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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鏡]我恨自己太愛妳(愛與恨交錯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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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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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2 21:39:15
標題:
[唐鏡]我恨自己太愛妳(愛與恨交錯之一)[全文完]
我恨自己太愛妳
【愛與恨交錯之一】 作者:唐鏡
這個女人果真不是簡單的人物難纏指數直線飆升
表面上怯怯懦懦好象誤入水泥叢林的小白兔
其實狐媚手段高人一等心機深沉到無人能及
魔鬼曲線配上清純臉蛋迷得異性昏頭轉向
如今成了「另類遺產」理所當然由他出面接收
竭盡所能的欺陵折磨要她插翅也難逃他的手掌心……
天殺的他真是受夠了自己神經失調的行為
為了證明男性魅力無遠弗屆不惜犧牲色相大膽暴露
妄想獲得她全面的臣服卻連男性尊嚴都慘遭踐踏
一顆心逐漸的失控就連外出獵艷的力氣也消失殆盡
天啊他的恐懼成真了竟然笨到愛上不該愛的人
為了給彼此一個交代他願意放棄對她的成見和誤會
沒想到她堅持分道揚鑣甚至坦承只當他是個替代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39:49
第一章
雨還在下,然而天上的烏雲已經散開,墓園周圍繞生著一圈大樹,幾朵粉紅鑲金的浮雲飄過樹頂。
蕭驀然看見那女孩就站在樹蔭下,撐著一把黑傘,穿著一襲黑色洋裝,一頭長髮披泄在肩上,遠遠看去,就像秋收後被一把大火燒過,田裡遺留下來的一株燒焦的小麥桿,在凄風苦雨裡飄飄搖搖,隨時可能倒地不起。
一個頭髮半白的男人走到蕭驀然的身邊,在他頭上撐起一把傘。
「羅叔叔,」蕭驀然的目光從那女孩身上移開,看向那男人,「淋點雨能讓頭腦保持清醒。」說著,他走出傘下,讓雨水肆無忌憚的打在他的頭臉上。
「你又喝酒了」頭髮半白的羅鎮武皺起眉頭。
「我只不過是吃了該吃的早餐而已。」蕭驀然伸手爬梳長及肩膀的濕頭髮。
「沒有人會把酒當成早餐。」
「現在羅叔叔可是開了眼界啦」他嘻皮笑臉的說。
「你這孩子,就是沒個正經。」
「快三十歲的男人,不能叫孩子啦」蕭驀然不太認真的抗議。
「快三十歲的男人,應該結婚了。」羅鎮武搖搖頭,拿他沒轍。
「這年頭誰敢嫁給一個搖筆桿的傢伙」蕭驀然一臉自嘲的說。
「你老爸都要下葬了,你還有心情寫那些賣不出去的詩嗎」羅鎮武語帶責備的說。
「事實上,老爸的死倒觸發了我不少靈感哪我現在就靈光乍現,恰巧可以念給羅叔叔聽聽看。」蕭驀然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一具上好的棺木上,冷眼望著躺在裡面的他的父親,嘴角半開玩笑的微揚,「我躺在這裡,感覺自己像是夾在三明治裡一塊冷掉的肉。」接著眉頭一挑,望著羅鎮武,「瞧,我可把老爸此刻的心情描寫得入木三分了吧」
「呸呸呸……童言無忌。」羅鎮武聽得臉色都綠了。
「哈哈哈……我是百無禁忌。」
現場一個衣冠楚楚、正在描述他父親蕭御影生前有多好的男人停了下來,奇怪的看著狂笑的蕭驀然,他給了那男人一個請繼續的眼神,那男人扯了扯領帶,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語,背稿似的訴說著他父親是多麼的仁慈、謙卑、寬厚、負責……
都是鬼話
,
他多想站出來大聲糾正所有的人,說他的父親根本不像那男人嘴裡說的那樣。 ,
可是他甚至連糾正他們都懶,反正他們說他們的,他不信他的,誰都有行使自由的權利,他可是很民主的。
蕭驀然捺著性子等大家輪番對死者歌功頌德一番之後,所有的人站起來排隊,圍著棺材繞行,向死者做最後的致意。他排在最後一個,雙手插在口袋裡,以免手指頭一時不受控制,把父親從棺木裡揪起來痛揍一頓,好替母親出一口氣。
母親去年已經死了,是他親手埋葬她的,當時他父親連他母親的喪禮都缺席了。
記憶中,父親三天兩頭不在家,偌大的屋子裡,永遠只有他跟媽媽,還有一大群僕人,小時候,他一度還曾經把管家叔叔當成爸爸,結果鬧了不少笑話。
在他心裡,早就當自己是沒有爸爸的人,即使父親還活著的時候也一樣。
小時候,每次放學回家,他總是看到媽媽坐在走廊上,呆呆的看著庭院,大而空洞的眼眸盯著那些修剪得十分整齊的花木,當時年幼的他完全不明白,母親是如何為了被別的女人搶走心愛的丈夫而心痛。
在他的記憶裡,爸爸簡直就像是一個局外人,所以他一直不能明白父親的不在對媽媽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他只要媽媽一個人就夠了。
「媽媽。」他放下書包,穿過桂花飄香的院子,來到母親的面前。
但是她沒有發現他,一副心事沉重的模樣。
他跑到母親身邊,親昵的用鼻子磨蹭她的膝蓋,像一隻撒嬌的小貓。
,母親總算發現他了,微微一笑,摸摸他的頭,嗓音輕柔的說「驀然回來啦今天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跟同學相親相愛」
他高高興興的抬起頭,正準備回答,卻看見母親落寞的眼神,小小的心靈頓時覺得不安,還帶著幾許說不出的恐懼,母親的眼睛像兩潭深深的蓄水池,仿佛隨時都會有眼淚流出來,總是讓他感到忐忑不安。
「媽媽,」他碰碰母親的手,母親的手又細又白,看起來好像會散髮香味的花朵,「你怎麼了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
「媽媽只要看到然然就開心了。」母親笑說,伸出冰冷的指頭撫摸他的臉頰。
結果,想哭的人反而變成他。他把臉埋進母親的雙膝之間,不想讓她發現。他開始明白,母親是個擁有很多煩惱的人,他最好不要再給母親添麻煩。
「媽媽,我會陪著你,你什麼都不用怕。」
母親含笑看著他。
到現在他還記得母親的微笑,那麼無奈卻又那麼美,即使到她閉上眼睛那一刻,仍然具有讓眾人為之傾倒的容貌,一點也不像年華老去的婦人。
但是母親的美麗並沒能留住父親,而她的死亡更沒有換來他一絲的喟嘆,反而是家裡忠心耿耿的管家叔叔哭得肝腸寸斷。
總之,父親無情得不像一個丈夫,也不像一個父親。
如今他孤零零的躺在棺材裡,蕭驀然覺得他終於像了,就像一個死人該有的樣子
隊伍繼續繞行,他聽到後面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不,不可能,他不會死的……」
猛然回頭,蕭驀然看見那個原本立在樹蔭下的女孩衝了過來,在場的人一時之間都嚇傻了,沒有人出面阻止,最後還是他先回過神來,在女孩企圖俯身親吻已經冷如冰塊的父親之前,拎小雞似的抓開了她。
「你瘋了」
「放開我」她雙腳騰空,又哭又叫,像一隻喪偶的野獸,悲慟得恨不得張嘴就想朝他的胳膊咬下去。
「如你所願」蕭驀然在被咬掉一塊肉之前用力甩開她。
她跌坐地上,一雙泛著淚光的眸子空洞的瞅著他,然後嘴脣像是慢慢被煮熟的蛤蠣,吃驚的張了開來。
蕭驀然知道她把他當成父親了,從小人家就說他跟父親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他最恨別人用這種眼光看他。
,
他驟然撇開視線,呼叫管理員來把她帶走。
「不」
那女的才剛發出一聲哀號,接著就被管理員無情的拖走。
望著那女孩離去時因悲傷過度而顫抖的背影,他若有所思的問「就是她嗎」
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羅鎮武愣了一下,「好像是吧」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似乎沒想到蕭驀然會在此時此刻間出這種問題。
「羅叔叔,你不用替我老爸感到不好意思。」蕭驀然撇了撇嘴角,「我知道我父親就是心臟病發作,死在那女孩的床上。」
從他第一眼瞥見她的身影開始,便已約略猜出她的身分父親在世時的最後一任情婦。母親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那一天,他應該也是在那女孩床上過的,然後他自己的最後一口氣也是在女孩床上咽下去的。
那女孩跟他們也算是關係深厚。
「你父親是在他自己的床上病發,那女孩只不過是送他到醫院去而已。」
「就算他們分房睡又如何那樣就能代表他們之間是清白的」蕭驀然說。
「驀然,你小聲一點。」羅鎮武又擦了把汗,「據我所知,蕭先生跟那女孩之間只有父女之情而已。」
「父女之情這恐怕只是我父親在羅叔叔面前單方面的說詞而已,羅叔叔是台灣頂尖的律師,難道連說詞和事實都分不清楚」
「我跟你父親認識一輩子,這點我還信得過他。」
「莫非這就叫男人的友誼」蕭驀然語帶譏諷的問。
「你這孩子,就別糗羅叔叔了。」
羅鎮武話剛說完,又發現蕭驀然黑白分明的眼睛若有所思的落在那個已經被拖得遠遠的、瘦弱得像一隻小鳥的背影上,他不禁暗暗叫了一聲苦,心想,蕭御影生前來不及把一些該解的結解釋清楚,雙腿一蹬就這麼走了。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下任憑他說破了嘴,恐怕也沒辦法讓驕傲至極的蕭驀然信他半分,而蕭驀然接下來說的話,果然證實了他心底的疑慮。
「長得還不賴。」蕭驀然扯出一抹冷笑。「只是太瘦了點。」他一直以為父親喜歡濃妝艷抹的女子,但是那個一身黑衣的女孩瘦弱蒼白得像一朵小花,他只消兩根指頭,就能把她的脖子扭斷。
「別說了,給蕭總裁留點面子吧」羅鎮武說。
「面子」他笑著冷哼一聲,「死人也需要面子嗎」
「驀然……」
「呵誰說婊子無情呢」蕭驀然聳聳肩,目光掃過那女孩被管理員拖離的踉蹌背影,「特地趕來送老爸最後一程,她也算是情深義重。」說著,加深了脣邊的笑意,卻讓他如雕刻刀雕出來的下巴線條顯得更加冷硬。
「驀然,你要記住,你父親最愛的人還是你。」羅鎮武知道再多的解釋,都只會讓蕭驀然認為他是在替死去的老友脫罪,於是放棄了解釋,試圖開導他。
「那他表現的方式可真奇怪,我知道他把郊區那棟別墅過戶給那女孩了。」蕭驀然眉頭一凜,「羅叔叔是替老爸起草遺囑的律師,不會連這件事情也不知道吧」
「當然、當然。」羅鎮武一生縱橫法庭,這下子竟然被蕭驀然咄咄逼人的氣勢壓得幾乎喘不過氣,結結巴巴的說「但是蕭總裁會那樣做是有理由的……」
「金屋藏嬌這個理由確實夠充足,」蕭驀然打斷羅鎮武的解釋,「不愧是我老爸的作風,看來他跟我一樣也是百無禁忌哪。」
羅鎮武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除了郊區的那棟屋子以外,蕭總裁在遺囑裡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你了,包括他一手創立的御影科技企業,要知道,你現在可是全球百大企業排名前十大之一企業體的接棒人啊」
「我對總裁的位置毫無興趣。」蕭驀然意興闌珊的說。
「但是你父親希望你能接下他的棒子,否則他會死不瞑目。」
,「那最好,死不瞑目,」蕭驀然露出近乎殘酷的笑容,「就讓他也嘗嘗媽媽嘗過的滋味吧」
「驀然,」羅鎮武捏了捏太陽穴,「你對你父親的成見太深了。」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就是不喜歡我老爸。」
「但是你父親為你費了不少神。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早日看到你成家立業,好好安定下來。說到結婚這件事情,你也知道,心妮一直很喜歡你,」羅心妮是羅鎮武唯一的掌上明珠,「如果可能的話,心妮也很希望在這個時刻能夠跟你站在一起,當你的精神支柱,可是她……」
「可是心妮大小姐睡過了頭,沒時間洗頭、挑衣服,也來不及在指頭上塗抹黑色指甲油」蕭驀然笑說,聳聳肩,「算了吧,羅叔叔,我跟心妮從小就認識,我知道她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而憑我當作家爬格子的收入,根本養不起她。」
不是蕭驀然不喜歡羅心妮,羅心妮美麗大方,活潑開朗,是人見人愛的大小姐,那種帶出去會讓男人很有面子的女人。唯一比較嚴重的缺點就是小姐脾氣大了點,但還不至於討人厭就是了。加上他們是青梅竹馬,她老是喜歡跟在他後面轉,嚷著長大以後要嫁給他,但是大小姐的通病就是說說而已,誰當真,誰痛苦。
「只要你肯點頭繼承御影科技企業,別說一個心妮,就是十個你也不愁養不起……」羅鎮武一臉樂觀的說。
「你在鼓勵我一夫多妻」蕭驀然抬起左邊的眉毛。
「你這孩子別跟我抬槓了我只是替我的寶貝女兒爭取幸福罷了。」
「幸福」蕭驀然聳聳肩,「那個東西太貴重了,恐怕不是我能給得起的。」
「你這孩子說的話有一半是我聽不懂的。」羅鎮武從來就弄不懂蕭驀然的心思,心妮卻說這正是蕭驀然魅力特出之處,總之,他跟這些年輕人恐怕是有了嚴重的代溝,他甚至懷疑過他們的腦袋結構跟他們這種老一輩的不一樣。
蕭驀然再次聳聳肩,對叔叔輩的評語不置可否。
這時,下葬儀式開始,棺木合上了,蕭驀然跟羅鎮武暫時停止了交談。
蕭驀然眼睜睜的看著他老爸入土。他一直想要看這一幕,這是整件事情最精采的部分,看著他老爸一寸一寸被泥土掩埋,這讓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
他不想哭,只想仰天大笑。
善惡到頭終有報,他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直到蕭御影的棺木完全被泥土掩埋,他又似笑非笑的對羅鎮武說「這場面簡直比電影裡演的還要精采,你說是不是,羅叔叔」
羅鎮武根本拿他沒轍。蕭驀然就像一頭脫韁的野馬,不是他這種上了年紀的老頭馴服得了的。他苦笑一聲,心想,老友蕭御影現在是入土為安了,卻把龐大的遺產託付給身為律師的他來處理。他實在是頭痛得不得了,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法子才能讓蕭驀然放棄寫那些八百年也賣不出兩本的詩集,點頭接下老友費盡畢生心力打下的事業江山,這樣他才算不枉與蕭御影相交一場。
想到這裡,羅鎮武憂心仲仲的開口,「我八百年沒看過電影了,也不懂那些玩意兒,我比較擔心的是御影科技企業不能一日無主,你父親空下來的總裁職缺,你得好好考慮一下才是,否則你父親半輩子辛苦打下的事業江山就這麼後繼無人,落到不相干的人的手上的話,未免也太可惜了。」
「喔」蕭驀然眼中流露出好奇的光芒,「要是我不接手的話,總裁的遺缺會落到哪個不相干的『外人』手上」
「我看你還是別知道比較好。」羅鎮武說。
「你不妨說說看。」他的心臟陡然狂跳一下,有一種很憤怒的預感。
「蕭老的遺囑上寫著,」羅鎮武嘆了口氣,「如果你在他逝世兩個月內還不肯接下御影科技總裁一職的話,那個職位將由冷水伶小姐接管。」
「冷水伶小姐」蕭驀然的嘴一撇,「就是剛剛那朵『淚的小花』」
羅鎮武點頭,「就是她。再過半年,冷水伶要從大醫學院畢業了,原本蕭老計畫安排她一畢業就到公司去磨練、磨練,沒想到突然發生了這種事。」
「醫學院」蕭驀然的眉頭一挑。
「冷水伶是牙醫系的高材生。」羅鎮武說。
「我看她瘦得連根草都拔不動,還牙醫哩」他嗤之以鼻。
,「驀然,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沒開玩笑。就算她拔得了老爸的牙好了,卻也救不了他一條命,到頭來還不是白搭。」蕭驀然冷笑一聲,「早知如此,他應該送她去念胸腔科,而不是牙醫系。」
「驀然……」
「好啦,羅叔叔,」他雙手一攤,「不管拔草還是拔牙,總之,老爸要把御影科技企業交給那個拔牙的瘦女人,我們誰也莫可奈何。」
「這當然是下下之策,蕭老再怎麼樣,還是希望你能振作起來。」羅鎮武語重心長的說,「所以,驀然,這件事情你可千萬要深思熟慮,不要讓蕭老失望了。」
蕭驀然緊蹙眉頭,「羅叔叔,你錯了,我是為了讓他失望而存在的。」
望著他倔強的眉眼,羅鎮武也只能搖頭嘆息,不發一語。
下葬儀式完成,滴滴答答的雨水也停了下來。
蕭驀然完全不理會家屬答禮的那一套,撇下眾人,率性的走出墓園。
他只是來這裡等著看老爸被夾成三明治埋到土裡去,而不是來當替老子送終答禮的孝子。
來到墓園門口,他發現之前被管理員拉走的黑衣女孩瑟縮在角落,宛如一隻剛被主人遺棄的流浪狗,在這裡等待著另一位善心人士的收留。
父親生前的最後一任情婦,未來極有可能成為御影科技企業首位女總裁的熱門人選
當然,她真想坐上那個位置的話,還得先過他這一關才行,那個位置可是他不要了才輪得到她。
蕭驀然目光陰鷙的瞅著她,他曾經靠這種目光在紐約街頭嚇走一個持刀搶劫的小混混,她的身材雖然比那小混混小了好幾號,膽子卻顯然比那小混混大上好幾倍,竟然毫不懼怕的迎視他。
他的身材修長,膚色黝黑,穿著黑色西裝,領帶松垮垮的垂在脖子上,頭髮漆黑,她注意到他的黑髮垂落到領子上,在下巴處形成一道陰影,一身不用費力擠壓就在西裝下自然形成的肌肉線條,一雙會讓人融化的眼睛,一雙長得不得了的腿。
「老天,你就是他。」她的目光片刻不忍從他臉上移開。
那雙眼裡盈滿的情意教他吃驚,甚至有點嫉妒,想不到老爸在人生的最後一刻,竟有一雙如此多情的眼眸為他送終。
「不,冷水伶小姐,」蕭驀然用明顯的譏諷語調直呼她的名字,「他已經死了,而我還活著。」
「你看起來跟他好像。」冷水伶兩眼發直,活像中邪一樣。
他知道他跟他爸爸很像,而他對自己這副皮囊沒轍。
,
「只是像而已,但我不是他。」蕭驀然皺起眉頭。
這女孩,看起來就快要發瘋了。
看來父親的死,對她的打擊非同小可,竟然把他和老爸當成同一個人。
不愧是父親的忘年紅粉知己呵
突然,冷水伶上前抱住他,他吃了一驚,暫時忘了推開她,而她就順理成章的把瞼埋在他穿了棉布恤的胸膛上,他感到的胸口濕濕熱熱的,好像她的眼淚滲過布料,流進他的心口。
「你幹什麼」他惱怒的握住她小小的肩膀,如果他要,隨便就可以把她捏得粉碎,而他也確實有一百個理由這樣做,為了媽媽、為了自己、為了那個早就不像家的家,然而就在他緩緩加重力道折磨她的同時,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比捏碎她來得更有趣而殘酷的主意。
捏起小小的下巴,蕭驀然低頭,不給那張布滿淚痕的小臉任何撤退的機會,近乎粗暴的蹂躪著她的紅脣。
冷水伶先是感到錯愕,接著在他強烈的攻勢下,被迫張開嘴巴,那柔軟的脣瓣像兩片裡了蜜糖的花瓣,又軟又香,但他故意不去細細品嘗,只是一味的衝撞進去,把舌頭用力的推到她的口腔深處,用力吸吮著,她開始感到極度缺氧,雙腳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月球表面,不得不伸手攀住他寬闊的肩膀。
小小身子傳回來的馴服綿軟,讓他感到奇異的興奮,但他勉強拉開她,嗓音沙啞的說「夠了夠了老爸屍骨未寒,我們最好控制一下。」他剛剛卻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我……」冷水伶紅著臉,抹掉臉上的淚痕,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不知為何,那個表情再次牽動了他體內的某條神經,他控制不住的再次低頭吻住她,火舌長驅直入,探索她口中甜蜜的同時,感覺到自己的胯下硬了起來。
許久之後,他才拉開她,目光灼灼的瞪著她。
就是這個女人,讓老媽鎮日以淚洗面,含恨而終。
就是這個女人,用狐媚的手段迷得老爸心臟病發作,死在她的床上。而羅鎮武叔叔卻相信她和老爸是分房而眠,清清白白的。
他正想出言揭穿她的真面目,卻發現參與喪禮的賓客陸陸續續走了出來。
羅鎮武看見他跟她站在一起,連忙招呼幾個人過來想把她帶走。
「冷小姐,你還是走吧」羅鎮武拉住她的手臂,想把她從蕭驀然的眼前拉開,塞到自己的車裡。
但是她的背脊挺得筆直,硬是不肯彎身上車。
「我想跟他的兒子說說話。」她的聲音跟背脊一樣硬挺,好像她的聲音里長了骨頭一樣。
「拜託,冷小姐,讓他一個人靜一靜。」羅鎮武說,「他的父親才剛下葬。」
「不,我想跟他的兒子說話。」她一臉堅持。
「驀然,你怎麼說」羅鎮武嘆了口氣。
「讓她留下來吧」蕭驀然一臉無所謂的說。
「可是你明明知道她是……」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她的身分,他才想看她到底要留下來搞什麼鬼,更想聽聽老爸的情婦到底跟他有什麼好說的。
雖然照世俗的眼光看起來,老爸的情婦跟兒子,這兩個角色根本沒有溝通的必要,但是他讓她上了他的車。
「好吧,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你想說些什麼」蕭驀然邊操控方向盤邊問。
「你真像他」仿佛這是她會說的唯一一句話。
「這你說過了。」他斜睨她一眼,嘲弄的問「包括我的吻嗎」見她的肩膀抖了一下,他不容情的又提醒她,「我老爸也像我剛剛那樣吻你嗎」
他看她的目光,仿佛她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隨便誰都能對她做他剛剛對她做的事情。
當然她是,老爸撒手人寰,這種女人不趕快另外找個金主才有鬼。
除非她覬覦的是御影科技企業,那就另當別論了。
也許這就是她之所以等在這裡,還上了他的車的緣故。
她想探聽他是否有意接掌老爸的總裁遺缺雖然他對那個位置確實興趣缺缺,不過看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就算讓她當上了御影科技企業的女總裁好了,能鎮得住老爸公司裡的那些牛鬼蛇神才怪。那些股東、董事,隨便一拍桌,保管就能嚇得她從座位上跌下來,雖然她長得一副看起來比較讓人想吻她的嘴,而不想對她拍桌子大罵的模樣。
想到這裡,他不禁回味起剛剛吻她的感覺,邪惡的眼神有意無意的落在她的紅脣上。
「呃……」冷水伶咬住下脣,紅潮霎時布滿她蒼白的容顏。
臉紅他還以為這項藝術已經絕跡了呢,沒想到父親的小情婦卻演繹得活靈活現。
望著她的下脣咬出一塊玫瑰紅的小印子,他感覺自己又硬了起來,恨不得再次狠狠的咬她一口。
蕭驀然勉強壓製住蠢蠢欲動的慾望,「你動不動就臉紅,這樣怎麼伺候我老爸」他故意加重了「伺候」兩個字,那聽起來比「上床」更具侮辱性,存心想把她弄得更窘。
果然,那臉紅的藝術在她臉上再度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跟蕭先生……」冷水伶不安的絞扭著裙擺,「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喔」他的眉頭邪惡的微微揚起,更加惡毒的追問,「不然你們是哪種關係蓋棉被純聊天嗎」
「我……」她試著解釋些什麼。
「得了吧」蕭驀然懶得聽,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你沒必要跟我報告那些狗屁倒灶的細節。」
她又輕輕咬著下嘴脣,不說話,無異於默認了他所謂的狗屁倒灶,那種小媳婦的模樣,看得他連眼珠子都快冒出火。
這女人看起來像一隻誤入叢林的小白兔,怯懦的模樣輕易就能勾起讓人想要保護她的慾望……可惜她是他母親生前眼中的一根刺,年紀輕輕,大學還沒畢業就自甘墮落淪為父親掌中玩物的女人,根本用不著他多餘的保護。
「我們要上哪裡去」他習慣性的伸手爬梳頭髮,心煩意亂的問。
「我想,」她終於停止嚙咬自己嘴脣的舉動,「也許你想去看看你父親最後生活的地方。」
他知道她指的不外乎是那棟位在郊區,並且已經過到她名下的別墅。
那棟別墅原本是父親送給母親的結婚禮物。
當時父親的事業版圖還未擴及海外,他們一家三口曾經在那個別墅裡度過一段後來再也不曾有過的天倫時光,不過那段時光就跟台灣起飛的經濟一樣,早已一去不回頭。
他們的屋子愈換意大,住進所謂的豪宅,父親卻開始夜不歸家。對蕭驀然而言,家只是一個永遠缺少男主人的空殼子。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對我老頭金屋藏嬌的地方有興趣」他不以為然的問。
雖然他以為老爸想藏嬌也該選個好一點的地方,畢竟那棟別墅對情婦面言,未免也太小、太寒酸了,以父親的財力,隨便出手也該是一棟千萬豪宅,而那棟別墅雖然名為別墅,其實只是偏遠郊區的一棟小洋樓而已。
「你父親常提到你。」冷水伶的眉頭擰了一下,「我以為你也愛他。」
「也」他的頭歪了一下,好像她的話裡藏了什麼玄機。
「就像你父親愛你一樣。」她一臉認真的說。
「哈哈哈……」他仰頭大笑,然後眉頭一斂,「聽聽你說的是哪一國的話愛如果他真懂那個字的話,應該也把那個字都發揮到你身上去了。」至於他和媽媽,連一點愛的殘渣都沒分到。
「你對蕭先生似乎存有很大的誤解,蕭先生沒有金屋藏嬌,他是個生活規律,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絲缺點的人。」
「蕭先生」蕭驀然冷哼一聲,「你都這樣叫他的蕭先生這樣會不會太生疏了你在床上也這樣叫他」
,
「我跟蕭先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冷水伶急於澄清,小臉又漲紅了。
「那當然,你跟我老爸關係之深切,當然不是我這個局外人所能理解的。」他冷哼一聲。
「停車」她叫道。
蕭驀然冷眼看她激動得拉扯門把,就像只發威的小白兔。
他還以為她不會發脾氣哩,沒想到凶起來還挺拗的嘛
可惜門鎖被他控制住了,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落了個徒勞無功而已。
「你以為我會聽你的」他懶洋洋的睨著她。
「你想怎樣」冷水伶用力捶了幾下怎麼也打不開的車門,回頭瞪著他。
這個藏在父親的愛巢裡的女人,連瞠目瞪人的模樣看起來都有幾分特別的味道,瞪得他骨頭酥酥麻麻的,竟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他的喉頭動了動,故意涎著臉說「當然是應你的邀請,到那棟金屋去坐坐羅。」,
「你明明說對那地方沒興趣……」她氣呼呼的說。
「我改變主意了。」他打斷她的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40:23
第二章
一路無言,約莫過了五十分鐘,他終於開車來到那棟位在郊區的別墅外。
冷水伶掏出鑰匙,試了幾次才順利打開門。
看起來她好像不是天天在這裡出入……他露出納悶的表情,但只是聳聳肩,跟在她後面走進去。
一路上,蕭驀然不斷的意識到她裡在及膝黑裙底下的臀部,緊緊的、小小的、翹翹的,他意識到自己吞了幾口口水,竟然空前的想染指他父親的情婦。
簡直荒謬
走進屋內,眼前的擺設終於成功的將他的目光從冷水伶的臀部移開。
,
奇怪,這裡竟然跟他兒時記憶裡的模樣相去不遠。
深色窗簾曾是他和父親玩躲迷藏時的最佳藏身處,落地窗前擺了兩張玫瑰色的鴛鴦椅,其中一張上面還破了個小洞,他伸出一根指頭戳進那個洞裡,就像他小時候常做的那樣,那個洞就是被他這樣戳啊戳的戳出來的。
「這張破椅子早該丟到垃圾焚燒場。」蕭驀然一臉鄙夷的說。
「蕭先生最喜歡坐在那張椅子上看書。」冷水伶望著他顯得有些恍惚的表情說。
說到書,一盞燈剛好在他身邊,燈光高度剛好適合閱讀,蕭驀然順手拈亮了它,柔和的光線照亮了身後一整面靠墻的書架,架上除了一堆商業專書外,其中一個書格子裡,竟然擺放了一堆兒童讀物。
他抽出一本,是冒險犯難的金銀島故事,翻開,上面蓋著他的藏書章,那個藏書章是老爸親手替他刻的。
「蕭先生說那是你的故事書。」冷水伶的眼神比柔和的光線還要溫柔。
「無聊」他當那本書著了火似的,一把扔開。
「你可以拿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她走過去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本書,遞給他。
「誰要那種小孩子的玩意兒。」蕭驀然撇了撇嘴,對她遞過來的東西視若無睹。
冷水伶沉默的把書放回書架上,跟他所謂的一整排小孩子的玩意兒排在一起。
望著她的動作,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晴不定,仿佛被那些東西嚇壞了。
他是嚇了好大一跳,沒想到會在父親和情婦的愛巢裡看到兒時的點點滴滴。那些年代久遠的東西,鴛鴦椅、故事書、兩張靠墻的藍色帆布沙發、角落的壁爐……如果現在不是夏天,而是冬天,壁爐裡應該會有火,暖氣融融。閉上眼睛,腦海里依稀浮現父母親坐在沙發上相依相偎的情景,但是他很快的睜開眼睛,讓清晰的往事瞬間消失無蹤。
現實是情景依舊,屋裡卻充塞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味道。
屬於冷水伶的味道
那味道若隱若現、清清淡淡,好聞得讓他感到恐懼。
他該死的竟然覺得父親的小情婦好香
「我想洗個澡,我全身都被雨水淋濕了。」蕭驀然急於擺脫胸臆間那抹淡雅的女性馨香,故意無禮而任性的指著自己一身濕淋淋的衣物。
「你可以用你父親房裡的那間浴室。」
蕭驀然露出慣有的冷笑,心想,父親的房間不就是她的房間情婦的職責不就是陪老爸睡覺
原本他想開口譏諷她,但是看到她慘白的臉上還掛著兩條濕濕的淚痕,耳邊忽然響起羅鎮武叔叔說過她和父親之間有的只是父女之情,那是他這輩子從羅叔叔嘴裡聽過最荒謬的一句話,他打從心裡不相信,只是不知怎地,卻把譏諷的話語忍住了。
掉頭踏進一間房間,那是以前老爸和老媽的主臥室。
在浴室裡衝去一身黏答答的雨水和熱汗,取下架子上的一件浴袍穿上,從浴室裡踏出來,他看見冷水伶站在書桌前,若有所思的低頭,撥弄著一本黑色的本子。
想來那個本子也是父親留下來的遺物,他在鏡子裡看見她凝視著它的眼神好溫柔,然後那雙含情帶水的眸子抬起來,在鏡子裡和他的眼光陡然相遇。
一種神奇的氣氛凝結在空氣裡。
她和他一樣都明顯的感覺到了那不可思議的氣氛,並且仿佛化成兩具相對而立的石膏像。
幾秒之後,冷水伶拿起那個黑色本子,轉身,看箸他濕淋淋的黑髮底下,任意不羈的臉孔,輕輕出聲,戳破了那個神奇的時刻。
「這是蕭先生的日記,如果你要,可以拿回去看看。」
「我對老爸寫了些什麼沒有興趣。」他瞧也不瞧那本日記一眼。
「也許你應該看一看,那有助於你了解自己的父親。」
「他根本不在乎我是怎麼想他的,生前不需要,現在更是一點必要也沒有。」蕭驀然聳聳肩,「所以那個黑色日記本你就自個兒留著吧,搞不好天冷的時候還可以丟進壁爐裡當柴燒。」
說完,他惡毒的甩了甩頭,赤足踩過地毯,留下幾個濕濕的大腳印,坐到窗前的一張搖椅上,閉上眼睛,搖了搖,就好像當年母親抱著年幼的他坐在這裡,而父親從園子裡摘下一朵沾著雨露的玫瑰花,藏在身後,滿臉討好的緩緩靠近他們母子兩個。
沒想到這張椅子也還在,只是木質扶手都顯得斑駁了。
,
歲月果然不留情。
倏忽他也已經三十歲。
「你忘記了嗎」冷水伶放下黑色日記本,奇怪的看著他。
「什麼」蕭驀然張開眼睛。
「那件浴袍,是三年前你送給蕭先生的生日禮物。」
蕭驀然胸中忽然升起一種被自己背叛的憤怒。
「他愛死那件浴袍了,感到非常驕傲,喜歡穿著那件浴袍出去拿報紙,好讓鄰居都看到。」
他冷哼一聲,「原來他還有這種奇怪的毛病」
「他愛你」冷水伶用充滿感情的聲音說。
「我已經過了自欺欺人的年紀了,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那個字」見她終於識相的閉上嘴巴,他扯了扯浴袍,大刺剌的說「這是一件不錯的浴袍,既然他已經沒辦法用了,就當是物歸原主還給我好了。」
也不知道三年前自己是得了什麼失心瘋,竟然會差人送給那不負責任的老爸這麼一件上好毛巾質料的浴袍,簡直浪費
「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冷水伶說。
那模樣像個謙卑的僕人,而不像擁有這棟別墅的父親的情婦。
「別忘了,這個屋子登記在你的名下。」他再度露出譏諷的表情,仿佛那個表情已經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我只是暫時保管而已。」
「所以我可以隨意使用這屋內的一切」他若有所思的問。
她點點頭。
伸長手臂,蕭驀然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包香煙。
「這也是他的香煙」沒等她回答,他便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要一根嗎」
「我不抽煙,你最好也別抽,」她的眼神一黯,「抽煙會導致心血管疾病,搞不好蕭先生的突發性心臟病就是長期抽煙引起的。」
聽她這麼說,他反而立刻動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打火機,點燃嘴上的那根煙,猛吸一口。
望著他吞雲吐霧了好一會兒,那倔強的表情像是難以移動的大石頭,冷水伶知道自己根本勸阻不了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溫煦的陽光照在院子裡的花圃上。
蕭驀然的眼神越過她像小鳥一樣的肩膀,看向窗外那一大片潔白的玫瑰花,潔白得近乎刺眼,就跟站在窗前的她一樣,看起來純潔,卻帶著刺,他看著她,覺得她讓他如坐針氈。
從來沒有女人讓他有過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極端在意,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她什麼,只覺得她是一個很難讓人忽略的存在。
也許只是因為她特殊的身分使然,不然蕭驀然實在很難解釋自己為何一直忍不住想要盯著她。冷水伶並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孩,羅鎮武的女兒羅心妮比她漂亮多了,但她五官細緻小巧的臉上散髮出飄逸出塵的味道,使她看起來與眾不同。
「你認識他多久了」他眯起眼睛,噴了一口白煙,試著平靜的問。
她轉過來,在窗邊的一張沙發上坐下,對著他的眼睛,一臉坦白的說「七年。」
「七年」蕭驀然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你幹脆說你在襁褓時就認識他好了。」
「是真的。」她不理會他話裡的挑釁意味,「我高中時期就認識蕭先生。他是我的……」猶豫了一下,她脫口而出,「他是我的長腿叔叔。」
「哈哈哈……」蕭驀然誇張的捧著肚子大笑,「我的媽啊你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長腿叔叔是一本經典名著。」她不甘被取笑,紅著臉解釋,「那本書的主角是一名天真開朗的孤女,她叫茱蒂,在一個神秘的有錢人幫助下,得以脫離孤兒院,進入大學過著多彩多姿的生活……」
「小茱蒂從來沒有見過那個神秘人,只是曾經偶然瞥見他投射在墻壁上的影子,那個影子很長,看起來就像一隻移動的長腿蜘蛛,所以小茱蒂便以長腿叔叔來稱呼他,大學時代,她給長腿叔叔足足寫了四年的信,直到畢業之後,才終於得知長腿叔叔的真實身分,最後有錢的長腿老頭還跟比他足足小了十幾歲的小茱蒂求婚,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老套故事。」他一臉鄙夷的說,「呃……我沒說錯吧」
「那個故事並不老套,長腿叔叔也沒有那麼老。」冷水伶沒想到他也知道那個故事,但對於他譏諷的口氣很有意見,皺著眉頭抗議道「長腿叔叔是個聰明幽默有才華又有同情心的成熟紳士,就跟我所認識的蕭先生一樣。」
「而你也跟故事裡的小茱蒂一樣天真開朗又樂觀」他面不改色的譏諷。
「我……」她躊躇一下,「我很努力想以茱蒂為榜樣,但是……」出身卑微、遭遇坎坷的她所經歷過的一切,不是他這種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所能理解的。「我想我做得應該還不是很好。」
說著,她習慣性的挺直背脊,每當她感到自卑的時候,就會特別這樣做。
「你在孤兒院待了多久」蕭驀然問。
「我沒有待過孤兒院。」冷水伶搖搖頭。
「那你怎麼會認識我老爸」他知道老爸是好幾所孤兒院的董事,社會上不少人把他當成大善人看待。
都說人是萬物之靈,其實人類才是最容易被矇蔽的動物。
「我逃家,在路上差點被蕭先生的汽車撞到,就這樣認識了他。」
「喔」他吹了聲口哨,「想不到你比我還要叛逆。」
看不出來她外表文文弱弱的,原來膽子其實不小。
「我確實給蕭先生惹過不少麻煩。」事實上,她這輩子就只叛逆過那一次。
十七歲那年,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從黑暗街角衝出來,撞上蕭先生的黑頭車,沒想到求死不成的她,出院後竟被蕭先生接進蕭家,把她捧成掌心上的小公主。
「相信我,你惹的麻煩絕對不會比我多。」蕭驀然瞅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有種想要安慰她的衝動。
「謝謝你。」她露出淺淺的笑。
「我可沒有安慰你的意思。」他卻露出惱怒的表情。
「我知道。」
「知道你還笑」他捻熄香煙。
「對不起。」她為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微笑道歉。
「所以說你的父母根本還健在」他將煙蒂扔進床邊的垃圾桶裡。
「我想是的。」
「你想」
「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你不曾想過尋找他們」
「就算我想,他們也不會希望我那樣做。」她語帶保留的說,「他們都有各自的家庭了。」
「而你是沒人要的那一個。」他終於弄懂了,原來這個小可憐是父母離異下的犧牲品,離婚後的兩人各自再婚,卻沒有人想帶著她這個拖油瓶。「所以你蹺家以示抗議」
「蕭先生要我」冷水伶再次挺起背脊,被他毫不留情的口吻激怒了。
「他自然是要你的,你是一種比小狗小貓更適合抱在懷裡入睡的『小動物』。我想如果老爸開口跟你這個小動物求婚的話,你也一定會答應羅」蕭驀然故意上下打量她,殘忍和譏諷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我不是小動物。」她試著把背脊挺得更直。
「抱歉」他一點也不誠心的道歉,「當然你是個人,而且肯定迫不及待的想嫁給心目中的長腿老叔叔。」
「我說過,蕭先生一點也不老。」
「我也聽過,情人眼裡出西施。」蕭驀然不改嘲弄的說,「反正我老爸在你眼中根本就是個完人,你應該很想嫁給他吧」
吸了口氣,冷水伶決定坦白承認自己長年埋在心裡的感情。從撞上黑頭車,到甦醒過來,第一眼看見守在病床前的蕭先生,她就知道自己這輩子跟定了他。
「如果蕭先生肯開口的話……」她垂下眉眼,失落的搖搖頭,「可是……蕭先生不會那樣說的。」蕭先生根本沒把她當成一個女人,「蕭先生已經有太太了。」她知道他愛他的太太,至於她,只是個小女孩。蕭先生把這輩子膝下沒有女兒的遺憾全都投射在她身上,用盡一切為人父的方式寵她,但她始終擺脫不了內心自卑的陰影,不但阻止蕭先生參加她的高中畢業典禮、大學入學典禮,直到現在,從來沒有一個同學知道她跟御影科技企業的創辦人蕭御影有著如此深厚的關係。
「搞不好他不是不說,而是那個完人沒來得及開口就完蛋啦」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樣說話」冷水伶皺起眉頭。
「現在看電影都不需要起立唱國歌了,你還要我一臉肅穆的說話抱歉,我辦不到。」他摸了摸下巴,不敢苟同的說,「我知道他風流,但不知道他膽敢引誘未成年的小孤女。」眉頭一皺,「你今年多大了」
羅鎮武叔叔說過,她今年即將大學畢業,所以她應該是二十二,不對,她念的是牙醫系,比一般學系要多念個兩年,但她那張臉實在看不出來有二十四歲,說她十八歲,恐怕都還有人想檢查一下她的身分證。
「二十四。」她給了他意料中的答案,然後又板著臉澄清,「蕭先生沒有引誘我,他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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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小人,一個懦夫,外加一個說謊家的綜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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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的小臉流露出堅定捍衛蕭先生的決心。
「我很驚訝,」蕭驀然可憐她無藥可救似的搖搖頭,「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容易被矇蔽的女人。」
「蕭先生沒有矇蔽我,我愛你父親,更尊敬他。」冷水伶堅定的重申。
「你很漂亮,皮膚很白,看起來像是教養良好的公主,而不像個叛逆蹺家女。」他故意顧左右而言他,還故意吹了聲口哨,就是不想面對那雙對父親純然崇拜的眼眸。
「謝謝。」她故作鎮定的回應他魯莽的調侃。
「腳趾頭很性感。」他更無禮的盯著她露在拖鞋前端的腳趾頭。
「謝謝。」她勉強接受他言不由衷的稱讚,強忍著不要把腳趾頭縮到拖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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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性感的腿。」
受不了那一波波夾槍帶棒的惡意讚美,她站起來,走進廚房,拿出一瓶酒,拉開瓶塞,找到兩隻酒杯,走回來。她為他倒了一杯酒,把杯子給他,然後為自己也倒了一杯。
「你父親常提到你。」冷水伶試著把話題導向正題。
她想跟他談談他父親,所以才在墓園外等他,她需要有個人跟她談談蕭御影,而他的兒子蕭驀然恰巧是最好的人選。她天真的以為,他應該也很需要跟人談一談,她猜他應該跟她一樣悲傷,畢竟他們同時失去了最愛的人。
「是嗎」他啜了一口酒,一隻眼睛貼在酒杯上,注視著裡面搖晃的液體,「他都說些什麼」
「他說你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哈佛商學院研究所。」
「他說得沒錯。」他將杯中物一仰而盡。「還有呢」
「他說你天賦異稟,天生是當經營者的料,卻缺乏野心。」她緩緩的啜飲著。
「我唯一的野心就是要一事無成,讓老爸以我為恥就是我的人生志向。」
「你很奇怪。」她皺起眉頭。
「我父親才奇怪。」他指著空杯子,「再給我來一杯,這個酒不錯。」
她又替他斟了一杯,「他說你是個酒鬼。」
「我不得不承認,他倒是又說對了一點。」蕭驀然冷哼一聲。
「但你看起來好像他。」
「那只是臭皮囊,骨子裡我們根本是南轅北轍。」
「比如說」冷水伶追問。
「比如說,」他好像沒想到她會繼續問下去,想了想又說「他喜歡淺嘗即止,我喜歡不醉不歸。他喜歡吃半生不熟的煎蛋,我喜歡全熟的。他喜歡朋友愛熱鬧,我喜歡一個人。他喜歡養女人,而我覺得養女人還不如養狗。」他聳聳肩,「你瞧,我們根本是完全不搭嘎的兩個人。」
「你是故意的。」她有點生氣的指責他,好像當他的一席話是隨口胡謅。
「小姐,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故意。」
「我知道你是故意胡說八道。」
「我為什麼要故意這樣」
「我不知道。」憤怒讓她蒼白的臉蛋染上了血色,「也許你只是存心想激怒我。」
「存心想激怒你的話,我會試試其他更有效的方法。」他伸手抓住她,用舌頭撬開她的嘴脣,伸進去亂攪一通。
她想要推開他的頭,卻換來更瘋狂的吮吻,他像一個溺水者,拚命想吸到一口空氣似的吸吮著她口中殘留的氧氣。
「我更正,」蕭驀然在她斷氣之前鬆開她,「我現在覺得老爸養的女人也不錯,畢竟小狗不能隨隨便便抓起來亂親。」
「你這個……尖酸刻薄的小人。」他吻得她柔嫩的嘴脣皮開肉綻,她氣憤的抹掉血漬,卻抹不去那遭人侵占過的熱熱辣辣感覺。
從來沒有人這樣狂妄的吻過她。
冷水伶感到又驚又怕,還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從心底竄起來,勉強鎮定的武裝起自己,挺著背脊,昂起下巴,「我搞錯了,原來你跟蕭先生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我該為此而幹一杯才是。」
蕭驀然狂笑幾聲,對她的指控一點也不以為意,接著一把搶過酒瓶,以口就著酒瓶大口喝將起來,一轉眼,瓶中的液體就少掉了一大半。
她皺起眉頭,生氣的站起來,失望的搖搖頭,終於認清他根本不想跟她分享蕭御影的點點滴滴,他只是為了她所不知道的理由而一再激怒她,並且引以為樂。
,他的眼角余光瞄到她開始往門口移動,迅速扔下酒瓶。
她回頭,看見金黃色的酒液滲入地毯,看起來仿佛是一攤血。
然後他暴跳著來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臂膀,像拎小雞一樣的把她提起來。
「你又想幹什麼」她吃驚的大叫。
「你說過,這屋子裡的一切都是我的。」他露出一抹佞笑,眼裡爬滿了血絲,嘎啞的說「所以住在這屋子裡的你,理當也由我接收。」
「你少作白日夢……」
「這回你說對了,我從來不作夢,從來不」魔鬼般的男人咧開嘴,拉起她的黑色裙擺,將她推到床上,肆無忌憚的從膝蓋開始,一路親吻到她的大腿內側。
她反射動作的想要夾緊雙腿,反而夾緊了他沉在她腿間的強健體魄。
「蕭驀然,你醉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推拒著在她腿間穿梭的頭顱,開始後悔自己不該給他酒喝。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動手扯掉她的黑色洋裝、黑色底褲,卸下黑色胸罩的同時,在她耳邊低喃「一身黑,看來你是真心替我父親哀悼。」旋即把那最後的遮蔽物丟到床下。
一雙醉眼驀然被眼前赤裸裸的絕色美景震懾住。
真美
那身體像沾了雪片般的晶瑩剔透,玲瓏的曲線從頭到腳一連轉了幾道漂亮的S弧度,沒有女人的胸部像她那麼飽滿,腰肢如柳,臀部窄而挺,大腿渾圓修長,指頭像蔥白,指甲像薄透的水晶切片……他眨了眨眼,不可能,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麼完美的女人。
不是近乎完美,而是超乎完美。
想不到那一身晦氣的黑衣底下,竟然藏著這麼一副絕世的嬌軀。
魔鬼曲線配上清純飄逸的臉蛋,他錯了,她天生是塊情婦的料。
「老爸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佞笑一聲,他的大掌毫不客氣的落到她身上第一道美麗飽滿的弧線上。
那對胸脯在他放肆的注視下,微微戰慄著。
「你這個混蛋」沒想到溫文儒雅的蕭御影竟然有個這樣狼心狗肺的兒子,她反手想給他一掌,但他更快的壓製住她,她聞到他鼻息間傳來的陣陣酒氣,全身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一隻大手就將那雙皓腕反剪,緊緊鎖住,接著蕭驀然把頭靠在她赤裸的胸口上,另一隻手摩擦她的耳後。他感覺底下豎了起來,緩緩的伸出指頭抬起小小的下巴,低頭湊向她的嘴,很輕柔的吻她。然後他試著抓起她的手,一根一根掰開指頭,掀開浴袍,將小手放在他的硬挺之上,強迫她握住他,她吃驚的瞪大眼睛,好像不敢相信手中握住的灼熱是什麼,好像她從來不曾握過那個東西,好像她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女一樣。
處女多可笑,他竟然會把這個字眼加諸父親的情婦身上。
「老爸斷氣之前,就是跟你在這張床上,做我現在對你做的這種混帳事吧」他把那個可笑的念頭拋到腦後,開始煽情的在她的耳畔吹氣。
「呃……」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臉龐跟她手上被迫握住的陽剛一樣,幾乎要脹破了。
「但是我這個小混蛋肯定比那個老混蛋大多了,也硬多了,對不對」他故意用最露骨的方式跟她調情,目的就是想看看她薄薄的臉皮會不會像熟透的番茄一樣脹到破。
「住……住嘴」冷水伶尖叫出聲,「我不準你……不準你用那種口氣說他……」
「是沒什麼好說的。」他冷哼一聲,「反正他已經死了,你再也用不上他了,而我活著,強壯、火熱、持久……」他緩緩低下頭,吻住她因為吃驚而顫抖不停的小嘴,「我會給你那老頭無法給你的快樂。」
「蕭驀然,你是畜生」她咬住他在她嘴上輾轉吻來吻去的嘴脣。
「該死」他吃痛,不得不鬆開她的脣,身子依然壓著她,布滿血絲的眼珠子像是要冒出火苗,瞪著那張因憤怒而火紅的容顏。
「我要你滾出我的屋子……」
「太遲了。」蕭驀然不疾不徐的打斷她的話,「引狼入室的小紅帽」他在她張嘴罵人之前先採取了行動,更快的用嘴覆住她,把她接下來的謾罵全都吻進嘴裡,直到她逸出軟軟的呻吟。
是的,其實她已經在呻吟,卻自以為還在罵。他鬆開她的嘴,任由她咕咕噥噥。他往下移動,吻她曲線玲瓏的身子,吻過一個又一個完美的S弧度,那弧度完美得讓他頭暈目眩,他把頭靠在她的身上,感覺她伸手輕輕撫弄著他的頭髮,好輕、好柔、好舒服,他的手臂垂落下來,靜靜的趴在她的身上。
幾秒鐘過去,她想不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在那高大的身軀底下試著挪動一下身體,他抬起頭上雙迷醉的眼睛看著她,又像沒看見她,茫茫然出於本能又湊上去吻她的嘴,身子稍稍抬起,有力的膝蓋頂開她的腳,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壓進床褥,然後他的身體緩緩的沉入她的腿間,當她正想放聲尖叫,忽然感到他一動也不動,全身的重量都交到她身上,半乾半濕的頭顱想取暖似的鑽進她纖細的頸窩。
像一個玩累的孩子,他竟然睡著了。
而她抱著他。他的額頭燙燙的,刀刻般的五官糾結在一起。
她本能的知道,他是那種睡覺時還是相當有防衛性的男人。
他侵犯了她,但他臉上的表情,讓她感覺他才是深深被傷害的那一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41:42
第三章
蕭驀然沒想到自己就那樣睡過了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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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聞到咖啡香,才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
那已經是喪禮隔天的星期日。
頭好重,活像是有把大刀插在腦門上,他好不容易才讓自己離開那張床,跌跌撞撞的進入浴室,抓起一支不知是已經入土的老爸的還是那女人的牙刷,刷掉一嘴酒氣,衝了個澡,走出浴室,在床上找到那件浴袍,穿上,赤腳走出去。
不用循著咖啡香,他也能準確無誤的找到廚房,畢竟他曾經在這個屋子裡生活過十一個年頭,直到升上國小五年級,才隨著媽媽換過一棟又一棟的豪宅。
但是媽媽已經死了,現在站在廚房裡的是他父親的女人。
也許他該叫她一聲「長腿叔叔的情婦」,看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早安。」一個轉身,冷水伶俐落的把炒鍋裡的煎蛋放進盤子裡,送到餐桌上,那裡已經擺滿了一桌子的餐點,「你說過喜歡吃全熟的蛋,這樣可以嗎」
她解開圍裙,露出一身簡單的白色無袖連身棉質家居服,模樣清純得足以把天使比下去,然後拍了拍餐桌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蕭驀然不由自主的將已經到嘴邊的惡毒調侃吞回去,被動的坐到餐桌旁。
看著盤子裡熱呼呼的培根和金黃色炒蛋,喉頭動了動,「謝謝。」他從來不曾感到如此饑餓,而且尷尬。
其實他不太清楚昨天自己在昏睡之前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你感覺好些了」
她在他的對面坐下,露出溫煦的笑容,就像清晨從東方升起的朝陽那樣迷人。
「沒有。」蕭驀然搖了搖仿佛塞了鉛球的腦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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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參加喪禮之前他就已經喝了不少酒,後來又把她拿出來的那瓶喝掉一大半,腦細胞混沌得只能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對她做了一些糟糕得該被拖出去槍斃的壞事。
可是她卻毫無芥蒂的對他笑,還替他做早餐。他從來沒有指望過女人替他做這種事,也沒想到這種感覺還不賴,望著桌上豐盛的食物,他聽見自己的胃咕嚕作響。
沒想到竟然會肚子餓,通常早上他只會想要喝一杯。
「你發燒了,應該是昨天淋了雨的關係。」冷水伶細心的在一塊牛角麵包上塗抹牛油,遞給他。
接過麵包的同時,他也接收了她紅紅臉上的微笑,以及像燕子般的軟語呢喃。
「你昏睡了好久,發了很多汗,燒應該退得差不多了才是。」她早上起床時替他量了體溫,才安心的進廚房做早餐。
「我沒有胡說什麼吧」蕭驀然想起自己有時候會有說夢話的壞習慣。
「也許吧」冷水伶垂下眼睫,「但是我什麼也沒聽到。」
其實她聽到了不少,他在睡夢中,一下子把她當成爸爸,一下子當成媽媽,像個小男孩似的又吼又叫又笑,她抱著他好久好久,他才漸漸安靜下來,臉頰還掛著一行疑似眼淚的痕跡,只是疑似而已,她總覺得像他那麼大個兒的男人應該不會流眼淚,那應該是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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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把那行汗漬擦掉,她抱著他就像抱著一隻大熊入睡,而他身上每一寸的陽剛恰巧抵住她每一寸陰柔的曲線,她沒想到男人跟女人的身體原來是互補的,一男一女嵌合在一起,好像才能成就某種圓滿。
曾經她以為蕭先生給她的已經是全部,蕭驀然卻讓她有了另一種領悟,關於男人和女人的,而非關父親和女兒。
「你為什麼臉紅」他問。
「我……」她跳起來,不敢再想下去。她,冷水伶,堂堂大牙醫系年年領獎學金的高材生,不該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忘了開冷氣,好熱。」她找了個藉口離開餐桌,磨蹭了許久才回來落坐。
冷氣已經打開,她卻感覺更熱了。
不敢看,卻又忍不住想看對面那個跟她同床共枕過的男人。
及肩的頭髮凌亂的覆在濃眉劍目上,脣上冒出青色的胡碴,微微敞開的浴袍隱約可見胸毛,即使在電影銀幕裡,她也沒見過比他更性感的男人。
她咽了口口水,故作輕快的說「快吃吧你從昨天早上喪禮過後,應該都沒吃過東西吧」
「難怪我覺得自己仿佛可以吃下一頭牛。」
他難得的露出毫無防備也沒有譏諷的微笑,就像他在她的懷裡睡著時一樣,她連忙低頭替他倒了一杯牛奶,免得迷失在他的笑容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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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口吃完牛角麵包之後,再解決掉盤子裡的培根,接著一口氣喝光一大杯鮮奶,他繼續朝一盆沙拉進攻,解決了一大半之後,狼吞虎咽一堆水果,她以為他已經吃飽了,結果他卻舔了舔嘴角,像個小男孩似的開口。
「我可以再吃一個牛角麵包嗎」
她怔怔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噢,當然。」她把裝了麵包的籃子遞給他。「請用。」
「謝謝。」他接過籃子,取了一個熱呼呼的麵包,開始努力的把沙拉塞進麵包裡。
她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臉上沾了東西嗎」蕭驀然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冷水伶努力憋住笑,「你跟你爸爸真的好像。」她沒發現他的動作遲緩了下來,「蕭先生也是這樣,老是把東西往麵包裡塞,然後再一古腦的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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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感到胃口盡失,放下那個塞了一半沙拉的麵包,拿起咖啡杯,沒加糖和奶精,就這麼啜了一口。
「他也是這樣。」冷水伶喃喃。
「什麼意思」他放下咖啡杯,好像那裡面裝的是臭水溝裡的水。
「你爸爸也喜歡什麼都不加的黑咖啡。」她望著他酷似簫御影的眉眼,想了一下,「還有炒蛋。你記錯了,他跟你一樣,不喜歡半生不熟的味道,他喜歡吃炒得焦焦的那種。」
「你常替他做飯」他感覺胸口悶悶的。
她搖搖頭,「蕭先生連一個杯子都不肯讓我洗,通常我只是在廚子旁邊看看而已。」
「那個廚子呢」
「我讓她走了。」冷水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以前我放假回來的時候,蕭先生偶爾會讓我進廚房,雖然我的廚藝不太好,但喜歡做飯給他吃。」
看蕭驀然沒打岔,她還以為他總算肯跟她聊聊天了,壓根兒沒注意到他的臉色比烏雲還要黑、還要沉。
「蕭先生很喜歡吃我做的烤鱒魚、燉豬腳,還有加了很多蔥的餡餅,那種餡餅是蕭先生有一次心血來潮教我做的,你知道那種餅……」
「不知道。」他硬邦邦的打斷她的話。
「抱歉。」她終於發現了他的壞臉色。「你的沙拉牛角麵包忘了吃。」她小心翼翼的,盡可能不想激怒他。
「我已經飽了。」
「可是……」
「還有酒嗎」
「現在是一大早。」
哪有人大清早喝酒的
「不喝點酒,怎麼面對像你這種囉囉唆唆的女人」蕭驀然撇了撇嘴。
她露出仿佛被人甩了一巴掌的受傷表情,那表情讓他感到強烈的罪惡感,但是他裝作不在乎,扯出虛假的笑容。
誰教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這麼心心念念著老爸,乾脆把這一桌吃的喝的送去上墳好啦
老爸是她的長腿叔叔。而她呢,不就是長腿叔叔的情婦嗎
「昨天我們有上床嗎」他故意大剌剌的問。
冷水伶像被雷轟到,不敢相信他會問出如此魯莽的問題。昨天她一再澄清自己跟蕭御影之間的關係,他偏偏要舊話重提來羞辱她,就在他們相擁而眠,親密的度過一整晚之後。
「幹嘛這麼吃驚」蕭驀然毫不留情的又問「我只是想知道,我們有上床嗎」
「沒有,」低下頭,她口氣急促的說「什麼事都沒發生。」
「什麼事都沒發生」他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大膽的梭巡著她身上寬大的家居服,那衣服完全遮住她美好的魔鬼曲線,但他宿醉的腦細胞此時此刻全都甦醒了,他記得除掉一切礙眼遮蔽物後的她是怎樣的美好,而那美好溫暖的曲線霸占了他整晚的夢境,讓他甚至舍不得睜開眼睛醒過來,不想面對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現實。
「嗯。」她迴避他暖昧的眼神,急忙把炒蛋塞入口中,再把吃剩下的半個麵包吞下去,然後抓起果汁猛灌。
「你對我昨天的表現很失望」
猛咳兩聲,放下杯子,她驚懼的望著他。
小男孩般的神情不見了,防備和譏諷再度回到他的瞼上。
「抱歉。」他又說。
「為什麼」她在他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歉意,只看到更殘忍的譏諷。
「昨天我又發燒又喝醉,表現太過失常。」
「你到底想說什麼」 ,
「只想讓你明白,半途而廢不是我的作風。」他聳聳肩,露出隨便在路上搭訕女人的眼神,輕佻卻很管用,被他用那種眼神看過的女人全都淪為他的囊中物,這方面他可是身經百戰,而非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很抱歉,昨天讓你失望了。」
「我才不會為那種下流事感到失望。」她捏緊果汁杯。
「下流」他冷哼一聲,「我以為你就是靠這種下流手段求生存的女人。」
「我說過,我跟蕭先生不是那種關係。」她用盡所有的自製力,才能不把杯子往他臉上砸,義正詞嚴的再度聲明。
「喔原來你跟老爸不是那樣玩的。」他假裝恍然大悟,「還是老爸比較喜歡皮鞭或是臘燭」
「蕭驀然,你這個……」
「我知道、我知道,」他訕訕然的揮揮手。「你昨天說過我是混蛋了,如果你詞窮,我可以替你想兩個別的。」
「你這個無賴」
「無賴」他摸了摸下巴,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這還不錯,但是你可以試著更尖銳一點。」
她為之氣結,沒想到罵人的人會比被罵的人更生氣。
「對了,」現場明明沒有第三者,蕭驀然卻壓低聲音,故意神秘兮兮,一臉譏嘲的問「我老頭應該不至於老得做不動了吧」
「你給我滾出去」冷水伶跳起來,指著門口下逐客令。
「滾出去」他動了動四肢,伸個懶腰,「你開什麼玩笑」
「你說什麼」她沒開玩笑,倒是他在跟她打什麼迷糊仗
「我要留在這裡。」他大言不慚的說。
「什麼」她發出銳利的尖叫,見鬼似的望著他。
他攤開雙手,「我是個作家,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專心寫作。」接著咧開一口白牙,故意笑得過分燦爛,「昨天我睡得安穩極了,這個地方不錯,遠離鬧區和誘惑,應該可以激發我不少靈感。」
「你竟敢……」
「我確實沒什麼不敢。」他眉頭一挑,露出天塌下來他都能頂住的表情。
「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這個房子是蕭先生留給她的。但畢竟她跟蕭先生非親非故,他才是蕭先生的親生兒子,而她知道蕭先生有多在乎他,她動了動嘴脣,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如果蕭驀然要,這一切都是屬於他的,她只是一個從高中時代就接受蕭御影資助的窮學生。
蕭先生一路供她念上大學,這份恩情,就算蕭先生死了,她做牛做馬也得回報到他的獨生子身上,怎麼好意思跟人家的獨生子爭什麼房子呢雖然她知道蕭驀然名下的動產和不動產,就算他八輩子不工作,也絕對不至於坐吃山空,但是他偏偏看上這棟郊區別墅。
「我知道了。」冷水伶垂下肩膀,像個鬥敗的士兵,有氣無力的說「我今天就把東西搬出去。」
「沒想到你還挺好說話的嘛。」他輕易就達到了目的,但她的聽話和溫馴反而激怒了他,「問題是,你要是走了的話,誰來替我做早餐」他故意貶低她在這屋子裡的地位。
「蕭先生的早餐向來是廚子的工作。我平常住校,只有假日的時候才會回來。」她面無表情的說。 ,
「為什麼要住校」他問,雖然這裡不是千萬豪宅,但比起狹小的學生宿舍,根本就是天堂。
「為了訓練自己的獨立能力。」雖然簫先生把她當成小公主般的寵溺對待,但她可沒有因此就忘記自己原本的出身。
「你真愛說笑照我看,你一點也不需要獨立能力,只要像菟絲花一樣依附在我老爸身上就夠了。」蕭驀然露出意味深長的冷笑,曖昧至極的說「像你們這樣一個禮拜才『做一次』,老爸忍得住」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板起臉。
「我的意思是……」他一副很樂意解釋給她聽的樣子。
「你用不著解釋。」光看他的表情,她已經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就算她說破了嘴,他還是要污衊她跟蕭先生之間的關係。
雖然她確實曾經想過,只要蕭先生開口,就算要她以身相許,也絕無怨言。可是蕭先生不是那種男人,從頭到尾,他連她的房間都不曾踏進來一步,偶爾她到他的房裡,像小女兒般撒嬌的時候,蕭先生一定會很君子的敞開房門,就怕傭人們嘴雜,背地裡說些不利她的名聲的耳語,沒想到說難聽話的人卻是蕭先生的親生兒子,而且還是當著她的面。
「我很好奇……」
「閉嘴」她大叫。
「你是第一個敢叫我閉嘴的女人。」他感覺自己像個欲求不滿,肝火旺盛的男人,語帶威脅的說「我想我忘了警告你,我的脾氣不太好。」
「不太好」
「好吧,」蕭驀然聳聳肩,「就算我的脾氣壞得跟鬼一樣又如何」
「你別一竿子打翻一船鬼。」
,
「你是說我壞得連鬼都不能比」他又上火了,霍然站起來,欺到她的面前。
「你是嗎」她強迫自己別被他的高大威猛嚇住,腰桿挺得直直的,與他對峙。
「我……」他忽然說不出話。
「你怎樣」她感覺自己似乎占了上風。
「你最好不要逼我」他目露凶光。
「你才不要欺人太甚。」她不甘示弱的回敬他。
「告訴我,」他猛吸一口氣,低頭湊向她,「除了伶牙俐齒之外,你這張小嘴還會做些什麼」
「沒有。」冷水傳說。
「你太客氣了。」蕭驀然冷哼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我打賭,你還會做點別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開始生氣,希望他不要繼續對著她的瞼龐吹氣,甚至希望他對她坐氣、吼叫,而不是這樣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她覺得頸後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想一想。還有一件事,我賭你一定做得很好。」
「我不知道。」被他這樣看著,她只覺得口乾舌燥,根本沒辦法思考。
「需要我提醒你嗎」他故意好心的問。
「不……」她隱約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兩頰因此變得緋紅。
「別客氣,我很樂意這樣做。」
簫驀然伸手抓住她,用力的吻她,新生的胡碴刺激著她的臉龐。
然後他後退,用充滿魅惑力的眼睛望著她紅腫的嘴脣。
「我打賭你一定很會吃蘋果。」
「吃蘋果」她的腦袋開始發暈。
他點點頭,「卓別林看到葛達吃蘋果的模樣,立刻就愛上了她。我打賭你一定也很會吃蘋果。」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在說,你吸引住我了。不只是我老爸,還有我,你的魅力比葛達還厲害。」他又開始吻她,「既然如此,我們應該想辦法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才對。」
,「噢」她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懷裡發抖,「別這樣,我們不行……」
「沒什麼不行的。」他狂妄的說,「我們到臥室去吧」
「幹什麼」冷水伶的聲音變得尖銳,這是她身上唯一還能用來制止他的武器,至於其他的部位,全都因為他強壯的身軀而沒用的投降了,他的一條大腿甚至插到她的雙腿間,火熱的磨蹭著她,他剛硬的胸膛擠壓著她腫脹的乳房,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幹什麼」他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蠢問題,笑了起來,「因為我們要去那裡辦事。」
「我跟你沒什麼事要辦的。」冷水伶伸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摟抱得更緊,她開始全身顫抖。
「你確定」蕭驀然自信滿滿的說,「外面有一百個女人渴望跟我上床。」
「我是一百零一個。」她試著嚴正聲明自己沒有排在想跟他上床的隊伍裡,如果她的嘴脣不要抖得太厲害的話,這話聽起來會比較有說服力。
「你說過,我跟我老爸很像。」他粗糙的拇指來回撫摸著她如花瓣般紅艷的嘴脣,灼熱的目光看進她的眼眸深處,雙脣吐露出邪惡的煽動性字眼,「所以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
「我很介意」她在被蠱惑的瞬間猛然驚醒,使出全身的力量推開他,一步一搖頭的往後退,揪著心口問道「你當我是什麼」
「你是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眼見她快要碰到一張椅子了,他連忙上前想扶她一把,但她拂開他的大手,拒絕他的協助,轉身握住椅背,仿佛那張椅子是一塊浮木,是她這個宛如溺水者的救贖。
沒想到他竟敢
她再三澄清她跟蕭先生不是那種關係,雖然如果蕭先生開口,她什麼都願意為他做,可是蕭先生除了希望她活得開朗自信之外,根本對她一無所求。
用力握著那把椅子,她恨不得拿起來砸破蕭驀然那顆比蕭先生邪惡一百倍的頭顱。
「有必要表現得這麼激動嗎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想跟老爸的女人做這種事,也沒想過自己會跟他看上同一個女人。」蕭驀然聳聳肩,「說不定這樣也算是父子同心,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這個瘋子最好閉嘴。」
「說得好」他狂妄的一笑,「作家確實都是瘋子,尤其詩人更是瘋子中的瘋子。」
「你不是詩人,你只是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膽小鬼。」
「我膽小」他的眉頭緊蹙。
「你就是你害怕自己擔當不起御影科技企業領導者的重責大任,只好打著詩人的名號,讓自己沉溺在酒精的世界裡,你才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懦夫,外加說謊家的綜合體。」她咬牙切齒的說,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想要殺了她,但仍勉強自己勇敢的往下說,「御影科技企業如果落到像你這種人的手裡,我看過不了多久,蕭先生一生的心血就會被你這個沒用的敗家子敗光。」
「敗家子」他彈了下指頭,「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原來當總裁有這種好處。把御影科技搞砸,你這個建議不錯。」
「我絕對不容許你那樣做。」捏緊拳頭,她恨不得一拳揍扁那吊兒郎當的男人的下巴。
,
「就憑你」蕭驀然跨到她的面前,用絕對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壓迫她,「莫非你也在覬覦總裁的位置」他冷哼一聲,「就算是好了,只要我一點頭,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你也別想踏進御影科技企業一步。」
她震驚的看著他。
那張臉明明在笑,卻是宛如黑暗世界幽冥使者的笑容,讓她打從骨子裡顫抖起來。 ,
「我可是說到做到。」黑暗的眼裡亮起兩簇奇怪的火焰,「只要我要,明天就能把御影科技企業的股票全都變成一堆廢紙上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虛弱的跌坐在椅子上,嘴裡逸出近乎哀嘆的問句。
「這樣挺有趣的不是嗎如果老爸看到他畢生的心血就這樣化為烏有的話,搞不好會氣得從墳墓裡爬起來。」他咧開嘴,哈哈大笑兩聲。
她如見鬼魅的看著他狂妄的笑臉。
「如果你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的話也行……」他伸手爬梳頭髮,浮起一抹獵人耍弄獵物的表情。
猛然抬起眼,她充滿乞求的望著他。
「只要你肯乖乖的留下來。」
她的臉色已經夠白了,瞬間仿佛又覆上一層千年寒冰。
「我需要一個廚子,而你的廚藝顯然對了我的胃口。」他看她的眼神,擺明了她身上有許多地方比她的廚藝更對他的胄。
「但是……」
「此外,我也需要一個打掃的清潔婦。」
「可是……」
「還有,髒衣服也得有人洗。」
「我不……」
「如果你不願意留下來當我的小女傭,」他揮手中斷她的抗議,「就等著看御影科技企業化為塵土吧」
冷水伶憤怒至極,蔥般的手指緊掐著椅背。
蕭先生把她當成小女兒般百般寵愛呵護,他的兒子卻大言不慚的把她當成傭人來使喚。可是咬著牙,她半聲都不敢吭。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擁有成就一切也毀滅一切的力量,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他把蕭先生畢生的心血付之一炬。
接下來的幾秒鐘,兩人就像石像般對峙著,然後他毫不猶豫的抓起她顫抖的肩膀,拉進懷裡,給了她一個驚天動地的熱吻。
昨天他還以為是自己喝多了,通常只有喝醉了的時候,身體才會不受腦袋所控制,可是這個早晨就算滴酒未沾也一樣,他想要她,前所未有的想,比這輩子所有動過想要女人的念頭加總起來的程度還要想上好幾倍。
,
捏住她的下巴,他嗓音嘎啞的說「只要你乖乖的待在這裡,我保證御影科技絕對會穩穩當當、不動如山,屹立個十年二十年沒問題。」
「十年二十年之後呢」她氣憤的抹了抹嘴脣,而那怒氣泰半來自於自己。
氣自己竟然無力制止他隨時抓了她就吻,總是在被吻過好幾秒後,才想起自己老是忘了給他一巴掌,可是現在再補上一巴掌,不但已經慢半拍,更顯得矯情做作,而且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十年二十年之後的事情,何妨到時候再說」他咧開嘴笑說,似乎對自己在她嘴上造成的腫脹結果很滿意,「所謂天機不可泄漏,有些事情太早知道,就一點意思也沒有了。」
既然老爸連一個杯子都舍不得讓她洗,如果知道他把她當成小女傭來使喚的話,大概會心痛得連在棺材裡都睡不著覺吧
等他對她頤指氣使夠了,再毫不猶豫的拋棄她,然後再把御影科技企業一起毀滅殆盡。
哈哈哈……
這個神來一筆,瞬間成形的計畫,遠比光是眼睜睜的看著老爸被夾成三明治埋到土裡去,還要來得大快人心,不只十倍,而是痛快一百倍。
望著那小情婦吐露著迷惑氣息的紅艷嘴脣,他覺得真應該灌自己幾杯,以示慶祝才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43:30
第四章
接下來的日子,冷水伶每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深怕自己平靜的生活會因為蕭驀然的出現而被弄得天翻地覆,她忘不了他要她當小女傭時臉上那種陰狠的表情。
然而一個多月過去,她不曾回過郊區的別墅,他也沒有因此就把御影科技化為塵土,反而以極端強悍的姿態入主御影科技,迅速擺平蕭御影驟逝之後引起的內部人事震盪。股票很快就止跌反漲,蕭驀然三個字因此成為報章雜誌爭相報導的統馭奇才。
蕭先生說得沒錯,蕭驀然天生是當經營者的料。
大權在握,大總裁哪裡還有心思來理她這個小女傭有沒有回家呢
雖然知道自己也應該早點把他忘了,但是沒辦法,除非不看報紙、不聽新聞,甚至不上網,否則她就被迫一定會看見他的影像,聽見他的消息,知道御影科技企業每一天都更上一層樓。
他是高高在上的企業總裁,跟她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而那棟郊區的別墅,也不再是她的家了。
蕭先生不在了,這世界上再也沒有誰會等她回家。
她努力藏起心中小小的失落感,盡力過著一個人的生活。
其實那並沒有太難,醫學院的課程已經進入最後的實習階段,距離畢業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這段日子必須在醫院裡跟著醫生們實習,根本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東想西想,只不過有幾次在午休吃便當的時候,聽到幾個小護士盯著電視新聞螢幕裡正在接受主播專訪的蕭驀然大叫。
「就是他就是他」
「御影科技企業的新任總裁」
「天啊他看起來比電影明星還要帥,看看他的白牙齒,那笑容……」
「我快融化了。」
縮著身子,冷水伶低頭扒著排骨便當。
可惜那些小護士還是發現了這位菜鳥實習醫生,衝著她猛叫冷醫生,逼得她不得不害羞的抬起頭。
「別客氣,冷醫生。」一個姓張的小護士熱絡的說,「你可是我們牙醫科主任的愛將,聽說今天下午預約拔牙的病人裡有一大半是指名要你來做的,你很快就會是大醫生了。」
「謝謝你們。」冷水伶謙虛的露齒一笑,不好意思的說「多虧大家幫忙,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熟悉醫院的工作。」
「你太客氣了,有實力就是有實力,我們看得出來啦」
小護士們全都聰明得不得了,誰有實力,誰是膿包,可都看得一清二楚,若非冷水伶是個大美女,而不是個大帥哥的話,早就難逃這群娘子軍的「魔掌」了。
畢竟帥醫生配俏護士也是美事一樁。
不過冷水伶雖然不是男的,憑著醫術和醫德卻也贏得了大家的尊敬,她們也很想聽聽像冷水伶這樣既漂亮又聰明的女孩對蕭驀然的評價。
「依冷醫生的標準來看,那個蕭驀然是不是帥得不得了」
「而且才華洋溢。」
「還有聰明。」
「富可敵國」 ,幾個小護士你一言、我一語,像是在玩優點大轟炸。
對於那些優點,冷水伶一個也否認不了,但是她很謙卑的說「蕭驀然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幾個小護士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
「抱歉……」她為自己的務實打碎了小護士們的青春美夢而致歉。
「沒關係啦」姓張的小護土開朗的說「冷醫生說得對,我們在這裡熱烈討論個半天也沒什麼用,像他那種身分地位的男人,身邊隨時隨地圍繞著一大堆美女,根本不可能會看上我們這種醜小鴨。」
,
「我們是醜小鴨,可是別把冷醫生算進來,她可是有腦袋又有美貌的女人。」另一個小護士真誠的說。
冷水伶是很美,但美得不會讓女生嫉妒,那又是一種奇妙的境界了。
「你們別開我玩笑了。」冷水伶的臉紅了。
雖然蕭先生把她當成小公主一樣捧著、寵著,但她始終不習慣別人的讚美,也始終改不掉一被讚美就臉紅紅的習慣,平常就連病患隨口道聲謝也能讓她紅了瞼,又高興又害羞,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
然而能得別人的肯定總是喜悅的。
這天照例在喜悅中結束一天的實習工作,冷水伶搭上公車。
下了車,正好飄下一陣雨,結結實實的打在公車站牌對面一棟跟天空一樣灰濛濛的學生宿舍上,墻上招租的紅紙片在雨霧中顯得模糊不清。
雨水落在臉上,她快步跑進對街的走廊,沿著窄小的樓梯走上去。
大學這幾年的時光,除了放假回到郊區的別墅以外,她大多是在待在這棟學生宿舍二樓邊間一個五坪左右的小房間埋頭苦讀度過的。
這裡是她跟蕭先生堅持許久,才爭取到的學習獨立的地方。
現在終於可以完全自立,卻有點悔不當初。
甩了甩一頭濕發,她把難以追回的悔恨一起甩到腦後,掏出鑰匙,插進房門上的鎖孔,轉了兩下,忽然蹙起眉頭。
門沒鎖。
但她記得明明鎖了。
這時,那扇門自動打了開來。
「救命,有小……」
一個介於她和門之間的男人,也就是她以為的那個小偷,迅速伸出一隻大掌,捂住她的小嘴,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把她拖進房間裡。
用力扳開那隻大手,她睜大眼睛,瞪著那個闖空門的小偷。
那小偷有一雙比蜘蛛還要長的腿,穿著昂貴的西裝,跟之前的醉鬼形象判若兩人,他正是這陣子占據各大報章雜誌頭條的當紅人物,以強悍的鐵腕作風,迅速擺平了御影科技內部的紛亂,如神話般崛起的新任領導人。
誰知道那神話般的人物不好好當他的總裁,竟然趁著下雨的夜晚,摸到貧窮的學生宿舍來偷東西。
「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冷水伶氣急敗壞的問。
「你看到了。」蕭驀然不知悔改的說,聳聳肩,「我在搬東西。」
「你在偷搬我的東西。」她不客氣的糾正他。
「我這是在幫你的忙。」他又繼續把她書架上的書塞進一個塑膠箱。
「住手」她跳到他和書架之間,阻止他繼續搬運她的所有物。
「別客氣,反正我只剩這箱打包好,就大功告成了。」
聽他這麼一說,她猛然發現房間裡除了房東提供的床、書桌、衣櫃還留在原地之外,屬於她個人的生活雜物全都不翼而飛。愣了一下,她急忙衝到衣櫃前,打開門,裡面空盪蕩的,只剩下幾顆白色的樟腦丸。她的腦袋忽然變得一片空白,等到回過神,臉色又紅得像是被人放了把火。
「我說,你也真是的。」他故意幸災樂禍的說「長腿叔叔故事裡的小孤女茱蒂喜歡漂亮的洋裝和帽子,你的衣櫃裡只找得到一堆質料差到不行的地攤貨。」見她羞憤得恨不得挖個洞往下鑽的樣子,不過這裡可是二樓,就算挖了洞,也只會掉到一樓房東屋裡,而沒辦法把紅臉埋進土裡,於是他更加肆無忌憚,「話說T恤起毛球也就罷了,可是如果『那個』不透氣的話,應該很不舒服吧」
「誰教你動我的內衣褲」她窘得無處可躲,大聲叫道。
「不是我動的手。」他緩緩的站直修長的身軀,動了動長手長腳,「是搬家工人打電話給我的秘書,問她到底該把那些顏色怪異又不透氣的內衣褲丟到垃圾桶裡,還是打包帶走」
橫豎「裡子」都被人搬光了,眼下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她紅著臉,惱怒的質問「這關你的秘書什麼事」
「那些搬家工人是我的秘書找來的。」
「你的秘書憑什麼……」
「當然是憑我這個御影總裁的一句話。」他大言不慚的說,「我那個女秘書挺機靈的,我隨口一提,她打幾通電話就有辦法找到你的宿舍住址,然後聯絡上你的房東,再打點好搬家工人,前後不到兩個小時,就把事情搞定了。」
搞定這根本就是侵犯隱私沒經過她的同意,就叫人把她屋裡的東西搬個精光,只剩下他現在正在徒手搬運的書而已。
「我就知道這年頭搬家工人不可靠。」他邊說邊把書架上最後一本書放進塑膠箱裡,「我的秘書要他們把屋子裡值錢的東西都搬走,結果他們卻留下了這一堆又厚又重的書。」故意裝出一副有先見之明的樣子,「幸好我下班前臨時起意,來這裡檢查一下,否則你就得自己搬這些書了。」
說完,他蓋上塑膠箱的蓋子,拍了拍手,然後拉下卷起堆在手肘處的襯衫袖子,一番整頓之後,看起來又是媒體爭相報導的傳奇人物蕭驀然了,小偷該有的鬼祟氣質,他身上可是半分都沒有。
「時間正好。」他看一眼手錶,氣定神閑的扛起那一大箱連搬家工人看了都會頭痛的書,「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走吧」
「走」她這才想起該問他到底把她所有的家當搬到哪裡去了。
「當然是回家啊」他理所當然的說,一副當她問了個蠢問題的模樣。
冷水伶的心臟狂跳一下,沒想到這世界上會有人來接她回家。
「誰要跟你回家」她語氣急促的反駁他。
「也好。」一放下肩上的塑膠箱,蕭驀然坐回床上,「這張床還不錯,既然你還不想走,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下也好。」
「這裡是學生宿舍,不是休息站。」
「當然。」他雙手撐在床上,用力壓了壓床墊,然後眉眼斜肆的一抬,「休息站只會賣名產,不會提供這種軟綿綿的床。你這張床還不錯,玩個幾回合應該沒問題。要玩嗎」
「我不玩卑鄙下流的遊戲。」
「成語接龍哪裡卑鄙下流了」
「呃……」她愕住,臉色通紅。
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招,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喜歡玩成語接龍的那種人。
「還是你想玩點別的」
「我不喜歡玩遊戲。」她板起小臉,認真的說。
和她形成強烈的對比,他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那雙長腿放肆的在空中踢了踢,仿佛在舞池裡跳舞。
「那就可惜你有一張這麼漂亮的床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配擁有這麼一張漂亮的床」她可以忽略他話裡淫穢的含意,卻無法忽略那種被侮辱的感覺。
是不配她是不配擁有一張好床,更不配住在什麼別墅裡,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躲在自己負擔得起的地方也不配跟他這種有權有勢的大總裁有所牽扯,像她這種女孩,就算當他的小女傭都不夠格。
「不」他轉動眼珠,梭巡著斑駁的墻壁和屋內簡陋的設備,「我只是覺得這張床擺在這裡好像不太相配。」
「你說得沒錯。」她故意滿不在乎的說,「這張床是蕭先生請人送來的。」蕭先生阻止不了她自立的念頭,也沒有辦法強迫她穿上他替她買的一大堆漂亮的衣服,但堅持替她換掉房間裡那張早已彈性疲乏的床。
蕭驀然的眼睛果然很銳利,一眼就看出那種高級床不屬於這個屋子。
「不配的事情多得很你在我的屋子裡逗留,看起來更不相配。」她又說。
「你很在乎別人的眼光」他眯起雙眼,看著她。
她避開他灼熱的目光,仿佛害怕被燙傷。
「我在乎我所在乎的人的眼光,但是我根本不在乎你怎麼看我。」她嘴硬的說。
「你很怕我」他躺到床上上雙手臂枕在腦後,兩條長腿安安穩穩的交疊,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
那句話像根刺,刺進她的心窩。
她確實怕他,怕自己怎麼逃避都脫離不了他的掌握。
「我說過,我不在乎你怎麼看我,又怎麼會怕你」
事實上,她怕他,怕他想起她,又怕他忘了她,她不太明白自己這矛盾的心情到底是為了什麼,也不敢去分析這一個多月來的心情起落究竟代表了什麼,更不願意承認當認清那闖進屋裡的小偷原來就是他的時候,她內心深處的驚訝和喜悅遠比形諸於外的憤怒要多出好幾倍。
「你說謊,你要是不怕我的話,為什麼不敢過去把門關起來」
「我沒浪費時間關上門,只是因為你應該出去了。」不安的朝門口看了看,她不想因為關門而落人口實,可是又怕其他同學經過,看到她床上躺了一個雙腿比蜘蛛還要長的男人。
這場鬧劇若是被人發現,傳遍整棟宿舍,那她以後要怎麼在這裡立足
這裡可是她唯一的棲身之所,他想害她在這裡待不下去
愈是這樣想,她愈是不想屈服於他。
「請你出去。」
「我不出去。」他不動如山。
「在這裡,不怕辱沒了你御影科技總裁的地位」
「我什麼都不在乎。」蕭驀然早就看清她的弱點,知道她是個臉皮薄、自尊強的女孩,她怕別人在門外指指點點,「如果你怕,就過去把門關好。」
硬著頭皮,冷水伶終於不情不願的過去關上門。
孰料她才轉身,電燈便被關掉,整個房間頓時被黑暗吞沒,接著一雙鐵臂不容分說的鎖住她的腰,想起應該反抗的同時,身子已經被他壓製在床上。
,
「你幹什麼」她大驚失色。
「沒什麼。」他更加摟緊了她,故意開玩笑的說「我怕黑。」大腿曖昧的磨蹭她微濕的牛仔褲。
「既然怕黑,你幹嘛要把燈關掉」
「這樣我才有理由抱住你。」他努力裝得像個無賴。
「你簡直……」
「我知道,我簡直就是混蛋」他滿不在乎的接口。
冷水伶反而說不出話,也忘了掙脫他的擁抱,更忘了電燈雖然已經被他關掉,但這是她的房間,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再度拈亮燈……細瘦僵硬的身子依然被他擁在懷裡,動也不動。
黑暗中,她感覺自己的心思漸漸融成一團襁糊,耳邊甚至聽見自己的喘息聲,以及體內血液洶涌奔流如潮的聲浪。
「你喜歡我,對不對」他瞅著懷中那雙在黑暗裡璀璨如星的眼眸。
「我喜歡蕭先生。」她眨了眨星眸,眼神閃躲的說「而你很像蕭先生。」
「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原因。總之,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我的感覺對你一點也不重要。」她在他的懷裡蠕動,低聲喊道。
「如果不重要的話,我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的跑來替你搬家」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他打斷她的話,「很多事情明白了就沒有意思了。」
黑暗中,她看見一雙炯炯的眼神果決又堅定,像兩把火炬似的燒灼著她顫抖的嘴脣,牢牢的鎖住了她,她感到窒息、燠熱,四肢動彈不得,無法掙脫,心裡懷疑,就算他沒有壓住她,她恐怕也沒有能力抵抗他霸道的擁抱。
「你不問問我這些日子做了些什麼事嗎」他伸手撫摸她的嘴脣。
「沒什麼好問的。」費了好大的力氣,她總算撇開臉,提醒自己不該耽溺在這種奇異的幻覺裡,他不是小偷,但渾身上下散髮出比小偷危險一萬倍的氣息,她應該感到害怕、噁心、唾棄,而不是顫抖、發暈、渴望……不,她沒有渴望他,她警告自己,之所以一再容忍他亂來,完全是因為她太思念蕭先生了。
蕭先生根本沒有像簫驀然這樣抱過她、吻過她,他甚至跟她上過床,想起兩人赤身裸體相擁而眠的那一夜,還是蕭先生甫下葬的日子,雖然後來他醉得無法做出更進一步的逾矩行為,但那已經足夠令她感到羞恥和墮落。
「我以為你多少應該關心我。」他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憤怒和殘忍,擒住她的下巴,這次的力道重了點,不容她輕易就撇開臉,「畢竟我是你最愛的男人的兒子。所謂愛屋及烏不是嗎」
如果她不要厭惡的撇開臉的話,原本他是想要溫柔的對待她的。
不但如此,其實他早就想來接她回家。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先花點心思穩住御影科技企業在老爸去世之後引爆的內部糾紛,以及跌個不停的股票,只有穩住老爸的事業根基,他才有足夠的理由到這裡來,堂堂正正的把她帶回去。
為了及早達成目標,一個多月以來,他破天荒的一滴酒也沒喝。
他得保持清醒,才能跟一群比他更像瘋子的瘋子斡旋。
御影科技企業的大股東們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模樣,簡直比鬼還要凶猛三分。幸好他肚子裡除了還有幾滴墨水外,也沒把在留學生涯學到的十八般武藝還給哈佛,結果十八般武藝只不過使出了一半而已,就讓御影科技企業重新站穩了腳步。
然而一個多月的滴酒不沾,跟見不到她容顏的痛苦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這麼思念過一個人,那個人還是個女人,那女人還是他父親的女人。這輩子他什么女人沒要過,什么女人沒見過,竟然會被一個弱不禁風的小情婦纏住整副心思。
「我答應過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之所以積極重振御影科技的聲威,不是因為念在父子之情,而是為了想要得到父親留下來的小情婦。
冷水伶算是老爸留下的遺產裡,唯一真正令他感興趣,也是他真心想要繼承的。
把小情婦變成小女傭,則是他扛下御影科技理當得到的報酬。
「現在該你實現承諾了。」蕭驀然的一條腿擠進她的雙腿間,腫脹的火熱慾望,隔著兩人的衣褲,擠壓著她甜蜜的女性核心。
「我不記得自己跟你約定過任何事。」溫軟的身子和聲線倏地變得僵硬。
他感覺到她的抗拒,但是仍然固執的進行他的動作,這個動作在夢中做過無數遍,每個夜裡,他都在渴望像這樣壓住她、進入她的疼痛裡入睡,然後在欲求不滿的巨大痛苦裡醒來。
夢境裡發生的一切,明顯超出了一個小女傭該有的職責範圍。
但是那又如何身為小女傭的主人,他要她怎樣,她就得怎樣,就算偶爾需要她替他暖暖床也不為過。
所謂物盡其用嘛
總之,在他還沒有膩了她之前,她插翅也別想翻出他的手掌心。
「我懂了」他的眉頭一挑,「你看準了我不會搞垮御影科技,所以想來個說話不算話」
「憑你的身分地位,大可以請個比我手腳俐落一百倍的傭人替你煮飯洗衣。」
「原來你沒忘記嘛」
她是沒有忘記,只是以為忘記的人是他。
「既然如此,你應該也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如果你不乖乖聽話的話,御影科技將會淪落到什麼樣的下場。」他猛地甩開她的身子,像頭被激怒的包子從床上一躍而起,扭亮電燈。
強烈的光束驟然射進她已然適應黑暗的眼瞳,眨了眨迷濛的雙眼,「我不相信你會這樣做。」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兒子蓄意搞垮老爸打下的江山的事情,更是聞所未聞。
「你是說我不敢毀了御影科技」他發出如野獸般的低吼之後,突然雙目圓睜,像是遭到雷擊,不動也不能言語。
「不是你不敢,而是你不會這樣做。」她發現到他怪異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低頭一瞧,才發現自己的白襯衫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迸開了好幾顆鈕扣,左邊的內衣肩帶也斜斜的滑下肩頭,露出半裸的乳房。
他的眼神就直接命中那半球宛如滾了雪片的乳房,又黑又濃又深又迷離的凝視讓她感到迷眩。她虛弱的躺在床上,任由知覺模糊、混亂,讓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和他如電般的眼神交融成一片。
在他故作猙獰的表情裡,那雙深深的眼眸泄漏了某種奇妙的東西,強烈又溫柔,霸道又良善,看得她渾身顫抖,但她知道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她喜歡那樣的凝視,仿佛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片樹葉遮身,仿佛他愛她。
那是一雙能讓人感覺到愛意的眼神。
有這種眼神的男人,絕不可能殘忍的毀滅自己親生父親留下來的一切。
「抱歉……」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她的羞恥心才總算甦醒過來,顫抖而笨拙的試著扣上扣子,無奈指頭不聽使喚,抖了好久,一點進度都沒有。
「你沒什麼好抱歉的。」黑色皮鞋輕輕擦過地面,不消一秒鐘,他已經回到床邊,一臉可惜的看著那些即將被遮住的春光,「那些松掉的鈕扣根本就是我的傑作。」
好不容易正要扣上一顆扣子的小手一滑,「你……」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就是我。」蕭驀然指著自己的鼻子,「就是剛剛我們在床上糾纏的時候解開的。」他伸出一隻犯過罪的大掌,「我的指頭很靈巧吧」
「你……」她又慢了半拍才想起自己應該生氣,「你竟敢……」她生氣了,瞼色又漲紅了。
「你生氣的話,我替你扣回去就是了。」他嘻皮笑臉的說,手伸到她的胸前。
她揪著襯衫,急忙跳下床,憤怒讓她忘了顫抖,三兩下就回覆正常速度,扣上三顆在神鬼不覺的情況下被他解開的鈕扣。
「真可惜。」他發出嘖嘖聲。「我比較喜歡你剛剛的模樣。」
「你……」
「好啦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他舉手做出半投降狀,「這完全是我的手指頭自作主張。」
「既然你的手指頭那麼不聽話,你應該找把斧頭對付它們。」
,
「可是少了手指頭的話,誰來替我洗澡穿衣服」說著,他又邪惡的自問自答,「也無妨,反正我很快就要擁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傭了,」移動長腿靠近她,鼻尖幾乎對上她的。「我想你應該會幫忙我這個失去雙手的可憐男人吧」
「但是你的雙手明明還在。」她跟他槓上了。
「那是因為你的房間少了把斧頭。」
「斧頭是沒有,」她突然後退,轉身,打開書桌抽屜,找到那把被搬家工人遺漏的水果刀。「水果刀怎麼樣」
「我把指頭剁掉,這樣你就會跟我回去了」他接過水果刀,把玩了幾下,瞬間反手就把刀子插在書桌上。
她抱住頭縮成一團,發出一聲尖叫。
「看樣子你還是舍不得我」
慢慢放開頭顱,冷水伶張開眼睛,看他攤開兩隻手掌,從一數到十,十根指頭一根也沒少,她這才慢慢的回神。
「你想要幾根指頭當紀念,說就是了。」他拔出水果刀,放在掌心裡磨蹭幾下,「不過這麼鈍的刀,切起來一點也不過癮。」
「你別再胡鬧了。」她怕他一時衝動,做出難以輓回的錯事,急忙上前把刀搶回來,丟進垃圾桶。
「你少用對小孩子的口氣跟我說話雖然我不像你喜歡的長腿叔叔那麼老,可也是個堂堂三十歲的男人。現在告訴我,你是要我的手指頭或是要我毀了御影科技還是你想通了,願意乖乖的跟我回去當我的小女傭」
突然,她想用雙手掐住他的喉嚨。
「如果你敢毀了御影科技,別說蕭先生會死不瞑目,成千上萬的員工更會因此而砸掉生計飯碗,除非你是喪心病狂的神經病,否則不可能忍心做出這種事情。」
「說得好」蕭驀然擊掌,「問題是,我從來就不是正常人。」
她倒抽一口氣,「你是說,別人是生是死都跟你沒有關係」 ,
「誰生誰死都跟我沒有關係。」他浮現惡賊般的微笑,「但是你挺適合跟我一起死的。」
「醫生的天職是救人,我對死亡沒興趣。」
沒想到他果然是個殘忍到近乎殘酷的男人,她一度以為曾經在他的眼裡看到不可思議的溫暖和感情,原來是眼花看錯了。
「可敬可佩啊」他裝出差點就要跪下來親吻她的腳趾頭的模樣,「看看我老爸培養出一個多麼高尚可貴的靈魂啊只可惜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準醫生翅膀長硬,就要遠走高飛了。」頓了一下,「問題是,我保證,下一次我不只是會出現在你住的地方這麼簡單而已。」
身體晃了一下,她連忙靠向墻壁,穩住震驚過度的腦細胞。
「你到底想怎樣」她問。
「我有辦法打聽到你的住處,就有辦法知道你在哪家醫院實習。我想你應該不希望我到醫院去找你吧」
這一招比切手指更加倍的嚇住了她,他看起來根本就像是要抄了她實習的醫院。
「我……」她閉了閉眼,「給我五分鐘,我得下樓去跟房東說一聲。」她終於放棄了抵抗,雖然明知道自己從頭到尾抵抗的根本不是他這個人,她在抵抗的是她自己,他像一個深不可測卻充滿吸引力的陷阱,逼得她非往那裡面跳不可。
「不必費事,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去過房東家,房東那個剛退伍的兒子一聽到冷水伶的名字,立刻自告奮勇,願意幫忙這個幫忙那個,但是他情願穿著名牌西裝跪在地上打包那些厚重的書籍,也不願意讓那個明顯對冷水伶有意思的傢伙進到她的房間,結果那個小夥子不死心,杵在門外問他,冷水伶離開這裡之後要搬到哪裡去,他很有禮貌的回了人家一個地址,只是那個地址連他自己都找不到,那個小子當然也無法從那個地址找到她。
「那……」
「我們走吧」蕭驀然一肩扛起那箱書,一手鎖住她的手腕,出了房門,樓梯又窄又陡,但他仍堅持跟她並肩而行。
她被動的隨著他的步伐移動腳步,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腳下的樓梯,一步一步,步向一個難以掌控的世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44:08
第五章
她不知道女傭到底該做些什麼,但把她所能想到的事情全都做了,只除了一件,她不跟她的主人講話。
不管他問她什麼,她只肯點頭或搖頭。
蕭驀然左思右想,還以為她是為了那些「不透氣內衣褲」在生氣。
因為他根本沒讓搬家工人把她那些內衣褲搬回來,而是直接讓秘書叫他們把那些東西丟到垃圾桶。可是他也沒有因此而讓她光著身子在屋裡跑,雖然那個主意確實曾經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總之,他扔了那些不透氣的內衣褲,後來又替她買了一大堆又透氣又舒適、漂亮到不行的內衣褲,而且他想那些內衣褲穿在她身上,肯定比電視廣告裡的模特兒還要漂亮一百倍,如果她不願意光著身子在屋裡跑的話,穿著那些鑲有蕾絲邊的內衣褲跑他倒也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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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退一步說好了,即使她穿上新款內衣褲也不願意在屋裡跑的話,那麼至少可以給他一個笑容,或是起碼說句謝謝,結果也沒有,什麼都沒有,他這輩子第一次厚著臉皮跑到百貨公司內衣專櫃去挑這選那的結果,只換來她一個沉默的臭臉。
搞什麼她是他的小女傭,憑什麼擺臉色給他看,好像他欠了她八百萬。
兩人拗來拗去了好幾天,結果,蕭驀然也火大了。
「我記得你是小孤女,但不記得你什麼時候又變成小啞巴了」吃著她早上五點鐘不到就趕著起床做好的早餐,一邊望著她因為睡眠不足而形成的熊貓眼,他滿臉譏諷的說。
垂著頭,她倔強的抿著嘴不說話,她在對抗她自己,對抗自己不要被他挑釁,更不能被他吸引,如果命中註定必須靠著當蕭先生兒子的傭人來償還這份恩情的話,她就必須咬緊牙關做下去。
「呸呸呸,難吃死了,這是煎蛋還是石頭」他扔下杯子,「你想害我的牙齒斷掉啊」
人家是雞蛋裡挑骨頭,他卻是在煎蛋裡找石頭。
冷水伶嘆了一口氣,無言的回到爐子前,重新起了油鍋,捺著性子又做了一份軟硬適中的煎蛋,送到他的面前。
「還呸呸……」他吃了一口,又勃然大怒,「我說過我不喜歡半生不熟的口感,而且這年頭雞蛋沒煮熟,吃了可能會得禽流感,你知不知道」
這她當然知道,所以還特別拿捏了一下火候,那個蛋並沒有半生不熟,而是熟得剛剛好。面對他的再度刁難,她面無表情的又做了一份煎蛋給他。
瞪著新送來的一面煎得焦焦的荷包蛋,他丟下餐巾,霍然站起來。
「吃燒焦的東西容易罹患大腸癌,你想害死我不成」他不耐煩的說,一吃過早餐,趕快進來替我找衣服。笨手笨腳的,我早上開會都快遲到了。」
說完,他氣衝衝的走開了。
冷水伶不敢逗留,快速吃了點麵包和牛奶,就趕著進到他的房間,免得他又因為久等不到她而生氣。
蕭先生那間房裡面的東西全都清了出來,衣櫃裡改而掛滿了蕭驀然的衣物。
聽見蕭驀然在浴室裡淋浴的聲音,她急忙打開衣櫥,替他配好今天的衣著。
不知道為什麼,他從內衣褲到西裝領帶都要經過她的手,而她今天替他挑的是一套黑西裝和黑襯衫,配一條灰色緞面的領帶……還是天空藍的那條比較好她正猶豫不決,浴室裡傳來一聲低吼。
「該死的我的浴巾到哪裡去了」
糟糕
,昨天晚上她將那條浴巾拿去洗了,原本提醒自己記得放一條新的在他的浴室裡,結果因為洗完衣服,再替他燙好兩件襯衫,然後又用吸塵器吸了客廳的地毯,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裡已經十一點了,好想睡,但還是勉強自己把隔天醫院要做的工作整裡了一下,凌晨一點多才爬上床,頭一碰到軟綿綿的枕頭,她立刻昏睡過去,直到早上四點半被鬧鐘叫起來,梳洗完後,五點就趕著進廚房做早餐,等著五點半蕭驀然君臨天下般的在餐桌旁坐下,把她做的東西從頭到尾嫌一遍,然後她才匆匆忙忙隨便吞幾口早餐,忙著替他打點當天的穿著的同時,不時的祈禱自己能毫不出錯的把他全身上下打理好,順順利利的送他到門口,只有等他開車上路前往公司,她才能比較從容的趕上早上七點鐘的那班公車,郊區的車班少,到醫院的車程又遠,錯過七點的班車,她就趕不上八點鐘的巡房實習課了。
可是,聽蕭驀然這麼大吼大叫,準時趕上公車的機率頓時又少了一大半。
她急忙找了一條新的浴巾,趕到浴室門邊,誠惶誠恐的敲了敲門。
「進來」他沒好氣的說。
問題是,她不想進去,
叩叩叩。她再次用敲門聲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說進來。」
叩叩叩。
「該死的我叫你進來」
叩叩……
突然、門被打開,她的指頭剛好敲在他強健的胸膛上。
「呃……」
「我叫你進來,你沒聽懂是嗎」
眼看沒辦法用敲門來表達自己的決心,她只好倔強的低著頭,把浴巾遞給他。
「替我圍上。」他對著她低垂的頭顱發號施令。
這太過分了再怎麼樣,這是民主時代,他真以為他是太上皇想開口跟他爭辯,又擔心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的話,別說七點的公車,搞不好連七點半的那一班都趕下上,錯過跟醫生去做例行性巡房的教學機會,到時候就欲哭無淚了。
冷水伶忍氣吞聲的替他圍上浴巾,而他大剌剌的站在那裡,絲毫不以自己的裸體為恥,她卻忍不住臉紅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裸體,每一天,當他圍著浴巾從浴室走到房間裡,過不了幾分鐘,就會像個孩子一樣扯掉浴巾,然後坐在椅子上穿汗衫和內褲,一點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場。通常他那樣做的時候,她都在場。就算她正在廚房裡忙著清洗碗盤,他也總是好像算準了時間,等她洗好忙完跨進房間,才開始動手進行那個脫光光穿內衣褲的「儀式」。
說「儀式」一點也不過分,沒看過男人穿衣服那麼慢吞吞,簡直比女人穿絲襪還麻煩,每個動作都磨蹭好久,直到她想拿棍子打人了,他才總算穿好內衣褲。
虧他還有臉動不動就罵她笨手笨腳,害他遲到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她只是不想跟他爭辯而已。
接著他又站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臂讓她替他穿襯衫,扣扣子,套長褲,連褲襠拉鏈都要她來拉,就好像他的手真的被斧頭砍掉了,而且他那裡每次都脹得好大、好熱,第一次隔著內褲不小心碰到他的時候,就像被火爐燙到,她迅速往後跳。
結果,她那一跳讓他樂壞了。
「抱歉,燙到你了。」他壞壞的咧開嘴。
而她紅著臉,若無其事的把西裝和領帶往他身上套。
暴露狂最喜歡看到別人驚慌失措,這樣他們才會覺得有成就感,她決定把蕭驀然當成變態的暴露狂,他喜歡看她驚慌失措,她偏偏不讓他稱心如意。
不管她的臉色再紅,心跳再快,也不管他多熱、多硬,她決定要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好歹她也是個醫生,雖然念的是牙醫系,但是以前也曾經因為好奇而跟過幾堂大體解剖課,總之,沒穿衣服的男人她看得多了,只不過沒一個是像他這樣活生生、鮮跳跳,而且那些沒有生命的身體不會像他一樣,沒唱國旗歌,卻威風凜凜的主動升國旗。
替他圍上浴巾之前,她就看到他昂昂然的挺在那裡了,勉強視而不見的、小心翼翼的把他圍住,結果過不了幾秒,他像在跟誰鬧脾氣,把浴巾從腰上拽到地上。
「這不是我平常用慣的那一條。」他不高興的說。
誰管他用不用得慣,那條他用慣了的浴巾她拿去洗了,還晾在架子上沒乾。她撿起浴巾,重新替他圍上。
結果,他又耍脾氣,把它蹈下來。
捺著性子反覆替他圍了三次,他都不領情,她悶不吭聲的退到一旁。反正他的身體在這一圍一丟的過程裡也乾得差不多,可以穿內衣褲了,如果他能把那團可怕的腫脹塞進內褲裡的話……
不過那可輪不到她來傷腦筋,因為穿內衣褲向來是他分內的工作。
可是這回他像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存心給她更大的刁難,抓起內衣褲,就塞進她的小手裡。
「啊」她驚叫一聲,震驚的抬起頭。她也只能抬起頭,在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面前,低頭是很可疑的行為,所以她隨時隨地挺直背脊,以證明自己目不斜視、心無邪念,絕對沒有朝不該看的地方看一眼。
「還懷疑啊動作快一點。」他大剌剌的站在她的面前,沒好氣的發號施令。
咬著牙,她替他穿上了男性汗衫,然後握著那條三角小褲,閉著眼睛,蹲下身子,感覺他兩腳跨進褲子裡,她一古腦的拉起三角小褲,妄想強行通過他胯下那團巨大的障礙。
「哎喲,」他跳起來,「你想剝奪外面一百個女人的福利啊」差點因為疼痛而把她踹倒在地。
睜開眼睛,她看見內褲卡在那個巨大的障礙之下,連忙別開眼,急急忙忙的站起來。
「笨手笨腳」他臉色泛黑,「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
冷水伶不吭聲。
「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他踢掉內褲,暴跳如雷的逼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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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
除了等他的怒火和「胯下腫」一起消退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快要六點半了,心想,她今天能趕上七點那班公車才是天方夜譚。
她委曲求全,想盡辦法就是想把他早早送出大門,誰曉得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你就不會想想辦法嗎你沒看到我快痛死了嗎」蕭驀然露出難受到不行的表情,故意呼天搶地,企圖引來更多關心。
瞪著他冒著火焰的眼眸,半晌,她一語不發的往外走。
「你去哪裡」他朝著她的背影大喊。
當然,她的背部沒有長嘴巴,就算她背部長了嘴巴,也不打算回答他。
看樣子這女人打定主意不說話就是不說話,要不是他見過她開口的模樣,肯定會以為她缺了一顆大門牙。
「搞什麼……」他氣急敗壞,強忍著一身的疼痛,姿態僵硬的走回到床邊坐下。
可惡的女人,就算她不講話,就算她板著臉,就算她老是用那種當他是十惡不赦的惡魔的眼神瞪著他,就算……該死,就算她見到他裸體的反應完全不如他的預期,別的女人看到他的身體即使沒有尖叫昏倒,好歹也會撲上來又舔又吻,不用他去壓倒她們,通常迫不及待被壓倒的那個人是他枉費他不惜犧牲色相,找到機會就在她面前三點全露,並且做好隨時可能會被撲倒在地的準備,可是他準備他的,她卻對他的裸露和犧牲視而不見,這對他的男性魅力簡直是一項天大的打擊。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對他忽略得如此徹底。
問題是,她愈是忽視他,他愈想征服她。
他知道自己大費周章的帶她回來,根本不是要她替他洗衣煮飯,那雙纖纖小手細得跟什麼一樣,更適合彈彈琴、作作畫,而他很樂意當她的鋼琴,當她的畫布,讓她在他身上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該死,幻想到她的纖纖玉手滑過他的背脊,掀起一股戰慄,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更加堅硬,也更加疼痛,這輩子他還沒有被慾望折磨得這麼慘過。
而她竟敢扭頭就往外走。
要不是胯下的慾望已經脹大到足以影響行走的能力,她別想那麼輕易的從他面前走掉。
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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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他喘著氣,捏緊床單,憤怒的詛咒自己。
走了倒好,如果她再不走,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可怕的事情。
他現在簡直就像個慾望高張的強暴犯,恨不得抓住她,天翻地覆的做個八次、十次、一百次。
可惡現在該怎麼辦自己想辦法解決嗎 ,
真慘沒想到他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三十歲了,還得自己「安慰」自己。
問題是,要是不想辦法安慰一下自己的話,難保慾望不會像氣球一樣脹破。
坐在床沿,他正想動手「擺平」自己,突然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緩緩抬起陰鷙的雙眼,他咬牙切齒的問「你到哪裡去了」
幾綹濕發垂落在額頭上,使他比魔鬼還要英俊的臉龐更增添幾分危險的氣息。
她雙手背在身後,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慢慢的走向英俊的魔鬼。
那臉兒紅紅的,眼神盈盈的,腳步輕輕的,他望著她,臉上的陰霾逐漸化開。
「你手裡藏了什麼」他嗓音嘎啞的問。
她笑了。
那淺淺的笑容讓他的心臟不只是牽動了一下,他根本就是為她而痙攣,而疼痛、而渴望,總之,他原本以為自己希望她遠遠的走開,然而看見她重新出現在這個房間裡的喜悅,遠比希望她就此走開的念頭要來得更加真實。
而那抹「真實」步履堅定的朝他走來,站定在他的面前。
「你……」
「我想到了。」她終於開口了,美好的笑靨隨著美妙的聲音燦燦爛爛的綻放。
他望著她,不自覺的失神。
「你不是叫我要想想辦法嗎」她的笑容比花蜜還要甜。
「你是說……」蕭驀然忍住湊上去舔舐她那甜美微笑的衝動,半愕半喜的說「你願意了,你想通了」想到立刻就可以把軟玉溫香抱在懷裡,他忍痛已久的身子竟然微微發抖。
「嗯。」她甜蜜又害羞的點點頭。
「那就來吧」他朝她伸出手,像是在邀請她跳一支舞。
「嗯。」她的手緩緩的從背後伸出來。
她手上拿著的那個東西,看起來像個冰桶……他一時傻眼,背脊忽然一涼。
「你拿那個東西想做什麼」
「你不是要我想想辦法嗎」她笑容不改的說,「我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個。」
這回他總算認清了她臉上的笑,那笑容根本一點也不甜蜜,而是帶著一抹詭譎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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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是想……」他倒抽一口氣。
「不是想,而是必須。」她甜蜜的說,「替人解決痛苦是醫生的天職。」
「那種精神……你發揮到病人身上就行了……」他見鬼似的瞪著那個冰桶,「我根本沒病。」
「可是你剛剛說你痛死了,冰敷對消炎鎮痛是很有用的。」她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掀開冰桶上的蓋子,把冰塊往他的腿間倒下去,故意卑微的喚道「我的主人。」
他沒有跳起來繞著房間跑,只是想掐住她,可是他的腿被凍得發麻了,還有他那可憐的「弟弟」,現在分不清是慾望還是冰塊讓它變得那麼硬。
「冷水伶」他咬牙切齒的大吼一聲。
「有」她精神抖擻的回答,拎著空冰桶,就像拎著一個裡面裝著三明治和果汁汽水的籃子,踩著輕快的步子,開開心心的從那個行動不便的急凍人面前往門邊移動。
「你要是敢這樣一走了之的話……」他嘴裡的門牙好像跟大臼齒在打架。
「抱歉,我的主人,我今天要跟主治醫生去做晨間巡房,」她打斷他的話,「所以我現在得去趕七點鐘的公車,等你冰敷好了,開車上班前,要記得鎖門喔」
「你……」
「拜拜」她像是一陣煙,輕巧的飄了出去。
該……該死的老天、蕭驀然凍得連舌頭都打結了。
怒氣衝衝的拂掉腿上的冰塊,他站起來,走到窗前,果然看到她像只小粉蝶,輕快的飄出門外,趕公車去了。
原本妄想她會因為害怕遲到而不得不低頭,請他載她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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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因為想載她去醫院,他才懶得這麼早起床。
以前寫詩的時候,他可是個標準的夜貓子,就算現在接下了御影科技企業總裁的棒子,也沒必要這麼早起,畢竟公司不像醫院,員工不到九點鐘是不會進公司的,而他每天六點不到就吃完早餐,沐浴更衣完按也不過六點半而已,再加上對它一些有的沒有的刁難,可是她不跟他說話,他一個人也刁難不了多久,就像今天,頂多磨蹭到快要七點鐘,問題是,就算現在出門,不到八點鐘也就到了公司,連他的秘書都還沒到
公司裡的員工還以為他是個工作狂,根本沒人知道他完全是為了配合他的小女傭的生活作息,才不得不一大早就到公司裡坐鎮。
可惡
嘆口氣,他慢慢的挪移身子。
老天,他的身體硬得像根冰棒一樣。
這筆帳,他絕對要跟她算。
黑著一張臉,蕭驀然拿起她替他搭配好的衣物,一一套到身上。
黑襯衫配黑西裝,這種搭配只有她才想得出來。
問題是,這些搭配在他身上還真是顯得無懈可擊,誰見了都忍不住要贊他一聲品味不凡,而且他分辨得出來,他們說的絕對不是客套話。
他連她挑選的領帶都能乖乖戴上一整天。以前他老是覺得男人在脖子上套個東西簡直可笑得就像只套了項圈的小狗,可是現在他可以穿西裝打領帶坐在辦公室裡處理龐雜的公務而絲毫不覺得自己受到束縛。
沒人束縛他,他卻心甘情願天天準時回家。不必自己掏鑰匙,只要按下門鈴,就會有人從飄著食物香的廚房飛奔出來替他開門,接過他手上的黑色皮革制公事包,他很喜歡站在那裡等她放好公事包之後過來替他脫下西裝外套,那些動作溫柔得就像一個充滿愛意的新婚妻子,而不只足一個小女傭而已。
該死的他又想到哪裡去了
什麼小妻子她可是老爸的小情婦,而且他心臟病發作,死在她的床上。
不過那女人的廚藝還不錯。
以前只要有酒喝,就算一整天空著肚子也不會覺得餓的一個人,從遇見她開始,就不曾想過杯中物,如今腦細胞只要一有空,就開始想她,以及她的巧手,還有巧手變出來的美味佳肴。
他忽然感到恐懼,覺得自己脖子上除了套著她挑選的領帶之外,好像還有一圈無形的東西,他不願意去想那兩個字,內心深處又不得不恐懼自己會愛上她,恐懼那會成為一種愛情。
而他最絕對不能讓恐懼成真。
跳上車,他逃命似的離開這個飄散著她的氣味的房子。
位在內湖區的御影科技企業,是一棟六十六層高的摩天大樓。
設計師使用了一種藍灰色的特殊材質強化玻璃,遠遠看去,整棟建築物彷彿就是天空的一隅,推近一點,則又像泛著金屬光澤的超大型玻璃體。
蕭驀然很喜歡這棟建築物,感覺它像是一個隨時準備起飛的飛碟,而他的辦公室就在頂樓,一個俯瞰市區的高點,一個具有權力的位置。
秘書伍詠薇看見他,笑咪咪的開口,「蕭總裁,你看起來真帥」
「你終於發現這個秘密啦」他走過她面前的時候,還特地停下來對她眨了眨眼。
伍詠薇開心的咯咯笑,嘴上卻嚷道「蕭總裁,你真壞」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他一手撐在桌子上,低頭看她,「你覺得這話是男人說的還是女人說的」
「是笨女人說的。」伍詠薇說。
「答得好。」他哈哈一笑,「請問聰明的伍詠薇小姐,我今天早上的行事歷呢」
「已經整理好,放在總裁的桌子上了。」
「老天,沒有你,我該怎麼辦」他故意誇張的說。
「你可以換一個眼角沒有魚尾紋的秘書。」
「缺乏魚尾紋的女孩缺乏智慧。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可千萬不能離開我,否則我一個人根本撐不住這麼龐大的企業體。」
伍詠薇知道他又在哄她開心了,事實上,蕭驀然根本隻手就能撐住一片天。
他年輕,卻充滿決斷力,思路縝密,記憶驚人。
他剛上任一個星期左右,就把全公司各部門幹部的名字記得一字不差兩個星期後,便抓出公司許多長期以來的虧損漏洞第三個星期,雖然公司的營業額在持續穩定的成長中,他卻大刀闊斧,準備展開人事精簡計畫,全公司上下無不卯足全力,各自拚死保住飯碗。第四個星期開始,公司裡沒有少一個人,實際上,蕭驀然誰也沒裁,但是公司裡原本彌漫著一股遲到早到的懶散氣氛卻因此一掃而空。
大家不得不佩服他高明的手段,用「裁員」來脅迫大家「拿錢就得做事」,公司上下沒人抱怨,因為相對的一套「加班制度」合併「獎金激勵制度」同時展開,在「做得愈多,領得愈多」的前提下,御影科技的員工氣勢明顯的扶搖直上。
至於伍詠薇呢,更是托了他的福。
自從蕭驀然上任以來,她在公司裡突然多了不少朋友。每天中乍總有女同事排隊想請她吃飯,她不願讓人破費,一一拒絕,但是卻拒絕不了下雨天時自動走到身邊替她撐起一把傘的善意,雖然那些善意不見得是衝著她來的,她卻感到愉快。
她在公司待了二十幾年,從「小姐」做到「老姐」,從來沒有嘗過如此「走紅」的滋味。
原本以為像蕭驀然這樣一個年輕體面又位高權重的人,十之八九會選擇年輕貌美的女秘書,這兩個條件她都構不上,她快要五十歲了,而且一向走的是「氣質」路線。想不到蕭驀然卻跌破許多人的眼鏡,選擇留任了她這個「老姐」,放棄了其他的「小姐」。這讓她對他產生了相當的忠誠度,而他對她的態度,就像老總裁在世時一樣,充分授權,而且他有時候還會當她是個小姐,跟她說說俏皮話。
「好啦別灌迷湯了,創意部的人已經在會議室等著蕭總裁開會呢」伍詠薇露出風韻猶有的微笑。
「偶爾也該讓他們等一下。」蕭驀然聳聳肩,「總不能每次都叫我等他們吧」要不是今天在家裡胡思亂想,現在坐在會議室等人的八成還是他這個苦命的總裁。
「說得也是。」伍詠薇這才注意到他今天來得比平常要晚一點,平常都是他坐在辦公室等她把行事歷送進去,可是今天他卻比她曉到,「總裁是不是跟那個冷水伶小姐吵架了」
「跟那個女人沒關係。」俊臉沉了下來,好不容易才暫時忘掉的那張臉又清晰無比的浮現腦海。「你怎麼會這麼想」
在吩咐過伍詠薇替他調查冷水伶的下落之後,他沒在她面前提過冷水伶的任何事情,天曉得伍詠薇是怎麼把事情連到那女人頭上去,而且隨便一連還真連對了。
他今天確實是對她生了太久的悶氣,外加胡思亂想,才會來得比平常晚。
「我是蕭總裁的秘書嘛」伍詠薇露出知性的笑容,「秘書可是無所不知的喲」
「你搞錯了,那女人跟我沒關係。」他矢口否認。
「既然總裁跟人家沒關係,幹嘛要我不計代價、不擇手段,非得把人家的宿舍住址和實習醫院翻出來」伍詠薇一臉好笑的問。
「那是因為……」他支支吾吾,失去了在處理公務上慣有的冷靜自持。
「別不好意思了總裁畢竟是年輕人,談戀愛是很正常的。」
「你別胡說」他難得緊張的左顧右盼,雖然這裡是高層重地,閒雜人等根本不可能上來,他沒有必要擔心第三雙耳朵聽見他們的對話。
「有魚尾紋的女人才不會胡說。」伍詠薇打趣的說,「那個冷水伶聽起來是個品格端正、成績優良的模範生,這年頭這樣的女孩不多見,總裁要好好把握啊」
「你怎麼知道她品格正不正、成績好不好」他沒好氣的說。
「我聽那女孩系上的助教說她年年都領獎學金,還有她那個房東的兒子也說她是宿舍裡最潔身自好的女孩子……」
「那個助教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問。
「男的。」 ,
「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
他悶哼一聲,知道沒一個男人會說冷水伶的不是。只有他知道她的真面目,知道她是靠著陪他老爸睡覺才得到一棟房子的女人。
潔身自好哩
,哪個潔身自好的女人會甘心淪為男人的玩物
更讓人難受的是,她情願跟老爸玩,在他面前卻老是裝得一副聖女貞德的模樣,就算他脫光了衣服引誘她,她也不為所動。
「你怎麼啦怎麼臉色這麼差」伍詠薇問。
「沒什麼。」想到自己每天早晨赤身露體引誘冷水伶的可恥畫面,這事情要是被伍詠薇知道,他以後也沒臉對她發號施令了。
「但是你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
「我好得不得了,只要別讓我再聽見冷水伶這三個字。」他咬牙切齒的說。
,「冷水伶……那真是個好美的名字,」她笑吟吟的抬起頭,「你說是不是」
「伍秘書,」他咳了一聲,「如果你不想我打你屁股的話,最好現在開始就閉上嘴巴。」
「可是我還有好多電話要打,好多事情要聯絡,根本沒辦法閉上嘴巴……」她瞄瞄他,「而且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把冷水伶帶到哪裡去了。」
「你想知道這個做什麼」
「不是我是那個房東的兒子打電話來公司,要我問的。他說那天你去冷小姐屋裡整理東西,臨走前給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地址,結果他到現在都找不到冷水伶。」
果然是那個房東的兒子在作怪,他會告訴他冷水伶到哪裡去了才有鬼。
「如果那傢伙敢再打電話來問東問西的話,你就把電話轉給我好了。」
「我知道了。」伍詠薇點點頭,賊賊的看著他。
「怎麼」他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你還有什麼問題」
「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她一臉期待。
蕭驀然點點頭。
結果,她又問了一次冷水伶的去處。
「你保證不會泄漏給那個房東生的混小子」
「那小子人挺好的,當時房東太太不在,多虧他幫忙找出備份鑰匙,否則搬家工人和總裁都沒辦法進去。」她笑了,還不忘補充說明,「而且那小子不姓『混』,姓『高』。」
「誰管他姓高還是姓低」總之,那小子賊頭賊腦的打聽冷水伶的下落,就讓他不爽,他一點也不感謝他拿出備份鑰匙替他開門,想到那小子手上握有進出冷水伶房間的東西,他更不是滋味。
「好嘛、好嘛」伍詠薇自知失言,「別管那個高低小子,說說冷水伶嘛」
他想了想,冷水伶住在他家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雖然他整天想對她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卻沒有得逞。
「她在我家。」
「你是說……」伍詠薇驚叫一聲,「那個潔身自好的冷水伶小姐目前正在跟你同居」
「不是同居」他黑著臉糾正她,「她是我請的女傭。」
是同居的話,他就不需要整天處心積慮的勾引她,勾引不成,再一肚子欲求不滿的來上班,還得站在這裡有問必答,充分滿足秘書小姐的好奇心。
「可是人家是牙醫系的高材生,怎麼可能……」
「太陽底下什麼事都會發生。」他聳聳肩。「有些女傭賺得比我們公司裡的科技新貴還要多。」,
雖然他到現在也沒開口跟冷水伶談過薪水的事情,怪的是她也沒問一聲,就整天煮這個洗那個抹這個掃那個,像個不用錢的老媽子。
他情願她真是個老媽子哩,至少他不會對老媽子有什麼遐想。
「可是……」
「好啦我沒時間滿足你的另一個好奇心了。」他攤攤手,希望就此擺脫對冷水伶的憤怒和慾望,「我得進去跟創意部的人開會了。」
伍詠薇好奇的看了看他,故意說道「如果冷水伶小姐打電話來公司,需要我轉接到會議室去嗎」
「伍詠薇」他發出瀕臨失控的低吼。
他很清楚,就算家裡失火了,冷水伶也不可能打到這裡來找他,她連打電話來找老爸都不曾,不然伍詠薇不可能不認識她。
平常她肯定都是用手機跟老爸「熱線你和我」,他也早就把手機號碼給了她,還叮囑過她不管什麼時候打那個號碼都可以找到他,她當時卻只是低著頭應了一聲,根本沒把他和他的手機號碼當一回事。
「總裁生氣的樣子看起來有人性多了。」望著他生氣的臉,伍詠薇笑嘻嘻的說。
看來總裁跟她兒子根本是一個樣,談到女孩子就要耍脾氣,就要大吼大叫,要是兒子多談幾次戀愛,再多失戀幾次的話,家裡的屋檐恐怕都要被掀了。
蕭驀然眉頭一凜,更大的一股氣就要發作,但是對上伍詠薇善意的笑容,又把那口氣往肚子裡頭吞,「算了我不跟你說了。」
「當然、當然,談情說愛這種事,總裁對冷小姐說就是了,不然我家老頭子會吃醋。」她依然笑容滿面。
「那恭喜你啦」他憋住一肚子對冷水伶的怒氣,調侃伍詠薇,「吃醋是愛情的表現,那表示你的另一半還愛你。」
「就像總裁吃那個醫學院助教和高低小子的醋一樣」她舉一反三,模仿他的腔調,「恭喜你啦如果吃醋是愛情的表現,那表示總裁現在就在愛情的泥淖裡。」
他橫眉豎目,瞪了她半晌。
「難怪總裁總是叫我推掉所有下班之後的應酬和飯局,準時提著公事包回家。」反正被瞪又不會少塊肉,她隨便他瞪,「當然囉,小兩口甜甜蜜蜜,比跟一些口是心非又奸詐的討厭鬼吃飯要好多了嘛。」
他愈是瞪她,她笑得愈開懷。
終於,他搖搖頭,啞口無言的走開了。
不是他默認了伍詠薇的話,而是終於領悟到女人真是種難纏的動物。
冷水伶和伍詠薇,這兩個女人,一個採用不說話策略來折磨他,一個用亂說話來曲解他,如果世界上只有這兩種女人的話,他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但是這又該怪誰
把冷水伶弄回屋子裡的人是他
讓老爸前任秘書伍詠薇留任的人也是他
,原本大可以把這兩個跟老爸關係匪淺的女人從他的人生裡驅逐出去,偏偏他選擇了跟自己最初的打算背道而馳的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44:36
第六章
為了證明自己根本沒有在陷在撈什子的愛情泥淖裡,蕭驀然把當天的公務處理得就像冷水伶替他搭配的那身行頭一樣,無懈可擊。
該開的會、該見的人、該批的公文,樣樣都在下班之前準確無誤的完成。
「嘻嘻……」伍詠薇進來收公文時,又笑咪咪的說「總裁今天還是一樣歸心似箭喔」
「一點也不」他從早已整理好的公事包裡拿出一本商業雜誌,低頭翻看著,直到伍詠薇捧著公文離開,才苦笑的搖搖頭,把皮椅轉動一百八十度,居高臨下的瞪著玻璃窗外的人和車。
人車流動的軌道看起來就像螞蟻排隊前進。通常這個時候他也是那長長隊伍裡趕著回家的一隻螞蟻,就怕稍微晚了一點,會讓倚門而盼的冷水伶等得太心慌。
其實他知道她在等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爸爸蕭御影,可惜她等的人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於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等待一個跟蕭御影長得很像的男人。
但是他才管不了這麼多,儘管她等的、愛的不是他,儘管她看著他的時候他老是覺得她在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爸爸,那又何妨就算老爸還活在世上,也不能阻止他想沾染她的念頭。
反正他就是這種連老爸的情婦都想上的敗類。
凡事物盡其用最好嘛情婦不陪人睡覺,那多可惜。他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犯不著因此而有罪惡感,他可是百無禁忌的蕭驀然啊
只要他要,沒什麼不可以。
想得如此豪氣乾雲,現實裡他根本只能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瞪著窗外發呆。
「咦」送完公文,又返回辦公室的伍詠薇,見到總裁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探頭進來,朝他面窗的背影叫道「總裁,你還沒走啊」
「嗯。」他有些尷尬的轉過來面對她,「我想把這本雜誌看完。」總之,不管離開與否,他猜伍詠薇都能找到理由調侃他。
他想叫伍詠薇別管他了,儘管下班回去替老公做飯,但是話還沒說出口,電話鈴聲先響了。
伍詠薇急忙接聽,然後臉色和口氣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按下保留鍵,對蕭驀然說「報告總裁,是羅心妮大小姐要找阿驀哥,請問這裡有這個人嗎」她故意左顧右盼。
「我說過,心妮口中的阿驀哥就是我。」蕭驀然說。
「我忘了。」
「有魚尾紋的秘書小姐是不會忘記總裁交代過的事情的。」他很清楚她在裝傻,也很清楚她不喜歡羅心妮,雖然她在老爸擔任總裁的期間就認識羅鎮武一家人。
伍詠薇確實認識羅鎮武一家人,也喜歡他們一家人,除了他們家那個寶貝女兒羅心妮。羅大小姐生來便是天之驕女,動不動就對人頤指氣使,一點規矩都不懂,她只要聽見她的聲音就頭痛,而且那女孩大膽到屢屢當著她的面就叫她「秘書老姐」,剛剛在電話裡她就是這麼叫她的。
可真氣人
她老是老,也常拿自己的年齡和魚尾紋來開玩笑,但能開那種玩笑的人只有她自己或是她看得順眼的人,比如蕭驀然。可是那女孩白目到不知天高地厚,膽敢叫她「秘書老姐」,那種女孩要是嫁到她家來當媳婦的話,肯定婆媳問題鬧不完。
阿彌陀佛,幸好她的兒子沒那麼倒楣,也不可能認識那種大小姐。
只要蕭驀然一聲令下,她可是非常願意替他擋掉羅大小姐打來的電話,反正那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不外乎是要總裁陪她吃飯、逛街、看電影,再不然就是去夜店跳跳舞,喝兩杯什麼龍的舌頭還是喬治瑪莉之類她永遠也搞不清楚名字的飲料。
,「要我告訴她你已經下班了嗎」伍詠薇現在可沒心情再跟他繼續魚尾紋的玩笑。
「嗯。」他點點頭。
她正想樂得照辦,卻又聽見他的聲音。
「等一下。」他改變主意了,「我聽聽好了。」
「可是你得趕著回家,」她提醒他,「冷水伶小姐在等你不是嗎」
「不是」他的聲音變得僵硬。
她等的人根本不是他,他原本以為自己不在乎這一點,但是伍詠薇這麼一提,他才發現胸口郁積了滿滿的沒法發泄的怒意。
既然她根本不在乎他,他又何必像個乖寶寶一樣,下了班就拚命往家裡衝他早歸、晚歸,甚至未歸,對她也絲毫不會有影響。
他受夠了這陣子自己神經失調的行為。
也許太久沒跟年輕漂亮的女人約會調情了,如果那樣可以讓他變得不要過度注意冷水伶的一舉一動的話,何樂而不為
蕭驀然拿起話筒,親熱的開口,「喂,我是阿驀哥,妮妮嗎」
「虧你還記得本姑娘的名字。」羅心妮嬌嗔的說,「你這陣子幹嘛都不接人家的電話當了大總裁就不理人了」
「我不知道你打電話給我。」他跟她打太極舉。
「騙人你那個秘書老姐每次都說等你忙完了會回電話給我,結果你一次都沒有回,打你的手機也沒人接。」
他看了伍詠薇一眼,總算知道她對羅心妮的反感從哪裡來了。
秘書老姐虧那小妮子說得出口。
「她說了什麼」伍詠薇生氣的瞪著他。
,
他連忙搗住話筒,免得兩個女人隔空交火,「沒什麼。我是說你可以下班了。」
「我知道」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但伍詠薇還是生氣的站在那裡。
「那個……」蕭驀然繼續搗著話筒,故意對伍詠薇說「你想留下來聽我們談情說愛的話,那就找張椅子坐下,站著聽多累。」
「你不應該忘了冷水伶」伍詠薇不理會他反諷的口吻,一臉堅持的說。
,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沒必要時時刻刻想到她。」他很高興自己終於找到澄清的機會,否則讓伍詠薇繼續調侃他也不是辦法,如果連在辦公室都有人天天提醒他冷水伶的存在的話,搞不好他真的會發瘋。 ,
「你喜歡羅大小姐」
好奇秘書又發問了,而他照例給了她解答。
「我們是青梅竹馬。」
「但是她的年紀比你小多了。」
「我三十,她二十二,八歲之差,不多不少,剛剛好。」伍詠薇不提,他還差點忘了,冷水伶比羅心妮大兩歲,可是他老是覺得冷水伶未滿十八。
說好不想她,偏偏又想了,唉他真是恨透了自己,有能力掌控這麼大的一個企業體,卻連自己的一顆心都管不住。
「占用公務電話談情說愛不是總裁應有的行為。」伍詠薇像個糾察隊,而且糾正的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好吧」蕭驀然嘆口氣,無奈的對著電話那頭的羅心妮說「我等下用手機打給你。」
「騙人的是小狗喲。」羅心妮像個孩子似的嚷著。
,
「你不怕我咬你」他故意恐嚇她。 ,
「怕死了」羅心妮努力裝出害怕的口吻,「所以拜託你千萬不能因為說謊而變成小狗。」
「我答應,就算變成了狗,也下去咬你就是了。」
「狗聽不懂人話,你還是別變成狗比較好。」
「好啦」他笑著言歸正傳,「我出了公司就打電話給你。」
掛斷電話,他終於得以堂堂正正的提起公事包,不疾不徐的站起來。
「伍秘書,我們一起下樓吧」
「你儘管去跟你的妮妮『真情面對面』,我才沒空當觀眾。」伍詠薇拿起包包,搶先衝出辦公室,走向電梯。
蕭驀然大步跨向她,沒想到她竟然當著他的面按下關門鈕。
該死
他趕忙縮回差點被電梯門夾住的腳,看著總裁專屬電梯緩緩下降。
「莫名其妙簡直膽大妄為」他喃喃咒罵。
早上重要部位才被冷水伶潑了一桶冰塊,這會兒伍秘書又想把他的腳夾斷……
「這兩個女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他咬牙切齒的說。
電梯去而復返,他扯了扯領帶,一臉狼狽的走進去,同時安慰自己,很快他就要擺脫那兩個可恨女人的陰影,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找到安慰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想找安慰的話,這廂只怕是約錯了人。
,羅心妮根本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在她身上不但得不到一丁點女性安慰,還得被迫坐在高級餐廳的包廂裡,看她一面切牛排一面和著眼淚鼻涕吃下去,抽抽噎噎的吐了一整晚苦水。
搞了半天,小妮子竟然是失戀了,所以才想到他面前來撒撒嬌。
「你不是跟羅叔叔嚷著要嫁給我嗎」最後,蕭驀然在送她回家的路上,見她終於哭累說累了,才好氣又好笑的故意開口問她,「怎麼才幾個月不見,你就在我面前為另一個男人傷心落淚這教我情何以堪」
「你少來」羅心妮吸了吸鼻子,睨他一眼,「我早就不指望你會娶我了。」
「我說過,你是妹妹嘛跟你結婚的話,感覺像亂倫。」
「你不是百無禁忌的嗎什麼時候開始在意起別人的眼光」
「也許我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灑脫。」他指著車內的抽屜,「裡面有包面紙,你可以把鼻涕擤掉。」
她找出面紙,用力擤掉鼻涕,然後胡亂擦了擦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腫脹的眼皮底下靈活的轉了轉,偏著頭問「你說自己沒有想像的那樣堅強是什麼意思該不會你也跟我一樣失戀了吧」
「不是失戀。」他嘆口氣,「只是一種使不上力的感覺,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是不管做什麼都沒有辦法得到對方一點點回應的感覺。」
「噢我懂」她又開始哽咽,「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那種挫敗感了。」
蕭驀然知道自己又觸動了她的傷心事,她一整晚掛在嘴上的那個男孩就是這麼對待她的,不管她如何放下大小姐的身段,那男孩就是不肯接受她。
「好了,再哭下去,明天就不能美美的見人了。」
「我哭瞎了也好,搞不好他就願意來看我一下。」羅心妮任性的說,又悲慘的搖搖頭,「但是就算我哭瞎了,他也不會來的,嗚嗚嗚……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嗚嗚嗚……」
「別再哭了,等會兒羅叔叔看見,會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麼要命的事。」
「真稀奇,」她的眼淚像水龍頭一樣,說關就關,「你也會在意我爸爸怎麼看你」
以前她動不動就賴在他的房間裡,不管多晚,他也不會趕她回家,自顧自的趴在亂到不行的大桌子上寫他的詩,等她把他房間裡的D和堆積如山的書本亂翻一通,翻累了就倒在他的床上迷迷濛濛的睡著,醒來之後,不是見他趴在桌上睡覺,就是打地鋪。
「不是怕」他想了一下,「我只是不希望羅叔叔對我失望。」
「阿驀哥,」她抬起腫脹的眼皮望著他,「我覺得你好像變了。」
「喔」他流利的操控方向盤,轉了個彎,車子進入仁愛路上一棟雙拼豪華大廈的地下停車場,羅心妮的家就在這棟豪華大廈的五樓,以前他和媽媽則是住在六樓,但是他好久沒有回來了。
車子熄火後,蕭驀然和羅心妮下車,一起進入電梯。
「我是變了,現在我不寫詩,而是個生意人。」
羅心妮像只小狗在他身上嗅了嗅,搖搖頭。「你還沒有那種味道。」
「什麼味道」
「市儈的味道。你身上沒有,蕭伯伯身上也沒有。」她吐了下舌頭,「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歡提到蕭伯伯。」
「沒關係,」電梯到了五樓,他揉揉她的頭髮,「我知道你沒有惡意。」
「喔」她滿懷疑問的隨著他走出電梯。
以前就算弄壞他最心愛的黑膠唱片,他也不會生氣,但是只要提到蕭伯伯,那就像踩到他心中的地雷,他整個人會因此炸開,又叫又跳又吼的把她趕出房間,現在他卻是一臉平靜。
「你不恨蕭伯伯了」
「他確實可恨,但是把時間花在恨一個可恨的人身上,那我就沒有力氣去做那麼多事了。」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心平氣和的跟羅心妮提起爸爸的事情。
「說得也是,你現在可是大總裁了,每天一定忙得不得了。」她在自家大門前停下腳步,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抱歉,我不該為了失戀這種小事就打電話去煩你。」
「煩是沒有,只是有時候我在忙,沒辦法接聽電話就是了。」蕭驀然頓了一下,「還有,你不可以用『秘書老姐』這四個字叫我的秘書。」
「那只是個玩笑話嘛」
「開玩笑跟沒有禮貌是兩件事。」
「人家知道了啦」她噘著嘴,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我就知道妮妮是個乖女孩。」
才怪,她只是怕阿驀哥不理她,才假裝聽話。
「那我進去了。」不過既然他說她乖,她也就順勢裝出乖巧的模樣。
他看了一下表,「快十二點了,你再不回去,羅叔叔搞不好會急得報警。」
「阿驀哥,你呢我到六樓去找過你好幾次,可是管家說你好久沒有回來了。」
「大人的事情,你別管。」他開玩笑的說,「我自有去處。」
「可是……」
,
「你再這樣拖拖拉拉,就不可愛囉。」他板起臉孔,不這樣的話,小妮子很容易得寸進尺。
「好嘛、好嘛。」她進入屋內,半秒之後又探出頭,「我還可以打電話給你吧」
「當然。」他瀟灑的點點頭。
「還有……」她強睜著腫腫的眼皮望著他,「你想不想知道一個秘密」 ,
「什麼」
「我發現我比以前更喜歡你了,阿驀哥。」她親了下他的臉,然後關上門。
他摸著自己被偷親的地方,無奈的搖搖頭。
羅心妮像個可愛的小妹妹,但他緊繃已久的身體需要的不是一個小妹妹,而是能舒解他男性慾望的女人。
只是他提不起力氣再去外面獵艷了。
也許他該上六樓,躺在屬於他的那張大床上,好好的睡一覺。
也許屋裡沒有冷水伶的身影和氣息,他就不會再作一些打從脫離處男歲月以後就不曾再作過的春夢。
就這樣吧反正冷水伶也不會在乎他有沒有回去。
搭乘電梯來到六樓,電梯門打開,他望著那扇黝黑氣派的大門,腳步卻怎麼也跨不出去,然後電梯門自動關上,一根手指不聽使喚的按下樓層鍵,不到三十秒,他就從六樓來到地下室,鑽進自己的車裡,反射動作的開上了通往郊區別墅的道路。
明知道那裡不會有人在等他,車子依舊疾速奔馳。
午夜十二點半左右,當卓子趨近家門,蕭驀然看到客廳的燈還亮著的時候,心臟不禁狂跳一下。帶著一絲期待,他把車開進院子裡,下車,開了大門。
客廳裡迴盪著皇后合唱團的搖滾樂,那是他最喜歡的一張唱片,那種音樂奔放狂野,一點也不適合用來當睡前的催眠曲,但是冷水伶竟然像只貓咪蜷縮在沙發上。
他輕手輕腳的走進屋裡,換上拖鞋,放下公事包,松掉領帶,脫掉西裝外套,關掉音響,然後跟自己的公事包坐在同一張沙發上,隔著一張矮桌,注視著橫躺在對面沙發上的女人。
她懷裡抱著一個抱枕,卻彎曲一條手臂當作枕頭,瀑布般的長髮披散在一側胸前,交疊在一起的纖細雙腿看起來比任何時刻都要來得修長。
他猜想她一定已經睡著了,否則不可能如此溫馴的躺在那裡,任由他放肆的眼神來回打量著她的軀體,
苦苦壓抑下去的慾望此刻又升高到喉嚨,幾乎把他吞沒。
悄悄起身,他來到纖細人兒的身旁,跪在地毯上看著她。
玲瓏的曲線上穿著帶有粉紅色小玫瑰花的睡衣,那種花色讓他非常難以忍受,他也不想多看她懷裡的抱枕一眼,伸出手偷襲她膝蓋上方的大腿間,她瑟縮了一下,臉上露出不安的表情,就在他以為她要醒過來的同時,她卻又睡著了。
如果數到三,她再不醒過來的話,就別怪他這個被慾望折磨得快不行的男人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一、二……他數到了三,但是她沒有醒來,於是他愈發膽大妄為的在她的大腿上探索著。
「噢」她逸出類似抵抗的呻吟聲,並且本能的併攏雙褪。
他決定不要冒險驚醒她,至少現在不要。
放棄了朝她大腿間進攻,一隻人手改而輕輕將她的睡衣拉到肚子上,那雙大腿很是纖細白皙,在燈光照耀下簡直可以當一面反光鏡。他看到她穿著他替她新買的鑲有蕾絲邊的輕薄透氣白色內褲,緊繃的嘴角忽然彎成一抹柔情的曲線,他就知道,她會比那些模特兒更適合穿著那些材質和作工一樣細緻的內在美,那細嫩的身體看起來比花朵更需要呼吸新鮮空氣。
不過他對那些內衣褲的注意力只維持了幾秒鐘而已。
接下來,他親吻了她的肚皮,感覺到她肚臍上的脈搏跳啊跳的,像是在鼓舞他繼續下去,而他也毫不猶豫的持續親吻著她,催促著她的脈動,感覺到她內在奔騰的血液,但是她依然沉睡,沒有轉醒的跡象。
望著那衣衫不整倒臥在沙發上的柔軟曲線,他隱約知道自己要是再不住手的話,很可能會釀成大錯,畢竟他不曾在女人意識不清的情形下侵犯她們的身體。
可是理智像失靈的煞車,煞不住被慾望高速衝撞下的男性軀體。
何況他也不想煞住它。
慾望引領大手再次探入她的大腿間,希望能更進一步的進攻,她感覺到了什麼似的忽然屏住氣息,他抬頭看到她的眼皮跳了跳,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煽啊煽的,煽動他體內旺盛的慾火。
蕭驀然不再擔心驚醒她,大著膽子拿開她懷中的抱枕扔到一旁,將睡衣撩高到她的肩頭,放肆的解開她胸翠的扣子,兩個飽滿白嫩的乳房瞬間跳脫出來,暴露在眼前,顫巍巍的可愛模樣,似乎在等待著他的愛撫。
而他當然不負期待,粗糙的指腹忽輕忽重的觸碰著它們,以及坐落在上頭的艷紅蓓蕾,那蓓蕾真美,宛如開在深秋季節裡的山櫻花,光是夾彈逗弄不足以表達內心驚艷的程度,他更一步的吻住蓓蕾,深深的含進嘴裡,用著了火的舌頭挑逗它們、引誘它們。
當他那樣做的時候,感覺到她已經屏住了太多的氣息,她忍耐著不敢呼出一絲一毫。他知道那氣息一刻不從她體內釋放出去,她就一刻不能不感覺到痛苦,那股強憋住的氣息衝撞著她,也衝撞著他。
終於,她受不了了,大大的呼出一口氣,而那竟是一聲呻吟,使她受到驚嚇,纖細的身子像受驚的動物一樣縮了起來。
「睜開眼睛吧」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語,「我解開胸罩的那一刻,就知道你已經醒過來了。」
長睫毛抖了兩下,冷水伶緩緩的睜閑迷濛的雙眼。「你……」
「原來你喜歡這種方式。」他露出嘲諷的微笑。
「我……」她試圖拉下睡衣,遮住自己暴露的身體。
他的動作更快,抓住她的小手,箝制在她的頭頂,露出警察將小偷抓了個正著的表情。
「說你跟老爸在這張沙發上玩過幾次」
「沒……」她嘴脣顫抖,矢口否認,「沒有……」
「沒有」他吹了聲口哨,擺明了不相信她,「是老爸的定力太強,還是你裝睡的功力太差」
「我沒有裝睡。」她別開臉,不敢看他,因為知道他正凝視著她裸露的身體。「我在這裡……」她不好意思說她連晚餐都沒吃就坐在這裡等他,「坐著坐著,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他從來不曾這麼晚回來,她從七點等到十點,忍不住想打電話問他人在哪裡,又不知該如何啟齒,心裡七上八下的想著他會不會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胡思亂想到十點,她終於動手把桌上的菜肴用保鮮膜包好,原封不動的送進冰箱,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洗澡上床。
這是蕭驀然搬進這裡兩個多月以來,她頭一次躺在床上睡不著。
瞪著天花板數羊,數來數去又忘記了數到哪裡,連忙從頭數過,弄了半天,愈數愈覺得心煩意亂。
她不停的想起,蕭驀然還沒有回來她一直告訴自己不應該在意,卻老是耿耿於懷。有時候甚至有些過了頭,那讓她感到十分不安。
跳下床,她跑到客廳,放了蕭驀然最喜歡的皇后合唱團的唱片,那華麗的搖滾節奏以及吶喊式的唱腔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撫慰了她,她在他最喜歡的音樂聲裡,終於混混沌沌的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才剛閉眼沒多久,隱約感覺到有人把車開進院子,接著是掏出鑰匙輕巧的開門聲。雖然皇后合唱團的音樂很喧囂,但她就是聽到了他輕輕巧巧放下公事包,來到她身邊,內心深處等待了一整晚的焦躁終於得到完全的撫平,另一種奇怪的騷動卻隨之升起。她感覺到他的撫摸和凝視,起初她因為太害怕而不敢睜開眼睛,後來則是因為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感覺,那感覺綜合起來就是,她喜歡他撫摸她的方式,就好像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珍品。所以她才會一時胡塗,屏著氣息,就那樣迷迷糊糊的讓他為所欲為……
「迷糊到讓男人看光摸透了也沒關係。」他故意苛責的說。
「不……」她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亂糟糟的局面。而她的雙手像銬上手銬似的被他握在她的頭頂上,「拜託,」她勉強自己望向他的臉,「你先放開我,我們再談好嗎」
「事情都發展到這節骨眼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
迎視她的男性眼裡有火光在跳躍,那火光緩緩往下,延燒到她赤裸的胸前,火光裡滲入好幾重慾望的暗影,他不想談什麼,只想重溫含住艷紅蓓蕾那一刻的甜美。
「我……」
「隨你想說什麼都行。」他嗓音嗄啞的說,「但我不保證自己能聽得進去。」
「我……」她忽然開始啜泣,不是哭泣,而是低低的啜泣著,不知是為了那些難以啟齒的理由,還是為了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溫柔得讓她想哭。
還有那修長的指頭,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再次探入她腿間的指頭,這次到達的不只是蕾絲底褲的邊緣,而是扯開那層阻隔,直探她赤裸裸的內在。
而她在啜泣當中,一度忘記併攏雙腿,他原本乾燥的手,就在她雙腿間灼熱的神秘地帶中徹底濕透了。 ,
「你也想要我」蕭驀然鬆開緊鎖著的皓腕,很清楚她跟他一樣,已經淪成慾望俘虜,不需要他箝制住她,她已經被無形的東西捆綁住,既不會反抗,更不會逃開。
她可以說謊否認,但阻止不了自己下體汨汨流出的熱液,而身為一個醫學生,她當然知道那代表什麼。
他放開了她,脫下全身的衣物,赤裸裸的躺到她身邊。
「也許……」他低沉的聲音更沙啞了,「我們可以一起找出答案。」
一種奇特的默契使然,接下來兩人都不再說話。
堅實的男性胸膛緊挨著她的背部,如珍珠般的汗水從她細緻的肌膚裡滲出來,她連汗味都是香的。
那淡淡的幽香促使他伸手去撫摸她微微汗濕的發絲,吸吮著每一寸赤裸細膩的肌膚,然後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大掌強而有力的握住她渾圓的臀部。
小巧的臀部顫抖著,她整個人都在顫抖,雙手放在酥胸前,遮住那細嫩且堅挺的胸部。
那對粉紅色的堅挺,至今只被他一個男人觸碰過的堅挺,她的手就放在那兒。那動作對他而言不是抵抗,而是另一種誘惑。
打開那緊緊交纏的雙手,他撫摸她的每一根指頭,舌頭恣意的舔噬著,有力的腰抵住她的臀,然後又輕撞著她的背部,耐心的摩挲挑逗,直到她願意主動轉過身接納他為止。
等了許久,她終於轉過身,那已經被親吻過的雙手仍然放在胸口。
他又把她的手移開,再度進攻著雙腿間早已濕濡的私密地帶,要小心,他可不能把她弄痛了。
緩緩的移動臀部,他用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溫柔,進入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45:13
第七章
差一點,他就要直達陣地,把她從父親的小情婦變成自己的女人。
他有過的女人裡,沒有一個那麼香、那麼濕,那麼軟,又那麼緊得要命,他在那不可思議的幽壑裡完全不敢加速衝刺,像蝸牛一樣慢慢的爬進去,感覺那性感的甬道吞吐著他、抗拒著他、欲拒還迎的吸引著他。
不需要猛烈的抽撤,在那緩緩入侵的過程裡,幾乎已經感覺到高潮這臨,他想放聲大吼,直到耳邊模糊的聽見她喃喃呼喚著「蕭、蕭、蕭……」,那像燕子一樣喃喃的叫喚聲,喚醒了他體內殘存的理智,她叫喚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父親。
早就知道她愛著老爸,也說服過自己千萬次,他根本不在乎她在想什麼,他甚至已經不恨老爸,更沒必要恨他留下來的小情婦。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面不改色的繼續做下去,然而當她心心念念著老爸,卻把他當成填補她體內空虛的工具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不能不恨她。
那種恨,像一抹捉不住的煙,他不能勒令它消失或停止,只能等它不定時的襲上心頭。
那一聲聲的「蕭、蕭、蕭」像藤條,一鞭一鞭,鞭笞得他好痛好痛。
那痛楚遠比已經緩緩推進她緊窒的身體裡面,卻還沒有得到充分舒解的疼痛慾望,還要難受數十倍。
「穿上你的衣服,回房去。」一半已經沒入她體內的陽剛迅速抽出來,曾經燃燒著熊熊慾火的眼眸布上了冰霜。
「你……」她雙手交抱,擋住胸前的春色。
然而春色是擋不住的,她身上的春色無處不在,從雪白的臉孔到雪白的腳趾頭,都是看不盡的誘惑,他情願自己是個殺戮疆場的士兵,也不願意遭受這種春色折磨,那比被人一刀砍斷頸子還要痛苦。
,
「回房去,」他暴躁的喊著,「我想我已經受夠了你。」
「對不起……」她羞慚的拾起掉在地上的小碎花睡衣,遮住自己的裸體,「我不是故意……」她不是故意躺在沙發上勾引他,原本只是等他等得累了才不自覺的打盹,可是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制止他撩起她的睡衣也是事實,然後不知道是得了什麼失心瘋,才會繼續假寐,讓他在她身上為所欲為,他甚至短暫的進到她的體內,而她不但沒有抗拒他,還興奮的叫著他「蕭、蕭、蕭……」,她想他一定當她是那種不知羞恥的女人了,否則不會用那種眼神和口氣對待她。
她像只飽受驚嚇的小動物,倉皇的想逃開。
不想剛剛才從沙發上站起來就又跌了一跤,幸好他反應夠快,及時跳起來攔腰接住了她,但被她揪在胸前的睡衣卻落了地,他的一雙眼睛就那樣盯著她赤裸的胸部,她羞赧不已,雙手在胸前交叉,卻換來他的一陣奚落。
「你知道什麼叫做欲蓋彌彰吧」
那兩隻竹竿似的手臂和細細的蔥白指頭能擋住的遠比露出來的部分要少得多,他甚至能透過她的指縫看見雪丘上兩朵紅艷的山櫻花,只要他要,他知道自己能輕易的摘下她。
「我不是……」她紅著臉想辯解,不希望他以為她喜歡讓他盯著她的胸部看,更不想讓他知道那樣的注視著會讓她像蝦子一樣全身變得紅通通。
「夠了」
三步並作兩步,他很快就把她送回到二樓的房間裡,然後好像怕她會跳起來咬他,一秒都沒多逗留,踏著大步離開了她,回到一樓自己的房間。
走進浴室,打開蓮蓬頭,任由冰冷的水柱衝刷他滾燙的慾望。
然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終於勉強閉上眼睛,結果她又跑進他的夢裡,如泣如訴,看起來傷心得不得了。他想安慰她,朝她所在的背影追趕,在觸手可及的距離伸手,眼看就要捉住她的肩膀,下一刻她忽然飄開,離他愈來愈遠……
,
「啊……」忍不住叫出聲,他揮舞著雙手,在空中亂抓一把,然後驚醒。
喘著氣,他發現自己流了一身汗,想起夢境,突然膽戰心驚,說不出來的焦慮揪住心臟。什麼也沒有細想,他猛然掀開被子,赤著腳,一陣風似的奔出房間。
沒有敲門,他直直闖進二樓的一個房間,衝到床前,半跪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聲音不穩的開口。
「你怎麼了」
蜷縮在被子底下的身子動了動,接著露出拚命眨動的雙眸,然後露出小臉,在月光的映照下,看得出淚痕斑斑。
原來不是夢,而是她真的在哭。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蕭驀然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幸好溫度還算正常,接著握住她的雙手,像是在冰水裡泡了大半天,透徹的冰涼。
「我沒事。」她的嗓音因為哭過而顯得嗄啞,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把被子拉到下巴,努力隔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按捺住微微受傷的感覺,他起身,踱到離她較遠的沙發坐下。
,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得帶你去看醫生。」
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醫治不了她的羞恥心
他是那樣厭惡她,想要擺脫她,而她竟然貪戀著他的懷抱,並且為此傷心哭泣,輾轉難眠。 ,
他不勉強她,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喝一點,感覺會好些。」然後走去查看暖氣,確定房間內的溫度。
,
冷水伶握住水杯,上面還有他的體溫,哭得腫大的眼眶,瞬間又紅了一圈。
人實在太脆弱了,傷心難過的時候,會流淚,得到溫暖的時候,一樣想哭。
他踅回床邊,再度發現她的淚水。「是不是水太燙了」
她連忙喝了幾口,用實際的行動化解了他的疑慮。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下次我保證不會再亂來了。」
張大淚眼,她望著他,看起來可憐兮兮。有好一瞬間,她的腦袋無法理解他說的話。等她終於弄清楚他的意思,原本蒼白的臉色陡然泛紅,她想他以為她不高興他在沙發上對她做的那些事。
其實她之所以難過、哭泣,全是因為知道他根本不想要她。
他的眉頭緊蹙,面色凝重,看得出對她的同情。但她討厭同情,低頭迴避他的眼神,連灌了幾口溫開水。
「跟你沒有關係……」她眼神茫然的瞪著窗外,努力替自己找出一個流淚的藉口,「我只是還沒適應失去蕭先生的日子,」蕭先生已經去世兩個多月了。「只要他不在這裡,我就會感到空虛寂寞。」
「即使我在這個屋子裡也沒用」
他坐在床邊,凝視著她,但她仍在默默流淚,看起來一臉憔悴。
「你跟他……很不一樣。」她終於認清楚,不管他的外表和蕭先生再相像,終究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個體。蕭先生讓她感到心安,蕭驀然卻讓她的一顆心七上八下,怦怦亂跳。
「但你說過,我就是他。」
「是我搞錯了。」
「所以呢」他忽然覺得憤怒,「你打算怎樣修正這個錯誤」
「我必須離開這裡。」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忍耐到他受不了把她逐出去為止,沒想到先受不了的卻是她自己。
她受不了他一時興起就抱抱她,玩弄一下又隨手把她丟開,當他需要她替他做些什麼的時候,她必須守在他身邊,當他高興夜歸就夜歸的時候,她還是默默的等在這裡。
「你以為我還會像以前那樣留你、找你的話,可就大錯特錯。」這一招她先前已經用過了,而他也像個神經病去替她扛回一大箱連搬家工人都不想搬的書,還替她買了一大堆內在美取悅她。
身為大男人的尊嚴已經被她磨掉了一大半,她別想把那剩下的一半也磨損掉。
他,蕭驀然,從來就不是會跟在女人屁股後麵團團轉的男人,她也休想以為他會為她那樣做。
「我沒有那麼以為。」她又挺了挺背脊,並且完全止住了眼淚。
「很高興你有自知之明。」
「我一向清楚自己的分量,對你而言,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女傭。」
「我不記得自己付過你薪水。」青筋在他的額頭上暴起。
「那麼我就只是個一文不值的小女傭。」她卑微的說。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不希望用金錢來衡量他們之間的關係,更不希望她是抱著女傭的心情在替他張羅生活起居,無時無刻,他不當她是個女人,一個心甘情願留下來照顧他的女人。
「你是什麼意思,不用對我解釋。」
「如果你堅持的話。」他霍然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那麼再見了。」
說完,他邁開腳步下樓,坐在客廳裡,扭開電視機。
深夜的新聞重播時段裡,一個妝涂得比油漆還厚的女主播在播報些什麼鬼新聞他根本沒有聽見,全神貫注的傾聽著二樓的動靜,妄想自己還能像剛剛感應到哭聲一樣的感應到她,結果除了一片寂靜,心情浮躁的他根本沒辦法感應到任何東西。
但他還是繼續守……不對,他才不是守在這裡以防她逃走,只是坐在這裡看看電視新聞而已。
十分鐘以後,她手裡拎了個旅行用的背包,從樓上走下來。
蕭驀然不吭聲,一顆心卻全都系在她身上。當她走到玄關穿鞋子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她的面前。
「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拎個包包要去哪裡」
「我可以暫時借住在同事家。」她低頭穿好了鞋子,把背包背在肩上。
那背包的重量顯然超過了那瘦削肩頭所能負荷的程度,她看起來明明快被壓垮了,卻還是挺著背脊,他從來沒見過比她更倔強的女人。
「別這樣,現在是凌晨兩點鐘。」他想把她肩上的背包搶下來。
她卻像是抓住一根救命浮木,死也不肯鬆手。
他放棄搶奪背包,改而擋在她的面前。「天亮之後,你愛到哪裡去,我絕對不會攔著你。」
冷水伶抬頭瞪視著他,小嘴抿得緊緊的。
「我們都累壞了,請不要再考驗我的耐心好嗎」他捏緊拳頭,語帶威脅的說。
「好。」她語氣堅決的開口,「只要你讓開。」
「我讓開」
「你讓開,我走開,這是最好的辦法。」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他搖搖頭。
「我很高興知道這一點。」至少他猜不透她的心思了,至少她可以帶著僅有的尊嚴,抬頭挺胸的離開這裡。
「你真的要這樣子」
「不是煮的,也不是炸的。」
「你還有心思瞎抬槓」
都什麼時候了,這女人竟然還在這裡說些什麼蒸的煮的炸的
「不想聽的話,請你靠邊站。」她一臉豁出去的樣子。
他的眼神凌厲,「你不要忘了,我說過……」
「我沒忘記。」當初她就是因為害怕御影科技企業被他摧毀才留了下來,不過那只是最初的理由,後來則是為了一個難以啟齒的可恥理由留在這裡。「我不在乎你要怎麼樣處理御影科技,讓它興旺或是毀滅,全憑你的一念之間。」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是你擺布不了我。」
「嗯哼,不久前躺在沙發上任由我擺布的人不就是你嗎」蕭驀然低下頭,邪惡的氣息吹拂在她陡然變紅的臉上,「記得嗎你還讓我舔了你的……」
「噢」她驟然搗住耳朵。
「怎麼你不好意思聽了」他更趨近她的臉龐,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在一起,抓開她遮住耳朵的手,故意更過火的說「不只那樣,你還讓我進到那裡面……」
老天她猛然抽了一口氣,想起他緩緩進入她的那一刻,那片刻的溫柔美得像一個彩色泡沫,被他無情的口吻戳破了。
「讓我走。」她抱住頭,發出受到重創的哀號聲。,
「你我都心知肚明,」他不但不退開,反而上前牢牢的抱住她,並迫使她抬起下巴,「在沙發上,只差一刻,你就是我的女人,而我感覺到你有多喜歡躺在那裡讓我擺弄。」
「住……」她羞愧欲死,「住嘴……」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他暴喝一聲,突然將她推開,同時一手打開門,「這裡我說了算,只有我有資格決定誰該走開、誰該留下。」
,她踉踉蹌蹌,好不容易穩住腳步,不明所以的瞪著他。
他朝她露出詭異的笑容,「你留在這裡,我走。」
「可是……」她的視線從他身上的睡衣移到踩在地上的赤腳。
「再見。」他光著的大腳,從屋內移動到屋外,砰的一聲,憤怒中帶著幾分瀟灑的關上了門。
沒有揮一揮衣袖,也不用帶走一片雲彩或星星,他就這麼消失了。
一時之間,她分不清自己究竟該生氣還是高興。
當然是高興
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對她頤指氣使,不需要四點半就趕著起床,不用做早餐,不用燙衣服,不用送他上班,不用煩惱晚餐菜色,不用等門,更不用忍受許多突如其來的毛手毛腳和喜怒無常的脾氣,以及一些讓她羞得無處可躲的話語,還有……應該還有更多現在無法立即想出來的好處,不過她早晚會想到,並且把它們一一條列下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想並沒有讓她感覺比較舒服。
窗外有狗在叫,古人說山暝聽猿愁,在深夜的狗吠聲裡,她則是開始感到孤單,然後想起其實還有許多比孤單更加糟糕透頂的事情。
而從今以後,再也不用忍受那些糟糕透頂的事了。
冷水伶決定吃點東西,慶祝一下。
她把背包拖到沙發旁邊,然後進入廚房去拿了一桶冰淇淋,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雙眼木然的盯著他之前停留的新聞頻道,一分鐘不到就決定轉檯,吃了一口冰淇淋之後又轉到另外一個頻道,再吃一口又換到另外一個頻道,就這樣一百多個頻道轉來轉去,一桶冰淇淋轉眼已經成空。
但是她一點也沒有飽足感,衝進廚房,搬出一堆甜點到客廳。
門鈴響起的時候,她嘴裡正塞滿了巧克力。
「嗯。」她捶了捶胸口,好不容易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舔了舔指頭,走到門口,從貓眼向外看,一個穿著藍色睡衣的男人站在那裡。
「是誰」她拿起對講機的話筒,明知故問。
「該死的是我。」
「你說誰是該死的」
,
「我說這該死的天氣。」
「天氣怎麼了」她再次明知故問。
之前她在二樓房裡打包的時候就聽見雨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那聲音提醒她在背包裡塞了一把雨傘。
「你朝窗外看一眼就知道了。」
她根本連半眼都不用看,「大雨嘩啦啦一直下。」
「讓我進去。」
「不可以。」
「你說什麼」
「我說不可以。」
「雨聲太大,我聽不見你在講什麼。」他跟她裝傻。
「你說過,我留下,你走開,而我決定照辦。」她大吼。
門外的男人靜默下來,只有雨聲傳進她的耳朵裡。幾秒之後,門鈴聲響超,和雨聲形成一種奇怪的和鳴。
沙沙沙……鈴鈴鈴……沙沙沙……鈴鈴鈴……
她掛斷對講機,聆聽著持續不斷的門鈴聲,重新回到電視機前,吃著零食。
吃完了一袋巧克力,又開了一包藍莓派,才吃完一塊,她聽見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可惡他一定是在門口踏腳墊底下找到了備份鑰匙。
蕭驀然一身濕淋淋的走到她的面前,指控的說「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你要吃這個嗎」她朝他遞出一塊藍莓派,一臉無辜的問。
「你別想拿甜食塞我的嘴巴。」
「沒人想這麼做。」她收回藍莓派,吃掉,然後又開了一包,「這個真好吃。」吮了吮指頭,「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
他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你為什麼不開門」
「因為你說你要走,我想你走了就不應該再回來。」她一臉占上風的樣子。
「你說你要走的時候,我可不是這麼對你的。」
「你根本不知道你是怎麼對我的。」
「拜託,已經半夜兩點,我們還要這樣吵下去」
「不高興,你大可以走開。」
真是奇怪,以前她總覺得跟他相處必須小心翼翼,儘管她那樣做了,也難保他不會像顆不定時炸彈一樣,說爆炸就爆炸,而今她拚命跟他唱反調,期待他爆發,然後消失,但是他並沒有。
「我已經走開過了。」他捺著性子說。
「你只離開了一個小時。」她提醒他。
「我在外面淋了一個小時的雨。」
原本想攔下計程車,回到自己原本居住的豪宅,然後通知管家下來付帳,可是他光是赤腳走到院子外頭的時候就後悔了。
,他不喜歡一個人住在冰冷的豪宅裡。
他習慣坐在客廳裡看公文的時候,等她拿著吸塵器到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把腳抬起來,好清潔椅子底下的那塊地毯,或是聽著她在屋後一邊洗衣服一邊哼著歌曲的聲音。
雖然她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肯開口跟他說話,但他老是坐在那裡偷偷豎起耳朵聽著她美妙的歌聲。
所謂「餘音繞梁」,她的聲音卻是縈繞在他心裡,久久不能散去。
看她、聽她已經是他生活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根本走不開。
「院子裡有涼亭,不行的話,你大可以在屋檐下避避雨。」她咬了一口鬆軟的藍莓派,津津有味的吃著。
,「我誤會你了。原來你的心挺好的。」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就可以到那些地方去。」她露出一點也不好心的奸詐笑容。
「什麼地方」他明知故問。
,
她輕輕嘆息,好像在惋惜他怎麼突然變成了傻子,然後清楚明白的說「涼亭裡或是屋檐下,那兩個地方可以讓你待到天亮。」
「除了那兩個地方,我能有第三個選擇嗎」
「你可以有數不清的選擇,」她皮笑肉不笑的說,「也許你可以去找今天跟你廝混了一整夜的女人。」
「是昨夜。」他提醒她,「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是嶄新的一天了。」凌晨兩點鐘跟女人吵架,這對他而言也是個新鮮的經驗。
兩人彷彿是一對磨合中的新婚夫婦。
「隨你怎麼說。」反正她篤定他錯過晚餐時間,肯定是約會去了。
「原來這就是你生氣的原因」他忽然有了新的領悟。
「什麼原因」
「你在吃醋。」他好像抓到了她的小辮子。
,
「才沒有。」她連晚餐都沒吃,還吃醋哩她更用力的咬了一口派。
「那你為什麼要提別的女人」
「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滿意涼亭裡或是屋檐下,我只好替你另外出主意。」
,「你情願我去跟別的女人約會,也不希望我留在這裡」
「我沒資格決定你的去留,是你自己決定要走。」
「你想知道是誰嗎」他假裝聽不懂她的逐客令,況且他既然回來了,就沒打算再離開。
「哪個誰」
「昨天跟我約會的對象。」
「我沒興趣。」
「是羅心妮。」管她有沒有興趣,他都要往下說,「她是羅鎮武叔叔的女兒。你認識羅鎮武叔叔吧」
「蕭先生請他到這裡來吃過幾次飯。」,
這對他而言是一句很有殺傷力的話,而他立刻挑釁的說出另外一句來回敬她。
「我跟羅叔叔的女兒羅心妮是青梅竹馬。」
「我知道了。」
「她很漂亮,渾身上下充滿捉摸不定的野性美。」
「我知道了。」通常她不想知道的時候都這麼回話。
「我爸一直希望我跟心妮能結婚。」他說了謊,是羅叔叔一直這麼希望。
「那很好。」她面無表情的說,「祝你們永浴愛河。」,
「那是一種詛咒。」
「什麼」
「永浴愛河、白頭偕老……那些全是詛咒。」蕭驀然的大手朝空中一揮,「世界上根本沒有永不永遠。」
,
「那就祝你們甜甜蜜蜜,怎麼樣」她不是滋味的說。
「也不好。」他想了一下,故意瞪著她手中的甜食,「甜蜜的東西容易讓人膩。」
冷水伶故意又用力的咬了一口。
「有時候吵吵架也不錯。」他眼神曖昧的瞄著她,「就像我們現在這個樣子。」
「我不想跟你扯下去。」她吞下最後一塊藍莓派,「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走的話,你要怎麼辦」
「你不走,我走」她抓起之前丟在地上的背包,起身就往外衝。
「咳咳……」他突然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衝到門口的冷水伶回頭,看見他邊咳嗽邊摸索著在沙發上坐下,好像突然變成一個重症病人。她皺起眉頭,想確定他是真的還是裝的。
「你最好先去洗個熱水澡。」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裡有一絲可恥的軟化。
,「我沒關係,」蕭驀然更加用力的咳嗽,像是要咳出血來,「你走吧」
「衣櫃裡倒數第二格有乾淨的內衣褲,你慣用的那條浴巾已經掛在浴室裡,還有……」她忽然住嘴,覺得自己不該把他照顧成一個生活白痴。
她離開這裡之後,他勢必得學會照顧自己。
「謝謝你。」他有氣無力的抬頭,盡力表現出極端痛苦的樣子。
他不再開口留她,她卻躊躇了。
「我去替你放熱水。」放下背包,她快步走進他房間裡的浴室。
浴室裡到處都是鏡子,正中央是仿維多利亞時期的按摩浴缸,扭開水籠頭,放下馬桶坐墊,她坐在上頭,面對一面鏡子,堅定的命令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放好這缸熱水,就要立刻從這一團亂七八糟的關係裡抽身。,
熱水注入到一半的時候,她正想著要不要去客廳把他扶進來,可是那樣的話,就得碰到他了。她害怕觸碰他,他總是好熱,像是一把會把她燒融的烈火,而她害怕那種感覺,那會讓她心猿意馬,渴望他更進一步。
就算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她還是渴望他來抱住她。
在認識他以前,她從來不曾有過如此可鄙的念頭……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很像重症病人的蕭驀然已經全身赤裸,自動自發的走了進來。
她紅脣圓張的望著他。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冷水伶的臉一紅,心虛的跳起來,背對著他,「只是無聊,隨便看看。」她可不打算承認她剛剛把焦點停留在他全身上下最應該遮起來的「重點部位」上。
「喔」他眉頭一揚,望著她纖細的背影,「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什麼」她硬邦邦的說。
「你剛剛在客廳……」
她的身子一僵,以為他又要拿沙發上發生過的事情來做文章,沒想到他說的不是那件事。
「你剛剛是在客廳等我嗎」
「才不是」她連忙反駁,可惜突然其來的紅臉出賣了她。
「是嗎」他笑了,不跟她爭辯,開心得想吹口哨。
她警告自己不該繼續逗留在這彌漫著水蒸氣的浴室裡,更千萬不該的是,她還想回頭看他的裸體。那念頭強烈得令她短暫失去控制,當她發現的時候,自己已經轉過頭,發現他也正在看她。
黑幽幽的眼神裡,有一絲她熟悉的東西,她被很多男人愛慕的眼神注目過,但沒有一個男人會像他那樣看著她,只要他用那種大膽而煽情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她就會感覺自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呃……」她迴避他的注視,侷促不安的說「我之所以會待在那裡,完全是因為一隻壁虎。」,
「壁虎」他一臉錯愕。
「這個屋子以前每個禮拜固定有清潔工前來打掃,乾淨得連只蟑螂都沒見過,沒想到今天卻來了一隻壁虎。」她想藉著說話來衝淡兩人之間奇異的暗流。
「你怕壁虎」
「壁虎跟鱷魚好像。」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他曾經看過她面不改色的用拖鞋打死一隻蟑螂,當時他心裡就想,這女孩恐怕連看恐怖電影也不可能嚇得花容失色,躲進他的懷裡,他為此還頗為失望。
「誰都有弱點。想到有一隻壁虎在這屋子裡,我就覺得毛骨悚然,睡不著覺。」她突然覺得松了一口氣。
原來她的失眠和蕭驀然無關,而是因為被那隻不速之客嚇壞了。
當然,這也不是她唯一的一個弱點,還有其他很多,她老覺得自己的缺點多得數不清。在某種層面上,壁虎比她強。
至少,她比較怕它。
「你在哪裡看到壁虎」蕭驀然問。J
「在客廳和廚房之間的通道上。」她試著回憶把晚餐送進冰箱後發生的那一幕,「我剛整裡好餐桌,正想走出來,就看見它在那裡了。」
她告訴他,她和它對峙了幾秒鐘,它才夾著尾巴往廚房方向逃竄。她勉強跟到廚房門口,發現它的尾巴隱沒在櫃子底層。她渾身寒毛直豎,踮著腳尖,躡手躡腳的逃出來。
「我會想辦法把它揪出來。」他掬起水潑濕身體,並塗抹沐浴乳,一邊咧開嘴對她說「問題是,我又不是爬蟲類,你幹嘛站得離我這麼遠」
「我……」她的頭垂得低低的,「我想我應該走開了。」
「我還以為我們休戰了。」
可是她信誓旦旦的說過要走,這下子根本沒有台階下。
「我保證不會再惹你生氣,你保證別再動不動就威脅著要走,好不好」
他給了她下台階,而她想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安安靜靜的順著台階走下來。
現在好了,先後吵著要走的兩個人總算都留了下來。然而他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件懸宕已久事情,最好乘機一併解決,否則誰都別想得到真正的安寧。
「現在你可以過來幫我洗背嗎」
「這不是女傭應該做的事。」她咬住嘴脣。
「我說過,我根本沒有當你是女傭。」
「你明明說過我是。」
「我說錯了。」
「很好。」冷水伶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靈活的轉了一圈,「那代表我不用留在這裡伺候你。」
她抬頭挺胸,假裝對他渾身的堅硬不屑一顧,像只驕傲的小母雞走出浴室。
真是天殺的
再一次慾火焚身的被扔下,他痛苦得簡直想殺人。
而他確信她的「身體狀況」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他不只一次逮到她一臉恍神的盯著他只要跟她相處超過三分鐘就自然會變硬的地方,將硬挺伸進她柔軟裡的那一幕在腦海里無限擴大,他無法停止不去想,尤其是在她願意為他留下之後。
這一次,他沒有搬出任何一點跟老爸有關的事物來威脅她,她卻留下來了。
所以他有一百個理由相信,她是為他而留下來的。
這個事實已經夠讓他高興得發瘋了。
胡亂洗完澡,走出浴室,他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什麼也沒法子想,只能想她。
黑暗中,蕭驀然聽見窗外的雨還在下。
慾望像雨,拍打著他的身體。
很快的他就發現自己沒辦法再坐下去,必須想辦法做點什麼來轉移自己拚命想做愛的注意力。
不如就去揪出那隻讓她害怕的小東西好了。
於是他走出房間,走進廚房,趴在地上,拿著手電筒在黑暗中到處搜尋。
「你在幹嘛」
冷水伶的聲音冷不防的響起,把他嚇了一跳。
「噓……別開燈……」蕭驀然回頭,朝那立在廚房門口的人影說「我在找壁虎。」
那個東西嚇得她睡不著覺,他怎麼也得想想辦法把它揪出去。
可是她把他弄得睡不著覺,他卻滿腦子想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裡。
,這種差別待遇,未免也太明顯了。
猶豫了一下,她脫去腳上的拖鞋,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邊,輕聲的說「我也來幫忙。」
半夜兩點多下,他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卻趴在這裡找壁虎,她覺得歉疚。
「不用了,你是想來喝水吧」蕭驀然站起身,靠著手電筒的光束,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喝完快去睡,小心別感冒了。」然後他又趴回地上。
喝完了水,她摸黑把水杯放回架子上,低頭看著微光中的他,御影科技企業的蕭大總裁,臀部翹得高高的,一張臉卻幾乎貼到地面,趴在那裡捉壁虎。
她忽然覺得心頭緊緊的,邁不開腳步。
「快去睡,等會兒那個『傢伙』跑出來,我可不負責」他想把她「嚇」回房間,自己卻仍維持原來的姿勢,趴在地上,探頭探腦。
她沒理會他的「威脅」,隨即也趴了下來,跟他一起找壁虎。
但是她不太認真,偷偷的瞄了他幾眼,他十分專注的在尋找壁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感覺到異樣,抬起頭,敏銳的捕捉到她偷瞄自己的視線。
「怎麼你不怕壁虎了嗎」他嗓音嗄啞的問。
「你在這裡,我不怕。」她迎視著他,沒有閃躲。
她的臉近在咫尺,她暖暖的氣息吹拂在他的臉上。
她的姿勢,和他一樣,像小狗。
但她是美麗的那一隻。
「找到壁虎以後,你打算怎麼做」她問。
「把它送回院子裡吃蚊子。」蕭驀然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它應該只是誤闖進屋子,你放心,這裡沒有蚊子可以吃,它不會再來的。」
冷水伶歪著頭,感覺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悸動撞擊著胸口,讓她喘不過氣。
粉紅色的睡衣領口因為地心引力的關係而微微敞開,隱約可見胸前的渾圓,他的慾望蠢蠢欲動。
他喘著氣,慢慢往前移,嗅聞到女性身上誘人的香氣,再往前,一寸一寸靠向她的臉,她沒有閃躲,然後他的嘴脣緩緩蓋住她的。
她承受了這一吻,他拉她起來,擁住她,吻她,火熱得讓她無力招架。
她覺得自己虛弱極了,必須攀在他的身上喘氣。
男性大掌稍稍用力,緊擁著懷裡的身子,感覺女性曲線與自己剛硬的線條密密嵌合。一句低吼從喉頭逸出,臉部肌肉因為渴望而糾結在一起,他動手扯開她胸前的兩顆扣子,睡衣歪斜,露出一邊白皙的香肩,光滑如上等的奶油,誘惑他色情的舔著她。
「嗯……」她發出一聲低吟,感覺到他的舌頭像野火一樣,從肩膀往下竄延,燎燒到她的胸前,而她唯一的反應竟然是更狂野的回應他。
「你願意」他的聲音低沉。
她看著他的脣,體內涌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渾身籠罩在慾望席捲的威力裡,慾望的盡頭即便是萬丈深淵,她也願意縱身一跳。
他靈巧的解開她的扣子,扯下胸罩,月光從窗外投射進來,淡淡的光影包裹著她赤裸的上半身,晶瑩皎潔,渾身散髮出月牙色的光輝。
蕭驀然感到心神一陣激盪,隨即低下頭,有如獵鷹俯衝獵物,張嘴含住她雪白的乳房,激烈的舔逗著,大手捧住兩隻乳丘,向中間聚合,形成一道深深的乳溝,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攻城掠地。
纖纖十指插進他濃密的黑髮中,輕輕揉弄,體內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催促她向他投降。
完美曲線,一一淪陷,臣服於他。
他吻著她的肉體,她卻感到自己的心都在顫抖。
黑暗中,男女激烈的交纏,嚇壞了藏身在黑暗一隅的壁虎。它「乘亂」跑出來,從廚房門縫一溜煙鑽了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47:20
第八章
有人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
戀愛中人,則是又瘋又傻,自己渾然不覺,卻可能嚇壞周遭的人。
伍詠薇就是被蕭驀然嚇得「合不攏嘴」的那一個。
一連幾天送公文進到他的辦公室,不只一次發現他竟然坐在位子上傻笑。她報告例行公事,重複了三遍,他才發現她在跟他說話。
不過與其說他「嚇」到她了,倒不如說他是徹底「惹惱」了她來得更恰當。
總之,儘管他在公事上的決斷力依然精準無誤到令她懾服的地步,但是除掉那些,她發現他最近出現許許多多奇怪的癥狀,像是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簡單的說,就是「不順眼」到讓她有點難以忍受。
他這個樣子,十之八九和那個白目小姐羅心妮脫不了千系。
兩人最近正打得火熱。
那個小白目不但一天照三餐打電話來,讓伍詠薇接到手軟,三不五時還會不請自來,好幾次伍詠薇敲門進去,就看見她大剌剌的坐在蕭驀然身邊「陪他辦公」,行徑之誇張,讓伍詠薇嚇得倒退三步。
果然是色令智昏
有一次她敲門進去的時候,仿佛還聽到他親自打電話到花店訂花,通常這種小事,總裁都是交給她來打點,根本不勞他親自出馬。
半個小時過後,伍詠薇藉故打電話到花店,跟她交情頗好的女店員很興奮的主動提及蕭總裁親自訂花的事情。
「哇塞你們總裁真不是普通的大手筆,而且品味又好,他訂的不是俗艷的玫瑰,而是純白海芒加上紫色星辰,清新脫俗。」
掛斷電話,伍詠薇又生氣了,猜想他八成是把花送給那個小白目。
海芋加星辰,那種清新脫俗的花束跟白目小姐一點也不搭嘎。
那個女人動不動就自動找上門,幹嘛還要大費周章送什麼鮮花
她不知道那些清新脫俗的花束,是為了冷水伶而訂的。
純白的花朵,耀眼得讓人側目,散髮著濃烈的愛情宣告。
,
即使是務實的冷水伶,也抵抗不了鮮花的魅力。
每天中午,別的同事都在期待便當送達的時刻,她等的卻是一束愛情鮮花。
接過花束,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裡,把臉湊進花間,像只小蜜蜂汲取著那股清新的芳香,臉上的表情又是靦腆又是欣喜,她不知道自己看起來迷人極了。
冷不防的,背後生出一隻手,搶走插在花束上的小卡片。
「啊……」冷水伶受到驚嚇,回頭看見一臉笑嘻嘻的護士張小姐,手上揚著一張淡藍色的卡片。
放下花束,她伸手想要搶回卡片。
張小姐左閃右躲,讓她構不著。
她一時情急,忍不住低聲喊道「別鬧了還給我」
張小姐不但不依,還頑皮的跳開幾步,故意睜大眼睛,像個老學究似的仔細研究著卡片上面的字句,「驀然回首,你那如花朵般綻放的早晨,依然歷歷在目。」
冷水伶的臉色漲紅,連耳根子也紅了一半。
「哇塞,是誰送的花還有,那天早晨發生了什麼好事」張小姐故意逗她。
冷水伶把卡片搶回來,臉上的紅暈比晚霞還要紅。
「沒有啦。」她找來花瓶,假裝忙著插花,心神卻不知不覺的飄回兩人沒抓著壁虎,卻緊緊抓住彼此的那天早晨。
那天,他抱她回到房間,在他的床上,繼續廚房裡末完成的事情。
他解開兩人身上的衣物,愛撫著她的全身,接著分開她的雙腿,赤裸裸的進入她。
「啊」她叫一聲,眼眸緊閉,牙齒咬住脣瓣,雙手緊緊捏著床單。
「怎麼了」他沒聽見她喊痛,但從她的表情知道她一定承受了極大的痛楚。
她又緊又窄,幾乎無法容納他的陽剛。
他勒住長驅直入的慾望,停駐在她裡面最後一道防線前方。
那是處女膜,一個他以為根本不該存在她體內的東西。
「水伶」他低頭吻她,呢喃著她的名字,並執起她的手,繞在他的頸後。
「嗯……」她睜開眸子,眼神迷濛。
她從未聽他這樣喚她,他一向稱呼她「冷小姐」,他則是她口中的「蕭驀然先生」。
「水伶、水伶、水伶……」他情緒激動,一連叫了好幾次。
原以為自己絕對不是那種戀棧處女膜的大男人主義者,然而她是處女的事實卻撼動了他,讓他激動難平。
「驀然……」她顫聲回應著他,瞬間,感覺到他還停在她體內的陽剛抖動著。
他牽動了她體內敏感的神經。
一陣酥麻的快感,激盪著她。
纖細指頭畫過男性的背脊,抓出幾道淡淡的血痕。
他再也無法忍耐,一個挺腰,衝破封鎖,直達陣地。
捉住她的臀部,抬高她,他開始在她的體內強力抽送。
她感到天搖地動,緊緊攀住他的背,覺得體內掀起滔天巨浪,強烈的海嘯席捲了她,吞沒了她。,
轟然一聲,世界爆炸了,在她體內,迸裂出驚人的烈焰。火光一片片,散成無數的小星星,一點一點,墜落在她溫暖的沃土裡。
這就是那天早晨發生的故事,只能放在心裡回味,卻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的故事,所以她只好紅著臉,一再向好奇的張小姐道歉。,
「好嘛」張小姐急得心癢癢的。「不談那個早晨,至少也要讓我知道送花的人是誰吧」
「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她在情急之下說了謊。
蕭驀然是個名人,大家都想跟他沾上邊,她卻在他的懷裡,在他懷裡的時候她經常會忘了一切,—然而夢醒時分,她知道自己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他。
但是他對她很好。
他經常為了趕著陪她吃頓晚餐,而在車陣裡衝鋒陷陣,遇到兩個人都剛好休假的時候,他就帶著她到處遊山玩水,看日出、看夕陽,去山裡喝茶,在沙灘踏浪。
凌亂的頭髮遮住了他的濃眉亮眼,他擁著她,雙雙滾倒在細細的沙灘上,任由海浪吞噬彼此粗淺的喘息。
然而日子也不全是浪漫的。
有時候他也會把惱人的公事帶回家裡。
看他坐在沙發上操作筆記型電腦,皺著眉頭沉思的模樣,反而更增添一種迷人的魅力。
那迷人的男人還會在聽見垃圾車音樂聲響起的時候,自動自發的站起來,「倒垃圾是男人應盡的義務。」說著,就穿著拖鞋出去倒垃圾。
雖然他沒說過愛她,也沒說過他是誰的男人,但是她偷偷當他是她的男人,而她是他的女人,是他一個人的。
她從來沒有見過發狂的人,但他對她狂熱的程度,連瘋狂兩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她一次又一次接受了他的熱情投注,那強烈的熱力往往連帶的也讓她失去了理性,兩具身體繾綣在一起,仿佛本來就是生命共同體,直到最後一瞬間,劇烈的火焰在她體內迸裂成一顆顆像雨滴般的火珠,兩人才在彼此激烈的喘息下緩緩分開。
「讓女人得到充分的滿足,也是男人應盡的義務。」
「你還真忙喔」她紅著臉調侃他。
「不忙、不忙,我這叫樂在其中。」他再次把她翻到身下,一副再盡幾次義務都沒問題的樣子。
「我不行了。」她推拒著他,頻頻告饒,卻又很快的軟化在他的懷裡。
有時候她真懷疑他那源源不絕的精力到底是哪裡來的,就算他們糾纏到大半夜,他還是可以神清氣爽的開車送她去醫院,然後去上班。
通常他一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她就開始想念他了。
常常當他下班回家,就看見她倚在門邊等他。
白皙小臉上的表情總是沉默而堅定,一點都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好像等待他就是她存在的唯一意義,那種表情,總會讓他心頭一陣激動,因為他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情在期盼著每天跟她重新聚首的這一刻。
而且他很確定她等待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爸爸。爸爸根本沒有擁有過她,第一個衝破她的處女膜的男人是他。然後每一夜,他都不厭其煩的一變再變,一次又一次把她變成是他的女人。
「等我很久了嗎」熄火下車,迅速上前,蕭驀然充滿保護欲的把她納入懷裡。
「還好。」搖搖頭,她的手臂纏在他的腰部。
他總是確實知道她在他的臂彎裡之後,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氣。而她也一樣,總是拚命的往他懷裡鑽,好像想要挨到他的心裡面。
「今天拔了幾顆牙」
兩人就這樣摟抱在一起,往屋內走去。
「一百零八顆。」病人都指明要她操刀,「我已經是醫院裡有名的『拔牙機器』了。」
「你把一百零八條好漢的牙齒都拔了」他故作吃驚的表情和口氣。
「如果你這第一百零九條好漢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免費替你服務一次。」她被他逗笑了。
「哈哈……」收攏手臂,更加緊攬著她的小蠻腰,「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拔牙服務,如果是別的服務,你也一樣免費嗎」
,「那要看服務哪裡了。」
「如果是到這裡呢」進了家門,他拉她的小手去碰他西裝褲間的灼熱。
「那個恐怕要花不少時間。」她努力裝出醫生看診時的嚴肅表情。
「多久一整夜夠不夠」
不夠的但是她把話埋在心裡。
她要的不只是一夜又一夜,期待的是一輩子。
可是心裡知道,她的出身太卑微,根本不是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像他們這種上流社會的企業家,尤其像他這種男人,權勢和外表都有了,只差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她根本連想都不配想到那兩個字,卻又不自覺的常常胡思亂想。
他的過分寵溺,好像讓她變得有些貪得無厭了,而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接過他手中的公事包,她低頭快步往屋內走去。
「你在想什麼」他在玄關換掉皮鞋,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看著放好公事包回到他面前的她。
「想烤箱裡的小羊排不是快要烤好了。」她試著擠出微笑。
可惜那微笑美則美矣,卻像是快要凋零似的有氣無力。
「你是不是太累了」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
「沒有。」她沒有坐下的打算,搖搖頭,轉身朝廚房走去。「我得去看看我的小羊排才行。」
「冷水伶」他大聲喊她的名字。
停下腳步,她知道他生氣了。他生氣的時候會連名帶姓的叫她。
「幹嘛」她回頭,望著他就算生氣也一樣英俊的臉龐。
那比墨色更黑的頭髮,像夜色一樣的眼神,修長的四肢,會摸得她渾身顫抖的指頭……他也會那樣撫摸他以後的新娘嗎像吻她那樣的吻著他的妻子
嗅她明明告訴過自己無權去想這些。
「我做錯了什麼嗎」他望著她蒼白的嘴脣,心裡想著一百個把她搓熱弄紅的方法。
「沒有。」她搖搖頭,輕柔的說「我只是想到我的小羊排……」
「還是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開心」他打斷她的解釋。
「也沒有啊」她努力裝出輕快的語調,「是我的小羊排……」
「該死的小羊排」他爬梳頭髮,「為了那個該死的小羊排,所以你才不肯到我身邊坐一坐」
冷水伶雙眼圓睜的望著他,終於移動腳步,卻是往廚房走去。
廚房裡飄散著美味的肉香,她戴上手套,將烤得恰到好處的金黃色小羊排取出來,放到餐桌上的同時,感覺到蕭驀然的體溫在她的背部蔓延。
「好香」他撥開她的發絲,低頭親吻著光潔的頸項。
「我記得你最喜歡小豐排。」她緩緩脫下手套。
「我喜歡的是好香的你。」
她體內深處涌起一股奇妙的慾望,「嗯……」脣間逸出細微的呻吟,往後仰躺在堅實的胸膛上。
「對不起,我剛剛說話大聲了點。」軟玉溫香在懷,驅散了他心中的怒意。
「我知道你脾氣不太好。」她抬起手,輕輕搔刮著他的臉龐。
「你說過,我的脾氣比鬼還糟糕。」
「現在好一點了。」
「跟誰比」他舔著潔白如扇貝般的耳垂,「鬼嗎」
「你比鬼溫暖多了。」
「真心話」他眉頭一挑,低頭俯視她仰望著自己的臉。
「肺腑之言。現在我們可以吃晚餐了嗎」
蕭驀然想了想,「可以。」戀戀不捨的鬆開她纖細的身體。
她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否則恐怕很難承受他夜復一夜貪得無厭的需索。
「你在笑什麼」
「喔」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有嗎」
「你沒有嗎」她偏著頭反問。
「有一點吧」他承認了。
在商場上,他可以面不改色的運籌惟幄,在她面前,卻連一絲綺思謬想的竊笑都藏不住。
「我記得櫃子裡有一瓶年份很好的白酒,配小羊排正好。」她忽然有一種想慶祝什麼的心情,慶祝他在她的面前一點一點的卸下防備,就像一個武士在信任的人面前放心的脫下盔甲。
,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喝酒。」他驚訝不已。
「我不喜歡的是你喝醉。」
「你怕我醉了以後會毛手毛腳」
「你沒喝醉也一樣。」
「這主意不錯。」他眯起眼睛,「你介意我現在就動手嗎」
「我想盤子裡的那塊小羊排應該不會介意。」她朝他做了個鬼臉,跑到櫃子前,拿出一瓶白酒。
他接過酒瓶,拔開瓶塞,一股久違的香氣流泄出來,「果然是好酒。」他迫不及待的斟了兩杯,一杯給她,一杯給自己。
「再好的酒,你也只準喝一杯」
「你知道你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像什麼嗎」他眯眼笑了。
,
「什麼」
「一個嚴格的小妻子。」
她的心臟突然跳到喉嚨,囁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真可惜。」他啜了一口酒,寓意深遠的說「我倒希望你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她不是反應不過來,而是根本不敢揣想他這句話的用意。
他挑了挑眉頭,「有些事情說得太明白就不美了,做人還是含蓄點比較好。」
「含蓄」她奇怪的看著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字眼會從這個無所不為的男人嘴裡吐出來,想起他在床上日復一日、愈演愈烈的行為舉止,她的臉都紅了。
「不過含蓄也是要看場合的,有些應該激烈的運動,太含蓄的話反而沒有意思。」他故意邪惡的睨她一眼,朝她舉了舉杯,「你知道我指的運動是什麼。」眼神曖昧得仿佛他們現在是在床上,而不是餐桌旁。
「你的羊小排快冷了。」她紅著臉咳了一聲,刻意轉移話題。
「也許你可以用眼神讓它熱起來。」他又喝了一口灑,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你醉了。」她嬌嗔道,「都怪我,不該讓你喝酒。」
「以前我沒喝酒,便覺得沒辦法過日子,自從我找到比酒更有吸引力的東西之後,就不再迷戀杯中物了。」他一臉要她放心的表情。
「什麼東西」她忍不住追問。
「以前我是沒有酒就過不下去,現在是沒有你就沒辦法活。」
「你別想借酒裝瘋。」 ,
「我這叫酒後吐真言。」他半真半假的說,「也許你也應該試試看。」
「試什麼」
「試著說說你的真心話。」他露出沙漠旅人渴望一杯水的表情。,
「我以為大多數的男人都希望女人盡量閉嘴。」
「我說過,我不是平常人。」
「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一個在愛情裡的女人會對她的情人說些什麼。」
「閉上嘴巴,快吃東西吧你。」她的心臟狂跳,卻故意板著臉孔。
「這聽起來像老媽子說的話。」
「我就是你的老媽子。」
「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煮飯、洗衣服、拖地……」她不是抱怨,而是一臉滿足的反問他,「哪一樣不是老媽子做的」
「有一樣。」他賊賊的笑了,「老媽子不會讓我抱著睡覺。」
「我沒說那個。」她的臉更紅了。
「是我想歪了。」他動手切了一塊羊小排送進嘴裡,一臉滿足的咀嚼著。「你抓住我的胃了。」
「你根本就是什麼都吃。」她沒見過比他更好養的人,不管東西好吃難吃,只要他在,盤子裡絕對不會有剩餘的食物可以浪費。
「對了,你什麼時候藏了一瓶好酒,我怎麼都不知道」蕭驀然吃了一口肉,又喝了一口酒,肉香和酒香在口腔裡混合,簡直搭配得天衣無縫。
「不是我,這酒是蕭先生珍藏的,好多年了,他一直在等……」她頓了一下,「他一直在等著跟你好好喝一杯的日子。」 ,
「很抱歉,讓他失望了。」他已經不恨老爸了,但那不代表他想跟他喝同一瓶酒,他捏著酒杯,猛灌了一口。
,「驀然……」她不安的問,「你不高興」
,「沒有。」他放下酒杯,搖搖頭。
「蕭先生已經離開三個多月了,找個時間,我們去墓園看看蕭先生好嗎」
「我沒空。」他一口回絕。
「可是……」 ,
「這就是你讓我喝酒的目的」他有種受騙的感覺,「趁著酒酣耳熱之際,好勸我去替老爸上墳」
「不是……」她忘了自己要求他只能喝一杯,又替他斟酒。
「你別以為跟我睡過覺,就有權利指使我這個那個的。」
她吃驚的看他一眼,完全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對不起,我不會再提了……」
突然,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她還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倒進他的懷裡,而他並沒有接住她,於是她又從他的懷裡跌到地上,驚魂未定的仰頭看著他。
「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只是不能沒有你。」說著,他壓到她的身上。 ,
他的身子又重又沉,她根本沒辦法跟他對抗,而且他臉上有一種憂傷的神色,也讓她不忍心推開他。
白酒打翻了,芬芳的汁液從桌上流下來,滴滴答答落在他們的身體上。
她輕輕撫摸他的面頰。「我也不能沒有你。」
他望著她半晌,然後瘋了似的吻她,咬她的耳垂,把愛慾混雜的濃重喘息吹進潔白如小小貝殼的耳朵裡,用力擁抱著她,「水伶、水伶……」
她一如往常的承受、接納他。
各種各樣不安的情緒充塞在他體內,像是嫉妒,或是執著,促使他動手摒除兩人身上衣物的行動愈來愈激烈,甚至等不及解開她的內衣暗扣就一把撕裂了它,然後迫不及待的,用一種拚命想確認她身上分分寸寸都是屬於他的方式,毫無遺漏的將她從頭到腳吻個夠,而她早已在他的激情撫弄下,完全喪失了力氣,只能躺在那裡任由他擺布。
「說你要我。」他在進入她的身體之前,命令的說。
「嗅,驀然,我要你。」
「從現在到永遠」
「你說過,這世上沒有永不永遠的事。」她嘆了口氣。
他望著她,她從來沒有看過他臉上出現這種表情,混合了困惑、煎熬、痛苦,還有些微的不可置信,仿佛沒料到她會用他說過的話來回敬他。
「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蕭驀然爆出如野獸般的低吼,接著展開一連串更激烈的動作。
美酒在他們的身邊形成小小的水窪,隨著兩人愈來愈熱的體溫漸漸蒸發,空氣中蒸騰著酒氣和情慾的氣味,形成一種劇烈的刺激,他們像是醉了一般,瘋狂的需索著對方。
等她回過神來,兩個人就像全身力氣被抽乾了,癱軟無力。
白酒依然斷斷續續的從上面落下來,滴在他赤裸的背上,那透明的酒液原本應該是冰涼的,但是當她伸手去觸碰它的時候,卻感覺到它跟她的身體一樣的沸騰。
「抱歉。」他坐起來,「我不該在地板上就……」
「沒關係。」她靠近他,把頭髮凌亂的男性頭顱壓在自己的胸口上,感覺一種新的關係正在他們之間發生,那關係強大到他們誰也沒有辦法對抗。
「羊小排完全冷掉了。」她擁著他,望向餐桌。
「再烤一烤就好了。」他依然把臉埋在她的胸口。
「再烤,肉質就變老了。」
「你想吃什麼乾脆我打電話去餐廳訂位好了。」他拉她起來,看了一眼狼藉的桌面,然後牽著她走到客廳,抱著她坐在沙發上。
「也沒什麼特別想吃的。」她攬著他的脖子,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吐氣如蘭的問「還是你有什麼好的提議」
「我說了,你保證會欣然接受」
「說說看。」
「如果我說的是……」他的眼神更加瘋狂,「我還要呢」
「噢」冷水伶臉色泛紅,長長的睫毛煽了煽,「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這樣想呢」
「你是說……」他以為她會求他別再來。
「我是」
「你這樣說會把我逼瘋的。」
「表現給我看,你到底有多瘋狂。」
他一直瘋狂表現到深夜才模模糊糊的睡著,眼睛剛閉上沒多久,耳朵聽見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忍不住再度揣想起她的身體。
慾望在血管裡奔流,他無法停止。
翻身下床,他敲了敲門,在她還沒有回應之前,就推開門走進去。
她站在浴缸裡淋浴,淋得全身濕淋淋。
「啊……」冷水伶連忙蹲下身子,雙手交抱,遮住胸口。
「需要幫忙嗎」他跨進浴缸,站在她的前面,關掉蓮蓬頭。
她抬頭,見他一身赤裸,咧開嘴大笑,連忙低下頭,昨夜狂野的畫面卻跳進腦海,想起自己大膽的言行,她不自覺的害羞了起來。
「不需要……」
「我可以幫你刷背,很舒服喔」他的聲音因為慾望而變得嘎啞,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把玩著幾繒從她盤起的髮髻邊溜下來的發絲。
他一邊卷,她一邊瑟縮,看起來像只全身通紅的小蝦米。
容易害羞又令人銷魂的小女人。
冷水伶揚起眸子,想看他,又在他的注視下垂下頭。「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這樣好了,我先幫你刷,然後換你幫我,這樣公平吧」他一臉熱切的提議。
她被逼急了,圓睜著眼,說不出話。
「你坐下,我先幫你。」蕭驀然把半推半就的她推到按摩浴缸裡的位子坐下,然後二話不說的倒了些沐浴乳在手裡,先搓揉出泡泡,再抹到她的背上。
,
「我說了……不需要……」她一邊拒絕,一邊卻拗不過他的「熱心」,最後不得不勉為其難的接受了他「上下其手」的事實。
「舒服嗎」他非常賣力的取悅她,大掌沿著她的背脊兩側滑來滑去。
「嗯。」她感覺他的手指長而有力,彈鋼琴似的滑過她起伏的背脊曲線。
,
打開蓮蓬頭,他開始沖洗她背部的泡沫,晶瑩的水珠沿著她的頸項滴落,他感到一陣口乾舌燥,而她的雙手仍然緊緊護在胸前,他很想把她的手扯開……
「好了,換你幫我了。」他打住。再下去,他怕自己的心管不住蠢蠢欲動的手。
「唔……」她咬著嘴脣,一臉猶疑。
「我們剛剛說好了,難道你想抵賴」他假裝橫眉豎目,但那怪模怪樣並沒有嚇倒她,反而逗笑了她。
「那……你要先轉過去。」她依然防衛似的抱緊了胸。
他正好看見水珠像溜滑梯似的接二連三滑進她凹陷的乳溝,慾望在他的喉頭滾動,他嘆了一口氣,認命的轉身背對著她。
「這樣可以吧」他恨不得背後能長兩隻眼睛。
「嗯。」她點點頭,倒了些沐浴乳在他的背部,然後幫他刷背。
「靠左邊一點。」他聲音嗄啞,忽然指揮起她。
冷水伶依言往左。
「不對,再往右邊一點。」
她往右邊移動。
他仍然不滿意,「再往下一點。」
她往下去,滑到他的腰際。
「再往下一點……再下去一點……對,再用力一點……」
他說得臉不紅、氣下喘,她卻紅了臉。
這個得寸進尺的傢伙,她都已經滑到他的臀部了。在他的危險地帶邊緣游走了好一會兒,最後調皮的擰了他一把。
「這樣夠用力了吧」
怪叫一聲,他轉身把她撲倒。
「現在換我來服務你了。」
「你已經做過了。」
「昨天做了,今天還沒」蕭驀然曖昧的笑說,然後低頭,狠狠的吻她。
她被吻得天旋地轉,渾身灼燙,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他從她的脣上滑開,吻她的頸項、肩頭、鎖骨,接著攀上她胸前的高峰。雙手捧起盈白的豐滿,抱持著膜拜的心情,他親吻著她的乳房。
他很大膽,但是她喜歡,而且愈來愈喜歡。
,她被壓在浴缸裡,他在她上面,凝視著她,目光熊熊,松弛了她緊繃的軀體,最後他索性抱著全然失去抵抗力的她,舒舒服服的在浴缸裡泡澡。
他讓她背靠在他的懷裡,兜著那纖細的臂膀,大手橫過柔軟的乳房,握住潔白的小手,細細的指頭,嫩嫩的皮膚,他握著,輕輕揉捏。
我愛你他在心底輕輕的叫了一聲。
「你說什麼」她忽然仰起小臉,望向她背後胸膛的主人,濕濕的發絲騷動了他的胸口。
「我沒說話。」他略帶驚奇的看著她。
「我聽見了」她執拗著。
他明明什麼也沒說出口,只是在心底叫著。
蕭驀然低頭,凝視著懷裡的人兒。
熱熱的蒸氣催紅了她的臉蛋,她看起來似乎更小了,巴掌般的小臉。
我愛你他又在心底叫了一聲。
「你又說了」她轉頭看向他。
望著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戰慄如潮,一波一波穿過他的身體。
「你聽見什麼」
「我聽見……」她紅著臉,克制的說「我聽見你說了三個字。」
「哪三個字」
「你說……」她有些忸怩。
「說什麼」
「你說我愛你。」
「什麼」他假裝沒聽見。
「你說我愛你。」
「我什麼」 ,
「我愛你」
「你這句話說得不錯。」
他抬起她小小的下巴,重重的吻住她。
她呆呆的讓他吻了好久,才想起自己上當了,粉拳像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身上。
「我愛你」他忽然正經八百的說。
粉拳落下的速度愈來愈慢,終於完全停了下來。
「你說了」她分不清這是她的幻覺,還是他已經說出口的聲音
「我愛你」
這次他是轉過她的身子,對著她的臉說的。
她看見他的嘴巴一開一合,吐露出世界上最美妙的三個字,不是幻覺,也不是她在作夢,他說了愛她,說他愛她。
然後幾乎在同一時刻,他們不約而同的訴說對彼此的愛意,像二部合唱一樣,不絕於耳的在彼此的耳畔響了起來,就像一首愛不完的愛歌。
「找一天我們一起去墓園看爸爸吧」他突然又說了這麼一句。
「噢」這句話比他說他愛她更讓她激動,「好。」她點點頭,兩行清淚落了下來。
「你知道我想跟爸爸說什麼嗎」他伸手替她抹去淚痕。
「什……什麼」
「我要正式請他把你交給我。」
「交給你」她像一隻學人說話的八哥鳥。
「你不想當我老婆的話,幹嘛不計代價的替我做那麼多事」
「我只是……」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槌子朝她的腦袋瓜重重的敲了一下,「只是在盡一個女傭的本分而已……」
「你離稱職的女傭根本還有一大段距離,」他一臉促狹的笑說,「我以前家裡的女傭比你至少手腳俐落一百倍。」
「一百倍」
「至少人家煎的荷包蛋不會焦,燙的襯衫折線不會歪,拖過的地板光潔明亮得可以當鏡子用……」
「你是說我連地都拖不乾淨」
「有時候地上會有頭髮。」
「還有呢」她露出他敢再往下說就要他好看的表情。
「大概就這些了。」頓了一下,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補充說明,「還有,你煮菜好像常常忘了放鹽巴。」
「不是忘了」她氣呼呼的說,「少油少鹽對身體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所以說你不適合當女傭,比較適合當老婆。」他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有人說先生的健康是太太的福氣,你如此為我的健康著想,以後肯定是個有福氣的女人。」
「我……」她感動得眼眶泛紅,「我不知道……」
「這是什麼意思」蕭驀然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是你比較喜歡下跪求婚」
「不,」她搖搖頭,「我是說……我不行……」
他眉頭微挑,原本自信滿滿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不自然。「你不想嫁給我」
「我很抱歉……」她的頭垂得更低,望著自己跟他在水中親密交纏的身體,喉嚨感到一陣酸澀。
「這就是你的答案」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苦衷」
她艱難的吞了口口水,「不要逼我好嗎」
,「你還在想他」
「誰」
「我爸爸蕭御影。」
「我想念蕭先生,但不是你所以為的那樣。」
「喔」他頭一偏,「請問,那是怎麼樣呢」
「你介意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討論這個問題嗎」
「當然不介意冷水伶小姐。」但是他明明一副介意到不行的模樣,故作瀟灑的攤攤手,放開了懷抱裡的軟玉溫香。
「抱歉,」她知道自己惹惱了他,示好的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改天我再跟你解釋好嗎」
S
「可以。」他誇張的撇了撇嘴,「只要你跟我的秘書約好時間。」接著從浴缸裡跨出來,「現在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浴缸裡的水冷了,蕭驀然覺得自己的心也冷了。
後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浴室,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從他的房間裡走出去,只知道孤枕難眠的滋味竟然是如此難受。
這是從他們共度第一個夜晚以後的頭一次,冷水伶沒有躺在他身邊。
夜仿佛只會愈來愈黑,天好像永遠不會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48:01
第九章
當他的新娘子,一直是她長久以來的夢想。
一旦夢想逼近現實,她卻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懼。
她根本就配不上他,如果她嫁給他的話,只會讓蕭驀然這個男人從上流社會人人稱羡的黃金單身漢,變成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不知道該如何對他啟齒,就是因為太愛他,所以才不能點頭答應嫁給他。
可是他顯然誤會了。
就從他求婚不成的那天開始,便藉著公務繁忙,必須連夜加班為由,好幾天不曾回家吃過晚餐,有幾次甚至徹夜未歸。更誇張的是,他一次都不曾自己打電話給她,每件事情都是透過秘書伍詠薇小姐傳話,包括她想跟他好好的談一談,都得事先跟他的秘書約好時間。
有人說,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她想思念也是一樣,發作起來會要人命。,
「冷醫生,是不是儀器有問題」張小姐輕聲詢問。
瞬間,冷水伶從要命的思念裡回到現實。
「儀器沒問題。」她試著全神貫注在眼前已經被撐開的病人嘴巴上,準備把裡面一顆壞得沒辦法補救的大臼齒拔下來。
這是她今天的最後一個病人了,而她也一如往常的運用高明的技術,替今天的實習工作畫下完美的句點。
,
脫下口罩和醫生袍,她剛松了口氣,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果不其然,又是蕭驀然的秘書伍詠薇。
「冷小姐,今天心情怎麼樣」
「很好,謝謝你,我剛拔完最後一個病人的牙齒。」
「蕭總裁要我告訴你……」
「等一下。」她的忍耐力已經到達極限,同時想念他嗄啞低沉的聲音,「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想知道蕭總裁為什麼不能自己打電話給我」
,「蕭總裁說他很忙。」
「他說我可以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冷水伶冷冷的問。
「他說他大概十點以後才會回家,因為有個會議要開,還有他晚上有個飯局,所以你只要做你自己的那一份晚餐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掛斷電話。
又來了又是開不完的會,又是推不掉的飯局,又是透過伍秘書傳話。
枉費她還利用午休時間,到附近的超級市場采購了今天的晚餐食材。
現在她該拿那些東西怎麼辦
走出醫院,來到公車站牌等公車的時候,她心裡不禁涌起一股委屈。
就算他們沒有當夫妻的緣分,他也不需要這樣抹殺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冷醫生,那個送花的神秘客今天沒有開車來接你下班啊」
冷水伶回頭,看見張小姐也來等公車。
「他這幾天比較忙。」
「男人都喜歡拿忙碌當藉口。」張小姐好心的提醒她,「你千萬要看緊一點才行,男人這種動物的劣根性強得不得了,只要一有機會就會隨便亂來。」
冷水伶想了想,把裝著食物的袋子放在地上,從背包裡拿出手機,「張小姐,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事」張小姐問。
「沒什麼大不了的。」冷水伶露出詭異的微笑,「我撥個電話,通了以後,麻煩你對一個叫伍詠薇的小姐說你是我的個人助理,而我要跟她的老闆致歉,因為我今晚沒空,醫院臨時有個手術要進行到午夜一點鐘。」
「可是根本沒有什麼手術,而你現在已經準備搭車回家了。」張小姐瞪大眼睛,沒想到在醫院裡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冷水伶竟然會說出這種整人的主意。
看來那個常常送花的神秘客肯定是做了什麼事情把冷水伶惹毛了,她到醫院實習超過半年,她從來沒有見過她跟任何一個人大聲說話。
「我知道,但我就是要這麼做。」冷水伶一臉堅定的說。
「可是……」張小姐不想介入情侶吵架這種麻煩事。
「拜託,幫個忙吧」冷水伶眨了眨眼,同時撥了伍詠薇桌上的電話號碼,幾秒之後,電話通了,她不由分說的把手機塞進張小姐的手裡。
「喂……不,我不是冷小姐,我是她的……」張小姐看了冷水伶一眼,她正小聲的提醒她「助理」,吞了口口水,鎮定的說「我是冷小姐的助理,她要我轉告你的老闆……」接下來事情就容易多了,她把冷水伶的意思完整的表達完畢,聽了幾秒之後,又搗著話筒,對冷水伶比手畫腳的說「那個秘書小姐說她的老闆要自己跟你說話。」
「跟他說我正在忙,沒辦法接電話。」冷水伶小聲的說。
張小姐照她說的做了,但是電話還是轉到了蕭驀然那裡,她聽見低沉的男性嗓音「喂」了一聲的時候,心臟突然怦怦狂眺,好像快要跳出胸口。
「老天,是一個叫蕭總裁的男人」張小姐搗住話筒,「冷醫生,現在要怎麼辦」
「先聽聽他怎麼說。」
「喔」張小姐聽了一下,「他問你,什麼時候請了我這個助理」
「跟他說,這不關他的事。」冷水伶說。
張小姐硬著頭皮照做了。「現在怎麼辦」說完又問冷水伶,「他很生氣的問我,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冷水伶想了想,然後在張小姐的耳邊提醒了幾句。
「這樣不好吧」她一臉不安。
「沒關係,你就說是我要你這樣說的。」
「好吧」張小姐嘆了口氣,對著話筒說「冷醫生說她晚上有個手術要進行……」接著蕭驀然不知道要她幫忙轉達什麼,張小姐回答「我知道,我會設法將你的意思轉達給冷醫生,不過我不確定她幾點才會從開刀房出來,也不確定自己今晚是否還有機會見到她……當然,她在手術中是沒辦法接電話的,所以你最好晚一點再打來……」
她被蕭驀然一連串的問題弄得無法招架,趕緊要求他等一下,然後搗住話筒,可憐的向冷水伶求救。
「他問,要等到什麼時候打電話給你比較方便」
「跟他說一個月後。」冷水伶說。
「呃」張小姐一臉錯愕,「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一點也不。」冷水伶堅決的說。
「那好吧」張小姐無奈,只好對著電話線路另一端的男人說「冷醫生請你一個月以後再打電話給她,到時候她就會有空接電話了。」
然後她聽見那個男人咕噥一聲,好像說了句該死還是什麼的,就掛斷了電話。
張小姐把手機還給冷水伶。
「謝謝。」冷水伶把手機收回背包裡。
張小姐張大一雙眼睛,疑惑的望著她。那個電話裡的蕭總裁的聲音聽起來跟新聞裡的蕭驀然好像,加上對方也姓蕭,她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就是蕭驀然,問題是,冷水伶怎麼會跟這麼一個大人物扯上關係但她還沒來得及發問,公車來了,她們兩人擠上沙丁魚似的車廂,更沒有辦法交談。
過不了多久,張小姐下車,更多人擠上來,載著冷水伶,一路搖晃著回到郊區的別墅。
她把食材放進冰箱裡,隨便泡了一碗泡麵,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泡麵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
「喂。」她接聽。
「手術進行得如何」蕭驀然問。
「臨時取消了。」她嘴硬的說。
頓了一下,他又問「根本沒有手術對不對」
「對。」
「那個冒牌助理是」
「是我醫院裡的同事。」
他竟然笑了起來,「所以你現在可以離開醫院了」
「我正在家裡吃我自己的這一份晚餐。」她用力吸了一口泡麵。
「你還在生氣」
「沒有。」
「那好。我請人送了東西給你,半個小時後,你可以開門去領嗎」
「不可以。」她賭氣似的掛斷電話,對著桌上吃了一半的泡麵發呆。
他替她買的東西多到數也數不清,足夠她轉行開個二手衣店,或是賣花,或是經營小小的珠寶店,都綽綽有餘,可是那些東西加起來的價值遠遠抵不過他給她的一個笑臉。
食不知味的吃完泡麵,冷水伶正在洗碗的時候,聽見門鈴響了。
她走到玄關,從貓眼望出去,只看到一個大大的禮物盒。
想必那就是蕭驀然所說的禮物,就算她不想要,他還是差人把東西送來了。
她不得不打開門,把東西接過來,然後把準備好的小費塞進對方的手裡。
「謝謝你。」她低著頭,不想讓人家看見她紅通通的鼻頭和雙眼。
「不客氣。」
,
緩緩的抬頭,她的眼珠差點滾到地上,手裡的盒子掉落地上。
她以為自己眼睛花了,連忙用力眨了好幾下,每次睜開,蕭驀然都在。
穿著深藍色西裝,比雪還要白的襯衫,松掉了領帶,他上前攬住她,熟悉的味道和溫暖的體溫,讓她感到一陣難以平撫的悸動。
「你不把禮物拆開嗎」他溫柔的嗓音在夜色裡擴散開來。
「是……是什麼」她期期艾艾的問。
他替她把禮物盒拿到客廳裡,拆開包裝紙。
「噢」望著那件小小的阿萊亞白色洋裝,她忍不住驚叫「好美。」
「很高興你喜歡。」
「你不應該再替我買任何東西,我的衣櫃已經快要爆炸了。」
「我可以替你再買一個新的櫃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冷水伶搖搖頭,「我是說這麼多漂亮的衣服,但是平常根本沒有機會穿它們。」他替她買的東西裡面,她最喜歡的還是牛仔褲和恤,那些東西實用又方便,而且耐磨、耐洗又不容易壞。
「眼前有一個機會了。」他朝她眨眨眼。
「什麼」
,
「進去換上它,我要帶你出去。」
「但是我很累了,不想出去。」她再次抗拒的搖搖頭。
他像是被她說的話咬傷了,看起來又痛苦又憤怒。喔蕭驀然這個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傷害他就像是傷害她自己一樣難受。
於是她還是上樓回房間,換上了那件白色洋裝。
不一會兒,她彆扭的走下樓來,覺得自己像是插了彩色羽毛的烏鴉。
「我覺得自己不太適合這種衣服。」
「胡說。」他露出讚許的表情,上前牽她的手,帶她在他的懷裡轉了個圈。
「可是……」她扯了扯裙擺。
「別可是了,現在快去挑一雙漂亮的鞋子穿上,」他輕輕的將她推向玄關,「我上去替你拿外套。」
「驀然……」
「快去。」他霸道而溫柔的說。
懷抱著女為悅己者容的心情,她挑了一雙也是他送的高跟鞋,穿在腳上。
當他拎著外套下來時,衝著她吹了聲口哨,目光貪婪的掃過她全身上下,仿佛她渾身赤裸的站在那裡。
「你看起來完美極了。」
通常他一用這種眼光打量她,她就會完全變了一個人,任由他擁抱,他甚至曾經在她洗碗的時候,將她壓在流理台上,趁她來不及防備或抵抗,就進入她,那感覺她現在還記得,又溫柔又激烈,像水,也像火,如在天堂,也如在地獄。
她既渴望又害怕他這樣看著她。她想抱著他,想撫平他臉上的懷疑和憂傷,想告訴他她是多麼的愛他,想說她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嫁給她,可是她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渾身戰傈的讓他把她送上車。
「你要帶我去哪裡」坐在駕駛座旁邊,她一臉不安的問,感覺他似乎在密謀什麼計畫。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車子穿過黑暗的郊區,開往台北市中心。
行進中,他變得非常沉默,即使在等紅燈的空檔,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幾次她偷看他,發現他嘴邊的肌肉在抽動,放在方向盤上的大手也在發抖。
總之,他看起來神色有異,好像在興奮什麼,又好像在害怕什麼。
車子進入市區,在一個路口左轉,經過一座公園,然後是幾棟高聳的建築物,開進一家高級餐廳的停車場。
當他輓著她的手,走在低調但高雅的餐廳走道時,她對他說「我已經吃過晚餐了。」
泡麵的味道在胃裡發酵,她緊張得有些想吐。
「我們不是來這裡吃飯。」
一個穿著整潔制服的服務人員上前招呼他們,打開一扇深黑色的木門,亮著柔和光線的餐廳映入眼簾。平常高朋滿座的餐廳,此刻卻一桌客人也沒有。然後她聽見木門合上的聲音,一回頭,穿著制服的服務人員也消失了,寧靜的空間裡聽見他濃重的喘息聲,而他臉上的表情認真得讓她恐懼。
「記得嗎」他用壓抑的平靜腔調問道,「這是我第一次帶你來的餐廳。」
「我記得這裡有全世界最好吃的鴨肉料理。」她記得的不只這一點,還有無數深情的凝視,他的腳在餐桌底下碰觸她的,傳遞著愛情的暗號。
「是的,我記得你喜歡吃鴨肉。」
蕭驀然握緊她的手,她感覺到他的掌心在冒汗,臉上有種孤注一擲的決心。
一種混雜了最好的和最壞的預感,像烏雲一樣在她心裡愈來愈擴大。
他不容分說的領著她走過紅地毯,步上餐廳中央的金色階梯,階梯上面有一個高台,擺了一張桌子,垂綴著紅布,紅布上有一個銀製冰桶,裡面擺著香檳,旁邊還有兩隻玻璃杯。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客人。」冷水伶在他替她拉開的椅子上坐下時,神經緊繃的說。
「也許過一會兒會有其他人來也不一定。」他神秘的挑起眉頭。
「我想我們不應該坐在這麼醒目的位子。」
「你老是害怕讓別人看到我們在一起,就連開車送你去上班,也不準我下車,更不肯跟我一起出席社交場合。」他皺起眉頭,「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丟臉」
「當然不是。」她否認。
「不是」他等著她做進一步的解釋。
「我是說,你是個名人,要是被別人看到你跟我這種人在一起,恐怕對你的名聲不好。」
「什麼叫你這種人」他聽出了她話裡的自卑,問題是,她從內在到外在,根本沒有一絲絲需要自卑的地方。
,
「你說過,我是個沒人要的拖油瓶。」
「我說過很多愚蠢的話,拜託你統統忘掉行不行」他懊惱的低喊。
「你一點也不愚蠢,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男人。」
「還有呢」
「還有英俊。」
,「以及」
「以及性感。」
「原來你的眼睛沒有問題嘛」他吹了聲口哨,自信重新回到臉上,「就跟我一樣,我想我不會看錯人的。」
「不你根本不認識真正的我。」她啜了幾口香檳,仿佛酒精能給她勇氣。
「你全身上下沒有一寸是我不熟悉的。」他再次用煽情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
她牛飲香檳,「我不是說那個,我指的是我的出身,我說過我的父母……」
「我也說過我是百無禁忌的蕭驀然,你以為我會在意門當戶對那一套」
「我知道你不會。」
「那就把那種不是理由的理由收回去,我才不管你的父母是不是離婚又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只在乎你這個人。」他傾身向前,握住她拿著酒杯的小手。她的手好涼,他粗糙的指腹來來回回的磨蹭她,「我只想知道,你心裡是否還有我父親」
「你誤會了。」她搖搖頭,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我尊敬他、愛他、感謝他,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冷水伶,還有……沒有他,我又怎麼可能遇見你呢」
「你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嗎」
「我說得夠清楚了。我愛你,也愛你的父親,但那是兩種不一樣的愛。」
「既然你愛我,為什麼三番兩次拒絕我的求婚」
「我不想讓你因為我而蒙羞。」 ,
,「你哪裡來的這種荒謬念頭」
「總之,這是行不通的。」
「即使我跪下來求你」
「不要這樣……」
「如果再加上一些觀眾呢」,
「我不知道……」
「還有現場樂隊演奏。當然,還有鮮花,大量的玫瑰,紅的紫的白的,各種顏色的都要,你覺得這樣會太俗氣嗎」
俗氣她愣了一下,「噢,一點也不」那是天下所有女孩都渴望的夢,「只是……」
他用行動打斷了她的話,冷不防單膝下跪,並且從口袋裡取出一隻天鵝絨盒子,打開盒蓋,取出一枚鑽石戒指。
「你願意嫁給我嗎」
一陣怪異的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
「水伶,請你嫁給我。」
當他再度開口求婚的時候,她吃驚的看見那扇黑色木門再度開啟,幾個拉小提琴的樂手一邊拉奏著輕快的樂音,一邊緩緩的走向他們兩人。
冷水伶驚恐的看著還跪在地上的蕭驀然,「拜託,有人來了……」試著動手去拉他,他卻像顆頑石,文風不動。
「我知道,」他氣定神閑的說,「是我叫他們來的。」
呃……她咽了一口口水,整個人傻住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已經回答過你了。」她震驚的望著他,「別逼我再說一次那種話。」拒絕他,是她這輩子所作過最艱難的一個決定,她沒有勇氣再拒絕他一次,說出那種違心之論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
「我請求你嫁給我,請你給我一個期待中的答案好嗎」
,噢她眼裡的驚恐又加深了幾分,彷彿他說出了全世界最難的一道考題,加上那些樂手繞在兩人身邊,拚命的拉奏著快樂的節奏,她的腦袋整個亂掉了,接著有一小群人似乎嫌場面不夠混亂,陸續涌進餐廳,男男女女,人手一束象徵愛情的玫瑰花,在樂手外自動圍成一個小圈圈,把她跟蕭驀然團團困在中央。
「水伶,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下,請你說你願意嫁給我好嗎」他說得誠懇。
她張口結舌,整個人傻掉了。原來這些人也是他安排的。
「嫁給他吧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忍心讓總裁繼續跪下去嗎」
圈圈裡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冷水伶茫然的眨了眨眼,看向一個頭上盤了個蓬鬆髮髻的中年女人,她認出那是跟她通了無數次電話的秘書伍詠薇小姐。
「嫁給他吧」另一個人接著又說,「全台灣數一數二有權有勢的男人跪在這裡,這是多少女人作夢都不能夢到的場景啊」
「就嫁給他吧」
像是接力賽,一個說完換一個,直到圈圈裡的每一個人都發言了,最後只剩下一個模樣俏麗,眼神機靈,一身名牌,一看就知道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的女孩還未開口,她蹦跳著來到冷水伶的面前,似笑非笑的打量著一臉呆若木雞的她。
小提琴悠揚的樂音驟然停歇。
「你到底要不要嫁給阿驀哥啊」女孩清亮的聲音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你是……」冷水伶終於找回了聲音。
「我是阿驀哥的青梅竹馬,叫做羅心妮。」她露出任性卻美麗的微笑。
「妮妮,我說過你不要來的……」蕭驀然想要把她推走。
「這麼有趣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缺席哪」羅心妮的臉湊向冷水伶,「原本我還以為你是什麼了不得的天仙大美女呢,想不到只是個發育不良的高中生,」說著,炫耀似的挺了挺穿著名家設計的露背裝,存心展示自己飽滿健美的胴體,傲氣十足的說「你真是把阿驀哥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個冷水伶嗎還是哪裡搞錯了」
「你這個臭丫頭」伍詠薇跳出來,「蕭總裁跪地求婚,不準你在這裡胡鬧,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白目大小姐,你最好趕快從這裡消失,免得……」
「閉嘴」羅心妮扮了個鬼臉,不客氣的說「你這個秘書老姐,憑我跟阿驀哥之間的交情,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沒有你插嘴的份剛剛你發言的時候,我之所以沒有開口打斷你,完全是敬老尊賢,你懂不懂老太婆」
「臭丫頭,你叫誰是老太婆」
羅心妮故意環顧一下室內的每個人,最後把目光定在伍詠薇的臉上,「很明顯的,這屋子裡就只有你一個老太婆。」
「你這個臭丫頭,我今天非要替羅先生好好的教訓你不可……」伍詠薇伸出手,想要抓住羅心妮。
她像只泥鰍溜到還跪在地上的蕭驀然背後,雙手親昵的按在他的肩上,吐了吐舌頭,「老太婆,來抓我啊」
,「臭丫頭,我們國家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小姐,才會愈來愈不行……」伍詠薇輓起衣袖,想要狠狠的打她一頓屁股。
羅心妮為了不被她抓住,又從蕭驀然的身後溜走。
兩個女人你追我跑,上演了一出鬧劇,其他人的眼珠則跟著她們的身影打轉。
「好啦」蕭驀然大喝一聲。
追的人不追了,跑的人也不跑了,轉眼珠的人也不轉眼珠了,大家都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大總裁,等著聽他的裁示。
「統統給我出去。」蕭驀然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心想自己處心積慮的安排了親友團,希望幫忙打動冷水伶的芳心,沒想到卻演變成這種局面。 ,
「阿驀哥,都是她不好,我長這麼大,爸爸都沒像她那麼大聲跟我說過話,她竟敢說要教訓我耶……」羅心妮挨到他的身邊,撒嬌的說,結果被他嚴厲的眼神一瞪,連忙倒退三尺,噤聲不語。
伍詠薇掩嘴偷笑,卻在接收到蕭驀然的視線時,神情一凜,連忙止住了笑。
「伍秘書,麻煩你帶大家離開,招呼大家吃晚飯,然後再叫車把大家送回去。」蕭驀然沉著臉說。
「可是……」羅心妮叫了起來,「人家還沒看夠阿驀哥跪在地上的樣子……」
「大小姐,拜託你別再幫倒忙了行不行」伍詠薇逮到機會,上前一把抓住了羅心妮的手腕。
「哎喲,」大小姐一身細皮嫩肉,哪裡禁得起別人碰。「阿驀哥,你看啦,這個老巫婆掐痛我了。」
「怕痛就乖乖出去。」蕭驀然一點也沒有要幫忙的打算。
死阿驀哥,臭阿驀哥,有了愛人就忘了青梅竹馬,竟然幫著這個臭老太婆欺侮她,等她重獲自由,肯定要想個比叫他下跪還要慘的方法整整他。
「拜託你叫她放了我,我保證乖乖的出去就是了。」羅心妮的腦中轉著各種整人的念頭,表面上卻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反正阿驀哥的心最軟了,從小到大,只要她使出裝可憐這一招,通常都能得逞。果然,這回也不例外,阿驀哥開口了。
「別弄傷了她,伍秘書。」
伍詠薇不得不放過羅心妮。
兩個女人,一個是青春無敵,一個是風韻猶存,還在彼此瞪來瞪去,這兩人前輩子八成有什麼冤情孽債,這輩子才會如此看對方不順眼。
「好了,你們全都出去吧」蕭驀然分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來助陣還是來搗亂。
包括樂手在內的一行人,全都跟著伍詠薇移駕,前去享用豐盛的餐點,只剩下羅心妮在門口磨磨蹭蹭著不肯離去。
「你還想幹嘛」蕭驀然一臉戒備的看著她。 ,
這小妮子什麼不會,找麻煩的本事可是比誰都強。
「我有句祝福的話,想跟準新娘說。」她一臉無辜的看著蕭驀然,然後把視線移到傻傻的坐在椅子上的冷水伶。
「人家還沒答應我的求婚。」他沒好氣的說。
「我知道。」羅心妮笑咪咪的說,「讓我跟水伶姊說一句悄悄話,保證她聽了之後一定立刻點頭,願意當阿驀哥的新娘。」
他想叫她省省吧他跪在這裡求她嫁給他,嘴巴都說破了,她的脖子還是硬得跟什麼一樣,冷水伶會聽她隨便說句悄悄話就答應嫁給他,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但是轉念一想,試試看好像也無妨,反正情況應該不會比現在更糟糕,頂多冷水伶還是不點頭。何況羅心妮任性歸任性,從小到大也「弄拙成巧」做了些好事。
「你可以說說看,只是不準你再叫人家高中生,水伶的年紀比你大,人家已經是準牙醫了。」他難聽話先說在前面。
「哇,沒想到水伶姊這麼厲害。」羅心妮蹦跳著來到冷水伶的身邊,親密的輓住她的手臂,「我記得阿驀哥寫過一首詩,意思是說腦子比奶子重要,想不到他真的找到了一個有腦子的女人。」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蕭驀然暴喝一聲,臉都黑了。
「不是啦」羅心妮吐了吐舌頭。
「你到底要說什麼」若非他還跪在地上等冷水伶點頭,肯定會跳起來打人。
這個羅心妮,就是具有三兩句話便惹毛別人的能力,連好脾氣的伍秘書都被她惹得雞貓子喊叫,像個瘋婆子一樣追著她跑……等等,他怎麼現在才想到這一點光憑這一點,他就不應該答應她留下來,跟水伶說什麼悄悄話
可是……太遲了。
羅心妮已經靠在冷水伶的耳邊,說完了她所謂的俏悄話。
而冷水伶的表情,也從原本的呆若木雞,慢慢的扭曲變形。
他陡然心驚。「該死,你跟水伶說了什麼」忍不住跳了起來,一手揪住放了火就想逃跑的羅心妮。
「我只是告訴她,如果她不想要你的話,我隨時等在後面接收。」
蕭驀然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根本不該放任羅心妮去跟水伶說什麼悄悄話。
「還有,我告訴她,你沒回家的那幾天都是跟我在一起。」羅心妮挑釁的說。
「羅心妮……」他幾乎想要把她吊起來毒打一頓。
「怎麼你敢否認我剛剛說的嗎我們不是共度過無數個美妙的夜晚嗎」
「你給我走開。」他咬牙切齒的說。
「我是要走。」羅心妮天不怕、地不怕的說,「可是你抓住我不放。」
他像扔掉燙手山芋似的急忙甩開她的手臂,她微微一笑,踩著妖嬈的步伐,扭腰擺臀的走出他們的視線範圍,消失在那扇黑色木門外。
這時,耳邊傳來玻璃杯掉落地上的聲音,蕭驀然回頭一看,是冷水伶手裡的酒杯滑落了。
「水伶,」他奔到她的面前,這次不只是單膝,而是兩條腿一起跪在地上,焦急而恐懼的說「心妮只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她說的話不能聽。」
「小孩子往往最不會騙人。」她抬起如扇子般的眼睫。
「你情願相信羅心妮說的話,也不相信我的解釋」
「我沒聽見你解釋了什麼。」
「我跟心妮之間是清白的……」他眼裡閃過狂野的光芒,緊捏著拳頭,「請問,這樣的解釋你還滿意嗎」
「所以你這幾天晚上不是跟她在一起過的」
砰拳頭重重的捶了桌面一記。
「你到底是怎麼搞的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是不是」
桌布在滑動,另一隻玻璃杯也掉了下來,在兩人之間跌個粉碎。
「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少跟我扯那種陳腔濫調,根本沒有所謂的真相。人們只肯相信自己所看到、聽到的,並且以為那就是真相。就算我告訴你沒有,我沒有跟羅心妮在一起,這樣你就會相信我了」
「你沒有嗎」她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
,
「你已經給我定罪了,不是嗎」
「你有嗎」
砰又是一拳,冰桶從桌上被震了下來,跌落在兩人面前。
「我承認我有,行了吧這就是你想要的,你就是希望我這樣回答……這下你滿意了,高興了,得到了你想要的真相,然後呢你該死的還有什麼問題」
「沒有了。」她凄楚的搖搖頭。
他從來沒有在她眼裡看到那樣深沉的痛楚和冷漠,就連父親下葬的那天也沒有,而她的嘴脣蒼白得就像紙片一樣,懊悔與自責立刻揪住他的心。
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凶她,可是她寧可相信羅心妮的胡說八道,也不願意相信他心裡早就只有她一個女人。他都跪在她的面前了,冒著總裁威嚴不保的風險,在一堆公司的親信面前仿了這件只有被愛情衝昏頭的傻瓜才可能會做的事,換來的卻只是懷疑的眼神。這教他怎麼能不生氣、不發瘋、不吼叫
「拜託,別傻了。」他試著把她攬入懷裡,但僵硬纖瘦的身軀從頭到腳都在抵抗。他感覺懷裡抱的不是他熟悉的軟玉溫香,而是一具冰冷的僵屍。該死的羅心妮,她把她變成一具僵屍了他拚命的搓揉她,卻怎麼也點不燃她身上的火種,她連水汪汪的眼珠子都結冰了。「水伶,我想娶你,只想跟你一個人在一起,拜託你說說話,說你願意嫁給我……」
但那冷冰冰的僵屍啞了似的,直直的望著他。
「水伶,說你願意……求你……」
「不」她語調平板的說,「我不能。」
「你確定這就是你的回答」他不能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我確定。」
「我懂了。」他驟然鬆開她,肩膀硬了起來,並在屋裡踱來踱去。「今晚的這一切……我跪在你面前的這一切,對你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是不是」
,她沉默不語。
他踱回來,捏住她的下巴,「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換你回答我了,是不是」
「不是沒有意義……而是你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她終於擠出一個答案。
「好一個沒有意義」
他竭力想揮去那種被無形的棍棒痛毆一頓的感覺,可惜失敗了。他渾身上下都是看不見的傷口,每一個傷口都在淌血,痛得似乎立刻就要死去。
「驀然……」
她試著說些什麼來緩和他臉上的痛楚,但是他大手一揮,拒絕聽她說話。
反擊,是受傷的野獸會出現的本能行為,而他出於本能的想傷害這個說起話來犀利得彷彿想置他於死地的女人。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不相信的眼神,都能要了他的命。
而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了又死,一次又一次。
「你果然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環視這個可笑的求婚場景,蕭驀然口不擇言的說「原諒我不知道是發了哪門子瘋才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你不需要這些,我也不需要這些,反正我們不需要婚約和束縛,在床上一樣很快樂……」
「驀然,別說了,」她哀求的望著他,「求你替我們都留點餘地吧」
「餘地」他冷笑一聲,久違的殘忍和譏誚重新回到臉上,「我為什麼要替你這種女人留餘地老實說,我原本根本不想跟你上床,也不想要你,更不想神經兮兮的一再跟你求婚……」
「噢拜託。」冷水伶掩著臉,知道他是故意說這種話來傷害她的,而她果然被傷害到了。「為什麼要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我們原本不是過得很快樂的嗎」
「你只想維持現狀,一輩子當我的情婦」他露出她完全陌生的表情,看著她。「你明明說過你愛我。」
「我是。」
「現在還是」
「一直都是。可是愛你跟嫁給你是兩回事。」
,
「就像肉慾跟愛情是兩回事一樣」他撇著嘴。,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樣跟我說話」
「還是你比較喜歡直接在這裡來一場」他走投無路似的把她壓倒在地毯上。
她不是沒有抵抗,但從來抵抗只是徒然。
於是,他要了她,同時喃喃傾吐著愛語,焦躁的恐懼感暫時被過多的快樂擠壓出去,她在他熾熱脣舌的挑逗下,閉上眼睛,出於本能的熱情回應著他,直到最後一刻來臨,他握住並分開她的腳踝,嘶吼著出入她的身體,在黑幽的秘境裡注滿慾望的種子,她感覺到強烈的幸福感從他那裡流到她這裡,幸福得讓她的心臟絞痛。
「我喜歡跟你做愛,水伶,沒人像你這樣跟男人做愛。」他在她耳邊喘息。
她羞窘不已,腳趾頭都蜷曲起來。
「你在我懷裡的樣子,仿佛我是世界上唯一的男人。」
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其實她是幸福過頭,以至於神智恍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回應他,這一刻他們之間的感情達到最高潮,她從來不曾感到自己如此被需要。
「嫁給我吧水伶,我已經不能忍受我們之間這種沒有承諾的肉體關係了。」高潮褪去後的男性陽剛仍埋陷在她的身體裡,一隻大手撥弄著她有些潮濕的頭髮。
「這樣是行不通的……」她眼神空洞的望著他。
他望著她,就像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讓我一再的占有你」
「我不知道……」她羞愧的垂下頭,「但我從來不曾想要綁住你。」
「說穿了,你只喜歡跟我上床,而不想跟我結婚」
,不不是不想她閉上眼睛,「是不能。」
「你還在介意心妮說的話」
冷水伶不說話。,
「心妮從小就喜歡跟在我後面跑,常常賴在我的房間裡看書聽音樂,一整晚都不回家,」他急忙解釋,「她家在五樓,我家在六樓,前幾天我回家去住了幾天,她就像小時候一樣賴在我的房間裡,我們確實共度了無數夜晚,但什麼也沒發生。」他輕輕的捏著她的手,「你會相信我吧水伶」
「我相信。」她早就把羅心妮說的話拋到九霄雲外,知道他絕對不可能像抱她那樣去擁抱別的女人,但是她不能繼續傷害他了。
「噢上帝。」他激動得將她抱個滿懷,「我就知道你會相信我……」
「我相信你。」她點點頭。
「所以你會嫁給我」
他期待她再次點點頭,但她只是僵在那裡,許久之後,起身穿上衣服。她穿衣服的樣子跟脫衣服一樣迷人,他甚至想把她壓到地上再來一次。但他忍住了那股慾望,並暗暗發誓,從今以後,除非她點頭同意嫁給他,否則他絕對不會再滿足她。
「我再問一次,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問了。」蕭驀然咬牙切齒,下了最後通牒,「你願意嫁給我嗎」
冷水伶全身發抖,跟踉膾艙的往門口走去,想從這一團混亂裡逃走。
,他發現了她的意圖,臉上露出一種可怕的決心,並且義無反顧的走向她。
但是她希望他走開,去娶跟他門當戶對,不會讓他淪為笑柄的女人。
長痛不如短痛。眼前這是離開的最好機會。
「驀然,我對這一切感到抱歉。」她用一種就當自己早已經死了似的平板腔調說道,「一切的錯誤都是從我在墓圍門口等你的那一刻開始……我不該等你,不該上前抱住你,更不應該把你當成蕭先生的替代品,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說得對,像我這種女人,根本配不上你,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她垂下頭,「很抱歉讓你為我浪費了這麼多心神,但是我不值得。」
「你把感情當豬肉,一斤值多少秤得出來嗎」他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不,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我連一斤豬肉都不值。」她緩緩的搖頭,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
在風中回眸,看見他追了上來,她迅速攔下一輛計程車,鑽進去。
他憤怒的敲打著車窗玻璃,喊著停下來。
「麻煩到……」她朝一臉錯愕的司機報出張小姐下車的站牌名稱。
張小姐有收養流浪貓犬的習慣,她想她應該會收留她住幾晚。
而那些貓貓狗狗,應該不會介意她這個無家可歸的天涯淪落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2 21:55:42
第十章
冷水伶走出醫院,看見蕭驀然拿著一束花站在對面的人行道上。
她穿過馬路,在他的注目下來到他的面前。
「嗨,好久不見。」
即使一個多月沒見面,她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時所點燃的灼熱感。
不過他看起來有些憔悴,身上的西裝有些不該存在的皺摺,領帶顏色過於暗淡,襯衫領口沒有燙平,下巴冒出了一些胡碴,消瘦了不少,跟他比起來,張小姐家裡的貓貓狗狗健康快樂多了,而他則是一副明顯缺人照顧的樣子。
「好久不見。」蕭驀然嗓音嗄啞的說,「大概有幾個世紀了吧」
沒有冷水伶的日子,一天仿佛就是一個世紀,而他足足有三十三個世紀沒有見過她了。
兩人默默的凝視著彼此好一會兒。
「這個……」他把花束遞給她,「是送給你的。」
「好漂亮。」她接過來,捧在懷裡,「謝謝。」抬起溫柔的眼眸。
互相傷害過的兩人,眼神再度在空中相遇,慾望在彼此的黑眼珠裡滾動。
「有事嗎」她打破沉默,中斷了那種他們只要彼此凝視三秒就會出事的氣氛,她怕那種無形的親密,她花了好大的決心才從那種親密裡逃開。
他點點頭,「你一直不肯接電話,所以我只好自己來找你了。」
「我的手機壞掉了。」
他猜也是,否則她不能永遠不開機。
「我有一支新的,你可以拿去用。」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特別為她辦的手機。
「我不能再收你的禮物。」
「只是一支手機而已……」
,「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頑固。」他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她想起上次兩人像遍體鱗傷的野獸般相互對峙的局面,眼裡多了幾分警戒,她不想跟他獨處,更不希望他重提結婚的話題,她怕他,怕自己沒有勇氣再一次開口拒絕。
「什麼事」
「只想請你吃頓飯,慶祝你終於結束了醫院的實習工作。」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在醫院實習的最後一天」
「你以前告訴過我的。」
「是嗎」她垂下頭,「我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
,「你有空嗎事實上,我還有個東西想交給你。」
「現在是五點十五分,」她低頭看了眼手錶,「我六點半必須趕回家。」
「家裡有人在等你煮晚餐」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苦澀。
「嗯。」冷水伶點點頭,並不打算解釋等著她的是張小姐家裡的貓貓狗狗。
張小姐這禮拜必須值夜班,她必須負擔起替一屋子小動物準備食物的工作。
「所以我最多隻能占用你一個鐘頭」
「半小時。」她想了想,「我得把搭車的時間算進去。」
「憑我們的交情,你非要跟我這樣一分一秒的計較嗎」
「四十五分。」她勉強讓步,「我最晚六點整必須搭車離開。」
,
「如果我開車送你呢」
「我喜歡搭公車。」
「公車有路線、有進度,而且不會迷路」
「我沒這樣想過,」她微微一笑,「但是你說得真好。」
「很高興在你心裡我總算還有一點價值。」
「我說過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她吸了口氣。
「不說那個了。」他擺了擺手,「再說下去,我連四十五分都沒有了。」
「這附近餐廳不多,」她考慮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醫院的員工餐廳有不錯的咖啡簡餐,我們可以在那裡吃一點東西。」
「當然不。」
結果,他們在餐廳裡邊吃邊聊。
那感覺就像以前纏綿過後他會抱著她,兩人在彼此的耳畔喃喃訴說著悄悄話一樣。不過這一次誰都沒有勇氣去觸碰對方,只是拚命想說些什麼來留住彼此,他告訴她公司最近即將推出的幾款線上遊戲,她則把實習過程裡發生的趣事跟他分享。
四十五分鐘,感覺一晃眼就過去了。
六點零一分、零二分、零三分了……墻上那面大時鐘,不偏不倚正好掛在她的面前,使她很難不去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六點十分,她終於忍痛似的說「抱歉,我真的要走了。」
「嗯。」他嗓音嗄啞的說「我知道等人的滋味很不好受。」抬起下巴,故作瀟灑的點了點,「快去吧別讓另一個人等得太焦急。」
「驀然,我……」那一瞬間,她幾乎想開口跟他澄清,根本沒有人在等她,她只是不忍心讓一群小貓小狗餓著而已。
「對了,」他打斷了她的解釋,「聊了半天,我有個東西差點忘了交給你。」他慎重的打開公事包。
「什麼」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我要結婚了。」蕭驀然拿出喜帖,交給她,「就在兩個禮拜後的星期天。」
「喔」她張著嘴,好一會兒才笑著說「恭喜你,新娘子是誰」她猜自己一定很高興,不然怎麼會想笑呢
「爸爸一直希望我娶心妮,而我這個不孝子應該想辦法讓他如願以償。」
「你不恨蕭先生了」
「很奇怪,我以前不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現在信了,我想爸爸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離開媽媽,離開我們共有的家。」他頓了一下,「小時候我老是聽媽媽編派爸爸的不是,說他是個殘忍又邪惡的男人,並且不準我單獨跟父親見面。後來想想,老爸似乎也沒有媽媽說的那麼壞……可惜我錯過了重新認識他的機會。」
「蕭先生是一個老好人。你應該看看蕭先生留下來的日記本,那有助於你認識自己的父親。」
「也許吧」他聳聳肩,想起那本被他塞在抽屜底層的黑色日記本。「或許看看日記能改善失眠的毛病也不一定。」
「失眠」
「就是睡不著覺。」他進一步解釋。
「我當然知道。」她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開始有失眠的毛病」
「自從屋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開始。」他意有所指的說,「你知道我習慣抱著溫暖的東西睡覺。」
「抱歉,」紅暈染上她的臉頰,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溫暖東西指的就是她,可是很快就會有另一個女人取代她在他懷裡的位置,於是苦澀的說「我必須離開了。」
「等一下」情急之下,他忽然握住她擱在桌上的手,她的手是冷的,而他知道一百個能溫暖她的方法。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重疊的大手和小手上,灼熱的電流在兩人體內流來流去。
「什麼事」過了好久,她才俏悄的把手縮回來。
他想拉住她,終究還是鬆開了手。
不是他的,強留也留不住。
「那個……」他咳了一聲,「你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當然、當然……」她像瘋子一樣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像傻子一樣笑著。
「那我等你。」
「不」她眨了一下茫然的眼睛,「你不用等我,我不確定自己幾點才會到達……」故作歡快的打開喜帖,「我看看……宴客的地點是在……」她又呆住了,想不到他和羅心妮竟然挑在那個有全世界最好吃的鴨肉料理的餐廳擺喜宴。
,
那裡是他第一次帶她外出用餐的地方,也是他們最後不歡而散的地方。
「你一定要來,我會請廚師做全世界最好吃的鴨肉來招待你。」
「你把我說得像是個貪吃鬼。」
「你有大吃大喝的本錢。」他瞄了瞄她瘦削的身體,最後視線定在她穿著簡單恤的胸前。「而且我很確定你的肉全都長在該長的地方。」
「快結婚的人,應該把胡說八道的毛病戒掉才對。」她板起紅通通的臉蛋。
「你真像個嚴厲的小妻子。」他揚起眉頭。
「拜託」她的臉更紅了,想起這句話他不只說過一遍。
「我不說就是。」他攤了攤手,「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糟糕」她整個人跳起來,「已經六點半了。」早就應該走了,再拖下去,家裡的貓貓狗狗搞不好會因為饑餓而鬧翻天。
「我的車就在外面……」
「不用了……」冷水伶慌亂的打斷他的話,「計程車很方便。」她頓了一下,「你應該多抽點時間陪陪你的新娘子才是。」
他已經是要結婚的人,不應該再跟她單獨見面了。何況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在兩人共處在車內的私密氣氛下,衝動的抱住他,叫他不要跟羅心妮結婚,說她夢寐以求的就是想當他的新娘子……
可是她沒有那個福分,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我知道,」蕭驀然嘆了一口氣,「可是我的新娘子好像不太喜歡看到我。」
「沒有這種事。」
「如果是你呢」他神色怪異的又問。
「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我的新娘子,見到我是否會感到歡喜」
「我不回答這種沒有意義的假設問題。」
「在你眼裡,跟我結婚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
「這個問題你應該拿去問羅心妮小姐,畢竟她才是你要娶的女人,你只要在乎她的想法就行了。」
「你在生氣嗎」他忽然問。
「我根本沒有裡由這樣做。我要走了。」但是她又在他的面前坐下來。
他研究她的臉好一會兒,「也許你在吃心妮的醋。」
「吃醋」
「如果你回心轉意的話,也許我會重新考慮之前的提議。」
「什麼提議』
「我對你的求婚。」
「你跟羅心妮小姐已經要結婚了。」
「心妮不是問題。」
「閉嘴」她大叫,並且不顧眾人好奇的眼神,快步離開醫院的員工餐廳。
冷水伶回到張小姐的家,喂飽一屋子的貓貓狗狗,陪著它們玩耍。
突然,門鈴響了。
這個時候不應該會有訪客才對。
輕輕拉開窗簾,她從二樓往下探,看見蕭驀然的車停在外面,心臟陡然狂跳。
走到門口,打開大門,隔著堅固的鐵門,她努力板著臉孔質問他,「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她自認做得夠好,一點也沒有泄漏內心深處的驚喜和高興,但那故作嚴厲的口吻並不能嚇跑這位見過大風大浪的大總裁。
「我一直知道你住在這裡。」
「你想幹嘛」
「我餓了,有吃的東西嗎」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你剛剛已經吃過了咖啡簡餐。」她提醒他。
「但是我又餓了,精力旺盛的男人總是吃得比較多。」
「冰箱裡只剩下狗罐頭,沒有適合你吃的東西。」
「那就算了。」
「再見。」她作勢要關上大門。
「等一下」他在鐵門外大叫。
「你小聲一點,這個小公寓的隔音效果不太好。」
她不說則已,一說倒像是提醒了他什麼。
「讓我進去。」
「我說過,這裡沒有吃的東西。」
「如果你堅持的話,」他語帶威脅的說,「我就在這裡大吼大叫,說你對我始亂終棄。」
「你瘋了」
「也許你說得沒錯。」他目光炯炯的盯著她,「我是想結婚想瘋了。」
「這種事情你跟我說也沒辦法。」她露出一種同情,但是愛莫能助的表情。
「讓我進去,這個鐵門看起來像監獄的牢籠,我不想隔著它跟你說話。」
「你可以走開。」
「你不讓我進去的話,那就出來。」
「我也不想出去。」她一臉堅持。
「那我要叫羅」
她飛也似的打開鐵門,跳出來搗住他的嘴,氣急敗壞的低聲喊道「閉嘴。」
「我已經閉上了。」
「閉嘴」
他像個聽話的小男孩,嘴巴閉得緊緊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到底想怎樣」
她問了三遍,他都不回答,她忍不住動手拉扯他的衣袖。
「你說話啊」
「你剛剛叫我閉嘴。」
「現在我要你說話。」
「說什麼」
「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已經將我的想法告訴過你了,但是你不想跟我溝通。」
她望著他,終於明白他不是在發神經,也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想娶她。
「要不要去看星星」他望著她發呆中的絕美紅顏。
「星星」
他望著她那比星光更為燦爛的眼眸。「去不去」
結果她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等她回過神,已經跟他並肩躺在鋪了防水布的草地上,兩人仰望著同一片夜空,柔情像天上繁星,無窮無盡的蔓延開來。
,
夜半的山腰間,除了他們,什麼人也沒有,加上兩人又如此貼近,她心想……還沒想下去便立刻糾正自己的念頭,不可以的,她想到羅心妮,想到那張喜帖,想到兩個星期後的婚禮……
她每想到一點,就悄悄的從他身邊移開一分。
「看看這無窮的星空,你覺不覺得人類實在太渺小了」蕭驀然突然轉頭,望向她緩緩蠕動著離開他的身子。
她陡然一僵,尷尬的望著他,好像自己想偷偷離他遠一點的舉動是在犯罪。
「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她舔了舔乾燥的嘴脣,「有時候我甚至會想,為什麼自己會生而為人,而不是生為一朵雲,或是一顆星星」
「喔你比較喜歡當星星」他追問。
「也許吧至少星星只要負責發光,不像人有數不清的困擾。」
「說說看。」
「什麼」她不解的問。
「什麼事情困擾了你」
她沉默了半晌,「我不想談。」
他靠過去,摟住她的肩膀。
她抬眼望著他,他身上的襯衫袖子卷了起來,那手臂和手腕的線條非常陽剛,認識他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男人的肌肉線條是如此迷人,而她就靠在這迷人又強壯的手臂上,仿佛他們還愛著彼此,好像他兩個禮拜後即將跟羅心妮走進禮堂的婚事只是一個玩笑而已。
忽然,她覺得自己非告訴他一些事情不可。
「我騙了你。」
「關於什麼」
「我的出身。」
「怎麼回事」
「是我爸爸。」她咬了咬嘴脣,「他是個殺人犯。」望著他一點也不吃驚的表情,她反而吃驚了,茫然的重複道「你聽見了嗎我爸爸是個殺人犯。」
「我知道。」
「啊」
「抱歉,我找人調查過你,就在你從餐廳逃走之後。」他實在想不通,她老是說她配不上他,而他想知道為什麼,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才知道多年前發生過一起驚人的人倫慘案跟她有關。 ,
一個黑道分子,在老婆帶著女兒離家多年之後,竟然帶著開山刀,夜闖民宅行凶,熟睡中的老婆和她的同居人雙雙慘死在床上,接著又喪心病狂的想對年方十七、模樣亭亭玉立的親生女兒施暴,結果那個女孩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在千鈞一發的關頭,擺脫了像野獸般的父親,從暗巷裡逃了出去。
「那個女孩由於對人性絕望過度,在一心求死的情況下撞上一位商界大老的座車,被送進醫院的加護病房……」他望著她,「雖然那個報導中並沒有指名道姓,但我知道那女孩就是你,而所謂的商界大老,就是我的父親蕭御影,對不對」
「對。」冷水伶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你口口聲聲說配不上我的原因就是這個」」
她一直擔心他知道她的出身之後會瞧不起她,可是他依然懷抱著她。她在他懷裡躺得直直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她的眼神落在他下巴的輪廓上,接著她看見他用溫柔的眼神望著她。
然後他伸出手,放在她小小的背上,手指輕輕碰觸著她的腰,她屏住呼吸,感覺他的嘴脣離她愈來愈近,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臉,接著他把她按壓在他身上,她坐在他的西裝褲上,明顯的感覺到褲子底下勃起的硬挺。,
兩人的嘴脣緩緩靠近,終於觸碰在一起,這一次,在滿天星斗的穹蒼下,在她終於卸下內心沉重的自卑包袱之後,他們緊緊的挨在一起,彼此擁抱,彼此探索,彼此奉獻,吻過一整個夜。
就好像兩個禮拜之後將要走上婚姻大道的,不是他和羅心妮,而是他和她,一個殺人犯的女兒。
她刻意晚一點抵達婚禮會場,想趁著人多熱鬧,沒人注意的情況下,送上結婚禮物之後就悄悄離開。
一位穿著制服的服務人員在來賓名冊上勾選了她的名字,並且收下她特別替新人準備的禮物,那是一枝躺在天鵝絨盒子裡的黑色高級鋼筆,然後把宴會廳大門打開,冷水伶走了進去。
宴會廳裡滿室生輝,幾張長條型的桌子上擺滿了各色食物,穿著白色制服的侍者熟練的穿梭在人群中遞送飲料,到處都是打著黑色領帶的客人,或是衣著華麗的名媛淑女,許多經常出現在新聞報導裡的人物,她認得他們,但應該沒有一個人認識她,當她這麼想的時候,有人搭上了她的手肘。
「冷水伶小姐嗎」
冷水伶轉頭,看見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女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她確定自己不認識她。
「我是。」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那女人語帶責備的說,好像她是個做錯事的孩子。J
「抱歉,請問你是……」
「我是你的造型師愛咪啊」那女人當她說了什麼笑話似的。
「造型師」她眼裡的疑惑又加深了幾分。「可是我不需要……」
「親愛的,每個女人都需要我,你也不會例外。」愛咪自信滿滿的說,接著不容分說的就把冷水伶往另一個方向帶。
推開一扇門,她們進到一個明亮寬敞的房間。好幾個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看起來像熱鍋上螞蟻的女人一看到她們,全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老天爺,愛咪老師,你總算把她帶來了。」
「我們還以為這次完蛋了呢」
「還是愛咪老師厲害,我們在外面轉了半天都沒找到她,老師一出馬,就把人帶來了。」
「你們找不到她是正常的。」愛咪說,「因為她剛剛才到。」
「拜託,這種大日子也能遲到。」一個女孩朝著冷水伶抱怨了一聲,「都快十二點了。」她湊近她的臉,吃驚的說「哇塞,你的皮膚真好,都看不到毛細孔耶。」
接著四、五個女人圍了上來,繞著她評頭論足。
「請問……」冷水伶渾身不自在,覺得自己好像木柵動物園裡被遊客圍觀的無尾熊。
「沒時間請問啦」愛咪大力的拍了拍手,「大家動手吧」
女人們不客氣的將冷水伶拉到化妝檯前,然後讓她在一張綿軟的高腳椅上坐下,毫不客氣的拉下她身上洋裝的拉鏈。
「啊……」冷水伶連忙護住胸口,防止洋裝掉下來。
「沒時間扭扭捏捏了。」
幾個女人同心合力,像拔雞毛似的三兩下就把她剝得光溜溜,只剩下內衣褲。
「別害臊,你有的,我們都有,大家都是女人嘛」
「可是……咳……」
可是她們全都穿著衣服,只有她一個人是裸露的。她不自在的抗議,但她們置若罔聞,合力捧起一襲白紗就往她身上套,然後有人朝她臉上按了一片冰涼的面膜,然後是眼膜、脣膜。
「你們大概搞錯了……」她一開口,脣膜立刻掉到地上。
「十五分鐘內不準開口說話。」有人在她嘴上補了一塊新的脣膜。
「我……」她怕又把脣膜弄掉,惹人不高興,可是讓她們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又覺得怪,於是盡量扁著嘴,小心翼翼的說「我只是來送禮的客人而已……」
「客人」其中一個女人吃驚的問「你不是冷水伶嗎」
「我是……」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可是那些女人根本不理會她想說什麼。
「只要你是冷水伶就沒錯了。」確認過身分之後,一個女人繼續繞著她動手動腳,「現在請把眼睛閉上。」
接著趁她還在敷臉,眼睛也沒辦法睜開的情況下,有人開始梳頭髮,有人抓著她的手修剪她的指甲,並涂上薄透的指甲油。
十五分鐘過去,她臉上的三塊膜被拆下來,然後是愛咪老師登場。
「很好,現在你的皮膚喝飽了水分,更加飽滿有彈性,接下來只要薄施脂粉就夠了。」愛咪邊說邊打開化妝箱。
不到十分鐘,她就化好了一個薄透的彩妝,她加強了冷水伶的眼睛部位,使那雙原本就大的眼睛變得更大、更水汪汪,最後在那小小的脣瓣上點了粉嫩的脣蜜,一個宛如夢裡走出來的新娘子就出現了。
「站起來,轉個圈讓我看看。」愛咪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噢」冷水伶像是一個被上了發條的洋娃娃,不受自己控制的站起來,照愛咪的意思轉了一圈。
愛咪眯著眼睛仔細打量每一個細節,然後動手調整一下胸口的禮服線條,以及裙擺的弧度,接著又拍了拍手掌,「頭紗呢」
一個女人立刻把頭紗遞過來。
愛咪親自將頭紗披在冷水伶那一頭被梳得又直又順,宛如瀑布般的頭髮上,然後又把一個玫瑰花冠戴在頭紗上。
那個玫瑰花冠漂亮得讓人說不出話,上面綴滿小玫瑰,每一朵都只有一個拇指大,而且各種顏色都有,沒想到玫瑰花還有這麼多品種。
「這件新娘禮服以及搭配的花冠,全是愛咪老師親自趕工做出來的。」一個女人羡慕的看著冷水伶,「你真幸運,光是找這些上等的蕾絲布料和花材,就讓我們忙得暈頭轉向了。」
冷水伶愈聽愈驚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對方。
「完美無瑕」愛咪做完最後的調整之後,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可以叫新郎來了。」
「我去請蕭總裁。」另一個女人說,「他看到新娘子,一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
「讓新郎說不出話正是我們的拿手絕活。」愛咪驕傲的說。
,除了冷水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與有榮焉的笑了。
五分鐘不到,一身筆挺黑色西裝的蕭驀然跑了進來。
他不但驚訝得說不出話,甚至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怕一眨眼,眼前這個身穿白紗、頭戴玫瑰花冠的新娘就會消失無蹤。
「蕭總裁,還滿意吧」
,愛咪連問了好幾次,他總算合上嘴巴,視線從冷水伶的身上轉到愛咪的臉上。
「你們簡直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愧是得過世界彩妝大賽冠軍的團隊,你們真是讓人驚艷。」
「希望你看到帳單的時候還能這麼想。」愛咪笑咪咪的說。
「你推掉許多通告,接下我這個棘手的工作,付出再多的錢都是值得的。」
「事實上,我也好久沒遇過這麼刺激的事情了。新娘不確定會不會來,就算要來也不知道幾點來,還有這些禮服和首飾,她一樣也沒有試戴、試穿過,我本來還做好了必須臨場修改的準備,所以連縫紉機都帶來了,可是現在全都派不上用場啦」愛咪笑著說,「我做造型工作超過二十年了,第一次看到像蕭總裁這樣了解新娘子的男人,別說三圍,你連新娘子的肩膀多寬、手臂多細、雙腿多長,甚至頭圍都了若指掌,你才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哪」
「我們算是英雄惜英雌羅」蕭驀然說。
「好一個英雄惜英雌。現在我們把新娘子交給你了,你再不帶她出去亮亮相,大家恐怕會以為你被新娘放鴿子了。」愛咪朝他眨了眨眼。
「說得也是。」蕭驀然的視線重新回到冷水伶的臉上。
她張大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好像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
他朝她伸出手,「走吧水伶,大家等你好久了。」
「我……」她往後退了一步,冷不防踩到了裙擺。
「小心」他立刻上前抱住她的腰,感覺那裹在華麗白紗裡的小身子像小鴿子似的瑟瑟發抖。
,「我說過,驀然,我不行的……」她在他的懷裡仰起臉,看起來又驚又怕,「我告訴過你有關我父親的事了……」
「我也告訴過你,我一點也不在乎你父親做過什麼事。」他低頭看著她閃亮甜蜜的嘴脣。
「可是我在乎。」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我不希望你變成大家談論的笑柄。」
「我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我只在乎你怎麼看我。」
「不要這樣……」
她想推開他,但他把她抱得更緊、更牢。
「胡說」他駁斥她,「我帖子都發了,你想臨陣脫逃,留下我一個人面對沒有新娘子的婚禮」
「可是喜帖上面印的明明是你和羅心妮小姐的名字。」冷水伶望著地面,憂傷的搖了搖頭。
「只有給你的那一份是特別的。不信的話……」他一手攬著她,一手拿起放在梳妝檯上那張給愛咪的喜帖,遞到她的面前,「打開看看。」
她被動忐忑的打開喜帖,「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他的排列在一起,淚水瞬間涌進眼眶。
「別哭。」蕭驀然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水珠,「要是愛咪老師知道我害你哭花了她的精心傑作,變成一隻小花貓的話,肯定會大發雷霆。」
「嗅」她這才想起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四下一望,愛咪老師和她的若干徒弟不知道何時已經悄悄的離開,只剩下她和他這對彼此擁抱的男女。
「她們全都出去參加婚禮派對了。」他看了一下手錶,「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再不出去,搞不好賓客都要散場了。」
「可是,驀然……」冷水伶揪住他的衣袖,試圖做最後的抵抗,「你說過你父親希望你娶羅心妮……」
「不」他搖搖頭,「其實老爸希望我娶你。」
「啊」
「我看了老爸留下來的黑色日記本。老爸一直用栽培媳婦的心情在照顧你。」
「你是說……」她因為過度吃驚而說不出話。
「我是說,」他輕嘆一聲,「我自以為一直在反抗他,到頭來,才知道他早就在前面替我鋪好了路,包括御影科技企業,還有你,都是他留給我最珍貴的寶藏,而我卻一直在恨他。」
,
「就算你恨他,他還是愛著你。」
「我知道,他一直用沉默的方式愛著我和媽媽。」那本日記本解答了他內心長久以來的疑問,原來父親之所以離開家,是因為發現媽媽和家裡的管家叔叔有不尋常的曖昧關係,但是他太愛母親,不忍心揭穿這個醜陋的事實,於是選擇了離開。母親去世的時候,父親其實也來了,只是沒有上前致哀,而是默默的站在遠遠的角落,送母親最後一程。而他不但渾然不覺,甚至因此而愈發憎恨父親。
「你一直以為你恨他,其實你對蕭先生在意得不得了。」她抬起手,撫慰他臉上充滿悔恨的線條。「你老是說沒空,其實常常偷偷去墓園看蕭先生,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偷偷去過好幾次。墓園裡的管理員說你常常去蕭先生的墳前拔車,還說蕭先生的墳墓是墓園裡整理得最整潔也最漂亮的。」
「我這種不孝子,也只能替他做這種事了。老爸活著的時候,我做了很多忤逆他的傷心事,現在我想通了,想做一件讓老爸在墳墓裡也會笑的事情,可是如果你不肯點頭的話,我一個人也沒辦法完成這件事。」
「蕭先生真的希望你娶我」她緊張兮兮的問。
「真的」他點點頭,「你願意嗎」
「噢驀然」她撲進他的懷裡,「你是個傻子,你總有一天會後侮。」
「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賭局,也許有一天我會後悔,但比起不能娶你,我現在就會後悔。」
大手牽起美麗的小手,他毫不猶豫的打開門,滿屋子的賓客慢慢的停下原本的動作,視線全都射向那耀眼的金童玉女身上,樂隊開始吹奏結婚進行曲。
踩踏著愛情的音符,他們步上紅地毯,一步一步,落實了蕭御影在日記本裡寫下的最後一個心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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