一旁還有嘔吐物。
「媽,你又吐了。」她轉身往廚房走,得先把那些穢物清掉再說。
「酒!我沒酒喝了。」說時遲那時快,一支空酒瓶就往魏葆寶身上砸了過來,「快給我去買酒!」
魏葆寶根本沒有理會,逕自進入廚房,空瓶在她身後的牆上迸射開來,發出刺耳的聲響,這解釋了她眼角下的割傷。
她睨了眼,拿著拖把、掃帚跟畚箕走出來,那個五官猙獰的母親手上又拿了支空瓶,狀似要繼續扔她。
「你再製造任何要我掃的垃圾,就自己去買酒!」她吼了起來,「有錢、有本事你自己去買。」
「你這個夭壽死囝仔,敢跟我頂嘴!」魏母一躍而起,抓過一旁的東西,就往女兒沖過來。
只是魏葆寶更快,架起掃帚柄,瞬間抵住母親的咽喉。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休想再打我!」她冷冷的瞪著好像每次都想殺了她的母親,「你乖乖的給我坐回去,我就會去買酒給你喝!要吵要打,我不一定打不贏你。」
魏母根本聽不進去,但是她聽到了「買酒」兩個字,暫態就像溫馴的小貓,軟了身子,踉蹌的回到椅子上,還乖巧的曲起雙膝,好讓魏葆寶能輕鬆的處理一地穢物。
「貝貝咧?叫她去買……」椅子上的人瘋瘋癲癲。
「貝貝,不會回來了。」魏葆寶淡然的說著,嘴角卻泛出一朵笑。
當初搬來這兒沒多久,她就幫妹妹辦轉學繼續完成學業,半年後,姐妹依照跟小琪的約定考上她的母校,之後她匯了一百萬到妹妹戶頭,要她不要再回來了。
對妹妹來說,她的人生,從現在才算開始。
「爸呢?昨天有回來嗎?」清掃完畢,魏葆寶探視一下屋子前後,又沒看見人。「又去賭了嗎?」
「你要去工作了?」魏母茫然的問著她。
「還沒……你去洗澡,臭死了!我去弄午餐給你吃——再去買酒。」魏葆寶催促著母親起來。這半年來,她的媽媽沒再清醒過,能夠認得出她是她女兒,已經額手稱慶。
離開孫澄晉快一年了,契約期限早就過了,原以為會在戶頭裏收到尾款的,但每一次去刷,數字從未改變,尾款的一千萬並沒有進來,她曾著急過,但是想起自己是如何不負責任的離開,沒有陪伴澄晉出席重要場合,且她在契約期間又開始工作,現在在債主開的酒店裏上班,做的是服務生,並不是陪酒小姐,但一樣是在工作,也算是違反契約。
所以他們願意按照承諾,一個月給她一百萬已經很好了,她無權再奢求其他。
她前幾天又拿了一千萬去還父親欠的高利貸,只是利滾利的,加加減減下來,居然還有一千萬的債務。
她只好求對方不要再滾利息,不要再讓爸進賭場,結果債主要她改做陪酒小姐,以上兩項他就同意。
唉,她不是白癡,一旦做了陪酒小姐,那就墮入無底深淵了,更別說他們百分之百還是會讓她爸繼續賭,否則怎麼把她留下來還債?
牽著腳踏車,魏葆寶騎腳踏車出去散心兼買日用品,唯有這時刻,是她一個人的時間。
她可以享受自由、涼風還有思念一個人的感覺。
「寶寶啊!」騎過一個彎道,雜貨店的老闆娘追出來喊著,「有信來了!」
魏葆寶趕忙煞車。她托老闆娘幫她收信,就是不希望家裏的人知道妹妹的消息。
「謝謝!老闆娘,你幫我送一瓶酒過去好不好?我等一下回來拿錢給你。」
老闆娘面有難色的皺了皺眉,「喔……好是好啦!但是你還要讓你媽繼續喝哦?」
「我不讓她喝就更糟了。」魏葆寶笑了笑,拍拍老闆娘的肩頭。
她興奮的拿過信。其實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在這個科技昌明的時代,她們竟然用最傳統的方式聯絡。
她再三跟老闆娘道謝,然後跨上腳踏車,到附近的湖畔去,照舊挑了她最愛的位置——楊柳樹下,她總會不自覺的先探看另外一邊,不知道孫將軍會不會突然又冒出來?
信的內容洋洋灑灑,除了興奮的訴說大學生活外,魏葆貝還提到她也開始當起打工達人,盡可能不想再花姐姐賺的錢,並希望姐姐能夠放下那個家回到臺北去,就怕再待下去她會葬送自己的人生。
魏葆貝對於她到酒店當服務生的事一直相當介意,因此更加怨恨父母親。
信中她問了一個駭人的問題:
姐,你認識孫澄晉嗎?
唯讀到這行字,魏葆寶的手就開始發抖了。為什麼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貝貝雖然考上她的母校,但是澄晉並沒有在學校教書……喔,她或許只是一個崇拜天才的孩子而已……定了下心神,她繼續讀下去——
之前我跟小琪出去時,她突然想起有一個叫孫澄晉的人曾經到老家去找你。我上網查過了,他是很不得了的人,不但是天才科學家,還是學校的傑出校友……不過,姐,你知道嗎?Google是很厲害的東西,我一搜,猜,我看到什麼?
孫澄晉去年六月結婚的新娘,就叫魏葆寶!耶!很巧吧!
你是不是也該跟我老妹說,你藏起來的那枚戒指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就算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我還是能從章佑森助教那邊知道內幕的,他最近知道我是你妹以後,就一直追問你的下落,請放心我並沒有說。
PS:助教還說,「他」很想你。
快逃離魔窟吧!
貝貝
魏葆寶當然知道那個「他」是指誰,她珍惜的觸著那張信紙,仿佛這樣就能碰觸到孫澄晉的臉龐。
他……還想著她嗎?
她痛苦地將信紙揉成一團,多想能揉進心裏,把思念也灌注進去。
拾起地上的信封,她發現裏面還有照片,狐疑的抽出來,是小琪和妹妹的合照,她從來沒有看過妹妹露出這麼愉快的笑容。
帶著欣慰的笑,她看了下一張——
讓她迷戀至今的男人正走下階梯,他的身邊挽著一個如夢似幻的女人。
段澐?魏葆寶瞪大眼看著照片,把它湊近鼻尖端詳。澄晉怎麼變得這麼瘦?還有,段澐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她回來了嗎?
照片背後有魏葆貝的字跡——
他快被搶走囉!
段澐當初在結婚前夕逃婚,扔下澄晉一個人,現在怎麼可以……
魏葆寶下意識的捏爛照片,但是她忽然驚覺自己醜惡的嫉妒心,多麼的令人不齒。
她憑什麼這樣咒駡段澐?她自己呢?有什麼分別?一樣佔據了澄晉的心,然後再狠狠把他扔下。
段澐回來其實是好的,畢竟她跟澄晉有著五年的感情,她曾想過跟澄晉的戀情只是一時的錯覺,因為他很痛苦,而她很寂寞,所以他找她療傷,她利用他獲得慰藉……
真正在澄晉心裏抹不去的,應該是本來要結婚的段澐。
這樣也好……這種結局最完美了!澄晉得到他應得的幸福,段澐也是,而她回到人生該有的位置上……
那為什麼她覺得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撕碎了?
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她的手心緊貼著照片,那張照片上面好像染了叫人痛不欲生的毒藥,光是握著,她就覺得那痛楚滲進掌心,流進她四肢百骸,每一滴血液、每一條神經都被痛楚所侵蝕。
「孩子,你為什麼不試著點亮自己的人生呢?」
孫將軍的聲音,忽然自耳邊傳來。
魏葆寶倏地抬首,驚愕的朝旁邊看去,柳樹的另一邊空無一人,清風拂過,綠柳搖擺生姿,一個人都沒有。
但是,她確定聽見了孫將軍的聲音!
她有點害怕的把東西收好,踏上腳踏車就像逃離現場,臨走前仍舊不安的再次張望,赫然發現在草地上,有一張紙片似的東西。
她幾經猶豫,還是想大白天不會有事的,所以彎身撿拾起那張可能是垃圾的東西……紙張不大,折成四折的方形,她緩緩打開,在看見內容時,臉色蒼白的倒抽了口氣。
上頭是熟悉的篆書,寫著——
惜妻如金
「爸?」她脫口而出。這是孫將軍的字跡啊!他一直都在……這裏嗎?
「魏葆寶——寶寶啊——」不遠處,有許多人在嘶喊著她的名字。
她驚慌失措,先是狐疑的環顧四周,最後將紙條快速收好,隨著遠處的叫喊聲越來越急,她緊皺著眉,雙手合十,在柳樹下拜了又拜,說了好幾次對不起,知道一輛卡車由遠而近。
「魏葆寶!出代志呀!」是巷口修車的阿丁,「恁叨出代志啊啦!」
黑暗中,似乎有盞燈亮起來了。
「哈哈!知維,你好好笑。」爆笑聲自客廳傳來,「你喝掛了,還在模仿莫文蔚。」
「你有好到哪里去嗎?想學張芸京,還破音咧!」
段澐在練舞室原地旋轉後,實在被外頭的喧嘩吵得受不了了,關掉CD音響,被迫走出房間。一打開房門,那吵嘈聲更是令她頭痛欲裂。
今天來了一掛實驗室小組成員,似乎是知維生日,孫澄晉便邀大家到家裏來做客,為他慶生。
他搬出另一張折疊的和式桌,大家買了一堆酒和炸雞,拿出之前到KTV唱歌的錄影檔播著,笑得不可開交。
「喔!地縛靈啦!」有人指著影片裏的孫澄晉,「陰沉得跟鬼一樣,連歌都不唱。」
知維掃了孫澄晉一眼,暗自笑著,「他那時心情不好啦!」
「我現在心情還是不好。」坐在榻榻米上的孫澄晉手持啤酒,苦笑著道。
「都這麼久了耶,還是沒消息嗎?」愛薇很貼心的問著。他們的孫博士自從老婆跑了之後就鬱鬱寡歡,老婆沒找到父親又過世,這一年過得真不好。
就算前未婚妻回來,也不代表是好事。
「大權在她手上,也是得等她願意找我才算數。」他挑了眉,「今天是知維的大日子,別老是談我,祝你生日快樂!」
他舉杯,大家熱鬧的碰杯喝酒。
自從魏葆寶走後,孫澄晉就變了。
他變得讓所有人錯愕不已,因為他不但沒有關起來喝悶酒,甚至繼續跟大家打成一片,還會邀約唱歌、看電影,將日常休閒生活安排得很好、假日他們還有自行車隊,一起去騎腳踏車,現在每個人都曬出一身健康的膚色。
最可怕的事,他會邀他們到家裏坐坐耶……大家第一次到孫博士家時,都很緊張,因為從來沒人去過。
「可以小聲一點嗎?」段澐走了出來,滿臉不高興,「我聽不見我的音樂了。」
「大家在熱鬧,你何不也過來坐坐?」
孫澄晉邀她加入,不過愛薇立即擺出不悅的臉色。
「這又不是你家,說話那麼大聲幹麼?」她不客氣的開了口,「你真以為你是孫太太喔!搞不清楚狀況。」
「喂!愛薇!」知維趕緊阻止同事酒後亂言,「不好意思!她喝多了,不過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才要搬走啊?段小姐?」
段澐的臉色陣青陣白的,用力一甩頭就沖回房間,房門還甩得好大聲。
「脾氣真大,嘖。」有人冷笑出聲。
孫澄晉沒有幫段澐說話,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暫居的房客而已。
跟團員私奔的段澐到了美國後,並沒有如預期的獲得良好的工作,因為臺灣的舞團告她違約,而私奔的物件原以為知名的段澐能夠用名氣養家糊口,結果卻是事與願違,除了跳舞,沒有一技之長的兩人,在失去發光發熱的舞臺後日子過得很辛苦,那位浪漫的男人變身成野獸,開始毒打段澐。
她幾乎是逃回臺灣的,身心俱疲的她不知道何去何從,因為沒有臉回家,所以選擇了過去愛的小屋。
結果,密碼換了,她的聲紋和掌紋資料已不復存在,她一個人蹲在外頭,覺得自己悲慘得像只流浪貓。
孫澄晉收留她,是念在過去那段情,他替她養傷,並將原來的房間讓她住,只是她再也不配享有公主的待遇,他只給她一張床墊、一張桌子,再多的要求做不到。
一直到段澐出現後,孫澄晉才深刻的瞭解到自己對魏葆寶的愛有多深。
她的影子在屋子裏揮之不去,她的笑聲、她古靈精怪的神情、她在廚房裏忙碌,甚至老是吵著他出來休息的聲音總是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即使跟段澐相處了大半年,她的影子只有更加強烈。
佑森說錯了,寶寶不是救生圈,而是一艘能載著他往人生路上航行的大船。
而且看著段澐,他就會懷疑自己當初為什麼想跟她攜手走下半輩子?他們很多不合的地方,過去的他根本對她的內心世界毫不在乎,他只做自己的事,段澐不要煩他就好。
所以各忙各的兩人才會一拍即合,他們從未探索過彼此的內心世界,因此,說實在的,他們並不瞭解彼此。
「段澐,別鬧脾氣。」孫澄晉還是進了她房間,「知維他們快樂的來,別讓他們敗興而歸。」
「澄晉,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變那麼多?你曾幾何時會邀朋友回家了,我們不是都喜歡安靜的環境嗎?」她沖進他懷裏,標緻的臉迎向他,「你也根本不喜歡運動、參加什麼活動的……天,你甚至為了客人買墊子……」
「那是你不喜歡,並不是我。」孫澄晉將她推離自己,「我說過,不要再靠近我,別人會誤會。」
「別人?那個打工的嗎?」段澐緊握粉拳。對!當她聽說澄晉還是結婚了時,簡直不敢相信。
「她是我妻子。」孫澄晉面無表情的旋身離去,「注意你的態度。」
他關上門,心裏被自己重擊了一拳。
妻子,提到這兩個字他就難受,爸過世後給了他們遺囑,上頭就只有四個字「惜妻如金」。
他很想啊,他想要好好的對待寶寶,給她最好的生活、最甜美的日子、最完整的家庭,用來彌補她過去未享受到的人生。
但是沒有妻子,他能寵誰?該珍惜誰?
「澄晉,來!慶生了。」外頭已經喝爛了,章佑森吆喝著他,「都十一點了,快點許願。」
章佑森勾著他的頸子,把他拖到客廳去,蛋糕擺在桌子上頭,大夥準備唱生日快樂歌。由孫澄晉開唱,一票人唱得亂七八糟,走音的走音、吊嗓的吊嗓,簡直是史上最難聽又不和協的歌曲,但也是最愉快的歌聲。
段澐捂住耳朵,拿起枕頭往牆上砸。
然後知維連跪坐都搖搖晃晃的,開始要許願。
「我要替孫博士許一個願望。」他很大聲的說著,「用三個願望換一個。」
「得了,你先幫自己許吧!」孫澄晉笑了起來,「快點跟愛薇告白比較實際。」
此話一出,現場鴉雀無聲,好像爛醉的人都醒了,愛薇頓時紅了臉。
「哈哈,結果全世界都知道。」有人用力一擊知維的背部,「連孫博士都知道了,你們再裝啊!」
知維好像瞬間清醒一樣,耳根子泛著紅,不安的瞥著坐在一旁的愛薇。
「有情人終成眷屬,很棒。」孫澄晉笑得真誠,「我如果多撮合幾對,不知道上天會不會幫我把寶寶找回來啊?」
「會,一定會!」許多人異口同聲的喊著,知維立刻真的禱告,「請孫伯伯幫忙,把寶寶找回來給孫博士。」
「喂!幹麼驚動我爸,他老人家安息去了好嗎?」孫澄晉失笑出聲。他以前從沒想過,可以跟這票人相處得這麼瘋狂又這麼融洽。
刹那間,一陣不知哪兒來的冷風在密閉空間裏刮過,連孫澄晉都覺得起了一陣寒顫,知維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自皮膚上一粒粒站起。
下一秒,蛋糕上的蠟燭熄了。
所有人屏氣凝神,風是從哪兒來的?
「咳!」不知道誰先清了清喉嚨,「那就……生日快樂!」
大家又熱鬧起來,好似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大家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此事,雖然孫將軍好像真的聽見了,還吹熄蠟燭通知大家……
「有點冷咧!」章佑森也喝茫了,「我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錯覺啦!」知維切了一大塊蛋糕給他,「秋天嘛,風都會亂刮……」哈哈,孫博士家裏的窗戶好像都沒開耶?
「搞不好……孫將軍真的顯靈啊!」章佑森呵呵笑著,語無倫次,「你們絕對想不到,魏葆寶的妹妹在我系上耶……哈哈哈!」
「哈哈!真的假的?」大家跟著笑了起來,然後越笑……越小聲。
魏葆寶的妹妹在他系上?
所有人倏地回首,看向盤坐在位子上,一臉呆愣的孫澄晉。
接下來,一票人合力的阻止他把章佑森給掐死。
「都十一月了,你現在才跟我說這件事——章佑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7:45
第十章
她不該回來的!
既猶豫又著急,魏葆寶一個人站在火車站,每隔五秒就想要買車票回家、每隔十秒便又往外張望有沒有妹妹的身影。
在撿到「惜妻如金」的紙條那天,雜貨店老闆娘送酒去她家時,發現母親急性酒精中毒,完全不省人事,送醫之後宣告不治。
在悲傷之餘,她還是感覺心裏有一塊重擔放下了,她覺得這對她或母親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她放不下母親,而母親離不開酒,這樣折磨彼此,她們其實都累了,死亡,似乎是唯一終點。
貝貝回來奔喪,嘴上再多的恨與怨懟,她們還是哭成一團,酗酒前的母親跟孫夫人一樣溫柔,會做衣服給她們姐妹穿、會唱歌給她們聽,只是自從父親開始好賭之後,家庭就分崩離析了。
母親的喪禮非常簡單,沒有多餘的儀式,她用手頭僅剩的錢處理了,連出殯那天,爸都窩在賭場裏,她不知道他是在逃避感傷的分別,還是真的麻痹不在乎了。
貝貝沒有待多久,她擔心爸爸出現後會阻止她回去念書,所以葬禮一結束就準備返校,她要她一塊走,說再不回去,孫澄晉就被搶走了。
她搖頭說沒關係,當初的婚姻只是契約婚姻,事過境遷,也早不算數了!可是貝貝說,情況並不是那樣,她偷偷去看過澄晉,發現很像是段澐在纏著他。
她不想聽,但是心裏還是異常介意,一直到上一封信,貝貝說他們要結婚了,她便完全無法思考,連著幾晚又夢見他跟段澐的婚禮,緊接著腦子裏那些讓他幸福的論調轉瞬消失,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在火車上了!
她怎麼這麼沒用?現在回去做什麼?澄晉怎麼可能不怨她?而且他都要跟段澐結婚了,她的出現只是造成大家的尷尬而已。
還是……回去好了。
魏葆寶下定決心,捏著錢包,邁開步伐往售票處走。
「姐!」後頭傳來高喊聲,魏葆寶回頭,是氣喘吁吁的妹妹。「對不起,我遲到了。」
魏葆寶看著妹妹,不由得露出微笑,上前就是用力的擁抱。
「我想了想,還是回去好了。」她笑的很勉強,「我不知道回來做什麼。」
「你不想再見他一面嗎?」魏葆貝對這個總是犧牲的姐姐很心疼。
「不想,見了會有很多無法控制的情緒……對我、對他都不好。」魏葆寶仿佛吃了秤砣鐵了心,「我離開他快一年了,我沒有資格回去。」
「那個段澐都有臉回去了!」魏葆貝當然站在姐姐這邊。「你是為了我才捨棄他的,我可以去說明。」
「貝貝,我們不能破壞別人的幸福,他既然要跟段澐結婚了,就表示他們現在是相愛的。」她看似平靜的說著,心裏卻很酸,「我只是過客,澄晉說過,過客終究是過客,時間會證明一切。」
「姐,你也太有成人之美了。」魏葆貝難受的低下頭,握著姐姐的雙手,「你把戒指戴回去了?」
啊……魏葆寶一縮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把戒指藏在地板下,就怕被爸媽看到拿去當掉,這次妒火攻心的北上,就下意識的把戒指戴回去了。
「所以,那真的是當初你跟孫澄晉結婚時的戒指囉?」她從未仔細看過,只是看過姐姐夜深時,抱著戒指痛哭。
「不是……他把婚戒賣掉了,換這個情人對戒給我。」魏葆寶撫著那枚戒指,露出欣喜之情。「她說我戴的婚戒是段澐的,不是屬於我的……他要換一個隻屬於我們兩個的……」她說著說著淚滾了出來。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回想過去的甜蜜都變成刺人的針,一針針紮在心口上,細如芒刺,沒入心窩就找不到,但它們卻卡在裏頭,揮之不去,只要想起就隱隱作痛。
「好,我們不提他們啦!」魏葆貝用力握住姐姐的手,往站外拖,「你都北上了,不管,得陪我幾天。」
「啊?可是……」
「可是什麼?爸又窩在賭場,我們家有什麼可以偷得。」魏葆貝相當不以為然,「還是大哥不准你請假?」
大哥,指的是混跡黑道的債主。
「沒有,大哥對我還算好,他常說父債子還不合理,但是他們不能當冤大頭,偶爾還會給我加班費呢!」其實大哥人不壞,真正的問題出在父親身上。
在酒店裏,多得是比她更可憐的人,比較起來,她算幸福的呢!
至少,她還擁有過真愛。
「那我住哪兒?」她有些不安。
「住我宿舍吧,我跟小琪說好了。」魏葆貝輕快地跳躍著。好久沒跟姐姐長談了呢。
「啊……貝貝!」魏葆寶連忙拉住她,「我在臺北的事,千萬不能讓章助教知道喔!」
「喔……」魏葆貝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好,我不跟他說……所以你真的不打算跟孫澄晉見面囉?」
「不打算,我不想做那種吃力不討好、也挽回不了什麼的事。」她用力打起精神,「我還真怕他氣得又對我扔杯子。」
「哇,他這樣對你啊?」
「是啊,我那時教他要怎麼面對失去段澐的情傷,他說我自以為是。」
「拜託,你是真的被甩過啊!要不是那個人跑掉,說不定你早就嫁人了,也不必被爸媽拖住了。」
魏葆貝竊笑著,幸好她被甩了。
要不然,說不定就遇不上讓她這麼喜歡的孫澄晉了。
走出火車站,快入冬的臺北依然很熱,一點都不像秋天。
魏葆寶深吸了口氣,這裏的味道真是熟悉,她一點都無法忘懷臺北。
就待幾天吧!放鬆一下,說不定,可以偷偷的、遠遠地,看一眼澄晉也好。
魏葆寶開始嚴重質疑自己有自虐性格。
她話說得很滿,什麼祝他幸福、不要打攪人家……但是,她全偷看過了。
她偷偷的跑去藥廠,變裝等待澄晉的車子,從遠方偷偷望著他。他跟以前沒有變化,只是瘦了點,但是整個人感覺很輕鬆,還笑臉迎人耶!
孫爸爸騙人,還說他不快樂!
然後她又偷跑回澄晉家樓下守著,發現段澐真的出入那棟樓,她跟以前一樣美麗婀娜。聽貝貝說,她在美國慘遭男友暴力相向,是逃回臺灣投靠澄晉的……想到這點,她就覺得她很可憐,那種生活在暴力陰影下的日子,她是過來人。
不知道段澐住在哪間房呢?
她不想要段澐睡她的房,因為那裏有她的東西、她的床,還有澄晉送給她的衣服和飾品……天啦,她那件情人裝,該不會已經被穿過了吧!
她想著想著,夜裏竟輾轉難眠,為愛所苦真的很愚蠢。
又一次她偷偷跑回孫家,好不容易看見孫夫人出來散步,她果然蒼老許多,一定是因為爸走了……當下她差一點就沖出去,抱著孫夫人喊媽,但是她不能……她是隱形人,不能出現。
最後她不免要自問,為什麼要來臺北這樣折磨自己?一直去看自己所愛卻不能認的人?甚至還要看著情敵出入曾屬於自己的家?
她既然已經跟澄晉斷了緣分,就不該再留戀,就算她很想沖到他面前,大聲說她好愛他,好想他……
所以,她決定回去,把債務還清再說。
車票買在明天,她也跟妹妹說了,即使再不舍,也是得讓她離開。
「姐!」宿舍的門冷不防的被推開,沖進來慌慌張張的魏葆貝。
「怎麼了?」她跟著緊張起來。
「我要去打工,你陪我去好不好?」之間魏葆貝緊張兮兮的收拾著東西,她們不愧是姐妹,打工達人這角色她也做得有聲有色。
「你打工我幹麼陪你去?喂,你是打工達人,要獨立……」
「不是啦!跟你一樣的Case耶!」魏葆貝又驚又喜的看向她,「代打新娘!」
代打……魏葆寶一口氣差點上不來,眼前一片發黑。「你說什麼?」
「有人打給我,問我接不接代打新娘的工作,我當然說接。」魏葆貝相當興奮的背上包包,「你上次的價碼是多少?兩千兩百萬嗎?我不求多,只要幫你把爸的債還掉就好了。」
「貝貝!」
「然後還清的時候跟大哥說,爸接下來的債務我們幫不了,你到臺北來,如果爸還執迷不悟,那就讓他扛自己的債!」貝貝說得義憤填膺,「我不要你葬送一輩子,在那兒賺錢讓他賭!」
魏葆寶緊扣住妹妹的手。她很感動貝貝的心意,而且,她本來就打算這筆錢還完便不再幫忙了,但是……代打新娘這工作,不能隨便接啊!
「你別接……這種工作風險太高了。」她拉住妹妹。
「為什麼?姐,你在說什麼啦!這種事穩賺不賠的工作。」魏葆貝拽著她往外走,「我需要你幫我注意細節、看看合約,等我一年,我就幫你把爸的債還清。」
「誰說穩賺不賠?」魏葆寶忍無可忍的尖叫起來,「賺再多的錢,把心賠出去了,買得回來嗎?」
面對姐姐難得的大吼,魏葆貝嚇了一跳,她呆愣的看著她。果然,姐姐對孫澄晉的愛,比她想像的深刻。
「姐……你在說自己嗎?」她幽幽的問著。
「你不懂,你還沒有感受過那樣的幸福,所以你不瞭解一旦失去會有多痛苦。」魏葆寶慌亂的抹著淚,「我當初答應時也告訴自己不會愛上對方,但是,愛就是愛了,我能怎麼辦?」
「有你這個前車之鑒,我會注意的。」魏葆貝上前,真摯的看著姐姐,「而且我沒你那麼幸運,物件會是個又帥又聰明的天才。」
魏葆寶難受的望著妹妹,發現她似乎已經下定決心,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了。
「你確定?」
「我不會愛上對方的!我們都需要這筆錢。」魏葆貝用力點著頭,就等姐姐同意。
魏葆寶重重的歎了口氣,知道多說無益,所以她洗了把臉換件衣服,就陪著妹妹出發了。她有過經驗,的確可以防止妹妹上當受騙。
話說回來,這年頭流行逃婚嗎?怎麼代打新娘這麼夯?
她們搭捷運再搭計程車,來到一間小教堂,裏面佈置的相當雅致,雖不如她結婚時的富麗堂皇,但反而溫馨許多。
看來又是一個萬事俱備,只欠新娘的例子。
「貝貝!」連小琪都在,「你們總算趕到了,嗨,寶寶姐。」
「情況怎樣?」魏葆寶拉住妹妹,先聽小琪打探的消息。
「喔……,就是明天要結婚了,結果新娘跑了,只留下一張字條。」小琪領著她們往角落的小房間走,「新郎說無論如何都要結,所以得找個代打的。」
「對方的背景呢?」
「不會太差,所以才要雇代打新娘啊!」小琪推開門,小小的會客室空無一人。
魏葆寶狐疑的環顧四周,只有沙發與圓茶几,人呢?
魏葆貝倒是很快地找了位子坐下,拿出筆記本。
「怎麼沒人?對方不談嗎?」魏葆寶跟著坐下,相當好奇。
「在隔壁。」小琪指了指另外一道門,「他們要商量他們的,我們也要啊,像主要契約怎麼寫,還有要多少錢?」
魏葆寶側過頭,果然在門縫下看到許多走動的影子。代打新娘這種事不多人做,恐怕大家都很茫然……她當初真的很幸運,遇上精明的大哥。
「放心,我有個底,最多不能超過一年,而且不能同居。」魏葆寶看著妹妹,要她記下。
「不能超過一年哦?為什麼不能同居??」魏葆貝皺了眉,「一起住比較划算啊……你當初不是也跟孫澄晉住在一起。」
「就是這樣才丟了心。」她歎口氣,初生之犢就是不懂,「相處太久有風險,會日久生情,所以一年就好。」
「一年……姐,那你當初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魏葆貝小心翼翼的問著,就怕傷到她。
魏葆寶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美麗的笑靨,什麼時候?可能是步在紅毯上,走向他的時候吧?他英姿颯爽的風采,讓她一時就迷了心神……
也或許是幫她說話時,因為他從不讓她獨自面對恐懼的事情……
身後的門開了,聽見聲音,魏葆寶坐直身子,並要妹妹也擺出專業的姿態,小琪站在一旁,望著走進來的人,微微一笑。
「嗨!大家談好了嗎?」小琪率先開口。
「這麼多個,誰才是代打新娘?」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傳進魏葆寶耳裏。
她怎麼覺得好像在哪里聽過這聲音?
下一秒,就見魏葆貝跳了起來,跟小琪兩人不約而同指向她,「她!」
「什麼?」魏葆寶一怔,錯愕的看向妹妹。
「價碼要看年限而定。」魏葆貝一副仲介人的姿態,「而且可要好好的對待她喔!」
「貝貝?」魏葆寶立刻回頭,她身後站了好幾個人,但是後面有窗戶,陽光讓她有些睜不開眼,也看不清身後人的臉龐。
「放心好了,我們家的家訓是惜妻如金,這你不必擔心。」一道後天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
魏葆寶突然愣住了,Eric?
「既然如此,那契約就簽一百年吧!」
讓魏葆寶忘不了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然後她聽見腳步聲,一步步配合著她的心跳走來。
不會吧……她絞著雙手,冷汗涔涔滑下。
有氣息在她身後吐息,她僵著身子不敢回頭,面如白紙,拼命告訴自己不可能。
「我的新娘跑了,你要負責嗎?」那聲音忽至耳畔,嚇得她倉促回首。
一回頭,她就見著朝思暮想、思念到望穿秋水的男人。
孫澄晉就在她面前,真實得讓她難以接受。
「這是……」她跳了起來,直覺的閃到角落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下子她總算看清楚屋子裏的人是誰了。
一開始說話的人是知維,她才會覺得有些耳熟;第二個說話的是二哥,那清揚優美的嗓音讓人很難忘記。
所以,實驗小組都在這兒,除了大哥、二哥,連大嫂也在場,甚至還有個極為豔麗的女人,站在二哥身邊……孫夫人給她看過照片,那就是二哥的前妻——梁雪亭。
她既驚愕又慌亂,腦子裏一片混亂,絲毫沒有辦法跟上事件發展的速度。
「魏葆貝!」她不可思議的瞪向妹妹,「你設計我?」
「誰叫你都不願意跟孫澄晉見面,就說過他很想你了。」魏葆貝說得理直氣壯,「你想為那種家奉獻一生,我還不准呢!」
「我不是……你不是說他跟段澐要結婚了嗎?」她好亂,真的好亂!
「段澐今天搬出去了。」孫澄晉舉起手,示意其他人別插嘴,「我只是暫時收留她,並沒有重新接納她。」
他只是來到她面前,她就覺得呼吸困難。
「為什麼?她好歹曾經是……」
「因為佔據我心的那個人跑了,她讓我無法忘懷,夜夜思念。」孫澄晉望著眼前活生生的魏葆寶,要不是人多,他真想直接把她抓進懷裏狠狠的吻一遍。
「可是我……我也離開你了。」到最後,不能原諒她的是她自己。
「我都知道了,你母親過世的事我很遺憾。」他拉過她的手,轉著無名指的戒指,「但你不能用那種荒唐的理由拒絕我。」
「荒唐?」那是事實,她那個見不得人的家、還不完的賭債……
「你的家庭不能代表你,我愛的是你,魏葆寶這個人!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見她想說話,他再度打斷,「不要跟我說那種你配不上我的蠢話!」
她噤聲。她真的打算要這麼說,也一直是如此認為。
「你認為愛上我,卻又把我扔下,我想要一個答案。」他拾起她一直避開的視線,「我沒跟段澐要過答案,但是我要你的。」
他是沒跟段澐問過一字半句,不過段澐倒是自己說得很激動。
她說因為過去走得太久沒有感覺了,而那個男人的浪漫激情牽動了她的心,甚至指出他對她漠不關心,才會不瞭解她。
其實那男人還真說對了,一眼就看出他跟段澐之間的問題,真是旁觀者清。
「我、我是不得已的!我爸欠的債太多,我怕他們把貝貝賣掉。」面對孫澄晉,她說不出謊話來,「我也怕他們知道我們的事,然後威脅你,對你獅子大開口。」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有人吻住了她。
其實他早就知道了,聯絡上魏葆貝之後,一切都水落石出。佑森這傢伙竟然可以保密到家,就因為魏家姐妹都堅持不可透露口風,他也就遵守當初對魏葆寶的諾言不告訴他她的消息。
真感謝酒精催化,讓他糊裏糊塗的講出魏葆貝的事。
還有那位小琪也一樣,他明明鄭重的拜託她,有魏家的消息一定要馬上通知他,結果她早就跟魏葆貝聯絡上,卻把他的事拋到九霄雲外。
感受這久違的擁抱和炙熱的吻,魏葆寶激動得滾落了淚珠。
「咳!那個——人都到齊了吧?」章佑森的聲音出現了,「婚禮得開始了,兩位,今晚很長的,不急著現在吻吧?」
「婚禮?」被吻得迷迷糊糊的魏葆寶不甘願的離開柔軟的唇。
「嗯,你不是來當新娘的嗎?」孫澄晉微微一笑,把她交給了等待已久的大嫂、二嫂。
「我……今天?現在?」她的疑惑聲遠去,被直接拖進新娘房裏換裝打扮。
開玩笑,再拖個兩天,萬一魏家賭徒又出什麼包,她再閃人,那倒楣的又是他!
他早穿好西裝,孫澄湘帶著微笑走向他。
「債務的事情解決了。兩千萬給了那個黑道老大,也要他簽了切結書。」他親自找到魏家債主,將賭債還清,然後要求對方不能再興父債子償的事。
魏葆寶即將是孫家的媳婦,政商人脈甚廣的孫家,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謝了。」孫澄晉心底知道,未來再有什麼事,寶寶還是會為了那個父親付出,所以他想到的是一個以絕後患的方式。
只是這個方式,得偷偷保密,暫時不能讓寶寶知道,計畫的進行就利用為期一個月的蜜月旅行吧!
「好漂亮喔!」隱隱約約的,傳來女生的驚叫聲。
魏葆寶站在鏡前,看著身上優雅時髦的結婚禮服,一時不敢相信鏡裏的人是自己。
「這是ProjactRunway決賽者製作的禮服,我可是花了八十萬買下,當做你結婚的賀禮。」在時尚圈赫赫有名的梁雪亭露出自豪的笑容,「初次見面,你好。我是梁雪亭。」
「嗯……」魏葆寶腦子空空如也,任人妝點打扮,「好像作夢……」
「姐好美哦,我真沒想到,可以親眼看見你的婚禮。」魏葆貝已經哭得淅瀝嘩啦,「一年前……我還以為我會被賣掉,現在我竟然可以參加你的婚禮!!」
「別哭,沒事的,沒事的……」魏葆寶趕緊安慰著她,一直以來她們的身心煎熬從未停過,即使遠在北部,她知道妹妹還是在為她擔憂。「不過……貝貝,我真沒料到,你竟然會跟他們串通……」
「關係到你我就不可能坐視不管!姐,你的個性太糟了,想當恒星的話,好歹得先把自己照亮吧?」魏葆貝擦著眼淚,「等你幸福了,再來教我怎麼幸福吧!」
魏葆寶尷尬的笑著,剛化好的妝又給哭花了,內心的激動難以言喻,以為失去的一切瞬間又回來了。
「戒指給我。」魏葆貝執起她的手,脫下戒指。
「幹什麼——」魏葆寶緊張的收回手,一副抵死不從的樣子。
「我是伴娘啊,等一下要遞戒指的。」魏葆貝失聲,「怕什麼,是你的搶不走啦!」
她跟小琪咯咯笑著,蹦蹦跳跳的往外頭去。
然後,神聖的鋼琴樂音響起,新娘該出去了。
又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婚禮,這一次沒有找人偽裝,魏葆寶一個人拿著捧花,走在紅毯上頭。
一步一步,她走得好慢好慢,生怕錯過在場每一張祝福的臉孔。
好久不見的實驗小組成員,愛薇正挽著知維,他們終於在一起了;章助教一樣是婚禮籌畫人兼伴郎,很驕傲的站在前方;大哥、二哥賢伉儷都在……大家都很幸福的樣子,也是孫將軍促成的嗎?
摟著她瞧見淚眼婆娑的孫夫人,她激動的用嘴型喊了聲媽,跟著淚流滿面。
最後,她的視線集中在紅毯那一端的男人身上。
他今天摘下了眼鏡,少了幾分書卷氣,露出那一如孫將軍的深黑雙眼及濃密劍眉,就是這英姿颯爽的性格模樣,讓她小鹿亂撞。
薄唇微笑著,看起來不再令人難以接近,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伸長手,握住她的柔荑。
好不容易……終於握到了啊!孫澄晉在心裏歎息,他一輩子都不打算再放手。
牧師證婚,交換戒指,孫澄晉為她套入那枚兩人一起挑選的戒指,而她也為他戴入情人對戒。
淚如雨下,魏葆寶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次的合約是一百年,你知道嗎?」他捧著她的臉龐,發現她也瘦了些。
「嗯!」她點著頭,芳唇微顫。
「你愛我嗎?」他頭一次這樣問她,對自己竟然如此的沒有自信。
「比誰都愛……我好愛好愛你!」她張開手臂,環住了他的頸子,主動給了一個熱辣的吻。
現場一片口哨聲,孫澄晉喜出望外地凝視著她,心中的空洞再次被填滿,這份感覺只有魏葆寶給得起。
「從現在開始,讓我成為你的那盞燈吧。」他低聲說著只有他們才懂的話。
教堂外天空湛藍,魏葆寶高高扔出捧花,希望把愛與祝福,分享給每一個在場的單身女性。
代打,也是會有成真的一天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16 00:38:03
尾聲
本月的最後一個假日,適逢中秋佳節,剛好又是孫家固定的家族聚餐時間,而且隔幾天,就是孫將軍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所以所有的孩子都攜家帶眷的回來,陪孫夫人吃飯,中秋人團圓,隔天大家要一起去孫將軍靈前上香祭拜。
孫澄湘是第一個當上爸爸的人,愛妻鐘海芹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長得跟他一個樣,孫夫人就求祖上保佑,孫子個性千萬別跟他爸一樣冷冰冰的。
孫澄冀請了一個月的假,他剛辦完亞洲巡迴演唱會,真的累癱了,只想快點回到老婆身邊,然後好好度個假,梁雪亭沒有反對,因為法國剛好有時尚周,她想去那做個專訪,順便跟老公二度蜜月。
廚房裏正忙碌著,挺著大肚子的魏葆寶堅持要下廚,王媽堅持不讓,孫澄晉說也說不通,然後摸摸鼻子,把廚房讓給女人戰爭去。
「寶寶堅持要下廚啊?」孫夫人很擔憂,「挺著肚子不好做事啊!」
「才兩個月還好吧?我想吃寶寶的手藝。」孫澄冀一臉期待的模樣,隨即被白眼攻擊。
沒幾秒,魏葆寶不甘願的走出來,看來王媽贏了。
「你稍微休息一下不會怎樣吧?」孫澄晉很無力的拉開椅子叫她坐下,「媽,她到現在還騎腳踏車,幫我勸勸她。」
「運動啊?運動好啊,比較好生。」孫夫人沒搭理兒子,每次都站在媳婦那邊,「去檢查了沒?男生女生?」
「我不想檢查……比較有驚喜的感覺。」魏葆寶笑得很慈愛,「澄晉也說OK的。」
「那這樣衣服就只能買中性的囉?」梁雪亭最近買嬰兒服上了癮,誰叫大哥的寶寶超可愛!
「先不急啦,才六個月……」魏葆寶摸著肚皮,其實有點重,「明天跟爸報告這個消息,他不知道會不會失望喔?」
「不會、不會,他不是個重男輕女的人。」孫夫人說得斬釘截鐵。
「我看爸比我們都清楚吧?」孫澄湘挑挑眉,他始終堅信父親仍然在他們身邊。
現場全都默默同意,連魏葆寶都不得不半信半疑。
大哥跟大嫂下臺時,聽說公公托夢罵人就算了,還扁了大哥,結果大哥說夢醒時鼻子有淤青,這哪假的了?
二嫂說,當年跟二哥離婚時簽了一紙「不算數」的離婚協議書,上頭載明二哥只要有一則緋聞見報,就得付一千萬給她當贍養費,結果有一天在客廳電視播放著「Eric疑似假戲真做」的緋聞,二嫂說一千萬的債券立即從天而降……
去年她再一次嫁給澄晉時,大家都問過她這個問題,她說出夢過公公好幾次,每次都勸她要回到澄晉身邊,唯有最後一次,是夢到澄晉跟段澐結婚,緊接著又收到妹妹的信,害她一時妒火中燒殺回臺北。
不過也是如此,他們才有機會設計她,再當一次代打新娘。
王媽上了菜,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用餐,孫夫人身邊的空位早舊擺了一副碗筷,代表孫將軍一直與他們團圓。
魏葆寶想都沒想過的融洽家庭,就在眼前。
而且等孩子出生,她即將有一個完整的家。
結婚之後,孫澄晉帶她去歐洲度了一個月的奢華蜜月,回國後,她才知道債務已經有人幫她還清了,不用說也知道是誰,澄晉永遠在她開口前解決掉她的難處。
她就算從未要用他的錢,他還是不許她多花的替她還債,對他而言,是九牛一毛,她卻是感激涕零。
他對貝貝也很好,不過不愧是她的妹妹,貝貝堅持不接受澄晉的生活費,要憑自己雙手努力賺錢,自給自足,絕不像親生父母一樣,只等著人供養。
至於父親……提起他,魏葆寶難免有些辛酸。
債務還清後父親更加肆無忌憚的豪賭,似乎知道她嫁給了一個收入可觀的科學家,只是這一次黑道不願意再讓他過好日子,限期要他還款,那段日子他上臺北找她,她人卻在度蜜月,而且他也沒有貝貝的下落。
情急之下,他只能挺而走險去搶劫,不是為了還債,是為了用搶來的錢翻本。
現在鋃鐺入獄,澄晉說,這是最好的結局,希望他在牢裏能有所悔悟,如果沒有,那就表示他沒救了,他並不想要供養這樣的人。
澄晉承諾等父親出獄後,一個月會給他兩萬元的生活費,其他的就愛莫能助,他也勸告她們姐妹,繼續給他錢只是在害他而已,就像她們當年持續讓母親喝酒是一樣的道理。
澄晉話說得很直接,但那是事實,若是早不讓媽這樣喝酒,她也不會酒精中毒而亡了。
「明天要帶去給爸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鐘海芹貼心的詢問著,她負責帶的就是寶寶啦。
「有,他愛吃的水果和甜食都備妥了。」孫夫人笑吟吟的說著,「你們啥都不必帶,就帶著老婆和孫子去,他就開心了!」
是啊,孫將軍臨終前,眼見三個兒子都有妻子,卻個個有問題,所以才會立下一模一樣的遺囑——惜妻如金。
沒能見到孩子們與妻子相敬如賓,是他臨死前唯一的遺憾。
三對夫妻相視一笑。婆婆說的是真的,相信公公看見他們恩愛的道他靈前,就會倍感欣慰了吧?
「所以,我明天就要把遺囑燒掉了。」孫澄湘拿出皮夾裏的紙張。「順便告訴老爸,我現在不只要疼老婆,接下來得疼兒子了。」
「哥,我們真不愧是兄弟。」孫澄冀也拿出皮夾裏平整的紙張,「我現在是唯妻命從,拜託他不要再一天到晚轉錢給雪亭了。」
「喂!當家用啊!」梁雪亭豔麗一笑。
「啊……我……」唯有孫澄冀皺了皺眉,「我不知道我那張遺囑放到哪里去了!被那樣看我……我不是亂丟,我明明也放在皮夾裏的。」
魏葆寶筷子還在嘴裏,很認真的看著哥哥們手上的四方紙條,還有老公翻找皮夾的模樣,她放下筷子,突兀的起了身,把自個兒的包包拿了過來。
當她翻找皮夾時,所有人有一陣錯愕。
「是這個嗎?」她拿出一樣尺寸的紙條。
孫澄晉連忙拿過來瞧,上頭果然是父親的字跡!
「你怎麼拿到的?」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因為父親過世的那段時間,寶寶還躲在不知名的地方咧!
「我在湖邊撿到的……我在看貝貝寄來的信,突然聽見爸在跟我說話的聲音,然後轉頭一看,在地上撿到一張紙……」邊說,她突然打了個冷顫,「該不會……」
王媽啪的雙手合掌,喊了聲阿尼陀佛。
所有人跟著合掌,齊聲也喊了聲阿尼陀佛。
正在一片緊張之際,突然有人按了門鈴,嚇得女士們紛紛尖叫。
「沒事,沒事!」孫夫人笑容可掬的起身,「我朋友。」
朋友?孩子們不免面面相覷。中秋夜帶朋友來幹麼?當他們回頭時,每個人都倒抽了口氣——隔壁條巷子的李大叔,正笑呵呵的向他們打招呼。
「媽最近在跟他交往嗎?」孫澄湘視線立刻掃向王媽。
「夫人每次都跟不同人出去,我搞不清楚。」王媽送了聳肩。
「李大叔妻子過世多久了?十年……」孫澄冀擰起眉心,「我記得他很大男人主義……」
「媽喜歡他嗎?」孫澄晉打量著李大叔,後者用一種著迷的眼神看著孫夫人。
「喂……」魏葆寶發難了,「媽晚年找個伴也不錯啊!大哥忙事業、二哥二嫂更別說了,我跟澄晉明年也要去美國了,難道你們要媽孤獨終老?有人肯照顧她也很好啊!」
「我沒反對啊。」孫澄湘飛快的搖頭,「我只是不覺得他是個會疼老婆的人。」
李媽大家都認識,是個小女人,李大叔恐怕以為媽也是如同外表一樣的溫柔婉約。
「我也不反對啊!」孫澄冀夾了菜到老婆碗裏,「我只是覺得這件事算是大事。」
「我沒意見。」孫澄晉把遺囑收進皮夾裏,「不過你要知道,我們家大事是爸決定,小事是媽決定——」
餘音未落,身後傳來劈啪的聲音。
電視機上頭的裱框從正中央莫名其妙的裂了好大一條縫。
「唉……怎麼?」孫夫人憂心忡忡的看著橫聯,再轉向右邊的神桌。
「惜妻如金?哈哈,這詞妙!妙!」李大叔指著橫聯說道:「這話是說把妻子當寶貝疼嗎??」
「嗯!」孫夫人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又轉過去瞪著神桌上丈夫的遺照。
「女人只要乖巧聽話,當然就值得疼,不是嗎?」李大叔呵呵大笑起來,只不過。笑聲沒持續太久。
因為那副裱框的橫聯,右上方的鉤子就在他面前,硬生生的斷掉了。
劈啪哐啷,橫聯歪了一半,還在牆上晃動,發出砰砰的聲響。
李大叔微微白了臉色,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李叔!別緊張。」孫澄冀回首招呼著,「那是我爸啦!」
「你們要和平相處啊……」孫澄湘涼涼的補了一句,還夾菜到父親位置上的空碗裏,「爸,多吃點。」
沒有兩秒鐘,李大叔飛也似的離開了孫家。
孫夫人一句話也沒說,悶著氣回到餐桌邊,開始吃飯。
所有人也沒針對剛剛的情況多說半個字,反正呢……在他們家,大事爸做主,小事歸媽管。
媽再婚這件事,怎麼說都是大事,當然是爸做主。
再者,孫家家訓:惜妻如金,不懂其真諦的人,最好是乖點。
兒子們暗自竊笑,今晚作夢的人,也該輪到李大叔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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