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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白天]王牌對決(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2:17:04     標題: [白天]王牌對決(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凰云化羽 於 2012-11-23 00:00 編輯

【簡介】
伍月香一行來到馬尼拉等豪賭集團,白振飛請求當地黑社會頭子湯宏濤安排這場較量,不料捲入湯家的糾紛中。湯夫人與情人秘謀綁架豪賭集團成員,再栽贓湯宏濤,帶著巨額財物遠走高飛,引起湯宏濤與廣東幫的火拚……



1.紅桃皇后


  「拜碼頭」是自古沿傳至今的江湖規矩,凡是外地來的「過客」,無論想在當地幹什麼,就必須先去登門拜訪當地最有勢力的黑社會人物,以表示尊敬和禮貌。

  只要招呼打好了,老頭子點過了頭,一切就不會有問題。否則不但動輒得咎,更會處處惹上麻煩!

  馬尼拉的黑社會勢力分為兩大派,一派是菲律賓人,另一派則是當地華僑社會中的敗類。

  不過,華人的勢力雖較龐大,卻又分成了潮州、廣東及「南北和」三派,形成鼎足而三之勢。

  所謂的「南北和」派,就是各省籍的人物都有,其中以江浙一帶的人物為主流,尤其是上海的「白相人」居多。

  這一派的領導人物,便是在華僑社會中赫赫有名,儼然以娛樂界大亨自居,骨子裡卻是無所不為的湯宏濤湯大爺!

  湯公館在民倫洛區,是他當年發跡以後,從一個敗落的菲籍貴族後裔手裡買過來,重新加以翻修改建的。所以這座巨宅的外表建築形式很古老,看上去非常保守,與附近其他現代化的建築相形之下,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但它的好處是不與左鄰右舍相鄰,完全是獨立的建築,彷彿鶴立雞群。

  現在是上午將近十一點鐘,一部「的士」載著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紳士,來到湯公館的大門前。

  中年紳士付了車資,便下車走上門前去按門鈴。

  突然,鐵門上開了個小洞,露出個濃眉大眼,向外張了張,遂問:

  「找誰?」

  中年紳士拿出張名片,從門縫遞進去說:

  「請通報一聲,就說我是從香港來的,專程來拜訪湯大爺!」

  看門的接過名片,見上名並未印頭銜,只有「白振飛」三個字,也不知道這位訪客的來頭,只好向門外說:

  「請等一等!」便逕自走了進去。

  白振飛等了好幾分鐘,始見那看門的回到門裡,只向他回答說:

  「老爺不舒服,今天不見客!」

  說完便把鐵門上的小洞關上了。

  白振飛連叫了兩聲:

  「喂!喂……」本來想問女主人在不在的,可是那看門的竟來了個相應不理。

  白振飛被賞了個閉門羹,氣得七竅生煙,不禁冷哼一聲說:

  「好!姓湯的,別他媽的擺臭架子,你的底牌我清楚得很,反正我已經來過了,不見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一氣之下,他又怒哼一聲,扭頭就走。

  不料剛攔了部「的士」,拉開車門要登車之際,忽然後面有人高呼:

  「白兄,請留步……」

  白振飛回頭一看,只見巨宅的側門已開,一個西裝革履,大約三十多歲的人正向他急步奔來。

  奔到面前,那人先把「的士」打發走,才喘著氣說:

  「要見湯大爺的可是閣下?」

  白振飛悻然說:

  「湯大爺既是貴體欠恙,不願見客,兄弟也只好作罷了!」

  那人立即自我介紹說:

  「敝人叫丘子佩,在湯大爺的夜總會裡負責……」

  「原來是丘兄,」白振飛說:「不知丘兄有什麼指教?」

  丘子佩笑笑說:

  「敝人剛才也是來見湯大爺的,可是很不湊巧,湯大爺身體有些不舒服,沒能見到他。剛好湯太太出來,聽說白兄也想見湯大爺,所以要我追出來問問,如果白兄有重要的事,敝人也許可以為白兄安排時間……」

  白振飛輕描淡寫他說:

  「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只不過是兄弟這次到馬尼拉來,打算借貴地辦點私事,所以想先跟湯大爺打個招呼。既然湯大爺貴體欠恙,見不見也無所謂,只要知道兄弟來過就是啦!」

  「是什麼事,白兄可以相告嗎?」丘子佩問。

  白振飛猶豫了一下,始說:

  「丘兄如果能見到湯大爺,煩請代為轉告,就說兄弟和另外幾位朋友,這次專程從香港趕來馬尼拉,就是為了那『金鼠隊』而來!」

  「金鼠隊?」丘子佩暗自一怔,急問:「白兄說的,可是明天搭乘郵輪,抵達此地的那十二個賭徒?」

  白振飛「嗯」了一聲說:

  「就是他們!因為我們有兩個朋友,對這十二個賭徒不太服氣,準備跟他們較量較量,看看究竟誰的賭技棋高一著。由於這場豪賭事先並未約定,臨時可能引起其他事故,所以兄弟先來向湯大爺打個招呼,以免落個失禮的不是!」

  「這……」丘子佩訥訥地說:「這麼吧,敝人一定把白兄的話轉到,至於湯大爺如何答覆,我也無法知道,白兄是否可以留個地址,或者電話號碼?」

  白振飛毫不遲疑地說:

  「當然可以!」

  於是,他又拿出張名片,用丘子佩遞過來的鋼筆寫下地址,然後交給了對方。

  丘子佩接過去看了看,連同鋼筆一起放進上裝口袋,把手一伸說:

  「就這麼辦,如果湯大爺需要跟白兄見面,敝人隨時就跟白兄聯絡!」

  白振飛只好跟他握手而別,又攔了部「的士」,登車吩咐司機駛回「馬尼拉大飯店」。

  這一次他雖未見到湯宏濤本人,但他已把來意向丘子佩說明,總算打過了招呼。

  回到飯店,白振飛心知兩個女郎仍在鄭傑房裡,就直接來到三零五號房間。按了兩下門鈴,來開門的是白莎麗,只見她已全身菲律賓裝束,那身薄紗縷花的「蝴蝶裝」穿在她身上,更顯示出婀娜多姿,充分表現出她動人的身材!

  「怎麼樣?」她迫不及待地問。

  白振飛卻沒有立即回答,進門把門關上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伍月香也在房裡,並且正在與鄭傑以「撲克牌」對搏。

  既然白莎麗已經發問,他們就不必再問,仍然繼續在對賭,似乎正在勝負立判的最緊張關頭,誰也不願認輸呢!

  白振飛走過去一看,原來他們是以一大堆「圍棋」子當籌碼,賭的是從七起的「梭哈」。這時雙方的五張牌均已發出,伍月香是紅心同花的檯面,鄭傑則是三張「Q」和一張八在面上,彼此決定勝負的全在一張底牌上。

  賭「梭哈」的規矩,是打半付牌時,同花比「福祿好司」大,看情形伍月香很有同花的可能,否則對方已經三張「Q」在面上,她早就該關門了,除非她是存心偷雞。

  但鄭傑就算真是「福祿好司」,也得防對方的真同花,不過他也可能是四條「Q」。

  這種局面當然非常緊張,使剛趕回來的白振飛看了,居然也忘了出去是幹什麼的,竟興致勃勃地站在了一旁,不聲不響地觀起戰來。

  白莎麗跟了過來,忍不住說:

  「你們又不是真賭,歇一歇不行嗎?」

  伍月香卻一本正經說:

  「不!等我們打完了這一牌!」

  然後向坐在對面的鄭傑挑戰:

  「該你說話呀!」

  「你不怕我四張『Q』!」鄭傑笑問。

  伍月香有恃無恐地笑笑說:

  「紅桃『Q』也許在我這裡,你不必虛張聲勢,除非這副牌裡有五張『Q』!」

  「那麼我『梭』了!」鄭傑把面前一堆圓棋子,全部推了出去。

  伍月香毫不猶豫,用手敲敲檯面說:

  「我看了!」

  幾乎在同時,兩個人都以迅速的動作,掀開了自己的底牌,他們亮出的,竟然都是張紅心「Q」。

  「怎麼打出兩張紅心『Q』來了?」白振飛在一旁詫異地問。

  伍月香立即忿聲說:

  「哼!他這張是假的!」

  鄭傑哈哈一笑說:

  「不管我這張是真是假,反正一副牌裡不能有兩張紅心『Q』,你我之中,總有一個人做了手腳呀!」

  伍月香不服氣地說:

  「我不管,我是憑真功夫,你卻在玩花樣,這副牌非算我贏不可!」

  鄭傑故意說:

  「這是不是成了霸賭?就算牌是我做了手腳,也得當場抓住才行呀,否則跟『金鼠隊』賭起來,你也能講自己一個人的道理嗎?」

  伍月香仍不罷休地說:

  「那又另當別論了,反正……」

  白莎麗實在忍無可忍了,她悻然說:

  「你們要爭回頭再爭吧,現在請靜一靜,聽聽白大爺去辦的交涉怎麼樣了呀!」

  雙方這才停止爭執,白振飛終於坐了下來說:

  「剛才我去過湯公館了,但沒有見到姓湯的……」

  「那你不是白去了一趟?」白莎麗急問。

  伍月香也搶著說:

  「白大爺,我們可是有言在先的,要我參加你們的計劃,就得答應我的條件,讓我先跟『金鼠隊』決勝負呀!」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白振飛笑笑說:「你們聽我說呀,我去的時候,把名片交給了看門的拿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他卻出來說湯大爺身體不舒服,今天不見客,賞了我個閉門羹!我也不知道姓湯的是真病了,還是不願見我,當然只好掉頭而去。不料我正叫了部『的士』,剛要上車時,卻有個姓丘的追出來,說如果有重要的事,可以代為轉達。我就把來意向他說明,最後留下這裡的地址給他,雖然沒有見到姓湯的本人,招呼總算打過了呀!」

  白莎麗這才笑了笑說:

  「那總算不虛此行了!」

  但伍月香卻擔心地說:

  「你又沒有見到姓湯的本人,也不知道他的態度如何,萬一明天『金鼠隊』到了,姓湯的臨時找我們的麻煩,那該怎麼辦?」

  「我想不致於吧!」白振飛判斷說:「『金鼠隊』只是搭乘郵輪經過這裡,最多停留一兩天,我們是怕在香港把事情弄大了,才不得不趕到馬尼拉來,攔上『金鼠隊』較量一番。這完全是為了實踐你的諾言,究竟鹿死誰手,目前還很難說,到時候還得看你自己的了。這又不是擋誰的財路,姓湯的又何必找我們的麻煩?況且湯宏濤過去到香港,我還以地主之誼招待過他,這點交情總還得賣吧!」

  白莎麗附和地說:

  「伍小姐,只要你有把握能穩操勝券,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一句話,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我們一定安排使你能跟『金鼠隊』豪賭一場,否則你就不參加我們的計劃!」

  伍月香沉思了一下說:

  「好吧!既然你們認為不會出問題,我也就不必多操這份心了。不過我可有言在先,萬一出了麻煩,以致使我不能跟『金鼠隊』較量,那你們就不得再強迫我加入啦!」

  「當然!」白振飛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到時候鄭老弟就是我們雙方的見證人!」

  伍月香衝著鄭傑笑問:

  「你不會向著他們吧?」

  「我絕對保持公正!」鄭傑回答。

  伍月香這才滿意地笑笑,站了起來。

  她穿的不是菲律賓裝,而是一件淡黃色的恤衫,配上一條很短的白色「熱」褲,露著那條長長的勻稱美腿,非常地迷人!

  「金鼠隊預定明天下午才到,今天我們怎麼打發過去?」她忽問。

  白莎麗當即提議說:

  「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我們得先享受一番豐盛的午餐,然後找個地方痛痛快快地玩一整天,晚上再去夜總會……」

  白振飛卻說:

  「這一整天的節目,安排得倒很不錯,但那姓丘的留下了我們的地址和電話號碼,說好如果湯宏濤要見我,就來向我聯絡。假如我們都不在……」

  白莎麗的主意最多,她說:

  「那也用不著都守在旅館裡不出去呀,我們只要留下一個人,或者留話在這裡。如果有人來找,或者有電話來,等我們回來就直接去還不是一樣!」

  「這也是個辦法,」鄭傑說:「現在我們就去享受豐盛的午餐吧!」

  伍月香正色說:

  「剛才那牌是你輸了,這頓午餐得由你請!」

  鄭傑搖搖頭說:

  「不!午餐我願意請,但剛才那一牌我卻絕不認輸!」

  伍月香認真地說:

  「那不行,寧可由我請你們午餐,你也非認輸不可!」

  白莎麗見他們又爭起來,不禁忿聲說:

  「你們兩個究竟有完沒完?又不是賭真的,幹嘛這麼認真?」

  鄭傑和伍月香,幾乎是同時異口同聲地爭著說:

  「這是原則問題……」

  白莎麗只好向鄭傑說:

  「你也真是的,男士總該遷讓小姐一些,你竟一點也不夠『尖頭曼』的風度!」

  鄭傑臉上一紅,正待分辯,白振飛己笑笑說:

  「鄭老弟說的不錯,這是原則問題,但我們現在不必爭論誰是誰非,還是先去午餐吧。或者有個更公平的辦法,就是你們兩個都沒輸,算我輸了,午餐由我做東道!」

  他們這才相對一笑,不好意思繼續爭執下去。

  但伍月香這身打扮太隨便,不能進入餐廳,只好由白莎麗陪她回房去換衣服。

  等她們一出房,白振飛就鄭重其事地說:

  「鄭老弟,剛才當著她們的面,我不便直說……」

  「姓湯的那裡有問題嗎?」鄭傑急說。

  白振飛點點頭說:

  「也許是我太敏感,不過照當時的情形看來,姓湯的似乎是存心避不見面的,否則就算他真病了。我既從香港來這裡,親自登門去拜訪,也不該賞我們閉門羹,根本不讓我進去!」

  鄭傑茫然問:

  「那麼他們故意不見你,究竟是為什麼呢?」

  「這就很難說了。」白振飛憂形於色說:「總之我有個預感,這次可能會遇上意想不到的麻煩!」

  鄭傑哂然一笑說:

  「白大爺不必多操心,反正我們已經來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在香港遇上那麼大的麻煩,最後也讓我們闖過去了,還怕什麼麻煩難得了我們?」

  白振飛這才較為釋懷,輕鬆地笑了笑說:

  「其實跟女人打交道,本來就是自找麻煩……」

  不料話猶未了,突見白莎麗闖進房來,緊張地叫著:

  「你們快來!」

  白振飛和鄭傑頓吃一驚,來不及問明出了什麼事,就雙雙衝出房去。

  跟著白莎麗匆匆進入伍月香的房間,只見她將恤衫和熱褲脫了,要換的衣服尚未穿上,身上僅穿著乳罩和三角褲。

  這時她背對著房門口,站在落地窗前,把抓在手裡的洋裝遮掩著前身,正在怒不可遏地向側面陽台上罵陣:

  「你們這些不要臉的下流東西,偷看人家換衣服,叫你們都爛紅眼睛……」

  原來她這房間正好是在「L」型的轉角上,落地窗外的陽台都緊緊毗鄰,側面房外的陽台上,正有幾個油頭粉面的傢伙。大概是伍月香急於換衣服去餐廳,匆匆忙忙地忘了拉上窗簾,被他們突然發現春光外洩,那還不乘機大飽眼福?

  偏偏被白莎麗發覺有人偷看,一聲驚呼,使得伍月香又窘又怒,忍不住衝至窗前,向那幾個傢伙罵開了山門。

  白莎麗一看情形不對,忙不迭就去求援,可是等白振飛和鄭傑趕來,那陽台上的幾個傢伙居然還不走避,其中一個更理直氣壯地說:

  「誰教你自己不拉窗簾,免費招待我們看脫衣舞呀!」

  另一個接口說:

  「這分明是你存心吊我們的胃口嘛!」

  「哈哈……」其他的人立即哄然大笑起來。

  伍月香氣得七竅生煙,幾乎要衝出陽台去破口大罵,但被鄭傑趕過去及時阻止。將她輕輕推開,昂然走到了陽台,把眼一瞪,怒問:

  「你們想幹什麼?」

  其中一人狂妄地說:

  「哼!你他媽的管不著!」

  鄭傑勃然大怒,正待跳過陽台去,給那幾個傢伙一頓教訓,但白振飛已勸阻說:

  「鄭老弟,我們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別理他們!」

  鄭傑雖然怒火沖天,但繼而一想,自己一跳過陽台去,就勢必大打出手。這幾個傢伙根本不看在他眼裡,可是萬一失手打傷了人,就不免把事態鬧大,以致節外生枝,那就真成了小不忍而亂大謀啦!

  於是,他強自忍了口氣,怒哼一聲,忿然走了進房,把窗簾拉上。

  那些傢伙以為鄭傑見他們人多勢眾,怕事而不敢惹他們,更是放聲狂笑起來。

  鄭傑一衝動,幾乎又要回身衝出去,白振飛急忙上前拉住他說:

  「老弟,算了吧!」

  伍月香卻不甘心地忿聲說:

  「憑什麼算了?非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否則不知道我們的厲害!」

  白振飛正色說:

  「伍小姐,我相信憑鄭老弟的身手,把那幾個傢伙打個鼻青臉腫,那是絕無問題的。不過我得把話說在前頭,萬一鬧出事來,以致節外生枝,影響了你跟『金鼠隊』的較量,我可不能負責!」

  伍月香果然怔了怔,張口無言起來。

  鄭傑趁機揶揄說: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人家,只怪你自己太粗心大意,怎麼不記得把窗簾拉上。像現在吧,我也情不自禁地要多看你一眼呢!」

  伍月香氣得冷哼一聲,轉身就衝進浴室裡去,但她一時氣昏了頭,竟顧前不顧後,使整個半裸的背影,完全看在他們的眼裡!

  她「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浴室的門,使他們只好相對啞然失笑,沒敢笑出聲來,以免使她更惱羞成怒,來個火上加油,把火氣發到了他們身上來。

  這場風波總算壓制下來,伍月香匆匆換上衣服,怒猶未消地走出浴室,拿了手提包就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間。

  白振飛急向鄭傑一使眼色,示意要他趕快跟隨上去,免得她被冷落了更覺得不是滋味。

  鄭傑只好聳聳肩,作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緊跟了上去。

  白莎麗不禁忿聲說:

  「哼!要不是我們的計劃非她不可,誰吃她這一套!」

  白振飛忙輕碰了她一下說:

  「別讓她聽見了,既然你知道我們的計劃少了她不行,只好委屈求全,處處遷就她些呀!」

  白莎麗雖不服氣,但也不便表示什麼。

  事實上他們為了要伍月香加入,不但費盡心機,在澳門千方百計地,也不惜以威逼利誘的手段,企圖使她就範,結果還是被她脫身跑掉了。

  追蹤到香港,查明她已受到「靈魂教」的庇護,他們更出生入死地,冒險把她弄了出來。但伍月香卻提出個條件,非要先跟「金鼠隊」一決雌雄之後,她才答應參加他們那始終尚未宣佈的計劃。

  香港已被他們鬧得滿城風雨,距離澳門又太近,所以他們一打聽出,「金鼠隊」搭乘的那艘豪華郵輪,抵港的前一站將在馬尼拉停留一兩天,於是便決定乘飛機趕了來。

  為了慎重起見,白振飛特地親自出馬,按照江湖規矩去「拜碼頭」,事先向湯宏濤打好招呼。然後才好無後顧之憂,安排使「金鼠隊」接受挑戰的一切。

  可是沒想到,湯宏濤居然避不見面。

  因此使白振飛已有種預兆,認為這次會遇上麻煩。他雖不怕事,但又怎能為了那幾個好色之徒,而節外生枝。

  所以他盡量息事寧人,能夠避免發生的衝突,就極力避免。

  但是,當他們剛在樓下的大餐廳坐下,侍者尚未把菜單分送到每個人的面前,卻見那幾個偷看伍月香更衣的傢伙,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2:21:41

2.芳蹤


  現在正是午餐的時刻,大家都該祭「五藏廟」了,誰能干涉或禁止別人到餐廳來?

  但那幾個傢伙剛跟他們發生過衝突,要不是白振飛的勸阻,鄭傑幾乎已跳過陽台去大打出手。而他們的前腳才進餐廳坐下,那幾個好色之徒後腳就跟了來,豈不是存心向他們找麻煩!

  伍月香立即按捺不住,臉色突然地一變,已在那裡忿忿地要待發作了。

  白振飛惟恐這位姑奶奶一時衝動,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出事來,忙不迭向她使了個眼色,才使伍月香強自忍住。

  偏偏那幾個傢伙似乎安了心來找麻煩,居然選了他們附近的一張桌位,而且一坐下來,就向他們這邊指指點點地,在那裡交頭接耳,竊竊私議。尤其那副嬉笑賊膩的嘴臉,令人看了實在生氣!

  鄭傑看在眼裡,已是忍無可忍,就在他蠢蠢欲動之際,忽見一個穿露臍裝的「辣妹」型少女,匆匆走進了餐廳。眼光一掃,發現了那幾個傢伙,便向他們打了個手勢,似在招呼他們出去。

  那幾個傢伙立即起身,走向那少女,然後一齊走出了餐廳。

  鄭傑見狀頓時起了疑心,尤其看他們鬼鬼祟祟的,更令人看不順眼。於是他突然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白振飛猶未及阻止,他已離座匆匆跟了出去。

  那少女出了餐廳,就偕同那幾個傢伙,迅速從側門走出去,穿過長廊,繞至飯店後面的一片曠場。

  剛一站定,其中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就把手一伸,迫不及待地說:

  「拿來吧!」

  少女把眉一皺說:

  「今天我只弄到了一部分,不能付你們全數……」

  那傢伙頓時不悅地說:

  「這是什麼話,我們有言在先,今天必需把全數付清的,你怎麼只弄來一部分,這不是存心開玩笑?」

  少女沮然說:

  「我絕不是故意拖泥帶水,實際上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回家了,有那鬼女人在家,老頭子那裡的錢一個也沒法弄到手。連這一部分,我還是從馮阿姨家裡偷出來的呢!」

  「這話我可不信!」那傢伙說:「憑你湯大小姐,老頭子那麼有錢,弄個百兒八十萬的,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哪用得著上你向馮阿姨家裡去偷?」

  另一傢伙接口說:

  「湯小姐,這錢可不是我們拿的,老實說,憑我們這幾塊料,就是你付再高的代價,我們也不敢保證能辦得了事。錢是要付給人家的,人家完全是衝著我們幾個哥們的關係,才答應玩命的。今天要不把錢付清,恐怕……」

  少女急說:

  「我們幾乎成天玩在一起,難道還不相信我?」

  那傢伙皮笑肉不笑地說: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自然相信你湯大小姐,別說這三五十萬的,就是再大的數目也絕不會賴賬。可是人家玩的是命,不見兔子不撒鷹,不把錢帶夠了叫我們去怎麼說話?」

  少女要求地說:

  「你們可以去打個招呼,錢我先付一部分,其餘的在一兩天之內,我絕對如數付清,分文不少!」

  那傢伙面有難色地說:

  「這……這實在是給了我個難題!我看這麼吧,反正事情也不忌有非這一兩天辦不可,等你把錢弄到了,我們再……」

  少女斷然說:

  「不行!那鬼女人最近已經提高了警覺,行動非常謹慎,只有今天下午是個機會。她藉著看綵排節目的機會去夜總會,看完節目一定會跟姓丘的在一起!」

  「可是,」那傢伙又把手一伸說:「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錢,我們怎能使鬼去推磨呀!」

  「你就不能替我去打個招呼嗎?」少女忿聲說。

  「如果是我們,那當然沒話說,憑著湯小姐跟我們的交情,就是分文不給,我們也義不容辭!但……」

  少女不屑地怒形於色說:

  「但怕我賴賬,人家會找你們要錢,對嗎?」

  那傢伙悻然說:

  「你要這麼想,我們也沒辦法,但事實上是沒錢就辦不了事!」

  另一傢伙忽問:

  「湯小姐,你說弄到了一部分,那是多少呢?」

  「三十萬比索!」少女回答。

  「才三十萬?」那傢伙說:「這簡直是在開我們的玩笑嘛!」

  少女卻認真地說:

  「你們要是不信任我的話,我可以向你們提出任何保證!」

  「保證?」那傢伙把眼皮一翻說:「除了把錢如數付清,保證有個屁用!」

  另一傢伙遂問:

  「你能提出什麼保證?」

  「任何保證都可以,只要能使你們相信我不致於賴賬!」少女說。

  這傢伙似已胸有成竹,但他一個人作不了主,便使了個眼色,把其他的人叫到一旁去,避開那少女,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議起來。

  倏而,他們似已獲得一致協議,由那出主意的傢伙發言說:

  「湯小姐,你弄到的三十萬帶來了嗎?」

  少女點點頭,立即打開她那花籃形的手提包,取出一疊用橡皮筋套著的鈔票,遞過去說:

  「錢在這裡!」

  那傢伙把鈔票接了過去說:

  「這三十萬我們先收下,但人家是要錢付清了才辦事的,就是他老子也不能短少分文。所以嘛,其餘的由我們去設法墊付,不過你得給我們一個保證……」

  「什麼樣的保證?」少女急問。

  那傢伙笑了笑,毫無顧忌地說:

  「很簡單,那就是現在跟我們回樓上房間去,讓哥兒們大伙痛快痛快!」

  少女不禁怒問:

  「你說什麼?」

  那傢伙來了句洋文:

  「做愛!」

  少女頓時又羞又怒,忿聲怒斥:

  「放屁!你們把我當成……」

  她的話猶未了,那傢伙已逼近一步說:

  「你自己考慮考慮吧!老實說為了錢的話,我們只要把這消息告訴湯太太或丘經理,就是獅子大開口,要個百八十萬的,也絕不會成問題。這完全是看在跟你的交情份上,難道你就不能讓我們來點甜頭!」

  少女勃然大怒說:

  「哼!原來你們的交情,就是讓我拿出錢供你們吃喝玩樂,一旦有了事情要求你們幫忙,就趁機向我要挾,這就叫做交情?今天我總算認清了你們的真面目!好吧!你們不幫忙也沒什麼了不起,別想打我的歪主意,把錢還來,我自己另外去找人!」

  說完就伸手去奪那傢伙手裡抓著的鈔票,但那傢伙非常狡猾,急將手向背後一放,使那少女未能奪到,反而被他趁機一把攔腰抱住。

  「小金,放開我!」少女情急地叫了起來。

  但那傢伙根本不予理會,反而放浪形骸地大笑說:

  「何必假正經呢,大家玩玩又少不了你一根毫毛的……」

  就在那傢伙緊摟著少女,企圖強吻之際,突聽晴天霹靂似地一聲斷喝:

  「放手!」

  那幾個傢伙均不由地猛吃一驚,回頭一看,鄭傑已站在了他們身後。

  「媽的!」一個傢伙怒聲說:「是你這小子!」

  鄭傑怒目以對,厲聲說:

  「我再說一遍,叫你們放開她!」

  摟住少女的傢伙嘿然冷笑說:

  「你想幹什麼?」

  鄭傑報以冷笑說:

  「就算我是搶你們的生意吧!因為你們開的價太高,這位小姐負擔不起,找我嘛也許可以打個折扣!」

  那傢伙心知他們的談話,已被鄭傑偷聽到了,不禁驚怒交加。突然一使眼色,其他的人便立即發動,不由分說地向鄭傑撲去。

  鄭傑剛才在樓上已忍無可忍,要不是被白振飛極力勸阻,他早已跳過陽台去,狠狠修理他們一頓了。

  在餐廳裡也幾乎發作,偏偏這少女趕去,把這幾個傢伙招呼出了餐廳,才使一場三隻鐵公雞沒有當場演出。

  現在他可逮著洩憤的機會,哪還能輕易放這幾個傢伙過門?

  這飯店後面的一片曠場,是留作增建的預定地,只是開工尚遙遙無期,所以形同荒地廢墟。此刻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人在附近,正好是個動手的場地。

  那幾個傢伙仗著人多勢眾,又以為鄭傑是個怕事的膽小鬼,兩次都不敢接受挑戰,所以根本就沒把他看在眼裡。

  可是就當他們剛一撲近,企圖發動圍攻之際,鄭傑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先出手,給了他們個迎頭痛擊!

  他這口氣已憋了很久,一旦發作,哪還能控制得住?偏偏那幾個傢伙過於輕敵,沒把他放在心上,等到雙方一交上手,才發覺鄭傑的狠勁,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鄭傑的雙拳左右開弓,出拳又狠又快,勢如雷霆萬鈞,銳不可擋。直把那幾個傢伙攻得連連倉皇招架,簡直毫無還手的餘力。

  抱住少女的傢伙,顯然是他們帶頭的,見狀不禁又驚又怒,只好趕緊放開那少女,衝了過去加入助陣。

  但他猶未及出手,已有兩個傢伙被鄭傑揍趴下,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他們一共是五個人,兩個趴下了,只剩下另兩個勉強應戰,就更不是鄭傑的對手了。

  為首的傢伙一看情勢不妙,在撲向鄭傑之際,已暗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彈簧刀來,一按刀把上的簧扭,「嘈」地彈出了鋒利的刀身。

  這小子真夠狠的,緊握彈簧刀,使刀尖朝上,撲向鄭傑就是一刀,狠狠的刺向他的腹部。

  他這完全是玩命的作風,鄭傑要是被他一刀刺中腹部,縱不腹破腸流,恐怕也得落個非死即傷。

  幸而鄭傑眼疾手快,眼見刀光一閃,刺向腹部而來。他急將全身向右閃跳開去,千鈞一髮之際,避過了鋒利的刀尖。

  那傢伙的反應也相當快,一刀刺空,立即收住衝勢,反而又是一刀橫劃過去。使鄭傑在冷不提防之下,幾乎被刀鋒劃上了手臂。

  鄭傑急退一大步,緊接著搶步上前,伸手一抄,緊緊執住了對方持刀的手臂。猛可用力一扭,那傢伙的手臂便被扳向了背後。

  他再猛向上一提,刀已脫手落地,並且痛得那傢伙殺豬般地收起來:

  「哇……」

  另兩個剛待撲上去援救,鄭傑突然怒從心起,撒手飛起一腳,踢在那傢伙的臀部上,直把他踢得向前一撲,踉踉蹌蹌地沖跌出去。

  正好另兩個傢伙撲來,跟他撞了個滿懷,三個人跌做了一塊。

  鄭傑趁機拾起那把彈簧刀,趕到正要爬起的兩個傢伙面前,又飛起一腳,把一個踢得連翻帶滾,跌了開去。

  另一個比較機警,一骨碌爬起來,撒腿就跑。

  跌在一塊的三個傢伙,一看彈簧刀已在鄭傑手裡,嚇得忙不迭爬起身來就逃,哪還敢跟他繼續動手。

  鄭傑眼看這幾個傢伙狼狽不堪地逃走,並不追趕,只是朝他們的背影冷冷地笑著。

  可是,等他再一回頭看時,那姓湯的少女竟已不知去向。

  她大概是趁他們在大打出手之際,悄然溜之大吉的。

  鄭傑把那幾個傢伙打得落花流水,總算出了口氣,那少女既已不知溜到那裡去了,他只有收起那把彈簧刀,匆匆趕回餐廳。

  誰知回到餐廳一看,桌位上只留下伍月香,獨自在那裡享受豐盛的午餐,白振飛和白莎麗卻不知去向了。

  「他們兩個呢?」鄭傑走到桌前就問。

  伍月香卻反問他:

  「那妞兒很不錯吧?」

  鄭傑逕自坐了下來,笑笑說:

  「我完全是為你出氣呀?」

  伍月香「哦」了一聲說:

  「為我出氣?那幾個色情狂偷看我換衣服,所以你也以牙還牙,跟去看那妞兒……」

  「你可別誤會,」鄭傑忙解釋說:「我只是跟出去,在飯店後面的空地上,狠狠地修理了那幾個一頓,並且還有些意外的收穫呢!」

  「那妞兒讓你泡上了?」伍月香不屑地問。

  鄭傑置之一笑說:

  「我可沒那麼大的本領,隨便見了什麼女人,一泡就上……」

  伍月香詫然問:

  「那是什麼收穫呢?」

  鄭傑故意賣關子地說:

  「你先別問這個,他們上哪裡去了?」

  伍月香回答說:

  「你剛跟出去不久,就有個姓丘的找到餐廳裡來,說是奉了湯太太之命,要代表湯大爺跟我們談談。白振飛因為不知你上哪裡去了,所以只好把白莎麗帶著跟姓丘的一起去,留下我在這裡等你……」

  鄭傑「嗯」了一聲說:

  「看情形那妞兒花錢買通那幾個傢伙,就是要對付湯太太和那姓丘的呢!」

  「你說什麼?」伍月香急問。

  鄭傑笑笑說:

  「你猜剛才那妞兒,來找那幾個傢伙幹嘛?他們在計劃捉三個女人呀!」

  「捉三個女人?」伍月香茫然問:「捉哪三個女人?」

  鄭傑哈哈一笑說:

  「讓我出個字謎給你猜吧,三個『女』字加在一起,那是什麼字?」

  「三個『女』字加在一起?……」伍月香想了想,立即恍然大悟說:「你是說……」

  但那個字剛說到嘴邊,她卻臉上一紅,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鄭傑點點頭說:

  「不錯,我說的就是那個字!」

  伍月香驚詫地急問:

  「你指的是湯太太和姓丘的?」

  鄭傑正色說:

  「這就是我說的意外收穫!」

  於是,他把剛才跟到飯店後面去,偷聽到那少女跟那幾個傢伙的一番話,以及大打出手的情形,述說了一遍。

  伍月香聽完,不禁詫然說:

  「真有這回事,但那妞兒又是什麼人呢?」

  鄭傑判斷說;

  「她也姓湯,可能跟湯宏濤之間有什麼密切的關係,否則就不會多管這份閒事了。」

  伍月香忽問:

  「會不會是湯宏濤的什麼人?譬如是姓湯的女兒,或者是姨太太……」

  「我看不太可能,」鄭傑說:「她的年紀太輕,最多只有十七八歲,當姨太太未免太年輕了。至於是姓湯的女兒嗎!以年齡來說倒很可能,但她怎會私下花錢收買那些傢伙,計劃捉她母親和姓丘的……」

  下面那個字,他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現在你打算怎樣呢?」伍月香問。

  鄭傑沉思了一下說:

  「我想先見見湯太太和姓丘的,瞭解了情況再說,因為此事體大,絕不能貿然造次!」

  伍月香沒有意見,但她卻忘了問姓丘的,湯太太是在哪裡等著見白振飛。

  鄭傑認為只有兩個地方,一是在湯公館,一是在湯宏濤經營的夜總會。雖然他們不清楚是哪一家夜總會,但湯大爺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只要一打聽就知道了。

  為了爭取時間,鄭傑已無暇享受豐盛的午餐,就把伍月香盤子裡的小麵包抓了一個,塗上牛油聊以充飢。

  等她匆匆吃完,他們便結賬離去,決定先去湯公館,如果不在就直接去夜總會。

  不料剛走餐廳,卻見那姓湯的少女已等在了門外!

  她並不顧忌鄭傑身旁的伍月香,居然落落大方地迎上來,微微一笑:

  「剛才謝謝你替我解了圍……」

  「哪裡,哪裡……」鄭傑報以曬然一笑。

  少女遂說:

  「我有點事情,想單獨跟你談談,可以嗎?」言下之意,似乎不願有第三者在場。

  伍月香不禁忿聲說:

  「好吧,你們去談吧!」說完她悻然就走開了。

  「伍小姐,你怎麼啦,這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呀!」

  伍月香冷哼一聲,不屑地說:

  「誰說不是呀,我又沒妨礙你的機會!她既要跟你單獨談,我又何必不知趣,走開了讓你們談還不行嗎?」

  鄭傑苦苦說:

  「我們又不是談情說愛……」

  伍月香似乎突然妒火中燒起來,根本不容他說完,又冷哼一聲,氣沖沖地就向大門口走去。

  鄭傑正要追上去攔阻,可是姓湯的少女已追上來,笑問:

  「那位小姐怎麼啦?」

  鄭傑強自一笑,掩飾說:

  「沒什麼,她,她跟我在鬧點小彆扭……」

  姓湯的少女笑笑說:

  「那麼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談談嗎?」

  「餐廳裡如何?」鄭傑問。

  姓湯的少女搖搖頭說:

  「不!最好別讓人看見我們!」

  鄭傑想了想說:

  「那……那只有到樓上我的房間去,可是恐怕湯小姐會覺得不方便……」

  不料她竟毫不遲疑地說:

  「好,就到你的房間去談吧!」

  她既毫無顧忌,鄭傑又怎能反而猶豫起來呢?尤其是他提議的,就更沒有理由出爾反爾了。

  於是,他只好把姓湯的少女,帶上了樓,回到自己單獨住的房間。

  鄭傑招呼她坐下來,她就開門見山地說:

  「剛才我們在曠場上說的話,你是否全聽見了?」

  鄭傑並不否認,點了點頭,表示他已全部聽到。

  姓湯的少女沉思了一下,忽問:

  「你說你可以打個折扣?」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倒把鄭傑聽得一怔,一時有些莫名其妙地說:

  「湯小姐說的打折扣,是指什麼?」

  姓湯的少女正色說: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說他們開的價太高,我負擔不起,如果找你的話,就可以打個折扣呀!」

  「原來你是說的這個……」鄭傑這才明白,趁機說:「那麼你總該讓我知道,究竟要我幹什麼吧?」

  姓湯的少女說

  「你既已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何必明知故問!」

  鄭傑笑笑說:

  「我只聽說是要對付一位湯太太,和一位丘經理,但他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卻根本不清楚呀!」

  姓湯的少女鄭重問:

  「那麼我先問你,你是幹什麼的?」

  鄭傑回答說:

  「我姓鄭,如果湯小姐一定要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憑那幾個傢伙能幹得了的,我就絕對能幹!」

  「這個我相信,」少女說:「就因為他們不是你的對手,我才來找你的啊!」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要對付的是什麼人嗎?」鄭傑問。

  姓湯的少女笑了笑說:

  「我們不妨先談談條件,最好你不要獅子大開口,否則我也無能為力,只要條件談好了,我自然會把一切告訴你。」

  「湯小姐的意思呢?」鄭傑索性放棄開價的權利。

  姓湯的少女面有難色地說:

  「他們要的是一百萬比索,當然你的代價不能超出這個數目。不過,今天我剛弄到的三十萬,已經被小金拿去了,目前我恐怕無法付你現款……」

  「那麼是付支票?」鄭傑故意問。

  「支票也沒有,」她說:「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在一兩天之內,我絕對全部付清分文不少!」

  鄭傑聳聳肩說:

  「這就難了,他們跟你還是有交情的,收了你三十萬還不肯辦事。你我素不相識,又分文不付,叫我怎麼能相信呢?我看還是等你弄到了錢再說吧!」

  「不行!」她情急地說:「今天下午是個最好的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就不容易抓到他們了。並且小金他們已跟我鬧翻了,萬一洩露風聲,那我的計劃就全完了啦!」

  鄭傑故意為難地說:

  「可是我怎能相信,你事後會遵守諾言呢?」

  姓湯的少女鄭重說:

  「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食言!」

  「你用什麼保證?」鄭傑問。

  她被問得怔了怔,猶豫之下,突然起身坐到鄭傑的身旁來,面紅耳赤地說:

  「老實說吧,今天這個機會我絕不能錯過,如果你要向小金他們一樣的保證,我為了達到目的,也決定一切在所不惜了!」

  這一來倒頗出鄭傑的意料之外,因為剛才那幾個傢伙趁機要挾,是要這少女以身體作為保證,讓他們大夥兒先嘗點甜頭,然後才答應為她辦事。

  現在她居然決定一切在所不惜,換句話說,就是同意以自己的身體作為保證。豈不是為了達到目的,竟不擇任何手段?

  鄭傑根本未存這邪念,跟她虛與委蛇,只是想瞭解一下情況,沒想到她竟誤會了他的企圖,甚至更決定不計任何犧牲和代價,足見她是志在必得了!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之際,這少女竟突然滿臉通紅地問:

  「你的女朋友會不會跑進來?」

  鄭傑吶吶地回答:

  「她,她大概生氣出去了。」

  姓湯的少女不安的說:

  「也許她不會這麼快回來,那我們就快些吧!」

  說完,她就突然投進鄭傑的懷裡,使他尚未及解釋,她的一個熱吻已送了上來!

  這一來,倒真把鄭傑弄得「有口難辯」了,他根本沒料到有此一著,即使要向她說明動機,也已毫無機會開口。

  她卻誤以為鄭傑也是個好色之徒,跟姓金的他們是一丘之貉,既然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個「搶生意的」又怎會例外?

  姓金的他們不但要錢,還趁機要挾,逼她奉獻出身體,現在鄭傑所要求的保證,除了這個還有什麼?

  為了把握今天下午的機會,她必須爭取時間,而姓金的他們已鬧僵,臨時沒有別人可找,所以她才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找上了鄭傑。

  現在她連弄到手的三十萬比索,也被姓金的拿去,跟鄭傑又是素不相識,除了以自己的身體作為「保證」,能使他信任之外,她還有什麼辦法?

  既然已決定不惜代價,她就索性採取了主動,希望來個「速戰速決」,以免誤了時間,坐失今天的大好機會。

  於是,她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少女應有的自尊和矜持了,突然像個風塵裡打滾的蕩婦,投到鄭傑懷裡向他狂吻不已!

  她的年紀不大,但對吻的經驗卻相當豐富,大概是愛情電影看多了,學到了不少熱情大膽的鏡頭。所以她也雙臂緊緊環抱著對方的後頸,吐出那滑潤的香舌,攻入對方的嘴裡,橫衝直闖起來……

  鄭傑真有點「受寵若驚」和「盛情難卻」,這雖是飛來的艷福,但卻使他受之有愧,可是卻之又不恭!

  這時他真擔心,一怒而去的伍月香會突然闖進來房來,因為他剛才只把房門關上了,並未推起門閂,萬一被她看見這個場面,叫他如何解釋呢?

  尤其這少女的身份尚未弄明白,很可能就是湯宏濤的女兒呀!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2:25:09

3.黑道夫人


  女人的妒火是最莫名其妙的,鄭傑又不是伍月香的什麼人,可是她看見那少女找上了鄭傑,就突然妒火中燒,一怒悻然離去。

  她走出了飯店大門,立即僱車前往民倫洛區,決定單獨去湯公館一趟。

  這完全是出於一種報復心理,因為她既已獲悉姓湯的少女在收買那些傢伙,企圖捉湯太太和丘經理的好,就打算去通風報信,使他們不致被抓住。這樣一來,豈不等於破壞了那少女的計劃,而她也出了口氣。

  來到湯公館門前,按了下電鈴,仍然是那個看門的打開側門上的小洞,把眼睛湊近向外一張,遂問:

  「找誰?」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見湯太太!」伍月香鄭重其事地回答。

  看門的又向她詳細打量一眼,才說:

  「請問貴姓?」

  伍月香回答說:

  「我姓伍,是剛從香港來的。」

  看門的說了聲:

  「請等一等!」便關上門上的小洞,進去通報了。

  伍月香心知湯太太大概還未出門,否則看門的就只有回絕,不必要她在門外等啦。

  等了幾分鐘,忽見大門開處,開出一輛黑色「凱迪拉克」牌的豪華轎車,由一名粗黑的壯漢駕駛,使人一看就知道,他除了擔任司機之外,顯然還兼作保鏢。

  車子駛出門口就停住,坐在後座的是個嬌艷的女人,把頭探向車窗問:

  「你是伍小姐嗎?」

  伍月香趨前回答:

  「是的。你就是湯太太?」

  那女人把車門一開說:

  「我剛準備出去,有話在車上說吧!」

  伍月香只好上了車,把車門一關,車便立即開走。

  她跟湯太太並肩而坐,女人大約在三十歲左右,穿的雖是黑色縷空花的緊身套裝,卻掩飾不住一種濃郁的妖艷之氣。尤其是黑色套裝更襯托出她的皮膚細白嬌嫩,加上剪裁非常合身貼體,幾乎使全身的曲線暴露無遺,就像人家說的,她的全身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女人!

  大概湯大爺太富有了,所以這位湯太太出門,反而身上不佩帶太多的首飾,以免弄得珠光寶氣太招搖。

  不過,她手上帶的一隻大鑽戒,起碼已在幾克拉以上。

  車一駛上馬路,湯太太就伸手一按電鈕,使前座與後座之間升起一塊隔音玻璃,這樣她們的談話,就不致被前面的司機聽見了。

  「伍小姐,」湯太太微微一笑說:「聽說你有重要的事找我,現在請說吧!」

  伍月香鄭重其事地說:

  「湯太太,我是特地來告訴你一個消息的,因為有人今天下午準備對你採取不利的行動!」

  「哦?」湯太太詫異地問:「你所謂的不利行動,是指的什麼?」

  伍月香口無遮攔地說:

  「有個姓湯的少女,我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我知道她花錢收買了幾個小混混型的傢伙,打算在今天下午你跟那位丘經理在一起的時候帶了人闖去捉……」說到這裡,下面的那個字她又不好意思出口了。

  湯太太乍聽之下,不由地暗自一怔,微露吃驚和憤怒之色,但她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置之一笑說:

  「伍小姐,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這件事,但可惜你也許弄錯了人吧?」

  「弄錯了人?」伍月香肯定地說:「那怎麼會,她明明說的是湯太太和丘經理呀!」

  湯太太不動聲色,笑了笑說:

  「不錯,我是湯太太,湯大爺手下也有個在夜總會負責的丘經理。可是我們清清白白,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怕什麼人抓呢?所以我認為這可能是種巧合,也許他們要抓的另有其人,只是正好跟我們同姓罷了。不過,雖然這件事與我無關,我還是同樣感謝伍小姐的一番好意!」

  伍月香頓時困窘地訥訥說:

  「這……這難道真是我弄錯了……」

  湯太太忽問:

  「伍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是從哪裡得到這消息的?又怎麼會想到了是我?」

  伍月香只好把全部經過和盤托出,最後仍感困惑地說;

  「如果他們指的不是你,那就奇怪了,湯太太現在不是去夜總會看節目綵排嗎?」

  湯太太笑笑說:

  「這真巧了,我現在正是到夜總會去。不過,我不是去看什麼節目綵排,而是約好了跟一個人見面談事情的呀!」

  「是去見白振飛?」伍月香脫口而出。

  湯太太不禁為之一怔,詫然說:

  「你怎麼知道?」

  伍月香笑了笑說:

  「我就是跟他們一起從香港來的呀!並且剛才我還見到那位丘經理了,怎麼會不知道呢?」

  湯太太這才恍然說:

  「原來伍小姐跟白先生是一起的,那麼我們現在一起到夜總會去好嗎?」

  伍月香原想趕回旅館去,看看那少女跟鄭傑究竟怎麼樣了。可是轉念之間,她卻又改變了主意,決定跟湯太太一起去夜總會。

  在車上,湯太太絕口不提那回事,而改變了話題,向伍月香試探地問:

  「伍小姐,你們這次來馬尼拉,是準備幹嘛?」

  伍月香很謹慎地回答:

  「白振飛不是已經請那位丘經理,代他把來意轉達湯大爺了嗎?」

  湯太太避重就輕地說:

  「我只聽說一點,但不太清楚,好像是為了什麼『金鼠隊』的事……」

  伍月香接口說:

  「是的,我們特地從香港趕來,就是為了要在此地跟他們較量較量,看看究竟誰的賭技棋高一著!」

  湯太太望了她一眼說:

  「這件事恐怕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伍月香急問。

  湯太太卻避不作答,她說:

  「我已經叫丘經理去通知……白先生,要他帶白先生到夜總會去跟我見面,我們還是回頭當面談吧!」

  伍月香不便再追問下去,只好暗自納悶,不知這女人所指的問題是什麼?

  於是,她們彼此保持緘默起來……

  不消片刻,車已來到市中心的娛樂區。

  這一帶夜總會有好幾家,其他尚有戲院、酒吧、舞廳、咖啡館等等,是最熱鬧的地區。每到華燈初上,街上便車水馬龍,行人如梭,熙熙攘攘地構成一副繁華的夜景。

  不過,白天卻正好相反,娛樂區比較冷清,人潮都擁向了商業區,其實這兩區是毗鄰的,只隔著一條街。

  湯宏濤的夜總會位於羅哈斯大道盡頭,叫做「金孔雀夜總會」。

  司機將車停在夜總會大門口,一名小廝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地開了車門。

  湯太太坐在右邊,先下了車,等伍月香一下車就相偕走了進去。

  她們直接來到經理室,果見白振飛和白莎麗已先來,正由丘經理在慇勤招待著。

  白振飛和白莎麗見伍月香跟湯太太同來,卻不見鄭傑,不禁暗覺一怔,丘經理已起身替他們介紹:

  「白先生,白小姐,這位就是湯太太!」

  丘子佩已在餐廳見過伍月香了,自然不必介紹,但他也暗覺詫異,不知道這女郎怎會跟湯太太聯袂而至的。

  雙方招呼了一下,白振飛便首先發問:

  「聽丘經理剛才說,湯大爺的身體仍然不適,所以由湯太太代表要見我們?」

  湯太太招呼他們坐下了,始說:

  「我先生的意思本來是要親自見你們的,可是我看他實在支持不住,而且他的脾氣一向不好,萬一生起氣來……」

  「生氣?」白振飛詫然說:「我只是專程去拜會他,在禮貌上向他打個招呼,順便說明我們這次來馬尼拉的目的,根本不可能發生爭執,不知這氣從何生起?」

  湯太太很勉強地笑了笑說;

  「白先生,你們的來意我已聽說了,偏偏事情會有這麼巧,『金鼠隊』這次過境在馬尼拉停留期間,很可能就是由我先生負責接待的!」

  「哦?……」白振飛頗覺意外地一怔。

  白莎麗卻抓住要點地問:

  「湯太太所謂的『很可能』,是否意味著還不一定?」

  湯太太望了她一眼,暗覺這女郎倒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於是微微點了下頭說:

  「事實上是此地一位跟『金鼠隊』關係很密切人,因為知道我先生在娛樂界很吃得開,所以早幾天前就先跟我先生接頭的。可是『老廣』那邊得到了消息,就不擇手段地極力爭取,希望『金鼠隊』來了由他們那方面負責接待。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們的爭取還沒有成定局,所以我也不敢肯定地說是由我們這方面接待,只能說是很可能的。」

  白振飛心知她說的「老廣」,就是指的廣東幫方面,關於爭取接待「金鼠隊」的消息,他倒是毫無所悉,因此甚感納罕地說:

  「湯太太的意思,是『金鼠隊』如果由湯大爺方面負責接待,就不希望我們跟他們有所接觸?」

  湯太太很巧妙地回答:

  「我先生當然無權干涉你們,不過『金鼠隊』如果是由我們接待,他們在馬尼拉的一切活動,就必須由我們負責安排。包含食住,遊覽,觀光,以及娛樂的節目等等,我們自然不希望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換句話說,假使他們在馬尼拉停留的期間,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們都要負責呀!」

  「湯太太!」白莎麗正色說:「他們是頗富盛名的賭博專家,我們可以說是慕名而來,只是想領教一下他們的賭技,是否誠如傳說的那麼神奇,這怎麼可能發生不愉快!」

  始終保持緘默的伍月香也補充說:

  「我們完全是憑賭技,絕不靠做手腳,玩花樣!」

  「這個我絕對相信!」湯太太說:「誰要在他們面前玩花樣,做手腳,那豈不是在班門弄斧。可是,我更相信你們是有穩操勝券的把握,才會趕到馬尼拉來的,所謂不是強龍不過海。問題就在這裡,你們即使贏足了,也把『金鼠隊』輸不倒。但萬一他們真栽在你們手裡,輸了錢倒是小事,對他們的名氣影響就太大了。本來他們在此地停留的期間,一切都可很愉快的,如果因此而使他們弄得很不愉快,那我們這個地主豈不是做得吃力不討好,所以我認為與其事後落個遺憾,倒不如事先把話跟你們說明,避免其事的發生!」

  白振飛悻然說:

  「照這麼說,湯大爺的意思,就是不同意我們在此地跟『金鼠隊』接觸?」

  湯太太直截了當地說:

  「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你們要跟『金鼠隊』較量,可以在香港去等著。反正他們在馬尼拉停留最多是一兩天,由這裡到香港也不過是兩夜一天的航程!」

  「換句話說,我們可以在任何地方跟『金鼠隊』較量,就是不能在馬尼拉?」白振飛別有居心地問。

  湯太太卻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斷然回答說:

  「當然!我們只負責在馬尼拉接待他們!」

  白振飛突然起身說:

  「好!我們是過路客,湯大爺是地主,自然應客隨主便。我們決定遵從湯太太的意思,絕不跟『金鼠隊』在馬尼拉接觸!」

  白莎麗和伍月香均大感意外,想不到白振飛會輕易讓步,似乎懼於湯宏濤在當地的惡勢力,竟不敢表示強硬態度似的。

  他們互望一眼,正待表示異議,卻被白振飛暗使眼色阻止。

  湯太太滿意地笑笑說:

  「白先生,這件事實在萬分抱歉,我只好代表我先生,感謝你們的周全了。為了聊盡地主之誼,今晚希望你們能光臨這裡,我一定讓丘經理好好招待各位!」

  「謝謝湯太太的盛情,沒有別的事,我們一定來!」白振飛笑笑說。隨即,他向白莎麗和伍月香一使眼色,便告辭而去。

  湯太太和丘子佩送他們出了夜總會大門,目送他們叫了「的士」登車而去,立即匆匆到了經理室。

  丘子佩迫不及待地就問:

  「那個姓伍的妞兒怎麼跟你一起來的?」

  湯太太冷聲回答:

  「她是去向我通風報信的!」

  「通風報信?」丘子佩茫然望著她,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湯太太突然把臉一沉說:

  「哼!美蘭那鬼丫頭好大的狗膽,居然敢花錢收買人來對付我們!」

  「怎麼回事?」丘子佩驚詫地問。

  湯太太鐵青著臉,把伍月香剛才在車上告訴她的話,重複了一遍,使丘子佩聽得不禁臉色大變,吃驚說:

  「這消息是真的嗎?」

  湯太太冷笑一聲說:

  「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那鬼丫頭想對付我們,已經不是一天的事了。最近個把星期根本沒回去,一直住在她那馮阿姨家裡。那鬼女人恨我入骨,要不是我,她就嫁給了湯宏濤,她抓住了機會還能不報復?所以我猜這主意一定是那鬼女人出的!」

  丘子佩急問:

  「那我們怎麼辦?」

  湯太太不屑地說:

  「你緊張個什麼勁?幸虧我們還沒被抓到,否則你就更沉不住氣啦!」

  丘子佩不禁面紅耳赤地說:

  「可是……我們總得想個辦法應付!」

  湯太太胸有成竹地說:

  「辦法我在車上就想好了,不過,我要你答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丘子佩急問。

  湯太太冷酷無情地說:

  「這次我絕不能饒過了她們,我要你親自下手,把那鬼丫頭和姓馮的爛貨一起幹掉!」

  丘子佩頓吃一驚說:

  「為什麼要我下手?」

  湯太太冷冷地說;

  「鬼丫頭就是花錢買人辦事,才漏了風聲的。我可不會像她那麼沒有腦筋,只有你親自下手,才能萬無一失,並且絕不會走漏風聲!」

  丘子佩不禁面有難色地說:

  「可是……」

  湯太太突地把臉一沉說:

  「你不必擔心,我既要你下手,自然會安排得天衣無縫的!」

  於是,她從容不迫地,說出了她在車上已想好的一毒計……

  在車上,白莎麗和伍月香一路抱怨,認為白振飛不該表現得太懦弱,一口就答應那女人,絕不跟「金鼠隊」在馬尼拉較量。

  但白振飛卻胸有成竹,任憑她們怎樣抱怨,只是笑而不答。

  白莎麗一氣之下,索性不再理他,轉過臉去向伍月香問:

  「你怎麼會跟湯太太一起到夜總會去的?」

  伍月香不便說明實情,只好掩飾說:

  「我是去找你們呀,正好湯太太出門,我就搭了她的便車……」

  「鄭傑呢?」白莎麗問。

  伍月香悻然回答:

  「誰知道他上哪裡去了?」

  白振飛忍不住地問:

  「他不是跟著那幾個傢伙出去的嗎?難道我們離開餐廳以後,他就沒回去過?」

  伍月香不屑他說:

  「我看他不是跟那幾個傢伙出去的,大概是去盯那小妞兒的梢了呢!」

  白振飛一笑置之,他似已看出這女郎有些酸溜溜的滋味,但卻沒有想到情況比他想像的更意外,更熱烈和刺激!

  等他們回到飯店,鄭傑和那姓湯的少女不在房間裡,把僕歐叫來一問,所得到的回答是:

  「鄭先生跟一位小姐一起出去的,留話要我轉告白先生,說他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你們有事的話不用等……」

  白振飛暗覺詫異,他並不瞭解情況,不知鄭傑怎麼會把那少女帶回房間,又跟她一起出去了。

  伍月香可火了,她忿聲說:

  「誰要等他!白大爺,我們乾脆照白小姐安排的節目,去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天吧!」

  白振飛何嘗不想借此機會輕鬆一下,反正「金鼠隊」明天下午才到,而且到時候出馬上陣的是伍月香。他們只在一旁觀戰,防範臨時發生意外,所以今天整天都可說無事可幹。

  但剛才見過湯太太,情況就不一樣了。想不到「金鼠隊」這次途經馬尼拉,居然是由湯宏濤方面負責接待,另外還有個廣東幫在搶生意!

  換句話說,無論負責接待的是湯宏濤方面,或者是廣東幫方面,勢必將全力阻止他們與「金鼠隊」接觸的。

  這是他們始適料未及的,既然湯太太已代表她丈夫,把態度已經表明,那麼他們要是仍照原計劃,就必然會跟湯宏濤方面發生衝突。所以白振飛在口頭上答應湯太太,保證不在馬尼拉跟「金鼠隊」較量,弦外之意卻是只要把那批人弄到馬尼拉以外的任何地方。即使是附近的小鄉鎮,湯大爺也無權干涉和過問了。因為他所答應的,只是不在馬尼拉,並不包含其他的地區。

  因此這個主意必須找鄭傑來,大家一起從長計議,如何能使「金鼠隊」同意離開馬尼拉,到別的地方去跟伍月香一決雌雄。

  現在鄭傑帶著那少女已離去,又不知他們的去向,和出去幹什麼。白振飛發愁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情去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整天?

  「伍小姐!」白振飛暗使了個眼色說:「你先到我房裡來,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他的意思是當著僕歐的面,在走道裡說話不方便,想要伍月香到他房裡去,再把一切說明。可是伍月香卻連房也不願回,恨不得說走就走。

  「有話到外面去不能說嗎?」伍月香發起了拗勁來。

  白振飛不禁悻然說:

  「伍小姐,你跟鄭傑鬧彆扭儘管去鬧,可別跟我也鬧彆扭呀!」

  伍月香突然惱羞成怒地說:

  「誰在跟你鬧彆扭?你們要不願去,我就自己一個人去!」說完,她氣沖沖地扭頭就走。

  白振飛急欲阻留,白莎麗卻攔住他說:

  「別管她,讓她一個人去吧!」

  白振飛皺起眉頭說:

  「可是……」當他發覺站在一旁的僕歐,正以詫異的眼光看著他們,他只好把話止住了。

  於是,他偕同白莎麗,回到了他的房間裡。

  關上房門,白振飛始憂形於色說:

  「莎麗,我不是擔心別的,讓她一個人出外亂跑,回頭惹出麻煩來,還不是我們的問題!」

  白莎麗不屑地冷笑說:

  「你也未免太過分小心了,她又不是三兩歲的小女孩,一個人在澳門能搞得滿城風雨,我不信在此地就會被人吃了!」

  白振飛正色說:

  「就因為她不是個安分的,我才怕她在外邊闖禍。中午要不是我阻止,她不早就鬧出事……」

  白莎麗忽然說:

  「對啦!我看她氣沖沖地,好像跟鄭傑有點不太對勁,會不會是為了到餐廳去找那幾個傢伙的小妞兒?」

  白振飛微微點頭說:

  「我也就是為這個覺得奇怪,那小妞是跟那些傢伙一起的,鄭傑跟出餐廳沒一會兒,怎麼就把那妞帶回了房間,讓伍月香一個人跑去找我們。然後又跟那妞兒一起出去了,他們究竟在搞什麼鬼呢?」

  白莎麗靈機一動說:

  「有了,我去看看那幾個傢伙的動靜,也許可以找出答案來!」

  白振飛急欲阻止,但她已匆勿開門出房而去。

  他們為了進出方便,各人均有自己房門的鑰匙,不必每次都要向櫃檯索取交還,可是伍月香的已經帶出去了,白莎麗又不願驚動僕歐,只好先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決定從陽台上跨越過去。

  白莎麗的房間在伍月香隔壁,必須先到她房外的陽台上,才能設法到達那幾個傢伙房外的陽台上,偷視房內的動靜。

  所以她一進房,就出了陽台,先向上下左右一看,正好別的陽台上此刻無人,下面也沒有人抬頭向上看。於是她趕緊把握機會,迅速跨越過並不太高的鐵管欄杆,到了伍月香房外的陽台上。

  向拐角那邊的陽台看去,只見那幾個傢伙房間的落地窗內,窗簾拉得密密的,根本無法判斷房裡是否有人。

  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際,落地窗突然開了,走出個油頭粉面的傢伙,一眼發現她站在陽台上,似乎頗覺意外地一怔,立即退了進去。

  白莎麗急欲迴避,伍月香的房間落地窗關著,使她無法退避進去。情急之下,她只好趕緊跨回自己房外的陽台,忙不迭進了房間。

  幾乎只相差幾秒鐘,當她退回房裡,掩身在窗簾後向外張望時。只見那幾個傢伙的房間裡,已走出三個短裝打扮的壯漢,卻不是曾經偷看伍月香更衣的那幾個人!

  他們站在陽台上,向伍月香房外的陽台看了一陣,似乎一轉眼已不見了白莎麗,使他們暗覺有些詫異。三個人交頭接耳地,不知輕輕說了幾句什麼,便又退回了房去。

  白莎麗看在眼裡,心知他們在房間裡一定沒幹好事,才會這樣鬼鬼祟祟的。

  但他們在房裡究竟幹什麼呢?她卻不得而知。

  這時他們既己發現了她,必然提高了警覺,在房裡有了戒備。白莎麗再想跨上他們房外的陽台,偷視房內的動靜,那就絕對辦不到。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僕歐叫來,要他把鄭傑的房門打開。

  不料僕歐竟面有難色地吶吶說:

  「這,這……」

  白莎麗不由地忿聲說:

  「我們是一起的,難道不能進他的房間?」

  她這一叫,白振飛已聞聲趕出房來,急問:

  「莎麗,怎麼回事?」

  白莎麗理直氣壯地說:

  「我叫他把鄭傑的房門打開,他居然不肯,好像怕我進去偷東西似的,你說氣人不氣人!」

  白振飛也不問她要進鄭傑的房間幹嘛,因為按照旅館裡一般的規矩,任何房間的旅客本人不在,是不得擅自開房門讓別人進去的。但鄭傑和他們是一起的,那就不能一概而論了。因此他把臉一沉,說道:

  「把房間替我開了!」

  僕歐正在遲疑不決,左右為難之際,突見走道的拐角那邊,浩浩蕩蕩地走來了七八個人,其中三個是剛才出陽台查看的短裝大漢,另幾個就是偷看伍月香更衣的傢伙。

  白振飛剛覺出這批來意不善的傢伙,是衝著他和白莎麗而來的,他們已氣勢洶洶地來到了面前。

  為首的壯漢劈頭就問:「你是姓白的?」

  「是又怎樣?」白振飛毫不在乎地昂然回答。

  壯漢嘿然冷笑說:

  「那很好,就請你回你的房間去,我們談談吧!」

  白振飛正待發作,不料三名壯漢已同時拔出了手槍,逼著他和白莎麗,回到了房間裡去,似乎根本就不把那僕歐當回事。

  進了房裡,他們立即關上房門,白振飛不禁驚怒交加地喝問:

  「你們想幹嘛?」

  壯漢狂笑一聲說:

  「好戲馬上就快上演了,我們不想被任何人把戲砸了,所以請你們兩位在房裡安分些!」

  「什麼好戲?」白振飛怒問。

  壯漢冷聲說:

  「對不起,現在我得賣個關子,說出來就不值錢了,反正回頭你們就會知道的!哈哈……」

  於是,其餘的人一起狂笑起來。

  白振飛和白莎麗驚詫地互望一眼,在這種情勢之下,他們絕不敢貿然輕舉妄動,但心裡卻又驚又怒,實在弄不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2:28:44

4.黃雀在後


  鄭傑何嘗會想不到,這個姓湯的少女為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擇手段,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體為保證!

  他被這少女發動熱情攻勢時,所擔心的是伍月香會突然闖進房來,因為這時門鎖並未鎖上,房門只要一推就開。

  可是他卻沒想到,伍月香會去向湯太太通風報信,而那幾個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狼狽逃走的傢伙,卻是心有未甘,跑去搬了救兵來,決心要向他還以顏色!

  也就是當那少女將要提出最後「保證」之際,他們正在趕來「馬尼拉大飯店」的途中……

  使鄭傑深感困惑的是,這少女很可能就是湯宏濤的女兒,但她以金錢收買那些傢伙,打算捉湯太太和丘經理的奸,卻是令人無法理解,和不可思議的怪事。

  因此他必須先弄清這少女的身份,以及那對私下有姦情的男女,究竟是不是湯宏濤的老婆,和白振飛上午去湯公館時曾見過的那位丘經理。

  還有,就是這少女不惜一切代價,動機究竟是為了什麼?

  當她經過一個熱情的長吻,由於憋住氣的時間過長,不得不把嘴唇與對方暫時分開,以便喘息。鄭傑便趁機在她耳邊輕聲問:

  「湯宏濤是你什麼人?」

  少女不由地一怔,突然從他懷裡撐坐起來,微露驚詫地說:

  「你,你問這個幹嘛?」

  鄭傑直截了當地說:

  「我必須先弄清楚你的身份和動機!」

  少女猶豫了一下,始說:

  「老實告訴你吧,我叫湯美蘭,湯宏濤就是家父!」

  果然不出所料,被鄭傑猜中了,這少女就是湯宏濤的女兒。

  「哦?」鄭傑遂問:「那麼你們說的那位湯太太……」

  湯美蘭不屑地說:

  「那鬼女人就是我的繼母!」

  鄭傑恍然大悟說:

  「原來是這麼回事,你繼母跟那姓丘的,當真……」

  「當然是真的!」湯美蘭說:「要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敢讓人去抓他們啦!」

  鄭傑「嗯」了一聲說:

  「這個我相信,但你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湯美蘭恨聲說:

  「那鬼女人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一直把我父親蒙在鼓裡,既然被我發現了,能夠不聞不問?」

  「你不會告訴令尊?」鄭傑問。

  湯太蘭沮然歎了口氣說:

  「那有什麼用,我父親被那鬼女人整天死纏著,連家裡所有的傭人都向著她,使我想跟家父單獨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並且,沒有抓住他們的真憑實據,說了家父也不會相信,弄不好還挨頓臭罵呢!」

  鄭傑不置可否地笑問:

  「所以你才不顧一切後果,採取這個辦法?」

  湯美蘭鄭重說:

  「這個我早已考慮過了,與其將來被他們勾結起來對付家父,到不如現在把事情拆穿,以免後患無窮!」

  「而你竟不惜犧牲自己?」鄭傑頗不以為然地問她。

  湯美蘭毅然說:

  「我絕不能錯過今天的機會,縱然是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鄭傑正色說:

  「但你付出的不是代價,而是……難道你竟敢這樣信任我?」

  湯美蘭毫不猶豫他說:

  「這就是孤注一擲了!」

  鄭傑剛說了聲:

  「我認為……」

  不料話猶未了,她已再度投進他懷裡,伏在他胸前嬌羞萬狀他說:

  「你不必說了,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你。他們現在可能已經在夜總會見面了,看完節目綵排就會到他們常去的地方去,我們不能錯過機會。現在我沒有錢給你,為了使你對我信任,放心去替我抓他們,只有……」

  下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而是以行動表示了出來。

  她此刻當真是不顧一切了,一面送上熱吻,一面已自動伸手拉起露臍的短上衣,露出了雪白的胸腹。

  雖然她並未寬衣解帶,盡除羅衫,但這已表示她是放棄防守,在開城迎敵了。那意思就是說,這已是個不設防的城市,盡可放心大膽,長驅直入地攻進城去。

  不過,為了少女的矜持和自尊,她不便主動把上衣脫下,只能開個頭,像宴客時一樣,主人先動了筷子,客人才好開動。

  換句話說,她已動過了筷子,鄭傑如果要想狼吞虎嚥的話,就得自己動手了!

  熱吻中,她仍不見鄭傑採取行動,不禁離開了他的嘴唇問:

  「你怎麼啦?難道還要我自己把衣服……」

  鄭傑正在尷尬萬分之際,不料突聽落地窗一響,猶未及把她推起,已聽一聲嘿然冷笑說:

  「啊!這場面真夠火辣呀!」

  湯美蘭頓吃一驚,急向陽台看去,只見七八個人已從落地窗湧入。除了那幾個油頭粉面的傢伙之外,尚有三個穿短裝的壯漢!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急將雙手一撐鄭傑的身體,從他懷裡撐起,站下了地,驚怒交加地嬌斥:

  「小金,你……」

  鄭傑待她一起身,剛要霍地跳起,誰知一名壯漢已衝到沙發背後,以槍把狠狠就當頭擊下。

  這一下又狠又快,使鄭傑根本不及提防。臀部才離沙發,已被當頭一擊,只聽他發出聲冷哼,便當場被擊昏了。

  湯美蘭見狀大驚失色,情急之下,立即不顧一切地大聲呼起救來:

  「救……」

  剛一出聲,便被一名壯漢一把抱住,急以粗大的手掌捂在了她嘴上。

  另一名壯漢遂說:

  「老潘,這倒是個現成的機會,我們不如……」

  抱住湯美蘭的壯漢就是老潘,他操著廣東口音說:

  「不,我倒有個更好的主意!」

  「什麼主意?」那不安好心的壯漢問。

  老潘冷笑說:

  「這丫頭本來是說好了要我們替她辦事,去抓那對狗男女。可是她居然臨時變卦,跟這小子搞在一起,存心把我們拋開了。那也好,反正這頭落了空,還有另一頭,我們不妨另找主顧,去跟湯大爺的老婆談談。如果她肯出相當代價,我們就把這裡佈置一下,讓丘經理派人來抓這一對野鴛鴦!」

  那壯漢尚未置可否,小金已首表贊同說:

  「對!潘大哥這個主意簡直想絕啦!」

  老潘哈哈大笑說:

  「這小子大概羊肉還沒上嘴,只聞了聞羊味,但我們要他先惹上一身羊膻!」

  那大漢這才不表示異議,立即從身上拿出個小藥瓶,笑著說:

  「這瓶東西本來是準備給那對狗男女用的,現在就給他們用吧!」

  湯美蘭嚇得魂飛天外,但她拚命反抗也無濟幹事。只見那壯漢又拿出塊髒兮兮的小毛巾來,開了瓶蓋,將瓶內的無色液體倒上大半瓶。

  兩個油頭粉面的傢伙立即上前相助,合力制住了湯美蘭,讓那壯漢將濕毛巾按住她的口鼻上。

  一陣強烈的藥水味,使她僅只奮力扭動片刻,便昏迷了過去。

  當那壯滿再以毛巾按在已經被擊昏的鄭傑嘴上時,湯美蘭已被抬上床,被他們七手八腳地,將全身脫了個精光!

  接著,鄭傑也在昏迷中任憑擺佈,被他們脫光全身的衣服,抬到了床上去。

  這真是不堪入目的場面,只見躺在床上的一對青年男女,這時已是赤裸裸的,全身一絲不掛!

  在老潘的指揮之下,他們把一切佈置完畢,開了房門出去,把值班的僕歐叫來,吩咐他鎖上房門。

  僕歐認識這三個壯漢,都是「老廣」方面的人,在當地一向橫行無忌,非常吃得開,他哪敢不買他們的賬?

  於是,在鎖上房門後,老潘又關照說:

  「記住,如果他們一起的人回來問起,就說他跟一位小姐一起出去了,留了話說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叫他們不用等他。也不許開這個房間的門,等我們叫你開才可以開,否則就當心你的狗命!」

  說完,故意把衣服向上一拉,露出別在腰間的手槍。

  「是!是……」僕歐嚇得只好唯命是從地連聲應著。

  他們這才回到那幾個傢伙的房間,關上房門密商了一陣,然後由小金出馬,獨自離開了飯店去辦事。

  小金直接僱車來羅哈斯道,在「金孔雀夜總會」附近下了車,然後由電話亭裡打電話到夜總會去。

  電話鈴響時,也就是白振飛他們剛離舊不久,湯太太正與丘子佩密商毒計之際。

  丘子佩是夜總會的經理,有電話打來自然由他接聽,不料對方開口就問:

  「湯太太在嗎?」

  丘子佩不知對方是誰,不便貿然回答,反問對方:

  「請問你是哪一位?」

  對方冷聲說:

  「你不必管我是誰,這是非常重要的事,必須跟湯太太親自談,她如果不在就算了!」

  丘子佩只好說了聲:

  「請等一等!」然後向坐在沙發上猛吸香煙的湯太太使了個眼色。

  湯太太用手指向自己一指,表示問他是否要她接聽。丘子佩急將電話按住說:

  「有個傢伙說有重要的事,非跟你親自談不可!」

  湯太太只好拋去香煙,起身走過去,接過電話,提身坐上辦公桌,嬌聲問:

  「喂!哪一位?」

  「湯太太嗎?」對方說:「我有個重要的消息,是關於你跟丘經理,不知湯太太願不願意知道?」

  湯太太暗自一怔,急問:

  「什麼消息?」

  對方哈哈一笑說:

  「湯太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關於你跟丘經理之間會有什麼消息,相信你自己心裡也有數吧!」

  湯太太不禁忿聲說:

  「既然你認為我知道,又何必告訴我?」

  對方笑了笑說:

  「湯太太可別誤會,你們的事與我無關,不過我要告訴湯太太的這個消息卻是有人花了相當大的代價,要我們當場抓你和丘經理的真憑實據呀!」

  湯太太驚怒交加地說: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否看我能出多高的代價,如果我能出更高的代價,你們就放棄那一邊?」

  對方停止了笑聲說:

  「湯太太很聰明……」

  湯太太卻不等他說完,就不屑地冷聲說:

  「可惜你的消息來得太遲,別人已經搶了生意,不但把一切告訴了我,並且我還知道主使的人是誰!」

  「你已經知道了?」對方頗覺意外地問。

  湯太太冷哼了一聲說:

  「你想不到吧?」

  「確實沒想到。」對方說:「但湯太太可能想不到,我現在所說的並不是那消息,因為抓不抓還在我們……」

  「那又是什麼呢?」湯太太急問。

  對方這才鄭重其事地說:

  「湯太太,請你詳細聽著,既然你已經知道主使人是誰,就不必由我告訴你了。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為了免傷和氣,和使你跟丘經理出洋相,已決定不接受這份差事了。不過,假使湯太太真願意出更高的代價,我們倒有一對現成的野鴛鴦在那裡,可以交由你們去處理!」

  「哦?」湯太太詫異地說:「你能把話說清楚些嗎?」

  對方又笑笑說:

  「老實說吧,我們本來是受雇要在今天下午,抓你和丘經理的。但因為代價太低,我們不太感興趣,已經決定放棄了。而現在主使的人卻跟一個小子在一起,被我們抓住了,並且把他們用藥迷昏,雙雙被脫得精光地躺在床上。大概在一兩個小時之內是醒不了的,這樣說湯太太總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湯太太急不可待地問:

  「現在他們人在哪裡?」

  「對不起!」對方奸滑他說:「在條件未談妥以前,這個實在恕難奉告!」

  「那我先聽聽你的條件!」湯太太似已突然心動。

  對方直截了當地說:

  「我不想獅子大開口,但別人出的是一百萬比索,湯太太總不能低於這個數目吧!」

  湯太太毫不猶豫地說:

  「我出加倍的代價!」

  「好!」對方喜出望外,一口答應說:「湯太太開出的口,我絕不討價還價,不過得馬上兌現!」

  湯太太更爽快,她說:

  「不成問題,錢是現成的,你可以立刻親自來取,我馬上叫丘經理準備!」

  對方欣然說:

  「我五分鐘之內就到!」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然後,他又撥電話到「馬尼拉大飯店」,接通他們的房間,把洽談的情形告訴了老潘。

  那傢伙雖是粗線條的人物,心卻很細,立即警告說:

  「小金,你可別上那女人的當,她叫你去拿錢,夜總會裡全是他們的人,你一個人去……」

  小金卻有恃無恐地說:

  「那倒不用擔心,他們的小辮子已經被我們抓住,現在我一個人去,他們才更不敢把我怎樣呢!」

  老潘仍然叮囑了一句:

  「你還是當心些的好!」

  「我知道!」小金笑了笑,便把電話掛上,走出了電話亭。

  穿過馬路,走不了多遠,就到了金孔雀夜總會。

  小金先在大門外張望一下,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動靜,這才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門口的小廝問明他來意,便向走道一指說:

  「經理辦公室就在那邊!」

  小金點點頭,逕自走了過去,來到經理室門口,舉手在門上不透明的毛玻璃上輕敲了兩下。

  「請進!」這是個女人的聲音。

  小金不疑有他,立即推門而入,就被早已守在門旁的一名大漢,冷不防就從背後竄上來,雙臂一張,將他緊緊地抱住了。

  另兩名大漢衝上來,不由分說就飽以老拳,兩個人一齊動手,揮拳狠狠照他腹部連擊!

  小金連經理室裡的情形還沒看清,已被擊得痛呼連聲,全身躬縮成一團,被身後的大漢抱住,就像掛在他手臂上一條被打斷脊骨的死狗似的。

  等那大漢一撒手,小金便已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呻吟不絕起來。

  這是給他的一個下馬威!

  經理室裡除了湯太太和丘經理,尚有六名大漢,三個是動手的,另外三個則虎視眈眈地站在一旁。

  湯太太這時好整以暇地,大咧咧地坐在辦公桌後的皮椅上,叼著香煙,冷眼看著三名大漢動手,似乎根本視若無睹。

  直到小金倒在了地上爬不起來,她才冷聲說:

  「說吧!他們人在什麼地方?」

  小金被一連幾拳狠狠打在腹部上,已使他腹痛如絞,不但伸不直腰,幾乎出不了聲。只見他咬牙切齒地,帶著呻吟之聲說:

  「你,你竟不……不守信用!」

  湯太太把抽屜拉開,取出幾疊鈔票,朝辦公桌上一拋,嘿然冷笑說:

  「錢在這裡,我並沒說不付,但我也沒說不先給你嘗嘗拳頭的滋味,怎麼叫不守信用?」

  小金臉色發白地恨聲說:

  「好!現在算你狠,可是你別忘了,你們……」

  湯太太狂笑一聲,毫不在乎地說:

  「沒關係,你只要有本事,隨時可以還以顏色。不過,現在既然是我狠,你最好就放老實些,否則是你自討苦吃,還有比拳頭更不好受的滋味呢!」

  丘子佩走過去就是一腳,把小金踢得翻了個身,聲色俱厲他說:

  「媽的!你是說不說,他們在哪裡?」

  小金把心一橫說:

  「你們要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除非把錢照付,兩百萬比索分文不少,還得好好送我出去!」

  丘子佩冷哼一聲說:

  「好吧,我看你說不說?」

  他一使眼色,便過來四名大漢,分別按住小金的兩手兩腳,使他仰面躺在了地上。

  隨見一名大漢端了杯熱開水來,竟對著小金的褲襠潑去。

  「哇!……」小金被燙得慘叫一聲,痛得整個身體都挺跳起來。

  要不是雙手雙腳被緊緊按住,他就痛得滿地亂滾了。尤其褲襠一濕,就緊貼著大腿,熱氣直逼心肺,那滋味確是比拳頭更不好消受!

  當小金正痛得死去活來,呻吟不絕時,另一大漢又把一隻大型的開水瓶提來,站在一旁待命動手。

  丘子佩不禁怒容滿面地喝問: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說不說?」

  小金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看,那大漢已打開了瓶蓋,頓使他嚇得魂不附體。但這小子情急之下,忽然靈機一動,聲嘶力竭地說:

  「他們在……在『馬尼拉大飯店』……三一三號房間裡……」他說的是他們自己的房間。

  丘子佩再逼問:

  「那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什麼人在?」

  「沒……沒有人……」小金回答,其實他是想把他們騙去,好讓老潘及那些人對付他們。

  丘子佩立即吩咐那幾名大漢:

  「你們先把這小子弄到後面去,派人好好看住,如果他說的不是真話,回頭看我怎麼修理他!」

  四名大漢抬起了小金就走,經理室裡只留下了兩名大漢,丘子佩一揮手,示意他們先出去,然後才向湯太太說:

  「你認為那小子的話可不可靠!」

  湯太太判斷說:

  「他既落在我們手裡,就不敢說假話!」

  「那麼我們要不要去抓?」丘子佩問。

  湯太太冷冷地說:

  「現在正好是個機會,倒省了我們不少事,你馬上先帶人到『馬尼拉大飯店』去。我回去告訴了老頭子,他一定不相信,我就逼他一起趕去,讓他親眼看看他那寶貝女兒幹的好事!」

  丘子佩怔怔地說:

  「你把老傢伙弄去了,我還怎麼下手?」

  湯太太胸有成竹地說:

  「我的計劃稍有改變了,現在先不必下手,等那老頭子當場看到鬼丫頭的精彩場面後,一定會大發雷霆,說不定他就會把丟人現眼的丫頭活活打死,這就更省事了。就算他不忍下手,也會把她趕出門去,那時候我們再下手,讓人認為她是羞憤自殺的等把這眼中釘拔除了,再對付姓馮的鬼女人,那不易如反掌!」

  「可是……」丘子佩突然從口袋裡拿出白振飛上午給他的名片,急說:「姓白的他們也住在『馬尼拉大飯店』的呀!」

  湯太太起身說:

  「那不必管他們了,我們辦我們的事,跟他們風馬牛不相干。不過,最好是不驚動他們,免得節外生枝!」

  於是,等這女人一走,丘子佩立即帶了七八名大漢,乘車匆匆趕到「馬尼拉大飯店」而去。

  丘子佩一馬當先,來到三樓就直接找到三一三號房間,使那僕歐見狀忙不迭跟過去問:

  「請問你們找誰?」

  丘子佩把眼一瞪說:

  「不關你的事,把房門打開!」

  僕歐忙陪笑臉說:

  「很抱歉,這房間的客人不在,照我們旅社的規定……」

  丘子佩勃然大怒說:

  「我不懂什麼規定,開門!」

  僕歐一看來勢洶洶,又是一批惹不起的大爺,只好無可奈何地拿出一大串鑰匙來,找到了三一三號的那一把。

  不料丘子佩突然伸手一把奪過去,揮揮手說:

  「鑰匙給我就行了,這裡沒你的事,走開吧!」

  「是!是!……」僕歐連聲恭應,扭頭就急向走道走去。

  他一轉過彎,就立即奔到白振飛的房門口,急促地在門上拍了起來。

  「誰?……」房裡喝問。

  僕歐氣急敗壞地回答:

  「潘爺,有好幾個人硬要闖進你們的房間,把房門的鑰匙搶了去,你們快去看看吧!」

  房門立即開了,老潘探身出來急問:

  「是些什麼人?」

  僕歐茫然說:

  「不,不知道……」

  老潘當即回頭向房裡說:

  「留兩個人好好看住他們,其餘的都跟我來!」

  於是,他帶著四五個人,急向三一三號房間趕去。

  留在房裡的是兩個油頭粉面的傢伙,他們一個握槍在手,一個持的是彈簧刀,嚴密地監視著坐在沙發上的白振飛和白莎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這時他們已經懷疑到,鄭傑和那少女根本未外出,很可能就在房間裡,說不定也跟他們一樣被槍制住了呢!

  現在突然又來了一批人馬,不知是哪方面的,而老潘已帶著幾個人趕去查看動靜,只留下這兩個傢伙在看守他們,這倒是個機會,此時再不趁機發動,更待何時?

  白振飛急向白莎麗暗使了個眼色,示意要她分散這兩個傢伙的注意力,以便來個攻其不備。

  她立即會意,故作煩悶地說:

  「房裡怎麼這樣熱……」說時已伸出雙手,把那蝴蝶裝低垂的領口拉了開來,好像要透透空氣似的。

  果然她這個動作,使那兩個色迷迷的傢伙,眼光不由自主地,被她領口裡一片裸露的胸部,和那呼之欲出誘人的雙乳吸引住了。

  就在他們稍一分神之際,白振飛突然出其不意地發動,雙手一托面前的長型茶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人帶茶几一齊向那執槍的傢伙撲衝過去!

  那傢伙雖及時警覺,但已被攻了個措手不及。槍口還沒掉轉,已被整個茶几撞上了身,使他踉踉蹌蹌地向後連退幾步。

  由於白振飛用力過猛,兩個人幾乎跌作了一堆。

  持刀的傢伙見狀大吃一驚,正要趕過去助陣,不料白莎麗突地一撲身,竟然緊緊抱住他的兩條腿。

  他只顧著衝過去,根本沒防到這一手,以至兩腳一絆,頓使上身向前衝撲之勢失去控制,一頭栽撲了下去。

  白莎麗這娘們真不含糊,整個身子撲向了那傢伙背上,順手抓起茶桌上剛才落下的水晶煙缸,就狠狠照他腦後猛擊!

  「啊!……」那傢伙痛呼一聲,躺著不動了。

  白振飛那邊已告捷,奪下了那傢伙的手槍,抵在他胸前,急向白莎麗吩咐:

  「莎麗,你快點到鄭傑的房間去看看!」

  白莎麗只一點頭,便跳起身來,衝出落地窗外,由陽台跨過了鄭傑房外的陽台。

  落地窗是虛掩的,但裡面的窗簾卻拉上了,她衝進去一看,一眼就看見床上的情形,頓使她這一向作風大膽的「迷魂娘子」,也不禁面紅耳赤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2:32:31

5.撲朔迷離


  丘子佩打開三一三號的房間,闖進去一看,只見房裡亂七八糟的,茶几上杯盤狼藉,尚有些吃剩的熟菜,花生米,牛肉乾之類,空酒瓶丟得到處都是,還有副散落滿地的撲克牌,卻是不見一個人影!

  他不由地一怔,一揮手,示意兩個傢伙衝進浴室裡去查看,結果是毫無發現。

  正要忿然離去,不料老潘已帶著幾個人趕到,他們一闖進房,正好跟丘子佩打了個照面,雙方均為之一怔。

  「潘老四?」丘子佩詫異地問:「你來這裡幹嘛?」

  老潘嘿然冷笑說:

  「丘經理問得真妙,兄弟正想請教,閣下帶了這些人,到我們房間裡來幹什麼呢?」

  丘子佩大感意外地問:

  「什麼,這是你們的房間?」

  老潘把眼皮一翻說:

  「丘經理如果不相信,何不親自去查問一下!」

  丘子佩忿聲說:

  「不必查問,我知道是上了那小子的當!」說完,怒氣沖沖就要衝出房去。

  老潘卻橫身攔住說:

  「丘經理,你帶了人無緣無故地闖進我們房裡來,難道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就這麼一走了之?」

  「你的意思要怎樣呢?」丘子佩怒問。

  老潘冷笑說:

  「閣下是湯大爺面前的紅人,又有湯太太替你撐腰,憑我姓潘的還能把你怎樣?不過,別人怕你丘經理,老實說兄弟並沒把你看在眼裡。今天你要不還出個交代來,可別怪兄弟這老粗失禮!」

  丘子佩不甘示弱地說:

  「潘老四,你少在我面前放肆,我丘某人向來是不吃這一套的。」

  老潘不屑地說:

  「當然,丘經理吃慣了『軟的』,硬的不一定吃,你今天不妨換換口味吧!」

  說時一使眼色,站在他身旁的幾個人正待動手之際,卻聽房門口一聲沉喝:

  「誰敢動手?」

  房裡的人無不為之一怔,急向房門口看去。只見由湯太太陪同到來的一個瘦瘦的中年,穿著一身淺灰色薄綢「唐裝」的,赫然就是那位黑社會裡無人不知的湯大爺!

  懼於湯宏濤的聲勢,見他親自到來,老潘果然不敢輕舉妄動了。立即退開一步,肅然起敬地招呼一聲:

  「湯大爺!……」

  湯宏濤只冷哼一聲,大咧咧地走進房,眼光向房裡一掃,回頭向湯太太問:

  「人在那裡?」

  湯太太早已發現床上沒人,房裡也不見湯美蘭和鄭傑,不由地暗自一驚,急向丘子佩問:

  「丘經理,這裡是怎麼回事?」

  丘子佩只好硬著頭皮回答:

  「我,我們上了那小子的當!」

  湯宏濤鐵青著臉怒問:

  「老丘,你們這是搞什麼鬼?」

  「這……」丘子佩已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只有用求援的眼光望著湯太太,希望她挺身出來解圍。

  湯太太雖不清楚潘老四這班人怎會在這裡的,但她一看這情形,心裡已有了數,知道小金整了他們的冤枉。不管他說的湯美蘭和那小子,究竟有沒有那麼回事,至少人是不在這房裡!

  她比較冷靜,故意怒形於色地忿聲說:

  「大爺,你可別弄錯了,我們都是為了怕你出醜,聽到了風聲就趕快告訴你,並沒有其他的意思!現在那丫頭不在這裡,應該說是湯家的祖上有德,你幹嘛而生起氣來了!難道你還真希望抓到他們不成!」

  這女人果然厲害,經她這麼一說,湯宏濤就是再大的怒火,此刻也不便發作了。

  可是,沒想到老潘突然冒裡冒失地問:

  「湯大爺,您可是在找您的大小姐!」

  湯宏濤暗自一怔,急問:

  「你們知道她在哪裡?」

  老潘只聽丘子佩說上了那小子的當,卻不知道小金怎會指示他們找到這房間來抓人的,但至少已知道小金跟他們見過面了。

  小金這個交道是怎麼打的,錢到手沒有,現在是根本無從知道。尤其那小子故意指示他們到三一三號房間來,用意何在就更弄不清楚了。

  是否那小子錢已到手,一個人想獨佔,拿了錢就溜之大吉,所以丘子佩才認為上了當呢?

  老潘是個大老粗,因此一氣之下,突然冒出了那麼一句。等到湯宏濤向他追問時,他才發覺自己失口說溜了嘴,這豈不是等於不打自招,明明地表示他們知道湯美蘭在哪裡!

  「我,我只不過是問問……」他只好強自一笑,想掩飾過去。

  但湯宏濤這老江湖可不是好打馬虎眼,他冷眼察言觀色,已看出了老潘是存心隱瞞,不禁勃然大怒說:

  「你敢在我湯某人面前,睜著眼睛說瞎話?」

  湯太太立即裝模作樣地勸阻說:

  「大爺,算了吧,既然沒有這回事,那不更好嗎?好在通知我們的那小子跑不了的,我們馬上派人去把他找來問個明白,他要還不出交代,就有他小子好看的!」

  湯宏濤何嘗願意家醜外揚,當真在飯店裡把自己女兒抓住。因此被這女人一勸,他就決定趁機收場了。

  於是,他忿然怒哼一聲,扭頭就向房外走去。

  湯太太卻暗向丘子佩使了個眼色,才跟著湯宏濤出房。

  丘子佩已明白她的暗示,急向老潘輕聲說:

  「潘老四,通知我們的小子還在我們那裡,說好抓到人才付錢的,要不要錢由你們自己趕快決定吧!」

  老潘信以為真,略一猶豫,終於當機立斷,追出房外急向剛走不遠的湯宏濤招呼:

  「湯大爺請留步!……」

  湯宏濤聞聲止了步,回過身來問:

  「怎麼啦?」

  老潘用手一指說:

  「湯小姐他們就在三零五號房間裡!」他指的就是鄭傑的房間。

  湯宏濤「哦?」了一聲,臉上突然由紅轉自,變成了鐵青,立即怒不可遏地吩咐:

  「老丘,去叫茶房來把那個房間門打開!」

  「是!」跟出房來的丘子佩恭應一聲,忙不迭向走道走去。

  等湯宏濤在前呼後擁之下,怒氣沖沖來到三零五號房門口時,丘子佩已把嚇得渾身發抖的僕歐找來。

  「快開房門!」湯宏濤親自喝令。

  僕歐認出這位就是湯大爺,早已嚇得屁滾尿流,哪還敢抗命,連聲應著:

  「是是是……」忙不迭拿出隨身帶的一大串鑰匙,找到了三零五號的一把,將房門打開了。

  湯宏濤一馬當先闖進房去,眼光一掃,果見床上有一男一女相擁而臥,雖然身上蓋著薄被,而由他們露在被外的裸臂看來,大概身上也沒穿什麼東西。

  由於床上那男的睡在外,女的睡在裡邊,又是擁吻的姿態,以致兩個人的臉都只能看到側面部分。

  湯宏濤見狀,還沒看清那女的究竟是不是他女兒,已氣得心肺都幾乎裂開,只狂喝了一聲:

  「不要臉的賤人!」已突然從身上掏出了手槍。

  幾乎就在同時,床上的女人一驚而坐起身來,急將被角抓住擋在赤裸的胸前,發出了驚呼:

  「啊!……」

  「呀……」湯宏濤也失聲驚詫地叫了起來。

  因為這床上坐起來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湯美蘭!

  湯太太和丘子佩衝進房一看,認出那女人就是白莎麗,不由地暗自一怔,相顧愕然,站在那裡呆住了。

  最妙的是床上那男人,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居然尚沉睡未醒!

  白莎麗故作驚怒交加地喝問:

  「你們這是幹什麼?」

  湯宏濤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正好丘子佩阻在房門口,被他怒不可遏地一把推開,幾乎跌了個跤。

  可是出房一看,老潘等人竟已在溜之大吉,不知他們的去向了。

  湯太太和丘子佩急忙退出房,他們這時方寸已大亂,簡直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就在這時候,隔壁房間的門開了,走出了紳士氣派十足的白振飛!

  他一看從鄭傑房裡衝出的是湯宏濤,立即趨前招呼:

  「湯兄,久違啦!」

  不料湯宏濤在盛怒之下,早已氣昏了頭,根本連向他打招呼的是誰都沒看清,只沉哼一聲:

  「嗯!……」便怒沖沖地徑向電梯間走去。

  跟出房的湯太太正好跟白振飛打了個照面,她暗自一怔,輕聲急說:

  「我們有事,有話改天再談吧!」

  說完就偕同丘子佩,急步跟上了湯宏濤。

  丘子佩帶來的幾名大漢哪敢怠慢,他們忙不迭緊步跟去,卻不敢與湯大爺同乘一個電梯,逕自先從旁邊的樓梯奔下了樓。

  白振飛立即進入開著門的三零五號房間,把房門關上,只見白莎麗正翻被而起,從床上站下了地。

  原來她並非全身一絲不掛,但所掛的也不多,僅只穿著乳罩和迷你內褲。

  「他們都走了!」白莎麗急問。

  白振飛點點頭,又看看床上仍未清醒的鄭傑,不禁詫然說:

  「你怎麼跟他……」

  白莎麗把塞在床底下的蝴蝶裝取出,一面穿上身,一面說:

  「我過來的時候,他們的樣子可真難看,兩個人被脫得全身精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你說兩個人,還有個是誰?」白振飛詫異地問。

  白莎麗回答說:

  「就是到餐廳去找人的那小妞兒!」

  「人呢?」白振飛急問,同時以眼光向房內一掃,卻不見那少女的人影。

  白莎麗笑笑說:

  「你先聽我說完呀!我一看那情形,就料到是強迫我們回房的那些傢伙幹的好事,他們不是說好戲馬上就要上演嗎?一定是他們先佈置成了這個場面,再去通知湯太太他們來的,當時我已來不及讓你過來幫忙了,只好臨時靈機一動,用我自己代替了那小妞兒……」

  白振飛急不可待地追問;

  「我問你那小妞兒的人呢?」

  白莎麗向衣櫥一指說:

  「在那裡面!」

  白振飛立即過去打開櫥門,果見裡面蜷坐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女,仍然昏迷未醒。他不禁猶有餘悸地說:

  「好險,萬一他們在房裡搜查,一打開衣櫥,不就發現了她!」

  白莎麗卻自負地笑了笑說:

  「這點我早就防到了,所以我才不得不來個移花接木,因為他們闖進房來,如果發現床上只有鄭傑,那就一定會各處搜查的。而我既睡在床上,又不是他們要抓的對象,而被我一驚叫,他們當然就忙不迭退出房去了呀!」

  「你這個退兵之計用的倒真妙!」白振飛說:「但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抓的對象是這小妞兒,而不是鄭傑呢?」

  白莎麗一臉老謀深算的神氣說:

  「這很明顯,他們的對象如果是鄭傑,既已抓住他了,還會輕易饒過他?又何必多些一舉,把他弄昏迷了,跟這小妞兒一起放在床上,還告訴我們等著好戲馬上就上演。那當然是為了要使這小妞出醜,通知跟她有密切關係的人趕來呀!」

  白振飛「嗯」了一聲說:

  「你也許猜對了,剛才跟湯太太和丘經理一起來的那個人,就是湯宏濤本人呢!」

  「哦?」白莎麗急問:「那麼這小妞兒是他什麼人呢?」

  白振飛正色說:

  「很可能是他的女兒!但我真不明白,鄭傑這小子怎麼一下子泡上了她,把她帶回房間裡來,而且又被人弄昏了,脫光了衣服……」

  白莎麗忍不住「吃吃」一笑說:

  「我看他們的衣服,大概不是被人脫光的,而且是自己脫的吧!可能是太得意忘形了,才會樂極生悲,被人闖進房來……」說到這裡,她忽然面紅耳赤地,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

  白振飛暗自把頭一點說:

  「難怪伍月香要妒火中燒啦!」

  白莎麗說:

  「現在我們只是亂想,也許事實跟我們的想像大有出入,只有把這小子弄醒,看他自己怎麼說吧!」

  「你看出他們是怎麼被弄昏迷的嗎?」白振飛問。

  白莎麗回答說:

  「大概是『哥羅方』,我皮箱裡帶有『阿摩裡亞』,我這就回房去拿來……」

  說著她已走向房門口,不料猛一開門,卻見那僕歐站在門外!

  「你在幹什麼?」白莎麗喝問。

  僕歐愁眉苦臉地說:

  「我,我是來向你們說明一下的,剛才我實在是被他們拿槍逼著,所以不敢不聽他們的,這件事請你們千萬別向經理報告……」

  白莎麗不屑地冷笑說:

  「你也怕會砸飯碗?」

  僕歐沮然說:

  「白小姐,砸飯碗倒在其次,當時我要不聽從他們的話,他們就會要了我的命呀!」

  白莎麗想起剛才的情形,不禁怒猶未消地忿聲說:

  「現在我有事,沒時間跟你算帳,回頭再說吧!」

  僕歐看她說完就走向三零九號房間去,為了巴結這位難說話的姑奶奶,忙不迭跟了過去,拿出鑰匙來替她開了房門。

  白莎麗對他的大獻慇勤毫不理會,逕自進房就把房門一關,從皮箱裡找出個小藥瓶,勿匆出房回到了三零五號房間裡去。

  他們首先要把鄭傑弄醒,但這小子身上還沒穿東西,僅只蓋著一床薄被,當著白振飛的面,白莎麗實在不好意思去動手,只好把藥瓶交給他說:

  「你打開瓶蓋,放在他鼻子上,讓他多聞一會就會醒的!」

  白振飛對此道也並不外行,接過裝「阿摩裡亞」的小藥瓶去,先把鄭傑的上身扶坐起來,然後用自己的前胸抵住,使他不致倒下。

  打開瓶蓋,放在他的鼻下不到片刻,鄭傑已被那強烈的氣味激醒了。

  睜眼一看,由於白振飛在他身後,所以他第一眼只見到了站在衣櫥前的白莎麗,不禁失聲驚詫地叫了起來:

  「白小姐……」

  白莎麗故意取笑地笑問;

  「那小妞兒不錯吧?」

  鄭傑這才突然記起了湯美蘭,急問:

  「她人呢?」

  白振飛拍拍他肩頭說:

  「老弟,人丟不了的,你先告訴我們這是怎麼回事吧!」鄭傑回頭一看,始發現扶住他身體的是白振飛,同時警覺到自己身上是精光赤裸的。薄被已從身上滑下去,僅蓋覆在腹部以下,頓使他窘得面紅耳赤起來。

  白莎麗不敢正視,忙將眼光移開說:

  「你快先把衣服穿上吧,萬一再有人闖進房來,看了像什麼樣子!」

  「我的衣服呢?」鄭傑在床上各處找,卻不見被脫下的衣服。

  自莎麗忍不住「吃吃」一笑說:

  「就在床底下,我看你呀,早晚連自己人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呢?」

  鄭傑光著身子無法下床,白振飛只好替他把床底下的一些衣服拉出,使他穿上了好起身。

  匆匆把衣服穿上後,他卻急於要把湯美蘭救醒,白振飛立即阻止說:

  「她醒了你也許有話不便直說,還是等你說完了再弄醒她吧!」

  鄭傑無可奈何,只好把整個事情的發生,從跟出餐廳開始,一直到被擊昏為止,毫不隱瞞,也不保留地全部詳述了出來。

  白莎麗一聽他說完,就迫不及待地說:

  「伍月香準是去向湯太太放風的!」

  「她去向湯太太放什麼風?」鄭傑莫名其妙地問。

  白莎麗也把他們去夜總會見湯太太的情形,和回旅社來被制住的經過,簡單扼要地告訴了鄭傑,最後更強調說:

  「所以據我的看法,伍月香一定是看你把那小妞兒帶回了房間,一氣之下,索性跑去向湯太太放風了。她的脾氣我最清楚了,任起性來,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的!」

  鄭傑不以為然地說:

  「這真妙了,就算我把湯小姐帶回房間來,真幹了什麼,又與她伍月香有何相干?再說嘛,即使她去向湯太太放風,說明湯小姐收買了人準備抓他們,也不致於結果反而抓到了我頭上來呀!」

  白振飛接口說:

  「我也認為伍月香不致於這麼胡來,她就算是對這位湯小姐看不順眼,心裡不是滋味,跑去向湯太太放風,也絕不可能當真不顧一切,把鄭老弟也拖下水的。同時,我們是一起離開夜總會,直接回飯店裡來的。如果伍月香已經告訴湯太太,說鄭老弟帶了湯小姐回房間了,那女人還會這樣沉得住氣,不急於帶了人趕來,卻仍然到夜總會去跟我們見面?所以我的看法是,當我們離開夜總會以後,湯太太才知道湯小姐跟鄭老弟在一起的,她為了以牙還牙,所以一得到消息,就趕回去帶了湯宏濤親自趕來。照我的判斷,時間上就很相符合了,並且也可以證明那女人要抓的是湯小姐,作為一種報復!」

  白莎麗卻提出一個問題說:

  「但那幾個用槍逼我們回房間的傢伙,卻是早就在這裡了呀,並且聽他們的口氣,說是好戲馬上就要上演,那不是表示這房間裡的一切,是由他們佈置的嗎?」

  「不錯!」白振飛分析說:「這跟我的判斷完全相符,鄭老弟把那幾個傢伙打得落花流水,還搶了他們的生意,他們必然於心不甘。立刻去搬了救兵來,從陽台上突然闖進房來,把鄭老弟擊昏之後,又把湯小姐弄昏。一切佈置好了,他們也是出於報復,所以反而通知了湯太太方面來抓湯小姐和鄭老弟,這樣一來,他們豈不是出了一口氣?」

  白莎麗終於點點頭說:

  「嗯,這倒很像是這麼回事……對啦,我倒差點忘了,你房間裡的兩個傢伙呢?」

  白振飛笑笑說:

  「我已經請他們躺在了浴室裡!」

  白莎麗詫然問:

  「奇怪,其他的那些人,怎麼竟拋下他們不管了?」

  鄭傑已忍不住地說:

  「現在我們可以把湯小姐救醒了吧?」

  白振飛遂說:

  「莎麗,這是你的差事了,我跟鄭老弟先回房間去,還有話要問那兩個傢伙,你把湯小姐弄醒,穿好衣服就過我房間來!」

  於是,他把小藥瓶遞給白莎麗,偕同鄭傑先出了房。

  回到白振飛的房間,果見那兩個油頭粉面的傢伙,被擊昏在浴室裡,尚未清醒過來。

  他們是被擊昏的,不需要用「阿摩裡亞」,只要拖到浴缸邊,把頭浸在缸內,開了冷水龍頭一衝,立即就清醒,雙手在空中一陣亂抓。

  白振飛先弄醒了一個,拖離了浴缸,一腳踏在他胸口,聲色俱厲地喝問:

  「你想不想活?」

  那傢伙活像個落湯雞,被白振飛一聲厲喝,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再一看,忙不迭求饒起來:

  「大爺饒命!大爺高抬貴手……」

  白振飛對逼供頗有一套,他先來個下馬威,使這傢伙失去反抗的意志,然後腳下一用勁,使他在痛苦難當之下,不得不說出實話。

  於是,這傢伙只好有問必答,老老實實他說出了一切。

  白振飛仍不完全相信,再如法泡製,弄醒了另一個傢伙來問,結果得到的答覆如出一轍。終於證明了一切與他所料的,幾乎完全相符合,唯一沒想到的,是這般傢伙不僅志在報復,還把它當成一筆財路,居然派人去跟湯太太直接打交道呢!

  一切既已明白,白振飛也不願意為難這兩個傢伙,沉喝一聲:

  「滾吧!」

  嚇得兩個傢伙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爭先恐後地奪門而出,有如喪家之犬地奔出了房去。

  湯美蘭已被白莎麗救醒,找出衣服來穿上了,但她不認識眼前這個穿蝴蝶裝的女郎,經白莎麗費了番口舌,說明自己的身份,以及剛才的情形,她才半信半疑地跟著白莎麗出房。

  剛一出房,正好看見那兩個傢伙從白振飛的房裡奔出,白莎麗暗自一驚,趕緊拉著湯美蘭衝進房去,發現白振飛和鄭傑好端端地坐在那裡,她才放了心。

  但她仍然詫異地急問:

  「那兩個傢伙……」

  白振飛輕描淡寫地說:

  「是我把他們放走的!」

  白莎麗不再追問,轉身向侷促不安的湯美蘭介紹說:

  「湯小姐,這位就是我剛才告訴你的白大爺!」

  「白大爺……」湯美蘭向他招呼了一下。

  白振飛微微一點頭說:

  「湯小姐,一切情形你都知道了?」

  湯美蘭點點頭說:

  「白小姐都告訴我了……」說時眼光望向鄭傑,流露出一副不勝窘羞之態。

  鄭傑也正在看著她,雙方的眼光一接觸,使他想起剛才那種被人弄昏了任憑擺佈的場面,也不禁感到萬分的尷尬。尤其首先發現的是白莎麗,而且還幸虧她急中生智,來了個移花接木。否則被湯宏濤闖進房去,目擊他與湯美蘭赤裸裸地躺在床上,那就更熱鬧了。

  白振飛看在眼裡,卻誤以為這對青年男女是在眉目傳情,於是正色說:

  「湯小姐,我有些弄不懂,你怎麼會跟『老廣』方面的人打起交道來,要他們去抓你繼母和丘經理的?」

  湯美蘭赧然回答:

  「我本來找的是小金他們那班人,但他們聽說要抓的一個是我繼母,一個是家父面前的紅人,就不敢採取行動了。怕萬一事情弄大了無法收拾,最後是小金出的主意,認為這件事只有『老廣』方面的人肯幹,不過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白振飛強自一笑說:

  「『老廣』的人當然肯幹,他們跟令尊方面是一向面和心不和的,抓住了這麼好的機會,就是不付任何代價,他們也求之不得,希望趁機使令尊出個大洋相!」

  鄭傑不由地苦笑說:

  「結果你沒使你繼母和丘經理被抓,差一點我們反而被抓住了……」

  湯美蘭頓時面紅耳赤地,嬌羞萬狀起來。

  白振飛遂說:

  「在『老廣』方面來說,抓你們兩個人,當然不及抓湯太太和丘經理,更能使湯大爺受的打擊大。但湯小姐的手面卻沒有湯太太大,所以他們才見風轉舵,這樣不但仍然可以讓湯大爺出醜,同時還能從湯太太那裡開一筆呀!」

  白莎麗忽說: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何必還開追悼會,在這裡浪費時間去討論。伍月香一個人跑出了半天,鄭傑,火是你撩起來的,應該由你去把她找回來吧?」

  鄭傑這時才想起了伍月香,急問:

  「她上哪裡去了!」

  白莎麗聳聳肩說:

  「我怎麼知道,腿長在她身上,還不隨便她跑!」

  鄭傑急向白振飛看了一眼說:

  「白大爺,你看我要不要出去找她?」

  白振飛想了想說:

  「我們一致行動比較好些,不過,湯小姐……」

  湯美蘭立即說:

  「我不能跟你們在一起了,家父來這裡既沒找到我,很可能會找到馮阿姨家裡去的,所以我得走了。關於你們相助的盛情,尤其這位白小姐,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的!」

  於是,她匆匆告辭而去了。

  鄭傑不便挽留,只好送她出房,要求她留下了那位馮阿姨的地址,以便萬一有事可以取得聯繫。

  目送這少女走進電梯,他才悵然若失地回到白振飛的房間,只見這對假父女正在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議,一見他進房,就立即停止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2:35:33

6.與虎謀皮


  湯宏濤趕到飯店雖然撲了一個空,表面上勃然大怒,心裡卻在暗自慶幸。因為當真抓到了女兒跟人在飯店裡幽會,對他來說並不是件光彩的事。

  他完全是經不住那女人的煽動,口口聲聲說:

  「你老說我這做後母的對她不好,也不看看你那寶貝女兒成天干的什麼好事,人家已經告訴我不止一次了,我為了怕你生氣,才一直瞞著你。想不到鬼丫頭竟以為我在你面前說了她的壞話,老把我看成眼中釘。你要不相信的話,馬上就跟我去找她,讓你親眼看見,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湯宏濤一氣之下,當真跟她趕到了「馬尼拉大飯店」去,以便證實這女人說的是否確有其事。

  其實這年頭時代不同了,子女在外面的一切活動,做父母的根本就很難約束,除非是成天跟著他們。尤其湯宏濤是個黑社會裡的人物,近來又娶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續絃,上梁既不正,下梁自然歪了。

  所以像湯美蘭這種少女,既得不到家庭的溫暖,又缺乏適當的教養,縱然成天跟那班不務正業,游手好閒的傢伙鬼混,也就不足大驚小怪了。

  但湯宏濤受不了那女人的喋喋不休,終於還是親自出馬了。結果總算「祖上有德」,沒有抓到他那「有辱家門」的荒唐女兒,豈不是值得慶幸的?

  因此他雖怒氣沖沖地走出「馬尼拉大飯店」,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使緊跟在後面的湯太太和丘子佩,不禁噤若寒蟬起來。

  湯宏濤上了車,湯太太也忙不迭跟上去,丘子佩只好站在車門外,硬著頭皮說:

  「大爺,夜總會下午還要綵排,我得趕回去……」

  湯太太急向他一使眼色說:

  「你先讓她們開始吧,我陪大爺回去以後再趕來!」

  這女人很聰明,她根本不容湯宏濤有機會發作,趕緊關上車門,就叫司機把車開走了。

  丘子佩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帶著從樓梯下來的那些大漢,立即乘車趕回「金孔雀夜總會」去。

  不料回到夜總會,經理室裡己等著一位不速之客,赫然就是老潘,獨自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

  「你跑來這裡幹嘛?」丘子佩怔怔地問。

  老潘獰笑說:

  「丘經理真健忘,你剛才不是親口說的,抓到了人就付錢,怎麼這一會兒就忘了個一乾二淨!」

  丘子佩冷哼一聲說:

  「這麼說,你是來拿錢的囉?」

  老潘把眼皮一翻說:

  「丘經理看著辦吧,反正兄弟已經告訴了你們,湯小姐跟那小子是在那個房間,大概人已讓你們抓到了。現在就是不付,兄弟也不能咬你一口呀!」

  丘子佩聽他的口氣,顯然是在打開房間之前,他們就已偷偷先溜走了,以致尚不知道房裡的情形。

  於是,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錢嘛,我們本來是帶去的,可是還沒有來得及付給你們,一轉眼你們已溜之大吉了。現在錢卻在湯大爺手裡,不過他正準備向你們要人呢!」

  「向我們要什麼人?」老潘詫然問。

  「哼!你們還裝什麼蒜?湯小姐根本不在那房間裡!」

  「見鬼!」老潘勃然大怒說:「湯小姐和那小子,明明是被我們弄昏了,脫得精光地放在床上。藥效起碼能維持兩個小時左右,難道他們會突然醒過來跑了不成?這分明是你們不想付錢!」

  丘子佩嘿然冷笑說:

  「既然你們想要錢,為什麼房門還沒打開,就先溜走了?」

  老潘理直氣壯地說:

  「這是為了你們著想,當著湯大爺的面,我們要等在那裡收錢,豈不是讓他認為你們跟我們勾結的?」

  「我倒真承你們的情!」丘子佩又發出一聲冷笑說:「但房間裡倒是有一對野鴛鴦,正在那裡銷魂,可惜那女的並不是湯小姐!」

  老潘把眼一瞪,怒聲說:

  「沒這回事,佈置好了以後,我們一直就守在隔壁的房間裡。既然他們沒跑掉,女的就絕不可能不是湯小姐!」

  丘子佩冷聲說:

  「現在還來得及,你們不妨趕去再看看清楚吧,只要房裡的是湯小姐,錢我們不但照付,而且加倍!」

  老潘看他說的非常認真,不禁暗自一怔,詫然問:

  「那麼房裡既不是湯小姐,又是什麼人呢?」

  丘子佩斷然說:

  「那不用問了,管她是誰呢,反正我們要抓的沒抓到這是事實!」

  老潘仍不相信地說:

  「媽的!這簡直是活見鬼了,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一轉眼功夫湯小姐會不見了,突然變成了別的女人……」

  丘子佩冷哼一聲說:

  「我也不相信,你們既然想要錢,還會故意開我們這麼大的玩笑!」

  老潘突然站起來,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

  就在他要發作之際,突然聽得外面的走道裡人聲大嘩,好像失了火似的喧囂沸騰起來。

  丘子佩暗自一驚,正待衝出去查看,人聲已近,忽見一名大漢闖了進來,氣急敗壞地向他報告:

  「丘經理,那小子被他們找到啦!……」

  丘子佩急問:

  「他們是什麼人?」

  老潘冷冷地接口說:

  「對不起,他們是兄弟帶來的,因為聽丘經理說小金在這裡,所以……」

  話猶未了,兩個壯漢已架扶著不能行動的小金進來,幾個油頭粉面的傢伙則緊緊跟在後面,阻止著夜總會方面的人。

  小金已被開水燙得兩條腿站不起了,他被兩名壯漢架扶著。一進經理室,就衝著丘子佩怒聲說:

  「好,丘經理,你們這一手真夠狠的,大家走著瞧吧!」

  老潘見狀不禁怒形於色說:

  「姓丘的,這就是你們給通風報信的代價?」

  丘子佩仗著在夜總會裡,他的人多勢眾,索性把心一橫說:

  「這不是代價,而是你們存心整我們冤枉的懲罰!」

  老潘突然怒從心起,嘿然冷笑說:

  「好,姓丘的,今天這筆賬大家先記上,好在大家還有機會碰頭的。除非你跟那娘們從此一刀兩斷,不再混在一起,否則早晚總會落在我們手裡!」

  丘子佩不甘示弱地說:

  「沒問題,這小子說的不錯,我們大家就騎驢看帳本,走著瞧吧!」

  老潘心知在此地動手,他們是絕對佔不到便宜的,而他之所以有恃無恐地帶人找上門來,原以為抓住了對方跟湯太太有私的把柄,可以趁機要挾的。誰知丘子佩竟不買這個賬,王牌打出去沒有用,他們還留在這裡於嘛?

  於是,他怒不可遏地說:

  「我們走吧!」氣沖沖地往外就走。

  丘子佩早已看出這傢伙腰間別著手槍,所以當夜總會裡的人正要阻止時,他急以眼色制止,不許他們輕舉妄動。以免這幾個傢伙情急拚命,動起手來就把事態更鬧大了。

  夜總會裡的人無可奈何,只好眼睜睜,看著他們架扶著小金,從容不迫地離去。

  丘子佩等他們一走,立即吩咐嚴加戒備,以防這些傢伙再帶了大批人馬來鬧事。

  然後,他獨自留在經理室裡,心煩意亂地猛吸著香煙,焦急不安地來回踱著,等著湯太太趕來共商對策。

  他這時不是擔心別的,湯宏濤方面那女人自然會應付,把今天的事設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使湯大爺不再追究的。

  但他跟湯太太的關係卻得繼續,絕不可能一刀兩斷。而老潘已揚言要採取報復的行動,那麼他跟那女人只要在任何地方幽會,一旦被那些傢伙發現,就勢必來個捉姦成雙了!

  其實夜總會裡的人,誰不知道這位丘經理跟老闆娘有一手?只是懾於淫威之下,為了保全飯碗,誰也不敢聲張,更不敢洩漏一點風聲,傳到湯大爺的耳朵裡去。

  因為丘經理是湯大爺的紅人,而那女人又是湯大爺的太太呀!

  現在這件事已被「老廣」方面的人獲悉,縱然不被抓住真憑實據,萬一放出風聲,一旦傳進了湯大爺的耳朵,也就相當麻煩了。

  念及於此,丘子佩不禁憂急交加,心亂如麻地坐立不安起來……

  直到半小時以後,湯太太始匆匆趕來,她一進經理室就問:

  「節目綵排怎麼還沒開始?」完全是老闆娘的口氣。

  丘子佩愁眉苦臉地回答:

  「我哪還有心思管這些,現在事情又出了麻煩啦!」

  湯太太看他像是大禍臨頭似的,不禁詫然急問:

  「又出了什麼麻煩?」

  丘子佩立即把剛才老潘找上門來的情形,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並且強調說:

  「事情已經鬧開了,他們絕不會就此罷手的呀!」

  湯太太卻胸有成竹地說:

  「那倒不怕,剛才回去我已經在老頭子面前,下了『老廣』方面的爛藥,說今天的事,完全是他們弄出來的,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把賬記在『老廣』頭上就成了!」

  「可是,」丘子佩憂形於色說:「我們總不能因噎廢食,當真從此一刀兩斷,萬一……」

  湯太太風情萬種地笑著說:

  「你也真太膽小如鼠了,我們的事情又不是今天才開始,已經一兩年了,從來也沒被誰碰見過,難道『老廣』就有這麼大神通,真能抓住我們?何況我剛才來的時候,在路上已經想好了個主意,為了我們的長久之計,等把『金鼠隊』的事弄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老頭子不死也得吃上官司,坐進牢裡等著進棺材!」

  丘子佩驚詫地說:

  「你的意思是……」

  湯太太冷聲說:

  「現在你不必多問,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丘子佩吶吶地說:

  「那麼……現在我們是不是根本不理會『老廣』方面?」

  湯太太臉上毫無表情地說:

  「只要他們不再找上門來,目前沒有理會他們的必要,重要的是先對付鬼丫頭跟姓馮的爛貨!」

  丘子佩把眉一皺說:

  「我真有點弄不懂,看情形他們並不是存心整我們冤枉。可是跟那小子躺在床上的,怎麼會不是那丫頭,而是那姓白的娘們呢?」

  湯太太恨聲說:

  「這還用說嗎,來向我們放風的那小子,因為錢沒拿到,反而吃了苦頭,自然於心不甘。所以故意讓我們找錯了房間,想使我們被『老廣』的人制住呀!」

  丘子佩仍然困惑地說:

  「可是,潘老四又為什麼胡說八道,硬說那丫頭在那個房間裡,結果闖進去卻是姓白的娘們?」

  「這就叫不見兔子不撒鷹!」湯太太說:「可能那丫頭在別的房間,但當時我們沒付錢,所以潘老四指點了房間以後,趕快就溜之大吉,這不明明是整我們的冤枉?還有,那小子來告訴我們,說是那丫頭和一個男的,已被他們擊昏,脫光了衣服放在床上的。而我們闖進去的時候,姓白的娘們卻醒著……」

  丘子佩突然起起了當時的情形,急說:

  「對了,你這一說到提醒了我,當時姓白的娘們驚坐起身來,而她身邊躺著的小子,怎麼竟睡的那樣死?」

  「這……」湯太太沉思了一下,若有所悟地說:「嗯,這一點我倒疏忽了,可能關鍵就在這上面!」

  丘子佩突然聰明起來,他摸著下巴說:

  「你看會不會是這樣,姓白的娘們在我們跟潘老四發生衝突,而你跟老傢伙還沒趕到的時候,趁機溜進了那個房間裡,把那丫頭藏了起來,自己脫了衣服睡上床去。所以當我們闖進去時,發現是她而不是那丫頭,以為闖錯了房間,連搜都沒搜就退了出來!」

  「很有可能!」湯太太說:「但她為什麼要掩護那丫頭呢?」

  丘子佩當機立斷說:

  「這不難,我們只要把姓白的娘們弄來,立刻就可以知道答案!」

  湯太太點點頭說:

  「好吧!你馬上多派幾個人去一下,不過要選幾個能辦事的,別盡弄些飯桶去!」

  丘子佩立即出了經理室,湯太太剛從手提包裡取出香煙,尚未點上,電話鈴突然響了。

  她走過抓起電話,應了聲:

  「嗯!……」

  對方是個女人的聲音問:

  「湯太太在不在?」

  湯太太立即聽出對方的聲音,回答說:

  「我就是,你是伍小姐嗎?」

  對方果然是伍月香,她說:

  「湯太太,關於上午你跟白振飛他們談的那件事,我想親自跟你談談,不知道可不可以?」

  湯太太笑了笑問:

  「上午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不知道伍小姐的意思是什麼,我很願意聽聽!」

  伍月香鄭重其事地說:

  「不瞞湯太太說,這次趕到馬尼拉來,決定跟『金鼠隊』較量賭技的就是我。我可以保證,絕對憑真功,不做一點假,他們就是輸了,也會輸得心服。只要湯太太同意把這場賭安排成接待他們的節目之一,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樂意接受的!」

  「你有把握能贏得了他們?」湯太太好奇地問。

  伍月香自負地說:

  「湯太太,也許你還不知道,最近我在澳門,曾經以『午夜情人』的姿態出現。幾乎所向無敵,贏遍了所有各大賭場,而且沒有做任何手腳,所以我相信絕不致於輸在他們手裡!」

  湯太太「哦?」了一聲說:

  「伍小姐現在在哪裡?」

  伍月香回答說:

  「我就在你們夜總會的附近……」

  湯太太忽然靈機一動說:

  「伍小姐,不是我不答應你,這件事實有困難……我看這麼吧,你能不能到夜總會來,我們再當面研究一下,如果能想出辦法,原則上我一定幫你這個忙!」

  伍月香毫不猶豫地說:

  「好!我立刻就來!」

  湯太太剛擱下電話,丘經理已走了進來,遂問:

  「誰來的電話?」

  湯太太面露得意地笑笑說:

  「你絕不會想到的,魚兒居然會自己上了鉤!」

  說完,她便得意忘形地縱聲大笑起來……

  而當伍月香獨自來到「金孔雀夜總會」的時候,白振飛他們三個人卻正在各處找尋她。

  照他們的估計,這任性的女郎既然是賭氣一個人跑出來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找地方散心,甚至找點刺激,作為一種發洩。

  馬尼拉玩的地方很多,但她絕不會跑去看電影,而比較高級的夜總會又沒開始。舞廳她一個人是不會去的,因此她們判斷她一定找地方去買醉了。

  於是,他們只好到各酒吧、酒館,凡是女人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了,結果卻不見她的蹤跡!

  他們三個人疲於奔命,馬不停蹄地各處都找遍了,累得精疲力盡,仍然找不到伍月香。使白莎麗已不斷地發出抱怨,顯然對她感到非常的不滿。

  連鄭傑也覺得伍月香太過分了,因此當他們在一家酒館歇腳的時候,他忍不住向白振飛說:

  「白大爺,你們的計劃究竟是什麼?難道少了她就不成嗎?」

  白振飛神色凝重地回答:

  「老弟,你看我一再遷就她,甚至為了要她加入,不惜風塵僕僕地從香港趕來馬尼拉,使她能跟『金鼠隊』賭上一場,就知道我的苦心了。這計劃確實非有她參加不可,否則絕對不可能成功,所以我才一再壓制莎麗,而把她這姑奶奶捧得像皇后似的啊!」

  「你們不能先把整個計劃告訴我嗎?」鄭傑這個要求已經提出了不止一次。

  但白振飛卻搖搖頭說:

  「目前我還不能告訴你,必須要到時機成熟。這並不是我不信任你老弟,怕你洩漏秘密,而是為了慎重起見。因為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後的一次機會了,我已經跌倒過,如果這次爬不起來,以後就永遠沒有機會再爬起來了。所以這個計劃只許成功,絕不能失敗,相信老弟總會諒解我的苦衷吧!」

  「要到什麼時候,才算時機成熟呢?」鄭傑問。

  白振飛鄭重說:

  「為時已經不遠了,只要伍月香沒有問題,加上你老弟,其他還有幾個人的行跡我早已查明。等他們一加入,我們的人手一齊,立刻就可以著手進行,到時候我自然會把整個計劃宣佈出來的。」

  鄭傑不禁悻然說:

  「白大爺,到目前為止,我連你們的計劃是什麼都一無所知,糊里糊塗地跟著你們到處跑,在我來說,豈不是有點莫名其妙嗎?」

  「這點得請老弟千萬要諒解,」白振飛說:「雖然你現在等於是在盲從,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一旦這個計劃實現,所獲的代價絕對足以彌補一切,那時候你就會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了。」

  鄭傑仍不死心地問:

  「如果我保證絕不洩露,白大爺也不能向我說明這個計劃的內容?」

  白振飛斷然回答:

  「不能。」

  「為什麼?」鄭傑忿然說:「假如我現在提出個條件,你們不說明這個計劃,我就決定立刻退出,白大爺也不願說明?」

  白振飛以沉重的語氣說:

  「老弟這未免在強人所難了,如果你真提出這個條件,有衡量輕重之下,我只好忍痛放棄老弟!」

  鄭傑想不到他會斷然作此決定,不禁置之一笑說:

  「也好,白大爺既然表明了態度,說老實,我也不願糊里糊塗地捲進這個漩渦!」

  說完,他就放下酒杯,從身上拿出張鈔票,拋在桌上起身就走。

  白莎麗一看他們鬧僵了,忙不迭追上鄭傑急問:

  「你上哪裡去?」

  「回飯店!」鄭傑冷冷地回答。

  白莎麗回頭一看,仍然坐在那裡的白振飛正向她連使眼色,於是她會意地微微一點頭,向鄭傑微微一笑說:

  「我也累了,得回飯店去休息休息,我們一起走吧!」

  鄭傑未及婉拒,她已挽上了他的手臂,使他不便再拒絕。只好相偕走出了酒館,留下白振飛一個人在那裡繼續獨飲。

  回到「馬尼拉大飯店」,乘電梯上了三樓,剛一走出電梯,便見那僕歐迎上來,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上一張精緻的請柬說:

  「剛才有人送來這張請柬給你們……」

  鄭傑接過一看,是張非常精緻美觀的西式請柬,形式與聖誕卡相似,正面印著一個相當醒目的金色孔雀圖案,及紅色的英文藝術字,一看就知道是「金孔雀夜總會」的專用請柬。

  打開來看時,只見內頁附著幾行字,沒有署名,表示是由夜總會出面邀請的。

  抬頭並列著白振飛,鄭傑和白莎麗的尊稱,而內容卻是:

  敝夜總會略盡地主之誼,謹希諸位於今晚撥冗光臨,除備水酒粗點款待之外,特請來自香港來菲之名門閨秀,獻演熱情艷舞——「午夜情人」。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3:09:53

7.賭局


  「金孔雀夜總會」每晚七時開始營業,直到午夜兩點才結束。

  今晚除了預定推出的新節目之外,門口更大貼廣告,臨時增加了一個節目,海報上畫著個形同全裸的女郎,側身以透明的輕紗掩面,做回首嫣然一笑狀。輕紗不是畫上去的,而是真的,一直垂落到腿部以下。經晚風輕吹而自然飄動,使燈光照耀下,裸露的玉體若隱若現,更增加了一種誘惑和神秘感。

  廣告上並且附有中英文的簡介,說明是以重金禮聘,自香港來菲的名門閨秀,隆重獻演熱情艷舞,節目的名稱叫「午夜情人」。

  雖然沒有註明表演者的姓名,而畫的卻是伍月香,並且惟妙惟肖!

  七點鐘剛過不久,來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穿的西裝革履,英俊瀟灑,儼然是個風度翩翩的青年紳士。女的身穿袒胸露背的晚禮服,更是光艷照人,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他們狀至親暱地走進了大門,丘子佩一眼發現,立即上前招呼:

  「白小姐來啦,歡迎歡迎,這位是……」

  鄭傑自我介紹:

  「敝姓鄭!」

  丘子佩忙把手一伸:

  「鄭先生,對了,還有位白先生怎麼沒來?」

  鄭傑跟對方握手時,暗自一用勁,只見丘子佩不禁把眉一皺,但他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位大概是丘經理吧?」鄭傑不動聲色地說:「白先生有點事,隨後就來,不過你們的請柬上,以乎把還有位伍小姐漏了呢!」

  這倒是個疏忽,丘子佩一時大意,根本沒想到這一點,被鄭傑一語道破,只好尷尬地笑了笑說:

  「是的,非常抱歉……」

  鄭傑這才放開手,丘子佩早已被握得又酸又痛,但他這個暗虧卻吃得不便發作。

  「二位請進,座位已經替你們留好了……」他只好把話岔開。

  鄭傑仍然不動聲色,只說了聲:

  「謝謝!」便偕同白莎麗向裡面走去。

  丘子佩只得慇勤招待,陪著他們進入大廳,親自領他們到預留的桌位。

  然後把僕歐領班招來,強自一笑說:

  「今晚一切由我們招待,希望二位別嫌簡慢,並且希望你們能玩得盡興,我還要到外邊去招呼,失陪了!」

  「丘經理請便!」白莎麗微微一笑。

  丘子佩離去後,鄭傑向領班要了兩杯酒,等他一走開,便輕聲說:

  「你注意,我們這張桌位的附近,大概都是安排了他們的人!」

  白莎麗微微的點了下頭,表示她早已注意到。附近幾張桌位上坐的,全都是彪形大漢,沒有一位女士。

  雖然那些傢伙都穿得西裝革履,但一看就不是善類,讓他們穿上龍袍也不像個皇帝。

  鄭傑在酒館裡跟白振飛鬧僵了,一氣之下,本來決定摜紗帽的,可是回到飯店裡見到那份請柬,判斷伍月香很可能是落在湯宏濤的手裡了,才不得不打消去意。

  因為請柬上根本未列伍月香的名字,而附註的幾行字裡,又故意說明特地請了自香港來菲的名門閨秀,獻演熱情艷舞「午夜情人」,這不分明是暗示著伍月香?

  事實上一直等到晚上,白振飛已回到了飯店,仍然未見伍月香的人影,甚至連一點消息也沒有。三個人一研究,終於一致認為她出了事,落在了對方手中。

  請柬上雖是表示要盡地主之誼,而他們卻知道,對方是以伍月香威脅,迫使他們去談判什麼。

  密商之下,他們決定應邀前往,由鄭傑和白莎麗去打前陣。白振飛則別有任務,準備暗中查明伍月香的情況,並且暗地裡接應他們。

  現在一看桌位附近的情勢,鄭傑和白莎麗的心裡已明白,對方大概沒懷好意。不過,這只是在壯聲勢,在眾目睽睽之下,諒他們還不致於公然採取行動。

  按照一般夜總會的慣例,開始先是跳舞,到九點鐘時才穿插整整一小時的節目表演,第二場是在午夜十二點,每夜一共是兩場。

  換句話說,究竟出場表演的是不是伍月香,一定得等到九點鐘才知分曉。

  但使他們感到困惑的,卻是伍月香怎麼會落在對方手裡的呢?而且還排出了她表演的節目!

  難道是這任性的女郎,由於妒火燒,為了向鄭傑報復,居然自動跑到夜總會來,不惜犧牲色相,要求讓她表演這場熱情艷舞的?

  這時舞池中已開始婆娑起舞,白莎麗見鄭傑在默默沉思,不禁嫣然一笑說:

  「別愁眉苦臉的,讓人看出你心事重重。我們既來之,則安之,以免辜負了主人的盛情。來吧!陪我跳這只舞!」說完她已先站了起來。

  鄭傑只好起身離座,偕同她走進舞池。

  在相擁起舞時,他們為了便於輕聲說話,故意來了個親熱的貼面舞。

  「你看他們今晚的用意何在?」鄭傑在她耳旁輕聲問。

  白莎麗茫然說:

  「這很難說,首先要弄清伍月香是怎麼回事,才能知道對方的目的……」

  鄭傑強自一笑說:

  「說不定又是逼我們離開馬尼拉吧!」

  白莎麗悻然說:

  「反正為了她,我們不但被折騰慘了,還到處不受歡迎!」

  「你好像對她有成見?」鄭傑笑問。

  白莎麗冷哼一聲說:

  「乾脆你說我在妒忌她吧!」

  鄭傑笑笑說:

  「你們的計劃需要她參加,沒有理由妒忌她呀,除非……」說到這裡,他故意欲言又止起來。

  但白莎麗卻毫不保留地說:

  「除非什麼?除非是我看她跟你太接近,有些吃醋,對不對?」

  說時故意把高挺的胸部一挺,使豐滿的雙乳,緊緊頂貼在鄭傑胸前。

  這種感受的反應比傳電還快,頓使鄭傑有些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頸側輕吻了一下,笑問:

  「難道我們這樣,白振飛就不吃醋?」

  「他?」白莎麗不屑他說:「他吃哪門子的醋?他一腦門只想那計劃實現,哪還有閒工夫管別的!」

  鄭傑忽說:

  「你們的關係實在很微妙,其實我認為,你們與其冒充父女,倒不如裝成夫婦!」

  白莎麗一本正經說:

  「這是配合我們的計劃,才不得不以父女相稱的!」

  鄭傑正要追問下文,音樂卻停止了。

  菲律賓各地均流行一舞三曲制,他們下池時已時最後一支音樂,所以一曲既畢,男男女女便紛紛歸座。

  鄭傑和白莎麗似乎意猶未盡,但人家既已歸座,他們也只好離開了舞池。

  等他們一走,僕歐領班便陪著笑臉說:

  「請二位到經理室來一下吧!」

  鄭傑心知到了攤牌的時候,暗與白莎麗交換了一下眼色,當即毫不猶豫地,跟著僕歐領班走出了大廳。

  來到經理室,僕歐領班在門口把手一擺,作了個禮讓的姿勢說:

  「請進!」便退讓在門外的一旁。

  鄭傑和白莎麗走進去一看,只見除了丘子佩之外,在經理室的僅有一個妖艷女人,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竟然就是湯太太!

  這倒頗出他們的意料,對方居然沒有擺出陣勢來,以壯聲勢和場面。

  丘經理站在一旁,立即上前招呼他們坐下。

  湯太太打量了鄭傑一眼,笑問:

  「這位就是鄭先生吧!」

  鄭傑微微把頭一點,表示承認和向她打了個招呼。

  湯太太遂說:

  「白小姐,我請二位來經理室,首先是要為今天下午的事表示歉意,不該那樣冒失地闖進你們房裡去……」

  白莎麗不由地臉上一紅,但她未及接口,湯太太已接著說;

  「不過,我想弄清一件事,據我們得到的確實消息,在那房間裡的是鄭先生和湯小姐……對了,我應該先聲明一下,美蘭在名份上是我的女兒,不過我是她的繼母。可是當我們進房的時候,自小姐卻把她藏起來了,自己睡到了床上去。所以我想知道,白小姐掩護她是為了什麼?」

  白莎麗面紅耳赤地說:

  「湯太太,你想這可能嗎?如果湯小姐確實在房裡,我又怎麼可能在場?況且我們根本沒見過什麼湯小姐!」

  湯太太笑了笑說:

  「白小姐,當時的情形我清楚得很,明知你把她藏了起來,而我這做後母的,眼看湯大爺正在火頭上,也不便叫人把她當場搜出來啊!其實,要不是我故意把湯大爺勸走,說不定他就會親自搜查呢!」

  白莎麗仍然矢口否認說:

  「湯太太完全是在捕風捉影,假使鄭傑把湯小姐真帶回了他房間裡,我就首先不會答應,怎麼還會替她掩護!」

  湯太太冷聲說:

  「那當然得看情形啦,譬如鄭先生真把她帶回房間去,你白小姐就不會替她掩護了。但事實上我們大家心裡都有數,這是『老廣』的人佈置的,把鄭先生和湯小姐弄昏了,然後任憑他們擺佈的。白小姐在那種情形之下,總不致於袖手旁觀,存心看他們出洋相吧?」

  白莎麗果然厲害,冷笑一聲道:

  「湯太太既然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問!」

  湯太太不由地一怔,只好極勉強地笑笑說:

  「好吧!我們換個題目談談,鄭先生,請問你是怎麼跟湯小姐認識的?」

  鄭傑不動聲色地說:

  「難道伍小姐沒有告訴你?」

  「伍小姐告訴我?」湯太太故作詫然地問。

  鄭傑終於開門見山地說:

  「湯太太,我們不必兜圈子了,今晚我們應邀而來,就是知道伍小姐已經在你們手裡,現在就請說明你們的意思吧!」

  湯太太的臉色突然一變,臉上的笑容頓失,冷冷地說:

  「鄭先生既然喜歡乾脆,我也絕不拖泥帶水!現在我只要鄭先生回答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被湯小姐收買了,準備來對付我的?」

  鄭傑置之一笑說:

  「湯太太這問題,問得未免太莫名其妙吧?就算你是湯小姐的後母,她也不可能收買我們來對付你,何況我們也犯不著狗咬耗子,多管這份閒事!」

  「那可不一定,」湯太太不屑地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年頭只要有錢,就能使鬼去推磨!」

  鄭傑反唇相譏說:

  「要說重賞的話,不是我大言不慚,如果誰想收買我們,開出的代價別說湯小姐,就是你湯太太恐怕也付不起!」

  湯太太冷哼一聲說:

  「所以那丫頭只好付出了『無價之寶』!」

  「湯太太!」白莎麗忽說:「我們不是來鬥嘴的,現在請你有話直說吧,今晚要我們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湯太太居然輕描淡寫地說:

  「沒有什麼其他的目的,我只希望把這件事弄清楚,現在既己獲得我想知道的答案,就沒你們的事了。二位可以去盡情享受,回頭等著欣賞精彩的表演節目吧!」

  鄭傑突然振聲說;

  「湯太太,伍小姐是不是在這裡?」

  湯太太回答:

  「我也不太清楚,這裡是由丘經理負責,你們可以問他。我還有幾個朋友要去招呼,對不起,我要失陪啦!」說完她就站了起來。

  鄭傑突地起身說:

  「湯太太,我們的事情還沒解決,請再留下幾分鐘。」

  「還有什麼事情沒解決?」湯太太故意說:「我問的,你們答非所問,甚至我想收買你們,你又怕我付不起代價,那還有什麼可談的!」

  鄭傑詫然問:

  「你想收買我們?」

  湯太太笑笑說:

  「可惜我沒有『無價之寶』,大概談也是白談吧!」

  由於這女人口無遮攔,說話毫無顧忌,口口聲聲提到「無價之寶」,一點也不保留,足見她的大膽作風了。

  白莎麗當然知道她說的「無價之寶」是指什麼,於是靈機一動說:

  「湯太太,我對你說的『無價之寶』可毫無興趣,如果你真有意思收買我們,而願意付出相當代價的話,不妨可以跟我談談!」

  鄭傑想不到她居然不甘示弱,不讓湯太太的大膽作風專美於前。

  他雖暗覺好笑,卻明白她的用意,是想趁機試探出湯太太的企圖。因此決定保持沉默,不參加任何意見,看這兩個棋逢對手的女人去打交道。

  湯太太果然又坐了下來,眉飛色舞地說:

  「白小姐,假如我所出的代價,絕對能令你們感到滿意,你們願不願意為我做一件事?」

  白莎麗不置可否地說:

  「那得看事情的大小,和你所付的代價了!」

  「我們先談事情吧!」湯太太說:「事情很簡單,只要你們去找湯小姐,就告訴她『老廣』方面要找你們算賬。並且決定今夜找上門去對付她。然後帶著她離開馬尼拉。在明天中午以前不得回來。車子我已經替你們準備了,不過你們的人得跟她一起去!」

  「包括伍小姐?」白莎麗問。

  湯太太回答說:

  「她不包括在內,就你們和湯小姐幾個人!」

  白莎麗好奇地又問:

  「你能說明原因嗎?」

  湯太太斷然拒絕說:

  「不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今夜我要辦一件重要的事,如果湯小姐留在馬尼拉,對我很有妨礙。而你們曾經掩護過她,她對你們一定信任,所以只有你們能把她帶走。只要過了明天中午,你們隨時都可以跟她一起回來。」

  「代價是什麼呢?」白莎麗似已有意思接受,但卻要先問明所獲的代價。

  湯太太笑笑說:

  「數目我無法確定,而是由我安排一場賭局,使伍小姐能跟『金鼠隊』一決雌雄,到時候就看她的神通了。能贏多少就是多少,所以代價實際上不要我付,而是出在『金鼠隊』的頭上!」

  對白莎麗來說,再高的代價也不及能使伍月香和「金鼠隊」賭一場了,因此她霍然心動地說:

  「湯太太的意思,是只要我們能說服湯小姐,帶著她一起離開馬尼拉,在明天中午以前不回來,就沒有其他的事了?」

  「沒有了!」湯太太肯定地說,「並且你們盡可放心,『金鼠隊』要明天下午才會到,這對你們毫無影響!」

  鄭傑忍不住問:

  「換句話說,伍小姐不包括在內,就是說她得留在這裡作為一種保證?」

  湯太太以風情萬種的眼光,向他一掃說:

  「否則我怎能信任你們?」

  「如果我們不接受呢?」鄭傑問。

  湯太太有恃無恐地笑笑說:

  「那我絕不勉強,不過伍小姐卻認為,我這個代價一定會被你們接受的。」

  「湯太太!」白莎麗說:「你既不能信任我們,必須把伍小姐留下作為保證。那麼請問湯太太,我們又怎麼知道明天下午回來以後,你是否遵守諾言呢?你又給我們什麼保證,到時候一定安排一場賭局,使伍小姐能跟『金鼠隊』賭一場!」

  湯太太冷聲說:

  「這就像一場賭博,現在我手裡多一張王牌,願不願意孤注一擲,完全由你們自己決定,要我提出保證是沒有的。」

  鄭傑不禁悻然說:

  「那簡直成了霸王賭!」

  湯太太又笑了笑說:

  「不過,我也可以發一張王牌給你們,那就是我跟丘經理的事,現在我當你們的面承認。如果我不遵守諾言,你們隨時可以打出這張王牌。」

  這倒確實是張王牌,可惜除了湯大爺被蒙在鼓裡,已經等於是公開的秘密了。

  不過,這女人居然敢當著外人的面前,毫無顧忌地親口說出來,不但過份大膽,簡直已是不顧廉恥,達到了臉皮比城牆還厚的程度!

  但這是否表示她的誠意,說了話算數呢?那就很難說了。

  鄭傑暗向丘子佩一望,見他的表情是很尷尬,似乎對湯太太把他們之間的曖昧隨便公開,頗覺有些不以為然。但她已經說出來了,他也無可奈何,同時更不能矢口否認。

  白莎麗這時已拿定主意,決定先來個緩兵之計,於是一本正經地說:

  「湯太太既然這麼說了,我們自然相信你不致於失信。不過,這件事我們兩個人不能擅自作主,必須跟我義父商量商量……」

  湯太太忽問:

  「對了,白先生怎麼沒來?」

  白莎麗回答說:

  「他臨時有點事,可能要晚一點才來,所以……」

  湯太太當機立斷地說:

  「這樣吧,為了爭取時間起見,我們雙方不妨來個權宜之計,那就是二位也不必等白先生商量了。馬上就去找湯小姐,把她帶離馬尼拉,去附近任何地方由你們自己決定,我絕不過問。至於白先生嘛,就讓他留在此地好了,回頭他來的時候,我們會轉告他一切的,並且將好好招待他。」

  丘子佩在一旁補充說:

  「相信白先生對今夜的精彩節目表演,一定會非常欣賞的!」

  「丘經理,」鄭傑忽問:「請問今夜表演『午夜情人』的節目,是不是伍小姐?」

  丘子佩故意賣關子地說:

  「對不起,現在恕我不能奉告,反正白先生已決定留下,回頭他來欣賞之後就知道啦!」

  鄭傑冷笑說:

  「而我們卻要錯過欣賞的機會啦?」

  丘子佩皮笑肉不笑地說:

  「機會有的是,我們已經安排定了,把這表演列為招待『金鼠隊』的節目之一呢!」

  白莎麗「哦?」了一聲說:

  「丘經理這麼有把握,認為『金鼠隊』就一定是由你們接待?我記得湯太太上午曾經說過,『老廣』方面不是也在極力爭取嗎?」

  丘子佩剛說了聲:

  「這……」

  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忽見那僕歐領班闖了進來,向他一使眼色,把他叫到一旁去,輕聲嘀咕了幾句。

  丘子佩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忙不迭走到湯太太身旁去,又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湯太太的神情也為之一變,忿聲說:

  「不必放在心上,讓他們進來好了,誰要敢在這裡明目張膽地鬧事,就算他有種!」

  丘子佩立即告訴僕歐領班:

  「讓他們進來吧,沒有桌位就加幾個!」

  「是!」僕歐領班恭應一聲,匆勿領命而去。

  鄭傑和白莎麗看在眼裡,心知必然是「老廣」方面來了人,他們大概是怕對方來意不善,所以顯得有點緊張和不安。

  果然不出所料,湯太太冷哼一聲說:

  「『老廣』」方面來了一批人,可能是存心來找麻煩的,不過我們並不怕他鬧事!鄭先生,白小姐,你們兩位究竟拿定主意沒有?」

  鄭傑故作失望地說:

  「這麼一來,我們豈不是表演和熱鬧都看不成了?」

  湯太太似乎弦外有音地說:

  「你放心,好戲還在後頭,我相信伍小姐跟『金鼠隊』的一場豪賭,那才是最熱鬧的場面呢!」

  鄭傑把眼光轉向白莎麗說:

  「白小姐,你的意下如何?」

  白莎麗勉強笑笑說:

  「看來我們是毫無選擇的餘地啦!」

  鄭傑心知她已有意接受,只好聳聳肩說:

  「那我還有什麼話說,一切由你決定吧!」

  湯太太見他們已沒有異議,當即欣然一笑說:

  「好極了,我們就這樣一言為定,車子丘經理已經準備好了,湯小姐的地址是……」

  鄭傑接口說:

  「湯小姐的地址我已有了,現在我們就直接去找她。不過,我們把話先說明,她今夜是否肯跟我們一起離開馬尼拉,我可沒有把握。她如果不肯的話,我們總不能勉強,或者綁她的票吧!」

  湯太太卻斬釘截鐵地說:

  「我也得把話說在先,無論你們用什麼方法,即使是綁票,今夜也必須把她帶離馬尼拉!」

  鄭傑正待反駁,白莎麗已搶著說:

  「好吧!我們盡力而為就是……」

  湯太太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隨即吩咐丘子佩:

  「丘經理,你替我送他們二位上車吧!」

  丘子佩當即領著白莎麗和鄭傑,走出經理室,但卻不走前面正門,而帶他們從後面繞了出去。

  後門外果然早已停了部黑色轎車,好像他們是早已吃準了,鄭傑和白莎麗是非接受不可的!

  丘子佩把鑰匙拿出來,遞給鄭傑說:

  「這輛車子是我的,反正今夜我不用,你們明天用完了送回來就行了。」

  鄭傑接過鑰匙,一言不發地開了車門,偕同白莎麗上了車,立即發動引擎,開了就走。

  車一開走,便見黑暗中閃出一個短小的漢子,那副鬼頭鬼腦的德性,一看就知不是幹好事的!

  丘子佩等他走近了,才輕聲問:

  「不會有問題吧?」

  「絕對沒問題,只要連續行駛十公里以上,引擎一發熱,立刻就引起爆炸!」

  丘子佩滿意地點點頭,望著漸漸去遠的車影,發出一陣陰險的冷笑……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3:13:09

8.水性楊花


  在車上,白莎麗急問:

  「我們真去找湯小姐?」

  鄭傑一面駕駛,一面回答說:

  「你已經答應了那女人,我們不去行嗎?」

  白莎麗笑了笑說:

  「我只不過是虛與委蛇,口頭上答應她罷了,其實……」

  「其實你轉明為暗,離開了那裡再溜回去,對不對?」鄭傑道破了她的心思。

  白莎麗自作聰明地說:

  「那也未嘗不可,讓他們以為我們離開了馬尼拉,對我們這方面不再防範。我們再化了裝混進夜總會去,不但可以證實伍月香在不在那裡,同時更能查明他們今晚究竟想幹什麼呢!」

  鄭傑置之一笑說: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現在你別回頭,從後視鏡看看後面吧!」

  白莎麗急向車窗外的後視鏡一看,果然發現後面有輛轎車在尾隨,保持著十碼左右的距離。

  「我們被跟蹤了!」她氣憤的說。

  鄭傑笑笑說:

  「你別以為自己聰明,別人也不笨。雖然伍月香在他們手裡,他們也不會相信我們的,所以現在我們只好去找湯小姐呀!」

  白麗莎不服氣地說:

  「哼!你也別自作聰明,以為現在去找湯小姐,當真把她說服,今夜帶她離開馬尼拉就能解決問題,其實那女人還不知道安的什麼心呢?」

  鄭傑胸有成竹地說:

  「那還不簡單,後面跟蹤的車子如果是奉命監視我們,我們只要把湯小姐帶出來,讓他們親眼看到我們離開馬尼拉。等他們回命以後,我們再轉回來……」

  白莎麗立即表示反對,她說:

  「何必多此一舉,乾脆先對付他們,然後就趕回夜總會。否則白大爺看我們不在,說不定會各處去找我們,那我們不是又碰不上頭了?」

  但鄭傑仍然堅持自己的意思,決定先去找湯美蘭,使白莎麗無可奈何,只好賭氣地說:

  「好吧!你急著要去跟那小妞兒見面,我也不能阻止,不過誤了事你可得負責!」

  鄭傑並不分辯,對她的話只一笑置之。

  這時從後視鏡裡可以看到,後面的轎車仍在尾隨,始終是保持著十碼左右的距離。

  湯美蘭留給鄭傑的地址是侍衛街三十六號「巴黎時裝公司」,也就是那位馮阿姨的住處,最近個把星期她一直都住在這裡。

  侍衛街雖是條小街,但卻是馬尼拉的商業中心,非常的熱鬧繁華。因此使鄭傑忽然間想到,那水性楊花的女人,不敢明目張膽地派人來對付湯美蘭,可能就是有所顧忌,才不能貿然對她採取行動了。

  而那女人卻威脅他們,要他們把湯美蘭今夜帶離馬尼拉,是否派了人在暗中跟蹤,等他們離開了市區好下手呢?

  念及於此,頓使鄭傑暗自一驚,不禁有些後悔沒有接受白莎麗的意見起來。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車已到了「巴黎時裝公司」的門口。

  鄭傑只好偕同白莎麗下車,暗向後面一望,發現那跟蹤的轎車,也停在了不遠的街邊。

  他們不動聲色,裝作渾然未覺地走進了時裝公司。只見裡面顧客很不少,但大多數都是女性,男的是陪在一旁等著付錢的「活動錢包」。

  當他們向上前招呼的女職員說明來意後,女職員先向他們打量了兩眼,始說:

  「請等一等!……」便匆匆向裡面走去。

  倏而,出來一位雍容華貴少婦型的女人,面帶微笑地自我介紹說:

  「敝姓馮,是湯小姐的阿姨,請問二位是……」

  鄭傑當即表明身份,並且說:

  「湯小姐留了地址給我,要我們有事情就直接來這裡找她的,不知道她在不在?」

  馮阿姨點點頭,便帶著他們向裡面走去,進入一道門,由樓梯走上了樓。

  來到一個精緻的小房間,只見湯美蘭正在無聊地投擲著飛鏢解悶,而貼在牆上的靶紙,竟是湯太太的畫像,足見這少女對那女人已恨之入骨!

  他們進了房,湯美蘭尚全然未覺,正手持飛鏢向靶上的畫像臉中央對準,被馮阿姨一聲:

  「美蘭,有人來找你!」

  使她猛可一驚,回過頭來才意外地發現是鄭傑和白莎麗,不禁又驚又喜地忙向他們招呼:

  「是你們二位?……」

  鄭傑尚未及開口,白莎麗已搶著說:

  「湯小姐,剛才我們在夜總會見過你繼母了,是她要我們來的!」

  「她?」湯美蘭驚詫地問:「她要你們來這裡幹嘛?」

  白莎麗是一向任何事都不甘後人的,她立即把剛才談判的經過,向湯美蘭述說了一遍。

  湯美蘭聽他說完,不禁詫然說:

  「她幹嘛要你們今夜帶我離開馬尼拉?」

  白莎麗強調說:

  「我們雖然不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我們已經想好了對策,因為她已派了人在監視。我們表面上只好離開馬尼拉,然後再繞回來……」

  沒等她說完,鄭傑忽然打斷了她的話,鄭重說:

  「我看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如果不出我所料,跟蹤的那些傢伙的任務,可能不只是監視。而是利用我們把湯小姐說服,帶她離開馬尼拉後,就跟去下手呢!」

  馮阿姨吃驚地說:

  「美蘭,你絕對不能離開我這裡,去冒這個險呀!」

  湯美蘭急問:

  「鄭先生,你認為真會是這樣?」

  鄭傑分析說:

  「這很明顯,由於今天下午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們知道你已成了驚弓之鳥,絕不會輕易再跑出去的。而這裡是鬧區,他們又不敢明目張膽地來向你採取行動。所以用伍小姐威脅我們,想利用我們來說服你,把你帶出去。我相信只要我們一離開馬尼拉,他們就會追上來下手的!」

  「鄭先生所謂的下手,是指什麼呢?」馮阿姨驚問。

  鄭傑不敢肯定地說:

  「那就很難說了,我是局外人,不太瞭解湯小姐府上的實際情況,很可能是劫持湯小姐,也說不定是……」

  「難道她想置我於死地?」湯美蘭驚怒交加地說。

  鄭傑正色說:

  「這我可不敢說絕不可能,也許湯小姐比我更清楚吧!」

  白莎麗憂形於色說:

  「那麼湯小姐絕不能離開這裡啦!」

  鄭傑鄭重其事地說:

  「不離開這裡也不是個辦法,因為有人在監視著。我們要不照湯太太的話做,很可能會對伍小姐有所不利。不過,如果湯小姐願意跟我們去野外兜兜風的話,我可以負責湯小姐的安全!」

  馮阿姨立即阻止說:

  「不行!不行!美蘭絕不能去冒這個險!」

  湯美蘭卻毅然說:

  「鄭先生,我完全信任你,你認為怎麼好,就照你的意思做吧!」

  馮阿姨雖然苦口婆心地勸阻,但湯美蘭卻不為所動,決心聽從鄭傑的意見。

  於是,鄭傑主張仍然帶著湯美蘭離開馬尼拉,不過他自己則找個替身,偕同白莎麗與湯美蘭先行。他再尾隨跟蹤那輛轎車,來個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

  馮阿姨無可奈何,只好找來個身材與鄭傑相仿的年輕男職員,換上他的衣服,但她也有個條件,堅持要同鄭傑一起去。

  一切準備好了,那男職員便冒充鄭傑,偕同白莎麗帶著湯美麗,匆匆走出去,上了停在門外的轎車。

  等車一開走,果然停在不遠街邊的轎車,立即尾隨而去。

  馮阿姨自己有轎車停在外面,他們隨著走出公司大門,上了車由鄭傑駕駛,緊緊跟蹤著那部轎車。

  駛出郊外,他們便朝拉蒙灣的公路疾駛……

  丘子佩借給他們的是輛大型轎車,座位很寬,白莎麗和湯美蘭都坐在前座,也不感覺太擠。

  他們保持著正常速度,一出郊外,卻見後面的轎車突然加足了馬力,緊緊追上來,己不再保持距離,好像存心讓他們發覺被追蹤似的。

  那職員心情緊張,一看被緊追就沉不住氣了,只好加足油門,把車加速飛駛起來。

  就在他們的車子被追風馳電掣之際,白莎麗忽見引擎蓋旁的散熱氣窗裡,正在冒出陣陣濃煙。

  她一看就知道不是水箱裡缺水,或是引擎發熱的現象,頓時情知有異,急向那職員喝聲:

  「快停車!」同時已伸手按下車門的把手。

  那職員一個緊急剎車,使車在疾馳中突然停住。

  白莎麗非常機警,招呼那職員一聲:

  「下車!……」便立即推開車門,把張皇不知所措的湯美蘭拉下車,就向地上一伏,滾進了路旁的水溝。

  幾乎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那職員的腳尚未及步出車門,就聽得一聲轟然巨響,車頭突然發生了爆炸!

  後面追來的轎車,在距離僅只數碼外,一個緊急剎車把車停下了。

  他們似已看見在爆炸前的一剎那,兩個女郎已自車上及時跳出,滾跌進了水溝。僅只那男的未及逃生,大概已被炸得跟車身一樣支離破碎,血肉模糊啦!

  火柱沖天中,把四下照得如同白晝,附近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追蹤的車上立即跳下三名大漢,一齊趕到路邊,舉槍正待向水溝裡伏著的兩名女郎射擊之際,突見一輛轎車風馳電掣而至,一直猛向他們衝去。

  這一驚非同小可,使三名大漢已顧不得向她們下毒手了,嚇得忙不迭四下逃避。

  但車來得太快,使兩名大漢在驚亂之下,已是欲避不及,被撞得身體飛起了半空。

  「哇!……」慘叫聲中,兩名大漢已不知墜落到哪裡去了。

  另一名逃得快的大漢,居然回身就舉槍發射,同時留在車上的司機,也從車窗裡開了火。

  鄭傑已把車停住,急將馮阿姨按下車座,自己則低頭開了車門,迅速滑身下車,繞向了車後。

  在亂槍射擊中,他伏身在地,一連幾個滾翻,已滾到那部追蹤的轎車後。

  這時爆炸後引起焚燒的火光,已不及開始的猛烈,以致鄭傑俺身繞到了車的另一邊,車上的司機尚渾然未覺。

  他輕輕開了後座的車門,小心翼翼的爬上去,突然跳起身來,出其不意地撲向了前座,使那正在裝子彈的司機,被他攻了個措手不及。

  僅只照準臉上狠狠一拳,那司機便被擊昏,身體滑下了車座。

  正好那未被撞及的大漢,逃向車上來,一眼發現車上的情況,立即舉槍欲射。卻被鄭傑先發制人,奪過那司機手裡的槍,就連扣了兩下板機。

  「啊!……」那大漢慘叫一聲,倒在了車旁。

  鄭傑擊中了那大漢,立即下車,趕到了路旁的水溝一看,只見她們嚇得雙手抱頭,伏在下面一動也不敢動!

  「快上來吧!」他大聲招呼。

  等到兩個女郎抬頭一看是鄭傑,始驚魂甫定,但要爬出水溝時,才覺出遍體鱗傷,根本不能動彈了。

  鄭傑只好跳下水溝,把湯美蘭抱起來,送到馮阿姨的車上去,再下來把白莎麗抱上水溝。

  白莎麗急問:

  「他們車上還有沒有人?」

  鄭傑回答說:

  「只有一個開車的,已經被我擊昏了。」

  白莎麗恨聲說:

  「那就把他弄醒,問問他……」

  鄭傑冷哼一聲說:

  「還有什麼可問的,這就是那女人跟姓丘的陰謀,想使我們和湯小姐一起被炸死!」

  說著已把白莎麗抱上了車,再去把追蹤的轎車,四隻輪胎全放了氣,才回到車上來。

  好在除了車身彈痕斑斑之外,引擎並未受損,仍然可以發動。於是,鄭傑立即掉轉車頭,急急駛回馬尼拉去。

  這一次簡直是死裡逃生,要不是白莎麗及時發覺,她和湯美蘭早已被炸成肉醬了,因此在歸途中,他們個個怒不可遏,決定要向那對狗男女算這筆賬!

  於是,他們在車上就計議起來……

  這時候,湯太太和丘子佩也在密商著大計,他們認為毒計已得逞。鄭傑。白莎麗和湯美蘭是死定了,絕不可能生還的。

  現在伍月香已在他們手裡,只剩下個白振飛就不足為慮。

  本來湯太太的眼中釘只是湯美蘭,急欲把她拔除掉,並沒有將鄭傑和白莎麗置於死地的必要。可是,他們偏偏跟湯美蘭搞在了一起,而且要協助那少女來對付她,那就難怪她會臨時想出這條毒計來了。

  湯美蘭跟這後母不和睦,因此處處作對已經不是一天的事了,但直到今天才明朗化。要不是伍月香通風報信,湯太太與丘子佩下午要照常幽會,說不定已被當場抓住,這怎不令她對湯美蘭恨之入骨?

  事情既已鬧開,要想永絕後患,只有把湯美蘭除掉,甚至替她作後盾的那位馮阿姨也不能放過。而城門失火,鄭傑他們這些池魚也就不免遭了殃!

  其實湯太太和丘子佩暗中眉來眼去的情形,早已看在湯宏濤的眼裡,他又不是死人,還會看不出來?但他自從前年患了心臟病和高血壓,就遵照醫生的吩咐,不敢接近酒色,特別把樓下的書房改成臥室,一個人單獨睡。就是怕吃不消湯太太這狼虎之年的女人,免得早進棺材。

  可是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怎甘寂寞,要她獨守空房,簡直比判無期徒刑還難受!

  加上湯大爺已不大過問外面的事,一切都交給這女人,和他認為心腹的丘子佩,以致造成了他們經常接觸的機會。等到發現情形愈來愈不對勁時,為時已晚了。

  湯大爺明知他們有染,但他卻丟不起這個臉,為了家事不可外揚,他才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太明目張膽,他也就索性裝聾作啞了,誰教自己無福消受呢?

  現在湯太太和丘子佩在經理室裡商量的,已不是如何對付白振飛的問題。他們認為他的神通再大,一個人也孤掌難鳴,何況伍月香還在他們手裡。

  照他們的估計,鄭傑,白莎麗和湯美蘭是死定了,最多個把小時,也就是節目上演以前,就會有消息回來的。

  至於白振飛,目前雖未露面,但節目開始前他必然會趕來,以便證實表演熱情艷舞的究竟是不是伍月香。而他們已在留的桌位附近佈署了不少人手,即使夜總會裡外各處,也加強了戒備,只要白振飛一露面,就在他們的掌握之中,插了翅也逃不出去。

  而值得擔心的倒是「老廣」方面,今夜他們已來了一二十人,非常可能是存心來尋釁鬧事的。

  如果是平時,別說是這一二十人,就是人數再加一偌,丘子佩也不放在心上。縱然夜總會方面的人手不夠,憑湯大爺的招牌,隨時都可以召集百把人來壯聲勢,還怕應付不了?

  可是,「金鼠隊」明天就要到馬尼拉,湯太太和丘子佩已暗中早有計劃,決定從這些過路財神身上大撈一票。假使「老廣」今夜真在這裡鬧了事,對他們的計劃就勢必大有影響,因此不能不把注意力集中在這批來意不善的傢伙身上。

  也就因為他們的目標是「老廣」,注意力被吸引住了,才使化了裝的白振飛有機可乘,神不知鬼不覺地悄然混了進來。

  由於今晚更換新節目,較好的桌位早已被預定一空,來得晚的甚至連最差的桌位都佔不到。「老廣」那批人的桌位是臨時增加的,本來丘經理大可以沒有桌位拒絕招待,而湯太太卻不甘示弱,怕那樣一來使「老廣」以為他們不敢讓這些來意不明的人進場。

  在增加的桌位中,使白振飛也沾了「老廣」的光,一個人獨據一桌。

  他首先是要找鄭傑和白莎麗,結果眼光向各處都搜索遍了,卻是不見他們的人影。

  白振飛不禁暗覺詫異起來,他們是先來的,而人卻不在,會跑到哪裡去了呢?

  既然鄭傑和白莎麗均不見人影,他只好決定單獨行動了。

  來的時候,他不但化過妝,而且還帶了照相機和臨時趕印的名片,身份竟然是當地一家小型晚報記者。

  白振飛之所以冒充記者,就是想借採訪的名義,設法混到後台去。在節目表演開始以前,證實那位自香港來菲的名門閨秀,究竟是不是伍月香。

  但他不想經過丘子佩那一關,以免萬一被認出,所以在坐定不久之後,趁著音樂一響,來賓紛紛下池起舞之際,便悄然溜進了通後台的那道圓門。

  不料剛一進去,就被兩名大漢擋了駕,其中一個毫不客氣地喝問:

  「你往哪裡亂闖?」

  白振飛拍拍掛在肩上的照相機,再拿出一張名片,擺出一副無冕之王的神氣說:

  「我是特地來採訪的。」

  那大漢斷然拒絕說:

  「對不起,今晚閒人一概不許上後台來!」

  白振飛理直氣壯地說:

  「我可不是閒人,是丘經理特地請我來的,難道他沒有通知你們?」說時故意把那張請柬拿出來一亮,表示他並沒有說謊。

  其實請柬上附的那幾行字,他早已用「通色令」完全退掉,改寫上與名片相符的頭銜了。

  那大漢接過去一看,「金孔雀夜總會」的請柬他自然認識,再看請束內頁上寫的清清楚楚,是給某晚報記者的。稱呼與名片上完全相符,證實這位「記者」確實是邀請來的。

  照理他們既已奉命不許任何外人到後台亂闖,即使這位「記者」是應邀而來的,他們也得去向丘子佩請示的。可是老闆娘這時正在跟經理密商大計,交代過沒有召喚或特殊的重大事故,更是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去打擾他們的。

  記者採訪根本不算特殊的重大事故,他們又不敢小題大作,那不是自找倒楣!

  於是,兩名大漢看了白振飛出示的請柬,便不疑有他,讓這位冒充的記者過了這關。

  白振飛混進了後台,見一排有四間化妝室,大概是供主角單獨專用的。另外一間大的則是男女混雜,一些二三流的角色正在化妝的化妝,穿衣的穿衣。女郎們大部分均形同全裸,身上僅保留著極少的遮掩物,倒真是春色無邊!

  他不知道那位「名門閨秀」在哪一間化妝室,只好向一個正忙得團團轉的男職員打個招呼,表明了身份後,說:

  「丘經理請我來採訪那位表演『午夜情人』的小姐,請問她在哪間化妝室?」

  那職員只向第二間化妝室一指,便逕自走開,忙得像個沒頭蒼蠅似的。

  白振飛見後台大家都在忙著,根本沒人注意他,於是趁機溜進了第二間化妝室。

  他連門都不叩一下,就闖了進去,誰知定神一看,化妝室裡並沒有什麼舞孃,赫然是兩個執槍對著門的壯漢!

  白振飛頓吃一驚,急欲向外退出,但已來不及了。原來門旁尚有一名大漢,把門一關,就以槍抵在他背後冷聲喝令:

  「不許動!」

  白振飛這才知道中了圈套,顯然對方早已料到有此一著,事先就布下了圈套,等著他來自投羅網!

  在前後三支槍的監視之下,他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把雙手舉了起來。

  對面的一名壯漢立即上前,搜查身上是否帶有武器,就在那傢伙伸向他兩腋之際,白振飛突然出其不意地雙掌齊下,劈在壯漢的兩肩上。

  他的出手相當重,那傢伙被劈得沉哼一聲,人便矮了半截,不由自主地蹲跪了下去。

  就在同時,白振飛已將全身向下一蹲,而他身後的大漢已扣動扳機。槍上裝有滅音器,僅只發出「噗!」地一響,不料這一發子彈竟打中了對面的壯漢。

  「啊!……」慘叫聲中,白振飛已回身抱往那開槍的大漢兩腿,猛可一掀,頓使他站立不穩,整個身體失去平衡,撲向了蹲跪下去的壯漢身上。

  白振飛已是情急拚命了,把大漢一掀翻,急從他被高舉的兩腿下爬出,趁他們跌成了一團,猶未及爬起,跳起身來就奪門而去。

  近面正有幾名大漢趕來,白振飛眼看衝不出去,只好返身衝向那間大化妝室,頓使那些正在更衣化妝的女郎,嚇得雞飛狗跳,驚亂成了一片。

  衝過化妝間,他只顧著奪門而出,誰知一衝出去,才發覺外面就是音樂台。

  他這突如其來地衝出了台,使正在演奏的樂隊被驚得怔住了,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演奏。

  音樂突然停止,舞池裡正在起舞的男男女女,立即詫異地把眼光投射向音樂台,發現白振飛從台上跳下,大家都莫名其妙,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

  一個個正在發怔,卻見幾名大漢從中追了出來,這一來頓使舞池裡驚亂成一片,男男女女紛向四散逃避,使得全廳為之大亂!

  「老廣」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們本來就是來意不善的,自然是惟恐天下不亂。一看這情形,立即趁機發動,加入了興風作浪!

  他們一起哄,那就更熱鬧了,只見桌椅齊飛,吶喊聲此起彼落。使得全場進入了一片驚呼,怪叫,天昏地暗的騷動和紛亂中……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3:17:18

9.艷殺


  經理室與大廳之間,只隔一條走道,湯太太和丘子佩尚在密商大計,突然被騷亂聲驚動,不禁大吃一驚,忙不迭衝出經理室,趕到大廳裡來。

  衝進大廳一看,只見滿場已亂成一片,受驚的男男女女,正在四散逃避,紛紛奪門而出,情勢已是亂得不可收拾。

  他們首先就發現,那些翻桌子推椅子的,正是「老廣」方面的傢伙,頓時驚怒交加。

  一名大漢剛衝過來,尚未及報告,就被丘子佩當胸一把抓住了喝問:

  「怎麼回事?」

  大漢氣急敗壞地回答:

  「有個自稱是記者的傢伙,硬要闖到後台去採訪,被他溜進了二號化妝室,我們正要把他抓來讓經理處理。不料他突然動了手,逃出化妝室,就從後台一直衝出音樂台,火就是那傢伙燒起來的。」

  「那傢伙是誰?」丘子佩怒問。

  大漢茫然說:

  「不認識,他是持著請柬來的……」

  丘子佩一聽那「記者」持著請柬而來,立即心裡有數,因為今晚他們並未發出第二張請柬來。

  「一定是姓白的!」湯太太也想到了。

  丘子佩「嗯」了一聲,急問:

  「那傢伙呢?」

  大漢回答說:

  「沒、沒看見了!」

  丘子佩眼光急向全廳一掃,只見夜總會方面的人已跟「老廣」動上了手,來賓已逃了個精光,卻是根本不見白振飛的人影。其實白振飛就算尚未趁亂逃走,由於化過了妝,丘子佩一時也無法認出。

  一看場子裡的情勢,畢竟自己這方面的人多勢眾,對付「老廣」尚綽綽有餘。

  由於這一鬧,警方勢必被驚動,很快就會趕來大批人馬鎮壓。丘子佩惟恐湯太太在場反而不好,急向她說:

  「這裡交給我好了,你最好先離開吧!」

  湯太太也明白他的顧忌,只把頭一點說:

  「我先回去,這裡的情況怎樣,回頭打電話給我!」

  說完便匆匆向後面走去,由幾名大漢護送出了後門,再繞到前面的停車場,上了她自己的座車,吩咐那兼任保鏢的司機立即打道回府。

  這時候尚不到九點鐘,夜總會裡經這一鬧,今晚是不可能再繼續營業了,善後由丘子佩去處理,她這位老闆娘自然沒有留在那裡的必要。

  回到湯公館,一問女僕湯宏濤已經睡了,她便決定先不把事情驚動他。等丘子佩來過電話,知道了情況以後再說。

  於是她吩咐女僕跟上樓去,替她準備好洗澡水,然後揮揮手說:

  「沒事了,你下樓去吧!」

  「是!」女僕恭應而退,出房順手把門帶上了。

  湯公館這座巨宅,單單樓上就有五六個房間,另外尚有兩個小客廳,而樓下由於廳太大,占丟了大部分面積,所以除了餐廳之外,僅有個書房,別無其他的房間。

  因此湯宏濤要住在樓下,就不得不把書房暫作臥室,而湯美蘭又經常不在家,住在她那馮阿姨處。所以這巨宅的整個樓上,實際上等於只住了湯太太一個人。

  不過,湯公館除了男女僕人不算,保鏢的就有七八個之多,日夜輪班防範。而且尚有四條經過嚴格訓練的兇猛狼犬,閒雜人,根本就別想跑進來打主意,所以湯太太從未為她的安全顧慮過。

  尤其只要湯美蘭不在家,湯宏濤是休息的時間較多,室內上上下下都是湯太太的心腹,那就完全是她的天下了!

  這時她已脫光衣服,赤裸裸地走進浴室,匆匆浴罷出來。

  因為樓上沒有其他的任何人,她根本毫無顧忌,連身上的水還沒擦乾,就圍了條大浴中走出浴室。不料回到臥室一看,床上竟已躺著個赤膊的男人,全身僅保留著一條短內褲!

  湯太太出其不意地大吃一驚,幾乎失聲驚呼起來。

  「你,你是什麼人?……」

  床上的男人哈哈一笑說:

  「湯太太最好聲音小一點,樓下的湯大爺還沒睡著,萬一驚動了他,這個場面讓他看見可熱鬧極啦!」

  湯太太定神一看,才發現床上這幾乎赤身露體的男人,赫然竟是鄭傑!

  這一驚非同小可,嚇得她頓時魂飛天外。因為照她的計算,他們是死定了的,怎麼會突然睡在了她的床上?

  剛才臥室裡尚無異狀,她這個澡只不過洗了幾分鐘,鄭傑怎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尤其宅內防範森嚴,還有四隻狼犬各處巡視,絕不可能被這小子溜進來的呀!

  她只要一聲驚叫,樓下保鏢的立刻就會趕上樓來,可是她卻被鄭傑的話唬住了。因為自己的衣服尚未穿上,而這小子又脫得全身僅餘一條短內褲,這場面被湯大爺看見了算怎麼回事?

  尤其這是她自己的臥房,床上躺著這個年輕男人,當真驚動了湯大爺,趕上樓來發現這場面,她就有口難辯啦!

  湯太太果然被嚇阻了,不敢出聲呼救,但卻驚怒交加地問:

  「你想幹什麼?」

  鄭傑仍然躺在床上,以兩手墊在腦後,冷笑一聲說:

  「我是特地來向湯太太報告一個不好消息!」

  湯太太力持鎮定地說:

  「你明知我在夜總會裡,幹嘛跑到這裡來,你是怎麼溜進來的?」

  鄭傑置之一笑說:

  「我是怎麼進來的,湯太太就不必問了。不過,我本來是打算來休息休息的,實在沒想到你今晚回來得這麼早啊!」

  湯太太冷哼一聲,迫不及待地問:

  「你有什麼不好的消息要告訴我?」

  鄭傑卻從容不迫地回答:

  「先說丘經理借給我們的那輛車子吧,在路上出了點意外,車子已經完全報銷,恐怕無法完璧歸趙,這不是個壞消息嗎?」

  湯太太的心往下一沉,仍然極力保持鎮靜地說:

  「一部車子算得了什麼,丘經理絕不會要你賠的!」

  鄭傑笑笑說:

  「真要賠的話,相信我們還不致於賠不起。可是,幾條人命我們就賠不起了呀!」

  湯太太驚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鄭傑一骨碌坐了起來,冷聲說:

  「湯太太,不必太緊張,湯小姐並未發生意外,死的只是幾個身份不明的傢伙!」

  湯太太不知是過於吃驚,還是故意亮相,突然失神地把手一鬆,使身上圍在胸前的大浴中,不覺地掉落了下去。

  頓時,她赤裸裸地站在鄭傑面前。

  但鄭傑對這女人充滿誘惑和魅力的肉體,卻是不屑一顧,居然視若無睹地說:

  「湯太太,你認為這消息該不該讓湯大爺知道?」

  湯太太似乎根本沒覺出,自己是全身一絲未掛,臉上毫無表情地木然說:

  「既然湯小姐沒有發生意外,就沒有告訴他的必要!」

  鄭傑不禁笑笑問: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雖然有人想置湯小姐於死地,而她只要沒死成,就不值得大驚小怪啦!」

  湯太太突然把臉一沉說:

  「姓鄭的,我們不必兜圈子了,你究竟想打什麼主意,就痛痛快快地說明吧!」

  「好吧!」鄭傑這才冷冷地說:「關於這件事的發生,我們彼此心裡都有數,不必多費口舌。我現在只要湯太太回答一個問題,出這主意的是你?還是丘經理?」

  湯太太故作茫然地問:

  「你說的是什麼主意?」

  鄭傑冷笑說:

  「湯太太如果真不清楚的話,那麼我就再浪費口舌吧!我們接受了你的條件,開了丘經理借給我們的車子,就直接去找湯小姐。而當我們一離開夜總會,我發現了被人跟蹤,當時我們以為是奉你之命去監視,怕我們不去找湯小姐的。可是等我們說服了湯小姐,帶著她離開馬尼拉,打算開往拉蒙灣的途中,那些傢伙仍然在尾隨,並且突然加足了馬力猛追,使我們不得不開快車,幸虧我們及時發覺引擎蓋旁的氣窗在冒煙,趕緊停車跳下了車,就在那一瞬之間,發生了爆炸。而且追蹤的傢伙也停車下來,以亂槍向我們射擊,結果我們的命大,不但死裡逃生,還解決了他們幾個。現在我不管那些傢伙是誰派去下手的,而爆炸卻是由於丘經理那輛車子引擎箱裡,預先置有特製的炸彈,引擎一發熱就自動引發爆炸,顯然是想把我們一起炸死。車子是丘經理借給我們的,而條件卻是湯太太提的,所以我不知道這筆爛賬究竟應該找你們哪一位算?」

  湯太太面帶寒霜地說:

  「既然你知道該找誰算賬,那為什麼不去找丘經理,卻找上了我?」

  鄭傑沉聲說:

  「其實這沒什麼分別,找你和找他都是一樣,反正冤有頭債有主,這筆賬該記在誰的頭上,我們就會找誰算的,絕不牽連無辜!」

  「如果是我呢?」湯太太忽然笑問。

  鄭傑直截了當地說:

  「那你就得自食其果!」

  湯太太有恃無恐地說:

  「但你別忘了,那位伍小姐還在我們手裡!」

  「那不成問題!」鄭傑說:「姓丘的靠山是你,他只要失去了依持,就得乖乖地把伍小姐交出來!」

  湯太太暗自一驚,色厲俱厲地問:

  「現在你打算把我怎麼樣?」

  鄭傑笑笑說:

  「你放心,我絕不會像你那麼心狠手辣,隨便殺人的。現在讓我告訴你吧,湯小姐就在隔壁房間裡,只要我一聲招呼,她就立刻到樓下去通知湯大爺,讓他來看看這個場面。結果是怎麼回事,相信不需要我說你也明白了。」

  湯太太不禁怒形於色說:

  「哼!我早就料到是那鬼丫頭帶你闖進來的,可是我不相信,你會自己也陪著我倒媚?」

  鄭傑哈哈一笑說: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因為臨時找不到『男主角』,所以只好由我『客串』一下。只要讓湯大爺親眼看到我在你房間裡,我的任務就完成了。但我絕不會被抓住,到時候我自然能脫得了身的……」

  不料他的話猶未了,湯太太竟然出其不意地向他撲去,使他冷不提防,被撲倒了下去。

  這女人真夠厲害的,全身撲壓在鄭傑身上,就將他緊緊抱住不放,並且毫無顧忌地說:

  「你想脫身可沒有那麼容易,現在你讓那鬼丫頭去叫老傢伙來吧,給他看看我的這個帥哥!」

  鄭傑倒沒有想到她會有這一著,實在大出意料之外,其實她是突然把心一橫,才使出了這個鎩手鑭的。

  因為湯宏濤患有心臟病和血壓高,絕對受不得刺激,如果真看見這個場面,不把他氣得腦出血,當場一命嗚呼才怪呢!

  而這巨宅上上下下的人,又全是她的心腹,湯大爺一翹辮子,他們還不更對她效忠?

  到時候保鏢們一趕到,對鄭傑和湯美蘭還有什麼問題,所以她才在情急之下,突然使出了這一手!

  「你……」鄭傑被她緊緊抱住,一時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湯太太卻放蕩地笑著說:

  「你不是要客串『男主角』?現在你正好有機會表演呀,不妨把躲在隔壁房間的鬼丫頭叫過來,讓她欣賞欣賞,也見習見習!」

  鄭傑不禁情急起來,雙臂一張,突然抱住了她的身體一翻,使她被從身上翻壓下去,反而被他按住了。

  可是,她的雙手卻仍然緊緊抱住不放!

  這一來,便成了鄭傑側身壓住了她,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湯太太!」鄭傑怒問:「你難道真不在乎?」

  湯太太吃吃地笑著說:

  「我有什麼好在乎的?反正我就是這麼個女人,跟老丘的事誰都知道,連老傢伙也早就看出來了。可惜他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總不能強迫我守活寡呀!所以你這一招用錯了,根本嚇唬不了我!」

  鄭傑不屑地冷笑說:

  「你簡直真是不……」

  「不要臉對嗎?」湯太太毫不在乎他說:「那麼我問你,你們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拈花惹草,任意玩弄女人,還要自命風流,那就是應該的……」

  鄭傑忿聲說:

  「我不跟你扯這些!……」

  「那麼我們就扯別的吧!」湯太太說:「現在我可以老實告訴你,丘經理車上預置炸彈的事,如果不是你剛才說出來,我根本一點都不知道!」

  「哦?」鄭傑詫異地問:「這麼說是姓丘的想置我們於死地,與你無關?」

  湯太太表情逼真地說:

  「他又沒死,我們可以當面對質!」

  鄭傑遂說:

  「好在我們也沒死成,現在就暫時拋開這個不談,請你把伍小姐交出來,你同不同意?」

  湯太太故意說:

  「我同意也沒用,人在丘經理的手裡!」

  「你可以命令他把人交出來!」鄭傑說。

  湯太太斷然拒絕說:

  「絕對辦不到!」

  「為什麼?」鄭傑怒問。

  湯太太回答說:

  「事實擺在眼前,現在事情已經鬧開了,我們彼此就是敵對的立場。如果伍小姐不在我手裡,你們就沒有顧忌,可以任意跟我們作對……」

  鄭傑怒形於色說:

  「是那是打算永遠不放她?」

  湯太太笑笑說:

  「那倒不見得,假使你們在這兩天之內能安分些,不存心找我們的麻煩,我不但保證放她,而且還負責安排一個賭局。作為接待『金鼠隊』的節目之一,到時候由伍小姐上陣一顯身手!」

  「換句話說,必須等『金鼠隊』來了以後,你們才放出伍小姐?」鄭傑問。

  湯太太「嗯」了一聲說:

  「不過這賭局要安排在最後,也就是『金鼠隊』臨去之前,以免在他們停留馬尼拉的期間,發生不愉快的事件,使我們這地主的一番盛情付諸東流!」

  鄭傑不屑地說:

  「湯太太的手段我們已經領教過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用的緩兵之計,現在跟我說的這麼好聽,然後卻重施故伎,再來一次像今晚的陰謀詭計?」

  湯太太悻然說:

  「你既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鄭傑冷笑一聲說:

  「我倒有更好的辦法!」

  說完,突然被她身體壓著的雙手,出其不意地勒住了她的脖子,緊緊一勒,頓使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你,你要幹嘛?……」湯太太驚問。

  鄭傑沉聲說:

  「臉你可以不要,但我相信命總要的。所以你最好說出把伍小姐藏在了哪裡,否則可別怪我心狠手辣,要向你下毒手了。」

  湯太太的嘴剛一張,正要大聲呼救,鄭傑急將雙手一用勁,警告說:

  「你只要敢出聲,我就立刻勒死你!」

  湯太太果然不敢呼救了,情急地說:

  「伍小姐是丘經理藏的,我,我不清楚呀!……」

  鄭傑的手下又一緊,嘿然冷笑說:

  「這樣你就會清楚啦!」

  湯太太已被勒得直翻白眼,舌頭漸向外吐,喉嚨裡直「咯咯」地一陣響聲……

  「說不說?」鄭傑逼問。

  「說……說……說……」湯太太在生死關頭,終於無可奈何他說:「伍小姐不在夜總會裡,丘經理把她藏到了帕錫河口,『聖地亞哥堡』的舊堡裡,派了人在那裡看守著……」

  「是真的嗎?」鄭傑問。

  湯太太回答說:

  「你可以去問丘經理,看他說的是不是同一個地方,就知道我是不是說謊了……」

  鄭傑再追問:

  「那裡有多少人在看守伍小姐?」

  「大概四五個人……」湯太太隨口說出數目。

  鄭傑這才放開手說:

  「好!我姑且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但如果等我發覺你的話不實,那就不會輕易放過你了!」

  湯太太等他一放手,就突然大叫:

  「救……」

  但才一出聲,已被鄭傑出手如電地,揮起一拳,重重在擊在她臉上。

  他的出手相當重,連一個壯漢也經不起一擊,湯太太哪能承受得住,哼都沒哼出聲,就被他一拳擊昏了。

  房間開處,走進了白莎麗和湯美蘭,她們不好意思走進來,站在房門口,一看床上的場面,已不禁面紅耳赤起來。

  畢竟白莎麗的作風大膽,她輕聲急問:

  「鄭傑,你認為她說的是真的嗎?」

  鄭傑尚未及表示,床頭櫃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他們不由地一怔,相顧愕然!

  他急向白莎麗一施眼色,這個頗有模仿別人口音天才的女郎,便立刻走過去抓起電話,應了聲:

  「喂!」她是模仿湯太太的口音。

  對方果然不疑有他,急說:

  「我是子佩!你剛走不久,警方就趕來了大批人馬,那些傢伙一看苗頭不對,就一哄而散了。場子裡倒沒什麼太大的損失,只是被警方問了半天,好在被我應付過去啦!現在你能不能出來?」

  「還有事嗎?」白莎麗故意問。

  丘子佩鄭重說:

  「當然有事,剛才老魏在外面打了電話回來,說是我們的計劃已經完全失敗。不但沒有把他們炸死,反而被那小子幹掉了我們三個人,只有老魏一個死裡逃生!」

  「哦?」白莎麗故意吃驚地問:「那怎麼辦?」

  丘子佩沮然問:

  「所以我要你出來一下,現在事情更麻煩了,我們必須從長計議,好好商量出個對策來……」

  白莎麗靈機一動說:

  「好吧!不過在夜總會裡不方便,你在半個小時之內,在羅哈斯大道的路口等著,我開車來接你!」

  對方剛說了聲:

  「好!……」她已將電話掛斷了。

  白莎麗遂向鄭傑說:

  「這是個機會,我們把姓丘的制住,逼他帶路,就不怕救不出伍月香啦!」

  鄭傑點了點頭,表示這主意不錯,當即跟她們一起出房,來到隔壁的房間,把脫下的那一些衣服匆匆穿上。

  湯美蘭是識途老馬,由她帶路,仍從最後面的那個房間窗口翻出,利用附著外牆的水管滑下去。

  黑暗中突然跑出兩條巨大的狼犬,但被湯美蘭在頭上輕撫幾下,便搖頭擺尾起來。

  於是,他們以最近的距離到達圍牆角下,攀上牆邊的大樹,終於越牆而出,神不知鬼不覺的悄然離去。

  不遠處的黑暗中,停置著馮阿姨的那輛轎車,他們立即登車趕往羅哈斯大道。

  到了路口,先把鄭傑放下,她們再將車開走,停在了距離不遠的街邊。

  果然在半小時之內,一輛「的士」駛至了羅哈斯大道的路口,丘子佩付了車資,立即下車走向街邊,掩在黑暗處四下張望。

  突然一支槍抵在了他背後,發出聲冷哼:

  「別動!」

  丘子佩大吃一驚,剛把雙手舉起,一輛轎車已風馳電掣而至,停在了他身旁。

  車門一開,鄭傑便推他上了車,使他坐在後座裡,緊跟了上去。

  白莎麗擔任駕駛,等他們一上車,就立即把車開走。

  丘子佩定神看時,才發覺身旁以槍制住他的是鄭傑,而後座的卻是白莎麗和湯美蘭。

  這三個人,也就是他認為必死無疑,而結果卻被死裡逃生的!

  丘子佩這一驚非同小可,情急之下,奮不顧身就想開了車門跳車。

  但鄭傑的行動比他更快,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同時以槍抵著他的腰際說:

  「丘經理,請你最好安分些!」

  「你,你們要幹嘛?……」丘子佩的聲音都發抖了。

  鄭傑冷聲說:

  「不幹嘛,只要丘經理帶路,陪我們到『聖地亞哥堡』去接伍小姐!」

  「你們怎麼知道她在那裡的?」丘子佩驚詫地問。

  鄭傑一聽他的口氣,心知湯太太並沒有說謊,於是笑笑說:

  「我們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丘子佩暗吃一驚,忙不迭說:

  「鄭兄,請聽我解釋,關於今晚的事……」

  鄭傑突然怒聲說:

  「不必費口舌,等我們接回了伍小姐再說!」

  這一聲厲喝,嚇得丘子佩魂不附體,只好噤若寒蟬起來。

  於是,車上沉默下來,各人均一言不發,由白莎麗開著車飛馳……

  一陣疾馳,終於來到了帕錫河口,白莎麗將車停在了那陰森森的舊堡前。

  這座古堡昔日是為防守馬尼拉而構築的,後來變成西班牙人的軍事重地,在菲人革命時期,又曾用作囚犯的集中營。

  美國佔領菲島後,把它改為軍國司令部,到了日本佔領期間,這裡是刑訊室及地牢,一度又成為殘暴和壓迫的恐怖地方。

  如今這古堡已形同廢墟,但卻經常被不法之徒,利用它的隱蔽,在這裡為非作歹,不幹好事!

  丘子佩被迫只好帶路,領他們進入堡內,但卻未見把風的人影。

  突然,湯美蘭一聲驚叫,使得他們頓時大吃一驚,停下來一看,只見她所指的亂草叢中,竟然橫著兩具屍體。

  丘子佩立即認出,吃驚地說:

  「這是我派在這裡的人呀!」

  鄭傑情知有異,急問:

  「伍小姐藏在哪裡?」

  丘子佩也已覺出情形不妙,立即在前面帶路,急急奔向堡內的地牢。

  剛到門外,便見又是三具屍體躺著,而那腐銹的鐵門已大開!

  「老黃!小葉!……」丘子佩連叫了兩個手下的名字,都是沒有回應,不禁大驚說:「糟了!這裡一定出了事!」

  他們都沒有帶手電筒,鄭傑只好趕緊找了把枯草,拿出打火機來點上,臨時當作了火把。

  推著丘子佩進去一看,早已不見伍月香的人影,而地上竟然又是兩具血淋淋的屍體!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3:21:54

10.鬥狠


  伍月香的再度失蹤,不僅使鄭傑他們大感意外,就連丘子佩也沒料到,但事實擺在眼前,這是絕對假不了的。他派了七八個人在這裡看守,已悉數遭了毒手,橫屍在三處不同的現場,而關在地牢裡的伍月香卻不知去向。

  她究竟被什麼人劫持而去了呢?

  丘子佩立即想到,百分之一百是「老廣」方面干的。

  可是,他卻不明白,「老廣」怎麼會知道伍月香被藏在了這裡,把她弄去又是為了什麼。

  鄭傑的判斷跟他不謀而合,急問:

  「這是不是『老廣』干的?」

  丘子佩點了下頭,恨聲說:

  「想不到他們今晚來了個雙管齊下,一方面派人來這裡,一方面去了大批人馬到夜總會鬧事!」

  鄭傑迫不及待地喝問:

  「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老廣』他們?」

  「我知道,用不著問他,」湯美蘭接了口,隨即衝到丘子佩面前,怒問:「丘經理,今晚想炸死我們的鬼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丘子佩矢口否認說:

  「不,不是我……」

  湯美蘭喝問:

  「不是你是誰?」

  「是……是……」丘子佩一時吶吶地回答不出了。

  湯美蘭想起幾乎被炸死的情形,不禁猶有餘悸地打了個寒顫,頓使她怒從心起,一咬牙,狠狠就是一腳向丘子佩踢去!

  她穿的是尖頭高跟鞋,這一腳尖踢去,正踢在對方的右腿骨上,使丘子佩痛徹心肺,大叫一聲:

  「啊!……」急將右腿屈起抱住,一隻腳在那裡直跳。

  白莎麗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她趕過去,握緊著粉拳,照著丘子佩的臉上就是一拳打去。但她畢竟是個女人,這一拳有點不夠份量,擊中了也不痛不癢。

  這女郎真夠狠的,她也如法泡製,再補上了一腳。

  她這一腳踢在了丘子佩的左腿骨上,使他痛呼一聲:

  「哎呀……」便跌坐在地上了。

  湯美蘭的怒猶未消,上前又飛起一腳,踢在丘子佩的腰後,使他躺在了地上呻吟不已。

  白莎麗還要踢他幾腳,以解心頭之恨,卻被鄭傑勸阻了,把她推開一旁。

  鄭傑這才以槍口對著躺在地上的丘子佩,冷聲說:

  「對不起,我們要去趕著辦事,今晚的這筆賬先記上,留著以後再跟你們一起算,現在你就留在這裡吧!」

  丘子佩又驚又急地叫著:

  「鄭兄,你,你們不能把我丟在這裡呀……」

  鄭傑根本不予理會,帶著白莎麗和湯美蘭,就匆匆而去。

  丘子佩忍著痛爬起來急追了兩步,被鄭傑回身以槍一逼,嚇得他連忙止步,不敢再跟著他們了。

  他們奔出古堡,上了車就開走,由鄭傑擔任駕駛。

  疾行中,白莎麗忽問:

  「你真打算去找『老廣』?」

  鄭傑毅然回答說:

  「既然伍小姐被他們弄去了,就算不一定能把她救出,至少我們也該弄清楚,『老廣』劫持她的目的是什麼呀!」

  「我看這完全是為了報復!」白莎麗判斷說。

  「報復?」鄭傑問:「你指的是我們,還是姓丘的和湯太太?」

  白莎麗毫不考慮地回答說:

  「當然是雙方面,今晚『老廣』不是派人去夜總會鬧了事嗎?現在又把伍月香從他們手裡奪去,顯然是一石兩鳥的行動,存心向我們和湯宏濤方面挑戰呢!」

  「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樣,『老廣』能把守在堡內的七八個人悉數幹掉,而將伍小姐劫持而去,來的人自然不在少數。如果他們只是為了向我們挑戰,實在犯不著這樣小題大做,勞師動眾地把伍小姐弄去……」

  「那你認為他們弄去伍月香是為什麼呢?」白莎麗納悶地問。

  鄭傑強自一笑說:

  「也許是想跟我們打交道吧!」

  「見鬼!」白莎麗說:「我們跟『老廣』雖然並未正面衝突,但今天在飯店裡已經發生過接觸,事情也等於是我們引起鬧開頭的。現在他們把伍月香弄去,分明就是向我們報復,還有什麼交道可打?」

  鄭傑堅持己見地說:

  「信不信由你,我們到時候再看吧!」

  然後向夾坐在前座當中的湯美蘭問:

  「湯小姐,你剛才說你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老廣』他們?」

  湯美蘭回答說:

  「他們的老頭子叫杜萬森,住在王彬街,那裡也就是『老廣』的大本營……」

  鄭傑立即在十字路口轉了個彎,朝王彬街方向駛去,遂問:

  「如果我想直接見姓杜的,你看可以嗎?」

  「這恐怕很難。」湯美蘭說:「他們那地方不像我家裡,家父近年來身體不好,最怕吵,任何事情都不弄到家裡來辦。而他們都是以杜萬森的家裡為大本營,由他親自發號施令,所以那裡的戒備非常嚴密,任何外人是無法混進去的。除非老廣真想跟你們打交道,並且料到了你們會找上門去,已經關照了把守大門的人。」

  鄭傑看的很清楚,古堡裡既未發現伍月香的屍體,足見「老廣」方面並未向她下毒手。很顯然的,他們如果真的志在報復,當場就把她一齊幹掉,而不必多此一舉,把她劫持回去了。

  那麼,「老廣」把伍月香弄去的目的何在呢?似乎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以她為餌,誘使鄭傑他們找上門去,企圖跟他們打什麼交道?

  因此,鄭傑已拿定主意,決定直接去見「老廣」的頭子杜萬森,但這個險只好由他單獨去冒,而不能帶著白莎麗和湯美蘭。

  可是,等他把這意思一表示出來,白莎麗首先就反對說:

  「那怎麼行,萬一你再被『老廣』扣留住了,叫我們怎麼辦?」

  鄭傑鄭重地說:

  「我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才決定單獨一個人去的。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何必三個人一起落在『老廣』手裡,總得有人去把消息帶給白大爺呀!」

  白莎麗提議說:

  「這樣吧,我跟你去見姓杜的,讓湯小姐留在外邊,萬一我們真被『老廣』扣留住了,就由湯小姐去通知白大爺,這樣至少不讓你一個唱獨角戲……」

  鄭傑仍不同意,他堅持說:

  「湯小姐的處境比我們更不利,我唱獨角戲倒無所謂,湯小姐可不能再出事,所以你必須跟她在一起。你別以為這個差事輕鬆,實際上比跟我去見姓杜的更重要,也更吃重呢!」

  白莎麗尚未置可否,湯美蘭已毅然說:

  「不用你們為我擔心,真到必要的時候,我們讓馮阿姨陪我去見家父,當面把一切拆穿!」

  「湯小姐,」鄭傑正色說:「目前你絕不能這樣,據我的看法,你那位繼母的心腸,簡直是狠毒無比。今天下午她帶令尊到飯店去,目的並不是要你出醜,而是知道令尊受不得刺激,如果當時真被令尊看見了那個場面,很可能氣得腦出血。那樣一來,不但令尊必死無疑,你也成了罪魁禍首,她豈不是一舉兩得?而今晚想把我們炸死,那已經是他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當我溜進她房裡時,她非但毫不在乎,反而希望令尊被驚動,趕上樓來看見那場面,更足以證明我的想法不錯,她是存心想把令尊活活氣死。所以現在你就是抓住她和丘經理的真憑實據,也不能向令尊拆穿,否則令尊的老命非送在他們手裡不可!」

  湯美蘭經鄭傑這一分析,也深覺不宜在此時使父親再受刺激,以免他的情緒過於激動,萬一氣得血壓上升,就真會把老命送掉。

  白莎麗當然不便再表示異議,她只好放棄自己的主張,而接受了鄭傑的意見。決定由她陪著湯美蘭留在車上,假如情況不對勁,她們便立即去找白振飛。

  這時車己到了王彬街,杜萬森住的也是座花園巨宅,好像這些黑社會裡的人物,只要一旦混出了頭,立即就搖身一變,儼然成了豪門巨戶。從外表上看來,如果不知道他們的底細,誰也不會相信他們的發跡,是從赤手空拳打天下,賭狠玩命而來的。

  杜公館的門禁森嚴,因為這裡等於是廣東幫的大本營,整天人馬川流不息,但都必須經過關卡,和嚴密的盤查,身份不明的人根本別想混得進去。

  鄭傑在附近就停了車,把車交給白莎麗,又再鄭重叮囑她們一番,才下車向杜公館走去,決定單槍匹馬去見那位不好纏的杜老大。

  果然在大門這第一道關就被擋了駕,幾個大漢把他阻住,毫不客氣地喝問:

  「喂!你來這裡幹什麼?」

  「請通報一聲,就說我姓鄭的要見杜老大!」鄭傑氣度昂然地回答。

  一名大漢嘿然冷笑說:

  「姓『正』?姓『歪』也不行,杜老大今晚沒空,誰也不見!」

  鄭傑見這傢伙態度太惡劣,簡直有點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氣勢。於是,他也不屑地說:

  「老兄,你最好是進去問一問,見與不見還得由杜老大決定,老兄要是能作主,就不會站在大門口了。」

  那大漢聽他出言不遜,頓時勃然大怒,剛破口大罵一聲:

  「媽的!……」

  就在他要發作之際,忽見一個短小精幹的中年匆匆走出,發現把守門口的幾個大漢,正在氣勢洶洶地跟個年青人衝突,立即喝問:

  「怎麼回事?」

  那大漢一見這傢伙出面,馬上就改變了一副嘴臉,畢恭畢敬地回答說:

  「二爺,這小子非要見杜老大,我們不讓他見,他居然出口就傷人!」

  那中年人向鄭傑打量了一眼,沉聲說:

  「杜老大今晚沒時間見客,你老弟有什麼事就跟兄弟說吧!」

  「閣下能當得了家?」鄭傑說。

  這話問得實在不太恭敬,但這位「二爺」並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說:

  「老弟大概是在以貌取人吧?是否看我這貌不驚人,語不出眾的傢伙,就不能替杜老大作得了一兩分主?」

  鄭傑冷聲說:

  「別的事我不敢說,但這件事恐怕只有杜老大自己才能作得了主!」

  那中年又是乾巴巴地一笑,遂問:

  「我可以問問是什麼事嗎?」

  鄭傑惟恐不得其門而入,只好開門見山地說:

  「杜老大現在忙的是什麼事,我就是為什麼而來的。」

  「哦?」那中年頗覺詫異地問:「你老弟是湯大爺那邊……」

  沒等他說完,鄭傑就接口說:

  「我跟他們風牛馬不相干!」

  那中年又「哦?」了一聲,怔怔地說:

  「那麼你是……」

  鄭傑直截了當地回答:

  「我是為『聖地亞哥堡』的那件事而來的!」

  那中年向鄭傑打量了一陣,始說:

  「你跟我進來!」

  鄭傑毫不猶豫,當即昂然走進了大門,那幾個大漢不便阻止,只好退讓在一旁,怒目瞪視著那中年把他帶進家裡去。

  進入大廳,只見廳內有二十多個漢子,其中有幾個鼻青臉腫的,還有的掛了彩,顯然大部分都是去夜總會鬧事的那批人馬。

  那中年帶著鄭傑,並未在大廳停留,直接走進了裡面的一個房間。

  這大概應該算是書房,但裡面毫無書卷氣息,倒是充滿了火藥氣味。此刻房裡正有十幾名大漢在待命,而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卻在發號施令。一看他那副唯我獨尊的神氣,就知道他是廣東幫的領導人物——杜萬森了。

  杜萬森的眼光非常精敏,一眼就看見那中年帶著個陌生青年進來,他立即停止發令,沉聲問:

  「老二,你帶進來的這是什麼人?」他說的是一口粵語。

  那中年以粵語回答:

  「這小子說是為了『聖地亞哥堡』的事而來,在門口吵著非要見老大不可,所以我把他帶進來,好讓你親自問問他是怎麼回事!」

  鄭傑在香港曾經住過多年,哪會聽不懂粵語,正在暗自詫然,杜萬森已冷哼一聲,以生硬的華語喝問:

  「喂!是你在門外吵著要見我嗎?」

  鄭傑只好冷靜回答:

  「這位老兄已經把我的來意說明,似乎不需要我再重複了。不過,你們難道對『聖地亞哥堡』的事一無所知?」

  杜萬森把臉一沉說:

  「也許你得再說明一下!」

  「好吧!」鄭傑說:「無論你們承不承認,反正丘子佩把那位伍小姐劫持在手裡,藏在那座古堡裡,派有七八個人在那裡看守是事實。而剛才當我們趕去的時候,那些人已悉數死於非命,伍小姐卻不知去向。……」

  「所以你認為是我們幹的?」杜萬森怒問。

  鄭傑斷然說:

  「除了你們之外,別人絕對下不了這個手,也絕不敢在老虎嘴上去刮鬍鬚!」

  「哈!」杜萬森狂笑一聲說:「你小子倒真抬舉我們,不錯,今晚我們不但拔了老虎嘴上的鬍鬚,連老虎嘴裡的大牙都拔過了,可是你說的這回事,我們卻根本不知道!」

  鄭傑暗自一怔,大為意外地問:

  「這麼說,杜老大並未派人去那古堡?」

  杜萬森狂妄不可一世地說:

  「笑話!我杜某人向來敢作敢為,做了就敢承當。別說是你小子,就是湯宏濤親自找上門來,是我幹的就絕不會否認!」

  鄭傑突然若有所悟地說:

  「嗯!這麼看來,準是那小子干的了。」

  「你說的是什麼人?」杜萬森喝問。

  鄭傑置之不答,把手一抱拳說:

  「對不起,今晚非常冒昧,跑來打擾了杜老大。現在我得趕去找那小子,改日再來登門謝罪!」說完他就打算離去。

  不料那帶他帶來的中年卻嘿然冷笑說:

  「老弟,你連那個廟裡的和尚都沒有弄清楚,就亂往廟裡闖,現在不把事情還出個交代,就想一走了之?恐怕沒有這麼方便吧!」

  鄭傑力持鎮定地問:

  「你們的意思要怎樣呢?」

  那中年皮笑肉不笑說:

  「你老弟剛才在門外,不過是認為兄弟當不了家嗎?現在當著杜老大的面,就是他放你過門,我這一關也通不過。今晚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嘿嘿!你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這種小人是最不得罪的,剛才在大門外,鄭傑不過說了句他當不了家,想不到這傢伙就懷恨在心,逮住了機會馬上就報復!

  他說的不錯,人不可貌相,原來這其貌不揚的傢伙,就是杜萬森的把兄弟,也是杜萬森的狗頭軍師,在「廣東幫」裡坐的是第二把交椅。除了當家的之外,他胡老二的話誰敢不聽?

  鄭傑眼看著幾名大漢已阻在了房門口,要想奪門而出是非常困難的。而且大廳裡尚有不少人,大門口那一道關也有人把守,憑他單槍匹馬地闖進去,根本就辦不到。

  因此他不由地忿聲說:

  「我已經把話交代得清清楚楚,今晚我是為了那位伍小姐被劫持的事件而來。既然不是你們幹的,那算我找錯了對象,只好改天再登門謝罪。如果你們認為這樣還不行,那麼就請把那個叫潘老四的找來,我負責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杜萬森沉聲說:

  「找潘老四來幹嘛?」

  鄭傑沒有立即作答,反問他:

  「請問杜老大,你們今晚派人去『金孔雀夜總會』鬧事,是為了什麼?」

  杜萬森斷然說:

  「這與你無關,用不著你過問!」

  鄭傑冷笑一聲,毫不保留地笑:

  「我當然無權過問,不過,你們的目的很明顯,是想使他們明天無法接待『金鼠隊』!但這件事正好與我們有關,因為我們特地從香港趕來,就是為了要使那位伍小姐跟『金鼠隊』一較賭技。而叫那潘老四的,卻跟那批小子混在一起,今天下午曾經企圖在飯店裡,出我和湯大爺女兒的洋相。如果不出我所料,『聖地亞哥堡』的事就是那批小子干的,現在伍小姐已經落在他們手裡,杜大爺認為這事與我無關?」

  胡老二冷聲問:

  「這就是你們給我們的交代?」

  鄭傑振聲回答:

  「如果你們認為不滿意,最好把潘老四……」

  不料話猶未了,突見一名大漢闖了進去,接口說:

  「老子就在這裡!」

  鄭傑回頭一看,走進來的竟然就是潘老四!

  這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想起今天下午曾被這傢伙擊昏,與湯美蘭雙雙被脫光了置於床上,幾乎讓湯宏濤當場抓到,使鄭傑不由地怒從心起,冷哼一聲說:

  「你來得正好,我們不妨當著杜老大的面,把今天的事情弄弄清楚!」

  「老弟!」胡老二又皮笑肉不笑地說:「今天的事情我們早已經一清二楚,但胳臂總是朝裡彎的,就算潘老四有什麼不對,你想我們會向著你嗎?」

  鄭傑不屑地說:

  「杜老大是廣東幫當家的,總不致於連是非黑白都不分,只一味袒護自己人吧!」

  杜萬森果然經不起他這一激,頓時怒形於色說:

  「笑話!誰說我不分是非黑白?潘老四,你怎麼沒告訴我,你們混在一起的那批小子是什麼人?」

  老潘狠狠地瞪了鄭傑一眼,才吶吶地說:

  「我,我跟……」

  杜萬森突然聲色俱厲地喝斥:

  「你別吞吞吐吐的,快照直說!」

  被他這一叱,老潘忙不迭說:

  「我跟小金是早就認識的,前兩天他來找我打商量,說是湯宏濤的女兒找上了他們,要他們捉她繼母和丘子佩的奸。可是他們不敢貿然採取行動,希望我能找幾個哥兒們幫忙……」

  「你就答應了?」杜萬森怒問:「他們給你多少錢?」

  老潘居然振振有詞地回答:

  「錢不錢倒在其次,主要的是我認為能抓住那對狗男女,讓湯宏濤丟個大臉,倒是個難得的機會,所以才答應小金的……」

  胡老二挑剔地說:

  「潘老四,這件事你並沒做錯,可是你不該擅自行動,萬一出了麻煩,誰來替你收這攤子?至少你在事先應該向老大或者我報告一下呀!」

  老潘分辯說:

  「當時不過是說說而已,並沒有決定,所以我覺得小金的話不一定可靠,如果根本沒有這回事,我又何必把它當真。誰知今天下午我和老葉他們正在茶館裡泡著,小金突然跑去找我們,並且當場拿出二十萬比索,說是他們在一個小子手裡栽了觔斗,一定要我們幫忙,替他們出口氣……」

  杜萬森怒哼一聲說:

  「我就知道你們收了人家的錢!」

  胡老二忽問:

  「他們說的那小子是什麼人?」

  老潘向鄭傑一指,忿聲說:

  「就是這小子!」

  鄭傑報以一聲冷笑說:

  「老兄,還有下文呢,你最好也當著杜老大的面說一說吧!」

  在這種情形之下,老潘已無法隱瞞,只好把今天下午在「馬尼拉大飯店」發生的事情經過,和盤托了出來。

  鄭傑等他一說完,胡老二還沒來得及插嘴,就先發制人地說:

  「杜老大,這可不是我編造的,你們與湯大爺方面的恩怨,跟我自然風牛馬不相干。反正你們雙方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鬥不過誰就倒楣,我根本犯不著捲進這場是非的漩渦!但伍小姐是跟我們一起的,事情完全由這位老兄跟那批小子惹出來,使我們惹上這身意想不到的麻煩。如今伍小姐又被那批小子挾持而去,請問杜老大,我是否不聞不問,置身事外!」

  杜萬森怒斥說:

  「過不過問是你們自己的事,但我這裡卻不是讓人隨便找上門來的。」

  鄭傑極力忍住心頭的怒火說:

  「我已經說過,關於今晚的冒昧,改天一定登門謝罪……」

  「沒那麼簡單!」杜萬森鐵青著臉說:「你小子應該打聽打聽,我這裡可不是任何人要來就來,要去就去的!」

  「杜老大的意思是要把我留下?」鄭傑問。

  「把你留下幹嘛?」杜萬森沉聲說:「可惜我不是湯宏濤,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兒,否則就把你小子留下招婿啦!」

  鄭傑不禁怒問:

  「杜老大既然不準備把我留下,又不放我走,那麼究竟打算怎麼樣呢?」

  「走當然讓你走,可是沒這麼簡單!」杜萬森嘿然冷笑說。

  隨即一使眼色,幾名大漢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地向鄭傑拳腳相加!

  鄭傑早已暗自戒備,一看他們動手,立即揮拳還擊,把首先撲來的一名大漢擊得踉蹌跌開,回身就向阻在門口的幾個傢伙撲去,企圖奪門而出。

  胡老二嚇得連向後退,他哪會想到鄭傑會情急拚命,在這種情勢之上,居然真敢還手,使他不禁驚怒交加地大喝一聲:

  「攔住這小子!」

  其實不用他吩咐,攔阻在房門口的幾個大漢,這時早已發動,齊向鄭傑揮拳猛攻,哪會輕易讓他衝出房去。

  鄭傑也發了狠,奮不顧身地雙拳齊揮,給他們來了個迎頭痛擊。使兩個首當其衝的大漢,被他擊得東歪西倒。

  變生時腋,鄭傑的勇猛好比生龍活虎,其勢簡直勇不可擋。

  但「廣東幫」的人多勢眾,又是在他們自己的大本營裡,豈能容這小子放肆。一個個都想在杜老大面前爭功,那就更得力求表現了。

  鄭傑這時已衝近房門口,正待奪門而出,卻被一名大漢冷不防從背後撲來,縱身就以雙臂將他脖子緊緊一抱。

  就在同時,兩名大漢也由正面撲來,揮拳狠狠直擊他的腹部。

  鄭傑頓成了前後受敵,尤其背後的大漢已將他脖子抱住,使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小伙子一發狠,雙手扳住了那大漢的兩臂,突然蹲下身去,一低頭,利用背部的力量猛一抬,竟把那傢伙從頭上摔了過去。

  剛好正面的兩名大漢揮拳攻到,被那大漢的身體一撞跌作了一塊。

  鄭傑撒手一抽身,不料剛跳起身來,卻又被老潘從身後撲來,將他攔腰緊緊抱住。

  幾乎在同時,其他的幾名大漢也已湧了過來,合力將他的雙手雙腳抱住,終於把他制住了。

  鄭傑猶圖奮力拚命,但那跌在地上的兩名大漢已起來,衝到他面前,揮拳就向他腹部連擊,出手又狠又重,好像把他當伴隨練拳擊的沙袋。

  他被七八名大漢合力制住,哪還有還手的餘力,就在毫無抵抗之下,被打了個鼻青臉腫。

  但是他卻咬緊了牙關,連哼都未哼一聲。

  杜萬森退在一旁,眼看著鄭傑已硬挺不住,再打兩拳就將昏過了,才沉聲喝阻:

  「住手吧,派幾個人把這小子送出去,送遠一些,別丟在我們的地盤上,免得死了給我們添麻煩!」

  「是!」幾名大漢齊聲恭應,立即合力將鄭傑抬了出去。

  老潘正待趕出去,卻被杜萬森叫住了:

  「潘老四,我有話問你!」

  「是……」老潘只好站住,回過了身來。

  不料定神一看,杜萬森手裡已握著一支短槍,頓時使他嚇得魂飛天外。

  「潘老四!」杜萬森聲色俱厲地喝問:「我問你,沒有我的命令,擅自在外面私自行動者,該當何罪?」

  老潘大吃一驚,急說:

  「杜老大,我,我……」

  誰知話猶未了,杜萬森己扣動了扳機,一連兩聲槍響,兩彈均射在老潘的胸口!

  「啊!……」老潘慘呼一聲,胸前立即透出兩塊鮮紅的血花,使他踉蹌向後衝跌一步,便倒在了地上。

  在場的人無不感到意外,全都驚得發起呆來,一個個站在那裡相顧愕然,噤若寒蟬!

  杜萬森卻是連眼睛也不眨動一下,振聲說:

  「這就是個教訓,誰敢擅自在外活動,讓我查出了就跟他一樣的下場!」

  在場的人誰也不敢出聲,只有胡老二硬著頭皮問:

  「老大,你幹嘛把那小子放了?」

  杜萬森沉聲說:

  「我看他離死也不遠了,如果活得成,那算是他小子的命大!」

  胡老二頗不以為然地說:

  「我認為不如乾脆把他幹掉,否則……」

  杜萬森狂笑一聲說:

  「否則怎樣?難道還怕他再找上門來,向我們還以顏色不成。老實告訴你吧,我倒真希望他小子死不了,那樣一來,我們才能名正言順地,跟『金鼠隊』打得上交道呢!」

  胡老二微覺一怔,但他馬上就恍然大悟,不禁點了點頭,與杜萬森會心地相對大笑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3:50:28

11.圖窮匕現


  鄭傑被丟在迪爾盤橋下不久,一輛跟蹤而至的轎車便趕到,停在了橋的引道旁,車上跳下兩個年輕女郎,正是白莎麗和湯美蘭。

  她們不知鄭傑是死是活,兩個人都驚異萬分,忙不迭繞至橋下。發現被丟在堤旁的鄭傑,正在奮力企圖爬起來,但由於受的傷不輕,剛一撐起身又倒了下去。

  這足以證明,他雖被毆成傷,至少還沒有死!

  白莎麗見狀大吃一驚,立即趕過去把他的上身扶住,劈頭就抱怨說:

  「唉!你這真是何苦來哉,明知找姓杜的是與虎謀皮,你偏不信邪,硬要單獨找上門去,那不是自討苦吃!」

  鄭傑忍住週身的痛苦,悻然說:

  「難道你還幸災樂禍?」

  白莎麗這才表示關懷地說:

  「我當然更關心你的傷勢,否則我就不必抱怨了!」

  湯美蘭也趕過來急說:

  「我們趕快抬他上車,送到醫院去……」

  鄭傑強自振作了一下說:

  「你們要抬也抬不動,只要扶我起來就行啦!」

  於是,她們一左一右,合力把他扶起來,慢慢走上堤旁的斜坡,終於吃力地把他架扶到車上了。

  湯美蘭只好在後座扶著鄭傑,白莎麗仍然擔任駕駛,立即發動引擎,駛離了迪爾盤橋。

  疾馳中,湯美蘭主張把鄭傑送往醫院,但他卻堅持不肯,認為不必小題大做。

  經過一番爭論,由於鄭傑執意甚堅,使她們拗不過他,最後只好決定把車駛返侍衛街,先回馮阿姨那裡再說。

  來到「巴黎時裝公司」,她們把鄭傑架扶下車,由後門進去,非常吃力地將他扶上了樓。馮阿姨乍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急問:

  「鄭先生,你怎麼啦?」

  鄭傑尚未回答,白莎麗已迫不及待地說:

  「湯小姐,請你跟馮女士費神照顧一下,我得立即去找白大爺!」

  鄭傑這時已無能為力去救出伍月香,自然只有把白振飛找來,再從長計議。因此他不便表示異議,不過鄭重叮囑說:

  「你千萬小心些,別再出事情,無論找不找得到他,最好盡快趕回這裡來!」

  「我知道!」白莎麗說了一聲,便匆匆而去。

  但是,等她駕車趕到了「金孔雀夜總會」,卻發現這裡早已提前打烊!

  白振飛這時當然不會留在夜總會裡,也不可能逗留在附近,這教白麗莎上哪裡去找他呢?

  思忖之下,似乎只有兩種可能,白振飛此刻如果不是正在各處找尋他們,就一定是回飯店等著了。

  白莎麗既無目標,不能滿街亂找,又怕再惹上麻煩,只好當機立斷,決定趕回「馬尼拉大飯店」去看看。

  於是,她立即把車駛回了飯店。

  在途中白莎麗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就是擔心被他們丟在「聖地亞哥堡」的丘子佩,可能已經趕回夜總會去,派了人馬來飯店裡報復。甚至已經在守株待兔,等著他們回來了!

  念及於此,她便不敢貿然直接上樓上,到達飯店,她先在樓下的大廳,打了個電話到白振飛的房間。

  結果電話鈴響了半天,卻沒有人接聽!

  這已證明白振飛不在房間裡,但他究竟是否回來過,卻是不得而知。

  白莎麗為了獲得這個答案,猶豫之下,最後只好拿定主意,硬著頭皮乘電梯上了三樓。

  由於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那值班的僕歐不免有些作賊心虛,對他們這幾位旅客已惟恐巴結不及。所以一見她回來,就忙不迭上前慇勤招呼:

  「白小姐回來啦!……」臉上還掛滿了笑容。

  白莎麗直截了當地就問:

  「三零七號房間的白先生回來過沒有?」

  僕歐陪著笑臉回答:

  「白先生還沒有回來……對了,晚上你們剛出去沒多久,就有人送了封信來,說是等你們回來,無論交給哪一位都可以……」

  說著,便忙從身上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白莎麗。

  她接過去一看,信封上沒有一個字,忙不迭拆開來看時,只見信箋上草草地橫寫著:

  「人在我們手裡,如果願意談談,可派那位白小姐前來。時間不限,但必須在今夜。地點是阿亞拉橋!」

  看畢,白莎麗不由地怔住了。

  對方雖未署名,但已毫無疑問,就是前往「聖地亞哥堡」,幹掉了守在那裡的七八個人,把伍月香從地牢劫持去的那批傢伙。

  由他們的行動看來,人數絕不會少,否則絕不可能把丘子佩派在那裡的人悉數趕盡殺絕。

  現在信上卻指明了,要白莎麗單獨前往談判。

  這時候既然找不到白振飛,鄭傑又被打傷,教她一個人怎麼敢貿然獨自去阿亞拉橋?

  「三一三號房間有人在嗎?」白莎麗忽問。

  僕歐回答說:

  「他們一直沒回來過,房間沒退,也沒結賬!」

  白莎麗沉思了一陣,終於拿定主意,向僕歐借了支鋼筆,在信箋的背面寫上幾句話,仍然放進信封,又用膠水封貼住,再交給僕歐說:

  「白先生一回來,你就把這封信交給他,千萬不要忘記,否則我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向你們經理報告!」

  「是!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僕歐連聲恭應著。

  白莎麗又賞了他一千比索,才匆匆離去。

  這女郎的個性也很好強,並且喜歡獨斷獨行,現在她就決定不去跟鄭傑商量,便直接單獨前往阿亞拉橋了。

  對於伍月香她毫無好感,甚至於有些幸災樂禍,但他們的計劃中卻少不了這個到處惹紕漏的闖禍女郎。所以她才不得不決定去單獨冒險,否則伍月香出了事,他們再要物色這樣適當的人手,恐怕一時很難發掘到呢!

  馬尼拉是個良好的港口,港外有很長的防波堤,堤內即是碼頭區。而帕錫河便經由這個地區入海,所以碼頭分為南北二港,由五座橫跨在河上的大橋,連接兩港的地面交通,阿亞拉橋就是五座大橋之一。

  白莎麗駕車來到橋頭的南端,把車先停住了,眼光向附近和橋上一掃,並未發現行跡可疑的人物。於是,她再把車開上大橋,一直馳往北端的橋頭。

  停車等了一陣,仍不見有人上前接頭,她無可奈何,只好再掉轉車頭再開回南端。

  這樣往返行駛了三次,直到再駛回北端橋頭停住,始見附近突然駛出一輛大型摩托車,一直來到了她車旁,停下了向車內一張,遂問:

  「你是白小姐?」

  白莎麗點點頭,表示她是來談判的。

  那騎士又問了聲:

  「你是一個人來的?」

  等白莎麗再把頭一點,他才說:

  「你開車跟著我來吧!」

  於是,她只好駕著車,跟隨在那騎士的車後,離開了阿亞拉橋,順著帕錫河駛去。

  一路尾隨,來到了北港的一座倉庫後面,摩托車才停住。白莎麗心知已經到了談判的地點,但這附近連個人影也不見,不禁使她暗自提心吊膽起來。因此她只將車子停下,卻未熄火,更不敢下車了。

  但那騎士己將摩托車架住,走到她的車旁來,在車窗外笑問:

  「白小姐,已經到了,你幹嘛還不下車?」

  白莎麗早已握槍在手,以手提包遮著,冷聲說:

  「如果你是跟我談判,那麼現在就談吧!」

  那騎士似已發覺她有槍在手上,不敢強迫她下車,只好強自一笑說:

  「我只負責帶你來這裡……」

  「那我跟誰談?」白莎麗問。

  那騎士立即用兩個手指放進口中,吹出尖銳刺耳的口哨,顯然是在發出暗號,通知藏在附近的同伴。

  果然哨聲一落,便見黑暗中奔出了幾條人影,由四面八方向轎車奔了過來。

  白莎麗見狀,頓時緊張起來,但這時她想開車逃走也來不及了,只好極力保持鎮定,以觀對方的動靜。

  等他們到了近處,白莎麗始藉著朦朧的月色,看出他們全是二十來歲的傢伙。一個個都是油頭粉面,穿得不倫不類,有的還蓄著長髮,乍看簡直無法分出是男是女!

  他們一共有七八個人,但其中只有兩個似在飯店見過,就是偷看伍月香更衣的那些小子。

  那騎士迎過去,先向其中一個輕聲嘀咕了幾句,這傢伙點了點頭,表示心裡已有數。然後才走向車窗外,向嚴陣以待地坐在車上的白莎麗說:

  「白小姐,我們長話短說吧,那位伍小姐現在已經在我們手裡,如果她對你們並不重要,自然另當別論,否則你們就得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白莎麗不動聲色地問。

  「這條件並不苛刻!」他說:「而且你們絕對可以辦得到,那就是讓湯美蘭帶我們兩個哥們上她家裡去,弄開他父親的保險箱!」

  白莎麗仍然不動聲色地說:

  「嗯!這個條件確實不算苛刻,並且對我們毫無損失!不過,問題是縱然我們接受了,湯小姐怎麼肯答應?」

  那傢伙笑笑說:

  「我想只要你們向她要求,她是不好意思拒絕的。因為你們今天下午救助過她,否則她在旅社裡就出了大醜,難道她還不應該感恩圖報?何況她既能把你們帶回家去,要帶我們的人去自然也不成問題?!」

  白莎麗不禁詫然問:

  「你怎麼知道的?……」

  那傢伙哈哈一笑,眉飛色舞地說:

  「我們不但知道這些,而且知道的還多著呢!」

  「你們還知道什麼?」白莎麗好奇地問。

  那傢伙回答說:

  「老實告訴你吧,今天晚上我們去『聖地亞哥堡』時,從守在那裡的一個傢伙口中獲悉了一些秘密,那是關於湯太太和丘經理的陰謀。如果讓她們的陰謀得逞,不但你們首先遭殃,連湯宏濤也得身敗名裂,甚至家破人亡!所以我們現在可以來個交換條件,只要湯美蘭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不但放回那位伍小姐,還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們,這總夠意思了吧!」

  「我想先知道你說的是什麼秘密,」白莎麗說:「反正伍小姐在你們手裡,你現在就是告訴了我,我也絕不可能置伍小姐於不顧的。而我必須知道這秘密是否重要,才能借此向湯小姐提出要求,使她不得不為顧全大局而答應我們呀!」

  那傢伙猶豫了一下,始說:

  「好吧!你可以告訴湯美蘭,她繼母和丘經理的陰謀,是要以她父親的名義接待這次將路過馬尼拉的『金鼠隊』。一方面故意製造成廣東幫爭取接待的空氣,實際上他們早已接頭好了,一切完全由他們負責,廣東幫根本挨不著邊。但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巴結『金鼠隊』,而是早就計劃好了要綁那十二隻肥羊的票,先把這些人身邊帶著的油水搾出來,再逼他們通知各人的家裡備款贖人,那當然不是一筆小數目。由於空氣早已放出去了,最後財是他們發了,卻讓『老廣』背這個黑鍋。甚至到必要的時候,姓丘的帶著錢先跑掉,湯太太則留下,向警方告發一切主使是湯宏濤,與她毫無關係。等到湯大爺吃上了官司,風聲平息下來之後,她再變賣掉所有的產業,遠走高飛去跟姓丘的會面。那時候他們不但逍遙法外,而且還撈足了一大票,盡可享受一輩子吃用不完啦!」

  白莎麗大為驚詫地說:

  「這消息是真的?」

  那傢伙把眼皮一翻說:

  「信不信在你,反正我沒有騙你的必要,老實說吧,別說還有個人在我們手裡,就憑這個消息,也能值個一兩百萬的了。」

  白莎麗沉思了下,不置可否地說:

  「你們這個條件,我願意考慮考慮,不能立刻給你答覆。因為問題不在我們,即使我同意接受,湯小姐可不一定肯答應。所以我必須設法說服她,但可沒有絕對的把握!」

  那傢伙有恃無恐地笑笑說:

  「也好,你現在就可以去找湯美蘭談談,不過請你們自己把握時間,今夜如果事情解決不了,明天『金鼠隊』就到了,那就一切都不必談啦!」

  白莎麗忽問:

  「你能不能告訴我,萬一湯小姐不答應這條件,你們打算怎樣?」

  那傢伙斷然拒絕說:

  「對不起,現在我不能告訴你,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的!」

  「假使湯小姐答應了呢?」白莎麗問。

  那傢伙笑笑說:

  「我們的人隨時都準備好的,只要她答應了,你就帶她來這裡,然後帶我們的人到她家裡去!」

  白莎麗再追問:

  「那麼伍小姐呢?」

  「這不用你操心,」那傢伙說:「等你們來把我們的人帶去,我們馬上就派車去接伍小姐,到湯公館附近等著。只要我們的人能順利得手出來,我立刻就放人,絕不失信!」

  白莎麗無可奈何,只好表示同意。於是,他們對她並未留難,立即一齊退開,目送她將車開去,才一哄而散。

  她把車開離了此港碼頭,當即加足馬力,風馳電掣地趕回侍衛街,決定跟鄭傑和湯美蘭商量了對策再說。

  回到了「巴黎時裝公司」,她把車子停在後門口,就急急奔進去,一口氣就衝上了樓。

  進房一看,只鄭傑赤膊躺在沙發上,正由兩個年輕女郎在替他施以按摩,想不到他居然在享受呢!

  湯美蘭和她的馮阿姨,則坐在一旁輕聲談著什麼,一見白莎麗進來,就迫不及待地問:

  「白小姐回來啦,找到白大爺沒有?」

  鄭傑聞聲立即撐起身來,也急切地問:

  「你一個人來的?」

  白莎麗點點頭,又望了那兩個女郎一眼,似乎因她們在場而有所顧忌,馮阿姨也想到這一點,便起身走過去說;

  「你們到樓下去拿錢吧,回頭需要按摩再打電話叫你們來!」

  兩個女郎立即停住按摩,提著小皮箱出房而去。

  白莎麗等她們走了,這才把回旅館看到那封信,獨自前往阿亞拉橋,被那騎士帶至北港碼頭,在倉庫後面跟對方談判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等她一口氣說完,湯美蘭首先就忍不住忿聲問:

  「他們想的真好,居然要我開門,把他們帶回家去開我父親的保險箱!」

  白莎麗回答說:

  「我已經聲明在先,問題不在我們,而是在你!」

  這確實是個難題,要湯美蘭帶人回家去開她父親的保險箱,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使他們曾救助過她,現在為了要救出伍月香,也不能強人所難,非要求她接受這個條件不可。

  鄭傑不禁把眉一皺說:

  「問題倒不在於湯小姐答不答應,對付那批小子,只要略施小計,並不難把伍小姐救出來。我認為問題比較嚴重的,倒是湯太太跟丘經理的陰謀,如果無法阻止他們。縱然救出伍小姐也無濟於事,何況身受其害的還不止我們,連湯大爺也計算在內,那就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損失了!」

  白莎麗憂形於色說:

  「可是事有緩急,對方限定我們今夜要有答覆,否則就不知道會再耍出什麼其他的花樣……」

  「我倒有個主意,」鄭傑望了湯美蘭一眼說:「但不知道湯小姐是否同意?」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是絕對義不容辭!」湯美蘭毫不猶豫地表示。

  鄭傑正色說:

  「那麼就請湯小姐答應,把他們的人帶回府上去!」

  湯美蘭驚詫地問:

  「帶他們回去弄開家父的保險箱?」

  鄭傑胸有成竹地說:

  「在你們去北港碼頭的同時,我想請馮女士親自出馬,到府上去見令尊,把一切向他們說明,然後將保險箱裡的現款和重要的東西全部取出。再以上下兩張真鈔票,當中夾紙做成幾迭放進去。等到你帶人回去時,就故意讓他們得手,在那種情況之下,他們是絕不會拆開查看的……」

  「對!」白莎麗振奮地說:「他們已經說過,只要順利得手出了湯公館,就把伍月香放回的呀!」

  鄭傑接下去說:

  「只要伍小姐安然無恙地脫了險,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然後我們就全力對付姓丘的和湯太太,同時我相信那批小子和『老廣』方面,也絕不會讓她的陰謀得逞。這樣一來,等於是使他們四面楚歌了,還怕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馮阿姨忽說:

  「假使我真能為你們出力,我非常願意去向美蘭的父親說明一切,只是怕他不相信,以為我是別有居心的,那就反而弄巧成拙了。並且那女人已經回去,家裡上上下下的僕人全是向著她的,恐怕根本不會讓我見到……」

  湯美蘭也擔心地說:

  「我既要跟白小姐去北港碼頭,沒有我帶路,馮阿姨又溜不進去,怎麼能見到家父呢?」

  「溜進去的路我已知道,」鄭傑說:「現在我已經能行動了,可以由我帶路,只要府上養的那兒條狼狗……」

  白莎麗靈機一動說:

  「我有辦法對付它們,不過你一定得膽大心細,千萬不能失手,否則我的法寶就不靈啦!」

  湯美蘭和馮阿姨都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有什麼辦法對付那些經過嚴格訓練的兇猛狼狗,只有鄭傑心裡有數,已料到她所謂的「法寶」是什麼了。

  「你的『法寶』帶在身上沒有?」他笑問。

  白莎麗臉上不禁紅了起來,赦然一笑說:

  「那是我的隨身法寶,當然隨時隨地都帶著的呀!」

  鄭傑剛想問她,是不是藏在她乳罩裡,可是一想當著另外兩個女人的面前,這話實在不便問出口,只好把溜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他們簡直像是在打啞謎,使湯美蘭不禁詫然問:

  「白小姐,你是不是打算把那幾條狗殺死?」

  白莎麗搖搖頭,笑而不答,隨即打開手提包,從包底的夾層裡,取出個大型的口紅。旋開底部,原來這口紅是偽裝的,裡面暗藏著半截銅瓶,另有一個小的旋蓋密封,使它不致漏氣。

  「這裡面裝的是液體,」她向鄭傑加以說明:「你用的時候千萬小心,注意不要倒拿,旋開蓋子時更不能把口鼻接近它,否則一聞你就自己先昏迷了。最好你帶件顏色比較鮮艷的衣服去,假使能不被那些狼狗警覺,那自然用不著我的法寶。萬一遇上了,你就把這口紅裡的液體倒些在衣服上拋向它們,它們一定會去聞,這是狗的本能。尤其狼狗的嗅覺特別靈敏,一聞立刻就會昏倒!」

  「可是那些狗一大叫,就會驚動那些保鏢的……」湯美蘭仍然很擔心。

  鄭傑卻笑笑說:

  「對於狗的常識我倒很清楚,會叫的狗都是在虛張聲勢,嚇唬人的,凡是經過嚴格訓練,像府上養的那些狼狗,一但有所發現卻不狂吠亂叫。而是悄然掩近目標,突然出其不意地撲上去就咬,所以不必擔心它們大叫,會驚動府上的保鏢。有了白小姐的法寶,我想對付它們是不成問題的,馮女士的安全可以由我完全負責。值得擔心的倒是見到令尊之後,他是否能相信我和馮女士說的一切,那就無法預料了。」

  「還有,」湯美蘭補充說:「那鬼女人要在家裡怎麼辦?」

  鄭傑判斷說:

  「我想她一定不會在家的,因為她已經說出藏伍小姐的地點,醒過來見我們不在了,就會想到我們是趕去救人了,那她就必須趕快去找姓丘的商量對策。而現在姓丘的也可能回到了市區,急於通知他,那女人是絕不會留在家裡的!」

  白莎麗迫不及待地說:

  「既然這樣,我們就馬上出發,分頭進行吧!」

  湯美蘭已不再猶豫,決定依計而行,馮阿姨當然不便表示異議。尤其這等於是直接打擊湯太太,替她出一口氣,她又何樂而不為?

  於是,事不宜遲,他們四個人即準備了一下,便一齊出發,分道揚鑣。由白莎麗帶著湯美蘭駕車前往北港碼頭,去給那批小子答覆,鄭傑則偕同馮阿姨,另外僱車趕到湯公館去。

  鄭傑挨的那一頓毒打確實不輕,雖經馮阿姨找來兩個按摩女郎,為她按摩了一番,現在仍感到週身一陣陣疼痛不已。

  但這時事態緊急,他只好咬牙硬挺著,不願把痛苦流露於形色,以免馮阿姨為他擔心。

  並且此去見湯宏濤,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萬一進不去,或者發生意想不到的阻礙。甚至見到了湯大爺而不能使他相信一切,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因此一路上他們彼此都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顯然兩個人均有些心神不安,好像十五隻水桶吊在那裡,七上八落地搖蕩著。

  到了湯公館附近,他們就付了車資往下走,相偕徒步走過去。

  鄭傑今晚已由湯美蘭帶著溜進去過,好比是識途老馬。但湯公館裡的戒備森嚴,日夜均有保鏢的輪流巡視,加上幾頭兇猛的狼狗,更使他提心吊膽,絲毫也不敢大意。

  走至宅後那株大樹的圍牆外,鄭傑先替馮阿姨在附近找了個藏身之處,然後才掩近牆角下,手足並用地攀上了牆頭。

  眼光四下一掃,果見那四條巨大的狼狗,正在分頭向各處巡視。鄭傑立即坐在牆頭上,利用大樹掩護,把馮阿姨交給他的一塊花綢料取出,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只特製口紅,將底部旋開,旋開螺絲帽似的小蓋,把裡面的液體遍灑在花綢上。

  然後把口紅還原收好,便手持花綢招搖不停,以引起那些狼狗的注意。

  果然那些狼狗的目力極敏,一發現牆頭上有了動靜,便一齊疾奔而至,撲向了牆角下。

  鄭傑眼看誘敵之計已售,立即撒手拋下花綢,只見四頭狼狗一撲而至,動作之敏捷,簡直令人看得心驚肉跳。如果它們撲住的是人,早就被咬得體無完膚了。

  但這是塊灑有強烈麻醉藥的花綢,嗅覺剛一觸及,便見四頭以餓虎撲羊之勢撲上去的狼狗,當即一齊倒在了地上。

  鄭傑大喜過望,忙向藏在附近的馮阿姨打出手勢,招呼她奔到牆角下,由他在牆頭上接住她伸出的雙手,終於吃力地把她拉了上

  利用近牆的那株大樹,下去就方便多了,並且宅內擔任巡邏的,實際上只有這四頭狼狗。保鏢均留在屋子裡,沒有什麼動靜,他們每隔個把小時,才出來分頭各處看看。

  其實這四頭狼狗,真比八個人還管用,任何風吹草動,也難逃出他們的耳目。所以那些保鏢才如此放心,即使有了動靜,四頭狼狗已足夠應付。何況他們隨時都在戒備,只要一被驚動就能及時趕出來,還怕閒雜之輩能逃得了不成?

  因此,四頭狼狗的威脅一解除,鄭傑就像吃了顆定心丸,頓時精神一振,不由地膽大氣壯起來。

  他立即縱身落地,眼光四下一掃,沒有發現動靜,便急將四條昏倒在地的狼狗拖開,藏在矮樹叢裡。再把那塊花綢拾起收進口袋,然後才將馮阿姨接抱下來,拉著她的手就直奔宅後。

  這時他仍然重施故伎,利用牆外附著的水管,連拖帶拉地,把馮阿姨帶著拉上那虛掩的窗口,終於越窗而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房間。

  他先示意叫馮阿姨留在窗口,再輕手輕腳地掩向房門口,把房門輕輕開了條縫,向外一看,頓使他意外地暗自一驚。

  從門縫看出去,只見一男一女的背影,正在向一名女僕輕聲交代什麼。

  女僕唯唯應命,便匆匆走下樓去

  而這回身走進臥房的一對男女,赫然竟是湯太太和丘子佩!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3:57:11

12.棋高一著


  這對男女又在搞什麼名堂呢?

  鄭傑見狀,心裡頓時大惑不解,一時實在想不通,丘子佩怎麼會在這時候,悄然來到湯公館裡。

  而且看他們鬼鬼祟祟地在一起,又叫那女僕下樓去不知幹什麼,但毫無疑問的,他們絕對幹不出好事來。

  想不到非但湯太太在家,連丘子佩也來了,這實出乎鄭傑的意料之外。這一來,他只好臨機應變,把馮阿姨留在了房裡,悄然開門出房,掩至湯太太的房外,決定先弄清楚了情況,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再說。

  這時候他自然不能貿然闖進房去,只好蹲下身子,把眼睛湊上鎖孔向房裡探視動靜。

  他不看猶可,這一看簡直看得怒髮衝冠。原來回到房裡的一對男女,居然正在寬衣解帶,很快地把全身脫了個精光,赤裸裸地一絲不掛。

  鄭傑頓時怒氣上升,血脈膨脹,真恨不得闖進房去,把這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光著身子扭下樓去見湯大爺。

  就在他激動得無法自制之際,房裡的男女已上了床,居然赤裸裸地擁吻起來。突然之間,鄭傑終於恍然大悟,想到了這是他們的陰謀,因為今晚的情勢對他們相當不利。首先是他們的私情已經外洩,被「老廣」的人和那批小流氓獲悉,好事不出門,醜事天下聞。尤其對方勢必報復,很快就會傳遍整個馬尼拉的黑社會。

  其次是夜總會裡鬧了事,這足以證明,「老廣」方面已決定不顧後果,正面跟他們衝突了。

  同時伍月香也被奪走,還幹掉了派在那裡看守的七八個人。加上計謀炸死湯美蘭和鄭傑他們的事情又告失敗,並且事機已經敗露。在這種四面楚歌的情形之下,這對狗男女可說已到了焦頭爛額的地步,他們還能不使出最後的銻手鑭?

  湯宏濤患有心臟病和高血壓症,情緒不宜激動,更受不得刺激,否則隨時都可能送掉老命。

  因此他們的銻手鑭,可能就是讓那女僕去通知湯宏濤,故意使他趕上樓來,親眼看見這個場面,把他活活地氣死!

  這女人真夠毒辣的,因為無論用任何方式下手,一經警方的法醫驗屍,就會查出湯宏濤的死因,因死於他殺,而不是自然死亡。

  雖然上下的僕人都向著她,法網卻難逃,只有使湯宏濤死於心臟病突發或腦沖血,才不致背上謀殺之嫌。

  只要湯大爺一死,就成了這女人的天下,那時候她就是公然跟丘子佩搞在一起,誰又能管得著?大不了是怕飛短流長,謠言傳開了難聽。那就乾脆變賣一切,遠走高飛,到別處去另打天下,反而落個逍遙自在!

  念及於此,使鄭傑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顫,但這時火已燒到了眉頭,阻止湯宏濤上樓是絕不可能的。即使闖進房去,也得驚動樓下的湯大爺,不禁使他感到進退維谷,左右為難起來……

  就在鄭傑無所適從之際,忽聽樓梯上傳來一陣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正有人悄然奔上樓來。

  鄭傑靈機一動,突然當機立斷,急從身上摸出那塊花綢,迅速守在了梯口旁。

  奔上來的果然是湯宏濤,也並未驚動其他的人,只是臉色蒼白地,獨自緊握手槍趕上樓來。

  剛上了樓,他已氣喘吁吁,幾乎搖搖欲墜了。

  鄭傑突然出其不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樓梯口旁一步跨出,就將那塊花綢按在了湯宏濤的臉上,使他猝不及防,便昏迷了過去。

  幸好湯宏濤不願醜事外揚,非但沒有驚動其他的人,甚至不許那放風的女僕聲張,喝令她回房去了,無論任何動靜不得出現。所以鄭傑的這一行動,連房裡的那對男女部完全未覺。

  他把湯宏濤弄昏了,立即雙手抱起,將這昏迷不省人事的湯大爺,抱進了馮阿姨藏的那個房間。

  房裡沒有開燈,馮阿姨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正待驚問,鄭傑已輕噓一聲,阻止她出聲,然後放下了湯宏濤,始輕聲說:

  「這是湯大爺,已經被我弄昏了,你先別動他,也別出房,我去對付了那對狗男女再說!」

  馮阿姨驚詫萬分,但她未及發問,鄭傑已出了房,順手輕輕地把門帶上。

  他這時已將湯宏濤的槍握在手裡,另一隻手上則拿著那塊花綢,輕手輕腳在悄然再來到湯太太的臥房門口。

  照他的估計,他們既是存心讓湯宏濤闖進去看見那醜惡的場面,房門就絕不會鎖上。於是,他輕輕一旋門鈕,猛可一推,門便果然應手而開。

  床上正在裸體擁吻的一對男女,聞聲故作猛吃一驚,立即彼此分開,裝作驚慌失措地齊向房門口看去。

  這一看,卻使他們出乎意料地,當真大吃了一驚,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湯太太剛要出聲驚呼,鄭傑已把房門關上,以槍口逼著他們,滿臉殺機地冷聲說:

  「湯太太,我是安了心來玩命的,如果你敢叫一聲,我就絕不會讓你再叫出第二聲了!」

  湯太太果然嚇得不敢呼救了,不禁驚怒交加地問:

  「你,你又跑來幹嘛?」

  鄭傑冷知一聲,不屑地說:

  「你不是喜歡被人欣賞的嗎?所以我特地來見習見習呀!」

  湯太太頓時面紅耳赤,這才想到自己全身是赤裸裸的,而且身邊的丘子佩也是一絲不掛,兩個人活像一對剝了皮的田雞。

  她剛想抓起被單來掩蓋,已被鄭傑喝阻:

  「別動,你們就這樣替我好好地躺著!」

  丘子佩硬著頭皮急說:

  「鄭兄,何必呢,我們有話好商量……」

  鄭傑逼近了床沿,冷冷地說:

  「現在請你們把眼睛閉上!」

  「干,幹嘛?……」丘子佩莫名其妙地問。

  鄭傑把槍口一抬,聲色俱厲他說;

  「就算變戲法吧,閉上!」

  在槍口的威脅之下,他們無可奈何,只好順從的閉上了眼睛。

  鄭傑突然撲過去,把花綢按在丘子佩的鼻子上,見他不再動彈,才如法炮製,又將花綢按在湯太太的口鼻之間。

  於是,不消片刻,這一對活剝的田雞,便昏迷了過去。

  鄭傑怕藥力已消散,不能維持較長的時間,又取出那支口紅,倒出些液體在花綢上,先後再按在他們的鼻子上一陣,以加強它的效力。

  然後,他關掉了燈出房,迅速地回到馮阿姨藏身的房間,輕聲急說:

  「我們得讓路了,一會兒湯小姐帶人來,還要利用這個房間,我們快把湯大爺弄到別的房間去。」

  馮阿姨根本無暇發問,鄭傑已抱起了昏迷中的湯宏濤,她只好跟著出房,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好在樓上的房間多的是,湯美蘭最近常不在家,整個樓上等於只住了湯太太一個人,其他的房間全是空著的。

  他們進的正好是湯美蘭的房間,鄭傑不敢開燈,藉著後院外面走道照進的光亮,先把湯宏濤放在了床上,才把槍裡的彈匣取出檢查。

  結果彈匣竟是空的,一發子彈也沒有,顯然事先就被偷取了的,難怪那對男女不怕湯宏濤持槍闖進去。

  馮阿姨再也忍不住了,詫然急問:

  「鄭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鄭傑回答說:

  「現在我無暇向你說明,回頭再告訴你吧!」

  他倒並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怕說話分了神,聽不到房外的動靜,萬一再有人闖上樓來,一切豈不糟啦!

  馮阿姨向床上一指說:

  「我不向他說明一切,怎麼換保險箱裡的……」

  「不必換了,」鄭傑說:「我臨時改變了主意,現在請你不要多問,等他們來了之後,你自然就會明白的!」

  馮阿姨碰了個軟釘子,只好不再多問了。

  於是,整個巨宅之內,除了幾個保鏢的聚集在門房裡賭著,藉以打發漫長的黑夜。那奉命故意向湯宏濤告密的女僕,尚在下房裡輾轉無法成眠,不安地等著樓上風暴雨的來臨,一切都沉浸在靜寂中……

  大約二十分鐘後,才有了動靜,由湯美蘭和白莎麗,帶著兩個專開保險箱的傢伙,悄然溜了進來。

  他們仍然是利用這條老路,當湯美蘭和白莎麗相繼進了房間,那兩個傢伙正跟著越窗而入之際,冷不防黑暗中從窗旁冒出了鄭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花綢和一條小毛巾,分別按在了他們臉上。

  鄭傑的行動快如閃電,使他們根本不及提防,被一股強烈的氣味衝進鼻子,立即雙雙昏倒了下去。

  白莎麗和湯美蘭均意外地猛吃一驚,幾乎失聲驚呼出來,幸而鄭傑及時說了聲:

  「是我!」才使她們驚魂稍定。

  白莎麗詫然急問:

  「鄭傑,你這是幹嘛?」

  鄭傑急促地說:

  「現在你先別問這些,他們把伍小姐帶來了沒有?」

  白莎麗回答說:

  「後面有部車子遠遠地跟著來的,一定是他們的人,但不知伍月香在不在車上……」

  「好!只要是他們的人就行,你們先把這兩個傢伙弄到湯小姐的房間去,湯大爺也被我弄昏迷了,你可別把他救醒,等我去跟對方打了交道回來再說!」

  湯美蘭急問:

  「我父親怎麼啦?」

  鄭傑擔心她們不明究竟,回頭他一離開,糊里糊塗地急著把湯宏濤救醒,他就一切都枉費心機了。於是他只好簡單扼要地,把剛才溜進來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補充地說:

  「現在我去跟對方打交道,就說這兩個傢伙已被令尊當場抓住,知道他們是去古堡劫奪伍小姐的那批人,決定把他們留作人證。除非對方放回伍小姐,否則這兩個傢伙就得送交警方,指證『聖地亞哥堡』的七八條人命是他們幹的,這樣一來,就不怕對方不同意交換了!」

  「但我父親怎麼辦呢?」湯美蘭問。

  鄭傑鄭重其事地說:

  「這必須從長計議,好在姓丘的他們一時不會醒過來,等我跟對方打過交道回來再說吧!」

  說完,他便越窗而出,沿著牆外的水管下去。

  翻越到牆外,繞至巨宅大門,果見不遠處停是兩部轎車,相距只有幾碼。前面停的車上沒有人,就是阿姨的座車,而後面的車上卻似有四五個人之多,但看不清是否有伍月香在內。

  鄭傑毫不猶豫,一口氣直奔過去,但他尚未奔近,已被那車上的人發現。立即跳下兩個人,嚴陣以待地戒備著了。

  他一直奔近車前,始將奔勢收住,而對方已厲聲喝問:

  「你他媽的想幹什麼?」

  鄭傑的眼光急向車上一掃,發現後座似乎有個女郎,被兩個傢伙夾坐在當中,嘴上被塞住,並且加用布條捆著,使她不能出聲。而鄭傑卻無法看清,她究竟是不是伍月香,只好冷靜地說:

  「你窮叫什麼勁?自古以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連這個規矩都不懂,你們是怎麼混的?」

  那傢伙被他理直氣壯地一質問,不禁為之一怔,似懂非懂地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鄭傑直截了當地回答:

  「我是來跟你們談判的,這總該聽懂了吧?」

  「談判?」那傢伙詫然問:「有什麼好談的?」

  鄭傑向車上一指說:

  「現在我們有人在你們手裡,但只有她一個,而你們的人卻有兩個在我們手裡,你認為有談一談的必要嗎?」

  那傢伙不禁頓吃一驚,怒問:

  「怎麼?你們把他們兩個……」

  鄭傑冷笑一聲說:

  「這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現在我們不必多費口舌,一個換兩個,這筆交易還是你們佔便宜,幹不幹?」

  那傢伙怒哼一聲,斷然拒絕說:

  「沒那麼好的事,我們等於是在玩命,才把這妞兒弄到手,哪能輕易用她交換……」

  「這倒絕不勉強!」鄭傑有恃無恐地說:「大不了你們是撕她的票,可是我們卻要留兩個活口,好讓他們指證『聖地亞哥堡』的七八條人命,究竟應該是算在誰的賬上!」

  那傢伙勃然大怒說:

  「你他媽的在江湖裡混過沒有?圈子裡的恩怨,由圈子裡的人自己了,搬出條子來還算什麼人物?」

  鄭傑不屑地說:

  「那得看是什麼事,和對什麼人,像你們這種作風的角色,就根本不值得談江湖道義!」

  那傢伙怒喝一聲,正待動手,鄭傑已拔槍在手,冷笑一聲說:

  「朋友,請你聽清楚,湯公館的樓上正有人用望遠鏡在看著,如果你們敢輕舉妄動,打個電話似乎並不費事。反正湯小姐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你們,一個也跑不掉,那時候這筆交易的代價,恐怕你們就要付得很大啦!」

  那傢伙的眼光向車上一掃,見車窗裡已有兩支槍對著了鄭傑,而另一支槍則抵住了那女郎的頭部,於是他也有恃無恐地嘿然冷笑說:

  「依老兄的意思呢?」

  「我們不妨來個公平交易,」鄭傑說:「用你們車上的這位小姐,交換我們手裡的兩個人?」

  那傢伙毫不遲疑,一口答應說:

  「好!我們一言為定,成交了,不過話可得說清楚,你老兄要的是不是車上這位小姐?」

  鄭傑似已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不由地怔了怔問:

  「難道車上的不是伍小姐?」

  那傢伙突發一聲狂笑說:

  「老兄,你也太天真啦,我們真要把人帶來,那不成了天下第一號的大傻瓜,哈哈……」

  鄭傑怒形於色說:

  「原來你們根本沒有誠意,幸虧我們也不傻,否則讓那兩個傢伙得了手,你們也不會放回我們的人!」

  「那倒不見得,」那傢伙一臉老謀深算的神氣說:「這叫做老師傅教徒弟,總得留上那麼兩手,不能把玩意全抖出來。所以我們先帶個妞兒來裝裝樣子,假使那兩個哥們順利得手出來,後面那部車子就會開過來,而你們的人就在那輛車上!」

  鄭傑急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見在兩百多碼以外的路邊,正停著一輛轎車。

  「現在這個交易怎麼說?」鄭傑問。

  那傢伙冷聲說:

  「老兄,那妞兒本來是在姓丘的手裡,我們不惜玩命,幹掉了守在那裡的七八個人,才把她奪過來,難道老兄竟讓我們白忙一場?」

  鄭傑冷笑一聲:

  「你們想弄兩個錢花花不成問題,但那七八個是湯大爺的人,被你們下毒手幹掉了,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這……」那傢伙無言以對了。

  鄭傑趁機說:

  「如果你們把伍小姐放回,交換那兩個人,湯大爺那裡由我負責,把這筆賬勾銷,你認為如何?」

  「不會這麼簡單吧?」那傢伙說:「湯大爺不是那種寬宏大量的人,就算在現在把它一筆勾銷,以後也不會輕易跟我們甘休的!」

  鄭傑單刀直入地說:

  「既然你們知道他不好惹,又為什麼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那傢伙坦然回答:

  「我們當初是以姓丘的為對象,根本沒想湯大爺會出頭,同時那對狗男女有把柄握在我們手裡……」

  「那已經成為過去了!」鄭傑直截了當地說:「別的現在不談,我們談這筆交易。乾脆一句話,你們接不接受?」

  那傢伙猶豫之下,終於氣餒地說:

  「好吧!我們成交了,但不是現在交換,明天下午五點鐘,我們雙方把人帶到『馬尼拉大飯店』後面的曠場,到時候彼此同時放人!」

  「為什麼要明天下午?」鄭傑恨不得立即交換。

  那傢伙嘿然冷笑說:

  「我也願意現在交換,可惜我不能擅自作主,必須回去說服小金……」

  「他要不同意呢?」鄭傑問。

  那傢伙回答說:

  「所以我要把時間定在明天下午五點鐘;因為那時候『金鼠隊』已經到了。由哪方面接待已成了定局,我們再留著那妞兒也沒用了,小金才會同意把她放掉呀!」

  鄭傑想法卻不同,只要在「金鼠隊」離開馬尼拉之前,能夠使伍月香安然脫離對方的掌握。他們就仍然有機會安排一場豪賭,使她能大顯一番身手。

  並且,他早已打定主意,決定把湯宏濤弄回馮阿姨那裡去之後,再把他救醒,然後由馮阿姨和湯美蘭,把一切向他說明。

  等到一切都拆穿了,他們再商討對策,如何對付那一對幾乎把所有大權都攬在手裡的男女。到了那時候,他們再向湯宏濤提出要求,希望由他出面,在接待「金鼠隊」的節目中,安排一場賭局,難道他還不願促成?

  因此,鄭傑不再猶豫了,當機立斷地,跟對方達成了協議。決定在明天下午五點鐘,雙方帶了人去,在「馬尼拉大飯店」後面的曠場交換!

  於是……

  直到次日上午,湯太太才轉醒過來。張眼一看,首先驚覺自己是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再一看,發現睡在身旁的丘子佩,竟也是全身一絲不掛!

  由於從昏迷中剛醒過來,神志尚未清醒,仍然有些渾渾噩噩的,以致對昨夜的一切,她似乎一時還模模糊糊地無法記起是怎麼回事。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忙不迭推醒了尚在沉睡的丘子佩,緊張萬分地問:

  「老丘,你,你怎麼光著身子睡在這裡的?」

  丘子佩也大吃一驚,一骨碌驚坐起來,急說:

  「昨夜我們……」

  被他這一提醒,湯太太始依稀記憶起來,立即起身下床,連內衣都來不及穿,就披上件薄薄的晨褸,迫不及待地說:

  「你快把衣服穿起,在房裡別出來,我到樓下去看看動靜!」說完她就急急出了臥房。

  匆匆奔下樓,只見幾個人正在收拾,齊聲向她說了聲:

  「太太!早!」

  「老爺呢?」湯太太急問。

  一名女僕回答:

  「大概還沒起身……」

  湯太太立即走到湯宏濤睡的房間門口,靜聽了片刻,房裡毫無聲息和動靜。於是她開了房門上去,誰知竟不見湯大爺的人影。

  她頓時大吃一驚,趕緊退出來急向那些僕人詢問,結果一個個都茫然回答不出,誰也不知道湯大爺上哪裡去了。

  湯太太情知不妙,急欲向那昨夜奉她指示去告密的女僕,可是連那女僕也不知去向了。

  這一來可把她驚壞了,忙不迭地奔回樓上,一衝進房就大叫著:

  「糟了!……」

  「出了什麼事?」丘子佩驚詫地問。

  湯太太氣急敗壞地說:

  「老傢伙不在房裡,誰也沒看見他走出去,不知溜到哪裡去了,連阿玉也不見啦!」

  「難道她出賣了我們?」丘子佩急問。

  湯太太未及回答,忽見一名女僕奔上樓來,見房門開著,便闖了進去說:

  「太太!老張要我來向您報告,說是昨夜他們巡邏時,發現那四條狗昏倒在矮樹叢裡,救了半天才救醒,好像是被人用什麼迷昏的。因為當時是深夜三點多鐘,他們沒發覺其他的動靜,就沒敢驚動您……」

  「好!我知道了!」湯太太把手一揮,示意女僕退出房去後,不禁驚怒交加地說:「這準是那鬼丫頭又把姓鄭的帶進來,幹出來的好事!」

  丘子佩大吃一驚說:

  「照這樣看起來,老傢伙可能是被他們帶走了……」

  「那還用說!」湯太太怒不可遏地說:「反正紙已經包不住火了,事情遲早是要被拆穿的,我們現在索性就撕開臉來,豁出去了干吧!」

  「現在我們怎麼辦?」丘子佩己顯得六神無主了。

  湯太太卻毫不在乎,冷哼一聲,把心一橫說:

  「沒什麼了不起的,天塌下來我們也得頂住。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保持沉著和冷靜,一點不能亂,家裡的事由我來處理。你立刻回夜總會去準備準備接待『金鼠隊』的事情,船下午就到了,我們一起接船,一切仍然按照我們原訂計劃,絕不更改!」

  丘子佩已心亂如麻,但這女人既是毫不在乎,他自然不能表示膽怯和懦弱,只好強自打起精神來應付,當即匆匆離開了湯公館。

  這一上午,表面上似乎很平靜,毫無狂風暴雨即將來臨的跡象。

  但是,實際上各方面都在暗中佈署,安排著一切!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3:58:03

  丘子佩趕回夜總會後,就忙著發號施令,分派所有接待人員的工作,並且交代了他們一些特殊的秘密任務。

  老廣一方面也如臨大敵的,從昨夜開始就進入了狀態。那批小流氓是烏合之眾,但這次居然不甘寂寞,已決定湊個熱鬧,把整個馬尼拉那些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小混混之流,幾乎全部召集起來,以壯他們的聲勢。

  最弱的一環是鄭傑他們這幾個人,馮阿姨、湯美蘭和白莎麗畢竟是女流之輩,動武力的場合根本派不上用場。而湯宏濤雖然已恍然大悟,獲悉了一切,但他近年來早已不大親自過問一切事情,以致實力和大權完全操在丘子佩和那女人手裡。他則形同傀儡,如今即使挺身而出,恐怕也不能把那對男女奈何得了。

  並且伍月香還在那批傢伙手裡,而白振飛從昨夜分手後就失去聯繫,到現在尚未獲得消息,也不知他的去向。同時在目前「兵荒馬亂」的情勢之下,他們更無法到各處去找他。

  電話己打了無數次到飯店,幾個房間都沒人接聽,查詢的結果,白振飛整夜未歸。

  他跑到哪裡去了?會不會出了事?

  「巴黎時裝公司」的樓上,被這疑雲重重地氣氛籠罩著,使每一個人都感到困惑,和焦急不安!

  一個上午,就這麼外馳內張地過去了……

  下午三點多鐘,那艘兩萬九千六百多噸,載有一千多乘客的「愛比利亞號」郵船,終於在萬眾矚目和碼頭上熱烈的歡迎場面下,徐徐開進了港口。

  早在一個多小時前,它在港外已接受過海關和防疫單位的檢查,因此在港內一靠碼頭,旅客就可以直接上岸上。

  碼頭上的情況熱鬧極了,在歡迎和看熱鬧的人潮中,最先登船的一批人,就是以丘子佩和湯太太為首率領一支龐大的歡迎隊伍,人數足有一二十之眾,實際上他們是擔心發生意外,帶的全是保鏢打手之流,存心以壯聲勢的。

  隨後,碼頭上迎接親友的人群,也相繼紛紛上了船,但這艘巨型郵船共有四個梯口,上船的人爭先恐後,希望盡快找到被迎接的親友,以示迎接的熱忱。而船上的乘客也急於登岸,因此上上下下地擠得秩序大亂起來。

  不料丘子佩和湯太太帶著的隊伍,剛從第一號梯口上了船,正在找尋目標,卻突然看見第三號梯口,有幾個穿得西裝革履的傢伙,前呼後擁地陪著一批穿著非常隨便的外籍人士,隨著其他的乘客已在下船。

  丘子佩雖未見過「金鼠隊」的任何一人,但他卻認出了那幾個傢伙中,竟然有廣東幫的胡老二在內!

  「媽的!『老廣』居然敢搶在我們前頭啦!」他不由地怒從心起。

  湯太太也已發現,毫無疑問地,那些穿著很隨便的外籍人士,必然就是接洽好由他們接待的「金鼠隊」了。

  但這時船上的乘客和迎接的人,正在擠上擠下,使他們被擠在人潮中,根本就不能動彈,哪還能擠到三號梯口去阻止。

  這一著他們確實沒想到,「老廣」居然棋高一著,當郵船停在港外受檢完畢以後,他們的人已乘快艇上了船,搶先一步見到了「金鼠隊」。

  而「金鼠隊」也根本弄不清楚,登船來歡迎的是哪方面的人,因為船一靠了碼頭,他們就隨著來接的人匆匆登岸。

  一下了船,立即迎上來十二名花枝招展,年輕貌美的女郎。她們穿著一式一樣的高叉旗袍,個個都顯得亭亭玉立,手裡各持著一個大花圈,面帶笑容地上前,把花圈套上了十二位財神的脖子上,並且送上一吻!

  正在拚命往船下擠的丘子佩和湯太太,看在眼裡簡直氣得七竅生煙。可是,他們尚未擠下船,「金鼠隊」已被前呼後擁地帶出了人潮。

  等丘子佩和湯太太率領的隊伍上了碼頭,他們卻已登車而去,被「老廣」的人接走啦!

  湯太太氣得直頓腳,怒不可遏地說:

  「老丘,快查出他們把『金鼠隊』安頓在什麼地方,我們馬上帶人趕去。」

  丘子佩當即就在碼頭上,發號施令起來。吩咐那些打手和保鏢去追蹤,查明「金鼠隊」的下落,而他和湯太太則趕回夜總會去聽候消息。

  「老廣」這一著確實厲害,非但丘子佩和湯太太事先未曾料到,就是鄭傑他們也沒想到。不過碼頭上的情形,已被馮阿姨派出的幾個人看見,立即打行動電話回去向她報告。

  當馮阿姨把接到的消息,告訴了鄭傑他們之後,無不感到這個情勢的演變,實在是始料所未及的!

  但他們五點鐘尚要去赴約,把那兩個小子帶到旅社後面的曠場去交換伍月香,時間已很迫切,無暇去查「金鼠隊」的下落,更不可能橫加插手,惟有靜待事態的發展了。

  四點鐘剛過,鄭傑交代了她們不要驚動躺在隔壁房間休息的湯宏濤,便單獨先出發,趕到了「馬尼拉大飯店」去。

  他先回到了三樓,值勤的僕歐已換了班。

  「三零七號的白先生回來過沒有?」鄭傑問。

  僕歐想了想,才回答說:

  「嗯!三零七號的老先生剛回來一會兒……」

  鄭傑大喜過望,在這時候他確實極需一個幫手,於是立即趕到三零七號房間,一按門鈴,便聽得房裡沉聲問:

  「誰?」這果然正是白振飛的聲音。

  鄭傑忙不迭回答:

  「白大爺,是我!」

  房門立即開了,但乍見之下,鄭傑幾乎已無法認出這就是化妝的白振飛!

  他的化妝技術確實高明,這時已面目全非,看來儼然是個六十歲以上的健壯老者,難怪僕歐稱他為老先生了。

  鄭傑進房把門一關,就迫不及待地問:

  「白大爺,你昨晚一夜沒回來,上哪兒去了?」

  白振飛卻輕鬆地笑笑說:

  「讓我長話短說吧,首先是到夜總會去找你們,看你們不在,我就單獨行動混進了後台。結果非但沒見到伍月香,還差點被他們抓住,幸虧『老廣』的人在鬧事,我才趁機逃了出去。然後我就各處去找你們,雖然沒見到你們人影,倒有點意外收穫!」

  「什麼意外的收穫?」鄭傑急問。

  白振飛回答說:

  「那是我在找你們的時候,無意中打聽出來的,聽說這次在此地負責接頭,安排接待『金鼠隊』的人叫魏力揚,跟我當年在香港的一個親信手下同名同姓,為了要證明究竟是不是他,所以我打聽出地址,就親自找上了門去。因為當時我想到。如果當真是他的話,憑我一句話他是非買賬不可的,那麼安排一場賭局就絕不成問題了。」

  「是不是他呢?」鄭傑等不及地想獲知結果。

  白振飛從容不迫地笑笑說:

  「你聽我說呀,等我按址找去,才發現那是一家規模很大的化學藥品行,魏力揚就是那裡的老闆。當時我因為化了妝,所以就交了名片給店員,要他去向老闆通報。沒一會兒功夫,那位大老闆就親自出來,原來正是我當年的手下。他當時看了我一怔,我馬上輕聲說明我是化了妝的,他才聽出我的口音,忙不迭地就把我請到樓上去。非常熱情地招待我,又是酒又是菜,跟我聊了差不多整整一夜!」

  鄭傑強自一笑說:

  「白大爺真逍遙,可把我們擔了一夜的心,還以為你發生了意外呢!」

  「我可不是去聊天的,」白振飛說:「談的都是正經事,從他的談話中,我才知道他跟『金鼠隊』原來早就有勾結的。那十二個傢伙在世界各地的大都市裡,都有負責聯絡一切的專人,魏力揚就是在馬尼拉負責的。他不但替他們負責安排一切,還替他們『拉生意』,甚至供給他們所需要的化學藥品,不過配方卻在他們自己手裡……」

  鄭傑詫異地問:

  「他們需要化學藥品幹嗎?」

  「這是個最大的秘密!」白振飛說:「假使不是我,魏力揚是絕對不會向任何人洩漏的,原來『金鼠隊』之所以走遍世界各地,能夠所向無敵,並不完全憑他們的賭技。必要時就靠幾種秘製的化學藥品,以各種不同的方法,譬如是抽香煙,故意把煙噴向對方,或者設法暗放進別人的飲料裡。使那些跟他們賭的人,在緊要關頭發生錯覺,有時連自己的牌都看不真切,那不輸給他們才怪呢!」

  鄭傑不屑地說:

  「哼!這真是想不到,他們原來是徒具虛名的騙子,這簡直比賭棍的做法還要卑鄙!」

  「所以呀!」白振飛冷笑一聲說:「伍月香直鬧著要跟他們較量,卻不知道這批儼然以紳士姿態招搖的傢伙,表面上是大富翁,賭博專家,上流社會的紳士,實際上只能算是一些流氓紳士!」

  「流氓紳士!」鄭傑點點頭說:「這稱呼對他們倒名副其實,最恰當不過了!」

  白振飛接下去說:

  「當我瞭解了情況之後,我就沒有向他提出為伍月香安排一場賭局了。不過,假使她知道了這些實情,仍然不服氣的話,只要我一句話交待魏力揚,仍然可以為她安排的!」

  這時鄭傑才苦笑說:

  「白大爺,你這一夜是安然無事,還跟當年的手下把酒話舊了一番。可是,你可知道我們這一夜是怎麼渡過的嗎?」

  「我完全知道!」白振飛正色說:「剛才我不是告訴你,魏力揚不但為他們安排一切,還替他們『拉生意』嗎?實際上『金鼠隊』是專門黑吃黑的,使對方吃了暗虧,為了面子問題,還不好意思張揚出來。而等對方想要報復時,他們老早離了當地。所以這次魏力揚找上湯宏濤方面負責接待,同時又故意向『老廣』方面暗送秋波,目的是要使雙方鷸蚌相爭,互相牽制,他們才能從中來個漁翁得利!」

  「他們從中得什麼利?」鄭傑茫然不解地問。

  白振飛笑笑說:

  「你想想看,『金鼠隊』既以賭出名的,在接待他們的節目中,能少得了一兩場豪賭嗎?但他們自己絕不出來,而要讓接待的人去安排,才不致被人懷疑他們是非賭不可的。而魏力揚既然要整湯宏濤的冤枉,能不把對方的一切情況摸清楚,因此他事先已經收買了幾個丘子佩手下的人,隨時提供情報,所以你們昨夜的一切情形,甚至連丘子佩和湯太太的一舉一動,我都瞭若指掌。不然我怎麼會如此放心,不去找你們,整夜留在魏力揚那裡。這就叫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呀!」

  「難怪你這麼篤定,確實沒想到!」鄭傑說。

  白振飛哈哈一笑:

  「還有你更想不到的呢,那家化學藥品行的地址,就在『巴黎時裝公司』的正對面呀!」

  鄭傑這才明白,雖然還有些疑問,這時已無暇打破砂鍋問到底了。一看手錶,已然是四點四十分,於是急急將昨夜約定交換伍月香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又說:

  「那批小子約定五點鐘,把伍月香帶到後面曠場交換他們的人,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我還沒有到附近去查看一下……」

  白振飛鄭重說:

  「這個任務交給我好了,讓我去打頭陣,你等到了時候再露面。我想他們一定早派人在暗中監視著了,免得被他們發現,認為你太沉不住氣!」

  鄭傑的看法跟他不謀而合,當即表示同意,由白振飛先到曠場去查看動靜,他則決定五點鐘再去赴約。

  其實只不過相差十來分鐘了,而鄭傑等在房間裡,卻是心急如焚,不安地來回踱著……

  五點差五分,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鄭傑忙不迭去接聽,原來是白振飛從樓下打上來的,告訴他說:

  「對方的人已經出現了,他們可能是把伍月香早就帶來,藏在樓下不知哪個房間裡。你立刻下來跟他們見面,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讓我去找找看!」

  鄭傑應了一聲,擱下電話就匆匆離房,乘電梯下了樓,趕到飯店後面的曠場。

  果然這時在曠場上,已有四五個油頭粉面的傢伙,在那裡嚴陣以待著了。

  鄭傑一走近他們,劈頭就問:

  「怎麼樣?」

  答話的就是昨夜那傢伙,他說:

  「當然決定交換,不過附帶有個條件,就是湯小姐曾經答應小金的一百萬比索,昨天已經付了三十萬,其餘的得如數補足,不能讓我們白忙一場!」

  「七八條人命又該值多少錢呢?」鄭傑沉聲問。

  那傢伙冷笑說:

  「老兄何必貓哭耗子,死的又不是你們的人。照理說人是我們從『聖地亞哥堡』救出來的,就算向你們要幾個賣命錢,也不為過分吧?」

  鄭傑斷然拒絕說:

  「對不起,昨夜我們只說以人換人,沒談什麼附帶條件,一個換兩個,你們已經佔了便宜,其他的就免談!」

  那傢伙咄咄逼人地問:

  「老兄是當真的?」

  「絕不跟你們說著玩!」鄭傑的態度非常強硬,似乎換與不換都毫不在乎。

  那傢伙惱羞成怒地說:

  「好吧!既然這樣,我們大家也不願佔這個便宜,乾脆大家扯平,用兩個交換兩個吧!」

  隨即一施眼色,突見從曠場的四面八方,出現了二三十個奇裝異服的「飛仔」,齊向鄭傑圍了過來。

  鄭傑見狀,不禁暗自一驚,勃然大怒說:

  「哼!原來你們根本沒有誠意換人,而是存心來打群架的。」

  「那倒不見得,」那傢伙神氣活現地說:「人是早已經帶來,如果你老兄痛痛快快地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也就會幹乾脆脆地完成這筆交易。可是你老兄卻拒人於千里之外,我們就不得不改變生意啦。」

  這時那些「飛仔」已圍了上來,就在他們逼近鄭傑,準備動手之際,忽聽晴天霹靂似地一聲斷喝:

  「誰敢動手!」

  阿飛們不由一怔,急向喝聲的方向看去,只見來的不止一個人,而是幾名彪形大漢,為首的竟然就是黑社會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湯宏濤。

  這位湯大爺雖已久不問事,而且又是抱病在身,但他的聲勢和威名猶在。別說是這群烏合之眾的傢伙,就算是「老廣」方面的人,見了他也得禮讓三分,何況他還帶了一批打手。

  鄭傑雖不知湯宏濤怎麼會突然趕來,並且帶來了一批人馬,但卻來的正是時候,頓使精神一振。

  就在那「飛仔」懾於湯大爺的聲勢,又見來了大批人馬,無不暗自吃驚,一個個正在發怔,茫然不知所措之際,鄭傑突然出其不意地撲向那傢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胸一把抓住,厲聲喝問:

  「人在哪裡?」

  其他的「飛仔」一看鄭傑已先發制人地動了手,正待出手搶救那傢伙,湯宏濤已一聲令下,十幾名大漢立即衝了過去。

  他們哪敢正面跟這批亡命之徒交手,昨夜去「聖地亞哥堡」完全是偷襲,攻其不備,才使守在那裡的七八名大漢,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以致悉數遭了他們的毒手。

  現在是明槍交戰,他們就絕不是對手了。

  眼看十幾名大漢衝上來,嚇得他們連被鄭傑抓住的傢伙也不顧了,各自在拔腳就逃,四散逃了開去。

  那傢伙眼看大勢已去,頓時驚得魂不附體,忙不迭哭喪著臉說:

  「老兄,我們交換,交換……」

  鄭傑把拳頭一舉,怒聲說:

  「現在不必談交換了,快說!人在哪裡?」

  那傢伙猶未及回答,已聽有人高叫:

  「我已經找到啦!」

  鄭傑聞聲一看,只見白振飛帶著伍月香,急急奔向曠場而來。

  白振飛的衣衫已零亂,袖口和肩上尚撕破了,一看就知道他已動過了手,才把伍月香救出的。

  可是他才奔近,尚未開口,湯宏濤已迎了上前,向他打量一眼,詫異地說:

  「這位老兄的口音好熟,請問……」

  白振飛立即拿去蒼白的鬍子,揭掉偽裝禿頂發套,和貼在眉上的假眉,頓時現出了本來面目,哈哈一笑說:「湯兄可還認識兄弟嗎?」

  湯宏濤更覺驚詫他說:「你,你不是白振飛老兄嗎?久違久違,幾時來馬尼拉?怎麼不通知兄弟一聲……」說時忙將手一伸。

  白振飛握著他的手,笑笑說:

  「兄弟一到就專程登門拜訪過了,但卻不得其門而入,被賞了個閉門羹呀!」

  「真的?我一點也不知道呀!」湯宏濤說。

  白振飛置之一笑說:「其實昨天湯兄趕到飯店,兄弟也向你面對面地打過招呼,而湯兄卻像並不認識我,大概當時是憤怒過度吧?」

  「哦?」湯宏濤面有愧色地說:「當時我確實是氣昏了頭,實在抱歉之至……」

  鄭傑看他們在寒暄,也不便打擾,只好放了那傢伙,看他狼狽不堪地逃走,然後走向伍月香問:

  「白大爺怎麼找到你的?」

  伍月香沮然回答:

  「他們在一樓開了個房間,把我帶來就關在房裡,派了四個人看守,說是要跟你們談好條件才帶我出來交換。並且警告我不許聲張,把我的手腳都捆住了,我也不知道白大爺是怎麼找到那個房間的。當時聽到電鈴響了兩下,看住我的人問他是誰,他回答說是送冷飲來的,門剛開一條縫,他就推門闖了進房,一腳踢上門就跟他們大打出手起來,結果把他們全部都打趴下了……」

  她的話猶未了,白振飛已向他們說:

  「現在別談這些了,有話留著慢慢說,我們現在一起去魏力揚那裡吧!」

  鄭傑急說:「我們還得等白小姐她們……」

  湯宏濤說:

  「不必等了,我已經阻止她們來這裡,由我臨時找了這批忠心於我的兄弟趕來!」

  魏力揚的藥行既在「巴黎時裝公司」對面,當然不必繞路,等於是回到了馮阿姨那裡。

  但鄭傑卻不明白,白振飛這時突然要一起去魏力揚那裡,究竟是什麼用意?

  於是,他們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曠場,鄭傑、白振飛和伍月香,同乘上湯宏濤的轎車,其他的十幾名大漢,則分乘兩部旅行車,風馳電掣而去。

  在途中,白振飛才把告訴鄭傑的那番話,向伍月香重複了一遍,而現在去見魏力揚,就是為了要當面證實,使她相信這絕不是故意危言聳聽,想使她打消跟「金鼠隊」較量的意念。

  最後他還特別強調說:

  「我只是告訴你真相,至於是否還要跟他們較量,完全由你自己決定,我絕不參加任何意見。只要你不死心,我仍然負責為你安排!」

  伍月香沮然說:

  「其實不瞞你說,昨夜我被關在古堡的地牢裡時,我就冷靜地想過,為了我的固執和任性,在澳門鬧得滿城風雨,到了香港又幾乎使你們把命送掉。這次來到馬尼拉,又惹出這麼大的風波,我豈不成了個闖禍精?所以,我昨夜考慮過,並且下定了決心,只要能安然脫險,即使白大爺不告訴我關於『金鼠隊』的事,我也早就決放棄跟他們較量賭技的念頭啦!」

  她的這個轉變,確實大出白振飛和鄭傑的意料之外,同時也使他們鬆了口氣,暗喜不已。

  鄭傑立即振奮說:「那太好了,你這個決定,確實是明智之舉。不過,你的問題雖然解決了,還有更大的問題,我們必須全力協助湯大爺去解決呢!」

  湯宏濤神色凝重地說:

  「謝謝你們的好意,但這倒大可不必了,因為在我去召集那批人馬的時候,已經得到個消息,丘子佩和我那不安於室的女人,已查出『金鼠隊』被『老廣』直接接回他們的大本營去了。丘子佩和她居然不顧一切,帶了四五十人找上了門去,看情形是難免要火拚一場的,就讓他們雙方拚個兩敗俱傷,自食惡果去吧!」

  鄭傑擔心地說:

  「如果他們銻羽而歸,或是『老廣』方面吃了虧,他們再回來……」

  「這更不用擔心,」湯宏濤胸有成竹地說:「我已經另外通知了兩批人,守在夜總會,沒有我的命令,絕不許丘子佩和那女人進門。回頭我再帶這批人回家坐鎮,看她有沒有臉和膽子,敢回去見我!」

  白振飛接口說:「這樣一來,他們就成了喪家之犬,走投無路了。不過,他們帶去的人馬,畢竟是湯兄的手下,一旦拚個兩敗俱傷,豈不等於傷了湯兄的元氣!」

  湯宏濤沮然長歎一聲說:「其實這兩年來我身體支持不住,已經不過問外邊的一切事情了。這樣也好,本來我也想收山了……」

  這時車已到了侍衛街,伍月香忽說:

  「我們不必去見姓魏的了,白大爺,承你為我費了一番苦心,同時鄭先生也為我幾次三番冒了生命的危險,從現在起,我已決定加入你們的計劃了!」

  白振飛大喜過望,振奮不已他說:「好!現在你們先到『巴黎時裝公司』去,我去跟魏力揚打個招呼,馬上就來跟大家會合!」

  鄭傑已叫司機將車停住,正好是停在「巴黎時裝公司」門前的街邊,白振飛先下了車,匆匆奔向對街,走進了那家化學藥品行。

  他們也隨後下了車,把大批人馬留在兩部旅行車上,三個人相偕進了「巴黎時裝公司」。

  正在樓下等得焦急不安的馮阿姨,白莎麗和湯美蘭,見到他們帶了伍月香安然回來,這才把七上八下的心放下,一齊急著爭問經過。

  尤其白莎麗聽說白振飛非但沒出事,還是他把伍月香救出的,更是興奮得無以復加。湯宏濤的心情卻比鉛石還重,但他並不流露出來,等她們嘰嘰喳喳地問了一陣之後,他才說:「美蘭,你暫時先留在馮阿姨這裡,等我把一切都處理之後,再來接你回家,從今以後,再沒有任何人能離間我們父女的感情了!……」說到這裡,他不禁感慨萬千,眼睛裡有些濕潤了。

  湯美蘭只叫了聲:

  「爸爸!……」便情不自禁去撲進他懷裡,好像受了無限委屈地低位起來。

  就在這時候,白振飛氣喘吁吁地奔上了樓來,迫不及待地說:

  「我剛從魏力揚那裡得到消息,丘子佩他們帶去的大批人馬,已經闖進廣東幫的大本營,火拚了起來,雙方傷亡的情形目前還不清楚,而且已驚動了警方,有十幾輛警車趕去鎮壓了。『金鼠隊』嚇得從後門逃出,可能逃回郵輪船上去了,魏力揚得到消息已經急急趕去……」

  「丘子佩和那女人呢?」湯宏濤急問。

  白振飛回答說:「那裡的情勢已大亂,這消息是魏力揚買通的人,在附近打電話給他的,他們只看到丘子佩和那女人衝進去,一直還沒出來!」

  湯宏濤「嗯」了一聲,遂說:「我得立刻趕回家,那兩個小子和那女僕人讓我也帶回去,必要的時候他們就是人證,免得把我牽連進去!」

  於是,鄭傑立即到另一個房間去,把那兩個昨夜被捉的傢伙,及故意向湯宏濤告密的女僕,帶了過去交給湯宏濤帶走。

  他們雖被反捆著雙手,鄭傑和白振飛仍不放心,陪著湯宏濤把他們押了下去,推上了轎車。

  「白兄,鄭老弟!」湯宏濤伸出手說:「兄弟趕回去處理一切,必須先走一步,你們的事辦完了,請到舍下來,我們再痛痛快快地聚一聚!」

  白振飛和鄭傑先後跟他握了握手,目送他登車而去,兩部旅行車緊隨在後,漸漸去遠了,他們才轉身走回時裝公司。

  「我們現在怎麼樣?」鄭傑問。

  白振飛笑笑說:「伍月香的問題已經解決,我們當然沒有留在此地的必要了,還有兩三個人手一找齊,我們就可以開始進行那個計劃了。不過,我們似乎應該等到湯宏濤的家庭問題告一段落,和知道那對狗男女的下場以後再走,你認為對嗎?」

  鄭傑沒有表示意見,當他走上樓梯時,心裡卻忽然生出個莫名其妙的意念,好像是有些不服氣,居然想單槍匹馬地,去碰碰那十二個「流氓紳士」……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2-11-22 23:58:54

尾聲


  當天的晚上,他們已獲得了急欲知道的結果。

  首先是從魏力揚方面得到的消息,那黑社會中的兩派惡勢力相拼,結果是兩敗俱傷,幸虧警方及時派了大批人馬趕去鎮壓,才不致造成更慘重的傷亡。

  不過,在廣東幫方面,胡老二是首當其衝,未能阻止住丘子佩帶領的人馬闖進去,反而被亂槍擊斃。當家的杜萬森卻受了重傷,總共傷亡的人數是十三個,正好是個不詳的數字!

  至於丘子佩帶去的人馬,死的只有四五個人,受輕重傷的倒有十七八個。

  而在重傷的名單中,丘子佩就是第一個,第二個便是這次火拚中唯一的女性——湯太太!

  由於丘子佩是湯宏濤的手下,而且為首的尚有湯太太在內,加上夜晚公路上爆炸的轎車旁,三具屍體已被發現,經警方查明身份,是屬於「金孔雀夜總會」的人,同時「聖地亞哥堡」的七具屍體也經人發覺,向警方報了案。

  這一切都與湯宏濤有著密切關係,因此警方的辦案人員一批批找上了湯公館的門。

  於是,湯宏濤交出了兩個企圖開他保險箱的傢伙,由他們的供述,那七條人命便有了著落,同時交給警方的女僕,也招認了一切。

  但這一切的發生,究竟應該歸咎於誰呢?

  嚴格說起來,不外是「財」和「色」在作祟,並不能完全歸在「金鼠隊」的身上。他們是途經馬尼拉,不過是觸發事件的導火線,即使他們不來,由於丘子佩和湯太太的私情,早晚也會發生的。

  當然,這次的事件,「金鼠隊」可說是無辜的,因此警方雖查明事由他們而起,卻不能加罪於他們。

  伍月香在痛定思痛的心情之下,己決定放棄跟「金鼠隊」較量的意念,但鄭傑卻不知是不服氣,還是技癢難禁,居然豪興大發,躍躍欲試地打算單獨去會一會那十二金鼠!


  本書完,相關情節請續看《流氓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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