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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起舞]色色猛情夫)[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29:33     標題: [葉起舞]色色猛情夫)[全文完]

色色猛情夫 作者:葉起舞

她那沙豬老闆真的該下十八層地獄,
若不是他惹得她火大,
她也不會豁出去的到男公關店「發洩」,
這會兒一覺醒來,不但全身光溜溜,
身旁還躺著個大概是累到睡死的牛郎,
且她是被鬼迷了心竅吧!
堂堂大律師,竟主動開口說要包養他,
不過,他這情夫也太沒新意了,
俗氣的送她一大把最不實際的玫瑰花,
還老套的想來個溫馨接送情,
看在他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炒飯」,
每每讓她腿軟的份上,
她只好將就將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29:48

第一章   

  「……以上,退庭!」

  三審定讞,被告獲判無罪,當庭釋放。

  穆芊亞歎口氣,收拾資料,對原告施予無奈的一眼,然後快速的整理好隨身物品,提起公文包,無言的走出法院大門。

  法律,不就是用來伸張正義的嗎?是什麼原因讓這個社會變得正義難伸?

  金錢,是絕對因素。成就感,才是讓她繼續下去的動力吧!

  擔任被告律師通常總是處於挨打狀態,所以很有挑戰性,而她喜歡挑戰。可是執業三年,接手了不少案子,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感到無力的。

  難道是成就感無法再滿足她了嗎?

  芊亞知道自己打贏了官司,但卻感到良心不安,她的當事人真的是無辜的嗎?還是她選擇性的相信被告的片面說詞,只為了接受另一次挑戰?

  官司打了兩年,她越打越覺得她的當事人有問題,只是事到如今她又能怎樣,砸自己招牌,還是等著被開除?兩樣都是她不願選擇的,所以她昧著良心繼續下去。可是……

  唉!現實中有太多無形的壓力不是她個人能改變的,她不會因噎廢食,而且她對法律還沒有死心,所以她還是會繼續下去的。

  出了法院,一群記者蜂擁而上,芊亞什麼話都沒說,連保護她的當事人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自顧自的攔了輛出租車坐上,留下尷尬的當事人自己去應付媒體。

  回到律師事務所,有人送花、有人送香檳道賀,可是她的心情始終High不起來,她覺得被老闆出賣了,因為案主就是他的堂弟,當初是他硬要她接下這案子的。

  沒經過敲門同意,她辦公室的門便被打了開來,她知道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做--她的老闆林梁森。

  哈!這個人也不知道命中有多缺木,竟然一連用了七個木字在姓名裡頭,先不管這個名字對他有沒有幫助,據她觀察,他這個人極端自我,目空一切,而且嚴重歧視女性,唯一的優點就是有錢而已。

  他都四十有三,為他工作到現在也有五年了,可是他的性格是越來越壞,從來不檢討自己,出了錯只會怪別人。

  「芊亞,晚上一起吃飯,梁望也會到,大家一起慶祝一下。」林梁森理所當然的說,也不詢問她有沒有空。

  林梁望即是林梁森的堂弟,那個她不覺得無辜的被告。

  芊亞頭也不抬的寫著她的結案報告,「林先生,我晚上有事。」案子結了,她才不想再看那個人的臉呢!

  「有事可以挪開,六點半,我等妳。」林梁森仍然死性不改,認為女人的意見個算意見,雖然他已經被她回絕過無數次了。

  「我說有事就是有事,你們自己去慶祝吧!」她手上動作停了停,白了他一眼。她可不是畏首畏尾的怕事之人。

  「芊亞,妳這就不對了。梁望是給妳面子,妳身為律師應該虛心接受。」林梁森的口氣開始出現不耐煩。

  「這個面子讓給你。套句你的話,我是女人,不要太愛出鋒頭。」芊亞埋頭繼續寫報告。他最愛數落她搶了事務所的鋒頭了。

  「去吃飯又不算愛出鋒頭,叫妳吃個飯還推三阻四的,擺明了瞧不起我這個老闆。」這會兒他不只口氣不佳,連臉色都變了。

  「那我就擺明了講。」她冷聲道,丟下筆,雙手環胸,充滿挑釁的看著他,「我不覺得林梁望無罪,壓根兒不想再看見他,希望他下次別再被抓到,我不會再幫他了。」

  「妳!」他暴怒的指著她,宣誓道:「總有一天妳會因妳的態度而後悔。」

  她兩手一攤,無謂的聳聳肩,一點也不怕他的威脅。

  林梁森離開後,芊亞吐了口長氣,突然抽起筆筒裡的一枝鉛筆往門板射去--

  她的門上有個鏢靶,上面還有三支飛鏢,是她平常用來紆解壓力用的,不過那鉛筆可沒能耐刺進鏢靶,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此時傳來剝啄聲,想是她的助手又來八卦了。

  芊亞走了上前撿起鉛筆,順手幫她開門,歎道:「我真希望又是那個自大狂,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射瞎他的眼睛。幸好妳懂得敲門。」

  「他的眼睛那麼小,妳很難瞄準目標吧!」助手商佩琪調侃。

  芊亞淡淡一笑,關上門,抽出鏢靶上的三支飛鏢,走回自己的座位,開始練習射飛鏢。

  其實林梁森的眼睛也不算小啦,只是太細了點,好像瞇成一條線一樣。

  「妳怎麼了?好像很不開心似的,忙了兩年多,案子結了就該開心一下呀!」商佩琪好奇地問。

  「誰知道?」芊亞用力射出一支飛鏢,才接著道:「我老覺得事情沒有結束,那個林梁望不是什麼好人,一定會再犯的。」

  「咦!官司不是打贏了嗎?是妳證明林梁望無罪的。」她一臉不解的樣子。

  「我贏了不代表他無罪……總之,我覺得自己做錯了,一開始就不該接這個案子的。」

  「哦。」商佩琪略有所悟的點點頭,接著又淘氣地問:「他們林家有沒有好人呀?那個家的女人一定很可憐。」

  芊亞會心一笑,知道她在說什麼。林梁森的專制與性別歧視,商佩琪也深受其害呀!

  「喂!李小姐說今晚要帶我們去見見世面,妳要不要一起去?」她又問。

  「見世面?有什麼世面我沒見過的?」芊亞邊射飛鏢邊問。身為律師,她可以說看遍人生百態,說句難聽的,人間煉獄都見過了,還有什麼好稀奇的?

  商佩琪神秘兮兮的走近她,附在她耳邊說:「女人的天堂。」

  「不會是牛郎店吧!」芊亞眉頭一擰,一猜就中,一點都不浪費時間。

  「嗯、嗯!妳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害人家滿心期待的。」

  「前年我替牛郎申辯過,當時就研究過他們的生活形式,只是那時妳還沒來。」商佩琪是個不折不把的新鮮人,什麼經歷都沒有,林梁森大概是故意將她派給她,希望她因為訓練新人而忙得無法調查他堂弟的事吧!

  前年李小姐雖然年過三十了,但還在擔任她的副手,隨後又迷上牛郎店,今年才開始執業當律師。所以當商佩琪一提到女人的天堂,她就想到了牛郎店。

  「原來妳早就去過了哦!好玩嗎?」商佩琪不改小女孩心態,仍然興奮地問。

  「虛情假意的,有什麼好玩。」

  「李小姐說那些鴨雖然虛情假意的,可是至少我們很清楚他們要什麼,不用花心思去猜他們在想什麼,又可以指使他們,很爽耶!」

  「算了吧!我現在一看到男人就覺得作嘔,妳還叫我去找男人。」

  「我沒叫妳去找男人,我是叫妳去戲耍男人。妳可以用妳的毒舌任意踐踏他們,把他們都當成林梁森及林梁望,叫他們扮狗給妳騎也行。」

  芊亞想想也對,牛郎店會存在當然有它的原因,滿足女人肉體的慾望只是其中之一,真正滿足的是女人想當老大的心態。

  難怪李小姐樂此不疲,平常在辦公室被男人壓搾,不還以顏色會產生心理不平衡。

  所以她決定了!大家一起壓搾男人去。

  昏暗中的一抹紅色光點,裊裊上升的絲絲輕煙。一個男人在密閉空間裡肆無忌憚的抽著煙,把旁邊的禁煙標語都當成放屁,讓自己的肺變成煙囪,巴不得佈滿血絲的眼睛被煙熏得更紅似的。

  項詠堂,二十七歲,是位小說兼編劇家。

  他的名聲如何呢?這麼說吧!也許他不像史蒂芬金那樣知名,但至少有在看電影的人都聽過他的名字。兩人還有個最大的不同,就是項詠堂兼寫劇本。

  提到史蒂芬金,愛看驚悚片的民眾沒有人不把他當神的。詠堂的作品和他類似,不過比他更詭異、步調更快。

  他寫的劇本不僅被重複搬上電影、電視拍攝,甚至數度被好萊塢相中改編,檔檔賣座。所以雖然數量不多,但重視版權的好萊塢可給了不少版費,夠他逍遙大半輩子了。

  可是這時的詠堂正快速的吞雲吐霧,對著整牆的監視器畫面沉思,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出來。

  以往若是沒有靈感,只要多抽幾根煙,總會有少許片段掠過腦海,就算逼也能逼出一點來。但這一回他已經三個多月沒有任何靈感了,難道已經走到盡頭了嗎?這就是江郎才盡的感覺嗎?

  啪的一聲,霎時燈火大亮,開關旁邊站著一名三十出頭,身材壯碩的男子,一臉不悅的瞪著他。

  「喂,老弟,你沒看見牆上的標語嗎?這間房是不許抽煙的。」來人說。

  「光線太暗了,我看不到。」詠堂頭也不回的道。

  「誰叫你幫我省電的?我剛剛明明有開燈。」

  「我需要一點靈感。」

  男子大剌剌的走了過來,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雙腳往監視器的控制開關上一蹺。「要靈感關了燈就要得到啦?那你在家蒙住棉被就有了,何必到我這裡來?這是我的地盤,不許殘害我純潔的肺。」說著,他奪下詠堂手裡的煙,一點也不怕燙的用手捏熄,煙蒂則隨意往地上一丟。

  詠堂淡笑一聲,用力伸了個懶腰。

  他竟敢用純潔兩個字來形容他的肺,他的肺要是純潔,那大概是哪個糊塗醫生看錯X光片了。

  羅南經營男公關店也經營酒店,男人、女人的錢都要賺,連性向都是如此。

  身處聲色場所,怎麼可能和煙酒脫得了關係咧!事實上,他就是剛從別的包廂吸飽了污濁的空氣才過來的。

  但也許他真的不愛抽煙吧!沒見過他無聊的時候會主動哈上一根的,所有吸進嘴裡的煙都是因為交際之故,所以他才會特別為自己保留一個空氣清新的空間。

  羅南喚他一聲老弟,但並不代表他是他的弟弟,而是兩人的交情好得就像兄弟一樣。想起他的性向,詠堂記得曾問他會不會對自己有非份之想,結果他只是豪氣萬千的一笑,說他的臉蛋還可以,但身材和皮膚都不合格。

  想來羅南應該還是傾向喜歡女人,因為他的臉蛋屬於比較中性的,沒女人那麼秀氣,但也沒男人的那股陽剛味。而他的膚色偏古銅,不是因為喜愛戶外活動,而是天生如此,身材雖然沒他那麼壯碩,但四肢健壯,看起來像個運動好手。

  如果硬要以運動員來分類的話,羅南的外型像三鐵高手,而他就像個游泳健將。他們兩人的結識當然不是因為運動,單純的就是在另一間酒店經過朋友介紹而認識,想不到兩人滿投緣的,漸漸的就越走越近了。

  大廳的監視器這時拍到四個女人走進店裡,詠堂特別注意到其中束著髮束的那位。她一身西裝,站得筆直,臉上的表情殺氣騰騰,好像來討債的一樣。

  當然她不會是討債公司派來的啦!羅南的財務狀況好得很,說他派人去向別人討債還比較有可能。

  突然,詠堂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一名俊帥陽剛的男子,漸漸變成一名妖嬈美一麗的女子……

  他興奮的站起來,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盯著監視器畫面。

  「幹麼?有興趣?」羅南看了他一眼,然後再看看監視器。

  「我好像有點靈感了。」詠堂看著畫面上那名女子說。

  「這麼簡單?你轉變得未免太快了吧!」羅南揚揚眉,將監視器的鏡頭拉近,定在那名女子身上。

  詠堂對誰感興趣不難看出,因為這女子太奇特了--身高比其它女人高挑,身材也凹凸有致,臉蛋更是艷麗無雙,可是她的眼神,就像錯把男人的靈魂裝入女人肉體裡一樣,異常的銳利有神。

  「天!」詠堂驚呼一聲,閉上眼睛,另一個畫面閃過他腦海。

  「老弟,你不是這樣嘸凍頭吧!看一眼就呼天搶地的。」羅南調侃他,又將監視器調回原來的距離。

  「我必須見她。」詠堂對著羅南宣誓。他需要更多靈感、需要更多畫面。

  「見她?這還不簡單,我是老闆,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不行,這樣她根本不會注意到我,我也沒辦法留在她身邊觀察她。」詠堂心急的道。

  「這倒也是。人家是來消費的,你就這麼跑去騷擾人家不是砸我招牌嗎?」羅南點頭稱是。

  「這麼說,我只能……」詠堂有些艱澀的開口。唉!他幹麼在這種地方用那種身份認識女人?

  「是啊!這個機會不是天天有。怎樣?再慢她就變成別人的了。」羅南放下雙腿,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可是我……」他雙手放在臀後,裝模作樣的搖搖屁股,問道:「像只鴨嗎?」

  「沒人天生會做鴨的,讓我調教你幾招,你會發現你很有潛力。」羅南嘿嘿笑道。

  作夢也想不到小老弟也有聽令於女人的一天,他平常可也算大男人俱樂部的一員呢!

  看著監視器畫面裡的女人,羅南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她實在太搶眼了,連他都等不及要會一會她。

  一進入包廂,芊亞的目光首先環顧周圍環境一圈。

  很好,大型沙發、矮桌、電視、麥克風,一切都和KTV沒什麼兩樣,差別只在於待會兒會有公關經理來陪她們喝酒玩遊戲。

  見李小姐和她的助手方萍很有興致的在沙發上跳上跳下,顯然她們不是第一次一起來此了。

  商佩琪一坐下就打開歌本點歌,完全搞不清楚到這裡來的目的,而芊亞則是皺著眉搔著頭皮,一時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接受慫恿跑來這裡消費。

  踐踏男人真的有快感嗎?踐踏敵人才有快感吧!比如說那個林梁望,她就很想踩爛他的臉,比如說林梁森,她就很想潑他一臉硫酸。

  不過一切都是想想罷了,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只會帶來更多麻煩。她是聰明的執業律師,她不可能訴諸暴力。

  「穆小姐,快進來坐呀!妳要點什麼歌?」商佩琪一臉笑意的喚她,隨即又有些苦惱的翻著歌本,自言自語道:「這裡的歌好像都不太新,那些舊歌我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怎麼唱。」

  「妳真的以為妳來到KTV呀!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李小姐戳著她的小腦袋,曖昧的笑著。

  商佩琪吐吐舌頭,笑得很調皮。就在這時,一陣手機聲倏地響起,四人同時轉身查看自己的皮包。

  服務生進來送杯子及飲料,電視音響開始播送伴唱帶,芊亞找到手機,高舉起喊道:「我的!」

  由於環境吵雜,她很難在包廂內講電話,只好又大喊,「我到外面去接。」

  外面的走道的確安靜多了,但還是有來來往往的服務生及女客人。芊亞看看顯示的號碼,發現是林梁森打來的,氣悶得差點將手機給丟了。

  「你又想幹麼?」按下通話鍵,她不耐煩的道,連問候語都省了。

  「小姐,這是妳對老闆說話的口氣嗎?妳知不知道單憑妳的態度我就可以開除妳,妳之所以還在我的事務所上班,完全是因為妳對我有用處。」林梁森也不客氣的響應?

  「是啊,因為我能為你賺錢嘛!否則我回絕了你這麼多次邀請,你為了面子早開除我了,不過我是不會那麼簡單就放過這種老闆的,我會告到你信譽破產,讓你在律師界永遠抬不起頭來。」芊亞傲氣的道。事實上,要不是因為她真有那個能耐,她懷疑林梁森早就採取行動了。也正因為她是個明星級的大律師,能力更在男人之上,所以他對她是又愛又恨,完全拿她沒辦法。

  「廢話少說。快十一點了,妳忙完了吧!可以出來吃宵夜了。」林梁森以一貫的命令語氣道。

  「老、板!」芊亞故意將兩個字重重的念,「我下班了,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你不能指望我為你奉獻一切。」

  「我知道妳不需要奉獻妳的肉體來換取工作,但妳偶爾也該應酬一下妳的上司。妳知不知道業界的人都笑我管不住妳?」

  「你管不住別人的嘴巴就來管我了?我又不是你老婆。」她啼笑皆非的說。

  林梁森可是有老婆的人,真不知道他這樣的人是怎麼娶到老婆的。他完全不尊重女性,把女人當成附屬品,對待女人像對待低等生物一樣。她真是為他老婆感到可憐。

  「別提我老婆。」林梁森怒喝,「好吧,妳說今晚不行,明天中午可以了吧!要不然……」

  突然,隔壁包廂的門被打開,一名女客走了出來,可能因為酒醉,她一個踉蹌打掉了芊亞的手機,她無奈之餘,只有等女醉客過去後再撿。反正她早該收線了,不想繼續和林梁森哈啦下去,女醉客的舉動反而幫了她一個忙。

  等了幾秒,發現女醉客沒有繼續前進,她抬頭望了一眼,這才發現路被另一批人馬給堵住了。

  來人有七個,全部是男性,「環肥燕瘦」都有。最高大的那位看起來像打手,年紀有點大的應該是經理,其餘的,大概就是所謂的公關經理了吧。

  「羅老闆!」林太太很高興的拍拍羅南的胸膛,有些搖搖晃晃,遲鈍的開口問:「你剛才有沒有陪我喝一杯?讓我想想……」

  原來他不是打手,而是牛郎店的老闆。

  芊亞懶得等他們套完交情,正想繞過他們撿起掉在另一邊牆角的手機,卻發現其中一個男人一直看著她。

  她銳利的眼睛回望著他,告訴他不要亂瞄,她可是不好惹的。但當她仔細將他看了一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她覺得被困住了。

  長得不錯,有濃濃的眉毛和挺直的鼻樑,不算厚的嘴唇和深刻的五宮。重點是,他的眼睛像一隻蜘蛛會織網,有耐心的、慢慢的吐著絲,逐漸形成一張網,然後靜待獵物上勾。

  奇怪,她什麼時候變成獵物的?她一向都自認為獵人呀!

  不知兩人之間的電流正激烈相交,林太太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抱住詠堂大喊,「新同學,你好帥哦!是我的嗎、是我的嗎?」

  詠堂困惑的看了羅南一眼,他立刻和顏悅色的拉下女醉客的手道:「林太太,僅濤正在妳的包廂等妳呢!妳忘了嗎?」僅濤可是當前的大紅牌,這位林太太每次來都要點他作陪。

  芊亞聽到羅老闆如何稱呼那個女醉客,心裡不禁嘀咕起來。嗯!今天和姓林的犯沖,到哪都會碰到姓林的。

  「僅濤我玩膩了,你叫什麼名字?我要你陪我。」林太太任性的對詠堂說。

  「我是朝瑋。」詠堂看著芊亞開口,好像她才是問問題的人。而他回頭對著林太太時那副熟練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新來的。「美麗的林太太,我今天已經滿台了,不過我保證會抽空過去陪妳喝一杯。哪一天妳再度光臨,記得找我,OK?」

  這家男公關店的公關經理,名字都取自電視、電影明星,所以可想而知,詠堂長得像誰了。

  「是啊!別嚇壞我們的新同學。」經理在一旁附和。

  「那你缺業績時記得Call我唷!」林太太ㄋㄞ道。

  「一定。」詠堂保證。

  話雖然這麼說,林太太卻仍沒有讓開,好像還在等待什麼。

  這時,羅南突然環住她的腰將她放倒,用力吻了她一下。原來,她是在等朝瑋給她一個吻做保證。

  「羅老闆,你好壯哦!下了班有沒有空?」林太太咯咯嬌笑,被羅南吻得有些暈頭轉向。

  「我這苦命人下了班還要查帳啦!我會叫僅濤再賣力點,否則他紅牌的地位就不保了。」羅南接著側身吩咐經理,「再幫林太太開瓶紅酒,我請客。」

  「謝謝……唔,我是出來做什麼……對了,我要去化妝室,走這邊……」林太太自言自語的指著前方,走路完全不顧形象,醜態畢露。

  芊亞眼一瞄,發現那個叫朝瑋的牛郎還在看她,好像視她為囊中物一樣,她的心頓時一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0:05

第二章   

  詠堂一進了包廂就主動坐在芊亞的身邊。等服務生退下後,每位公關經理都自動自發的服務,為女客斟滿酒,並開始自我介紹。

  「朝瑋?貴姓啊?」芊亞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支著頭,像警察在拷問嫌犯一樣。

  「項。」詠堂直言不諱。她近看不若屏幕上那麼殺氣騰騰,大概是她的膚色偏粉色系,有種青春少女的氣息吧!

  不過她也把自己打扮得太男性化了--西裝是男人的樣式、皮鞋是男人的樣式,不留劉海、不梳髮髻、不分發線,單單用一條黑色橡皮筋束起及肩的直髮,甚至還打領帶,天!她還男性化得真徹底。

  但這一切依然掩蓋不住她是女人的事實,她仍然適用秀色可餐這四個字來形容,完全符合他預設的角色人選。

  「你見過我嗎?」芊亞再問。

  「沒有。」

  「那你幹麼一直盯著我看,你知道這樣很沒禮貌嗎?」她故意刁難。

  「我倒是覺得妳挺面熟的呢!小姐貴姓?」羅南端起酒杯出面打圓場。

  「穆芊亞。」她簡潔有力的回答,端起酒杯,匡的碰了下他的酒杯,仰頭大口灌下近半杯。她不常喝酒,酒量到哪兒自己知道,不過因為作風比男人還阿莎力,所以每喝必醉,醉了就睡死,要人扛回家。

  現在喝的是紅酒,後勁強,她知道今晚又是不醉不歸了。

  「穆芊亞?這個名字我好像聽過。」羅南搜索著腦海裡的芳名錄。

  李小姐笑咪咪的插嘴道:「我們穆芊亞可是專打性侵害案的高手,也許你旗下的人曾經受過穆小姐的荼毒或恩惠喲。」

  「對!」羅南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大腿,「三年前我店裡有個叫美美的小姐曾經拜託過妳,不過後來庭外和解了。原來妳就是穆芊亞,如果早知道有這麼漂亮的女律師,我定會多弄幾件案子相送。」

  「喂,羅老闆,你是在暗批我長得醜還是你常常性侵害人家?」李小姐故作不悅的抬眼瞪他。

  「誤會、誤會。」羅南忙搖手否認,「我是說妳們都是女中豪傑,美貌與智能兼俱。」

  「ㄘㄟˊ,拍馬屁!罰你喝一杯。」

  氣氛在酒精的催化下持續發酵,羅南打完招呼便先行告退了,李小姐抱著她的老相好旁若無人的手來腳去,方萍和她的男伴頭靠著頭小聲說著話,商佩琪因為第一次來很不好意思,拉著芊亞猛K歌。

  芊亞感覺敏銳的往身邊瞄了一下,看見詠堂伸手要撥她的頭髮,她下意識的往後面一閃。

  「嗯?」她面無表情的詢問。

  「好像有一根白髮。」詠堂的手僵凍在半空中。她一直沒給他應有的注意,讓他非常不舒服,他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已。

  且她是女性荷爾蒙分泌不足還是根本就不愛男人?怎麼說他也是帥哥一名,又專心一意在她身上,她怎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請稱呼它為智能發。你不相信女人有智能嗎?」說著,芊亞發覺自己怪異的對他有防心?她一向喜歡洞悉別人的心態,所以總是盡量不把情緒表現出來,他當牛郎前一定做過比較特殊的行業,才會讓她覺得他很不同。

  「我絕對相信女人有智能,男人才是笨蛋,因為我們不喜歡女人的鋒芒蓋過我們,所以女人就裝笨,這點小聰明我們永遠學不來。」詠堂再次為她斟滿酒。

  「哦!小聰明和大智能差遠了,到頭來你還是覺得女人沒有智能。」

  「對不起,我好像一直說錯話,一定是妳太美的緣故。」他笑笑的說著甜言蜜言。嘩!這個女人夠嗆。

  「想稱讚我用美這個字是沒用的,我全身上下的行頭有哪一點和美搭得上關係,你這麼不會察言觀色怎麼當公關經理?」她扁扁嘴,頭一歪歎了口氣。

  「我明白,妳要我稱讚妳的智能。」詠堂點頭同意,「為表歉意,我先干了。」說著,他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物。哇!不只嗆,簡直辣到他頭皮發麻。

  「這酒錢可是我要付的,你以為你喝了我就會開心嗎?」芊亞還是不讓他好過。她今天本來就是來發洩怨氣的,既然他想提早被削,那她也不用客氣了。

  「我沒這個意思,我叫服務生再送一瓶來,算我的。」詠堂說著伸手要拿牆上的服務電話。

  「你如果這麼做,等於間接的表示我是『澳客』,我只會更不爽。」她一把搶回他手中的話筒,用力掛回去。

  「我沒那個意思。」他不禁提高了音量。呼,難取悅的女人,不過看在她是他靈感的泉源上,還是忍忍吧!

  「你就是這個意思,項先生朝瑋,你連自己的真實姓名都不敢說,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大聲說話?你以自己的職業為恥嗎、你不敢面對社會大眾嗎?」

  「耶!穆小姐,臭他、扁他,把他罵到一文不值。」商佩琪突然拿著麥克風大聲的鼓掌加油。

  芊亞疑惑的回頭看她一眼,發現她雙頰酡紅、目光渙散、動作誇張,顯然已經醉了。

  這倒新鮮,自己竟然不是第一個醉倒的。

  「佩琪,坐下,妳會跌倒的。」她沉穩的提出警告。

  「佩琪,妳醉了唷?」方萍奇怪的問。

  「我,我沒有喝酒啊!」商佩琪甩甩頭,好像在檢視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然後她淘氣的聳肩笑道:「我忘了告訴妳們,我光聞酒味就會醉。」接著,她開始無法控制的哈哈大笑。

  由於她的鬧場,大家本以為僵持的氣氛可以緩和下來,想不到酒醉的她百無禁忌,一下子要男伴扮狗給她騎,一下又拉著大家一起做。

  芊亞想想也罷,既然來了就給他瘋到底吧!於是也依樣畫葫蘆,要詠堂趴在地上讓她騎。

  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詠堂這下竟然因為臨時充當公關經理就給跪了,他這輩子除了國中時因為偷騎機車出門被條子逮到,結果讓父親罰跪了一個鐘頭外,還沒跪過任何人哩!唉,希望他的犧牲是值得的。

  不過事情還沒完,她們幾個女人根本就是來惡搞的,竟用公杯調製加料飲品要他們喝,把桌上可加的都加了,就差沒將腳放進去泡而已。

  這是怎麼回事?羅南不是說這些寂寞的女人只是希望有個人握著她們的手,耐心的聽她們訴說心事,讓她們感覺男人的體貼,讓她們覺得自己很重要就好了嗎,為什麼輪到他時全走了樣?

  他就比較命苦嗎?還是他命中注定不能靠這行維生?

  除了他以外,其它三位正牌公關經理也被整得七葷八素的,臉上畫烏龜、畫熊貓眼、畫香陽嘴的比比皆是,而這家牛郎店是不轉台的,於是個個開始紛紛藉尿遁以求緩刑。

  過了子夜一點,四個女人掛了三個,只剩經驗老到的李小姐還算清醒,方萍和芊亞都睡死了,商佩琪雖然還能動,但瘋瘋顛顛的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公關經理也掛了一個,現場一片凌亂,睡的睡、倒的倒,這一ㄊㄨㄚ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等到她們睡醒了才能散。

  詠堂看著趴在他腿上睡著了的芊亞,雖然她臉上有猜拳猜輸了而被畫上的紅色小丑鼻,但看起來仍然美麗非常。

  如果兩人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他一定追她,不過如果兩人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她應該甩都不會甩他吧!因為她看起來就是一副不需要男人也能過一輩子的模樣。

  幸好看了一晚她的舉手投足和一言一行,他的書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雛型,不枉他犧牲這麼大。

  商佩琪坐在她的男伴身上高歌,李小姐和她的男伴繼續劃拳喝酒玩遊戲,這時,突然警示燈大亮,表示有警察來臨檢,不想惹麻煩的都請趕快離開。

  起身叫醒那名掛掉的牛郎,詠堂接著轉身雞婆的問唯一清醒的人,「李小姐,妳們都有帶身份證吧?」

  「我一向都有帶,我的助理也不是第一次來應該有帶。穆小姐她們我就不知道了。」李小姐有點為難的回答。

  「來不及確定了,國程,帶著那個發酒瘋的商小姐,閃了。」他可不想看她們被帶回警局。

  「我們也該回去了。」李小姐站起身,並動手搖醒方萍。她待會兒還要跟她的阿娜答去續攤呢。

  「什麼?那這兩個怎麼辦?」詠堂訝異的睜大眼睛。沒想到李小姐就這樣要丟下她們不管。

  「你跟經理說,麻煩他照顧一下。穆小姐每次一睡就叫不醒,本來以為商小姐會負責送她回家的,但看這樣子她也不知道還要瘋多久。現在很『早』了,該休息了。」這家牛郎店還算正派,應該不會買賣人口,而且她和經理還滿熟的,又是律師事務所的人,諒他們也不敢惹麻煩。

  「可是……」

  詠堂再看一眼警示燈,心想已經沒時間考慮了,當下立刻領著國程帶著兩個麻煩的女人先閃為妙。

  這時發酒瘋的商佩琪突然抗拒的推開國程,撐著桌子大吐特吐起來。詠堂見狀只得要國程帶她到較近的密室,他則抱著芊亞直奔另一個密室。

  進入密室後,芊亞就如同李小姐所說的,不為所動的繼續睡,好像他這路上的顛簸只是一場夢中的搖籃一樣。

  半小時後,警報解除,眾公關經理魚貫而出,詠堂抱著芊亞去找經理。經理煩惱的抽著煙,直說沒辦法。

  密室只是能暫時躲人的狹小空間,什麼都沒有,本該找個空包廂讓她睡到早上的,想不到今天生意特別好,加上又是週末,所以沒地方可以安置她。

  唉!第一次當公關經理就碰到這麼多狀況,應該沒人比他更叫苦連天吧!

  詠堂再將她抱到休息室,離打烊的時間還有三個鐘頭,睡在這裡的沙發也未嘗不是一種辦法,問題是這裡人來人往的,將她擱在這兒供人觀賞,待她醒來不想辦法整垮他們才怪。

  「聽說十樓的賓館也大爆滿,想開個房間都沒有。」羅南聽說了他的事,於是過來幫忙想辦法兼看戲。

  「怎麼辦?」詠堂問。

  「這不正是你要的嗎?」羅南突然對他眨眨眼。

  這是什麼意思?他對她又沒有非份之……好吧!也許有一點點,但……靠,他眨什麼鬼眼啊!

  羅南故意將眉頭皺在一起道:「也許你可以把她丟在這裡,看她醒來後會不會拆了我的骨頭。」

  芊亞的強悍,他們有共識。如果詠堂把羅南當兄弟,就該把自己招來的麻煩攬下。

  「你的意思是要我帶她走?我能帶她去哪?」詠堂抬眼不解的看著高頭大馬的羅南。可惡的他,故意在逼他就範。

  「帶回你家好了。」羅南陰險的笑了笑。

  「我家!為什麼是我家?」

  「因為外面的賓館可能都爆滿了,我忘了昨晚是西洋情人節。」

  原來是西洋情人節啊!難怪賓館、飯店大爆滿,店裡的生意又那麼好。所有不甘寂寞的女人都上門了嘛,沒伴好歹也看看自己的老相好。

  「我看你最好整晚都看著她不要睡覺,免得靈感跑掉了。呼!我要去呼吸我的新鮮空氣了。」羅南笑咧了嘴,轉身離去。

  詠堂對著他的背影比了個中指,回頭再看看熟睡的芊亞,又瞥見有個剛進入休息室的公關經理直盯著她美麗的臉蛋兒看,立刻彎身將她打橫一抱,打道回府去。



  詠堂放下芊亞,單手撐著她打開家門,又重新抱起她步入家門。

  他環顧了四週一下,最後決定將她放在臥室的床上。

  反正都已經到家了,還避諱什麼?她遲早會拆了他的骨頭的。

  走到房門前,詠堂再次重複剛才的動作,又是放下又是抱的。唉!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他身高一百七十七公分,對一般女人來說,算是又高又帥了,但對一百七十四公分的芊亞來說,兩人站起來根本沒差多少。雖然他平常有晨泳的習慣,但要抱一個六十公斤左右的女人上上下下的也很累耶。

  將她往床上一放,他在心裡嘀咕,犯不著為了尋找靈感就把自己弄成這樣。倏地,他看見她突然眉頭一皺,心中暗知不妙,另一個麻煩要來了!

  「等一下!我拿垃圾桶。」他不顧形象的大叫。

  也許是他抱上抱下太多次,加上床鋪的震動給她致命一擊,睡死的芊亞終於做出嚴正的抗議,嘔的一聲,今天晚上所有下肚的黃湯盡數泉湧而出。

  「該死!」

  詠堂只來得及詛咒一聲,她已經將大量的穢物吐在他的身上、床單上,和她自己的腿上。

  看看災情,喔哦!地毯也沾到了,接下來還有什麼?他的災難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他嘴裡不禁開始喃喃念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

  真是太好了!現在他不只要洗床單,還要找人換地毯,而她……也需要清理。

  該死的女人!吐完了還繼續睡,哪裡像女人了?

  詠堂翻了翻白眼,頹喪的歎了口氣,脫掉外套,然後抱起芊亞往相連的浴室走去。

  在浴室裡,他脫掉她的西裝外套及西裝褲,發現穢物已經滲透她的褲子,弄髒了她的襯衫及內褲。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脫個精光,反正她下洗一洗也不行,身上那股酸臭,怎能躺在他的床上睡覺咧。

  為了清洗方便,詠堂也將衣服脫了,再將她抱進浴缸。

  他打開蓮蓬頭,開始沖洗兩人身上的污穢,洗著衝著不禁仔細端詳起她的身材來。

  芊亞年輕的肌膚非常有彈性,加上她特有的粉色膚色,看了直讓人流口水。而大部份的高個兒都是平胸一族,她卻還好,也許還構不上C  Cup,但以她的身材來說,算滿豐滿了。

  還有她的腿,天啊!他沒見過比例這麼完美、這麼長的腿,又白又直,膝蓋骨不太明顯,這讓他聯想到安徒生童話中的人魚公主。

  熱水的刺激加上視覺感官,男人的身體很自然就起了反應。詠堂呻吟一聲,趕緊加快清洗的速度,以求盡速脫離酷刑。

  這期間芊亞似乎有所警覺,但只是略略睜開美眸,直看著他的眼睛。

  詠堂停下所有的動作,屏息的等著她發飆,可是她沒有,反而說一句,「你的眼睛有魔力。」然後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魔力?!這種說法算保守的,應該說他比梁朝偉還帥才對。不過她總算承認他是有魅力的,先前在男公關店那樣狠心的虐待他,害他以為自己很顧人怨呢!

  詠堂鬆了口氣,卻又無限遺憾的關掉水籠頭,擦乾兩人的身體,用浴巾包住她美麗的身軀,重新回到臥室。

  他先將她放在一旁,換了床單後才把她抱回床上,接著,他又洗了髒衣物,等所有事情忙完,他疲累的躺在芊亞身邊,這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臨睡前,他再次端詳她甜美的睡容,忍不住俯身親吻她的粉頰。

  「看在我對妳這麼好的份上,希望妳不要告我,女律師。」

  芊亞伸個懶腰:心想好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倏地,她發覺事情不對,立刻繃緊神經,張開眼,往旁邊一看--

  是那個叫項朝瑋的公關經理!他們昨天晚上做過什麼了,為什麼兩人都沒穿衣服?

  他趴睡在她的右側,緊挨著她的身軀,沉穩的呼吸噴在她的右頰,一隻手擱在她的腰間,一副佔有的姿態。

  他們真的做過了嗎?她知道才怪。

  酒果真能誤事啊!

  坐起身,芊亞環顧一下四周,沒看見自己的衣物,卻在身旁發現一條仍帶濕氣的浴巾。

  嗯,她洗過澡嗎?

  突然,一個水花灑下的畫面閃過她的腦海,項朝瑋的臉孔清楚的出現在下一個畫面裡,她感覺自己開口說了些什麼,卻不清楚到底說了什麼。

  這麼說,她真的洗過澡。

  將浴巾裹在身上,她長腿一跨下了床,走進浴室坐在馬桶上,邊上廁所邊對自己說:冷靜、冷靜,先回想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吧!

  首先,她去了男公關店,然後她喝了酒,接著……她沒印象了,就和她以前酒醉的經驗沒兩樣。

  李小姐呢?就算沒法親自送她回家,至少也可以找個人去接她呀!她做人有這麼失敗嗎?她連照顧一下酒醉的她都不肯。

  記得有人曾經提醒她,以她的個性,遲早會出事,但她沒有聽進去,現在不就出事了?真是悔不當初啊!

  這樣躲在浴室裡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不如出去問問那個男人吧!

  打定主意,芊亞便打開浴室的門,準備重新面對一切。

  然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又退回浴室,檢查下體有沒有殘留的分泌物。

  無意外的,上面的確沒有,不過這能證明什麼?也許他全都處理過了呀!唉,想解謎,還是得問他才成。

  看他還在睡,且一臉疲累的樣子,這更讓她懷疑他昨晚到底做了什麼。她動手推他,一次,兩次,直到第三次才將他喚醒。

  詠堂翻了個身,眨眨仍然疲憊的眼,定定的望著她。

  「嗨!」他說。

  嗨個頭啦!別那麼親密好不好?她跟他還沒那麼熟。

  「你清醒了嗎?」她加以確定。

  「嗯。」詠堂給予肯定的回答。

  「好,那我問你,你的全名是?」她環起胸,像在法官前質問證人一樣。

  「項詠堂,項羽的項,詠歎調的詠,堂堂男子漢的堂。」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昨晚發生了很多事。」

  芊亞歎口氣,重新再來,此乃職業病使然。

  「也許我問得太籠統。換個問題,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我帶妳來的。」

  「我沒反對?」

  「沒有。」睡死了怎麼會反對?

  「然後呢?」

  「然後妳吐了。」

  「好,這解釋了我為何沒穿衣服,但為何你也沒穿?」想到這,芊亞不覺皺起眉來。

  「我的衣服也沾到了。」詠堂有些著急的回答,「聽著,我已經盡量讓妳感覺舒服了,如果妳還要怪我,那我也沒辦法。」

  「舒服……」多麼可議的兩個字啊!尤其從一名公關經理的嘴巴裡吐出來更引人無限遐想,天啊,舒服,她真的感到舒服嗎?她哪知道,她全忘了嘛!

  他只是一時口誤,將舒適講成舒服而已,想不到她就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原來這個精明的女律師也有迷糊的時候呀。

  不過說實在的,兩個人赤身裸體的睡在一起,也難怪她要誤會。不如將計就計,跟她對上吧!

  詠堂見縫插針,立刻興起了另一個試探她反應的念頭。

  「妳昨天晚上可沒抱怨。」

  「沒抱怨?我全都不記得了,難道你還指望我謝謝你嗎?」她沒好氣的說。

  他摸摸鼻子,憋著笑道:「妳的錢包在我的洗衣機上面,我沒動過。」這是在提醒她該付錢了。

  「對不起,我只是在確定我們到底做了沒。」芊亞沒有做最後確認,只是心煩意亂的問:「我該付你多少錢?」

  「我們事先沒談好,但過夜是比較貴的,三萬塊是行情價。」

  「三萬?!」她哪來的三萬現金?難不成他還提供刷卡服務?

  「我可以改天再去妳的事務所收,妳只要給我一張妳的名片。」

  上她的律師事務所收夜渡資!她是瘋了才會答應他。

  芊亞抓了抓頭皮,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怎麼會弄個公關經理在床上。而且她一向視一夜情為既危險又沒品的行為,想不到也碰上了,真他媽的雪特!

  該怎麼收拾殘局呢?

  當然,她可以去找家7-ELEVEN提錢了事,但這不就間接承認她花錢買一夜情了嗎?

  看看這個男人,怎麼看都是人模人樣,幹麼要幹這一行咧?

  「唔……你有女朋友嗎?」她問。

  「沒有。」目前真的沒有。

  「呃,我在走廊上聽到,你是新入行的。」新入行的比較沒受過污染,還沒那股鴨味出來。也許她該帶他去做性病篩檢,不過她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應該是乾淨的。

  「是。」他輕鬆的回答。

  「那麼,你接受包養嗎?」

  「嗯?」

  「我一個月付你二十萬,你不要再上班了,只要服侍我一個人就夠了。」這是她最後的決定。

  因為不能承認自己的人生有這麼大的失誤,所以她選擇慢慢接受現實,目前,她可以接受有個新男朋友--名為男友,實則包養。

  詠堂對她的提議保持緘默。他原意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到她竟然會有想養小狼狗的計畫,看來她不是悶騷型的就是哈這個機會哈很久了。

  這個提議可行嗎?

  她的臉蛋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就是動作言行男性化了點,不過她是他下一本書的主角,兩人暫時在一起的確是個很好的安排。

  「你考慮清楚了嗎?」芊亞問。

  「我答應。」詠堂終於下定決心。

  「那麼,我來草擬一個合約吧!」

  職業病、職業病,正所謂有備無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0:31

第三章   

  要養小狼狗,就必須為他找個像樣的窩。芊亞看詠堂的住處還不錯,應有盡有,環境又清幽,就乾脆幫他付房租,就地取材。

  不用說,這間十幾坪小公寓的房東就是詠堂,雖然他買得起大房子,但他生性不愛炫耀,交友也不複雜,買大房子對他來說不實用。

  兩人談好了細節,對外一致同意以男、女朋友自居,至於對內,芊亞沒包養過男人,詠堂也沒被包養過,所以就不用談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等遇到問題再說。

  芊亞手上還有許多案子等著開庭,其實沒空玩樂才對,那天也是因為剛結束一件案子,又被老闆激的,所以選擇解放一下。

  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她幾乎忘了他的存在,只是忙著工作,有好幾次都睡在辦公室裡。

  這一天,她收到一束超大束的紫色玫瑰,上面什麼甜言蜜語都沒有,只有知名不具四個大字。她楞了楞,好半晌才悟出這個知名不具先生可能是誰。

  她打了電話,詠堂在家。

  「你送的?」芊亞劈頭就問。她走到窗前,刷的一聲將百葉窗拉下。

  辦公室外有幾十雙眼睛在看,他們都很好奇誰會送花給她,因為縱使她貌比西施,但她的行為、穿著、打扮都過於男性化,很少男人會放手去追這種類型的女人。而且今天她沒開庭,更不會有人送花恭賀她,所以這個送花的男人是誰與其目的就頗讓人玩味了。

  「喜歡嗎?」詠堂笑著反問。

  「我和那些婆婆媽媽的女人不同,沒什麼喜不喜歡的。今天晚上可以見面嗎?」她的回答沒有一般女人收到花的喜悅。

  「妳不問我為什麼送花給妳?」太沒好奇心了!

  「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畢竟她冷落他太久了。即使是只小狼狗,除非他背著她偷偷出去賣,否則心裡總該牽掛著主人的。

  「我今天早上路過花店剛好看到,紫玫瑰很少見,所以才買來送妳的。」詠堂的語調中帶著不滿,她再這麼無情他可要生氣了。是她自己要他待她像個男友的,他送花,她竟然謝都不謝一聲,把他當成什麼了?

  當男友當然比當小狼狗容易接受,他私心的也將芊亞當成女友在看待,要求一點響應是可以理解的。

  「你想幹麼?我已經問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見面了呀!」男人就是麻煩,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懶得去經營一段男女關係。

  「幾點?」他負氣的不再贅言。

  「十點半吧!一起宵夜。」邀他一起晚餐太困難了,通常那個時候她都還沒忙完。

  「要我去接妳嗎?」

  芊亞考慮了一下,隨即應允,「好。」

  即使不願承認,芊亞還是不能不接受他是她一夜情的對象、用錢買來的假男友。兩人維持表面的和諧是必然的,至少行為模式要像對男女朋友。

  「十點半我去接妳。」詠堂以這句話做結束。

  芊亞無力的掛掉手機,拉開百葉窗,回到座位上。她的小助手商佩琪見狀立即上門探八卦。

  「穆小姐,好漂亮的花哦!」她敲門進來,張開雙臂,對那束花做個大的手勢,讚歎出手之大手筆,「誰送的?」她好奇的問。

  「男人。」芊亞低頭整理資料,簡單的回道。

  「哇!那個男人真大方,要是送給我,我不知道會興奮得幾天睡不著。」

  芊亞不予置評。反正她就是缺少女性特質,沒那種浪漫因子。

  「他在追妳嗎?」見芊亞沒什麼勁的響應,商佩琪更加積極的提問。

  「不是。」芊亞還是愛理不理的。

  「穆小姐!」商佩琪上前,手掌撐在辦公桌上,一手闔上她的《六法全書》,表明非要到答案不可。

  「男朋友。」芊亞抬眼看她,再奉送三個字。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商佩琪細聲尖叫。

  「唉!佩琪,妳都二十二歲了,怎麼還這麼幼稚?難道妳一點都不想為自己的將來努力嗎?再怎麼說妳也是法律系的學生。」

  「當助手有什麼不好?要是可以的話,我願意當妳一輩子的助手。」商佩琪嘟著嘴,一臉無所爭的樣子。

  「沒大志!」芊亞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對於和自己不同思考模式的人,她只能尊重她的想法了。

  突然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用力推開,從來不敲門的林梁森進來了。

  「商小姐,妳沒事做嗎?老是看妳在閒晃,出去,我和穆小姐有事要談。」林梁森臭著一張臉道。

  商佩琪聞言背著他做了個鬼臉才退出去。

  芊亞蹺起二郎腿,身子向椅背一靠,姑且聽聽他又有什麼要指教的。

  「原來妳真的接到花了。」林梁森不經同意,逕自拿起花上的卡片看了一眼,然後哼了一聲,又丟回去。「知名不具?不會是妳送給自己的吧?」

  「我才沒那種閒工夫。」她真的很忙,而且沒那麼虛榮。

  「這麼說真的有個人在追妳?」林梁森一臉不以為然。

  「我不能稱他為追。」她定定的看著他說。

  「意思是?」他挑高一邊的眉毛。

  「我已經是他的人了,覺得高興就送束花,沒什麼了不起的。」她兩手一攤,覺得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決定繼續她忙碌的工作。

  「哦?看不出來妳也有男人要,這麼說,妳準備結婚嘍?」林梁森兩手抆腰,擺開架式,不準備離開的樣子。

  「我沒那麼說?」她埋頭摘錄要點。

  「我直接講好了。如果妳真的交了男朋友或是準備結婚,希望不會影響到工作的效率,否則我我肯定饒不過妳。」他口氣強硬。

  芊亞停下筆,抬眼瞪他,她實在不明白,他老是暗示要開除她,可是卻對她一副充滿佔有的姿態。不知道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可以平衡他荷爾蒙過盛的大男人思想嗎?另一個可能是他被刮習慣了,每天不來讓她刮一刮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吧!

  在她的生涯規劃中,本來就計劃自己開一家律師事務所,不過這個計劃至少要在三十歲以後才準備付諸行動,因為她現在還不夠成熟,沒有公信力,而且想找到志同道合的合資人也沒那麼容易,再說資金更是另一個問題。

  唯一有自信的大概就是人事吧!她有自信從這家事務所挖走不少人。

  呵!如果情況許可,計劃提早實現,這家事務所大概要鬧空城計了。這個思想越來越退步的大沙豬實在很不得人心,早就有很多員工對他不滿了。

  唉!越來越懶得理他了,難保她有一天真的會當面向他辭職。

  「這束花妳不要了吧,我拿走了。」

  林梁森直接伸手拿花,也不等她同意。這種情況有前例可循,而且經常發生,她就曾親眼目睹自己的花出現在他的女秘書桌上。如果不加以阻止,詠堂送的花不知會流落到他哪個地下情婦的手上。

  「未經許可擅自拿取別人的東西就是偷,這種當面搶奪的行為稱為盜,你不會不知道吧?」她提出警告。

  「什麼?!」林梁森縮回手,不敢置信的瞠大眼。她從來不會拒絕他拿走她的花束,頂多瞪他幾眼而已,這是他第一次碰到她這麼強硬的回絕。

  「我男朋友送的花,我自己要留著。」芊亞不容置疑的道。

  「穆小姐,這是妳第幾次對我不敬了?身為妳的老闆,拿妳幾朵花還要看妳臉色,有沒有搞錯。」他大發雷霆。

  「我的態度和這件事是兩碼子事,我有權利決定如何處置我的花。」她不想激怒他,但他所說的話實在太超過了,哪有人這麼不要臉的。

  「好,王氏夫婦那份合解書,如果明天早上以前我沒看見它在我的桌上,妳就等著承擔後果吧。」

  「我現在在處理徐先生的案子,下個禮拜一就開庭了。」芊亞提出抗議。王氏夫婦的合解書原訂下個禮拜三才給的,這個「番仔」又藉機無理取鬧了。

  「那是妳的問題。」他不改初衷,旋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大力關上,帶起一陣強風。但芊亞可不會就此善終,因為她完全沒錯,在情理法上都站得住腳。

  她抱起花束,打開門交給商佩琪,高聲說道:「發給妳認識的所有女人。」她是故意對林梁森嗆聲的。

  林梁森聞言回頭惡狠狠的瞪著她,氣得差點吐血。

  「別忘了為自己留一朵啊,穆小姐。」商佩琪可愛的笑著,抽出一朵紫玫瑰交給她,就像在提醒她,她也是個女人一樣。

  「對ㄏㄡ,這是我男朋友送的,理應留一朵。」芊亞接過花,故意裝小女人扭捏的笑著,笑得自己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妳等著瞧,我會讓妳好看的。」林梁森指著她大罵,整個五官因憤怒而扭曲,差點讓人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芊亞不理他,笑著對商佩琪道:「半個鐘頭後進來幫我的忙,帶著王氏夫婦的合解書。」她又勝利了。

  十點半,詠堂準時來接芊亞。她已經將林梁森要的東西趕出來給他了,只不過她的工作也因此延誤,心情實在輕鬆不起來,真想留在事務所加班。

  她只是個普通人啊!跟別人一樣只有二十四小時可用,可是她的工作量卻比別人多,衝突也比別人多,實在是太辛苦了。為什麼女人想成功就必須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心力?

  商佩琪約九點半就回去了,留在事務所的只剩芊亞了,詠堂看到她時,她就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他看著她,她看著他,兩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過了半晌,他上前主動抱住她,好像在安慰她一樣。

  她默默的接受,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幹麼表現得好像我失戀了一樣?」她一直以為自己比別人強,連男人都比不上,想不到他卻能看得出來。

  「誰叫妳看起來無精打彩的樣子,我現在是妳男朋友嘛!我不照顧妳誰照顧妳?」他溫柔的說。

  芊亞推開他,微笑道:「看在你這麼細心的份上,我請你吃我最愛的蚵仔煎,走吧!」

  「我的溫柔只值三十五塊哦?」他佯裝不依的努努嘴皮子。

  「錢難賺,如果際能撐到我自己開律師事務所,我就請你吃一萬塊的豪華大餐。」她拉著他的手臂往外走,表現她天生的領導權。

  這麼說好像對兩人的未來有期待似的,但兩人都知道這只是玩笑話。詠堂沒想過和她過一生,她也沒想過和一個男人可以相處那麼久,至少在此刻是這麼想。

  這段期間,芊亞問了他原來從事什麼行業,及為什麼要當公關經理等等問題。

  他避重就輕的說自己原本從事創作,但所得不足以餬口,所以他希望能賺個一、兩年皮肉錢,以此高所得為根基,將來才能專心投入寫作。

  「原來你喜歡寫作啊!都寫些哪方面的呢?」

  「小說。」配合電影發行。

  「難怪你賺不到錢了。台灣小說的市場不大,新書排行榜上的作者全都是電視名人。也就是說,你只要懂得打知名度就贏了,勸你找機會和名人鬧點新聞,即使是緋聞也未嘗不可。」

  「妳的說法好像那些暢銷書都沒有可看性。」台灣的市場大不大沒關係,他的市場在全世界。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從來不買暢銷書。」她只買和法律有關的書,她視它為一項投資。

  雖然沒看過詠堂的作品,但芊亞還是鼓勵他繼續創作。有理想總比沒有理想來得好,人因夢想而偉大,有理想的人散發出的光芒就是不一樣,像她自己就是一例。

  也許男人不追她這種女人,但他們都欣賞她,敬佩她的毅力,女孩子更視她為偶像,愛慕她的比比皆是?商佩琪就曾經公開表示如果自己是同性戀者,一定糾纏她到底。不過她現在就已經決定糾纏她到底,跟隨她的左右,一輩子為她效命了,所以那句話根本是多餘的。

  他們先去吃了蚵仔煎,再到超市買了些女性用品,然後回到詠堂的住處。

  再次回到「犯罪」現場,芊亞仍然有不真實的感覺。她瞇眼看著那張大床,只覺得既陌生又冰冷,沒有自己在上面打滾過的感覺。

  「怎麼了?」詠堂將她的盥洗用具在浴室中擺好,出來便看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中不覺一跳。她是不是發現有什麼不對了?

  他知道自己喜歡她,不希望她反悔,他希望她正眼看他,而不單純是為了他的身份。

  「我不喜歡這張床。」她突然說。

  「耶?」

  「完全感覺不到我在上面睡過,也許我可以在上面滾兩圈,」她邊說邊脫外套,「這樣上面就會有我的味道了。」應該說,這樣待會兒兩人要是在上面辦事就比較不像一夜情了。她始終對自己的失誤耿耿於懷。

  詠堂看著她將外套往旁邊的衣架一掛,接著真的跳上床去滾了兩滾,不禁啞然失笑。他沒想到她這麼……可愛。

  用可愛來形容一個身高幾乎與他相當的男人婆實在有點怪異,但這種行為不稱為可愛,什麼行為才叫做可愛呢?

  「妳要先洗澡嗎?」他笑著問。

  「項詠堂先生,你的笑容有點期待哦,莫非你覺得待會兒會發生什麼事?」芊亞側身躺在床上,一隻手撐著頭,一臉曖昧的問。

  「期待與您一起洗鴛鴦浴,女王陛下。」他一手橫在胸前,欠了欠身子,十足臣子的模樣。

  「下流!」她斥道,繼而一本正經的開口,「念在你是帥哥一枚,答應你了!」

  詠堂的訝異寫在臉上,這時大概任何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芊亞的反應果然不同於一般女人,沒有矯揉造作、沒有扭捏怕羞,即使彼此還不甚熟悉,即使過去的經驗只是一個模糊的謊言。

  不管是因為她沒有羞恥心,還是因為她像男人一樣都是急色鬼,這個結果都是受歡迎的,他期待抱住她美麗的胴體已經很久了。

  她跳下床,率先往浴室走去,期間她拉掉領帶,解開髮絲,自在得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詠堂不由得證歎的吹了聲口哨,跟著脫掉上衣,擠進不甚寬敞的沐浴間,動手調熱水。

  她正在刷牙,好像很習慣在別人面前這麼做似的。他不自覺疑惑的看著她。「妳和妳前男友分手多久了?」

  「三年。」芊亞毫不猶豫的告訴他。

  「呃……妳經常在外面過夜嗎?」他知道這屬於個人隱私,身為以錢和她交易的公關經理根本無權過問,但他仍忍不住想知道。

  「是啊!一個月總有幾次。」

  「和男人?」他覺得有股酸意瞬間湧上喉嚨,整個人突然有些怔忡。為什麼他有種喝乾醋的感覺?他們的關係甚至還沒開始呢。

  「男人比較多吧!」芊亞吐掉一口泡沫,繼續說:「但大部份都只有我一個人,願意留在事務所加班的人並不多,有些人寧可將工作帶回家做。」

  聞言詠堂不禁一陣釋然,原來她是在事務所過夜啊!所以她早上在公司洗手台梳洗的經驗很多,被盯著看也不覺得奇怪。

  芊亞漱完口,把位置讓給他,接手放洗澡水的工作。

  「你喜歡泡澡?」這次換她提問了。

  「嗯,泡澡有益放鬆神經,也能幫助睡眠。」詠堂擠好牙膏,開始刷牙。

  「浪費水又沒效率,不予置評。」

  然後,他刷他的牙,她開始動手脫衣服。

  她改變主意了,因為她不習慣等待,懶得等洗澡水放滿、懶得等他刷好牙加入她,所以她決定自己先洗、自己先睡。反正她也提不起興致和他玩親親,因為白天的公務真的太多,她覺得很累了。

  詠堂看不見她在做什麼,水聲又掩蓋了脫衣服的聲音,當他發覺時,她已經將髒衣物往外一扔,跳進浴缸裡開始洗澡。

  「喂!妳不等我?」他回頭大叫,嘴角滿是泡泡。

  「你太慢了啦,這種服務不值得我給你的價錢哦!」芊亞玩笑的說,將水改成由蓮蓬頭出水,開始沖洗頭髮。

  詠堂急急忙忙收起牙刷,隨便漱了漱口,猴急的脫完身上的衣物,跟著跳入浴缸,奪過蓮蓬頭,溫柔的幫她洗頭。

  看著她白裡透紅的肌膚因熱水而更顯嫣紅,他心中不覺一蕩,再次為她充滿矛盾的美而讚歎。

  在他的書中,她是個脾氣暴躁的男警官,在一次任務中,槍擊了一名罪不至死的小偷,想不到那名小偷有個巫女女友,她為了替男友報仇,對男警官施了魔咒,讓他白天變女人,晚上變男人,弄得生活秩序大亂,班也上不得。

  故事當然圍繞在男警官尋求解咒之道,目前他還寫不到四分之一,離完成之日還很遠。

  「妳知道我最喜歡妳哪一點嗎?」他輕輕揉著她的髮絲,聲音因升起的情慾而顯得沙啞。

  「我想應該不是我的腦袋。」芊亞閉上眼睛,放鬆自己享受他的服務。她喜歡他的手指,好像在撫弄一件完美的樂器一樣,輕柔,而且有節奏感。

  「我喜歡妳自信又充滿魄力的樣子,妳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我該說什麼?謝謝?」芊亞睜開眼睛,很不以為然的反問。

  不管男女,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別的吧!即使不特別,也要讓別人印象深刻。

  芊亞的特別在於她勇於表現自己,不受人左右,而且她不接受甜言蜜語。所以詠堂說她特別時,她反而有一種諂媚的感覺。

  詠堂是個細膩的人,一察覺不對,立刻關心的問:「怎麼了?」

  「你不必為了錢而讚美我,我不是那種聽了好話就會飄飄欲仙的人。」

  「妳認為我是為了錢?」他沮喪得簡直想大叫。她竟然以為他只是為了錢,如果是為了錢,他大可以唯唯諾諾,她說一句他答一句,幹麼費心和她溝通。

  是,他們的關係建立在一紙合約與一疊鈔票上,但那是她的認定,他可不同意這種想法,他是真的對她有興趣才和她在一起的。

  芊亞將手搭在他的肩上,很慎重其事的道:「你不用對這件事感到難過,人各有志,我不會因為你為了錢當公關經理而看不起你。」聽起來是在安慰他,但其實牛頭不對馬嘴,就像在他臉上抹了泥巴一樣可笑。

  這一刻,詠堂真想直接將錢丟還給她,將真相都跟她說了。但他又怕她一火起來告他詐欺,更重要的是,他怕她從此一去不回頭。

  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我知道妳喜歡什麼。」

  「什麼?」

  「工作。」這點無庸置疑。如果不是喜歡工作,她怎能在不斷超時的工作環境繼續下去呢,正常人早就落跑了。

  芊亞點點頭,啞聲笑了,回他一句,「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

  「知道。」

  「你知道?」她對這點很是好奇。他們沒相處多少時間,他怎會知道她喜歡他哪一點?

  「我的眼睛嘛!妳說我的眼睛有魔力。」

  「我什麼時候說的?」她有說出這種類似深情的話嗎?

  「上次我們一起洗澡的時候嘍!」

  詠堂壞壞的笑著,第一次,他在芊亞臉上看到害羞的表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0:52

第四章   

  洗完澡,芊亞裹著一條浴巾站在化妝間前先行吹乾頭髮,詠堂負責善後。他像上次一樣將髒衣物丟進洗衣槽,設定好洗衣程序,過個一、兩個鐘頭,就有乾淨的衣服可以穿了。

  幸好這次不用收拾弄髒的地毯及酒醉的女人。

  當他回到房間,芊亞剛好放下吹風機,開始往臉上擦保養品。雖然她不像其它女人一樣愛漂亮,但同樣不喜歡皮膚乾燥脫皮,所以這道程序是不能免的。

  「妳的頭髮就吹這樣哦?」詠堂問。她髮梢幾乎還可以看見水滴滴下來。

  「吹太乾了第二天會很毛,且常常吹頭髮會分叉。」她簡單告訴他。她的髮質屬於比較細的那種,很難保養,她又沒空上美容院護髮,只好平常多注意些嘍!

  「我這是負離子吹風機,可以保持頭髮的水分。如果妳覺得不夠,我還有負離子梳,隨時梳一梳,頭髮柔順又自然。」他給她一個保證的笑容,打開吹風機,再次幫她吹起頭來。

  「負離子?」芊亞提高音量以蓋過吹風機的聲音,雙手捧著臉隔絕風與亂飄的髮絲,看著他鏡中的眼睛問。

  「聽說是日本人發明的,那邊的人似乎特別喜歡這些小玩意兒。」詠堂拿開吹風機回了一句。

  「又是玩弄科技名詞的伎倆,誰知道效果有多少。」她還是老話一句,不予置評。

  「那我只有建議妳親身體驗一下嘍!每個人對所謂的效果定義不同,理性的人只看結果,不理性的人喜歡誇大其詞。」

  「你是哪一種人?」

  「不理性那種。」他訕笑一聲,繼續用他有魔力的手指為她弄乾頭髮。過了一會兒,他摸摸她八分乾的柔軟髮絲,開始吹整自己的。

  芊亞轉身坐在化妝間上,雙手環胸,抬頭看著他熟練的動作。

  奇怪,這只公孔雀相當愛惜自己的羽毛,總是努力保持光鮮亮麗,不知道身為一個寫作之人為何會有這種心態?

  「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她放大音量。天啊!這樣說話真累人。

  「還有兩個姊姊,不過她們都嫁人了。」他也大聲回答。

  「父母什麼時候過世的?」

  「我不知道爸爸是誰,媽媽是在三年前過世的。」他無所謂的看著鏡子,繼續弄他的頭髮。

  「兩個姊姊的年齡和你相差很多嗎?」她再問。

  「大姊大我十歲,二姊大我八歲。」詠堂終於拿開吹風機,看著她,奇怪的問:「問這些做什麼?」

  「我只是在想,我們兩人的成長背景還真是巧合。」

  原來如此,詠堂從小在缺乏男性的環境下成長,當他懂事時,兩個姊姊又都處於愛漂亮的青春期,所以他有樣學樣,變得比較注重自己的儀容。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娘娘腔,他只是喜歡自己看起來狀態很好而已。

  「巧合?!」詠堂一時有些轉不過腦筋來,第一個直覺想到的是,難道她也有兩個和他一樣年齡差很多的姊姊?

  芊亞輕輕一笑,沒有給他答案,只是拔掉吹風機的插頭,起身將他手中的吹風機放到一邊,主動攀住他的頸項,獻上自個的吻。她突然對他很有性趣了。

  她輕咬他柔滑的唇,心裡好想笑。呵!他一定有擦護唇膏,吻起來才那麼有質感。

  他下意識的反手抱住她的腰,感覺有點受寵若驚,又有點狼狽慚愧。

  唉!他被女人攻擊了,而且是個他很喜歡的女人,他真是枉為男子漢。而她是真心把他當作她養的小狼狗了嗎?

  但很快地,詠堂忘了自己的狼狽,轉守為攻,用舌頭撬開她的唇,擷取她口中的甜蜜,告訴她他喜歡她的吻勝過一切。

  他拉掉她身上的浴巾,室內溫度霎時拉高好幾度。

  一聲輕歎消失在他口中,芊亞也不甘示弱的拉開他,微微迎了上前,兩人的曲線貼合得完美無缺。

  詠堂回她一個微笑,將她抱到寬大舒適的床上,進行另一波攻防戰。

  激情持續加溫,片刻後,芊亞已經有點弄不清身在何處,只知道他無所不在,全身幾乎都被他摸透了。

  她心想,他受過職前訓練嗎?為什麼這麼有耐心,而且完全以女人的感受為出發點?上次他也是這樣讓她舒服的嗎?

  「妳再不有點表示,我可能就要爆發在妳的大腿上了。」詠堂表情看起來很嚴肅。看來他正努力克制著自己即將脫序的理智。

  「表示什麼?難不成要我下命令嗎?呆頭鵝!」芊亞斥道。

  「我哪知道妳剛開始那麼主動,到後來卻連吭都不吭一聲。」他有些無辜的響應。

  「這是我個人的風格好不好,以後你就會瞭解。」她不會叫床,對於愛撫的反應也不明顯,難怪他會以為她還不夠投入。

  她蹙著眉,有些怨懟的看著他發洩他的不滿。兩人皆帶著些許薄怒邁入另一場男女之戰。

  由於這樣的開始,他們都想乾脆速戰速決算了,於是發了狂似的加速。

  意外地,她開始眉頭舒展,開始嬌喘,張開嘴像只小魚離開水面一樣拚命呼吸。

  詠堂受了她的刺激,又重重的撞擊了幾下,終於也將火熱的種子全部撒在她體內,結束一場淋漓盡至的性愛。

  事後,芊亞久久不能恢復,感覺體內一陣陣餘波蕩漾,連手指頭都還在抽搐著。

  詠堂從背後抱住她側臥,輕輕撫弄著她全身,慢慢撫平她激盪的情緒。「舒服嗎?」他親吻她的後頸,聲音中有戲謔。

  她懶懶的揮手向後打了他一下,微喘著道:「你很喜歡這兩個字ㄋㄟ。」

  「是啊!自從認識妳以後,我似乎愛上這兩個字了。」

  伸手抱住他,好像剛才的安撫還不夠似的。她喘口氣才道:「你行,你厲害,可以了吧!」

  「不能用舒服代替嗎?」他失望的問。

  「你很煩ㄋㄟ,快弄乾淨好睡覺。」

  看看時間,天啊,快三點了,她寶貴的睡眠時間啊!

  私人俱樂部,烏煙瘴氣的麻將房裡,一個身材瘦高的男子不停吐著煙圈,臉色黑得像欠人家很多債。對面那個男子卻恰恰完全相反,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說好聽點是小白臉,說實話呢--因為從小就氣管較弱,所以出現這種病態臉色。

  兩個黑白無常原是堂兄弟,偶爾相聚喝個酒,打個麻將,最近更因為官司而走得更近,可謂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森,你最近好像越來越悶了哦,是不是那個穆芊亞又給你排頭吃了?」臉色蒼白的林梁望丟出一張二筒,懶懶的說。

  「干!那個女人越來越不像話了,老是讓我沒面子,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老闆。」鐵青著臉的林梁森說到穆芊亞咒罵聲連連,一點知識分子的風範都沒有。

  「哈哈,是你管不了她吧!」左邊的吳姓禿頭男子說著風涼話。對於穆芊亞,他們時有所聞,不只因為她是位傑出的律師,更因為林梁森老是提起她。

  「我管不了她?是她要靠我吃飯,我可憐她。」林梁森白他一眼,不可一世的發表言論。

  「我聽說的不是這樣哦!」吳禿子繼續揚風點火。

  「不是哪樣?你以為你是誰?你懂個屁啊!」林梁森轉而遷怒他。

  「我是不懂。你這麼討厭她,幹麼不隨便栽個贓再把她辭退就好,老是在那邊為她氣個半死。」右手邊的沉靜龐姓男子說。

  「誰說我沒試過。」林梁森一點也不慚愧的說,「可是你知道那個女人有多小心嗎?她檔案加密碼、抽屜加鎖,所有資料都備份處理。有一次我看見她的助手放茌複印機旁邊的重要合約案,偷偷把它藏起來,結果沒多久她又變出一份,我真是懷疑她是不是有養小鬼。」

  「也許她本來就在防你了。」吳禿子嘿嘿笑道。

  「是啊!哪有人那麼神通廣大的。」林梁望也附和道。

  「防不勝防,早晚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二筒!」林梁森說著丟出最後一個二筒。

  「哈!放槍,單吊二筒。」吳禿子開心的大叫,拿回二筒,將牌攤開。

  「有沒有搞錯,二筒剛才才丟過,你偷藏脾。」林梁森生氣的大吼。

  「不要輸不起,牌都摸過三輪了,我剛聽牌不行嗎?門清、單吊、四花,三台,給錢。」

  「呿!」林梁森不甘不願的掏出錢,數了一個數目丟給他。這裡只玩現金,感覺比較刺激。

  劈哩啪啦一陣洗牌聲後,林梁望又開口了,「說實在的,如果穆芊亞打扮一下,絕對不輸那些電影明星。尤其她的皮膚很水,不上粉底就又白又亮,胸線也美,之前我坐在她旁邊的時候就經常盯著她的兩個奶子看,厚!好想摸一把。」只有男人在的場合,他們是不會去修飾文詞的。

  「是咩!我就常常幻想她在我底下爽得嘰嘰叫。」林梁森一臉發狠的表情,好像穆芊亞現在就躺在他身下一樣。

  「你也太矛盾了,想把她弄走還是想上她,想清楚再說。」姓龐的提出質疑。

  「這你就不懂了,因為你是個Gay嘛!」林梁森輕蔑的回道,「男人的那根代表能力,征服越多女人代表他越行,即使用強的也一樣。」

  「你瞧不起Gay嗎?至少我不會想上你。」姓龐的聽了不禁動怒。同性戀最忌諱人家歧視,林梁森哪壺不開提哪壺,難怪他要生氣了。

  「幹麼,想找我麻煩?我的律師事務所有二十幾名律師等著為我效力,你有自信打贏我再說。」

  「我現在就要打爛你那張臭嘴。」姓龐的站起來,表現他難得一見的男子氣概。

  結果,一場賭局最後以暴力收場。

  林梁森沒有提起告訴,因為他不是笨蛋。這件事的起因是他說想強暴穆芊亞在先,污辱姓龐的在後。如果上了法庭,對方必會一五一十的公諸於世,到時他的立場不只站不住腳,而且還會丟光自己的臉。

  所以,打一架,認了,日後還要相見呢!而且姓龐的也沒佔什麼便宜,只能說雙輸局面。

  於是第二天,他戴著墨鏡上班,說他的嘴巴被女人咬傷,沒想到竟然沒有人對他提出疑問。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他人緣太差,大家都懶得理他,其實私底下都嘛在偷笑他打架打輸了,只有他一個人還在那邊沾沾自喜。

  「嗨!」詠堂坐在車裡向她打招呼,臉上的笑容是喜悅的,好像多高興見到她一樣。

  芊亞揚揚眉,不置可否的打開門,坐在駕駛座的旁邊。

  自從那次以後,她不管多累,每個禮拜至少和他見兩次面,且每次都上演足以令人瘋狂的激情性愛。

  也許解放慾望的同時也可以解放工作壓力吧!所以美國總統柯林頓與其女助理李文斯基才會在辦公室就搞起來了。

  光這方面,芊亞覺得他是她養的小狼狗無疑,但是,他會在不構成打擾的情況下打電話問她累不累、需不需要幫她馬殺雞,那個豬頭老闆有沒有發生什麼笑話等等。這樣的細心和體貼,男朋友還不見得辦得到。

  還有,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他會親自接送她上下班。她時常加班,為了安全,自己有車子代步,他這麼做根本是多此一舉,但看他顯然很愉快,她也不加以阻止了。這樣看來,他的所作所為遠超過小狼狗應有的範圍了。

  然後,她會關心他有沒有吃飯、睡覺,因為有一次她到他的住處時,發現他感冒了卻在看電視不休息,而且沒吃東西,連眼窩都深陷了。她還發現自己不喜歡他盯著電視屏幕看,因為他會對著電視上的小美眉笑,這一切,不是都違反了飼主的規則嗎?

  於是,他們對角色的處理都有些混淆了。

  芊亞看著身邊的他,突然覺得他越看越順眼,這是不是戀愛的前兆呢?

  雖然她是個男人婆,可也知道戀愛是什麼,就像把陰天都看成了晴天,把雨天都當成了遊戲天一樣。

  說真的,她開始有點危機意識了。因為他越看越不像只鴨,反而看起來像戀愛中的男人。

  天啊!她把自己置於什麼境地了,她不但懷疑他愛上她,還懷疑自己也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的合約到底還有沒有效?

  不過,有付錢就表示還有效。她還在付錢,所以才這麼困擾,不是嗎?

  「妳好沉默。」詠堂瞄她一眼,邊注意路況邊說。

  「我們要去哪裡?」芊亞看著前方問。想心事當然沉默嘍,難道要吱吱喳喳的念不停?她可沒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羅大的店。」他回道。

  「羅大?」

  「就是我們認識那家男公關店的羅老闆。」羅大就是羅大哥的意思。

  「為什麼我們要去那裡?」

  「我們很久沒見了,他找我敘敘。」

  「所以你們早就認識了,並不是真正的老闆和夥計關係?」

  「呃,我們的確認識滿久了。」他有意閃避她的問題。

  「既然你們認識很久了,為什麼他不資助你的寫作計劃?我看他不像那麼小氣的人。」她開始起疑了。

  一個經營男公關店的人,必有他的江湖背景、老大風範,有時候資助的對象甚至可以不認識。為什麼他們這麼熟了還要計較那種小錢呢?就算詠堂五年或十年後才有成就,身為一個老大也不會去追討才是。

  「妳知道,拿人手短,我不想對任何人有什麼虧欠。萬一我還不了呢?萬一有輪迴呢?那這個債務是不是要帶到下輩子去?」詠堂閃爍其詞,連輪迴理論都用上了。

  「所以你決定上班賺女人錢?」

  「呵呵。」他笑得尷尬。

  「那你大概會下十八層地獄。」芊亞批評道。

  詠堂無言。

  他說了謊,用另一個謊言來圓這個謊,也許,他真的會下地獄被拔舌頭也說不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1:16

第五章   

  重回男公關店,羅南親自迎接。當然,詠堂已經事先知會過他了,這樣才不會露出馬腳。他預先開了間包廂,叫了兩瓶紹興,加了一整包話梅。同樂的還有另外兩位男性友人,時間是晚上七點多,營業之前。

  芊亞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今天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羅大哥,店裡的生意好嗎?」席間,她逮到機會就問。她想知道他為何要讓詠堂下海。

  「托妳的福,還不錯。」羅南嘴裡嗑著瓜子,毫不客套的回答。

  「我聽詠堂說你另外還經營兩間酒店、一間賓館、一間五星級飯店,你的收入是富豪級的呢!」

  「哈哈哈,過獎、過獎,只不過一個人花不完而已。」羅南不知道她的目的,只是一個勁的發出得意的笑聲。

  「既然你一個人花不完,為什麼不分點給你的兄弟花?詠堂有理想等著實現,你可以資助他去拜師也好,自行摸索也好,那花不了你多少錢。」

  羅南有些困惑的看了看詠堂,然後,很妙的答了句,「這樣妳和我的小老弟不就沒機會認識了?」他不明白自己在她的心中怎麼會這麼小氣,也不明白她想這麼多幹麼。人生不就是這樣嗎?

  「這是兩回事。」雖然他說的不無道理,但芊亞的個性就是要追根究底。

  「芊亞,別這樣,羅大好意請我們出來玩,妳盡問些掃興的問題。」詠堂端起酒杯,示意她向羅南賠個罪。

  「我掃興?」芊亞火大了,「我出錢幫你完成夢想,你竟然說我掃興。」什麼玩意兒,她是在幫他認清這個朋友的真面目耶!他不乖乖閉嘴也就算了,竟敢指責她破壞兩人友情,她感覺像被心愛的小狗反咬了一口一樣。

  「嘿!別激動。」羅南出面調停,「我沒說不出錢啊,妳應該問問詠堂的理由。」

  「我問過了。」她凶巴巴的回答。

  「啊,問過了?」羅南一臉茫然。詠堂剛才沒跟他套這段啊!

  「我越想越不對,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芊亞來回看著兩人,懷疑自己被設計了。

  詠堂倏地站起身,拉著她往外走。他不能讓她繼續咄咄逼人的拷問羅南,否則她一定會讓羅南不知不覺就說出真相的。

  詠堂半推半拉的將她帶到羅南的辦公室,關上門,臉色凝重的看著她。

  「妳到底想怎樣?想讓所有人知道妳出錢養我嗎?別忘了,除了我們兩個,旁邊還有其它人。」他也在生氣,氣自己沒勇氣將真相說出口,氣她不顧他的顏面給他難堪。尤其另外兩人和他只有數面之緣,什麼都不知道,這下說不定真的以為他被女人包養了。

  「你怕丟臉?怕丟臉就不要只想用輕鬆的方法賺錢,你為什麼不去學點技術,邊工作、邊寫作,同樣可以完成夢想,只是時間長短而已。」早知道他狼性不改,只是把她當成提款機而已,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她。虧她之前還在擔心他是不是愛上她了,真是感情用事的豬頭!

  「妳的意思是想終止合約嗎?」他臉色鐵青的問。

  「對,我瞧不起你,可以嗎?我要終止合約。」芊亞意氣用事的吼道。

  詠堂一咬牙,臉色鐵青的逼近她,突然抱著她一陣狂吻,懲罰似的蹂躪她的唇。

  她嚶嚀了聲,緊抓著他的襯衫,不爭氣的響應他,主動加深這個吻。泥鰍似的小舌鑽進他的口中,糾纏他,用力吸吮著,吮得舌根都發酸了。

  她並非真心要和他吵架的,分手,她目前也還不願去想。剛才說出那些氣話,她立刻就後悔了,以為兩人真的會鬧翻。

  詠堂將她放倒在辦公桌上,脫下她的西裝褲,隨便丟在地上,一手摸進她的大腿內側,隔著褻褲粗暴的玩弄她最敏感的地方。

  「我們多久沒做了?」他呼吸急促的問,由她的耳廓舔咬到她的下顎。

  「五天。」芊亞夢囈般的回答,閉上眼,拉高他的襯衫,盡情享受與他肌膚的觸碰。

  「性緊張。」詠堂下了個結論,接著拉下她的褻褲,除去自己的束縛,猛地進入她的體內。

  芊亞倒抽口氣,指尖陷入他背部的肌肉裡。就把一切都推給性緊張這個抽像的名詞吧!兩人都不用再爭辯了,難解的問題留給時間去解決,他們只管愛得火熱就好了。

  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結合,也許是太刺激了,他忽地抬高她的雙腿,用力往前壓,直到她的雙腿碰到自己的肩膀為止。

  芊亞感覺體內的空氣幾乎要被搾乾了,於是不斷掙扎抗議他對她的不公平。

  詠堂不理她,反而揉撫著她被壓到變形的雙乳,下身持續撞擊她的花心,撞得她抓住桌沿以防止身體向後移,口中還不斷逸出小貓似的叫聲。

  「慢、慢點,你在……報仇啊!」她語不成調,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無助的小女人。

  「妳裡面又濕又緊,我知道妳喜歡。」他聲音粗啞的說,好像在告訴她他也樂在其中一樣。只是他怕她太辛苦,於是放開她一隻腿,改成側位繼續攻擊。

  「你……小聲一點,外面會聽到。」她忍住一聲縱情的呼喊,殘餘的理智告訴她,這樣子有些不妥。

  「這種聲音他們聽多了,沒什麼好奇怪的。」他這麼說並沒有在影射什麼,但願羅南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計較。

  芊亞感覺下身好熱,有種山雨欲來的恐慌,一隻手盲目的在空中揮舞,只想要抓住某樣東西。

  「快,吻我。」她喘息著請求,眉頭一擰,睫毛眨動得像蝴蝶翅膀一樣。

  詠堂伸手與她交握,攫獲她的唇,一聲壓抑過的尖叫消失在他口中。

  之後她有些癱了,他仍壓在她身上,調整呼吸,沒有撤離,看著她紅艷美麗的臉蛋,靜靜等待她回復體力。

  一會兒後,她睜開眼睛,疑惑的看著他。

  「你還沒……」她不安的移動一下,感覺體內的硬挺,知道他還未結束。

  「在等妳呢!」他邪惡的一笑,撐起上半身,開始另一回合戰局。

  就這樣,兩人在羅南的私人辦公室裡做著淫靡之事,不管外面多少耳語。

  終於,在她第三次高潮的時候,他也將火熱的孫子兵都灌入她體內,結束這場淫慾之宴。

  事後,兩人各自整理衣物。詠堂邊套上褲子,邊看著她說:「我們終止合約也好,我可以去找份工作。」想到可以擺脫合約,他願意犧牲點,去找個收入不高的工作,浪費點寫作時間。

  「耶?」芊亞楞住了。終止合約後,他大可再找下個女人包養,為什麼要去找工作?難道,他真的愛上她了,還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她搞糊塗了。

  律師生性是多疑的,詠堂要是知道她這麼想,肯定會不滿的哇哇叫。

  「如果我們兩個人都覺得公關經理這個職業不適合我,那麼我是該換個工作了。」

  「忘了我說過的話吧,我不是要強迫你換,只是希望你能早日達成目標。」她說得好像多通情達理似的。

  他在退讓,她反而裹足不前,這是什麼心態呢?怕自己所愛非人,還是怕他不再需要她?

  於是兩人決定暫停合約,將包養金存放在一個戶頭裡,如果詠堂有急需,可以從戶頭裡調現。

  又過了好一會兒,等到兩人確定都打點整齊了,再度現身時,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了。

  可想而知的,羅南只是睨著兩人不停偷笑。

  所謂無巧不成書,芊亞和詠堂正準備離開男公關店時,剛好碰上上回喝醉那位林太太。

  這回林太太可清醒得很,看見詠堂便欣喜的大喊,「新同學,我來了好幾次都沒看見你,你去哪裡了?」酒醉三分醒,林太太的記憶力不錯,不像芊亞睡得跟死豬一樣,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呃,林太太,妳的精神真好,玩得開心嗎?有人負責招待妳嗎?」詠堂把所知道的社交詞都搬了出來。她乃羅南的大主顧,當然要幫忙應酬一下。

  「不好意思,林太太,朝瑋已經不是我店裡的人了。」羅南隨後從包廂裡出來,笑著接手林太太的事務,「昨天店裡來了一個新同學,長得跟陳冠希一樣細皮嫩肉,包妳中意。」

  「陳冠希是誰?我不喜歡小白臉型的。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林太太不悅的睨了眼。

  「怎麼會。朝瑋身邊這位小姐已經包下他了,我怎麼可能擋自己財路啊!」羅南用手比了比芊亞。

  芊亞瞄了眼羅南,又回頭看看林太太,她突然發現林太太,竟是林梁森的老婆鍾麗珊!上次她是背對著她的,所以才沒有認出來。

  在職的五年,她只見過鍾麗珊四次,印象不是很深刻,只記得她體型嬌小,有點小暴牙,從來都不笑。每次去事務所大概都是林梁森忘了什麼東西,不得已才叫她拿過去的。

  一向不愛嚼舌根的她總是都只遠遠看一眼,其它所得都是別人傳來的二手消息。最近的一次接觸是兩年前,她老公跑進她的辦公室裡發表無聊的演說又順便偷花時,她闖了進來--綜合結論只有一個,就是這對夫妻都不喜歡敲門,而且瞧不起人。

  離上次看見她已是一年前的事,鍾麗珊本來就有點福態,今日再見好像又胖了些,大概是酒喝多了。

  「是妳和我搶男人?」鍾麗珊瞪著芊亞,鼻翼不停揚動,活像個凶神惡煞似的。她喜歡自稱林太太,不只因為這代表她的身份,更因為一聽就知道她是跑出來偷男人的,這樣比較有感覺。

  她當然不認得芊亞,因為她的眼裡容不下女人,就算到老公的事務所,根本就懶得理那些比她低層的員工,匆匆去過就走了。

  芊亞伸手用力將詠堂一攬,跩跩的哼道:「怎樣?先到先得,妳只能看不能吃。」老是瞧不起人的她也有吃癟的時候了吧!

  「誰說先到先得?妳出多少,我出雙倍買下他。」鍾麗珊盛氣凌人的說。

  芊亞轉向詠堂,略帶取笑的道:「嘿,你行情不錯哦!有人要出雙倍價錢買你。」

  「唉!羅大,先走了,你自己處理吧!」詠堂牽起罕亞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讓我聽聽你值多少。」芊亞嘻皮笑臉的邊回頭邊喊。

  「我不想知道。」他倒是很堅持。

  「這麼有原則?」她拍拍他的肩,對他不想知道自己的價碼有點好奇。難道,他不再對錢感興趣了嗎?

  他們臨走前,背後隱約傳來羅南的聲音--

  「林太太喜歡有點文學氣質的是嗎?讓我為您介紹……」

  有好一陣子,芊亞和詠堂都盡量不去碰觸兩人的關係定位,假裝這個敏感的問題根本不存在一樣。

  原本小狼狗與飼主的相處方式是有共識的--不涉及共同生活圈,不談太多私人的事。後來因為兩人之間開始建立信任,遊戲規則已逐漸被破壞了。

  又過了一陣子,詠堂開始將她納入他的生活圈,帶她去他經常去的餐廳吃飯、帶她去他常去的夜店喝酒--雖然她已經發誓不再碰酒了,但有什麼關係,她可以喝茶。

  有一次,他帶她到一家二手書店,老闆娘和他混得很熟了,看見他劈頭就問:「項先生,好久不見,最近書寫得怎樣?」

  有些人對很熟的定義是指比點頭問好多說幾句話,老闆娘便是一例。她對詠堂的認識只限於知道他在寫書、出手滿大方的,如此而已,其它對於他的實際名聲及收入並不清楚。

  「托福,還滿順利的。」詠堂微笑的向她招招手。

  「推理小說,對不對?」老闆娘緊接著說,一副逮到頭號嫌疑犯的表情。

  自從他承認寫書後,每次來老闆娘總要猜猜他在寫什麼書,從政治評論到人生哲學,各方面都猜一遍了,好不容易才猜到他寫的是小說。現在,她正在猜他寫的是哪一方面的小說。

  「再試試。」詠堂回道,大方的將芊亞介紹給她認識,「這是穆小姐。」

  「嗨!穆小姐,妳好。」老闆娘笑容不減,伸出手熱情與她交握,「項先生偶爾會帶小姐過來買書,不過這是第一次看到他拉著小姐的手耶!」

  「是嗎?」芊亞斜睨了他一眼,不太相信的樣子,「他帶過幾個小姐來?」

  「我數數,一,二,三……」老闆娘真的一本正經的數了起來。

  「妳別聽老闆娘瞎說,她在分化我們。」詠堂瞪了老闆娘一眼。

  「嘿嘿,穆小姐,他在緊張,他很在乎妳的感受唷!」老闆娘指著詠堂哈哈大笑。

  「哦,妳害我也緊張起來了。」芊亞捧著心臟,一副受驚嚇的樣子。

  「呵呵,穆小姐真幽默,就算妳和這個壞蛋分手了也要常來光顧我的店哦!」老闆娘握握芊亞的胳膊,像沒做到生意也賺到朋友那樣開心。

  「一定!」芊亞毫不考慮就答應了。

  「竟然說我是壞蛋,下次我帶穆小姐去光顧別家書店。」詠堂帶笑的對老闆娘做個槍斃的手勢,然後拉著芊亞手往擁擠的人群裡鑽。

  這家店雖名為二手書,但許多書都還滿新的,原本兩人只是逛逛而已,最後卻都找到不少好書,加上價格又便宜,所以手上就抱了一堆。

  這時候,有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探頭探腦的偷看著詠堂。

  「有什麼事嗎?」詠堂發現後疑惑的問。

  「我剛才聽到你和老闆娘的談話。」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和許多人都談過話。」詠堂一派輕鬆的回答,渾然不覺危機已逐漸逼近。

  「不,你誤會了,我是說,我聽到老闆娘說你是寫小說的。」

  「是啊,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家,你大概聽都沒聽過。」

  「你是大名鼎鼎的奧丁吧!你第一本書的筆名叫做項禹,後來為了方便打入國際市場,所有版本都改名叫奧丁。我還保留你第一本書的初版,上面有你的照片,我是你的書迷啊!」矮男人興奮得不能自己。不管詠堂怎麼解釋,心裡早已認定就是他了。

  「很抱歉,你認錯人了,我的作品只在二流雜誌連載過,也沒登過什麼照片。」

  詠堂開始有點危機意識了。除了他的第一本書上登了張五年前的ㄘㄨㄛˊ照外,俊來因為怕被騷擾,所以沒有再於書上登過照片。曾經也有書迷問過他是不是那個人,但只要他否認到底,沒有人不打退堂鼓的。只是,這個人感覺有點難纏。

  「奧丁先生,你別再否認了,我對你做了很多研究,知道你是台灣人,而且經常出現在西門町一帶。我找你是為了讓你看看我的作品啊!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指導?求求你。」矮男人誠懇的遞出牛皮紙袋。

  「先生,說給你指導太嚴重了,我自己的東西還登不上檯面呢,你還是另請高明吧!」詠堂左閃右閃,目光梭巡著芊亞,希望能盡快閃人。

  芊亞也發現了他的困擾,走了過來,將書往旁邊的書架上一放,開口問:「什麼事?」她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小姐,這不關妳的事,妳別管。」女人比男人高本來就不多,尤其她刺激了矮男人自卑的心,他當然不服氣了。

  「不關我的事?」她揚揚眉,手扠著腰,擺好了架式才道:「現在你騷擾我的男人,不關我的事關誰的事?說,你到底想幹麼?」她最討厭瞧不起女人的男人了,尤其是自己沒什麼本事又愛責怪女人的那種男人。

  矮男人沒料到她這麼不上道,竟然敢當眾反駁他的話,當場自作主張的替詠堂教訓起她來--

  「女人!我今天是看在奧丁先生的面子上才和妳說話,妳不要以為長得高就了不趄,至少我還是帶把的。」在他的觀念中,男尊女卑天經地義,沒有所謂模糊地帶。男人說話,女人不許插嘴,有那根遠比有成就重要。

  「你帶把又有什麼了不起?有我中指長嗎?」芊亞太剌剌的對矮男人比出中指,無懼的表示她更瞧不起沙文主義的豬。不等他反應過來,她回頭問詠堂,「誰是奧丁?」

  「呃,他從頭到尾都認錯的人。」他力持鎮定的回答。

  「奧丁先生,我強烈建議你甩了這個女人,你看她對我比中指。」矮男人也比出短短的中指,想與芊亞互別苗頭,「簡直比男人更粗俗,帶她出門只會讓你沒面子。」他氣急敗壞的說,口水猛噴。

  「我說過我不是奧丁,而且……」隱忍已久的詠堂禁不住提高音量,並比出兩根中指指控他,「我女朋友好得很,她人美又有個性,你打著燈籠八輩子都還找不到咧!」

  說完,他抱起選購的書,牽著芊亞的手,很快結了帳,廢話不多一句就走出書店。

  「奧丁先生、奧丁先生,很抱歉,我沒資格批評你的選擇,請你看看我的作品好嗎?奧丁先生。」矮男人窮追猛打,一路跟著兩人背後嚷嚷。

  兩人只好就近跳上出租車,遠離那纏人的傢伙。

  在出租車上,芊亞問他,「你真的認為我人美又有個性?」

  詠堂拍拍她的頭,反問:「難道妳還缺乏這種自信嗎?」

  她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不置可否的笑笑,「只是想聽聽你的想法而已。」她感覺,他的想法對她很重要。

  至於誰是奧丁,她沒有問他,因為他可能不會說實話的,所以她打算自己查。

  他的謎團越來越多了,放著不管不合她的作風,反正遲早都要搞清楚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1:41

第六章   

  芊亞和詠堂見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幾乎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最後甚至變成有點半同居狀態。

  一天,芊亞和同事例行聚餐,詠堂突然打電話問她在幹麼,晚上有沒有要過去他那裡。她告訴他她正和同事在一起,今晚不見面了。不料,電話才掛了沒多久,他就自己跑來,還向當場每個人自我介紹,弄得她有些摸不著頭緒,越來越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

  仔細想想,他還不錯啦!有理想,也不想靠女人的錢過一輩子,也許終有一天他會成功呢!所以做男朋友算是合格了。

  至於愛不愛的問題,順其自然吧!這種事不是說來就來、說不要就不要的。

  「嗨!李小姐、方小姐,佩琪小姐,大家好,我是芊亞的男朋友項詠堂。佩琪小姐,妳好像變瘦了,芊亞讓妳吃苦頭了嗎?」詠堂拉了張椅子坐在蘋亞和商佩琪之間,熱情的向她們打招呼,一點也不覺得該避諱,顯得坦蕩蕩。

  雖然這麼宣稱,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接觸過芊亞的任何朋友。近兩個月的接送中,不知道是天公不作美還是怎麼著,也沒碰到她任何同事。所以當她說正和同事聚餐時,他才會硬要跑來。他想加入她的生活,他要她的生命中,無論何時何地都有他。

  商佩琪有些遲疑的問:「啊!你怎麼會認識我?」畢竟事隔兩個多月,當時她又是醉醺醺的,連自己的男伴都記不住了,哪會記得他是誰呀!即使在所有牛郎當中他是最帥的,她也只知道有點眼熟而已。

  「芊亞時常提起妳,她說妳天真得像高中生。」詠堂對她眨眨眼,笑著伸出右手。

  「原來你就是穆小姐的男朋友,終於見到本尊了。」商佩琪有些害羞的伸手與他交握,來回看著他們,暗暗羨慕芊亞的好運氣,並希望自己快點找到合意的男朋友。雖然她心裡仍有點疑惑,但看在他風采迷人的份上,算了!

  「穆小姐,他不是……」當晚最清醒的李小姐靠了過來,在芊亞的耳邊俏聲問。

  「我們正在交往,沒什麼好說的。」芊亞問心無愧的回答。

  李小姐聽了只是聳聳肩,暫時不表示意見。她和方萍淡淡的交換個眼神,對於芊亞的男朋友持保留態度。

  所謂同事聚餐,其實只有女同事而已。事務所的女同事每個月都會聚餐一次,大家一起講男人的壞話,是一個同仇敵愾的女性聯盟。

  唉!這個不識相的男人來湊什麼熱鬧啊!害人家沒得說嘴。

  餐後,一夥人看天氣不錯,立刻又殺到陽明山去賞夜景,繼續分小隊說悄悄話。

  趁著好機會,李小姐將芊亞擋在女廁入口,將憋了整晚的話吐個暢快。

  「穆小姐,如果妳在養小狼狗我不反對,但千萬不要陷得太深,那些人都是狠角色,騙死人不償命的,尤其長得越帥的越會騙人。」李小姐嚴肅的說。

  「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芊亞笑問。雖然她覺得詠堂有可疑的地方,但並不覺得他有到騙死人不償命的地步啊!再說從認識到現在,除了他和羅南的交情可疑及奧丁是誰的問題外,她可沒發現其它可疑之處。

  「那些公關經理為什麼入行,妳我心知肚明。想要挖女人錢,最快的方法就是讓女人愛上他,每天期待著和他之間的性遊戲。他們平常完全不提到錢,讓女人完全撤除心防,然後再慢慢搾乾她們。許多女人為了養公關經理而舉債,到頭來人財兩空,這種案例妳應該聽不少了吧!」

  「公關經理也是人,當然也有交女朋友的權利,總有幾個真心的吧!我聽說妳自己也和一名公關經理密切交往中,難道妳想告訴我你們之間完全是金錢遊戲?」對於有著同樣行徑的同事,芊亞不懂她的思維重點在哪。

  「一聽妳的話就知道妳中毒很深,妳需要冷靜一下。」李小姐好心提出警告。

  「我一直都很冷靜,不冷靜的那個好像是妳。」

  「也怪不得她無法冷靜,因為她也受過騙呀!」方萍從第一間廁所裡走出來。

  李小姐面色凝重的說:「沒錯。妳知道我收入沒有妳多,但好歹也供了間房子,不過現在什麼都沒了,我還貸了二胎,錢早就全部被一個男人騙光光了。」

  「什麼時候的事?」芊亞問。同事的處境,她完全沒發覺,可能她太忙,也可能她不夠關心。

  「去年秋天。」

  「我也個人信貸了一百萬,全沒了。」方萍跟著說。

  「妳也是?」芊亞訝異的叫道。

  「還是同一個男人呢!妳說那種男人多可怕?」方萍無奈的回答。

  「可是妳們還是繼續上男公關店光顧啊!」芊亞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大家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看盡人生百態的法界人,為什麼還會被騙得那麼慘?

  「妳知道嗎?公關經理像嗎啡,我已經學會不愛他們,但卻還學不會放掉他們。話說到這裡,愛不愛聽就隨便妳了。」李小姐說著和方萍洗個手,兩人並肩走了出去。

  芊亞莫名其妙的被上一課,本想跟著她們後面出去的,結果走到一半又轉了回來,因為她差點忘了自己還沒上廁所,可見她真的有點被她們說動了。

  夜景看到十二點多,回到家都一點了,洗完澡,芊亞先上了床,腦子裡還亂七八糟的。她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覺得很煩躁,好像所有事情都不對勁。

  詠堂洗完澡後也上了床,喜孜孜的抱住她就想吻,想不到她卻用手擋住他,不讓他得逞。

  「怎麼?沒心情?」他疑惑的問。原本他還興致勃勃的,結果卻是這麼令人失望。

  「嗯。」芊亞懶懶的應一聲,沒給他明確的答案。

  「有心事要告訴我。」他隱約覺得她有煩惱。自從去了陽明山觀夜景後,她就變得有點沉默了。

  「嗯。」她還是只有輕哼一聲,閉上眼睛,背過身去。

  「那睡吧!」詠堂親了一下她的頭髮,悶頭就睡,但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這是第一次,兩個人背對背睡在一張床上。



  第二天,趁著詠堂去晨泳,芊亞開始對他家做重點式的搜查。她翻出他的相簿、筆記、藏書,希望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首先,她發現他相簿中的照片大部份是學生時代以前照的,成年後的比例少了許多,顯然他變得不愛照相,或是刻意在迴避什麼。

  他的筆記本中有片斷的字句,不足以拼湊成書,但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有潛力,應該不是唬弄她,而是真的想成為一名作家。

  他的藏書呢?有史蒂芬金的全套精華、幾十本倪匡的作品集、莎士比亞全集、偵探小說,其它的是一些物理化學和星際理論等書。

  總概括起來,都是一些小說類型的書,這就是他努力的方向嗎?不管如何,至少她比書店老闆娘還早猜中他寫的是科幻驚悚類型的小說,而且詠堂也曾經說過他在寫小說,這點他沒騙她。

  對了,她還沒看過他的作品呢!有機會要向他討些篇幅來探討探討。

  如果想知道他有沒有在設計她,就必須查他的計算機及銀行往來明細了。但真的要做到那個地步嗎?難道一定要對對方全盤瞭解才能在一起,人與人間的互信關係已經變得如此薄弱了嗎?

  倏地,在書架的最上層,她發現了五本奧丁的書,隨手便將它取了下來,窩在沙發上,開始瀏覽。

  但她沒找到詠堂用筆名項禹所發行的那本書,因為那本書已經絕版,價值不菲,詠堂將它安全的鎖在保險櫃中。

  她還讀不到一半,詠堂晨泳回來了。

  「芊亞,妳今天沒去事務所?早知道就找妳一起去晨泳了。」他丟下外出包,有些意外。認識她這麼久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沒出門工作,不管是不是假日,不管她有多累,她每天一定會到事務所一趟。

  「我打算下午再去。」其實是因為她看書看得太入迷而忘了時間。這是她第一次發現正規書以外的意境是如此引人人勝,完全不若她想像的,只是一般人打發無聊時間看的。

  「哦,妳在看奧丁的書。」詠堂發現她攤在腿上的書,心裡有點小緊張。

  「這本書的作者沒有照片,你看過他本人嗎?」

  「怎麼可能,我這種小人物要如何見這種名作家?大家都說他是個謎。」

  「名作家?寫個五本書就可稱為名作家了嗎?除非我錯過其它作品了。」

  「羅琳當初才寫了一本《哈利波特》就聲名大噪了。作品不在多,重要的是銷售成績,現代人只看數字說話。」

  「這麼說那天那個矮男人見過嘍!他為什麼認定你就是奧丁?作者介紹欄上寫的明明就是美國人。」芊亞翻到最後,亮出書後的作者介紹。

  「我想那人有妄想症吧!」他繼續扯謊打哈哈。

  作者欄根本是「唬爛」的。不過他沒在美國長住,卻獲得三蕃市市長頒布為榮譽市民,所以也可以稱為美國人嘍!

  「妳到底在懷疑什麼?奧丁是誰很重要嗎?妳該不會認為我真的是奧丁吧!」

  其實這是個機會,他可以直接坦承自己就是奧丁,根本不是什麼公關經理,那天晚上什麼事都沒發生,他欺騙她是因為想在她身上找到靈感。

  但芊亞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嗎?就算她為了自己的面子不告他,卻很可能氣得從此不再見他。

  好吧!他承認自己是孬種,他要等到她愛上他,能無條件原諒他,才敢說出真相。他不想失去她,他太在乎她了,他要她在他生命中繼續逗留。

  芊亞看著書頁好一會兒,的確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覺得心裡亂糟糟。這一切不確定,只是加速情況惡化而已。

  也許她正一點一滴的愛上他了吧!所以當李小姐跟方萍告訴她她們的親身經歷時,她才會迷惘。

  她自問:她會是公關經理A錢計劃中的另一名犧牲者嗎?

  每個人都有防備心,尤其防心防得更厲害,畢竟傷心是最難痊癒的,有誰願意在狀況不明的戰場上主動獻上自己的心呢?

  芊亞闔上書本,放在床邊的矮幾上,「我要去事務所了。」所有尚未發生的事暫不討論、不臆測,所謂庸人自擾、自尋煩惱。她沒時間做那些無聊的事。

  「哦?想逃避嗎?這不像妳的風格。」詠堂挑釁道。

  「逃避!我逃避什麼?」她抬眼看他,眼裡發出精光。

  「我怎麼知道妳逃避什麼?妳從昨晚開始就怪怪的,不想做愛、不想討論,還偷翻我的東西。」他邊扳著手指邊說,「妳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呀!哈囉,我在這裡,看見了沒有。」詠堂激動的吼道。不確定的風暴越捲越狂了。

  「看見了!」芊亞大聲回他,繼而有些心虛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偷翻你的東西?」

  他拉著她的手走到書架旁,指著第一排的書道:「我第一排的第三本書會擺橫的。」再指向第二排,「第二排的第六本書會凸出來一點。」然後是第三排,「第三排的第十一本書會斜出一角。」再做總結,二般人看到這種情形總會忍不住去動一動,將它排齊,妳就是那些一般人。」

  接著他又拉她到書桌旁邊,再一次說明,「我右邊的抽屜不會完全闔上,最上面那本書上會有一根頭髮,我猜現在它已經不在了。」他說著拉開抽屜,「看,不見了,因為妳翻過了。」

  「你寫推理小說嗎?」芊亞顧左右而言他。

  「我曾經告訴過妳我寫小說,妳看過我的書架應該知道我偏好哪一類型的小說。」

  「那你幹麼佈置得神秘兮兮的?」

  「個人興趣,那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在妳不相信我,我做了什麼讓妳開始調查我?」這實在很傷人。

  「OK,我不能拿你書架上的書來看,也不能翻你的抽屜找個迴紋針之類的?」她還是不正面回答。

  「當然可以,但不是趁我不在時偷偷的做。」

  芊亞看著他,歎口氣,抓抓頭道:「李小姐和方萍都被公關經理騙過,她們不希望我和她們一樣下場。」

  「芊亞,妳明知道我和那些公關經理不一樣,我還未受污染。」

  「那是你的片面之詞。」

  「難道妳寧可相信我在遇見妳之前轉過好幾個場子?」

  「你床上的技巧高明,又會討好女人。剛開始說為了錢下海,後來又不花我一毛錢,你還跑到我的同事面前提升自己的人氣,這麼多疑點和安排,難道不是為了讓我愛上你,好方便日後拿錢容易?」

  「我的天!」詠堂哀嚎一聲。他所做的一切,在懷疑種子深種的心中就是可疑,不管多麼努力都沒用,今天他才領悟這個道理。

  「你不為自己辯解嗎?」芊亞問。

  「我辯解有用嗎?在妳心中已經這麼認定了!」他無力的說。

  她聽了一怔,這才發現心中住了個魔鬼,這個魔鬼告訴她不要相信出賣肉體的他,不要相信他會愛上她,不要相信他會無條件和她在一起。

  果真是心中有屎,看一切都是屎啊!

  「我們……還要繼續嗎?」芊亞有些懊悔的問。

  「妳決定。」詠堂把問題推回給她,畢竟這是她先挑起的。

  她慢慢走到沙發坐下,靜靜想了很久後,才再度開口,「我今天不去事務所了?我們出去玩一天吧!」


  印象中,她有近三年沒有過休閒活動了吧!嚴格說起來,她只有在和男人交往的時候,才會想到該出去走走。一個人時,總是工作、工作、再工作!

  今天和詠堂出來玩,是不是表示她已經敞開心胸,認真與他交往了呢?老實說,她沒有答案,但至少,她不會再提懷疑理論了,因為那讓兩人都非常不開心,而且會讓裂痕加大,最後只有分手一途。

  分手、分手、分手,為什麼要預設兩人會分手呢?難道她沒有自信能兼顧家庭與事業嗎?

  現在就考慮婚姻實在太早,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求婚了怎麼辦?他看起來就像會走入家庭的那種男人,排除之前可疑因素,他應該會是個好先生,好爸爸。

  說到底,她還是為情所困了吧!否則幹麼想那麼遠?

  婚姻吶!一個需要不斷付出、耗心耗力,沒一定規則的終生契約,沒一點自信和感情基礎是無法成功的。

  唉!想這些有什麼用呢?事情還沒發生,就不該預設立場。

  兩人去了兒童樂園,玩遞所有刺激的遊樂設施,放聲尖叫,叫出心中的不安與不快,就像回到學生時代一樣。

  他們試圖回復快樂,回復昨天以前的生活。


  隔天,芊亞接到家裡的電話,希望她回家一趟,因為過兩天就是她父親的生日。

  詠堂當時也在場,芊亞為了安撫他,決定帶他回家一趟。

  總不能讓他又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是,所以她才不帶他回去認識她的家人吧!

  當天,由詠堂負責開車,越來越接近家門,她心中越忐忑,不知道會有什麼突發狀況發生。

  在距離家門不到一公里處,她突然開口--

  「詠堂,在路邊停一下。」她嚴肅的道。

  詠堂停好車後,轉過身,曖昧的笑道:「幹麼?想和我車震嗎?現在是大白天耶!」

  「震你個大頭鬼!我問你,你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嗎?」她沒心情開玩笑,一本正經的問。

  「角色?」他一時有些摸不著頭緒。「我不是妳男朋友嗎?」

  「詠堂,既然你是我男朋友,我必須告訴你,我的家人很……不一樣,我不確定你應付得了。」她憂心的說。

  「安啦!記得羅大嗎?那個流氓頭子、淫窟的大老闆,我都能和他成為八拜之交了,妳的家人有什麼三頭六臂足以嚇倒我?」

  「他們沒什麼三頭六臂,只是比較關心而已。如果他們問你做什麼的呢?」

  「作家。」

  「如果他們問你收入好不好呢?」

  「很好。」

  「如果他們問你多少呢?」

  「難評估。」

  「什麼叫難評估?這樣說連我都不能接受了,還指望我家人能接受嗎?說個數字出來。」芊亞氣急敗壞的嚷嚷。也許是她太在乎家人對他的評價吧!她希望不管今天、明天或未來,都能在平靜中度過。

  詠堂輕輕勾起她的下巴,傾身給她一個響吻。

  「輕鬆點,這些我都能應付。」他柔聲安撫她。

  「那你說的具體點,給我一個數據。」她沒放棄的窮追猛打。

  「好吧!」他退回自己的位子上,眼睛溜了溜,說了個數字,「一百一。」這是他上一本書在台灣銷售的版稅,不包含電視、電影及全球市場。如果加上那些,聽到的人保證會忍不住笑出來--笑他是個瘋子!

  「一百一?你目前的存款嗎?」芊亞懷疑的問。

  「一本書的收入。」

  「那你的書要賣得很好才行。」

  「就假裝它真的賣得很好吧!」詠堂有點無奈的說。

  「可以。」她終於讓步,點頭同意。「多久寫一本?」

  「差不多半年。」另外半年他很可能在寫劇本,如果原著受到製作公司青睞的話。

  「半年一百一拾萬就想娶我女兒,你知不知道她一個月就不只這個數字了。」她仿真父親的口氣說話。

  他伸手擋了擋,「老伯,我還沒說要娶你女兒吶。」

  她用力拍開他的手,一次又一次,「不想娶我女兒你來幹麼?你玩我女兒玩假的啊!」

  「你是不是對每個你女兒帶回來的男人都這麼問?難怪她嫁不出去。」

  「找死,我還年輕,哪裡嫁不出去了?」芊亞立刻恢復身份,以鎖喉功封住他的喉嚨罵道:「你這個野男人,我才沒那麼隨便帶男人回家。你也別去好了!」

  「救命啊!息怒、息怒。」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兩個人就這麼半真半假的玩起來了,昨天的陰霾早已煙消雲散。

  突然,天外飛來一聲粗獷的男低音,兩人立即僵住--

  「芊亞,妳在這裡幹麼?」

  來人有著花白的小平頭,臉色紅潤,年約五十開外,穿著夾腳拖鞋,騎著一輛正港的古董級鐵馬。這鐵馬是三、四十年前那種超大、超重型腳踏車,全身都是烏黑的鋼,現在路上大概已經看不到了。

  「爸!」芊亞尷尬的縮回手。

  「爸?」詠堂疑惑的看向她。

  意外的,女方家人提早登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2:03

第七章   

  芊亞的家住板橋,除了父親外,尚有兩位兄長。

  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家裡全是男人,說話又粗又直,這下詠堂終於明白她當初那一句「成長背景跟她很巧合」是什麼意思了。

  簡單的說,就是情形和他完全相反啦!男人的他像女人一樣愛漂亮,而女人的她卻像男人一樣不懂裝扮。

  穆爸爸是個矮小的水果販,講話非常直接,剛開始對他還算客氣,接下來的問題就字字中的,完全跟他們演練時一樣。

  她還真是瞭解自己的家人啊!

  「呃,阿伯,我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結婚啦!我們交往才沒多久。」詠堂滿臉尷尬的回答穆伯的問話。

  「沒多久?沒多久也要負責,你軋過我女兒了吧!要是她肚子大了你卻跑了,我還有面子嗎?你要不要負責,要不要?」穆伯說得臉紅脖子粗。

  「對呀、對呀!」芊亞的兩個兄長一字排開,不停點頭稱是,他們的個子也不高,只有一六八公分左右,此芊亞還要矮。

  「阿伯,你剛才不是反對我們交往嗎?」詠堂不明所以的問。

  看來這是芊亞第一次帶男人回家,所以穆家人特別興奮,連飯都還沒吃就開始審問起來。

  「誰說我反對?是要你爭氣點!我這個女兒是異類,又好強、又不會撒嬌,每天都穿同一套西裝,能交到男朋友我就該偷笑了,要是能嫁出去,我得殺隻豬公去竹林山寺還願。」

  「嘿!」芊亞舉手表示抗議,「我不是每天都穿同一套西裝好嗎?是我的衣櫥裡有六套一模一樣的西裝。」這樣就不必煩惱每天要穿什麼衣服了。

  「那還不是一樣,妳就是一點也不像女人。」大哥明白的說。

  「枉廢妳生了張跟媽一樣美麗的臉。」二哥一臉嫌棄。

  「要不是妳長得像妳媽,我還以為是在醫院的時候抱錯了咧!」穆伯接力數落她,「我們全家都是矮種的,偏偏妳長得跟電線桿一樣。我小時候家境不好,小學沒讀完就算了,妳兩個哥哥也不是讀書的料,國中畢業就開始幫我照顧生意。偏偏妳一路讀得順利,到現在都成了律師了,女人家這麼聰明有什麼用?還不是嫁不出去。一女兒虛歲都二十七了,到現在還沒嫁出去,每次跟朋友、鄰居聊起來,都覺得丟臉。

  「外婆的弟弟也很高,這是隔代遺傳。女人家腦子好有什麼不好?可以不用靠男人,現在養兒子都不一定可靠了,靠自己最重要。」芊亞努力的反駁。唉!每次回來都要吵一次她的身世及婚姻問題,快煩死了!

  「誰說養兒子不可靠?我就很可靠,誰幫忙照顧爸的生意?誰幫忙家裡的雜項支出?我。」大哥義憤填膺的說。

  「我要不是因為要照顧家裡,早就出去闖了,哪輪得到妳在這邊『搖掰』。」二哥心中也憤憤不平。

  「那是要怎樣啦!叫我每天穿著迷你裙去勾引男人,還是叫我不要唸書、不要工作,每天到婚姻介紹所去報到,看能不能找到個醫生或是企業家第二代的?」

  「誰要妳這麼丟臉的?只要妳有點女孩子家的樣,蒼蠅蚊子很快就飛過來了!」穆伯大聲建議。

  「你們好像忘了我已經有男朋友哦?」芊亞看了看詠堂,提醒家人他的存在。

  「是啊!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敢追我女兒?」穆伯環起雙臂,一臉狐疑的看著他,好像他神經不正常一樣。

  「阿伯,你也承認自己的女兒獨特,蕃薯芋頭各有人愛,我就是喜歡她的獨特。」詠堂眼看戰火延燒到他這邊,立刻以笑容化解。

  「馬屁精!」大哥不屑的批評。

  「怎麼這樣說咧,大哥。你也很獨特啊!我覺得你的坐姿特別酷,沒人模仿得來。」奇了,這家人怎麼老喜歡扭曲別人的好意呢?他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而已呀!雖然後面這句話的確有點馬屁的成份存在。

  說到坐姿,三個穆家男人全部挺起胸膛,雙腿大開,手臂自然的垂放在膝蓋,精神十足的模樣。

  看來這句話十分受用,他們不是完全不接受拍馬屁嘛!

  「哦!阿伯,你看起來像泰山一樣穩,好有氣派。」詠堂說得像眼前看到的是個大英雄一樣。

  「什麼泰山我不知道,說觀音山我就知道了。」穆伯揚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我也不錯啊!他們有我『漂撇』嗎?」二哥摸摸下巴,瞟了兄長與父親一眼。

  「漂撇、漂撇,你最漂撇。」詠堂大聲鼓噪。

  這下,三個男人全被他馴得服服帖帖的,難怪他大言不慚的說自己很能與人相處,原來是靠這招。

  「泰山?」事後,芊亞揶揄的提起,「你真的準備娶我嗎?」

  因為泰山這兩個字會讓人聯想到泰山大人這個詞,沒那個心,幹麼提起那兩個字?

  「下次再問我。」詠堂表情平靜的回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反正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就在芊亞以為自己很幸福的時候,另一股風暴已醞釀完成。

  這一天,詠堂像平常一樣埋首在計算機桌前打稿,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把他想到一半的一句話給打斷。

  他以前都是在晚上寫稿的,因為晚上比較清靜,思路也比較奇特。但為了配合芊亞的生活,他將寫稿的時間改成白天,結果不但進度變慢,還不時有電話、電鈴的騷擾,這個犧牲可真是不小。

  他咬著牙,關掉計算機屏幕的電源,走到對講機旁,看著對講機屏幕上的人影,拿起通話筒,沒好氣的問:「你是誰?」他沒見過這號人物,可能是按錯對講機了。真是白白浪費他的時間。

  「林梁森。」對方回答。

  林梁森!不就是芊亞的老闆嗎?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

  「不認識。」詠堂煩躁的掛回通話筒不想理他,一心只想把剛才的感覺抓回來。

  不過既然他特地一趟來到這裡,怎會善罷甘休呢?沒三秒鐘,對講機又響起來了。

  「你想幹麼?」詠堂拿起通話筒翻了個白眼,真想破口大罵。

  「想和你談筆交易。」

  「我們不認識。」

  「我們有個共同認識的人,穆芊亞。」

  「我們仍然不認識。」

  「我要談的交易和穆芊亞有關。」

  「芊亞的事找我談做什麼,要我賣了她嗎?」

  「正是。」

  「神經病!」

  詠堂再度掛上通話筒,準備走回計算機桌前,一般人被這麼明確的拒絕兩次,應該就會放棄了吧!

  沒想到林梁森不是一般人,他是那種臉皮超厚,心機算盡,沒天良的大豬頭。

  這次詠堂拿起通話筒還沒開口,林梁森就先嗆聲了,「你敢再掛斷,我就告訴你的左鄰右舍你幹了什麼好事。」

  「我幹了什麼事?」因為從來沒有公關經理的自覺,芊亞也沒把他當公關經理來對待,詠堂一時間並不清楚他指的是什麼事。

  而且,左鄰右舍住了誰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家的作息不同,出門和進門的時間也不同,幾乎沒有照過面,他住在一個冷漠的水泥森林裡,相信別人也沒興趣知道他幹了什麼事。

  「你這只骯髒的豐郎!你以為能騙過全世界嗎?」林梁森倏地暴怒的大吼。

  「我不是牛,你才是思想齷齪的豬!」詠堂說完後再次用力掛上通話筒。

  這回終於清靜了五分鐘,不過也只有五分鐘而已,五分鐘後,他的大門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詠堂從貓眼看出去,競又是不認識的人。今天是怎麼回事?四月一號愚人節嗎?愚人節不是早就過了。

  他將門拉開一條縫問:「有什麼事?」

  來人是個身材福態的中年歐巴桑,她看見他,靦?的笑了笑,點個頭才道:

「呃,我是住你對面的。樓下那個先生叫我轉告你,你再不見他,他要一直打到你見他為止。你就見見他吧!我們家有小Baby要睡覺。」

  樓下的先生?下會又是林梁森吧!

  這時,樓上又下來一個年輕人,站在樓梯轉角處探頭采腦的。

  「你又有什麼事?」詠堂問。

  「嗯,樓下的先生一直按我家的對講機,要求你見他。」年輕人說。

  陸續的,樓上樓下,只要有人在家,全都跑到詠堂家門口當說客。

  詠堂想,那個卑鄙的林梁森一定告訴大家他是公關經理了,因為他看到有些人開始交頭接耳的說悄悄話,偶爾公關經理四個字還會不小心的飄進他的耳朵。

  想想,現代人才不愛管閒事咧!怎會讓人利用來當說客,而且傳完話了還不走。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他們是來看看他長得什麼樣。

  過了一會兒,只聽電梯噹的一聲,門打開,林梁森走了出來。詠堂就知道遲早有人會幫
[tr][td]他開門,哪需要等到他動手,差只差在他讓不讓他進門而已。

  倏地,群眾中此起彼落的傳來「就是他!」、「好惡!」等字眼,現在,不知道他們對林梁森比較有興趣,還是對他比較有興趣了。

  再想想,一般人認為林梁森這樣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找公關經理呢?除了為老婆或女朋友談判外,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有需要。而看林梁森一臉勝利的笑容,他大概不知道,在這些人的臆測中,他儼然是個買春的同性戀了。

  真是諷刺,一個歧視同性戀的大沙豬,現在竟被人當成同性戀了!

  「項詠堂,終於見面了。」林梁森得意的笑,並回頭道:「謝謝大家的幫助,各位可以回去了。」

  可是誰鳥他,有熱鬧不看是不道德的,所以天理支持他們繼續留下來看熱鬧!

  林梁森被群眾曖昧的笑給轟得滿臉全豆花,只好回頭尷尬的對詠堂說:「我們進去談吧!」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住址?」詠堂倒是不急,反正已經被看那麼久了。

  「這還不簡單,請個朋友跟蹤一下就好了。」

  「我不和男人談交易。」

  「那你就錯了。我不是一般男人,我出的錢比女人還多。」

  這個對話真是越來越離譜了,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只見一旁圍觀的群眾,臉上更是不屑了。

  「要我昧著良心,再多錢我也辦不到。」

  「你是公關經理嘛,怎會不愛錢咧!每個人都有個價錢,只要你開價,我就出得起。」林梁森不以為然的道。

  詠堂沉默了會兒,打開門,讓他進來。

  林梁森進屋後,就對他家裡的擺設大肆批評--

  「怎麼還在看這種舊電視?我可以幫你換一部最新的五十吋電漿電視。」他又走到計算機桌前,敲敲計算機屏幕,很不客氣的道:「穆芊亞真是小氣,給的錢還不夠你買部筆記型計算機。你用的東西都好舊哦,屏幕還是快淘汰了的CCRT不器!」

  其實要新的詠堂還怕買不起嗎?只是東西又沒壞,何需換新。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美德,母親一直都是這麼教育他的。

  「你的冰箱太小了吧,東西怎麼擺得下。」

  詠堂心想,這裡又不是美國,不用備一個星期的儲量,一個人用夠了。

  「需要新手機嗎?看看我這支,六萬八,昨天才買的,送給你。」林梁森得意的將手機拋給他。

  哇咧,還鑲鑽的咧!他真是自大、自戀到令人厭惡。

  「好吧,開個價吧!穆芊亞那個男人婆給你多少錢服侍她,我出雙倍價錢算給你。」林梁森逕自找個地方坐下,開始喊價。他的口吻和鍾麗珊如出一轍,不愧是夫妻。

  「你先說說你想幹什麼?」詠堂坐到他對面的圓椅上。

  「幹什麼?」林梁森邪淫的笑了笑,「不就干和你同樣幹的事嗎?只是再加點料而已。」他拿出煙盒,遞給詠堂一根,自己也叼一根,然後點燃它。

  詠堂抽了一口,覺得味道特別香濃,仔細一看,這不是一般的香煙,而是一種看起來和香煙差不多的細長型雪茄,這個林梁森真是很懂得享受。

  「你認為我有辦法說服芊亞和你幹那種事?」詠堂問。

  「誰要你說服她,我只是要你灌醉她。你當初不就是這麼得手的嗎?我全都打聽清楚了。」告訴他的人就是他的情婦小秘書。

  雖然她身為他的秘書,但仍是事務所的一員,所以同事聚餐還是有她的份。當她在聚餐時見到詠堂,立刻很感興趣的問起他,剛好方萍跟她還不錯,便告訴她詠堂的身份,以及她有多擔心芊亞受騙。

  當然有些細節是後來才問清楚的,為了弄清楚這些細節,他還和小秘書找了幾個妓女上那家男公關店消費才能全盤瞭解。

  「如果事情這麼好辦,你早就得手了,怎麼會到現在才來拜託我?」詠堂朝他臉上吐煙。

  「我們都知道穆芊亞是個小心的人,尤其跟我在一起時防心特別重。在我面前,她從不喝第二杯酒,而且一定有人陪同。」林梁森不避不退,也回他一團大煙圈。

  「原來如此。」芊亞真敏銳,知道這個人對她不懷好意。

  「既然你不好意思開口。」林梁森從西裝內袋裡拿出支票,動乎謄寫,「這有二十萬,當做訂金,事成後我再給你八十萬。」

  「你的計劃是?」詠堂沒動那張支票,心裡卻有了個底。

  「我的計劃是……」


  林梁森的計劃是要詠堂將芊亞騙到桃園去,然後灌醉她,再電話通知他上場。

  當然,林梁森事先已在桃園用自己及她的名字開了個房間,所以事後如果她想告他,他可以辯稱兩人是到外地偷情。至於後來是她後悔了,還是想勒索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他已經連續兩個禮拜帶著一名化妝打扮成芊亞模樣的模特兒到同一家飯店開房間,到時還有錄像帶可以作偽證。

  當然,他還打算拍下她的裸照,逼她不得聲張,以後三不五時還可以把她叫出來教訓一頓。如果她不怕丟臉堅持要告,他還有最後一張王牌--就是項詠堂。

  由方萍的口中得知,穆芊亞對項詠堂還滿執著的,她已經被他迷得團團轉,一直替他說好話,很可能是愛上他了。

  而項詠堂收了他的支票,也算是共犯,如果她不想讓項詠堂坐牢,最好斷了告他的念頭,他還可以給他們一筆錢遠走高飛。

  至於項詠堂要編什麼理由騙她,要不要繼續跟她在一起,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嘿嘿!一個專打性侵害案的女律師被性侵害了,誰來幫她辯護呢?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呀!林梁森想到這裡就覺得很爽。

  計劃當天,林梁森一直在飯店對面的小餐館監視飯店門口的一舉一動,他也怕項詠堂擺他一道啊!他的律師執照又不是考假的。

  傍晚時分,項詠堂終於帶著穆芊亞現身,想到待會兒要如何報復她對他的無禮,林梁森興奮得差點打翻手邊的紅茶。

  過了將近兩個鐘頭,手機終於響了,林梁森到飯店櫃檯領了鑰匙,踩著輕盈的步伐,搭電梯到了預定的房間。

  推開門,裡頭靜悄悄的,想是穆芊亞已經醉死了。

  床上,米白色的床單下,有個呼吸上下起伏的女人正等著他。

  他邪惡的一笑,掀開床單,笑容立即凍結在他削瘦的臉上。

  媽的!這女人不是穆芊亞,她的髮色較黑、腿也沒這麼短。

  他用腳粗魯的推動趴在床上的女人,想問清楚怎麼一回事。鍾麗珊滾了半圈,撥了撥散亂的頭髮,閉著眼睛,微弱的呻吟道:「朝瑋,你洗好了嗎?」

  「朝妳的大XX!鍾麗珊!妳怎麼會在這裡?」見狀,林梁森破口大罵。

  鍾麗珊猛地睜開眼睛,驚訝的瞪著眼前的男人,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朝瑋是誰?妳在這種地方發什麼浪。」朝瑋?這個名字好像聽過。

  「阿森,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反應遲頓的說。

  「這個問題是我要問的,妳這個白癡,妳是不是在這裡給我偷人?」

  「我沒有……我……」鍾麗珊左顧右盼了下,沒發現要找的人,於是順水推舟道:「我一定是喝醉了,人家好心送我過來的。」

  「喝醉了?跟誰喝?梁朝偉?」朝瑋!對了!是項詠堂在男公關店用的花名。

  「不,是周太太啦!」

  「周妳媽的滿嘴胡說八道。和周太太跑到桃園飯店來喝酒?明明就是和叫朝瑋的男人來偷情的。」該死的項詠堂,竟然真的擺他一道。

  「你不要只會問候我媽,你又是怎麼會到這裡來的?」鍾麗珊也不是省油的燈,要說吵架,她也是輸人不輸陣。

  「我當然是來抓奸的!」這個賤人,她怎麼會認識項詠堂的?

  「抓奸不帶警察也不撞門,你抓的是哪門子的奸?我看你心裡才有鬼。」鍾麗珊再次撥了撥頭髮,下了床來,站起身與他對峙。

  「因為我不想妳難看,第一次只是給妳個警告而已。」林梁森勉強編了個理由。

  「你,口頭警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可能是醉意還未全退,鍾麗珊說出挑動情緒的話。

  林梁森本來就不是大方的人,尤其他又是個沙文主義者,怎麼可能對偷情的妻子只提出口頭警告而已,應該將她打個半死、推出家門才是。

  「嫌我太大方,好,看我怎麼修理妳這個賤人!」他揚起手一巴掌打下去,兩個人在房間內扭打成一團。

  結果,在弱女子不敵大暴龍的情況下,鍾麗珊不但被老公強暴,還被他打得遍體鱗傷。這筆帳,全算在項詠堂一個人頭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2:27

第八章   

  詠堂雖然兌現了林梁森的支票,但是在計劃當天就將錢寄還給他了,是他自己不察。這種喪盡天良的計劃也只有他那種人才想得出來。

  芊亞是到了當天才知道整個計劃的,因為詠堂怕她在公司露出破綻,所以到最後關頭才肯告訴她。

  她初時只感到震怒,但在他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轉而開心的配合。她也樂於見到林梁森自食惡果,想到那對男盜女娼的夫妻相見的場面,他們忍不住笑得闔不攏嘴。

  經過這件事,詠堂開始產生信心,準備將自己的身份以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全盤向芊亞托出。背負真相的壓力逼得他猛想盡早解脫。

  回到台北,他們上了陽明山賞夜景,芊亞請他吃了根香陽,兩人開心的享受春末宜人的微風。

  「今天的天氣很好耶!」芊亞咬了口香腸,仰起頭,滿足的笑著。

  「是啊!」詠堂看著她誘人的紅唇,更想吃她口中那一塊。

  「你說林梁森明天到事務所看見我會說什麼?」

  「大概一個屁也不敢放吧!」他仍將焦點聚集在她的唇上。

  「怎麼了?你好像不太高興。」她轉頭看向他,發現他不但沒動手中的香腸,而且神情複雜。

  詠堂沒給她答案,傾過身去,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他的舌頭探入她口中,找不到方纔的肉塊,只找到多汁的餘香。

  雖然是夜晚,但仍是眾目睽睽之下,他這麼做也太前衛了,若是一般女孩子大概會扭捏造作的退開,可是她並不覺得兩情相悅的男女這樣的演出有何不妥的,於是很配合的盡情與他的唇舌嬉戲。

  當他退了開來,芊亞仍陶醉的半瞇著眼,勾著唇角,好像要求他再來一次一樣。

  她歪著頭,手拿香腸指著他,困惑的問:「你……這不是一般的吻。你是想做嗎?」

  「不要誘惑我。」詠堂一笑,伸手抹掉她嘴角的口水,有點驕傲自己這麼容易就挑動她的情慾。

  「哦?帥哥不想做耶!原來是我誤會了。」她故意用力咬下一口香腸,意有所指。

  「哇!別這麼狠,美女,幸好我這根還很完整。」詠堂寶貝似的看著自己的香腸,只敢用舔的,不敢用咬的。

  「好吧!那你吃你自己的吧!我去找別的帥哥。」芊亞聳聳肩,後退兩步,煞有其事的東張西望看著。

  「芊亞,不開玩笑了,我有話告訴妳。」他大步跨向她,拉住她的手,以嚴肅的態度面對她。

  倏地,芊亞發現了一個熟人,她甩開他的手,帶著誇張的笑容往目標走去。

  「芊亞!」詠堂出聲制止她。

  「拜拜,帥哥!」她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回頭笑著對他說聲拜。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跟在她後面。

  她腿長,走路速度當然快,沒多久,她走到一名穿著藍色西裝的高挑男子身後,用力的拍一下他的背,拍得那男子嚇了一跳,這才轉過身來看她。

  「費駿豪!真的是你,你回來啦!」芊亞大叫。

  「穆芊亞?我的天!妳變了好多。」費駿豪轉驚為笑,兩造在一片熱絡聲中寒暄。

  「我哪裡變了?還不是一副沒人要的樣子。」

  「以前是POLO衫加牛仔褲,現在是西裝、西褲。是不是我看錯了?妳好像變漂亮了。」

  「嗨!」詠堂終於趕到她的身邊,臉色不是很好的打招呼。他是誰?芊亞好像很高興見到他的樣子。

  「他是?」費駿豪問芊亞。

  「拒絕和我愛愛的帥哥,現在是路人甲。」芊亞胡亂介紹一通。

  「哇!」費駿豪瞠圓了眼,一副承受不了的樣子,「妳講話還是這麼辣。」

  詠堂疑惑的看著她失態的樣子,只好自己伸出手,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項詠堂,芊亞的男朋友。」

  「費駿豪,芊亞的直系學長。」費駿豪和詠堂握了下手,再轉頭曖昧的對芊亞笑笑,並甩手肘推推她,「還說沒人要,人家都追上來了。」

  詠堂看見這些親密的舉動,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你呢?女朋友沒帶來。」芊亞不想回答關於詠堂的問題,咬著香腸,將話題又繞回他的身上。

  「我哪有女朋友,去了美國三年,炮友交了幾個,女朋友一個也找不到。」費駿豪瞭解她的個性,知道什麼話可以說,這種程度的言詞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他接著道:「哪像妳,行情看漲,我聽說妳現在是小有名氣的女律師了。」

  「聽說哦?回來這麼久了也不來看看我,你好樣的。」她哼了聲,伸手再次用力拍了下他的背。

  「噢!妳的手勁還是這麼大。」費駿豪唉叫一聲,轉轉手臂以甩掉那層酥麻感,「我回來才一個月,很多事都還沒處理好呢!」

  再一次目睹芊亞和別的男人親密的肢體碰觸,詠堂忍住一股將她拉開的衝動,開口問道:「呃,你們還要不要吃什麼東西,我去買。」靠!不知所云,他應該問他們要不要順便去開個房間才對,根本沒人把他放在眼裡。

  三年,不就是芊亞和前男友分手的時間嗎?擺明了兩人是因為長距離戀愛不容易而分手,現在回來當然要續前緣嘍!

  嫉妒啃咬著詠堂的心,由兩人的眼中,他看到的不只是學長與學妹的關係。他們之間肯定有段他不知道的過去。

  「我要喝咖啡!」芊亞無暇關心詠堂的感受,只是響應他的話。

  「也幫我點一杯,我要藍山的。」費駿豪跟著說。

  這下他變成跑腿的了,真是咎由自取。

  詠堂離開後,費駿豪語帶揶揄的問芊亞,「男朋友?感情好像不錯嘛!」這是保守的說法,那男人好像隨時準備把她拖去藏起來,再把他碎屍萬段的樣子。

  「普普啦!」芊亞漫不經心的回道。

  「普普,意思是我還有機會把妳搶回來嘍。」

  「搶我,搶我做什麼?我們根本就合不來嘛!你不會整理家務,我也不會,你不會煮菜,我也不會,你洗澡要洗一個鐘頭,我五分鐘就解決了,你喜歡看電影,我喜歡下圍棋……」

  「妳說了這麼多,請問項詠堂符合妳那些條件?」費駿豪打斷她。

  「除了會整理家務外,每樣都跟你差不多。」芊亞努努嘴,老實告訴他。在這個舊日情人面前,她一向說實話。

  「所以這全是借口,妳只是單純的愛上他而已。」

  「愛上他?」她怪叫,「你錯了!先生,是他愛慘我了,我同情他,怕他為我要死要活的。」怪叫是她為掩飾尷尬的一種表現。

  「你們彼此相愛,我很高興。」費駿豪有些感傷的笑了。

  「你高興個屁啦!關你屁事。」

  芊亞又想拍他的背,這次被他以手擋住了,兩人好像在打詠春拳一樣,推過來打過去。

  詠堂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氣得他差點七竅生煙。

  反正他現在是透明人,什麼都不是,情人還是舊的好、舊愛還是最美!

  人家比他高,認識她比他久,而且是留美歸國,前途看好的同業人。

  人家樣樣強過他、樣樣比他優,他拿什麼跟人家鬥。

  「咖啡!」他氣沖沖的將兩杯咖啡遞給他們,因為動作太過生硬,有幾滴灑了出來。

  「嘿,老兄!輕鬆點。」費駿豪笑著安撫他的情緒。他知道詠堂誤會了,他知道喝醋的滋味。

  芊亞拿起咖啡啜了一口,發現是藍山的,於是主動跟費駿豪換了過來。

  「我這杯是藍山的,剛才你說要藍山的。」

  「芊亞!」詠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幹麼?」她才不理他的小家子氣行為呢!

  「兩杯都是藍山的。」

  「哦,那換回來好了。」

  見她又想換,且費駿豪已經喝過了,詠堂氣得轉過身去,回到兩人原來賞夜景的地方,一言不發。

  「幹麼啦!」她對著他的背影喊。

  「他生氣了。」費駿豪說。

  「謝謝你哦!我也看見了。」她賞他一個白眼。

  「妳應該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知道,因為我只顧著和你說話嘛!」

  「妳從以前就有這個毛病,看到熟朋友就跟人家哈啦個沒完,結果冷落了身為男朋友的我。」

  「就為這種小事生氣,真無聊!」她嗤之以鼻。

  「妳快去安撫安撫他吧。」費駿豪建議。

  「又不是小孩子。」芊亞有點不甘願的道。

  「戀愛中的男女都是這樣的。」

  「我就不會。」

  「那是妳還沒遇到。」

  「所以我沒在戀愛。」她勝利的大笑。

  「歪理!」費駿豪寵愛的摸摸她的頭。

  「好吧,我也去摸摸他的頭,他就會乖乖的了。再不行,我就摸摸他下面的頭。」她頑皮的吐吐舌頭,語不驚人死不休。

  「妳這個女人,留點給人探聽好吧!」費駿豪又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這是我的特色,帥哥!」

  後來,詠堂並沒有將他的秘密說出口。半路殺出費駿豪這個程咬金,叫他怎麼說得出口呢!他很怕再加重自己的負面分數。

  隔天,林梁森迫不及待的找上詠堂的窩,但他已經暫時搬到芊亞的地方去避風頭了。畢竟正面衝突是不智之舉,能避則避。

  回到事務所,林梁森一直以疑惑的眼光看著芊亞,懷疑她到底對那天的事知不知情。如果她知情,以她的個性,怎會不動聲色繼續為他工作而不加以撻伐?而如果她不知情,項詠堂又是怎麼逃過她聰明腦袋的呢?畢竟到外地的飯店開房間,還要消失一段時間去灌醉他老婆,不引她懷疑實在不太可能。

  而且現在項詠堂失蹤了,跟她沒關係才有鬼!所以她肯定知情,只是隱忍不發而已。

  他找人跟蹤芊亞,並開始對詠堂做身家調查,沒多久,探子果然發現她將詠堂藏在她的住所,只是詠堂的背景仍是一團謎。

  過幾天,林梁森又趁芊亞上班的時間去找詠堂麻煩,只是這次有個人偷偷摸摸的跟在他後面,他毫無所覺。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林梁森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成為別人的目標。

  在他重施故技進了芊亞的家門後沒多久,對講機響了起來。

  當詠堂看到在對講機屏幕上出現的人影時,差點沒笑出來。他趕緊在林梁森還沒看清楚前掛上通話筒,打開樓下大門。

  林梁森進屋後,挑張椅子坐下,又拿出他的煙盒,抽趄他的特製雪茄。這次可沒詠堂的份了,誰叫他不合作。

  「咳!項詠堂,你真是不簡單,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究竟是何背景,連想查你的稅都查不到。你不會是從來沒繳過稅吧?」林梁森吐著煙圈,輕蔑的道。

  「我的稅有我的會計師幫我,不勞你費心。」

  「會計師!你的錢多到需要會計師幫忙?」有那麼多錢還過這種寒酸的生活,他不相信。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如果我說我的錢多到可以買下你十個律師事務所,你一定不會相信吧?」

  「呿!鬼話連篇。」

  「我相信你今天不是來討論我的財產的。」詠堂開門見山道。

  「當然不是,顯然我低估了你對穆芊亞的感情。你很愛她吧!愛到我送錢給你都不要。」林梁森將煙灰往地上一彈,很瞧不起愛那個字。

  「這個問題我不需要回答。」他都還不是很百分百確定呢!而且他沒必要到處宣揚他愛誰。

  林梁森自顧自的說:「哈!她愛你,你愛她。如果你們有一方出了事,想像那種畫面……」他一臉神往的模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詠堂劍眉一挑,口氣不再平穩。

  「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受了這種污辱會善罷甘休嗎?太天真了,小鬼!」林梁森的眼神透出毒辣的凶光。

  「我污辱你?是你自己污辱了你自己吧!」

  「反正等著瞧,我不是只有如此而已。」

  「要耍手段,我是當仁不讓。」

  「我知道你有羅南當靠山,可我的後台比……」

  叮咚!

  門鈴響得正是時候,詠堂看也不看,起身開門,一個略顯福態的女人站在門口。

  「林太太!妳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他假裝驚訝的說著。

  「朝瑋,我是跟著我老公……」鍾麗珊說到這裡,看見林梁森就在屋裡,大驚失色的喊道:「阿森!我才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明明和朝瑋在一起,最後出現的卻是你。原來你喜歡男人!」

  詠堂順水推舟道:「對不起,林太太,我們做這行的,不能選客人,我不知道他是妳先生。」反正就是要鍾麗珊誤會林梁森是來買春的嘛!這簡單。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林梁森聽了站起身,吼得震天價響。真是天大的誤會,連自己老婆都懷疑他喜歡男人,這下冤枉大了。

  「難怪你只會強暴我,因為不這樣你根本就提不起興趣,我要訴請離婚。」鍾麗珊大聲宣誓。

  「離婚就離婚,妳以為我怕妳嗎?離開我,妳什麼都得不到。」

  「我要告你是同性戀,無法正常履行夫妻關係,這點朝瑋可以作證。我還要告你強暴、毆打我。看最後是誰什麼都得不到。」

  「我很樂意奉陪。」詠堂火上加油。

  轉移林梁森的注意力是個好方法,更少他忙著離婚的事就沒時間理他和芊亞了。然後他可以慢慢說服芊亞別在那家事務所待下去了,遠離是非之地,遠離林梁森這顆不定時炸彈。

  「這個公關經理的說詞根本不足為證,法官會相信一個可以為金錢出賣靈魂肉體的人才怪。」林梁森提出質疑。

  「我有你的支票交易紀錄,你說法官會下會相信你出二十萬買我?」詠堂再給他一記當頭棒喝。

  「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林梁森總算頓悟,自己早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我看你還是乖乖的和你老婆私下和解,否則你的名聲和前途真的玩完了。」詠堂轉敗為勝,幸災樂禍的道。

  「對!」鍾麗珊得意的站得筆直。

  其實這個計劃是詠堂在對講機屏幕看到鍾麗珊時才逐步成形的,要不是林梁森要脅他,他也不會把話說得這麼絕。

  「我為什麼要私下和解?我根本就不是同性戀,而且是妳偷人在先,我請人調查後才知道妳的戰果有多麼輝煌,妳就是在男公關店搭上這隻牛的。」林梁森不甘示弱,他一向都不服輸。

  「我偷人又怎樣?比得過你同性戀、強暴、毆妻來得嚴重嗎?是你先不碰我,我才會向外求助的。」

  「妳不想想妳的樣子,誰會對妳有興趣?妳身材早走了樣,在家成日只知道擺臉色給我看,那張老臉皮,再拉也拉不出新花樣了,整個臉整得像強屍一樣,看了就讓人倒退三十步。抓妳去撞牆比和妳上床更能讓我興奮。」

  兩個老大不小的夫妻,就這麼在別人家裡將私事全翻出來說了。

  「朝瑋!」聽見林梁森將自己形容得如此不堪,鍾麗珊轉而向詠堂哭訴。

  「別傷心,林太太,妳就快脫離他的陰影了。」詠堂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你給我放手,她現在還是我的老婆。」林梁森指著他的手罵。

  「那還給你吧!」詠堂將鍾麗珊推向他。

  林梁森不伸手去接,反而又將她推回給他。

  「喂!請你尊重一下女人好嗎?」詠堂出言警告。

  「你管得著嗎?拿女人錢辦事的男人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

  「好,我沒資格管你們夫妻的事,但我想我有資格請你們出去。」詠堂板起臉送客。最近實在發生太多事了,他的寫作進度已嚴重落後,他寧願靜下來寫好書。

  「你有什麼資格?這裡也不是你的地方。」林梁森毫不退讓。現在的他已經失去理智,不管自己有沒有道理,只是用「盧」的。

  「我想我有資格請你們出去吧!」門外響起另一道聲音。

  「芊亞,妳怎麼回來了?」詠堂一笑,終於看到一個令人愉悅的面孔。

  「我忘了拿抽屜鑰匙。這兩個顧人怨的在我家幹麼?」芊亞走進一直忘了關的門。外面已經有人聽到吵鬧聲,好奇的在探頭探腦了。

  「穆芊亞!妳豢養小狼狗,我以妨礙公司名譽的名義開除妳。」林梁森指著芊亞罵。

  「我為什麼要接受?你有什麼證據說我豢養小狼狗,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拿錢給他了?」芊亞咄咄逼人的問。

  「芊亞,妳何不……」詠堂想趁機勸她遠離是非圈,但是她不接受。

  「你不要說話,我要他給我個交代。」芊亞指著詠堂,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林梁森要答案。

  「我有人證。」林梁森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理由。

  「人證,誰?李小姐、方萍?你敢保證她們會為你說話?」

  「沒錯!也許她們不會,但事實擺在眼前我卻叫不動她們,這是為什麼?因為妳在分化我的員工。妳一個個拉攏他們,男人、女人都不放過,所以妳在我的事務所裡暢行無阻、目中無人,害我不斷受到各方批評,我留不得妳。」

  芊亞瞇了瞇眼,有點森冷的問:「你承認自己沒有我人氣旺?」

  「是妳用卑劣的手段讓我不得人心。」怪來怪去還是只怪她能力太強。

  「好!衝著你當著我的面承認沒我行,我主動辭職。」

  於是,芊亞離開了爭議了五年的律師事務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2:49

第九章   

  離開事務所之前,總是有些東西、資料要交接清楚。

  許多同事知道後相當不捨,爭相要幫芊亞辦送別會,商佩琪這個小崇拜者更是積極,跟著她後面遞出辭呈,硬是要長伴她左右。

  這次送別會,芊亞主動邀請詠堂參加,讓他終於覺得揚眉吐氣了。她沒將他排除在外,總算也是撥雲見日,他因此再次興起了說明真相的念頭。

  不料,送別會結束後,芊亞接到費駿豪的來電,邀她談點公事,詠堂剛萌芽的決定立即又縮了回去。

  什麼公事需要這麼急著決定?等罕亞這邊的事全弄妥當了再談不行嗎?

  那費駿豪對她分明還有著特殊情感,而且動向未明,會有什麼公事找她?難不成他要打官司?

  因為是公事,所以隔天芊亞一個人去瞭解,沒有詠堂陪同。

  可是當時問過了晚上十二點,詠堂已經忍不住了,他開始打她的手機,只想聽到她一切都平安無事的保證。

  然而手機沒有通,一直到凌晨四點鐘,他已奪命連環Call了一百多通電話,全部石沉大海!

  媽的爛手機!是誰發明了這沒用的東西,要用的時候打不通,理由有千百種,不用的時候簡訊通,恐嚇詐財千萬種。

  他們兩人到底談什麼要談一整夜?他們舊情復燃了嗎?她是不是又喝酒了,會不會談著談著談到床上去了?

  芊亞去了多久,詠堂就擔心了多久,無數個畫面像妖魔一樣佔據他整個腦海,差點沒逼瘋他!

  到了早上六點多,芊亞終於踏進家門,看見詠堂她什麼都沒說,沖了個涼,又準備要出門了。

  「我想妳欠我一個解釋。」看著她忙來忙去,一直ㄍㄧㄥ到看到她換衣服要出門了他才開口。

  「什麼解釋?」芊亞一臉沒必要的樣子。

  「妳出去一個晚上沒有回來,難道不該給我個解釋嗎?我打了上百通電話給妳,妳一次也沒回。」詠堂不滿的說。

  「手機沒電了。」她停下扣扣子的手,找到自己的提包,掏出手機,換了顆新電池。

  「重點不在這裡,妳從來不告訴我,妳和費駿豪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停了停,見她沒反應又道:「其實妳不用說我也知道,他是妳的舊情人嘛!妳三年前沒了男朋友,他三年前去了美國,時間上剛好吻合。他看妳的樣子,就像妳隨時會投入他的懷抱一樣,妳看他的樣子,就好像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像女人一樣碎碎念了一長串,最後又加了一句,「如果妳想回他身邊,我可以理解。」

  他是怎麼了?這不是他想說的話呀!他幹麼說出這種自以為大方的話來?智障、白癡!

  「說什麼鬼話?駿豪聽了不笑你才怪。」芊亞邊說邊繼續整理儀容。

  「笑我,笑我什麼?笑我不自量力、笑我不懂如何優雅退場,笑我在妳眼中到底算什麼?」

  「今天氣溫有點高,你是不是熱瘋了?」芊亞掛上領帶,回頭看他一眼。

  「我正常得很,妳要是有點在乎我,就應該認真聽我說。」

  「我不認真嗎?」她輕鬆的打好領帶,照照鏡子看看正不正。

  「妳背對著我,要我如何相信妳認真?」

  「我有回答你的問題呀!」她拿起梳子梳頭髮。

  「妳回答個屁!費駿豪到底是不是妳以前的男朋友?」

  「我又沒否認,你不要像個吃醋的丈夫一樣叫個不停。」

  「我像……」天啊!他竟被形容成一個吃醋的丈夫。他的生活為了她有了巨大的改變,而該死的她卻若無其事的繼續忙她的事、過她的生活。

  「妳到底有沒有一點愛我?」詠堂近乎求饒的問。

  芊亞束好頭髮,抖抖西裝領子,面無表情的回答,「等我下班再談。」

  然後,她走了,沒有留戀,彷彿預告了他們的未來。

  愛不愛詠堂?芊亞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自從再次遇到費駿豪之後,她真的重新思考過兩人的關係。

  費駿豪和她相識在大學時代,當時她像匹野馬一樣桀騖難馴,是他讓她懂得人生不是只有勝利才會快樂,是他讓她知道女人比男人強同樣可以被接受。

  當時的她愛他嗎?答案是肯定的。

  不過那種愛比較類似尊敬,一種小女人青澀的孺慕之情,所以當他們因距離而協議分開時,她並不覺得心痛,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因為當你發現自己的感情無法更進一步時,背負著另一方的期待實在不是件輕鬆的事啊!

  費駿豪去美國三年,曾經回來找過她一次,那時他便已發現了她的心意,後來他們就逐漸失聯了。

  這次回來,他決定在國內開一間律師事務所,剛好她又要離開原來的事務所,所以找她商討進一步的合作問題。

  過去的夢想,原以為將各自實現,想不到機緣還是將他們湊在一起,注定要當合夥人。

  現在,人事方面大致已決定,但資金的問題卻一直無法解決。因為資金一向是創業最難掌控的部份,所以費駿豪另外找了兩位合夥人。

  只是這樣仍然不夠,一個成功的方案不是看它成型的那一刻,而是看後續發展,於是準備金成為另一個問題,沒有準備金,只有等死一途。

  此次最大的共識是四人都同意不要再找合夥人,因為人多不見得好辦事,而是意見更多、吵鬧更多,到時只會造成執行更困難,對公司沒有好處。

  費駿豪為了掌控發言權,希望芊亞能吃下三分之一的股份,這樣他們說話的份量會大些,做事也容易些。

  夢想即將成真,卻因為提前了幾年,造成資金不足,有胎死腹中的疑慮。這時候該怎麼辦呢?芊亞真希望曾經替銀行總經理打過官司,也許這樣貸款會容易些。

  事情走到今日的地步,她已經沒有能力繼續供應詠堂的生活所需了,每一分錢都得省下來。他會諒解、會支持她嗎?他還會繼續和她在一起嗎?

  在她和一堆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個晚上後,他還小鼻子小眼睛的質問她和費駿豪到底怎樣了,很煩耶!

  她愛他嗎?當然是!

  要不是因為愛他,她早就趕他出去了,哪需要擔心他住後該怎麼辦?

  雖然從小就失去母愛,但也許她是個母愛濃烈的女人吧!她希望能繼續照顧他,希望他實現夢想不需要像她這樣辛苦。

  接下來要怎麼走呢?現在想太多也沒有用,一切都要等她和詠堂談過才知道。

  「奧丁先生!」

  一個矮小的男人突然衝到一輛白色三菱轎車前面,趴在車頭蓋前,用力的拍打擋風玻璃。

  詠堂降下車窗探出頭,一臉無奈的朝矮男人喊道:「先生!請你讓一下,我在趕時間。」怎麼又是他,真是陰魂不散。

  矮男人看見他搖下車窗,立刻衝到他的旁邊,詠堂見狀趕忙將車窗升起,可惜來不及,只升了一半。

  矮男人拿出隨身攜帶的牛皮紙袋,「奧丁先生,請你看一下我的手稿,我很用心寫了一年啊!」

  「你應該拿給出版社看,而不是我。」他又不負責審稿。

  「出版社說我佈局太亂,但我有些想法不錯。我希望奧丁先生可以收我做徒弟,幫助我成功。」

  「想要成功的不二法門就是不斷的試,如果你履試不成,連報紙的小豆腐塊都投不過,很可能是你沒天份,可以考慮放棄了。」

  矮男人是個年輕人,可能認為他少年得志,只要攀上他就能一步升天,所以才會不斷來騷擾他。

  「我有很多新想法,也許你可以拿去用,我們可以聯合出書。」

  原來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只是想搭他的便車而已。

  「對不起,先生,我真的趕時間。」詠堂再一次致歉。

  矮男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他。

  「奧丁先生,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好嗎?求求你!」矮男人說著真的磕起來,磕得車窗叩叩作響。

  詠堂不想再拖下去,不得已放掉手煞車,讓車子慢慢滑行,希望他能死心,放開車窗放他一馬。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詠堂伸手去接,想是芊亞等他等得不耐煩了。

  「芊亞,我已經在路上了,現在被堵在十字路口,大塞車!」詠堂扯謊。

  就算剛才不塞車,經過這個矮男人一鬧,現在也塞了。後面的車子不斷鳴按喇叭,並且探出頭來罵,可是矮男人仍將半個身體掛在他的車上,跟著車子跑。

  「你塞在哪一段?不如我們回去好了,路上隨便買兩個便當就行了。」原本他們打算一起出去吃的,就算是最後談判,也想留下個愉快的回憶。只是這麼簡單的願望,竟然也成為奢望。

  「不用,我就快……」

  「奧丁先生!」矮男人將詠堂的手機撥掉到車座底下,毫無歉意的道:「我真的很想成為作家,你不要這麼自私,讓我做你的僕人也行。我可以觀察你的作息和取材,你高興的話也可以把我當成空氣一樣不存在。」

  「靠!我在和我女朋友講電話,你鬧屁啊!」這種態度也想拜師,真是囂張無禮到天理不容。詠堂對著他的臉狂吼,「我不收徒弟,聽見沒有。」

  他倏地猛踩煞車,將車門用力往外推。矮男人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牛皮紙袋內的稿件散落一地。

  這個動作實在有點不道德外加危險,因為車道上還有別的車在通行,如果一個不小心,矮男人很可能會被後面的車子輾過。但如今車速不快,詠堂心繫芊亞,又對他的態度很感冒,所以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時,一陣哨音響起,天啊!連警察都加入亂局了,還有別的嗎?

  詠堂歎口氣,依照指示將車子靠邊停,拉起手煞車,撿起車座底下的手機,等著交警過來。

  「喂?芊亞,妳還在嗎?」詠堂對著手機問。她顯然沒有因為剛才的突發狀況而斷線。

  「發生什麼事了?」芊亞追問道。

  「一點小事故。」

  「我好像又聽到有人在喊奧丁先生,是上次那個矮男人嗎?」

  「是啊!」眼角餘光看見交警靠近,詠堂再度將車窗降下來,對著電話另一頭說:「我待會兒再打給妳。」

  「行照、駕照,先生,你沒有使用免持聽筒。」交警拿著罰單本子,鐵面無私的準備開單。

  「對不起,現在車子不是在行進中。」詠堂提出抗辯。

  「我不管為什麼,你剛才的動作屬於危險動作,我有義務提出警告。」

  「你怎麼不問問那個矮子呢!是他硬巴著我的車子不放,那才是危險動作。」詠堂這才有時間去看看那個矮男人怎麼了。只見他已經從地上爬起來,臉漲成豬肝色,滿臉怒容朝他走來。

  在接近詠堂車子的時候,矮男人突然加速衝上前,抬起他的小短腿奮力踹起他的車門。

  「他奶奶的大傻X,你想謀殺我啊!我低聲下氣的求你,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現在沒機會了,我要告你蓄意謀殺。」矮男人怒氣沖沖的吼著,眼睛幾乎噴出火來,態度與先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要告就告,我還怕你嗎?你以為你是柯賜海啊!達不成目的就耍賴、耍流氓。」詠堂不甘示弱的還擊。

  「我是你他媽的太上皇,有理走遍天下,老天爺都會幫我。」

  有理!硬將烏鴉說成白色也叫有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先生,你嚴重妨礙交通,我必須告發你。還有,請你將你的垃圾撿起來,否則我另外告你製造髒亂。」交警指著散落一地的原稿說。

  「垃圾?你馬上將這句話給吞回去,那是我嘔心瀝血之作,不是垃圾。」矮男人氣得直跳腳。

  「現在你知道我有多無辜了吧!」詠堂攤攤手,對著交警說。

  唉!無端惹是非,這樣一來一往的,不知道要搞到什麼時候,今晚肯定無法和芊亞好好談談了。

  詠堂不理矮男人的吵鬧,塞住一邊耳朵,拿起手機撥給芊亞,想不到她已經在路上了。

  「我現正過去找你,你說你快到了,不是嗎?」

  「是沒錯,可是妳不用過來,這裡有個人吵得要死。」

  「難道要我在這裡乾著急嗎?如果你是我,一樣會這麼做。」

  詠堂知道她說的沒錯,於是不再爭辯,告訴她正確的位置。

  矮男人一聽以為他打電話叫人來幫忙,立刻也拿出手機撥打,想是有點後台,只見他請對方趕快過來處理。

  交警聽見矮男人說要找人過來,也馬上呼叫總部請求支持。

  詠堂眼見情況一發不可收拾,唯恐一個人勢單力薄,也趕緊請羅南來幫忙。

  天啊!真是無妄之災,單純的私人恩怨演變成社會事件了。

  過了一會兒,芊亞趕到了,她看了眼交警和滿地的紙張,不解的問詠堂,「怎麼回事?」

  「這個矮子黏在我的車上不走,我想他之前一定先向柯董討教過如何惹毛別人的功夫吧!」詠堂從車裡出來,靠在車子旁邊和芊亞說話。

  「原來是找了個女人來幫忙,我還以為你多行咧!」矮男人輕蔑的吐了口口水。

  「瞧不起女人讓你有優越感嗎?」芊亞毫不客氣的反擊。

  「妳說什麼?!」矮男人個子是矮,但個性很沖,像顆小鋼炮似的,一個箭步就要撲上前,好在交警拚命擋住。

  「我說你大概是男人生的,別指望有兒子送終。」芊亞做事明快,罵人同樣不含糊。

  「我要殺了妳!」

  見矮男人又要向前撲,交警盡責的擋住他,芊亞則無懼的站得筆直。

  過不到半小時,三方人馬漸漸聚集,詠堂發現有記者混雜其中,可能是跟著警察一塊兒過來的。

  「項禹!你怎麼在這裡?」眼尖的一名作者--吳在新熱絡的對著詠堂叫。

  「在新?」詠堂直起身,有些心驚的看了眼芊亞。吳在新是少數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不是因為兩人交情好,而是因為第一本書發行時他剛好是文藝類的記者。

  當年為了銷售成績,他什麼安排都願意配合,包括接受訪問。而吳在新是第一個注意到他作品的人,後來兩人還保持過一段時間的聯繫。

  今時不同以往,詠堂已經接受經紀人的建議,隱姓埋名,保持神秘性、保持私生活完整。記得當年他以項禹為名發行小說的人並不多,偏偏今天就碰到兩個,矮子他還可以辯稱有妄想症,堂堂記者吳在新該如何解釋呢?難道是天要亡他,讓他沒時間好好和芊亞談?

  「項羽?」芊亞狐疑的看著詠堂,「請問劉邦來了沒有?」

  「芊亞,我可以解釋。」詠堂戰戰兢兢的說。

  「我正在聽。」她咬著牙道。直覺告訴她,所有疑問都要解開了。

  「我曾經以項禹為名出過一本書。」他終於說出真相。

  「我怎麼沒見到你的書架上有這名作者的書?」

  「因為那本書和奧丁重複,所以我抽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你和奧丁是同一人,還是你抄襲奧丁的作品?」

  「同一人。」

  啪的一聲,芊亞打了詠堂一巴掌,因為他的欺騙,也因為他讓她心碎了。

  她曾經那樣信任他,他以什麼做回報了?當他要求她的愛時,心裡又是在想什麼?他的關心、他的溫柔,他們之問的點點滴滴怎麼會是一場騙局呢!

  「芊亞美眉,妳別怪他。」羅南上前勸解,「他當初是因為江郎才盡,想不出新點子,剛好妳又能給他靈感,所以才臨時想到用那種方法接近妳。」

  「所以我活該被騙?」芊亞痛心的看著詠堂。

  「羅大,你只要幫我擺平這邊的事就好了,其它的我自己會解釋。」詠堂摀著臉,看著地上說。

  「不用解釋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你的行李我會寄給你的。」芊亞絕情的說完,拋下這團亂,留給他們自己解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28 00:33:12

第十章   

  矮男人事件後,詠堂去了幾趟芊亞的公寓,但不管他是站崗還是突擊都沒找到人。他也去了她的事務所,可是被擋在門外,沒人願意幫他,想是她事先已告知同事們不論她在不在都不准放他進去。

  第四天,他收到他所有留在她住處的東西。

  第五天,他好像掉了魂一樣,頓失所依,寫作也全面停擺,雖然距離完成只剩不到十分之一。

  第六天,他有了一個借口可以暫時放下他的寫作,因為他的經紀人打電話告訴他,為他在華納推的案子通過了,請他去討論細節,準備著手寫劇本。

  然後,他又再次來到羅南的男公關店,坐在監控室,在黑暗中抽著煙,眼睛直看著監視器屏幕。

  啪的一聲,燈光倏地大亮,羅南走進來,踢了他的椅子一腳罵道:「你又來戕害我純潔的肺,我是欠你的嗎?」

  「你說芊亞是不是找借口甩掉我,好名正言順的回到費駿豪的身邊?」詠堂仍然直看著前方問。

  「聽你在胡說八道。」羅南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想要打醒他。「芊亞美眉是個坦蕩蕩的人,你不要用一般女人的思考模式來想這個問題。」

  「不然你說她為何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她只是在氣頭上,過一陣子就好了。做男人要有度量,追女人要有耐心,你放棄了才真的給了那個費駿豪機會。我就不相信舊愛真的比新歡有魅力。」

  「你不瞭解,芊亞和費駿豪在一起時所散發出來的光彩不一樣,好像他們是天生一對,我完全沒有介入的餘地。」

  「呆子!愛情就是會讓人患得患失的,你因為愛她才失去自信、因為愛她才疑神疑鬼,等到你們兩個都安定下來,你一定會笑今天說過的白癡話。」

  「我愛她?」詠堂自問。

  「難道你不確定?」

  「我……」他想了三秒鐘,開口道:「愛她。」

  他真的愛她,愛到心都痛了,愛到午夜夢迴時還以為她靠著他的肩膀哭,哭他為何有機會不說實話,哭他為什麼騙她那麼久。

  但大家都知道芊亞是不會哭的,她剛強得像個男人一樣,恐怕淚腺早已經萎縮,想擠幾滴淚水還得擠半天。

  那這是什麼心態呢?他希望她再軟化些,還是希望她主動向他認輸?

  可以確定的是,他並不希望她變得太女性化,這樣的她就很完美了,他愛這樣的她。

  這時門上傳來剝啄聲,羅南喊了聲進來,然後大刺刺的往旁邊的椅子一坐。

  想不到走進來的不是工作人員,而是鍾麗珊,兩個人都奇怪的看著她。

  「朝瑋,我聽說你在這裡。」鍾麗珊主動打招呼。

  「別再叫我那個名字了,那使我想起一連串的謊言。」詠堂沒什麼元氣的道。

  「好吧!項……」

  「詠堂。」

  「詠堂,我本來想打電話給你的,但一直找不到你的電話。」事實上她是沒有,「我昨天聽到我老公在書房偷偷和他堂弟林梁望講電話,他提到穆芊亞的名字,還提到下藥什麼的,我想他是想對穆小姐不利,他這個人心術越來越不正了。」她和林梁森的離婚協議尚在進行中,她對這個老公已經徹底死心了。

  「下藥?!」明天就是芊亞的最後上班日了,屆時林梁森可以借口舉杯祝賀她,難道他想趁這最後機會對她下手?

  「嗯!我還聽到他說什麼車子準備好了沒之類的。」

  「我看是下哥羅芳比較可能。」羅南提出他的見解,「他既然找了共犯,當然可以在停車場動手,只要一人開車,一人拿著沾有哥羅芳的手帕,嘴一摀、拖上車,一氣呵成。」

  「羅老闆你好可怕。」鍾麗珊有點畏懼的看著羅南。

  「江湖方法。」羅南不以為然的道。

  「我必須立刻找到芊亞。」詠堂站起身,一刻不停留。

  「記得先告訴她你愛她。」羅南對著他的背影喊。

  「我愛她。」詠堂邊走邊復誦一遍。

  「我想你還沒說過。」羅南再追加一句,但詠堂已經不見人影了,可見他腳步多匆忙。

  「這是江湖經驗嗎?」鍾麗珊好奇問。

  「戀愛經驗。」羅南緩緩回答。

  站崗沒用,所以詠堂也不浪費時間去芊亞家門前站崗了。

  不過明知沒用,他還是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她,結果同樣石沉大海。

  他特地跑到穆伯的住處去敲門,說明原由後,請穆伯代為傳達,只求她能夠響應。

  這時時間都已經午夜十二點了,穆伯非但沒生氣,還咳聲歎氣的道:「果然留不住。」

  詠堂除了苦笑外還能怎樣?他又不是自願離開的。不過他答應穆伯會盡量去爭取,因為沒有誠意的話,連穆伯這關都過不了呢!

  穆伯打的電話,芊亞總算肯接,可是她表示她不在家,現在正和別人在外面談公事。至於詠堂的事,她沒有多說一句,林梁森方面,她則說她會注意的。

  談公事!她都要離開工作崗位了還會有什麼公事要談?她正躺在別人的懷裡嗎?

  詠堂還沒機會知道她將和費駿豪合作的事,雖然會忍不住往壞處想,但仍心存一絲希望,這就是愛的動力吧!

  離開穆家,反正不可能睡得著,於是他走遍兩人曾去過的地方。

  他去了他們最愛吃的蚵仔煎攤,那裡沒有她的蹤影,再去他們偶爾會去的飲茶店,那裡已經打烊了,接著他去了他們一起歇腳過的公園,卻連鬼影子都沒一個,最後,他來到情人觀夜景最愛的地點--陽明山。

  由於時令漸漸入夏,雖然並非假日,還是有零星幾對情侶逗留。

  信步走了一段,詠堂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景象--芊亞和費駿豪在一起,兩人單獨坐在石墩上,看起來無比登對。

  他楞楞地盯著他們的背影好久,考慮著要不要過去打擾,最後還是走了過去,因為他不想不戰而降。

  「嗨!」他坐在芊亞旁邊的石墩上,轉頭向她說聲嗨。

  「是你。」芊亞淡漠的應了一聲,只看他一眼,便將視線調向遠方。

  費駿豪見狀起身踱開,他一直是個風度極佳的舊情人。

  「妳現在願意聽我說嗎?」詠堂問。

  「有什麼好說的,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你欺騙我的事實。」

  「我愛妳。」他遵照羅南的指示,先表明心意最重要。

  「這是另一句謊話嗎?」她的眼皮顫動了一下,試著不受這句話影響。

  「這是從頭到尾最真的一句話。」

  芊亞無言,現在的她太彷徨,無法判斷這句話的真偽。

  「我一直不敢告訴妳真相是因為怕妳離開我。我知道妳沒有男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因為妳過去三年一直如此。妳可以用工作麻痺自己,可以用累積成就取代愛情,可是我不行。」他停了停,再道:「我終日祈求妳會愛上我。」

  芊亞還是不說話。

  「當我第一次看到妳,我知道妳會在我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至少在我的書中。當我知道有機會繼續和妳在一起,我在房裡光著屁股跳了一早上的舞。妳不知道那種感覺,也許妳的細胞不夠纖細,可是我知道,我知道妳和我過去的女人不同,妳讓我覺得自己真是……」他想了一下,最後只能用「太棒了!」三個字來形容。

  他繼續道:「妳懷疑我在床上的表現太好,事實上連我自己都懷疑。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種潛能,能一次又一次將彼此推向高峰,好像那是我的天賦一樣。妳不能否認我們倆非常契合。」

  「我不否認。」她終於開口。

  「可是妳否認我們感情的部份。我們一直往長久關係在發展,彼此也越來越在乎對方,上次妳問我泰山的用意,現在我能毫無疑問的告訴妳,是的!我真的想娶妳,我真的要娶妳。」

  「現在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她為了自己的事業忙得焦頭爛額了,哪有空討論這些情情愛愛的事。

  「也許妳是因為費駿豪的出現。」詠堂回頭看了下靜靜坐在不遠處的費駿豪。

  「不要牽拖別人。」

  「不然妳如何解釋妳最近老是夜不歸營?妳這幾天都跟他在一起嗎?」他不禁醋海再生波。

  「我們有事要討論。」

  「討論?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跑到這種地方來討論什麼?」任誰也不相信吧!

  「討論我的未來、討論我的事業、討論我的感情,有很多事可以討論。」芊亞對他的懷疑感到不悅。

  「如果妳想回到他身邊,妳可以直接說。」他又老調重彈了。

  「我想你已經失去質問我的資格了。」她衝動的脫口而出。

  詠堂看著她好一會兒,點頭道:「我想我明白妳的意思了。」

  意思是她沒有原諒他、她沒有愛上他,她在舊情人身上找到的比他更多。

  「希望下次遇見妳時我還說得出嗨。」他起身挺直背脊,務求有尊嚴的退場。

  後來,詠堂還記得自己保持風度向費駿豪點個頭,但卻不記得自己隔天是怎麼到機場的。這一去,相隔豈止千萬里,也許緣盡於此了吧……

  林梁森和林梁望兩個壞胚子,詠堂沒空和他們鬥法了,只有煩請羅南幫忙暗中處理。聽說預定要下藥綁架芊亞的那天,他們兩人無端端失蹤了,原因是因傷住院。至於傷在哪裡,沒有人知道。

  再次聽說時,有人看見他們進出泌尿科和經神科,於是多事的人紛紛猜測他們不是傷在小弟弟就是傷在小小的殺豬心靈。

  反正是兩個乏味的大沙豬,漸漸就沒人再談論他們了。

  新的事務所加緊腳步推動中,有一天,芊亞又碰上資金緊湊的問題,她想起替詠堂開的聯名戶頭裡還有些錢,於是硬著頭皮去提領出來。

  這一領,才發現戶頭裡多了五千萬。想必是詠堂轉進去的。於是她打了那支想打很久卻都沒有打的電話,想問問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可是他一直沒有接,這讓她更加困惑了。

  她找了羅南,羅南告訴她詠堂去了好萊塢,可能有一陣子不會回來。

  聽到他去了那麼遠,她竟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明明他們有很多機會可以復合的,為什麼要讓無聊的自尊心破壞他們的感情呢?

  人家說時間是愛情的殺手,再過一陣子,他們是不是會漸漸淡忘了彼此呢?

  芊亞開始在工作上出錯,她把傳真文件傳錯地方,把錢轉錯戶頭,和客戶約錯地點,這些都是以前不曾出現過的錯誤,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幾天,直到有個男人風塵僕僕的走進她的辦公室,她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詠堂!你不是在美國嗎?」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將計算機畫面跳到一個全新窗口。她剛才在偷看他的新書,那是她請計算機高手侵入他的計算機偷到的全新稿件。天啊!她是個知法犯法的律師。

  「有人叫我回來。」

  「啊!誰?」她真的不知道,她連他好萊塢的通訊地址和電話都不知道,因為她拉不下臉去問羅南。

  「費駿豪。」

  「駿豪?」顯然他請人查了詠堂的電話。

  「他說有人很想我,且像朵快枯萎的花,需要我愛心的灌溉。」詠堂放下隨身行李,慢慢朝她走近。

  「他叫你回來你就回來,你怎麼那麼沒主見?」她嘴硬的道。

  「妳不希望我回來?」他猶疑的停下腳步。

  「不是。我是說你再不過來吻我,我就把你砍成十八段。」她囁嚅的說。

  然後,她看見他展開陽光般的笑顏,三步並作兩步,橫過桌面,將她從辦公桌後面拉出來,用力的吻住她。

  芊亞終於覺得踏實了,這一切得感謝明察秋毫的費駿豪。可能他發現他再不採取些行動,她很可能會將這間新事務所給搞垮。

  一個激情的吻後,她整個人虛軟的坐在辦公桌上,頭髮已亂,臉色紅潤得像玫瑰一樣。

  「其實促使我回來真正的原因是我老是夢見妳在哭,很奇怪吧!」詠堂坐在辦公桌沿,撫著她的頭髮道。

  「真的,我也常常夢見自己在哭耶!可是早上醒來一滴淚水也沒有,真奇怪。」她說著揉揉眼睛。

  「也許哭泣的是妳的靈魂。」

  「我的靈魂怎麼那麼愛哭,你下次見到了要幫我教訓它一下。」

  「我會幫妳吻它一下。」

  他再度吻住她,室內有好一會兒陷入寂靜。

  結束後,芊亞率先道:「喂!」

  「喂什麼?」

  「你書裡的男主角到底喜歡當男人還是喜歡當女人?」

  「妳偷看我的新書。」

  「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我還沒寫完。」

  「也許你需要一點建議。」

  「也許妳需要有人封住妳的嘴。」詠堂說到做到。

  這次的寂靜延續了好久,久到有人在外面敲門道:「出去開房間啦!別害我們往後每天一看到這扇門都會想起春宮圖。」

  他們真有那麼厚臉皮敢在上班時間外出開房間嗎?

  既然大老闆這麼說了,那他們就不客氣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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