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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梓]真愛能相守(驀然回首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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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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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19 00: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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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梓]真愛能相守(驀然回首之二)[全文完]
真愛能相守
【驀然回首之二】 作者:湍梓
她歷經車禍大難不死卻得了暫時失憶症,
忘了自己姓啥名誰也忘了所有的快樂與悲傷,
面對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她心裡滿是畏懼,
但他的溫柔讓她讓他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
直到公司股東上門理論才撕開幸福的假象,
原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是他編出來欺騙她的,
他娶她的目的是為了羞辱不是因為愛情,
當封鎖的記憶破匣湧出時她選擇了離婚,
決心徹底結束長達十一年的愛戀與思念…
她是上帝的傑作也是最教他心動的女人,
同時更是傷得他幾乎一蹶不振的罪魁禍首,
多年後他懷著強烈的復仇意念重回她的生命,
以分解出售她父親公司做要挾逼迫她下嫁,
還利用別的女人徹底羞辱她脆弱的自尊心,
她深受打擊而出車禍昏迷不醒令他懊悔不已,
幸好她的失憶讓他們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
只是謊言如雪球越滾越大終有被拆穿的一天,
明知他們彼此相屬他仍然忍痛放她自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19:45
第一章
「不要打了,爹地,我求求您……」啞著嗓子,蒼白了一張俏臉,陸映啞緊緊抓住 父親的衣袖,祈求他網開一面,饒了被打手左右架住的男孩。
「給我打,打到他知錯為止。」無視於女兒的哀求,陸淮生殘酷地下令,冰凸的眼 珠子找不出任何一絲同情,有的只是殘忍的目光,冷冷的打量著膽敢招惹他女兒的人。
「不!別打了,爹地!」陸映啞想衝過去護衛她心愛的人,無奈她抱不開父親強力 的鉗制,只能待在一旁乾著急。
「再打下去他會死的,爹地!求求您饒了他……」她哭得柔腸寸斷,年僅十六歲的 瘦小身軀不斷地抽搐,但無論她怎麼發抖、懇求,依然改變不了她父親的鐵石心腸。
「敢碰我陸淮生的女兒本來就該死,沒什麼好說的。」鐵著一張臉,陸淮生兩眼圓 瞠地怒視著不遠處的年輕人。年輕人沾滿血漬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原先的輪廓,被打腫的 兩眼勉強撐出一條細縫和他對瞪,那是一對野生動物的眼睛,其中寫滿了恨意,強烈的 憎恨著不把他當人對待的陸淮生。
勾起一個陰狠的笑容,陸淮生無聲的指示著等在一旁的打手繼續他的工作,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決鬥,被打的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沒有還手的餘地。
搖搖晃晃的支起身體,龔慎夢年輕的骨頭中淨是驕傲。
他先睨視著身旁的打手,再看看滿臉淚痕的陸映啞,用嘴形無聲地告訴她:不要哭,我還撐得下去。最後才輪到嚴厲殘忍的陸淮生,而後者的臉上正掛著一抹得意的笑容 ,好整以暇地靜觀他的窘況。
他知道,陸淮生想看他哀求、想看他像條敗狗般向他求饒,因為他居然敢無視於他的警告和他女兒泡上,進而妄想私奔。
無聲地撇撇嘴角,龔慎夢發誓他永遠不會低頭。他或許是酒鬼的兒子,但絕不是陸淮生想像中那般沒骨氣的人,想看他求饒?下輩子吧!
他無聲的叛逆並沒逃過陸淮生老謀深算的眼睛,更沒逃離他的盤算。
「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年輕人。」陸淮生瞇起眼睛打量渾身是血的龔慎夢,不怎麼意外從他的眼中看見叛逆與不馴。他或許是個酒鬼的兒子,但也是個驕傲的男孩。老實說,龔慎夢原本可以有一番作為的;如果他不曾違背他的警告愛上他的女兒的話。
「當然有。」抹去嘴角的血漬,龔慎夢勉強站立,帶血的眼角淨是不屑。「我和你的女兒是真心相愛,就算你用這種卑鄙的方式拆散我們,我們仍然不會認輸。」
充滿自信的回答無疑是最有力的戰帖,陸淮生悄悄的接下,轉頭觀察他女兒的臉,微笑地下另一道命令。
「再打!打到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為止。」他含笑地看著他女兒,將信息無聲的傳遞給她。
「我不想聽見太跋扈的聲音,你們給我好好的伺候這位少爺,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碰不得的,癩蛤蟆永遠都是癩蛤蟆,不可能有吃到天鵝肉的一天!」
嚴厲的聲音和臉上溫和的表情根本是兩回事,堆起一個慈父似的笑容,陸淮生不慌不忙的注視著他的女兒,無聲無息地傳遞著他的威脅。
看著她父親過於溫和的神情,陸映啞的全身發冷,脊背發麻,從頭頂涼到腳底,口幹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父親陸淮生,是天底下最溺愛女兒的人,同時也是最殘酷的人。他崇尚帝王學,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佳麋,任何不利於他的人或事,在他眼裡都宜盡早除根,他欣賞有骨氣的人,卻又喜歡親手摧毀勇於挑戰他權威的人。而此刻,毫無疑問的,龔慎夢就是他樂於毀掉的倒霉鬼,因為他的年輕不服輸,又傻得愛上他的掌上明珠。
打手們用力揮鞭聲,和龔慎夢忍痛的悶哼聲一起劃破陸映啞殘破的思緒。抬起一雙美眸,陸映啞再也無法忽視愛人被打的事實,她必須盡快救他,否則他一定會被打死。
但是……她該怎麼救他呢?哀求已經不能滿足她父親了,她父親要的不是她的懇求,而是她的背叛。她曾背叛他對她的信任,現在他要她加倍償還。
只要她肯背叛龔慎夢,他就會饒了他,只要她再回去當個聽話的女兒,他可以原諒她犯的過錯,這就是他所想表達的訊息。
「董事長,再打下去他就要昏了。」其中一名打手將龔慎夢低垂的臉狠狠的拉起,斑斑的血跡和紅腫之下,再挨打下去,只有喪命一途。
「呸……呸!我……我不會……服輸的……」儘管已丟掉半條命,龔慎夢仍堅持自己是條漢子,盡可能的?頭挺胸。
然而陸映啞再也看不下去了,如果傷害他可以救他一命,那麼她願意承擔起這個罪名。他才十八歲,還有大好人生要過,不能死在她父親的手上。
咬緊牙關,她正了正臉色,深深吸進一口氣,硬將滿眶的淚水往肚子裡吞。曾經,她是個不擇手段,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的嬌嬌女,唯有龔慎夢的愛才能改變她。如今,為了這個改變她的男人,她必須再次找回任性嬌蠻的自己,只為了讓他相信她仍是當初那個好玩、自私的女孩。
「再打!」陸淮生連眉頭都沒皺的下令,表情仍是一貫的溫和。「這小子相當硬朗,挺得住的。」殘酷的表情沒有一點鬆手的意思,急壞了陸映啞。
她知道再不出聲後果必定不堪設想,連忙改變了神色,嬌滴滴的開口──「別打了,這個遊戲一點都不好玩,你們快住手。」陸映啞嬌啞的嗓音忽地響起,適時阻止打手們的動作。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包括龔慎夢。
「乖女兒,你說什麼?」在場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陸淮生笑吟吟的問道。他終究還是贏了,他的女兒又回到他的懷抱中。
「我說,這個遊戲很無聊,我玩膩了。」她不得已的嬌嗔,捉住她父親的胳臂撒嬌。「原本我以為爹地只是隨便打打他過過乾癮就算了,哪裡知道你越打越像一回事?你不怕鬧出人命我還怕呢!要是讓其他追我的男生知道有人?我死掉,那我的名譽怎麼辦?以後就沒人敢追我了,爹地!」輕藐的表情和先前的表現截然不同,眼淚更是消失得 無影無蹤。
龔慎夢不敢相信地看著陸映啞,從她紅潤飽滿的嘴唇到小巧挺直的鼻以及鵝蛋 形的輪廓,無一不映入他的眼簾之中。她是個美麗的女孩,有著分明的五官,雪白細緻的肌膚和完美的身材比例,也是這一生為止最教他心動的女孩,她絕不會如此對待他 絕不會的!
「小啞的意思是要爹地饒過他?」陸淮生拍拍他女兒的手背,眼底開始呈現出軟化的跡像。
「當然了,爹地。」陸映啞見機會不可失,趕緊加強遊說。「我都說過了遊戲不好玩,我討厭看見血淋淋的場面,也不想看見一個呆子被打成肉塊還堅持說愛我──」
「可是,他說你們是真心相愛。」陸淮生平心靜氣地打斷他女兒的獨白,逼迫陸映啞說出更殘忍的話來。
「……誰跟他真心相愛?」她假裝毫不在乎地說,內心卻在淌血。「我才不可能愛上他那種身份的人呢!他是酒鬼的兒子,家裡又窮得半死,怎麼配得上我?」說這話的同時,她的眉頭挑得老高,一臉不屑的睥睨向龔慎夢,幾乎使他發狂。
她說他是酒鬼的兒子,還說配不上她?這怎麼可能?當初是誰一天到晚粘著他,說她最崇拜他這種肯奮發向上的男生?
龔慎夢發出一聲怒吼,掙扎著要衝向前去。打手眼明手快地一人架住一邊,才勉強制止住他。
「你……你要嚇死人啊,野蠻人!」陸映啞猛拍胸口,斜眼瞪著他,表情可憎極了。「別以?我一時心血來潮答應跟你私奔就猛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只是好奇私奔到底是 什麼滋味?現在我知道了,而且也後悔了。我很高興爹地發現我們的事,要不然我還真 不知道該怎麼呢!
」說著說著,陸映啞嘟起紅嫩的小嘴,將撒嬌的功夫發揮得淋漓盡致。
陸淮生笑著看他女兒的即興表演,暗暗?他的聰明感到欣慰。
他的女兒雖貪玩任性,但還不至於太愚蠢,總算沒讓他太失望。
「既然小啞不想玩了,那爹地也不玩了。」陸淮生再拍拍他女兒的手臂,表面上安撫,其實內心有更狠毒的主意。
「爹地答應放過他了?」陸映啞喜出望外,以為自己真的救了他一命。
「當然了。」陸淮生不動聲色地回答。「到底他還是個年輕人嘛,爹地也不想鬧出人命,小小教訓他一下也就罷了!」
「真的嗎,爹再為」陸映啞稍稍放下心來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只好繼續發嗔。
「當然是真的,乖女兒。」陸淮生最後一次拍她的手要她放心,他自有分寸。
「你如果不相信的話,我現在立刻讓人放了他,送他回家去。」陸淮生做了個手勢,打手們馬上改鉗?握的撐住龔慎夢,作勢要送他出去。陸映啞看不懂她父親的奇妙手勢,卻無法忽視眼中的恨意。
他恨她!他的眼神輕易的告訴了她。
她多想回答他,這一切都是假的、表演的!她依然愛他如昔,一如他們倆初次見面的那一天!
但她卻無法暢快的傾訴愛意,只能用最虛假的表情,承受他傳遞而來的陰恨目光。
瞬間,她感到寒冷。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於門檻的?那,她以為他會衝過來掐住她 的脖子,指責她為什麼騙他,為什麼不敢誠實的面對感情?他哪裡知道,她也受傷了; 被情所傷,被他眼中的恨意所傷……「別恨我,我還是愛著你的,一直都是愛著你的… …」嘶啞困惑的聲音伴隨著難枕的淚水流過寂寞的川河,驚擾夢中人的夜。
陸映啞從夢中甦醒,有幾分鐘的時間她分不清是在夢境還是現實,直到看見牆壁上 的掛鐘她才確定她是在做夢。
該死,她又失眠了。
懊惱不已的捶著枕頭,陸映啞決定不睡了,直起身走下床打開緊閉的窗戶,勇敢的 面對回憶。
從那件事發生到現在有多久了?十一年有了吧!陸映啞無意識的把玩著窗簾,仰望 黑暗的天空,不禁也發出同樣灰暗的笑容。
生命是一首諷刺的詩歌,當她年輕的時候,以為單憑衝動就能擁有自己想要的幸福 ,直到被人掌握在手心之中才瞭解,自己不過是棋盤上一粒不起眼的小黑子,甚至沒有 掌棋的自由,一切但憑手段高的人安排,至少她的人生如此,而她年輕的愛人恐怕也逃 不過同樣的命運。
一接觸到過去的回憶,陸映啞的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龔慎夢那張俊美的臉,心跳也 跟著加快。一個人可以愛另一個人多久的時間?答案是很久、很久,久到記憶沾滿了灰 塵仍始終覆不上情人的輪廓,久到回憶的門鎖爬滿了腐銹卻依然關不住傾倒的思念,這 就是愛的期限。
對於陸映啞而言,她對龔慎夢的愛是沒有期限的。當時他們或許年輕,卻也懂得什 麼叫愛。
在那段青澀歲月的時光裡,他們確實深愛著彼此,只是來自雙方家庭的阻力使他們 不得不停下相愛的腳步,跌跌撞撞走入失望的深淵。
或許……該醒了吧,她的夢太長也太不實際,搞不好人家都兒女成群了,結果她還 在傻傻的想著人家!
她自責,嘲笑自己的不切實際,嘲笑自己為何至今還忘不了他。她已經二十七歲了 ,早過了做夢的年齡,更何況公司現在又出了一大堆狀況有待解決,不該半夜不睡想著 一個過去式的男人。
但是,想忘記龔慎夢又談何容易啊!他從來就是一個不容忽視的男人,即使當時他 只有十八歲,甚至還稱不上是個男人,卻已經足以迷倒?生,吸引每一位情竇初開少女 的視線,她還記得……???
「你家到底在幹嘛呀,怎麼這麼吵?」一群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擠在起居室的一 隅,邊啃零食邊喝茶,嘴裡還不停地喃喃抱怨,此起彼落的笑鬧聲比後院傳來的電鋸聲 還要尖銳,差點把屋頂給掀了。
「不曉得,好像是要蓋一間溫室吧?」同?十六歲的陸映啞攢起一對漂亮的柳葉眉 不怎麼開心的回答。她一向懶得理會週遭的瑣事,反正也用不著她操心。
「溫室!」在場的小女生叫了起來,個個露出欽羨的目光「要蓋在哪裡?你家院子 的後面嗎?」其中一個少女伸長脖子注視著窗戶的外頭,落地窗式的建築使得陸家的大 宅采光異常充足,從屋裡的哪一個角落都能看見外面的動靜。
「應該是吧。」陸映啞自桌上拿起一片餅乾塞入嘴裡,點點頭。「爹地說後院的陽 光最充足,最適合用來蓋溫室。」滿不在乎的口氣好像一間價值數百萬的溫室不算什麼 ,羨煞了她們這群沒見大場面的高中女生。她們都來自小康家庭,一生中還沒有看過比 陸宅更豪華的房子,自然快羨慕斃了。
「爹地還說因為我身體不好,不適合跟人擠在海灘上曬太陽,所以特別?我建造一 間溫室,這樣我不必出門也可以曬得到陽光,他也比較放心。」陸映啞再補充幾句,半 是得意半是炫耀。她有個十分寵溺她的父親人盡皆知,早已不是新聞了。
果然,一群小女生又是一陣羨慕,每個人都想認她父親當乾爸爸。
「好棒哦,我也想擁有一間溫室,用來曬日光浴。」她們早就聽說陸映啞的父親相 當寵她,但沒想到竟是寵到這種地步。
「小啞的爹地好寵小啞哦,好羨慕。」若說她們不嫉妒陸映啞是騙人的,天底下的 好事都讓她給佔盡了,一樣也沒漏掉。
「沒什麼啦,我是獨生女嘛!爹地不寵我寵誰?」陸映啞驕傲地回答,端起茶杯喝 茶,一臉幸福狀,看得在場少女又羨慕又嫉妒,每個人都想和她交換位置。
所謂平民和貴族間的差別,毫無疑問的正是指她們和陸映啞。同樣是高一的學生, 就讀於同一所學校,過的生活卻有如公主和乞丐,就連喝茶的杯子也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
「小啞用的杯子好漂亮哦,在哪間百貨公司買的?」她們早就注意到她手中的寬口 茶杯,花瓣型的口上鍍滿了金線,之後呈收縮狀拱住正中央的玫瑰,玫瑰中間還鑲了一 顆鑽石,雖不知鑽石是真還是假的,但很耀眼就是。
「哦,這個啊。」陸映啞聳聳肩,揚起手中的茶杯隨意看了看,滿不在乎的回答, 「這不是在百貨公司買的,這是我爹地去年去沙烏地阿拉伯時看中的杯子,說是很合我 的氣質,硬向當地一個石油大王買下來送我的禮物,大概值二十萬台幣。」
二十萬台幣?!
在場的小女生一聽見杯子的價錢不禁倒吸了一口氣,也開始注意起自己手中的杯子 。她們用的杯子雖然不像陸映啞用的那麼貴,可也不是什麼便宜貨,打破了可就大大不 妙。
「小啞的爹地這麼疼小啞,以後小啞的對象不好找。」坐在左手邊的少女酸溜溜地 說,多少不是滋味。
「這我才不擔心呢!」陸映啞隨意揮揮手,輕佻地回嘴。
「追我的男生有一籮筐,隨便挑一個就行啦,再不然交給爹地去傷腦筋嘛,我有什 麼好煩惱的?」
這倒是。
小女生不甘心地看著一臉怡然自得的陸映啞,覺得上帝真不公平。陸映啞長得漂亮 不說,家裡又非常有錢,才不過高一的年紀,來往的對象不是大企業的公子,就是前途 看好的大學生,哪像她們只能和普通的小蘿蔔頭來往。
她們越想越不甘心,卻又無計可施,只能坐在一旁乾瞪眼。陸映啞的人不壞,就是 驕傲,這對於出身微寒的她們是個極大的打擊,真想老天送來一個報應挫挫這天之驕女 的銳氣,也好讓她們的心裡舒坦點。
?女生心照不宣的盼望著,盼呀盼的,就是盼不著報應,反而盼來一個大帥哥。
「喂,你們看!那邊有一個很帥的男生。」坐在最靠近院子後面的女生,突然發現 新大陸地鬼叫,把在場的思春少女全叫到她這個方向來。
「在哪裡?」一大票懷春少女擠在窗邊眺望溫室的方向,一個個的眼睛都快凸出來 。
「那裡……那裡,看見了沒有?」女哥倫布忙著指揮。「靠近溫室的大樹底下不是 正站著一個很高的男生嗎?那個就是……」
她們都看見了,並且齊聲發出驚歎的聲音。
「真的耶……真的很高……」
豈止很高,根本就像天神轉世!
少女們生吞口水,眼珠子瞪得快掉下來,恨不得立刻撲向前去摸摸他,以確定他是 不是真的。站在樹下的男孩皮膚黝黑,像是長年曝曬的結果,俊美的五官又像用刀鑿出 來那般深刻,每一道線條都搭配得恰到好處。
「看!他要脫衣服了!」一聲尖叫,每位少女都跳起來貼向窗口,差點擠壞落地窗 。
原本沒多大興致的陸映啞這下不得不起身遏止同學的行?,順便看看她們到底在興 奮什麼。
「喂,你們別鬧得太過分。」她不怎麼高興的加入又叫又鬧的行列,隨著她們的視 線遊走。
「要是不小心擠壞了窗子,爹地會不高興……」
陸映啞的埋怨倏地淡化在空氣中,和午後強烈的陽光一起融入不遠處的身影裡,久 久不能言語。
「哇,他的體格好好哦!」
「就是說嘛……」
「好結實又好強壯,真有看頭……」
對於耳邊傳來的評語和吃吃的笑聲,陸映啞充耳不聞,因為她早已看呆了。
午後的陽光熾烈,點點灑落在男體優美的肌肉上,汗水流經他的肩頭,轉?一條條 的小水柱,隨著他不經意的動作流下古銅色的腹肌,引人無限遐思。
「他真的好帥!你看他的眼睛……」身邊的女生又是一陣尖叫,每個人都沉迷於那 對深邃的眼瞳之中。
陸映啞也醉了,他的眼睛深沉又銳利,像叢林中的寶石,又如非洲原野上奔走的黑 豹,充滿了原始的魅力。
彷彿是受到她的牽引似的,不遠處的男子竟緩緩再為起眼,注視著她。
「他在看我們了!」
「好棒……」
週遭的喧鬧聲依舊,陸映啞依舊聽不見,視線凝結在空中,隔著偌大的玻璃窗和對 方遙遙相望,陷入短暫的永恆之中。
他是她生平所見最漂亮的男人,她發誓。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微揚的眼角卻又含帶 輕佻,鼻樑挺直,嘴形優美,長短適中的輪廓有如美術課本印出來一般標準,倒三角形 的胸肌自然結實,長腿裹在一條洗白的牛仔褲中,說有多帥,就有多帥。
她看呆了,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她下意識的攏攏秀髮,想留給對方一個良好的印 象,因為她有相當自信對方也在看她,並且同樣沉迷於她難掩的美色之中。
沒想到,對方居然別過頭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陸映啞深受打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他是瞎子不成為「好酷哦,這個男人! 」著迷於他灑脫的舉動,女孩們幾乎快叫破屋頂,覺得他簡直帥呆了。
「小啞,他真的好酷,你說對不對?」眼尖的酸葡萄沒錯過她剛剛的動作,逮著機 會問她。
「還……還好啦,哪有多酷。」她聳聳肩假裝不在意,其實心裡嘔得半死。
「才怪。」酸葡萄冷哼,想辦法逼她。
「他明明就很酷,人又長得帥。我敢打賭,就算你走過他面前,他也不會多看你一 眼。」他就是這麼酷。
「賭就賭。」陸映啞也被惹毛了,才剛想報仇,這下正好。
「我賭他不但會看我還會追我,你信不信?」她才不相信她想要的東西會上不了手 。
「不信。」酸葡萄就是不信邪,跟她槓到底了。「我打賭你吸引不了他,他也不會 追你。」
這堪稱十六年最大的侮辱,她非打贏這個賭不可!陸映啞發誓。
「你等著瞧吧,哼。」她二話不說,轉過身便往後門走,在?目睽睽之下走往溫室 的方向,打算立即現場施展個人魅力,一舉贏得賭局。
受邀來訪的少女倒也暢意,個個排好隊等在落地窗前看熱鬧,看她怎麼施展媚功。
無路可退之下,陸映啞只好頂著頭皮硬撐,一步一步走向前。
她先到一堆木頭,有些已經切塊,有些還沒裁,零零落落的散落到院子的四周。陸 映啞連忙舉起手來摀住鼻子,午後的陽光悶熱燠熱,木屑飄揚在空中,空氣異常混濁, 悶得她想吐。
奇怪,那男孩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不見人影?
她才剛想走,不經意又瞄到同學們打趣的眼光。
不行!說什麼她也得撐下去,絕不能在她們的面前鬧笑話!
陸映啞暗暗下定決心,捂緊鼻子以免髒空氣跑進她高貴的呼吸系統之中,她的動作 很快地引來其他工人打趣的眼光,和不絕於耳的口哨聲。
這些人真沒水準!
陸映啞?之氣結,極不習慣被人當路邊的野花看待,出入她生命的不是行?端正的 年輕企業家,就是把她當公主對待的國立大學生,根本遇不到像他們這種野蠻人。
正當她想走了算了,離她大約三公尺遠的一個身影緊緊捉住她的視線,害她無法呼 吸。
是他,那個帥得不可思議的男孩!
她不假思索的提起腳直往他的方向走去,想趁著勇氣還沒消失前攔住他搭訕,履行 她和同學的賭約。
很快地,她來到他的跟前擋住他的去路,阻止他離去。
「我有話跟你說,你先別走。」她表面上傲慢,其實心裡緊張得不得了。他已經將 襯衫穿上但未扣上,看起來既粗獷又散漫,跟她習慣相處的男性一點也不同。
?起一對濃眉,龔慎夢瞇起眼睛看著她。他知道她是誰,早在他接下這份工作之初 ,就聽說陸家有個長相艷麗的獨生女,只是他沒想到他會遇見她,而且還主動跑過來跟 他說話。
他決定按兵不動,也懶得動。倒追他的女孩子他見多了,迷戀他長相的花癡更是不 在少數,但還沒見過像她這麼傲慢的,他倒想看看她要傲慢到什麼時候。
他故意不答話,看她怎麼反應。陸映啞果然呆住了,她從沒碰過類似情形,她所交 往的對象沒人敢這麼對她,誰不把她當女神一樣供著?
「你……你這個人怎麼一點也不懂禮貌,我正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陸映啞 漲紅著一張臉,氣呼呼地質問他,不想像個傻瓜喃喃自語。
遺憾的是,對方就是把她當傻瓜耍著玩,甚至懶得理她。
「太過分了!」她氣得跳腳。「你一定是在聾子或是啞巴,再不然就是又聾又啞, 才會聽不懂我說的話!」這個傲慢的混蛋。
聞言,龔慎夢的眼睛射出精光,用比黑豹還敏捷的速度一把捉起陸映啞的手腕,捏 緊她。
「我警告你說話客氣一點,小姐。」他的神情比她更傲慢,卻意外的迷人。「惹火 了我,信不信我立刻將你拖到牆角強姦你?」龔慎夢故意說得粗魯,嚇嚇她。
陸映啞嚇呆也看呆了,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男人在發火時可以這麼帥,真不可思議 。
「你……你敢!」她差點忘了反擊。「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他打斷她的滔滔大論,又嚇了她一跳。
「啊,你知道我的身份?」太令人意外了。
「我當然知道。」他微笑,邪魅的神情美得令人炫目。
「你不正是那群花癡中的其中一個?
剛剛你們才擠在落地窗前對著我流口水,不是嗎?」
諷刺意味十足的語調讓陸映啞當場羞紅了臉,一張臉不知道該往哪裡擺。他說的都 是事實,也同樣教人難堪。
「誰對你流口水啊?」她死不承認。「我們只是隨便看看,你只是剛好出現在我們 的視線之中,別一廂情願淨往自己臉上貼金!」氣死人了,居然說成花癡。
「既然如此,你找我幹什麼?擋住我的去路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客氣地戳破她的罩門,陸映啞頓時啞口無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是……那是……」她不知所措,下意識瞥往起居室的方向,發現同學們正擠在 窗邊standby,靜候她的下一步動作。
慘了,現在該怎麼辦?
陸映啞簡直快哭出來了,剛才發大小姐脾氣的時候,並沒考慮到對方的反應,如今 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不安地偏過頭,試圖不理他,沒想到龔慎夢的反應銳利,一眼就看穿她們的遊戲 。
「我懂了,原來我是你們的遊戲。」他斜眼看向落地窗前的花癡,臉上淨是輕藐。 「難怪你這個千金大小姐肯紆尊降貴的跑來跟我說話,你是不是跟你的朋友打賭,一定 能讓我開口跟你說話,對不對?」
「我……」陸映啞的大小姐脾氣全被眼前的男子壓下了,氣焰全失。
「你想玩遊戲?可以啊,我們就來玩!」他出人意表的將她拉至大樹下,單手撐住 樹幹對著她的臉吹氣,幾乎把她嚇暈。
這跟她計劃中差太多了!他應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該像個莽夫妄想強吻她。
「你……你想做什麼?」她拚命轉頭,又拚命掙扎,就是甩不開他的鉗制。
「放開我!」她對他吼,而他低下頭,眼看著就要吻上。
「我為什麼要放開你?」他偏頭睨視她,決心給她一頓小小的教訓。「是你自己跑 過來找我說要玩遊戲,現在又說不玩了,你當我很無聊嗎,陪你消磨時間就好?」
溫熱的氣息隨著他這番話緩緩地落下,直至她的嘴邊。陸映啞紅著眼眶看著他,發 現他的體格真的很好,而且嘴唇也很性感,教人忍不住想偷親一下。
突然間,被他強吻的感覺變得不那麼令人討厭,甚至充滿期待。他真的長得好帥、 好帥,有如電視廣告中的牛仔,既粗獷又邪魅,原始得令人心曠神怡,被他親吻的感覺 一定很棒……她閉上眼踮起腳尖無聲的投降,急於領教情慾的滋味。就在她以為一定能 順利得到她想要的東西時,對方卻放開她,給她一記當頭棒喝。
「遊戲結束了,陸大小姐。」他匆匆的放開她,有些生氣自己的舉動。
「現在你可以回去告訴那群朋友,你的任務完成,相信我沒讓你太失望才對。」龔 慎夢故意說得惡毒,表情也很難看。
陸映啞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過了三秒鐘才弄懂他的意思。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是誰,他這麼做是故意的!
「你故意耍我。」她指控,兩眼瞠紅。
「我絕不會原諒你。」她再自大的加上一句,徹底惹毛龔慎夢。
「我沒乞求你的原諒,陸大小姐。」他挑眉,似乎覺得她的話很蠢。「而且我奉勸 你一句話,你最好聽進去。」
「什麼話?」她偏不信邪,這個自大狂似乎忘了這是誰的地盤。
「這句話就是──滾開,別靠近我!我沒空陪你玩小女孩的戀愛遊戲!」
我沒空陪你玩小女孩的戀愛遊戲!
龔慎夢當日堅決的話語似乎還留在空氣裡,迷人的身影卻早已隨風而逝。
微風迎面的吹來,帶走了舊日的身影,也提醒她回到現實中。
陸映啞伸手關上窗戶,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多年來,相同的回憶不只一次 打擾她的睡眠,提醒她當初做過的事。如果當時她曾聽從他的警告別招惹他,或許就不 會有之後的事發生。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覺得好笑。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現在才後悔似乎稍嫌晚 了些。她該擔心的是明日的股東大會,父親死後留下來的爛帳至今尚未完全擺平,逼得 她不得不賣掉手上的股票以求現,搞不好等明天的股東大會一開,便會發現董事長換人 了。
如果事情真走到這地步的話,父親一定會在另一個世界悲鳴吧!
悄悄熄滅了燈火,陸映啞重新躺回床上試著入睡,以養足精神迎接明日的到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0:04
第二章
「陸氏企業」的股東大會從沒像這次這麼熱鬧過,每個人都搶著發言,內容不外是批鬥前任董事長留下來的債務,並且厲聲譴責現任的董事長辦事不力,使他們的獲利急 速減少。
面對股東們一張比一張難看的嘴臉,陸映啞真想拿起手上的報表塞進他們的嘴巴。人就是這?現實,過去公司賺錢的時候,大氣都不吭一聲,嘴巴甜得跟蜂蜜一樣。現在公司才一停止獲利,就人人跳腳了,甚至連死人都不放過。
陸映啞沉下臉色觀看股東們輪流發言,彷彿看見刑場上的劊子手正提著大刀,欲將她支解?
一塊一塊。她知道股東們在想些什麼,他們想踢掉她,將她從董事長的位子拉下來,自己再取而代之。
「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董事長。」正拿著麥克風發表高論的股東之一──邱念祖,便是下手最狠的劊子手,也是最想取代她的人。
「老董事長的私人債務與公司無關,你不能拿公司的營利去填補他留下來的破洞,造成所有投資人的損失。」邱念祖鏗鏘有力地指責聲透過麥克風隔空傳來,既是警告,也要求她解釋。
陸映啞從頭到尾之所以都不說話,就是在等這一刻。大肆撻伐的股東們老早看準了她無力償還父親積欠下來的債務,所以才會選擇在開股東大會的時候批鬥她,目的就是 要她的公司。
想從她手上奪走公司?下輩子吧!「陸氏企業」是她父親一輩子的心血,說什麼也得保住它,就算去偷、去搶,甚至出賣自己的靈魂,她也不會讓它易主。
「我強烈要求董事長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邱念祖乘勝追擊,亟欲取代她的位子。「如果今天你無法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恕我們無法再信任你的領導,到時我們 只好再推派一個代表取代你的位子,在此先說抱歉了。」搞了老半天,邱念祖終於露出 狐狸尾巴,說出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所謂的逼宮,指的大概就是這個狀況吧!
陸映啞丟掉手上的原子筆,卯起來和所有股東對瞪,沉默了一分鐘之後,才決定給 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
「先別急著說抱歉,各位。」陸映啞出乎意料的冷靜,面帶笑容擺了現場所有股東 一道。
「我很瞭解各位此行的目的,也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們何不先冷靜下來,等確定 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再提更換董事長的事也不遲?」
聽見她過於沉穩的回答,不僅現場股東們嚇了一跳,邱念祖也嚇了一跳。他瞇起眼 睛看著陸映啞,想不到她清艷的外表下居然還頗有膽識,他還以為她不過是一隻美麗的 花瓶,隨意嚇嚇就倒,看來是估計錯了。
但是,他並不認為她能有什麼辦法可想。儘管她一直試圖表現出堅強的樣子,但她 對商業一竅不通是不爭的事實。陸淮生在世時太寵她了,明知她是陸家唯一的繼承人, 還送她去巴黎學跟做生意沾不上邊的繪畫,簡直愚蠢至極。
不過,陸淮生這項舉動反倒便宜了他。邱念祖不著痕?的冷笑著,挑了個好位子坐 下,看她還有什麼花招。
陸淮生八成沒料到自己竟會這麼早離開人間,更沒想到他來不及處理掉的債務會成 為女兒肩上的負擔,這筆債務對長袖善舞的陸淮生來說,只消幾年的時間就能擺平,對 於什麼都不懂的陸映啞而言,卻是一筆天文數字。就他所知,她為了湊足她父親積欠的 債款,已經賣掉身邊的一切,包括那棟人人欽羨的房子。原本他也有意買下陸家豪宅, 遺憾的是有人早他一步買走,據說買主是一位馬來西亞的華僑,專靠吸人血發?。
邱念祖聳聳肩,將思緒拉回會議上。他和在場的股東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說好見招拆招,非將陸映啞從董事長的位子上拉下來不可。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沉默,陸映啞清清喉嚨,拿起手上的報表翻了一下,然後又放下 ,不經意放送出緊張的氣息。
「我相信各位都聽見了我剛剛說的話,我是真的很有誠意想解決債務問題。」她試 著一步一步來,先取得他們的信任再拖延償債的時間。
「我們非常相信你,董事長。」邱念祖笑笑地說,進一步打散她的如意算盤。「我 們相信你有誠意要還公司這筆債務,但重點是怎麼還?你剛從法國回來,可能不太瞭解 公司目前的狀況。前任董事長留下來的私人虧損高達十億,全用公司的資?做抵押。陸 氏是個上市公司,要對投資大?負責的,若是在上半年度結束之前不能將虧損的金額補 足,那麼帳面上的數字將會很難看,投資大?也會對公司失去信心。」
剩下的不必他再多說,只剩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就不信陸映啞能想出什麼法子。 能賣的她都賣了,再怎麼湊也湊不出十億那麼大一筆錢。
陸映啞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說的都是事實。她父親的確留給她一筆龐大的債 務,即使她已經賣掉一切,仍湊不到一半。
「我還有股票。」她蒼白著臉無力地辯解道,換來更無情的嘲笑。
「我們都知道你還有股票,但到底有多少?」說到股票,邱念祖等於吃了半顆定心 丸。這是他的另一項利器,也是奪取陸氏的最佳打手。
「我想董事長再怎麼不瞭解公司的事也該知道,手中握有絕對多數股票的人才能擁 有公司的經營權。」他索性把話攤開,順道說服她把手邊的股票賣給他。
「老實說,目前我擁有公司百份之二十三的股票,放眼公司內部沒有人比我擁有更 多股資,你若是肯把手上剩下的股票賣給我,或許我可以考慮用比較高的價錢跟你買進 ,你也可以借此機會換得更多現金,償還你父親積欠的債務。」說到底,他的目的就是 公司,其餘的一切都是假的。
陸映啞必須咬緊牙關,才不至於拿起手中的原子筆戳他。
邱念祖顯然是有備而來,暗地裡吃盡了公司的資金,準備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她絕不可能將公司交給這種卑鄙小人,也絕不會將手中的股票賣給他。
「我必須謝謝你的提議,邱副總,但是我拒絕。」她禮貌性地知會,樂見生氣的紅 暈從他臉上升起。
「我手上握有的股份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剛好百份之三十。或許這個數字不夠坐 穩董事長這位子,但是比起你的百份之二十三股權我相信還是佔絕大多數,你認為呢? 」陸映啞一針見血地說詞倏地造成一場不小的轟動,在場所有股東都沒想到她居然有勇 氣拒絕,她明明需要錢。
邱念祖也沒料到,並且?這突發的狀況氣憤不已。
「容我提醒你還錢的期限快到了,董事長。」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眼迸寒光。 「離上半年度結束只剩兩個多月的時間,你不將股票賣給我還能賣給誰?我可以向你保 證,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一下子吃掉百份之三十的股份,所以你還是學聰明一點吧 ,別做無謂的掙扎,趁早把股票賣了。」更何況陸氏近年來的獲利並不好,許多投資人 都不願買進陸氏股票,就算她想將股票脫手,恐怕也賣不出去。
「我當然會賣掉手中的持股,但不是賣給你。」陸映啞出人意表的回道,表情輕鬆 。「會議一開始我就跟各位提過,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我正想告訴你們我已經將 股票賣出去了,很快就能籌到大部分的資金還給公司,至於餘款我會在年底前攤還,請 大家不必緊張,你們的投資依舊安然無恙。」
沉默,她的話一落下所獲得的反應只有沉默。
她細心的保證不但沒給他們帶來驚喜,反而帶來一連串驚慌。原來他們私底下早已 經內定邱念祖是陸氏下一任董事長,所以才把手中的持股轉讓給他。沒想到陸映啞這個 商場上的菜鳥居然擺了他們一道,教他們如何能不心慌?
「原來你已經找到解決的辦法。」邱念祖寒著臉打破沉默,心裡開始另做打算。「 可以告訴我們你將股票賣給誰嗎,董事長?我們想早一點知道未來的老闆是誰。」可惡 的婆娘,沒想到她還有這麼一如。
「是一個馬來西亞的富商。」陸映啞帶著勝利的表情看著他們笑著說。「明天我就 會跟他會面洽談合作事宜,請諸位放心,陸氏的老闆還是我,這是我們談好的條件。」
換句話說,她絕不會罷手就對了。這是她父親一手創建的公司,她無意、也絕不可 能將它交給一個陌生人來打理,她必須?她父親守住公司,這是她欠他的。
又是馬來西亞的富商,這個華僑到底什麼來頭,居然有這麼大本事一下子拿出十億 來收購陸家的一切,並且至今還未露面?
邱念祖攢起眉心思考,百思不得其解。在這之前,他從沒聽說過陸家跟馬來西亞那 邊來往,恐怕是這幾年才有的事吧。
但他沒空搭理這無關緊要的事,陸映啞今日出的難題,打亂了他原先計劃的一切, 他必須想辦法買到更多的陸氏股票,以壓倒神秘人物手中百份之三十的股份,才有可能 入主陸氏。
「既然如此,我們只有靜候佳音了。」邱念祖起身,所有的股東也跟著起身,在不 甚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一場災難。
好險,差點就戰敗了。
陸映啞癱瘋在巨大的皮椅中,全身的力氣似乎也隨著股東們的離去洩盡,再也不復 方纔的冷靜。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和這群老狐狸對抗,天曉得她根本還算是商界 的新兵,連股份的計算方法都還搞不清楚,就跟人上陣打仗了,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所面臨的一切,都是一名神秘的人物教導她該如何因應。沒有他的 幕後指導,她早垮了。
Alex蕭,這個名字最近時常出現在她生活之中,幫她很多忙。她從未見過他,只知 道他和父親來往是近幾年來的事,之前並未聽說過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她不知道她父親為了讓她有個幸福的後半生,幾乎花掉一半 財??她贖回自由,不知道正當她在歐洲玩得盡興的時候,她父親卻苦於債務纏身,終 至積勞成疾暴斃。
她是個自私的女兒,從來就是。她自私地放下她父親,一個人飛往法國療傷止痛, 因而忘記她父親比她更需要照顧……往事一幕幕,幾乎衝垮她心中的海堤。陸映啞忍住 淚水,拚命告訴自己千萬要堅強,她父親的公司就靠她了。
而明天,毫無疑問是個最重要的日子。因為她不但可以親自向一直默默支持她的神 秘人物道謝,還可以和他面對面,一起討論陸氏往後的經營方針,讓他的錢不至於白花 。
Alex蕭。
她再次默念這個名字,滿心期待這位神秘嘉賓走出電子郵件,以血肉之軀加入她的 起真實生活。
龔慎夢站在落地窗前凝視著滿園景色,覺得心情舒坦極了。他真希望陸老頭 能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並且悔不當初,只可惜陸老頭已經過世,無法親眼目睹他今日 的成就。
他環看四周,從雕花鏤空的樓梯扶手,到貼著金箔的絢爛牆壁,和法國進口的傢俱 ,每一樣都顯示主人不凡的品味和雄厚的財力,無一不是權勢的象徵。
勾起一個陰森的笑容,龔慎夢臉上淨是殘酷。陸淮生一定沒想到,他曾厲聲警告不 准再靠近他家一步的窮小子,居然會一躍而成為房子的主人,他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 在墳墓裡跳腳吧!
想到這裡,龔慎夢笑得更得意了,頻頻觀看腕間的表,等待陸映啞自投羅網。他之 所以故意選定陸家大宅做?和陸映啞會面的地點,不啻是想提醒她陸家今日的落敗。他 要親眼看見她的嬌?因他的出現失去血色,要她匍匐求饒,他更想知道,等她一發現一 直在暗地裡幫助她的Alex蕭,竟然就是他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表情,關於她的一切,他 都想知道,也一直都忘不了。
就是在這片大玻璃下,他倆第一次邂逅,就在離這片玻璃不遠處的大樹一上,她親 口許下對他的諾言。
我們一定要相愛到老哦!
他仍記得她俏麗的容?渲染著夏天的氣息,貼緊他的臉頰嬌嗔。
如果哪一天你比我還先厭倦,那我該怎麼辦?
他也沒忘記自己打趣的表情,摟住她的細腰半開玩笑的問道。
不會有那麼一天,不會的!她強力的保證。
她笑得好美麗,表情好認真,彷彿對她來說,他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沒有任何人 能取代他。
結果事實證明,她是全天下最善於撒謊的婊子!
強壓下記憶,龔慎夢不願再沉浸於往事,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過去的事,尤其是她 挑高眉頭,扯著她爹地說:「她怎麼可能會愛上酒鬼的兒子?」那時的表情他更是忘不 了,甚至在多年後的今天,她惡意的說詞依然能挑動他內心最深沉的痛,轉變?懷恨的 藍。
叮一聲,自警衛室傳來的鈴聲再次強迫他中斷思緒,通知他有訪客來臨。
「請她進來。」他鬆開按鈕讓警衛放行,然後坐下來等陸映啞走進他的視線掉入他 的網中。
陸映啞毫無心理準備的走進起居室,對於這個從小到大就一直居住的地方,自是懷 念特別多。她從沒想過,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的生活就有了如此重大的轉變,先 是父親驟然去世,迫使她不得不收拾行囊回國,後又碰上債務的問題,逼得她痛下決心 ,將祖宅出售變現,這一切的一切其實始料未及,卻又無可奈何。
她心情複雜的朝起居室慢慢走近,發現過去的一切仍然受到良好的保存,現在主人 並未大刀闊斧地更動房子的擺設,就連沙發椅也跟過去一樣擺在相同的位置。
Alex蕭呢他人在哪兒,不是說好兩點鐘的時候在這裡會面?
陸映啞下意識的尋找陌生的男子的身影,她沒見過Alex蕭,只能用揣測的,在她的 想法裡,他應該有些年紀了,並且和父親有些交情,否則不會如此幫她。
她繼續尋找著,陽光透過落地窗躍入她的視線刺痛她的眼,使她幾乎無法看清前方 的影像,更無法注意到隱藏在巨大法式沙發椅下的陰影。
「Alex?」她試探性的輕問,並?起手來阻擋陽光,以看清前方的人影。
沙發椅上的男性動了一下之後站了起來,背著光直直地看著她。
「很高興終於見到你,我是陸映啞。」她伸出手和對方寒暄,怪的是對方並未伸手 ,只是一直靜靜地看她,動也不動。
陸映啞十分納悶又尷尬,她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也無法看清他的面容,只好愣在 原地等待對方有所反應。
終於,對方緩緩地自陰影中走出,雙手插在褲袋裡一步一步地往前移,直至她的面 前為止。
「好久不見了,小啞。」魔魅般的聲音伴隨著高大英挺的身影,再次闖入陸映啞平 靜的生活中,掀起她的記憶也帶給她衝擊。
陸映啞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龔慎夢,有幾分鐘的時間以為自己不在人間,以為上 帝在開她玩笑,她居然在他們初相見的地方與他再次相遇,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眨眨眼,無法相信眼前的影像,十一年前的那個晚上,他自她的生命中消失,十 一年後的今天,他悄悄出現在她的面前,一樣俊俏,一樣迷人,邪氣仍停留在眉宇之間 ,絲毫不因歲月的流逝而折損半分,反而在不知不覺中加深,攝人心魂。
驀地,時針停止了擺動,她的腦袋也跟著停止,再也想不出任何屬於人類的語言, 只能呆呆地看著他,再看著他。
「太驚訝了,是嗎?」龔慎夢的眉頭挑得老高,雙手還插在褲袋裡面,對著陸映啞 冷冷的調侃。「你這個表情是因為沒有想到會再見到我,還是因為你等的人沒有來的緣 故?」
諷刺意味濃厚的語調總算將陸映啞拉回到現實來。她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 己鎮定下來,將顫抖的雙手藏在背後,盡可能冷靜的開口。
「Alex呢?」她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卻發現很難做到。
「我和他約好兩點鐘在這裡見面,現在已經超過兩點鐘。」鎮定,她拚命告訴自己 就算龔慎夢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那又怎樣,了不起只是打聲招呼,然後各過各的生活。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她沒料到的事還是發生了。
「我就是Alex蕭,和你約好兩點鐘見面的人就是我。」龔慎夢涼涼地說,樂於見到 不信的紅暈在她臉上擴散。
「怎麼樣,還喜歡我帶來的見面禮吧,陸映啞小姐?」從她的表情來看,她應該是 不怎麼高興,龔慎夢自我嘲諷。
「你就是Alex蕭?」她愣了好大一下。
「這怎麼可能?」這事一定不是真的,Alex蕭是馬來西亞的華僑,怎麼會一下子變 成龔慎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在想Alex是馬來西亞的華僑,怎麼可能會變成我這 個酒鬼的兒子,對不對?」
面對他尖銳的說詞,陸映啞無話可說,她的確是這麼想,只是內容和他想的出入甚 遠。
「這是不可能的事!」她還是不敢相信。「Alex從好幾年前就和我爹地保持密切的 來往,他們還是──」
「還是事業的夥伴,對嗎?」龔慎夢不客氣地打岔,代替她把話說完。「你父親不 但和Alex保持密切來往,並且借由他的關係投資了馬來西亞相當多項的事業,其中包括 木材以及運輸事業,還有債券的轉投資,另外股市也砸下不少錢。」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陸映啞不敢置信地搖頭,內心已經開始動搖, 這些都是個人私密,就連公司的股東們也不知道,她父親為什麼會在短短幾年內掏空身 邊的錢並且挪用公司的資金,甚至她也是看了爹地的遺書後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答案很簡單。」他殘酷的回答。「我就是害你父親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你父親 之所以會在短短的幾年內流失全部資金,完全是因為我在背後操縱的結果。當初你父親 會想到投資馬來西亞,也是我運用手段引他入甕,否則陸家今日還風風光光的,你也不 必為了挽救陸家賣掉一切,包括這棟美麗的豪宅。」
是的,她是賣掉了一切,包括這一棟美輪美奐,充滿了回憶與痛苦的豪宅。然而他 是否知道,房子再美對她都沒有任何意義,她的生命早在多年前就停止了躍動,從他離 開她的那一刻起,歡笑就已離以為她看著他,從他冷酷的眼神到揚起的下巴,彷彿看見 多年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年輕人,用著最輕藐的態度叫她不要惹他。那時她不懂,現在不 可能懂,到底他是如何從一個高中都還沒畢業的輟學生,轉變成今日的商場大亨?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她不解地問,痛苦在她眼中擴散。「就算那時我 對不起你,你也不必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啊!」或許她父親曾命人鞭打過他,但在她不得 已的表演下,他也立刻放了他,為何他就是想不開。
「為什麼我要這麼做?」龔慎夢反問,高挑的眉毛顯得她很無知,氣煞了陸映啞。 「這是個無聊的問題,你忘了我曾說過,敢惹我的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這句話我不是 在講假的,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忘了。」
他微笑,笑意到達不了他的眼底,卻滲透了她的心,讓她不由自主的將回憶拉回到 往昔,那些她害怕想起卻又時時珍藏的歲月,那時他們正年輕,同樣身處於青澀的少年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0:35
第三章
十一年前
陸家大宅
「滾開,別靠近我!我沒空陪你玩小女孩的戀愛遊戲!」
龔慎夢匆匆的放開她,一臉警告地看著陸映啞,後者正瞠紅了眼嘟高了嘴,滿臉委屈的看著他。
「誰……誰要跟你玩戀愛遊戲?本小姐才不屑!」陸映啞猛跳腳,完全一副被寵壞了的富家女樣,看得龔慎夢想打她一頓屁股。
「那最好,我也沒空理你。」龔慎夢傲慢地扣好襯衫打算離開。
「等一下!」陸映啞也和他一樣傲慢,再次阻擋的去路。他越說不許惹他,她越想招惹他,看他能拿她怎麼辦。
「你又想幹什麼?」瞇起一雙銳利的眼睛,龔慎夢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他還有事情要忙,無暇理會陸家這個任性的大小姐。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她不假思索地命令,?得不得了。
「無聊。」他不客氣地推開她,拿起樹下的背包就想走。
「等一下、等一下嘛!」她索性拉著他的背包讓他拖著走,死賴著他。
「你再不放手,看我怎麼修理你?」他出聲恐嚇,口氣相當不耐煩。
「幹嘛這麼小氣?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雖然他的態度很不友善,陸映啞還是越挫越勇,發誓非馴服他不可。
「要我的名字做什麼?」龔慎夢斜睨著她。
「呃……」一時間她也答不上來,剛剛才說絕不會纏著他,再纏下去可就出糗了。
「我得回去交差。」擠了半天,她終於想出一個像樣的理由。
「交差?」
「那可不。」她匆忙的接話,以免露出破綻。「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們的遊戲,我總得想辦法打發過去,不然我的面子會很難看。」說是這麼說,其實她最主要的目的是想 知道他到底是誰。
「你的面子關我什麼事?」龔慎夢挾緊背包又要閃過去,懶得理會她這個嬌嬌女。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死賴著你,讓你無法做事!」她乾脆耍賴,從他匆匆忙忙的態度來看,他可能還要上別處打工。
龔慎夢不耐煩的看著她,很想不理她就算了。但她該死的猜對了,他還得上便利商店值班,沒空陪她瞎耗。
「只要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就不會纏著我?」他挑高眉毛不怎麼確定地問,他敢打賭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
「嗯、嗯。」她興奮的點點頭,一顆心也跳啊跳。
「龔慎夢,這就是我的名字。」他隨意撂下話,再次警告她。「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以後不准再纏著我。」臨走前他不放心的威脅,就怕她食言。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因為她不但一直纏著他,還一路跟到底。只要他在她家當臨時工的一天,她的身影就沒離開過,儼然是個小監工。
「不是說好不准再纏著我嗎?」龔慎夢重重的放下課本,怒斥著離他不到一公尺遠的陸映啞,極想宰了她下鍋。
「我……我來代替我爹地監工啊!」她說得理所當然,一張臉卻紅得像關公,心虛得要命。
「誰知道你們這些工人會不會趁主人不注意的時候偷懶,我不幫忙看緊點怎麼行?」她又補充一句,說得龔慎夢的嘴都歪起來。
「那你應該去跟工頭說,別一天到晚跟著我。」他看她的樣子好像她是個白癡。「我能替你服務的範圍只有幫你蓋好這座小小溫室,其餘的不在我的能力之內。」好好的一個午休就這樣泡湯了,他不生氣才有鬼。
「誰要求你做額外的服務了?」陸映啞不服氣地反駁。「我只是很好奇你都在幹嘛……」她越說頭越低,臉也越紅,她打擾到別人休息是個不爭的事實,可是她真的很無聊。
龔慎夢瞇起眼看著她的動作,瞬間明白了一件事。
「你沒有朋友對不對?」他一眼拆穿她的西洋鏡,陸映啞的頭猛然為了起來。
「誰說的!」她激烈的反應。「誰說我沒有朋友?上次你也看到了,我的朋友有一大堆,還有同學……」
「但那些人都不是真心跟你交往,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嗎?」他再揭穿她的心事,直接給她難堪。
他說得對,她所交往的對象,無論是把她當公主供著的男性朋友或是班上的女同學,背後都只有一個目的──藉著她撈到一點好處。身?獨生女的她是陸氏企業唯一的繼承人,坐擁上幾十億的財富,不攀她攀誰?
但她也不是傻瓜,她雖寂寞但還不至於認不清自己的地位,但她真的渴望一個朋友,特別是像他這樣的朋友。
「無話可說了吧?」
龔慎夢看著她,她也鼓起勇氣回望著他,不經意間發現他的眼神不再那麼冰冷,彷彿也很瞭解寂寞的滋味。
陸映啞尷尬的點點頭,算是默認他的話。
「過來坐下吧,我不習慣有人站在一旁監視我。」他聳聳肩,默默清了一個位子給她坐下,讓她好感動。
她毫不遲疑地坐下,著迷似的打量他的側臉,再次?他的俊帥感到不可思議。
「你在看什麼書?」陸映啞雖十分好奇,卻又不敢直接翻他的書。經過這幾天的跟蹤遊戲,她發現龔慎夢是一個防衛心很強的男人,絕不許別人私下動他的東西。
「教科書。」他揚了揚手中的書本回答她。「再過不到一年就要聯考了,能多看一點就多看一點。」淡淡的說詞好似聯考不算什麼,但陸映啞知道,事實不如表面。
在接近他之前,她曾設法打聽有關他的消息,陸陸續續得到一些可靠的資訊。據說他家很窮,雖沒有兄弟姐妹但是有個酒鬼父親,母親早在他兩歲的時候就過世了,他是他父親一手扶養長大的。由於他很早就失去母親,父親又很愛喝酒,為了供應他父親喝酒和本身的學費,他不得不四處打工,哪邊有零工他就往哪邊跑,全年無休。
她欽佩不已的看著他手中的教科書,開始反省自己的人生究竟在幹嘛?他這麼忙碌,卻還把握每一分鐘時間用功讀書,不像她什麼都不干只懂得約會、打扮自己。
她越想越羞愧,越覺得自己該打屁股,她很想幫他,但他看起來非常驕傲,一定不肯接受她的資助,她該怎麼辦?該怎麼做才能幫他又不至於傷害他的自尊心?
陸映啞煩惱不已,她身邊的人卻突然站起來,冷不防地嚇了她一跳。
「午休時間到,我要去工作了。」龔慎夢合上課本宣佈,看也不看她一眼。
「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工地很危險,我不希望鬧出人命。」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他的工就打不成了。
陸映啞二話不說跟著站起,一聲不響地注視著他。她決定了!既然她無法在經濟上贊助他,只好用另一種方式幫他。她決定盡可能的幫他做事,包括鋸那些厚重的木頭。
她默默的跟在龔慎夢的背後,決心不理他那殺人似的眼光,只管跟。
龔慎夢沒辦法,只好不理她,只求她不要給他惹事就好。
午後的工作很快的開始,原本還在休息的工人都各自回到工作崗位,只有龔慎夢的屁股後還跟了個小跟班,一路追隨他到工地現場。
忍耐,別理她就好!
龔慎夢告訴自己,扛起擱在地上的木條便往機器上擺。他切動開關,試著集中注意力專心於工作,好不容易才切斷一根木條接著要切第二根時,發現木條尾端竟多了個小人影,木條還自動飄了起來。
「你幹什麼?!」龔慎夢忍不住大叫,嚇了陸映啞一大跳。原本就已經很重的木條在龔慎夢突來的怒吼聲下倏地幻化成巨大的壓力,一溜煙的崩潰。
「哎喲!」陸映啞支持不住,砰一聲地倒下來,手中的木條飛了出去,差點打到她自己。
完了!
她捧住頭默哀,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木條並未如她預料中砸下來,而是打在龔慎夢結實的背上。
她?起頭看著她的救命恩人,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剛才若不是他用整個身體護著她,老早掛綵了。
「對……對不起!」她面帶恐懼的注視一臉寒霜的龔慎夢,覺得離大死之日不遠矣。
「你到底該死的以為自己在幹嘛?」他氣得猛捶地上,連拉她一把的慾望都沒有。她的身體異常的柔軟,又帶著淡淡的芳香,很能挑動少男躍動的心,而他竟也該死的被撩撥了,至今還控制不了心跳。
「我……我只是想幫你忙而已。」她委屈不已的哭啼,氣得龔慎夢連聲詛咒。
「不必了。」他兀自起身,臉色鐵青的瞪著她。「你能幫我的只有離我遠一點,我惹不起你這個大小姐。」在說這話的同時,他試著別過臉不看她可憐兮兮的臉。陸映啞長得很美是個不爭的事實,很難忽視也很難忘記,尤其他們才剛有過親密的接觸。
「可是我不要你離開。」她急得語無倫次,害怕再也見不到他。「我只想靠近你、接近你!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希望能一直和你當朋友,直到永遠、永遠!」
直到永遠、永遠!
當日急切的誓言猶在耳際,年輕的容?卻已隨著人事的流轉覆上冰霜,再也不復當時的幸福。
陸映啞看著龔慎夢,知道他也在想同樣的事,當時他們正年輕,以為彼此可以天長地久,未料日後竟會形同陌路,甚至憎恨對方。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苦笑,幾乎被這突來的驚喜擊倒。「我知道你是一個不肯輕易妥協的人,但是我沒料到你的怨恨居然會這麼深。」深到非毀了陸家不可。
「我的確恨你父親,也恨你。」他不否認,俊邪的臉上寫滿殘忍。「或許對於你這個大小姐來說,我們之間的一切不過是你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對我而言,卻得付出慘痛代價,這算盤怎麼撥也不劃算。」龔慎夢自嘲,往日的痛楚歷歷在目,忘也忘不了。
「而且你說對了,我不是個輕易妥協的人,曾經傷害過我的人勢必付出代價。父債子還,既然你父親已經死了,他所欠我的一切理所當然應該由你來還。」他說得必然,陸映啞卻是聽得錯愕,一點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她父親除了曾命人毒打他一頓之外,還做過什麼?她不懂。?
何龔慎夢只要一提起她父親就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模樣。
「你不該責怪爹地,他也是為我好。」她試著辯解,?她父親說話。「那時我們都還年輕,他當然不希望我和你一起私奔。也許當時他的手段是激烈了點,但是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你不也因為在他的刺激之下才有今日的局面──」
「我可不認為我今日的局面與你父親有何關係,陸映啞小姐。」龔慎夢冷冷的截斷她的話,阻止她再廢話下去。
「你父親是個卑鄙的人,我今日的所作所?,不過是將當初他加諸於我身上的痛苦還給他罷了!你若還算聰明的話,就乖乖的跟我合作,或許還有拯救陸氏的機會。」冷絕的聲音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也截掉她的希望。
「如果我不肯乖乖合作的話呢?你就要毀掉陸氏?」她雙手緊握,不相信他真的這麼絕。
「當然。」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彷彿等待這天許久。「陸氏現在等於是俎上肉隨我宰割,而你……也隨我宰割。」輕佻的語氣提醒她誰才是當家作主的人,差點氣壞她。
「不一定,龔先生,或者說Alex蕭。」陸映啞的口氣也沖得很,不肯輕易服輸。「別忘了我手上還有百份之三十的股份,我還沒輸。」幸好她還未將股票過戶給他,尚有 籌碼可談。
「聽起來很了不起,但能支持多久?」龔慎夢笑笑,口氣和她一樣嘲諷。「你需要現金周轉以填補你父親虧空的公款,不賣掉股票根本周轉不過來,除非你願意將公司拱手讓人,你若不介意陸氏改名的話,儘管將股票賣給你的死對頭,我相信你父親若是地下有知的話,一定也會舉高手贊成你的舉動,搞不好還會托夢告訴你:你做得很好,一點也沒讓他丟臉。」
該死的男人!
陸映啞怒瞪著龔慎夢,瞬間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他手上掌握的資訊比她想像的還多,都怪自己像笨蛋一樣,一個勁兒的相信他就是幕後的好心人,不僅提供他一切必備資料,還透過電子郵件對他傳送心事,現在紕漏可出大了吧?
她在心中大罵自己混帳,怪自己太容易相信陌生人,然而在她內心深處她比誰都清 楚,他正命中要害。她父親唯一的遺言正是「保住公司,別讓它易主」。為了達成她父 親的心願,她會付出一切,即使是出賣自己的靈魂。
「就算我把股票賣給你,陸氏還是一樣會易主,結果還是一樣。」過了一會兒她終 於悶悶地說道,極不甘心。
「不一定。」龔慎夢語出驚人。「我可以考慮繼續保留陸氏的名稱,甚至延用公司 的人才。」
換句話說陸氏將不會有任何改變,只不過主人悄悄換了而已。
原則上陸映啞不會相信有這麼好的事,他的恨意太明顯,不可能如此仁慈。
她深吸一口氣,相信裡面一定大有文章,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我將付出什麼代價,身體?」她直問,懶得和他繞圈子。
「不,沒這麼簡單。」龔慎夢倒也乾脆,直接開出條件。
「我要的不只是你的身體,還要你的後半輩子。」
「後半輩子?」陸映啞愣住了,他可是在說……婚姻?
「你是在跟我求婚?」這太離譜了。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陸小姐。」龔慎夢不悅地矮化她的身份,不打算給她好日子 過。「我們談的是有關一個妓女的身價,和她往後即將面對的恩客。」
妓女、恩客?他到底想說些什麼,借此侮辱她嗎?
「我無意出賣我自己,也無意出賣婚姻。」她昂起頭來迎視他的臉,從他俊美的臉 上找到一抹激烈的紅暈。
「你無意出賣婚姻?」陸映啞嚴厲的說詞,竟意外惹來龔慎夢強烈的反應。
「少說謊了,小啞!」不知不覺中他又喊出舊日的匿稱,重重地痛捶了彼此。「別 以為我不知道你結過婚,你早已經出賣了婚姻,也出賣過你自己……該死!」
他克制不了的捉住陸映啞猛搖,然後又狠狠地甩下她,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是 他心中另一個痛,正當他性命垂危之時,她竟馬上投入別人的懷抱,等他回過頭找她的 時候,她又去了法國享樂,完全忘記他的存在。
陸映啞的臉色比他好不到哪裡去,她確實曾結過婚,而且只維持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幾乎沒有人記得她結過婚的事,那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揉揉被捏疼的手臂,陸映啞覺得自己脆弱的心也在同一時間被捏疼了。每個人都有 不願面對的往事,對她,除了龔慎夢之外就屬那段婚姻最教她害怕,也最不願意提起。
「與你無關。」她盡力克制自己不要發抖,不准自己在他面前失態。
「我有沒有結過婚不干你的事,你無權過問。」陸映啞裝出一張冷然的臉,想辦法 不著痕?
的過關。
龔慎夢果然沒注意到她的緊張,只注意到她高傲的表情,並決心挫挫她。
「你錯了,你的一切都與我有關。我之所以回來的原因就是為了你,所以你別想逃 ,我不會允許。」曾經,他們不得已都做了愛情的逃兵,這次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為什麼執意要我?」陸映啞不解的反問,是痛苦也是好奇。
「為什麼不讓我們忘了往事,各過各的生活?」她好不容易才在法國找到平靜的生 活,結果又被他弄亂了。
「因為我高興,因為我見不得人好,因為我想折磨你的靈魂,傷害你到體無完膚, 這些理由夠充足了吧?」龔慎夢快速的接話,不給她療傷的時間。
「很充足,但我絕不會答應你的條件。」不可否認,她被重擊了,但她不會服輸。
「很好,你就等著陸氏被分解吧!」他笑得冷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你沒那麼大的本事,我還沒將手上的股票過戶給你,你動不了陸氏。」她死鴨子 嘴硬,認?一切還有救。
「大話別說得太早。」龔慎夢的袖子裡另藏乾坤,而且不介意拿出來用。「你手上 握有的股份不過占總股票的百份之三十,邱念祖手上握有百份之二十三,兩人加起來不 過百份之五十三,那麼……剩下的百份之四十七哪裡去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一直以為這些小額股票分散在各個散戶的手裡,莫 非……「不錯,我從好幾年前就著手收購陸氏的股票,幾年下來也收得差不多了,大概 有……百分之四十了吧!
百份之四十!
這個數字讓陸映啞不禁暗暗倒抽了一口氣,現在就算她不把股票賣給他,龔慎夢也 會是陸氏的新主子。
「我會想辦法把股票買回來!」她厚著臉皮硬撐,不願當場鬧笑話,更不願輕易妥 協。
「隨便你。」他沒有意見。「不是我就是邱念祖,看你喜歡選哪一個。」他壞壞地 提醒她,兩邊的路都不好走,要她慎選。
「但是別說我沒提醒你,選擇我,陸氏還能保留全屍,選擇邱念祖,你父親一手創 立的根基即將毀在你手上,你好自?之。」
這倒是真的,邱念祖信誓旦旦要徹底剷除陸家的勢力,她若是倒了,公司很多員工 也得跟著倒,而他們都?陸氏效忠好多年了。
「我會想辦法。」她仍是老話一句,表情既倔強也迷惘,看得龔慎夢頻挑眉。
「祝好運,我等著你來求我。」他嘲弄地送客,相信她必定找得到回家的路。
陸映啞斜看了他一眼,表情倔強得跟落地窗外的大樹一樣,不想輸給十一年前她深 愛過的男人。
龔慎夢瞇起眼睛看著她的背影,開始倒數計時,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陸映啞便會來 求他。
他是個有耐心的獵人,向來都是。
求人的滋味從來就不是好受的,短短的幾個月內,陸映啞有過無數次被拒絕 的經驗。
她一點也不意外會被銀行拒絕,她手上的股票價值不高,能抵押的財?也都抵押出 去了,別說是積欠公司的十億,現在連生活費都成了問題,更別提買回公司股票的錢。
陸映啞明白她是被逼到絕路了,龔慎夢成功地捉住了她的弱點,充分的掌握住她, 因為他知道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幫她,沒有人!
站在老家的門口,陸映啞克制不了的發抖。該不該伸手去按門鈴呢?她無限□徨。 按了代表輸,不按公司即將垮臺,任何一個選擇都會讓她陷入兩難的局面之中。
「叮咚!」
幾經猶豫之下,她還是按了電鈴。如果出賣靈魂能換得陸氏的安全,那麼她願意出 賣自己,她已經任性太久,該是為陸氏付出所有的時候。
「我想見龔先生。」她對警衛說出自己的意圖,請求會見龔慎夢。
他會怎麼看她呢?一定是無情的嘲笑吧!正如他所說,他是一個容易記恨的人,更 何況她曾經傷他那麼深。
「龔先生請你進來。」過了一會兒,警衛即有所回應,打開電鎖讓她進去。
她是傷了他,用最殘忍的方式。她嘲弄他、侮辱他,明知他的自尊心比誰都強,明 知他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出身,卻依然不顧他陡然放大的瞳孔和受傷的表情,無情的將他 驅離她的生活。
可是,他哪裡會知道,驅逐了他之後,她也同樣飄泊,同樣找不到方向啊!
宛如一個失去靈魂的洋娃娃,陸映啞再度走進她曾熟悉的地方。這次,她已無心觀 賞,亦沒有空哀悼她失去的一切。
「你還是來了。」龔慎夢倚著窗台,身體微傾,眼睛斜眺著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樣 子。
「這一切不是早在你的意料之中,你又何必多問?」她忍不住尖酸,他的表情篤定 ,笑容平穩得可恨。
「我就是喜歡問,犯法嗎?」他笑得淡然,眼神卻寫滿了警告。「而且,需要我提 醒你,現在你踩在誰的土地上,你的寶貝公司又要靠誰來維持?」
也就是說她最好放聰明一點,惹火了他,他很可能將他的股份當場賣掉。
「你……真的會遵守你的諾言,不將公司分解掉,並且繼續任用公司的舊員工?」 雖不甘心,她還是盡責的問。
就她剛剛才探聽到的消息指出,龔慎夢最擅長的就是合併和分解。通常,他會先買 進一家公司進行整頓,等到整理到差不多的時候,再將它像切蛋糕一樣,一塊一塊的賣 出去,從中賺取優渥的利潤。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他看著她,身體還是一樣靠在窗台上,襯著陽光分外耀 眼。
「我的表現?」她愣了一下,一臉莫名地回望他。
「那當然。」他笑得邪惡。「你不曉得一個人演出的好壞與否,最能影響一個人的 身價嗎?
」說這話的同時,他的眼睛不斷地掃在她身上,讓她有種被徹底扒光的感覺。
「這話什麼意思?」縱使她再怎麼努力忽略他話中的侮辱之意,她的脾氣還是被挑 起了。
「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意思。」他允諾,還是不起身,只是用比黑豹還邪惡的眼神勾 引她,讓她失落在短暫的迷霧中。
「過來。」他低聲的命令道。
陸映啞還來不及從迷霧裡脫出,旋即發現自己掉入更深的山嵐內,隨著他魅惑的眼 神移動腳步,轉進他的勢力範圍,掉入他強力的臂彎之中。
「好久沒抱你了,你想過我嗎?」他?起她的下巴,輕輕地將她的臉?高,打開強 健的大腿,將她桎梏在他雙腿之中逗著她玩。
她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她豈止想過他,根本每一分鐘都是他!他充滿了她整個 思緒,整整十一個年頭。
「不說話了,嗯?」他偏過頭,壓下臉貼近她的呼吸,順著她的耳根說話。
「我記得以前你很愛找我說話的……沒想到現在都變了……」灼熱的氣息不斷地送 入她的耳中,帶她回到往昔。
那時他也是貼在她的胸口,對著她的耳根說話,天南地北什麼都聊。
「不過,變了也好……」龔慎夢淡淡的一笑,咬起她的耳垂,勾起她更狂浪的記憶 。
「變了,我才不會痛苦……」他輕嚙她的下唇,逼迫她打開嘴巴。「變了,我才能 更自在些……」
她不懂他話中的內容,因為他說得太含糊,很難聽清楚。但她記得他的味道,記得 吻她的方式,那是一種融合溫柔與狂野的強烈對比,每每教她欣喜若狂,舒暢得掉下淚 來。
她從沒忘記他,無論是他的體溫或是他的靈魂。他就像烙印,烙在她的身上,也烙 在她的心靈深處,永遠無法褪散。
「吻我。」他探入她的喉嚨深處喃喃自語。「該死的吻我……」
陸映啞照做,她沒有辦法說不。他的動作太霸道,摟住她的力道太強,不是軟弱的 她可以掙脫的。但這些都不是理由,在她的內心深處她知道,她愛他一如往昔,如同十 一年前每一個激情的夜。
他回吻她,瘋狂而猛烈,捉住他的襯衫領子尋求支撐,在他強烈的索吻下放開禁閉 已久的心扉,隨著他起伏盤旋。
龔慎夢也迷失了,恨人的滋味太苦,因恨得愛的感覺又太甜美,鮮美得令人無法放 開,只想獨飲這杯酸甜的苦酒,沖淡胃裡沸騰的感覺。
但這不是愛,從來就不是!
緊掐住陸映啞的雙手,龔慎夢幾乎折斷她的手臂,狠狠的吻她。
她不愛他,這是她親口說的,他沒忘記也不可能忘,尤其在一切即將得手之際。
「很懷念吧,小啞?」他放開她,看著她迷□的眼神?起她的下巴說話,大拇指戲 弄似的饒著她的下唇畫圈圈,表情邪魅極了。
「以前你就是個貪婪的小鬼,只要我給的一切你都收,沒想到現在還是一樣,一點 改進也沒有。」他嘲弄地搖搖頭,突然推開她,推得她一陣措手不及。
「你──」她揚起手就想給他一巴掌,凶悍的手腕在半空中遭到攔劫,差點被折成 兩半。
「再試一次,我保證你會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龔慎夢不慌不忙的甩下陸映啞的 手臂,直接用眼神威脅她。
她一步,不服輸的瞪著他,卻又無可奈何。
「可敬的謙卑。」他進一步嘲諷。「看來區區幾億的負債當真嚇掉你的膽子,把你 的大小姐脾氣磨光。」
涼涼的調侃提醒陸映啞陸家今日的落敗,也迫使她不得不靜下心思考公司未來的前 途。
她沒有權利任性,她差點忘了這件事,公司還靠她呢。
「我不是來聽你侮辱的。」她雙手握拳,紅著眼眶氣憤道。「我是來問你,那天說 的話還算不算數?」儘管已經快哭出來,她還是盡可能的堅強。
「你是說結婚的事?」他直接點出。
她點點頭,不希望他答應又希望他遵守諾言,心情複雜莫名。
「當然算數,你忘了這是我此行的目的。」也可以說是他人生最終目標。
一時間,陸映啞說不出話來,想問又不敢問的躊躇,最後還是把話問出口。
「其實你不一定要和我結婚。如果你只是要折磨我,你可以選擇擁有我一段時間, 我相信一定有許多女人等著和你結婚──」
「說夠了沒有,陸映啞小姐,能不能容我多說一句?」他柔聲地截斷她的獨白,丟 下另一枚炸彈。「的確有許多女人等著和我結婚,而她們也會一一出現在你面前,所以 你等著瞧吧。」
不信的屈辱馬上在她的臉上轟炸開來,泛起層層紅暈。
「我說過要慢慢折磨你,看著你痛苦,我不是在說假的。」龔慎夢笑開,樂於見到 她憤怒的表情。
他要看她痛苦,用最令人意外的方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1:04
第四章
她結婚了,就在今天。
看著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陸映啞的臉上淨是茫然,她從未想過會再戴上結婚戒指,自從經歷十一年前那個恐怖的夜晚之後,她便發誓今生今世都不再碰觸婚姻,沒想到……往事歷歷,縈繞耳際。爭吵的聲音、哭泣的聲音、絕望求救的聲音,都在今夜一併浮現,棄斥她整個靈魂。
她無意識的微笑,輕撫上手指上的鑽石,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不要戴它。只可惜,龔慎夢是不可能允許她將戒指拔下來的,因為這代表勝利,代表他終於征服了十一年前背棄他的女人。
面對窗外的秀麗景色,陸映啞更顯茫然。想當初賣掉陸宅之際,她不捨之外還有難以言喻的解脫,原本以為她終於可以不必再和熟悉的景物纏鬥,沒想到命運弄人,她終究還是回來了,回到她和龔慎夢最初相戀的地方,回到埋莽他們感情的墳墓。
砰一聲,突來的聲響告訴她主人回來了,也提醒她目前的處境。
她盡可能平靜的接受她已經不再單身的事實,可是天曉得那有多難,尤其在她確信龔慎夢不可能出現她面前的情況下。
「shit!」
客廳傳來一陣不文雅的詛咒聲劃破平靜的夜,沉寂她的呼吸。
「小啞?」
聲音的主人似乎因找不到她而顯得倉皇,但陸映啞不確定,在她聽來,反而比較像是詛咒她的咒語。
「小啞!」
聲音的主人似乎很著急,可陸映啞就是發不出聲音,害怕被找到。
「陸映啞!」
狂熾的怒吼聲伴隨著強力的撞擊,衝破陸映啞的防線,不消幾分鐘的時間,她就被逮著。
「門沒鎖,不需要撞得這麼用力。」她相當平靜地面對龔慎夢囂張的怒氣,將害怕藏在冷靜的面具之下。
龔慎夢瞇起眼睛打量她冷靜的表情,不得不?她精彩的表現加分。
「我還以為你逃跑了。」龔慎夢沉下臉說道,相當不悅她過於冷靜的表現。
「我能逃到哪裡以為」她自嘲。「你忘了我們今天剛結婚?」
與其說是結婚,不如說是將自己賣了。他們的婚禮沒有任何人參加,只有兩個她不認識的見證人,一個叫關以升,另一個的名字她忘了。其中關以升是建築界的名人,相當年輕俊俏,以冷酷著稱,和她的丈夫恰好一對。
「我沒忘。」龔慎夢走進房間,在她身後站定,強壯的軀體將她包圍。
「我這輩子的奮鬥就為了這一天,我怎麼敢忘?」伸出一雙長手,龔慎夢將她鎖在窗台和他的身體之間,壓迫著她。
淡淡的自嘲聲引發出她內心悄悄的希望,她心跳加快的僵硬身體,不曉得該怎麼反應。
「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就寢了。」她猛吞口水,背對著他說話,不想讓他看見臉上害怕的神情。
「當然了,夫人,我也想。」龔慎夢允諾,熱熱的呼吸散佈在她的頭頂上,帶給她另一波恐懼。
陸映啞屏住呼吸等著他挪動身體,但他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
「請你讓開,你這樣擋著我無法出去。」她困窘的請求,試圖自他越趨越緊密的夾殺中逃脫出來,但沒用,他太高太壯了,根本掙脫不掉。
「你沒有權利叫我讓開,我是你丈夫。」他文風不動,嘴角揚起不悅的弧度。
她沒辦法否認,她確實已經成為他的妻子。
「這只是權宜之計。」她艱難地吞下口水。「你既然已經得到你要的東西,又何必執著於我的身體。」能給他的她都給了,甚至已經將股票轉到他的名下,他還想要什麼?「我可不覺得我得到了什麼。」他冷冷的戳破她的春秋大夢,轉過她的身逼迫她面對 現實。
「你手上的股票有多少價值你心裡有數,仔細算起來我還倒賠了四億,這四億用來買什麼你應該最清楚。不過如果你想要的話,我願意再一次提醒你這些錢的作用。需要我提醒你嗎,夫人?需要我提醒你現在你屬於誰?」龔慎夢?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進他的眼睛。其中有憤怒、有輕藐,就是沒有任何一絲感情。
「不需要。」她閉上眼睛,忍住心痛的感覺。
「很好。」他挑眉,抓住她下顎的手不曾溫柔過,只有無盡的殘忍要求她。
「睜開你的眼睛。」他加重手勁,不允許她的瞳孔裡失去他的蹤影。
她照做,憤怒的睜眼。
「我說過,面對恩客時你應該表現出謙卑,而不是像這樣該死的瞪著我。」冷不防地,他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凶狠的力道差點使她的下巴脫臼。
「你來教我怎麼做。」她也不客氣,瞪得越凶。「原諒我沒多少接待恩客的經驗,我從來沒賣過自己。」
「是嗎?」他也很快的反擊。「可是我怎麼聽說你父親將你賤價賣給一個和你一樣高貴的世家子弟,之後又花了一半財?將你贖回?」
這是陸家的最高,也是她人生中最難磨滅的污點,他是怎麼知道的?
瞬間她覺得恐懼,昔日的魅影似乎又回來糾纏她,逼得她不能呼吸。
「不……不關你的事!」她突然瘋狂。「不關你的事!你沒有權利──」
「錯了,夫人,我有絕對的權利。」龔慎夢冷冷的打斷她,兩手緊箍住她的手腕以免她傷到自己。「當你和前夫溫存的同時,你知道我在幹什麼嗎?」
陸映啞驚愕的搖頭。
「在掙扎、在乞求,在生死的邊緣徘徊!」龔慎夢輕笑,心中恨不得殺了她。「我在馬來西亞病得半死,心裡卻還是想你,結果你倒好,嫁給有錢人的公子。」
他越想起覺得自己笨,即使她已經當面告訴他,她不愛他,也配不上她的時候,他還是堅持她是愛他的,只是受到她父親的威脅,不得不當面侮辱他。直到他親眼目睹她帶著微笑步入禮堂,他才相信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愛他,不愛他這個酒鬼的兒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陸映啞不明就裡。什麼馬來西亞為什麼生死邊緣?她 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
「別裝了,小啞,你以為裝出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我就會上當?」他冷笑。「省省吧,把這招留給沒見過你真面目的人或許還有用。對我,發揮不了任何作用!」語畢,他用力甩下她的手臂,冷眼旁觀她狼狽的表情。
「我不需要假裝。」她踉蹌的站起,扶住窗台穩定自己。
「因為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些什?。」
「哦?」龔慎夢睨視著她,眼底淨是不屑。「你是在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爹地命人打斷我幾根骨頭,再將我丟到大海裡餵魚的事?」
「把你丟到大海……餵魚?」陸映啞臉色蒼白地看著他,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
「是的,餵魚。」龔慎夢嘲弄地重複一次。「我不得不說,你們這一對父女還真是狠,居然在毒打我一頓之後,再把我丟進大海裡自生自滅。要不是我的運氣夠好,被一 艘馬來西亞借的漁船救起帶到南洋,今天站在你面前和你說話的人恐怕是個幽靈,而非 活生生的人!」不過由她的表情看來,她大概寧願他是幽靈,龔慎夢忍不住嘲諷的想。
他被爹地命人毒打之後,再丟到大海餵魚?這怎麼可能!她父親明明告訴她,他已 經放了龔慎夢,並給龔慎夢的父親一筆錢讓他和龔慎夢搬到別的地方去住。
她看著他,試圖找出說謊的痕?,可是她找不到,能找到的只有藏不住的怨恨,在 他明亮的眸子裡發酵。
「不可能,我爹地不可能做出這種事。」陸映啞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他告訴我他早放了你,還說你們已經搬家,因為你再也不想見到我。」
她沒說那段時間她有多瘋狂,時常在夜半驚醒哭著找他,像個遊魂賴在他們初次發 生關係的大樹下不肯走,課也不去上,飯也不肯吃,只是一直嚷著要他。
這些龔慎夢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恨她,更恨她說謊的表情。
「那麼就是有人說謊了,你爹地或是我。」他嘲弄地說,緩緩接近她顫抖的身軀, 再次將她包圍。
「還是你,小啞?」他抵著她的唇邊輕問。「或許你才是說謊的人,只是把你父親 推出來當替死鬼,好幫你貪玩任性圓謊?」溫勢的呼吸鑽進她的唇縫,也鑽進她的鼻孔 ,和她的呼吸混在一塊。
「我沒有說謊。」她顫抖不已的想抱住自己,卻發現他已經先她一步擁住她,帶來 刺人的溫暖。
「無所謂,小啞,無所謂。」他咬住她的耳垂輕笑,粘人的鼻息就在咫尺之間。
「反正現在我已經擁有你了,雖然是別人用過的二手貨……但沒關係,我可以將就 ,誰要你這麼迷人呢?」輕輕鉗住她的雙手,他不著痕?地將它們拉往她的身後交握, 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爬滿紅暈的臉。
「既然用不慣二手貨,何必委屈自己?」她憤恨難消的掙扎,就是抱不開。
「沒辦法,你這個二手貨太昂貴了,我放不下手。」他再一次提醒她,她是他買來 的女人。
「四億……」他搖搖頭。「好驚人的身價,你認為你值得這個價嗎,小啞?」
「不值得。」她盡量閃躲他壓下來的臉,無奈也是閃不開。
「可是我認為很值得。」他低笑,笑聲渾厚迷人。「能再一次摟著你,看你妖嬈雪 白的胴體?我伸張,激情難耐的喊著我的名字,花再多錢也值得。」
「你做夢。」她桀驁不馴的冷呸。「我絕不會乖乖合作,你也別想聽到任何聲音。 」無聊的下流胚子。
「我不這麼認為。」他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她身後空出一隻手慢慢爬上她的胸際, 隔著薄薄的洋裝戲弄她。
「嘴巴硬是沒有用的,你的身體分明還記得我。」說話的同時,他一顆一顆解開她 胸前的扣子,將她的洋裝一寸一寸地拉下,直至他的大掌前。
她的確記得他的手指,他的每一個撩撥,就連她自己也很驚訝,經過了那次可怕的 離婚,她應該很懼怕男人才對,為何獨獨鍾愛他的味道,甚至把他刻入靈魂的深處不肯 讓它散以為她忍不住發抖,害怕自己被吸光,卻又不由自主的投向他的懷抱。
「這才對,小啞,你不適合強悍,一點也不適合。」他對著她微微一笑,悄悄的放 開她的手,讓她自然的圈住他的頸項。
陸映啞著魔似的任他擺佈,絲毫未曾注意自己早已自由。
「你適合的是為我張開你的腿,展現出你的身價,說服我這四億花得值得。」說這 話時,他竟然微笑,彷彿他給她的屈辱不算什麼。
「你去死!」她猛然清醒,鬆開雙手試圖打他,結果又被他牢牢抓住,捏得更痛。
「我已經死過一次,沒興趣再死第二次。」他滿不在乎的輕哼,表情愉快得不得了 。
「倒是你,陸家大小姐。你從沒嘗過痛苦的滋味,現在該是淺嘗的時候。」他陰魅 地說,相當滿意她痛苦的表情。
不,她早就嘗過了,只是他不知道,她的遭遇比他強不了多少,至少他可以明著暢 談他的傷痛,她卻只能暗自飲泣。
「我早就嘗過了!」她人像只被捆綁住的小貓般怒吼。「從我第一次看見你開始, 痛苦就已經發生!」
言下之意,他是個掃把星,而她不過是個被颱風尾掃到的倒霉鬼,不幸碰到他罷了 。
「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知道何謂真正的痛苦!」在莫名的憤怒下,他捉住她的肩膀 ,狠狠的撕裂她身上的洋裝。
陸映啞呆看這一切,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粗暴,昔日的記憶又重新浮上心頭。
影像中的男子,帶著邪惡的笑容,拉扯她的衣裳,拿起皮帶抽她……「不……不要 !」她用雙手擋住臉,瘋狂的搖頭。「放開我,你該死的放開我!」她聲嘶力竭的怒吼 ,像瘋了一樣。
龔慎夢攢起眉頭看著她瘋狂的舉動,不明就裡的掐緊她。
「閉嘴!」他盡可能的捉住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仍無法控制自己,逼得他不得不甩她一巴掌助她清醒。
啪一聲,這一巴掌打得又清又脆,打歪她的頭,也打醒她的理智。
她怎麼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你他媽的以為自己在幹什麼,唱大戲嗎?」龔慎夢冷冷的聲音貫穿她的耳膜,讓 她重回人間。
「我……對不起。」對於她的失態,她無話可說,也不想解釋。
龔慎夢斜眼睨著她,懶得再說什麼,眼中忽然升起難得的慈悲。
「早點休息。」他隨口丟下這麼一句轉頭就走,留下一身狼狽的陸映啞瞪著他高大 的背影,難以置信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累積下,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滴落,她蹣跚的走回床邊,帶著疲憊沉沉入睡,遺落 些許淚珠停留在唇邊,直至消失於枕心。
???夜很沉靜,思想已淨,往事訴盡,痛楚仍未平靜。
悄悄佇立於床邊,龔慎夢的心思是複雜的,是痛苦的,面對他又愛又恨的容?,有 誰能告訴他,該如何掌握夢的輪廓?
她是個夢,從來就是。
輕歎了一口氣,龔慎夢在陸映啞的床沿坐了下來,伸出溫熱的手掌,撫摸她的輪廊 ,?他心中的夢想找到真實。
「告訴我,為什麼我們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他苦笑,用手指揩掉她臉頰上的淚 ,送入口
輕含。
淚是鹹,隱藏於其中的感情是苦,難以釋放的愛情是酸,強烈的撕扯是辣,夢境又 是甜……他搖搖頭,?這愛情的多種滋味憂鬱歎息。
「我們應該是深愛著對方的,小啞,不該像仇人一樣互相憎恨。」他的聲音嘶啞,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愁苦的思緒。
恍惚間,他想起陸映啞稍早說過的話:從第一次看見他開始,痛苦早已發生。
是啊,如果他們能夠避免命運的捉弄,也就不至於如此了。
「也許你說得對,我們不該相遇。」龔慎夢對著熟睡的陸映啞喃喃說道,一掃平日 的尖銳。
他尖銳慣了,也憑他的尖銳掙到今日的地位。但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也曾歡笑平 和過,那是屬於年少時的往事,也是他此生最珍貴的記憶。
那年夏天,風很靜,天氣很晴朗,少女的臉很紅,語氣急切地捉住他的衣袖,告訴 他……「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希望能一起和你當朋友,直到永遠、永遠!」陸映啞紅著 臉,緊緊拉住龔慎夢手肘深怕他跑掉,從此不理她。
「幹嘛跟我當朋友,沒聽說過我是酒鬼的兒子嗎?」他不客氣的甩掉掛在胳臂上的 纖纖玉手,嘲諷地瞪著她。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她早已將他的底細摸清楚了,並且決定 拿他當遊戲玩。
「這……呃……」她無法說謊,她到處打聽他是事實。
他就知道!
「讓開。」他嫌惡的推開她,不想再跟她□嗦。
「別走!」她再次扣住他,只不過這次是用抱的,她由他的身後抱住他,緊得就跟 麻繩似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酒鬼的兒子,我……我喜歡你……」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
「這又是你的另外一種遊戲嗎,陸大小姐?」他憤然挑眉,受夠了這個不請自來的 跟屁蟲。
「如果是的話,還是老話一句:我沒空!」撂話的同時,他試著撥開緊緊纏繞在腰 際的手,驚訝於她過人的道道。
「放手!」他打也不是,捏也不成的氣紅了臉,心中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愫,跟著 她緊貼身子泛動。
「這不是遊戲,我也沒有遊戲的心情!」她閉上眼睛在他背後拉開喉嚨高喊,不管 他接不接受。
「我是真的喜歡你,對你一見鍾情,真的!」
這個任性的小女孩,他真該殺了她。
龔慎夢紅著臉,突然變成啞巴。他雖然有一籮筐被倒追的經驗,但還沒碰過像她這 麼積極的,一般女孩早在他第一道凶狠的眼神下嚇跑了,不可能賴到今天。
他該怎麼辦?不可否認他也喜歡她。她可能不知道,從開工的第一天起,他就偷偷 注意她。
當時她正孤獨的坐在一大片落地窗前,凝視著窗外,他站在不遠處,隔著十公尺的 地方和她遙遙相望。她雖看不見他,他卻無法忽視她的容?,那時他不知道她的身份, 等他知道她是誰時,失望跟著打擊他的自尊。因為他知道,她是一朵不能碰的玫瑰,再 怎麼嬌嫩也不可能屬於他。
如今,這朵玫瑰卻巴在他身上,用柔軟的胸部貼著他的脊背說:喜歡他。他能怎麼 做,鬆手將她推掉?
「我配不上你,放手。」他握緊拳頭難過的說,他不是傻瓜,尚懂得相配與否的道 理,什麼鍋就該與什麼蓋配。對她,他高攀不起。
「我不管,我才不管什麼配不配的問題!」她任性的大吼。
「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他應該推開她,可是他沒有,反而拉過她深深的吻她,將暗暗的思念化?實際行動 。
陸映啞攀著他,?他著迷亦?他心醉。她打開嘴巴,急切的與他配合,第一次在這 個大她兩歲的男孩嘴裡找到未馴的狂野。
這個吻是戀情的開始。
很快地,他們陷入熱戀,整個夏天形影不離,無時無刻都在一起。
「你以後想做什麼?」陸映啞賴在龔慎夢的身上,貼近他的胸口問他。此時他們正 躺在大樹底下,數著頭頂上的樹葉一片一片,數得好不快樂。
「變成有錢人。」他笑著摟緊她吸取她身上的味道。
「為什麼一定要變成有錢人?」她一骨碌地爬上他的胸口,和他面對面。
「因為有錢人才養得起你。」他輕捏她鼻尖,笑著回答。
「哦。」這點她不否認,因為她的確很難養。
「可是,我只要你在身邊就行了,過什麼樣的日子我都不在乎。」她突發性的補充 一句,認真的神情讓他忍不住漾開一個微笑來。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能給你一個衣食無缺的未來。」他拉下她的頭輕吻她一下, 她笑得好甜。
「總有一天,我要買一棟跟你有一模一樣的房子,再幫你蓋一座溫室。」他發誓, 粗糙的手指溫柔地撫摸她的臉,惹得她臉紅心跳咯咯笑。
「好呀,這麼說定哦。」她好不快樂,認定他一定做得到。
「如果到時你沒實現諾言的話,我一定打你屁股。」說著說著,她當真偷打了他一 下,惹得他的眼睛都瞇起來了。
「你敢打我,你完了!」他作勢要打回去,陸映啞趕緊跳開,手腳敏捷的四處擾竄 。
「來呀、來呀!」她邊做鬼臉邊跑。「打不到、打不到!」
她拚命跑,龔慎夢也拚命追,終於在離大樹不遠處攔截到她的腰,將她從背後撈起 。
「你死定了!」他打她屁股。「準備求饒吧。」
「我投降、我投降──」龔慎夢不只打她屁股,還順便搔她癢,差點害她笑死,她 最怕癢了。
快樂的尖叫聲充斥在陸家寬廣的庭園中,到處都聽得到他們的笑聲。
站在起居室的陸淮生可一點都笑不出來,事實上,他快氣瘋了。
「這事發生多久了?」陸淮生厲聲責問低著頭的奶媽,後者唯唯諾諾,不太敢發言 。
「?稟老爺,從您出國的第三天就開始了。」
也就是說有一個月了。
陸淮生沉下臉看著院子內追逐的男女,彷彿看見兩隻不成熟的幼犬在追著玩。他的 女兒當然是血統高貴的純種犬,另一隻嘛……則像是外頭突然闖進的流浪狗,跑錯了院 子撞錯了地盤,胡亂勾引他心愛的女兒。
「那個男孩是誰?」陸淮生瞇起眼睛看著過分俊秀的龔慎夢。這個男孩身上有種狂 野的邪氣,相當危險。
「?稟老爺,是幫忙蓋溫室的臨時工。」奶媽沒敢說是她介紹來的,她萬萬沒想到 小姐竟會看上慎夢。
「臨時工!」聽到這三個字,陸淮生怔住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壓抑不住的怒潮。
「你居然讓小啞和一個臨時工交往,你這奶媽怎麼當的?!」
他氣得痛捶玻璃,差點嚇壞奶媽。
「報告老爸,我阻止過。」奶媽連忙?自己開脫。「但是小姐怎麼也說不聽,還警 告我再□
嗦就要把我開除……」
「反了、反了!」陸淮生跳腳。「我才出國一個月,家裡就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居 然沒有人通知我一聲。」像什麼話!
「?稟老爺,是小姐不讓人通知。」奶媽叫屈。「我也曾偷偷試過要打電話給老爺 ,但被小姐發現了,還臭?我一頓。」
想當然耳,絕不會是什麼好話。他女兒的性子他最明白,平時嬌嬌甜甜的,發起狠 來什麼話都敢罵,都讓他給寵壞了。
「罷了。」他氣極,決定不罵奶媽了。「那男孩家裡是做什麼的?」想也知道日子 絕對不會好過。
「?稟老爺,他家沒什麼人,只有一個父親喝酒……」最後一句奶媽幾乎不敢講, 怕陸淮生罵得更凶。
果然,陸淮生一聽他女兒居然跟一個酒鬼的兒子來往,當場快氣出病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沉下臉看著窗外還在追逐的男女,開始思考該如何拆 散他們。
「老爺,要不要把那男孩遣散?」奶媽擔心地問,很怕陸淮生會對龔慎夢不利。
「且慢。」陸淮生另有打算。「再觀察幾天,也許小啞很快就會玩膩了。」他的女 兒向來喜愛新玩具,也容易厭倦。
但他猜錯了,陸映啞不但不厭倦,而且還和龔慎夢越走越近,整個暑假不是繞在他 身邊打轉,就是瞪著空無一人的工地發呆,儼然一副癡情少女的模樣。
陸淮生發現事態嚴重。他的女兒這次意外的認真,和過去那些馬虎的交往全然不同 。
這天中午,他特意遣走陸映啞,來到龔慎夢的面前,看看他和別的男孩有什麼不同 ,竟能如此吸引他的女兒。
他很年輕、很帥,帶點邪氣,這是他對龔慎夢的第一個印象。他有一雙不服輸的眼 睛,時時散發出挑戰的氣息,這是他對他的第二個印象。他長得太過於俊俏,魁梧中卻 又帶著秀氣,肌肉堅實紋路清晰,是所有女人的夢想,這是他對他的最後一個印象。
綜合前面的種種印象,陸淮生得到一個結論──龔慎夢太迷人、太有魅力,是個危 險人物,留不得。
「在看書嗎?」陸淮生悄悄的走近正在唸書的龔慎夢,突然出聲道。
龔慎夢放下書本,看著一臉平和的陸淮生,就算是驚訝也沒表現出來。
「是的,我正在看書。」他冷靜地回答。
不錯嘛!不卑不亢,沒有太多年輕人的羞怯,將來也許大有可?。陸淮生暗暗讚許 。
「你很懂得利用時間讀書。」陸淮生點頭讚許道,上上下下打量龔慎夢。就他手上 的資料顯示,他是個相當上進的年輕人,學校的功課也不錯,課暇之餘還能靠幫別人做 作業賺錢,就連小啞也受他的影響開始用功讀書,這是很難得的現象。
「謝謝,這沒什麼。」龔慎夢和陸淮生對視,試著不讓陸淮生的氣勢壓倒。
「你太謙虛了。」陸淮生笑笑,喜歡他的膽識。
龔慎夢謹慎的看著陸淮生,明白他絕非簡單人物,雖然他的表情和善,態度從容, 但龔慎夢知道這是表像,他一定有什麼事情找他。
「我想不用我再自我介紹吧!」陸淮生決定轉入正題。
「是的,陸先生。」龔慎夢僵硬的回答。
「聽說你正在和我女兒來往?」他明言。
「是的。」
「多久了?」
「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還好嘛,不算長。」
「是不算長。」
「分開。」
簡簡單單兩個字結束他們之間短暫的對話,也激起龔慎夢不服氣的表情。
「我和小啞之間沒有任何問題。」事實上他們好得很。
「但你的出身有問題,你以為我會讓一個酒鬼的兒子跟我女兒交往?」陸淮生不悅 地說道。
「喝酒的人不是我。」龔慎夢握緊拳頭,忍住屈辱地反駁。
「是你父親。」陸淮生接著說。「但對我來說都一樣,上樑不正下梁也直不到哪裡 去。再說,憑你的能力你養得起小啞嗎?小啞可不是一般女孩,吃穿都是用最好的。而 你呢,你能給她什麼保證?你不過是個窮小子,還有個成天喝酒的父親,連自己都養不 活了,憑什麼追求小啞,還跟我說什麼天長地久的廢話!」
他並沒有說任何有關天長地久的話,但他不肯放棄陸映啞是事實。
龔慎夢困窘地呆立在一旁,手指不知不覺掐入掌心。從小到大,他不知為了「酒鬼 的孩子」
這個名詞忍受過多少屈辱,但從沒像今天這麼教人難以忍受過。
他喜歡小啞,不僅因為她甜美的長相,更因為她誠實的性格。身?獨生女的她或許 任性,但表達感情的方式也很直接,不像一般女孩扭扭捏捏。
天曉得他們真的很喜歡彼此,為何老天要安排他們的身份懸殊,讓他在陸淮生的面 前?不起頭來?
「放棄吧,年輕人。」陸淮生進一步逼他。「未來的路很長,犯不著為了一段短暫 的戀情自毀前程。你若肯聽我的話離開小啞,我還可以資助你讓你念完大學。反之,你 的人生只能到此為止。你是個聰明的人,一定聽得懂我的話。」
他當然聽得懂,陸淮生正在用他的權勢逼他。
深深吸入一口氣,龔慎夢極想反駁又做不到,他的確無法給小啞什麼,除了他的真心。
「我會認真考慮你的話。」他冷冷答道。「至於資助就可以省了,我能靠自己念完 大學。」
「很好,你比我想像中聰明。」陸淮生頗欣賞龔慎夢的骨氣,只可惜他選錯了人愛 ,挑了一個他不該碰的對象。
話雖如此,要輕易放棄談何容易?
龔慎夢迴到家中,腦子裡不斷響起和陸淮生的對話。他答應他會認真考慮不和他女 兒來往,可是他的心……「陸老爺今天來過。」才一踏進家門,他的父親即帶著濃厚的 酒氣,醉醺醺的一路搖了過來。
「陸淮生來過?」龔慎夢一臉嫌惡的看著他的父親,他又喝酒了。
「沒……沒錯。」他父親打了一個酒嗝。「他要我幫忙勸你別跟他女兒來往。」
原來陸淮生不但找他談,還找上他父親,讓他幫忙當說客。
龔慎夢冷笑了一下,看了屋內一眼,相信他父親必是收了陸淮生的好處。
「你收了人家什麼好處?」他問,順便檢查客廳。果然不消幾秒鐘,就發現堆在牆 角的一箱箱好酒,瞬間明白陸淮生用什麼收賣他父親。
「他給了我……我……嗝!」話還沒說完,他父親就快醉倒,氣得龔慎夢極想殺人 。
這就是他那大名鼎鼎的父親,自小就是這副德行,從沒看他清醒過。
不過,這回他倒是難得清醒,因為他說了幾句頗富哲理的話。
「慎夢,我知道放棄夢想很難,放棄愛情更不簡單。」別看他整天醉醺醺,卻是比 誰都瞭解自己的兒子。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們家不窮,也攀不起陸家。
就算陸小姐跟你吃苦,難道你就忍心讓她跟著你奔波?」
他的確沒有權利要小啞跟他一起吃苦,她是朵嬌艷的花朵,怎可枯死在烈日之下?
「除此之外,陸淮生還說了什麼?」他相信絕不可能就這幾句。
「陸老爺還說,你是個有?的年輕人,他不希望你因為這件事情斷了後路,連帶著 影響了我。」
也就是說,如果他不和他女兒分開,他酸夾擊他,讓他和他父親無法生活。
瞬間,龔慎夢有種仰天狂笑的衝動,他被打敗了,而且敗得如此徹底。
他會放棄陸映啞,因為他沒有籌碼可以陪陸淮生玩。
龔慎夢不說一句話,直接躲入房間瞪著牆壁發呆。今夜,他會找陸映啞做個了結, 但在這之前,她還是屬於他,屬於他的記憶。
他有她的味道做?回憶,而她呢?他能給她什麼,好讓她的回憶裡永遠有他?
他慌慌張的翻箱倒櫃,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任何一個有紀念價值的東西,可見他有 多窮。像他這麼窮的人,有什麼資格高攀一個擁有數十億資?的女繼承人為難怪她父親 要緊張了。
忽地,他瞥到了牆角的一塊木頭,突然想起,或許他可以刻一個小東西給她。
龔慎夢拿起木塊和雕刻工具開始沒命的刻,經過了五個鐘頭,他手中的木偶開始成 形,先有了鼻子、嘴巴和輪廓,再來是眼睛和頭髮,最後是刻在頸間的名字:小啞。
完工後,他拿起木偶對著他最愛的容?發呆。他是如此喜愛她,為何她會離他這麼 遙遠,比天上的繁星更難碰觸?
猛搖頭,龔慎夢強迫自己忘掉有多愛她的事實,他必須做個了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1:37
第五章
是夜,夏日的晚風竟意外的猛烈,吹得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給人一種很不平靜的感覺。
陸映啞正想關上窗戶,今晚的感覺過於詭異,她一點也不喜歡。
她才剛推到一半,就遇到一雙強勁的手,差點嚇掉她半條命。
「慎夢!」她高興的叫了起來,龔慎夢連忙阻止她。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到樹下去,我有話對你說。」
所謂的樹下便是指後院中那棵大樹,也是他們最常幽會的地方。
「我馬上過去。」她像做賊的輕聲細語,拚命的點頭。
龔慎夢也點頭先一步離開,陸映啞隨便披了件衣服,只想快點趕過去。
但是,那很難。最近大家不曉得怎麼搞的,管她特別嚴,尤其是奶媽,更是盯得她死死的,讓她很難行動。
她踮起腳尖左閃右閃,好不容易才趁著大伙都在睡覺的時間摸到門口,用力壓下門閂開溜。
「慎夢!」她雀躍不已的投入龔慎夢等候多時的懷抱,整個人撲上去。
「你沒穿鞋子。」他攢起眉心低看她的腳,上頭沾滿了塵土。
「來不及穿嘛!」她笑得好開心,愛意全寫在眼底。
她就是這麼可愛,有什麼話就直說,從不隱瞞。
「先下來,小啞。你這麼纏著我,我都沒辦法說話了。」他苦笑,不知道該如何打擊她那張渴望的小臉。
「好。」陸映啞像只小狗般聽話,立刻跳下來。
「你要對我說什麼?」她十分好奇,他看起來好嚴肅。
分手。龔慎夢在心裡默念,面對她卻說不出口。
「這個送給你。」他拿出褲袋裡的小木偶交給她,陸映啞好奇的收下,拿起來左看右看。
「這……這是我耶!」看清楚手中物的陸映啞高興得像什麼一樣,抱著他又跳又笑。
「還喜歡嗎?這是我親手刻的。」他尷尬不已的看著她興奮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好蠢。
「喜歡!」雖然刻得醜醜的。
龔慎夢看著她,從她開心的表情到毫不掩飾的愛戀,每一樣都刻入他的眼底。他們是如此相愛,為何不能廝守到老?
「慎夢!」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她一跳,她都快不能呼吸。
聽到她的抗議聲之後,龔慎夢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連忙放開她。
「你今天好奇怪哦,有沒有發燒?」她半開玩笑的摸摸他的頭,有點不放心。
「沒事,我很好。」他猛然揮開她的小手,不讓她的關心影響到他的決心,天曉得他需要每一分力氣。
陸映啞紅著眼眶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你生氣了?」她咬緊下唇委屈地說。
「沒有。」他的情緒也好不到哪裡。
「騙人,你明明就在生氣。」瞎子也看得出來。
「我說過了,我沒有生氣。」他不耐煩的回答。
「胡說!你的表情──」
「對,我是在生氣!」龔慎夢終於爆發。「我氣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你,為什麼要和你來往!
更氣自己為什麼是酒鬼的兒子,為什麼不出生在有錢人的家庭,好有個可以隨意威脅人的老爸!」該死,該死!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可他就是忍不住。
陸映啞被嚇呆了,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而且他話中的意思,好像爹地威脅他,不許他跟她交往?
「分手吧,小啞。」這樣的交往太疲倦了。「我們原本就不適合,不如趁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分開。」
話才剛落下,一個小人影立即衝入他的懷中,差點把他撞倒。
「騙人……騙人!」陸映啞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他昨天才發誓會愛她一輩子,怎麼可能說分手就分手?
「我不要分手,不管爹地說什麼我都不要分手!我知道爹地一定跟你說了什麼,所以你才要跟我分手。但是我不管,我這輩子賴定你了,如果爹地不肯答應我和你來往, 我就離家出走,直到他答應為止!」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害怕他會消失。
「不可以,小啞,你不能離家出走。」這只會越弄越糟。
「除非你說不跟我分手。」她什麼都不管。
「我無法答應你我做不到的事。」他們分定了,老天並沒有幫他預留空間。
「那我就離家出走。」她也不讓步。
「小啞!」他無法克制的大吼,極想打她屁股。
「我不要分手。」陸映啞捉住他的衣領哭了出來,淚眼迷□
晡漪扇菪L。
「不要……分手……」她淚流滿面,小巧的臉龐上淨是受傷的痕?。她好不容易 開始懂得愛情,瞭解人生有許多事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去獲得,教導她的人卻告訴她:他 不玩了,教她如何承受?
「別這樣,小啞。」他比她更難受。「別這樣……」
龔慎夢看著她,聲音沙啞。離別並不容易,說出離別的人更是傷感,比承受的人更難止住心中的痛。
可是,陸映啞不管這些,事到如今她什麼都不管了。他剛剛好像說過「趁一切還來得及」這句話?既然如此,她就讓他沒有退路,非要她不可!
「小啞?」龔慎夢試探性的問話,因為他懷中的人兒突然僵住,又忽然推開他,神情複雜的看著他。
「你幹什麼?小啞!」他不得不用吼的,她竟開始脫衣服。
「我不會讓你跟我分手的,絕對不會。」報章上說,當女人開始脫衣服的時候,男人就要投降,她希望這句話是真的。
「把衣服穿回去。」他連聲詛咒,沒想到居然會演變成這種狀況。
「我不要。」她越說越堅定,他眼中的渴望騙不了她。
「穿回去。」
「不要「穿回去……」
龔慎夢怔怔地看著陸映啞將衣服一件一件脫下,幾乎難以呼吸。赤裸如出生嬰兒的她就如他想像中美麗。他困難地吞下口水,想把頭轉到另一邊去,可是偏又調不開視線 ,只能像傻瓜一般盯著她瞧。
呆立了大半天的陸映啞也覺得自己像傻瓜,她的衣服都脫光了,他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光會瞪著她發呆。
她好冷,又好尷尬,她從來沒在人前脫過衣服。
「你討厭我嗎?」她鼓起勇氣問,一顆心怦怦跳。
他搖搖頭,不知如何面對心中挫敗的感覺。他應該掉頭就走,可是他卻無法踏出任何一步,完全被她無暇的美麗控制住,逃也逃不了。
「我不可能討厭你的,你比誰都清楚。」他終於移動腳步來到她面前,結束她的尷尬。
「我無法確定。」她投入他的懷抱乞求溫暖,心中的大石方才落下。
「原本我也以為你應該不討厭我,可是你又說要分手……」
強烈的釋然感使得陸映啞的身體抖個不停,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哭個沒完沒了。
「對不起,我沒辦法。」他?起她的臉道歉。「我也不願意這麼做,可是……」人生總有無法自己作主的時候。
「我不想聽你解釋,也不想聽你說分手的話。」她哭喊著。「我只想你抱著我,跟我說愛我,說你會一輩子疼我、照顧我,這就夠了。」其餘的什麼也不想聽。
「小啞……」龔慎夢只得苦笑,他是來說分手的,結果卻站在陸家後院的大樹下,抱著赤裸的她歎息,跟他的想法完全走樣。
更糟的是,陸映啞竟開始吻他,摟著他脖子的手異常堅定,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磨蹭。
「別這樣,小啞。」他試著躲開,怕自己把持不住。
但陸映啞就是要他把持不住。她要用責任拴住他,以免明天他又後悔跑來說要分手,她沒那?多眼淚可流。
「小啞……」他忍不住呻吟,被她掘劣的接吻技巧勾引,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陸映啞用力地攀著他,吻得他密不透風,她不懂得男人要什麼,但她知道自己要什麼,她要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告訴她:此生不離開她。
她狂亂的吻他,踮起腳尖環住他的後頸,整個人貼上去。
龔慎夢亂了,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在她毫無保留的舌浪間褪去蹤影,終至完全消失。
他回吻她,熱烈而絕望,年輕的身體蠢蠢欲動,彷彿有自己意志般探向她光滑的細背,感受前所未有的悸動。
「我愛你,你也愛我,對不對?」她在他唇邊吐氣如蘭,芬芳的香氣伴隨著她的大眼滲入他的心扉,成為一輩子的永恆。
龔慎夢苦笑,就算他們相愛又能怎樣,終究還是要分開。
「抱緊我,你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消失掉。」她害怕地箍緊他,不讓他有說不的機會。
「不管爹地怎麼說,我就是愛你,只愛你。」說完,她的唇又印上去,連同她豐滿 白皙的酥胸,完全呈現給他。
龔慎夢再也無力抵擋,敗在她無私的付出之下,只能憑本能做事。
很快地,他的身體開始起反應,不解風情的大手也在本能的驅使下,下至她的粉臀,將她抬高,對著她的耳翼說話。
「夾緊我。」他輕聲吹氣,酥軟的氣息癱瘓她的神經,脫去她的嬌羞。
陸映啞點點頭,分開雙腿夾緊他,在夜色的掩飾下隱藏一切羞怯,徹底與他纏綿。
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吻得難分難捨的兩人,仗著夜色的掩護,雙雙平躺在巨大的榕樹下,藉著不遠處屋內的燈光看清彼此。
「你好美。」陸映啞輕撫龔慎夢的裸胸,著迷地看著他。
龔慎夢輕笑,斜睨她。「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你怎麼跟我搶詞?」一點都不害臊。
「誰規定的,你本來就很美。」她笑得好甜美,支起身子靠躺在他的胸膛上,歪頭看著他,樣子美極了。
「要是我那群同學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又要尖叫了。」陸映啞打趣道,突然想起班上的小花癡,和那時她們發現他裸著上身的樣子。
「你也會叫嗎?」他愛撫她的柔背,輕輕地搓揉,直至它們發熱為止。
當然會,她現在就很想叫了,她的皮膚好燙,身體下方好像有什麼流過,難過死了。
「不告訴你。」她做了個鬼臉,不想敗在他得意的表情之下,他篤定的樣子實在欠扁。
「好吧,你這是叫我逼供。」他不以為意,表情轉?邪魅。
「你盡量逼供好了,我寧死不屈。」她咯咯笑,不把他的威脅當真。
「這可是你自找的,別怨我。」他忽然掐緊她的腰,將她強行拖往身上。
「啊──」她的尖叫聲很快沒入龔慎夢強勁的吮吻中,只差一步便洩露蹤?。
「別叫。」他輕嚙她的耳垂,提醒她。「再叫我們就玩完了,你也不想這樣吧?」微微?起一雙媚眼睨著她,戲看她發紅的容?。
「嗯。」她點點頭,轉過臉迎接他的呼吸,四片豐唇就這麼粘在一起,嬉戲交錯,激起從未發掘的狂野。
陸映啞覺得渾身都在發燒,在他猛烈的吸吮之下,她的呼吸已經紊亂到捉不到方向,嬌喘不已。
「拜託停下來……」她有幾分害怕,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而她控制不住。
龔慎夢也控制不住,她的胸部堅挺豐滿,而且正要命的摩擦他的胸肌,就算是聖人也停不下來。
他索性捧起她的豐乳,送入口中吸吮其上的蓓蕾,讓它們完全盛開。
陸映啞嚇呆了,她不知道男人對待女人的方式就是這樣。
她很想推開他,但又無法忽視胸前燃起的火焰,那是情慾,是想要他進入的狂潮。
「慎夢……」她無法抑制的哭泣,兩手扯住他的頭髮將他的頭拉近,讓他更靠近她的酥胸,給她更多。
「別哭,小啞。」龔慎夢吻掉她臉頰上的淚痕哄她。「很快就會過去,很快……」
事實證明他騙人,因為痛苦不但沒有結束,而且還轉移至其他地方。她的胸好燙,好痛,被他吻紅了的乳尖高高聳立,兩粒圓球也很不舒服,漲得快爆掉似的發紅。但可 怕的還在後頭,她身下的暖流竟開始冒出頭,緩緩匯聚成她不懂的情潮。
「不要了……我不要了……」她捉住他哭泣。「人家好難過,好難過哦……」話雖如此,她卻捉他捉得更緊,赤裸的身體在他眼前晃動,讓他更加把持不住。
狠狠的吻住她,龔慎夢決定速戰速決,以免自己憋不住氣血失調而亡。
他盡快的褪去身上的牛仔褲,連同內褲一起拉下來丟在一邊,無視於她猛地睜大的眼眸,將她高高舉起。
陸映啞再次嚇呆,無法思考的腦子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有任龔慎夢將她抱到身上,抵住她。
其實龔慎夢也沒多少和女人溫存的經驗,雖然倒追他的人比蒼蠅還多,但他不想惹麻煩,也沒空惹。
他慢慢的進入她的身體,心疼不已的看著陸映啞陡然放大的瞳孔,和痛苦的哀叫聲。
「好痛!」她痛得猛捶他的背,哭著要他放開她。
「放開我,放開我啦。」在他的衝刺下,她的身體痛得像要裂掉一樣,整個人蜷在一塊。
「痛……」她啜泣,體內的薄膜在他猛力的抽動下,破了也碎了,只留下疼痛的感覺。
龔慎夢這才減緩速度,讓她慢慢適應有他的感覺。她是處女,痛是必然的經歷,等她一適應,一切都會不同。
「好多了吧!」經過了幾分鐘的緩慢抽動,他吻著陸映啞的鬢角間,?她撥開濕亂的長髮。
「嗯。」她像個嬰兒似的圈緊他,撒嬌的回答,小女人似的神態嬌艷得讓人很想咬她一口。
龔慎夢果真在她雙乳之間輕輕烙印,順道舔吻她漂亮的乳尖。
「你好壞哦!」她咯咯笑,開始懂得領受激情的滋味。
「我壞?」他瞅著她,微揚的眼角淨是激情。
「等我徹底欺侮你之後,你再來告訴我,我壞不壞吧!」
話還沒說完,他體內的情潮又起,扶住陸映啞的粉臀即進入。
從那個時候起,他們就再也沒提過分手的事,反而每天晚上趁著夜色掩護,相約在陸家的大樹底下夜夜纏綿。
「噢……慎夢……慎夢……」
幾乎是每一個晚上,陸映啞傾倒所有的熱情與龔慎夢糾纏,熱情的天性使她完全地敞開自己,每每在他有力的衝刺下,到達銷魂的境界。
「小壞蛋!」他親吻她的頸側,將她鎖定在大榕樹幹上,抬起她的下身進入她柔軟的軀體。
她環緊他,極端嫵媚的輕撫他的胸膛,然後留下綿密的細吻。
「噢……你真該打屁股……」突然間,他再也說不出話。
她居然真的邀他打她的屁股;以最鎖魂的方式。
「你打啊!」她扣緊他的身體抬起臀,勉強騰出一絲空間。
「打得越痛越好,我一點都不在乎。」語畢,她還做了個鬼臉,氣得他不知道是該打她好,還是狠狠的吻她。
最後他決定兩樣都不要,他要狠狠的捏她屁股,然後用力做愛。
他捧住她的臀挺進,她亦配合他的抽動,天地在剎那間化?
永恆,光束消失在他倆的喘息間,悄悄的靜了下來。
只可惜,這短暫的幸福並未持續多久,不多久後,陸淮生便得知他們還在來往的消息,並為此暴怒不已。
「你居然敢無視於我的警告,繼續和小啞交往?」
這天放學的途中,龔慎夢被一輛黑色大轎車擋在路中央,走下來臉色陰沉的陸淮生,對著他說道。
「我們是真心相愛。」不想多做說明,也不必問他消息哪裡來,龔慎夢盡可能冷靜地面對年紀至少長他兩倍的陸淮生,望著他直言。
「別癡心妄想了,年輕人。」陸淮生打破他的美夢。「你以為我女兒真的會喜歡一個窮鬼嗎?她現在只不過圖新鮮,把你當新玩具看,不久就會玩膩。」他比誰都瞭解他 的女兒。
「她不會的。」龔慎夢對陸映啞有信心。「而且我不會永遠是窮光蛋,總有發達的一天。」
「聽起來很有抱負,但你別忘了社會是現實的。」陸淮生把他的話當屁。「就算是家境小康的人都不敢保證他能夠發達,你這酒鬼的兒子又憑什麼跟人說:你一定會成功 ?還是省省力氣吧,別做夢了。」
又說他是酒鬼的兒子,難道他一輩子都不能翻身嗎?
「為什麼不給我一次機會?」他握住拳頭,咬牙切齒道。「如果你有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可以向你證明──」
「再給你一百次機會,你也不能證明什麼。」陸淮生冷冷的打斷他的話,要他認清事實。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准接近小啞,更不得靠近陸家一步,否則我就找人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敢不敢勾引我女兒!」
話才丟下,陸淮生逕自轉身進入大轎車呼嘯而去,留下一臉慍怒的龔慎夢,握緊雙拳,獨自忍受屈辱。
而陸映啞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最疼她、從來捨不得碰她一下的陸淮生居然甩了她一巴掌,凶狠的罵她。
「你玩夠了沒有!」陸淮生氣得七竊生煙。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整天跟一個酒鬼的兒子鬼混像什麼話?你還當不當自己是陸家的女兒,啊?!」陸家是什麼地位,豈可容她胡來!
「這又不是慎夢的錯。」她紅了眼眶,不服的反駁。「誰都不想有一個酒鬼爸爸,況且他那麼辛苦!」又要養活自己又要找時間唸書,還得想辦法賺外快供他父親花用, 哪一個十八歲青年做得到。
「你居然還敢頂嘴!」陸淮生氣到發抖,越是覺得他們必須分開。
「以前無論爹地說什麼你都不敢有其他意見,現在倒好,隨隨便便一個龔慎夢就把你拐跑了,算我白疼你了!」正因為她向來聽話,所以他才放縱她玩一陣子,沒想到卻 是大錯特錯。
「我沒有被他拐跑,我仍是您的女兒。」陸映啞著急地挽住陸淮生的手肘乞求。「我只是希望您能給慎夢一次機會,讓他證明他是個有出息的人。」
她對他有絕對的信心。
「休想!」陸淮生狠狠的拒絕,用力甩開陸映啞的手。
「窮鬼就是窮鬼,永遠也無法翻身。」陸淮生哼道。「我是不可能答應讓你們交往,告訴龔慎夢,他可以死了這條心。」
陸映啞還來不及反應,陸淮生緊接著又提一件事,徹底斬斷她的生路。
「還有,明天晚上我約了『合?集團』的小開一起吃飯,到時候記得打扮得光鮮點。我會讓奶媽明天一早陪你上街買衣服、做頭髮,總之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出席,知道 了嗎?」
聽見這個消息,陸映啞都呆住了,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她父親要把她嫁了,但不是嫁給龔慎夢。而且,他這項舉動的目的是為了拆散他們,不讓他們繼續在一起。
「奶媽!」陸淮生突然呼喚奶媽。
「是的,老爺。」奶媽衝進來,不放心地看著陸映啞過於蒼白的臉。
「把小姐帶回房間好好的看著,她身體不太舒服。」嚴厲的口氣暗示著奶媽最好把她看緊,否則唯她是問。
「是,老爺。」奶媽扶住已然呆傻的陸映啞,硬將她拖往房間。
陸映啞既不反抗,也不哭鬧,事實上她已經失去知覺了,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
明天,就是明天!她再不逃就沒有機會再見龔慎夢,她必須盡快行動!
「讓我去見他一面,奶媽。」她忽地回神懇求。「只要見一面就好,我求求你。」陸映啞大施苦肉計,期望她奶媽能夠幫她。
「不行呀,小姐,被老爺知道我會被罵死。」奶媽苦著臉,反過來哀求。「你也知道老爺的脾氣,萬一被他發現你敢不聽話跑去找慎夢,老爺一定會派人打斷慎夢的腿。」就算是把他打死都有可能。
「不會的,爹地不會那麼殘忍。」頂多發頓脾氣。「再說,我只是想跟他道別,跟他說明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很快就回來。」陸映啞再接再厲,誠懇的表情打動奶媽 的心。
「這……好吧。」反正只是道別。「但是我們先說好哦,你一定要在九點以前回來,要不然我就慘了。」
「我知道,奶媽。」她高興的跳起來。「我一定在九點以前回來,你不必擔心。」
結果,她欺騙了奶媽,因為她根本不打算回來。
陸映啞拚命跑,身上帶著所有現金和便於兌現的首飾,跳上計程車直往龔慎夢家裡跑,一到他家便哭喊他的名字。
「慎夢,快救救我!」顧不得他家裡還有父親在,陸映啞一個勁的往他臂彎裡鑽。
「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明就裡的抱緊懷中的人兒,她全身都在顫抖。
「爹地……爹地要我嫁給別人。」她埋入他的胸膛痛哭。
「他不但打我,說我不聽話,還硬要我跟『合?集團』的小開相親。」說什麼一起吃飯,擺明了就是相親。
「你爹地打你?」龔慎夢聽得怒火中燒,恨死陸淮生。
「他打你哪裡,痛不痛?」龔慎夢捧起她的臉,心疼地問。
「不痛。」痛的是她的心。「但是我不要跟『合集團』的小開相親,我只要你一個人!」
說著說著,她又倒入他的懷中哭個不停。
他也捨不得她呀,但他又不知該怎麼辦。
「我們私奔。」陸映啞?起頭說,小臉寫滿了堅決。
「我身上有幾萬塊,還有一些值錢的首飾及寶石,賣一賣足夠我們撐一陣子。」她 盯著他的臉無聲地懇求,也彷彿在問他愛不愛她。
龔慎夢呆了,他才十八歲,還有父親需要他照顧,豈能說走就走?
「你不答應就是不愛我。」陸映啞任性的威脅,倔強不已。「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嫁給別人才高興?」
當然不!龔慎夢在心裡面怒吼。她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怎麼肯輕易罷手?
「明天晚上我就得去相親,現在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你到底要不要決定跟我一起走,還是我們從此說再見,從今以後只能是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一旦被她父親阻擋成功,他們這輩子是不可能再見面的了。
陌生人?這個名詞重重的痛捶了龔慎夢一下,讓他毅然作出決定。
「好,我們私奔。」回想起整個夏日的美好時光,他不能、也無法切斷和她的牽連,他們屬於彼此,生生世世。
幾分鐘後,他們收拾好一切,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說好了連夜搭車南下,至於躲藏的地點,到了火車站再決定。
這一切原本可以順利進行,可是他們卻忽略了龔慎夢的父親。
龔慎夢和陸映啞萬萬沒想到,他們前腳一走,龔慎夢的父親後腿便忙著撥電話通知陸映啞的父親,告訴他這個消息。
他們在火車站大門被陸淮生逮到,連同四個打手,硬是將他們押回陸家大宅,然後打手左右架住,用皮鞭抽得他半死不活。
被打的人當然是龔慎夢,不過十分鐘的時間,他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渾身上下都是血。
「不要打了,爹地,不要打了……」
值得安慰的是陸映啞的連聲哀求,他甚至用嘴形默默告訴她:不要哭,我還撐得下去。就在他發誓絕不屈服的時候,他心愛的女人突然轉變態度,指著他的鼻子,大嗔游戲不好玩,他只不過是個酒鬼的兒子,怎麼可能配得上她?瞬間龔慎夢恍然大悟,終於 弄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父女間的遊戲,自己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任憑他們隨意捏著玩、胡亂擺而已。
他發出一聲怒吼,想衝上前去掐死陸映啞這個說謊的婊子,可是兩邊的打手架住了他,讓他沒法尋仇。
之後,他被四名打手押出陸家,臨去前陸映啞還跟她父親撒嬌,假仁假義的要陸淮生放了他。
可是,陸淮生終究沒有放過他。他被打得半死,斷了幾根肋骨,然後被丟進冰冷的海域,隨波逐流。
或許是他命不該絕吧!在海中漂流,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龔慎夢,一點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條馬來西亞籍的漁船救起,再帶到馬來西亞。
起初,他高燒不斷,口中唸唸有詞,說的想的全是陸映啞;他心中最嬌艷的玫瑰。等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有能力下床時,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讓我回去。」他搖搖晃晃的請求救他的船家。「讓我回台灣……我要找小啞,我要找我最愛的女人……」
語畢,他又昏倒,等他再次踏上台灣的土地,又過了一個月。在這反覆難眠的兩個月中,他不斷想起陸映啞充滿愛意的臉,和她輕藐的眼神,怎麼也不敢相信她們竟會是 同一個人。
於是他決定要親口聽她說:這只是苦肉計,根本沒有這回事,她還是愛他如昔。
他不停的說服自己,未料竟會在重新踏上台灣的土地時讀到她即將結婚的消息。
他重重地放下報紙,臉色蒼白如鬼,不敢相信她真的背叛他。
我不相信!
他不斷告訴自己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拚命趕去教堂。
這一定不是真的,小啞不會這樣對我,絕對不會!
龔慎夢一面跪,一面制止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相信報社一定弄錯人了,他們才分開兩個月而已,她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期間內嫁人?
然而,等他趕到婚禮現場,卻發現兩個月前和他私奔的女子,正面帶微笑的向觀禮的人致意,看起來十分幸福。
剎那間,他死了心,並揚言報復。
他回到馬來西亞,四處尋找復仇的機會,沒有學歷又不懂得說英文的他不知道該從何做起,恰巧收留他的船家也說無法再負擔他的生活,要他自己想辦法。
道了謝之後,龔慎夢便在街上閒逛,不知何去何從。入夜後的馬來西亞仍然相當悶熱,街頭活動卻很熱絡,到處都有來往的行人。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一起到看見一個人拿著一把槍,對著某個人的背想暗算他時,龔慎夢才停下腳步。
龔慎夢不做二想,腳一提就踹掉那人的槍,當場和歹徒扭打起來。
「%%&*@*%……」被推倒在地上的馬來人說了一堆他聽不懂的馬來話,趁著龔慎夢不注意的時候落荒而逃,連槍都給忘了。
龔慎夢聳聳肩,打算自地上爬起來的當頭,肩上卻多了一隻手。
「謝謝你,年輕人,你救了我一命。」說話的是一名白髮老翁,擁有一對銳利的眼睛,一眼就望穿龔慎夢絕非當地人。
「不客氣。」龔慎夢隨意點點頭便要走,老翁適時攔下。
「你住在哪兒,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老翁朝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大轎車點頭,裡面坐著一個戴墨鏡穿黑衣服的男人,龔慎夢猜想他可能是司機。
「不必了。」他婉拒。「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你怎麼送?」天下之大竟沒有 容身之地。
「哦,這怎麼說?」老翁對他似乎頗感興趣,追問個不停。
「你不會感興趣的。」龔慎夢苦笑,眼底淨是恨。
「說說看,也許我能幫你,就當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老翁微笑,鼓勵他儘管說出來。
出乎龔慎夢自個兒的意料,他居然真的對老翁訴說他的遭遇,連同他對陸氏父女的恨一併訴盡。
老翁沉默了大半晌,觀察了他好一陣子,最後終於告訴他。「我可以幫你。」
龔慎夢的瞳孔陡然放大。
「我會教你怎麼報復,怎麼設陷阱捕捉到你想要的獵物,不過你要有耐心,這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事。」
龔慎夢點點頭,他瞭解事情並不容易,不過這個人是誰??
何言行舉止間帶有一股教人難以反抗的威嚴,比陸淮生更勝一籌?
「跟我走吧,反正你也沒地方可去,老是在街頭當混混也不是辦法。」看他的打分,老翁多少猜到一些,救他的人家可能也不是什麼善類,泰半要他上街做點什麼缺德的 事,弄點錢。
「跟著我,你可以學到足以扳倒陸淮生的本事,我相信你有這個資質,只要你肯收斂渾身的傲氣。」老翁接著又說:「光驕傲是沒有用的,年輕人,你必須學會等待。」一旦你瞭解時間的可貴,勝利便會自動跑到你的手中,那比你費盡力氣來得有用多了。」
老翁的一番話宛如當頭棒喝,一棒敲醒他這個夢中人。龔慎夢當下決定跟老翁走 並從那時候開始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更沉穩的男人。
原本以為好運早已背棄他的龔慎夢,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碰上的人竟是馬來西亞僑界有名的人物──「僑光集團」的負責人蕭子僑。他不但收留他,還認龔慎夢為義子,沒 有子嗣的他盡力栽培龔慎夢,給他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叫Alex蕭。從此馬來西亞的商界多了一顆閃亮的新星,沒有人敢忽視龔慎夢的實力以及努力,他甚至在短短的五年間,幫僑光集團賺進了相當於一倍市值的錢,成為當代的傳奇。
然而十分遺憾的,正當他意氣風發,奮發向上的時候,竟傳來了蕭子僑飛機失事的噩耗。龔慎夢悲痛欲絕,有一陣子完全失去戰鬥的力氣,直到得知陸淮生急於轉投資的 消息,才重新振作起來。
你必須學會等待。一旦你瞭解時間的可貴,勝利便會自動跑到你的手中,那比你費盡力氣來得有用。
龔慎夢的耳邊響起蕭子僑這番話,此時他已經能體會他話中的意義,並決定按照他義父的指示去做。
於是他開始注意陸淮生的動態,並深入研究陸淮生為什麼突然在短短幾年內,流失大量現金。他不停地翻閱報表,調動資料,發現陸淮生在他到達馬來西亞的同年秋天,耗費了半數財?給「合為集團」的小開,也就是他的女婿,以買回陸映啞的人身自由。
他無法真正得知事情的真相,但他知道這是個好時機,是一舉擒下陸淮生這頭老狐狸的最佳時候。他利用陸淮生急於獲利的心態,設計他投資正在飆漲的馬來西亞股市,在背地裡操盤讓他屢獲暴利吃足了甜頭,再說服他投資各項聽起來很有賺頭的生意,而陸淮生也真的上當,分批將資金砸入他預設好的陷阱,不疑有他。
起初,他放手讓陸淮生賺到他預想的獲利,引誘他擴大手筆,將投資的重心全轉到馬來西亞,等到他真的傾盡全力經營馬來西亞的投資時,再殺得他片甲不留,連同原有的資金及獲利一一吃盡。
很快地,一向精明幹練的陸淮生竟陷入前所未有的經濟危機,只好私下挪用公司的資金彌補他私人的負債,終至越搞越糟,心力交瘁猝死為止。直到死前陸淮生都還不知道,一直跟他接洽的Alex蕭,竟是多年前差點死在他手下的龔慎夢,過去幾年跟他碰頭的Alex蕭,只是龔慎夢派去的替身而已,不是真正的他。
但這還不夠,陸淮生的猝死並未帶給他滿足,龔慎夢真正想捕捉的對象是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是窮鬼、野蠻人的陸映啞。他知道過去幾年來從不間斷收購的陸氏股票會替他做到這一點,他所需要的只是等待,而他最擅長的也是等待。
然而,等待是一種最難忍的折磨,在她恣意放縱的心靈裡,可曾有他的存在?
悄悄收起關懷的手指,龔慎夢由記憶墜回到現實,強迫自己恨她。
她是個可憎的女巫,他告訴自己。從來她就是一個只管自己的死活,不管他人感受的自私鬼,更不會?任何人費心過。就他得到的消息顯示,她甚至在離婚後的一個月,就飛到法國去,一待就是近十一個年頭,不管她父親多麼慇勤盼望她歸來,她還是照待不誤,死也不願回台灣略盡孝道。
在這段期間中,他也曾想過去法國找她,但終究還是忍住。他曾對自己發誓一定會報復,一定要將陸家鬥垮親眼看她痛苦才會罷手,經過了多年的努力他終於成功了。只是,為什麼他卻感受不到任何一絲喜悅,反而?她的驚慌失措感到心痛?
他是個傻瓜!
被這念頭擊倒的龔慎夢,再也無法忍受自己的軟弱,他必須離開,否則他會看不起自己。
憤而收回愛戀的眼神,他匆匆的起身,或許是用力過猛,彈簧床嚴重的搖晃了一下,驚醒原本就睡不安穩的陸映啞。
她睜開眼睛,模糊間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以為她又回到十一年前,回到那些充滿恐懼的夜晚,她忍不住尖叫──「走開,別靠近我!」她狂亂的揮舞,借此揮掉心中的惡魔。
才剛起身的龔慎夢不明就裡,只覺得生氣。她怎麼啦,為何像個瘋婆子一樣,對著他又吼又叫?
他攢起眉頭走近,試圖弄清楚,才跨出一步,就聽到驚叫的聲音。
「走開!」陸映啞顯然失去理智。「你沒有資格靠近我,沒有資格!」他不是她要的人,她要的人只有他,只有……「沒有資格?!」她尖銳的說詞立刻惹毛了龔慎夢, 氣得他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搖醒她。
「看清楚我是誰,再告訴我,我有沒有資格靠近你?」硬如冰刀的語調,伴隨著一張魔魅般的俊臉映入陸映啞的眼底,震回她的理智。
她靜下心來抬頭看向健臂的主人,從他嚴厲的表情上看見一張她眷戀了一輩子的容顏?──龔慎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2:07
第六章
她眨眨眼,像個木偶似的看著龔慎夢慍怒邪魅的臉,一瞬間以為自己還是十六歲,還停留在他溫和寬容的擁抱中,久久無法回神。
溫和寬容……這四個字竟像解除魔法的咒語,一下子敲醒她的理智。提醒她,她已經二十七歲,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熱情任性的小女孩,而他也從一個空有理想的窮小子轉變成權傾一時的大亨,用錢買下他想要的一切。
「為什麼到我的房間,我還以為是小偷。」陸映啞緊張地吞下口水打破沉默。
「小偷?」這句話顯然比尖叫更惹毛龔慎夢,他冷冷地挑眉。
「原來在你心中我就像小偷一樣,真謝謝你了。」他忍不住加重手力,無聲地懲罰。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痛得倒吸一口氣,但是就是不吭聲,寧願痛也要忍耐。
「那是什麼意思?」他可沒有多少聽解釋的心情。
「我只是──」
「你只是以為自己仍是當初那位高高在上的富家女。」他深深吸入一口氣,殘忍的說:「但是我告訴你,陸家已經垮臺了!識相的話,最好收斂你的態度,否則我就把陸氏拆掉一塊一塊的賣,到時看你如何對你最親愛的父親交代!」
「你不能這麼做!」她驚慌的大叫。「你答應過我──」
「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我只答應過你,視你的表現而定,還記得嗎?」龔慎夢懶懶地鬆開他的手,看著她。
「如果你忘了,我很樂意提醒你,讓你明白陸氏已經不再屬於你的事實。」他笑著說,表情就和捉住老鼠的貓一樣可憎。
陸映啞完全被縛住了。她確實不再握有陸氏的經營權,她的股票已全數轉讓給龔慎夢以清償她父親的債務,她能保住陸氏全靠他的仁慈,而他的仁慈則得看她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保住陸氏,女兒,你一定要保住陸氏!
父親的遺言言猶在耳,她已經喪失了陸氏的經營權,怎可再讓陸氏的員工生活沒有著落?
「你希望我怎麼表現?」她異常的冷靜,為了陸氏她絕不能倒。「跪在地上舔你的腳趾頭,任你踐踏我的自尊,還是拿捆繩子把自己綁起來,隨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 」陸映啞直直地看他,眼神無畏無懼。
「這個提議不錯,可惜我沒這麼好打發。」他冷冷的接話,眼神跟她有得拼。「我要什麼你比誰都清楚,所以我建議你別再逃避,我的忍耐度有限,沒興趣跟你玩捉迷藏遊戲。」要不是她的尖叫打擾了他的興致,他們老早上床了。
陸映啞咬緊下唇,她早知道他要什麼,只是她以為這種方式太廉價,難道他們之間就不能有愛情……別傻了!她罵自己。他們之間的愛情早已隨風而逝,如今殘存的,只有無盡的悔恨和敵意,伴隨著往事而飛。
給他吧,你早已沒有選擇。
緊咬住牙根,她低下頭看著睡衣的第一顆鈕扣,在解開它的同時忍不住發抖掉下淚來。曾經,他們是如此的相愛,總在喘息和激情中祈禱黎明不要來,而今卻只剩一筆單純的性交易,磨滅了往事,也磨滅了愛……「哭什麼,這不是你心甘情願的嗎?」龔慎夢偏著頭斜看著她,眼底有一絲殘忍。「為了保住你的公司,為了達成你父親的心願,你就算是出賣自己也無所謂,對不對?」
面對他無情的指責,陸映啞只有忍下來,繼續解下一顆鈕扣。
「真是一對偉大的父女。」龔慎夢忍不住譏誚。「我不禁要懷疑,你父親和你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曖昧的關係存在,否則你怎麼會犧牲得這麼徹底,肯陪我這個酒鬼的兒子上床?」瞧她一副貞節烈女的樣子,活像個不得已的陪葬品,礙眼透了。
「不准這麼說我爹地!」陸映啞停下動作激烈的反應。「你怎麼說我都沒有關係,就是不能侮辱爹地,你沒有資格。」她爹地生前為了她付出一切,她不能讓他死後還遭人羞辱。
「笑話,我沒有資格誰有資格?」他盯著她的胸前,滿不在乎的侮辱她。「當初被丟進大海的人不是你,你當然說得輕鬆。」
「仔細想想,說不定當初還是你出的主意,並且偷偷站在一旁拍手叫好呢。」他越想越有可能,越是覺得她不值得原諒。
「我沒有!」陸映啞氣紅了眼眶漲紅了臉,恨死他的血口噴人。
「你要我說多少次你才相信,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她要是知道的話,說什麼也不會吐出那些傷人的話。
「你又要說多少次謊才甘心?」他不耐煩地反駁,懶得再跟她□嗦。
「要脫衣服就快點,我快失去耐心了。」龔慎夢索性抱胸,像個給錢的大爺高高矗立在她的面前,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陸映啞只得繼續低頭解扣子,越解頭越低,眼淚越掉得厲害。
「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個樣子?」她跟他問同樣的話。「為什麼我們不能像從前一樣,心中只有彼此,眼裡盛滿了愛?」
「去問你父親吧,我無法回答你。」他嘲弄地說,沒什麼憐憫的心情。「記得多買一些鮮花燒點紙錢,或許他心情一爽就會給你引笈,告訴你為什麼。」
「慎夢……」她求饒似的眼光多少打動他的心,也打動他的火氣。
該死,她一定要一副無辜受害者的樣子嗎?為什麼不乾脆承認她只是為了陸氏忍受他罷了。
「廢話少說。」他無情截斷她的請求。「我限你兩分鐘之內脫光你身上的衣服,不然我就分解陸氏。」依他現在的心情沒親手扒她的衣服就算不錯了。
「你不能分解公司。」她蒼白的臉發抖道。
「那就快脫。」是啊,永遠都是她的寶貝公司,其餘的恩恩怨怨都可以閃一邊去。
她會脫;在他的利眼之下。但該死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脫,她如何能在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之下褪盡衣物?
「你是突然變成白癡還是智能不足?」一雙手抖得跟小兒麻痺似的。「如果你再不自己動手,就由我來服務,我沒有時間陪你瞎耗,還有其他女人等著我。」
其他女人!
陸映啞倒吸一口氣,整個人僵住不能動。她差點忘了他還有其他女人,他娶她回來的目的是為了羞辱她,不是因為愛她。
但她愛他。為了愛他,她悄然忍受無盡的寂寞,拒絕所有男人靠近。為了愛他,她不惜踐踏自己的自尊,只為了保有他們共有的回憶。
她為了他一度成了風中斷翅亂舞的飛蝶,他卻冷冷的告訴她,他要去找其他女人。她能不生氣、不心傷嗎?
「去啊,儘管去找其他女人啊!」她低頭握拳調整,悲傷全藏在眼底。「我不在乎,我一點也不在乎!」她在乎的一切都隨記憶死了,她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真的嗎?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冷不防地,龔慎夢捉住她的下巴猛然抬起,急遽望進她來不及隱藏的眼睛。
「你還是一樣愛說謊,小啞。」他用大拇指輕撫她豐勻的下唇,狀似憐惜又似摧殘 ,就是不讓她逃開。
「你的眼睛藏不住愛戀,也藏不住情緒,我想那是嫉妒。」他邪邪的笑說,極滿意她的表現。
這個天殺的自大狂!
「鬼才會嫉妒!」她掙扎的逃開,不肯承認自己的妒意。
「你給我放開,我不是你的遊戲!
」
「你當然不是我的遊戲,而是我的妻子。」他也火大了,她幹嘛掙扎得像個烈女似的,她早已不是處女了。
「我不想當你的妻子。」她?高下巴高傲地說,徹底惹毛龔慎夢。
「太晚了,除非我答應離婚,否則你一輩子都是我的妻子。」而且他絕不可能放手。
「我會找到離婚的方法。」她硬著頭皮回答。
「離婚……就像對待合?集團小開那樣嗎?」龔慎夢陰笑,一把將她拉起,整個人提至他的面前,對著她的耳朵吐息。
「了不起的主意。但我提醒你,我是龔慎夢,不是那個可憐的傻瓜,更不會讓你把我握在掌心捏著玩,更何況你父親已經死了,而且你又一貧如洗,現在的你窮得只剩下身上的衣服,比三級貧民還不如,憑什麼跟我離婚,嗯?」他低聲的撂話比怒吼還可怕,邪惡的眼神和陰沉的臉色讓人不寒而慄,猶如鬼魅。
「總有……辦法的。」她整個人僵住不能動,在他強力的鉗制下連呼吸都很困難,遑論是做出強硬的表情。
「儘管試。」他露齒一笑,鼓勵她。「但別說我沒警告你,任何敢試圖幫助你的人,都是自找死路,你若想害人的話不妨試試,賭賭看我有沒有這個能耐。」說這話的同時,他舔吻她的下唇,既侮辱她也刺激她,帶給她一股深深的戰慄。
「你……太卑鄙了。」她試著轉過頭,不讓他的舔吻影響她,卻做不到。
「我太卑鄙?」他睨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的話很有意思。「一點也不,比起你們父女來,我簡直仁慈得可以上天堂。」
又說她卑鄙,難道他聽不懂她的解釋?
「為什麼,小啞?」他吻住她的嘴唇愛戀地說。「為什麼你要背叛我?」即使他很想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親眼看見她斷氣為止,但他還是無法加重他的手力看她痛苦,反而親撫她的背,溫柔的將她拉近,抵著她的鼻頭輕問。
「我沒有背叛你。」她喃喃地回答。「當初我說那些話是為了救你,我真的不知道爹地會那麼做。」直到今天她還不敢相信爹地竟會命人將他丟到海裡。
「說慌,說慌……」他苦笑,溫熱的舌尖探入她柔軟的口
腔之中,卻探不進她善變的心。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你會嫁給『合為集團』的小開?」那是傷他最深的事。「你知道親眼目睹你和別人步入禮堂是什麼滋味嗎?不,你不可能知道。那種感覺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你的血肉,成群的蝴蝶在你的血液中亂舞,讓你難過得想大吼卻又做不到,因為你在微笑,該死地在微笑!」
她當時的確是帶著笑意,因為她不得不。她仍記得緊握住她的手是多麼殘忍,無聲地警告她最好乖乖把戲演完。
這都是當時的惡夢,他怎麼可能知道?除非……「當時你在現場?」她蒼白了臉不 敢置信的問。
「嗯哼。」他自嘲。「很好笑吧,小啞?即使我已經身無分文,仍想辦法偷渡回來想帶你一起走,根本沒想到你可能不屑我這個酒鬼的兒子,還一個勁的一廂情願。」支起她的下巴他吻得更深,更纏綿,似乎想把過去十一年來的相思吻盡。
「嘲笑我吧,小啞。」他撥開她濃密的頭髮,埋入她的頸側。「嘲笑我是這多情的傻瓜,嘲笑我對愛情的無能!」
該死,她的嘴怎麼會這麼甜?她的皮膚為什麼還是一樣白皙柔細,絲毫不受歲月的影響?在回國途中,他的心一直怦怦跳個不停,想像著她蒼老、皮膚蠟黃的樣子,好讓他當面嘲笑她的可悲。可是,當她像個清靈的仙子步入陸家大宅,輕聲的對著Alex蕭做自我介紹時,龔慎夢發現他的心還是一樣不爭氣地猛跳,一樣難以呼吸。
她是他的,打從他倆隔著落地窗遙遙相望開始,這緣分即存於天地間。
他抬1頭看著她,熱切地盼望她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然而陸映啞呆住了,面對他受傷的眼眸,只能無言。
「我沒有說謊。」她鬆開唇齒顫抖的回道,緊緊掐入他的小手和當初一樣熱切,只是多了份成熟與滄桑。
「那麼你為什麼嫁給他,為什麼?」要不是他的朋友攔住他,拚命將他往回拖,他恐怕當場就衝入教堂,捉住她問個一清二楚。
「因為我──」
不能說,她不能說!差點把話說出口的陸映啞連忙閉上嘴,難過的看著他,無法給他回答。
龔慎夢等了一會兒,等氧氣快用完的時候才發現,他幾乎是屏住呼吸等待她的答案 。
白癡!他忍不住嘲笑自己。他在期望什麼呢?期待她會突然摟住他的脖子說愛他,告訴他:過去那段婚姻對她沒有絲毫意義?
「算了!別勉強自己回答了,反正也是扯謊。」他挑眉苦笑,乾脆把自己埋入陸映啞敞開的睡衣之中結束話題。
「既然我們之間無法誠實,就讓身體代替我們做到語言做不到的事吧。」他抬起頭來媚笑,手指頭開始撥她的衣服。
「慎夢,我──」
「閉嘴,我寧願你閉嘴。」他脫下她的睡衣嘲弄地說:「你的身體比嘴巴誠實,至少它會老實的告訴我你什麼時候需要我,不像你的嘴巴老是充滿謊言。」
陸映啞被他這番話傷害了,掙扎的想退開。
但龔慎夢不容許她退開,他掐緊她,緊扣住她的腰、她的臀,將她推倒在床褥上,細細地吻她。
「還記得嗎,小啞?以前你最愛這樣。」他將她的手高高舉起,分握於陸映啞額際的兩端,輕嚙她的耳垂。
「你總是說我的指尖充滿魔力,每每教你閃神,忘了自己是誰。」熾熱的細吮隨著下滑至她的隱密處,停在小褲的上方溫熱的摩擦。
陸映啞禁不住顫抖,舊日的回憶又重新襲上心頭。那時他們正年少,總是捨不得分開。
「別這樣……」她沙啞的嬌嗔,?這熟悉的悸動喘息不已。
「又在說謊了。」他低笑,俯下身來深深的吻她。「你明明很喜歡我碰你的,尤其以這種方式。」原先廝磨的手掌突然伸展,穿過薄薄的內褲進入她的禁地,富含旋律地 穿梭其內,掀起陣陣風波。
陸映啞渾身燥熱,口乾得說不出話來,連?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噢……」她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的手指起伏晃動,泉湧的熱潮很快便爬滿全身,濡濕她的身下。
「熱情的小傢伙。」他搖搖頭,抽出濕潤的手指細舔,低下頭以舌尖汲取手掌來不及掬捧的甘泉,害她差點尖叫。
她反射性的夾緊他的頭,在他更靈活的舌弄中顫動飛舞,傾倒所有私密。
就當她以為自己再承受不住時,戲弄她的舌尖突然轉了方向,改由她的私處一路往上,沿著柔軟平坦的小腹向她的胸前,在她薄如蟬翼的內衣前停住。
「你真的變了,小啞,變大人了。」他笑著勾住胸罩胸前的扣子,取笑她。
「以前你只會穿少女型的內衣,沒想到現在穿的內衣這麼性感……就連胸部也漲大了一倍……真神奇。」龔慎夢極有技巧的解開胸罩的扣子,雪白豐滿的酥胸倏地釋放出來,剛好迎入龔慎夢飢渴的口中。
他雙手捧住她的胸輕嚙著,以緩慢、磨人的速度戲挑她的乳尖,使它們又脹又挺,發熱發紅。
陸映啞的全身都痛,胸部痛,胯下更痛。她試著合攏分開的雙腿,未料帶給她欣喜的手指又回到她的體內,強迫她把腿張得更開。
「別急,小傢伙,我就來。」他輕佻地笑了笑,將她的雙腿高高地舉起架在兩邊的肩膀,恣意的折磨她。
她渾身似火燒地看著他脫下身上的衣物,感覺好像看見一隻優雅的黑豹,好整以暇的吞食它的獵物──她。
「感覺舒服點了嗎?」他邪邪的問,再次以他的舌尖舔吻她身體的最深處,引發她最強烈的悸動。
「是的……是的。」她已經失去知覺,只記得喘息,全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要我嗎,小啞?」他放下她的腿,改環住他的腰,讓巨大的堅挺抵近。
「我要。」她好想抱住他,可是他不讓她有回饋的機會,只是一直以他的灼熱戲弄她,逼得她快發狂。
「告訴我,除了我之外,你還有什麼感覺?」他稍稍降下身子環緊她的腰,以免她過於火熱的跑掉位置。
她有什麼感覺?她的腦子都不能思考了,還能有什麼感覺?
「熱……燙……還有……愛……」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兩隻手臂一伸,硬是將龔慎夢的頭給勾下來,瘋狂的吻他。
龔慎夢也瘋狂的吻她,抬起她的臀猛力的進入。過去他們兩個做愛時就如狂風暴雨 ,每每糾纏至天明,今天也不例外。
他剛才是否曾在她的嘴中聽到……愛這個字?也許她只是說謊,也許只是無意義的呢喃,但在他心中卻彌足珍貴,有如黃金寶石那般璀璨耀眼,堆積閃亮在他心頭,直到永遠。
他用力的衝刺,身下的人兒亦盡力攀住他的肩頭,配合他的韻律。他讓她忘了對婚姻的恐懼,心裡生理只充滿他一個人。
她拚命抓緊他的背,過度用力到幾乎在他的背上留下痕?。
她夾緊長腿扣住他奮力的臀,隨著一路攀升再攀升,終至情慾的殿堂。
「啊──」
在達到天堂要面端的當時,她昏了過去,朦朧中似乎看見一個天使在對她微笑。那個天使是男的,而且擁有一對龔慎夢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的心情很壞。
龔慎夢鬱鬱寡歡的拿起酒杯,仰頭喝盡酒杯內的白蘭地,再重重的放下。
「怎麼了,新郎官?」坐在他對面的關以升挑高眉頭,不解地看著他。
「我還以為你今天應該覺得通體舒暢才對,畢竟昨天你才度過了一個刺激的新婚夜,你可別告訴我,你眼底的紅絲是因為打了一夜麻將的緣故。」溫存了一整夜還差不多。
「當然不是。」龔慎夢送給關以升一個白眼,驕傲地說。
「我可以跟你保證我眼底的紅絲絕對和麻將扯不上邊。」他們一直做愛到天亮才入睡,不累也難。
「我想也是。」關以升盡量忍住笑意,禮貌的詢問:「嫂子呢?怎麼不見她出來打個招呼?」
老實說他一直很好奇陸映啞長得什麼模樣,才會讓俊美又相當有女人緣的龔慎夢念念不忘。
「還在睡覺,昨天她太累了。」說完,他又白了關以升一眼,警告他別多管閒事。
「我懂了。」關以升乾咳。「既然如此,你幹嘛一副肝火上升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慾求不滿哩。」暴躁得像獅子。
「我倒寧願慾求不滿,也好過現在這種情形。」龔慎夢咕噥地抱怨道,臉上的矛盾顯露無遺。
「怎麼說?」關以升多少猜出七八分。
「沒什麼,只是想不開。」龔慎夢自嘲,不想說太多。
「是不是突然發現,自己對她的恨沒有想像中來得深,反倒是愛還濃些?」關以升一語點破龔慎夢的心結,說得他眉毛都皺了起來。
「別胡說。」顯然好友敏銳的觀察力令龔慎夢相當不悅。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有數,我懶得再跟你爭。但我一定得提醒你,生命是短暫的,你不可能永遠都在尋找一個人。一旦找到,就該及時握在手心,千萬別因為前塵過往而斬斷未來的路,只會得不償失而已。」關以升語重心長的勸道,不希望龔慎夢步入他的後塵。
龔慎夢不發一語,他是找到了他心目中的珍珠,可是珍珠上卻覆蓋了他的血、他的恨,使他在愛與不愛的痛苦邊緣徘徊,因而失去方向。
「愛恨本是一體兩面,任何一面太過鋒利都會傷了自己。
我明白你受傷了;被情所傷,可是也許對方也一樣傷得體無完膚,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關以升相信事情絕不如表面,就怕他的朋友個性太極端,無法聽進他的建言。
龔慎夢無法回話,甚至連關以升已經走了都不知道,就在他背對著關以升悄然不發一語時,關以升決定離開,不再打擾他的冥思。
忘掉仇恨,只記得快樂聽起來很簡單,可是又有誰能夠真正忽略痛苦,尤其當你在生死邊緣掙扎,對方卻披著婚紗幸福微笑的時候?
他不知道,或許他一直惦念的女人能給他答案。
悄悄踏進昨夜共處的房間,映入龔慎夢眼簾的景象讓他忘了呼吸,更忘了逼問她的事。
他的妻子俯臥在床鋪上,睡衣捲至腰部上方,露出圓嫩細緻高聳的粉臀,兩腳微微張開,兩隻手墊在頭部下方,平衡的呼吸代表她睡得很熟。
他的體內立即燃起一股熟悉的騷動,催促著他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他褪去衣物,眼睛離不開她片刻,裸著下身的陸映啞就像流落至人間的海妖,吸引他渴望的視線。
他覆了上去,沉重的軀體幾乎將她壓扁,但他不管,仍舊緊緊靠在她身上,與她的背部線條相融合。
「小啞……」他嘶啞的輕咬她的耳垂,試著弄醒她,可是她還在睡。
他低聲詛咒,將礙事的睡衣捲得更高,直至方便他碰觸她的乳房為止。
「別睡了,小啞,快醒來。」他的手鑽至她身上捧起兩粒豐滿的玉乳搓揉,以掌心細她的蓓蕾,可她就是不醒。
「小懶蟲,你要睡到什麼時候?」他呻吟,沉重的慾望嚷嚷著需要解脫,硬生生地抵在她的臀上,進退不得。
「小啞……」他不想弄痛她,只得更加努力叫醒她,?高她的臀部找到她甘泉湧處,以十指冉醒她的知覺。
「噢……」在睡夢中的陸映啞非常合作的張開腿,歡迎他的探入。好癢哦!她咯咯笑,注意到她的胸部似乎也跳動的不安分的韻律,從下半身一直往前,逼得她不得不挺起身來。
好熱、好熱喲!雖然她還沒有完全醒來,但已經覺得渾身都在發燒,尤其下身更是滾燙,某種液體流滿全身……突然間,她被一股力量轉過來,震醒了她。
陸映啞睜開眼睛,愕然發現──「慎夢!」她幾乎失聲尖叫,因為龔慎夢正撐開她的雙腿,進入她的隱密之地,完全和她契合。
她猛地抓緊被單;她不得不。結合的力量太強烈了,嬌小的她幾乎無法承受。
「噢……不……別……」她不斷的抽搐,無法將抗議說完,他的右手正鑽入他們的結合之處,另一隻手撐住她的粉臀的推她進入他的熱情,瘋狂的擺動。
她的身體瘋了,她的人也瘋了,在他恣意掠奪的雙手間失去了方向,隨著他的猛力抽送遨遊天際,摘取滿天的星辰。
一直到她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為止,他才灑落他的印記退出來,躺在床上喘息。
該死,他竟像個永不知滿足的青少年一樣戀她的身體,甚至等不到她醒來。
他生氣的看著她,而她閉上眼睛休息,根本不知道他在生氣。
這個天殺的女巫,一點都不懂得掩飾自己,她以為他的自制力有多強?
龔慎夢歎口氣,想替她拉下睡衣以掩飾她光溜溜的胴體。
睡衣翻至胸部以上的情景看起來比沒穿還誘人,他可沒把握自己還能撐多久。
他伸出手,結果才走到一半便不由自主的往她的三角地帶探去,戲弄她的毛髮。
「好癢哦!」她咯咯笑,一點都不害臊,反而自然地弓起身子,邀請他探入。
不要臉的女妖!
捻起手指,他照她的意思撐進她的柔軟,撥弄她慾望的核心。
「慎夢!」陸映啞喘息,胸前的蓓蕾倏然挺起,像盛開的花朵一樣撩人。
龔慎夢發現自己再也忍不住她單純的撩撥,僅僅是一個眼神,一句暗示性的呻吟,都能引發他內心最深沉的感情,使他沉淪。
他低吼一聲,憎恨自己的無能,將她拉到身上扣緊她的臀,狂野的進入。
她是個善於說謊的女巫,卻有他見過最熱情誘人的天性,她可以讓一個男人放棄一切,只求像這麼該死地永遠留在她的體內,直到天崩地裂。
「我愛你,慎夢。」她扶住他的肩魅惑的說道,搖晃的乳浪猛烈的起伏,有一下沒一下磨蹭他的胸膛,教他發狂也教他喪失理智,只想永遠擁緊她,永遠不放手。
「我愛你……愛你……」勾人心智的耳語依舊迴盪在他的耳際,逼出他最大的潛力。他想告訴她夠了!不要再說謊了!可是他無法將她驅逐他的體內,她已在他的心裡生根,無論是哪一方面。
「小啞……小啞……」他無法抑制地嘶喊她的名字,似乎想把她融入他的體內。她對他的影響太大了,他應該立即推開她,放她自由。可是他做不到,她是他的理想,他向上的原動力,他的人生因她而滅,又因她而起,如此多種情緒強烈地拉扯著他的心,捆綁他心靈的自由。
他強力的衝刺,愛她也怨她。他愛她嬌美的容?,半瞇著眼睛隨著他的動作抽搐,櫻唇微張訴說著激情,同時也怨她總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她要的東西,輕易獲得所有人的原諒。
但他絕不原諒她,絕不會!
激情很快的降落。這次,龔慎夢學會不再對她的身體投降。他要貫徹的諾言──徹底報復她。
他翻身下床,飛快地穿上衣服,整個過程花不到五分鐘。
陸映啞懶懶的斜臥在床邊,不明就裡的看他整理儀容,眷戀他強壯的背影,忍不住歎息。
「我今天不會回來。」他僵直了脊背準備離去。
「晚上也不回來嗎?」陸映啞支起身體難過的問,眼底淨是傷害。
「晚上也不回來。」他頭也不回的撂話,逕自出走,留她獨守空閨。
她做錯了什麼事?
陸映啞也和他一樣僵直,搞不懂龔慎夢為何突然轉變口氣,丟下她一個人離去,直到三天後,她才明白他這項舉動背後的意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2:31
第七章
當她看見龔慎夢摟著一個女人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除了錯愕之外還是錯愕,不敢相信惡夢這麼快就來臨了。
這天早上,陸映啞照例翻開報紙,以為日子仍會像過去三天一般靜、悠閒,渾然不覺隔壁房裡悄然展開的報復行動。
她讀完報紙伸伸懶腰,站起身來踱向起居室倚在落地窗邊,注視著不遠處的大榕樹,嘴角揚起一個神秘的笑容。
就是在那棵大樹下,她將自己給了龔慎夢,就在那棵大樹下,他們開始懂得水乳交融的美好。恍惚間,她彷彿看見一個十六歲女孩,仗著一股傻勁兒,將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只為了留住她心愛的人……往事如風,消失在天涯的盡頭。
收起飄散的眼神,陸映啞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她的夢早就散了,剩下來的碎片並不能代表什麼,強悍的激情也不過是征服的另一種方式,只有傻子才會流連於醉人的唇齒之間,失落在汗水淋漓的邊際掙脫不出來。
然而,她卻是個傻子。她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強力的擁抱!即便是憤恨眼神,殘酷的言語,也無法吹散她延續了十一年的思念……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走到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地步?
問不出結果,也不想知道答案的陸映啞搖搖頭,離開落地窗準備走回自己的房間補眠。最近三天她時常失眠,總是半夜驚醒尋找一個失而復得的影子,卻發現那道影子從來沒有回來過。如果她不是那麼確定自己已經結婚的話,她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做了一場毫無意義,又捨不得放棄的春夢罷了。
她踏著無聲的腳步走著,在經過一道房門前,被房內傳來的嬌喘聲吸引停下腳步,怔忡的看著那道門發呆。
這屋子裡居然還有其他女人?
陸映啞瞪著眼前的門,那是一道非常精美的花彫木門,是由她父親委託朋友進口的法國貨,就安裝在她眼前,裡面正隱藏著一個骯髒的秘密。
挪動你的腳步,離開它!
她在心中命令自己,要自己無聲無息的離開,可她就是動不了。或許裡面的男人不是他,不是她等了三天未歸的丈夫……「慎夢。」
清清楚楚的發音切切實實地打碎了她的美夢。陸映啞渾身發抖,兩手環住自己不住地向後退,在退到另一邊的牆壁時不小心碰到擺在走廊上的矮桌,連帶地打翻了擺在上面的花瓶。
砰一聲!
房門幾乎和花瓶掉落的同一時間被打開,走出赤裸著上半身的龔慎夢,和他身旁衣衫不整的女人。
「這是誰啊?」巴在龔慎夢身上的女人眨眨眼,滿懷敵意的看著一臉驚惶失措的陸映啞,嫉妒她自然天成的美貌。
「我太太。」龔慎夢懶懶地回答,似乎覺得陸映啞狼狽的樣子很有趣。
「你結婚了?!」嬌艷女子尖叫,一對小拳頭遊戲似的頻打龔慎夢的胸膛,笑著撒嬌。
「你壞死了,什麼時候結婚了也不通知人家一聲。」女子看看陸映啞,決定她沒有威脅後接下去說:「不過也沒關係啦,反正還是一樣嘛!遊戲照玩,愛照做,難怪你昨晚那麼猛,原來……」女子接著發出一陣曖昧的淫笑,尖銳的笑聲幾乎刺穿陸映啞的耳 膜。
冷靜,她告訴自己。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不外是想刺激你、看你失態,你是個陸家人,要拿出身?陸家人的骨氣。
「抱歉打擾了,我馬上離開。」她盡可能冷靜的睥睨他們,不讓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
「不必急著走,好戲才剛開始。」瞭解她意圖的龔慎夢硬將她拖進房間,打算徹底侮辱她。
「我才沒有興致陪你玩這種下流的遊戲,給我放開!」她甩開他的手臂,恨恨瞪著衣著不整的兩人,胃部升起一股想吐的感覺。
這屋子是她父親辛辛苦苦搭建的,他們憑什麼弄髒它?
「馬上離開我的房子,你沒有資格踏入我家。」她忍不住高傲的對著妖艷的女人下令。
女人聞言眨眨眼,當她是笑話地看著她。
「慎夢,她說這是她家耶!」女人咯咯笑,勾入龔慎夢的臂彎裡嬌嗔。「可是我明明記得你早就買下這棟屋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理她,娜娜,她還當自己是房子的主人。」龔慎夢仍是一派悠閒。「你知道,有些人就是學不會脫下耀眼的光圈,我們的陸大小姐顯然就是。」
「她就是陸家的大小姐?」女人才想起陸映啞原來的身份。
「難怪我覺得很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原來是在我『舅舅』的辦公室。」所謂的舅舅不過是情夫的代稱,實際上她正是別人的情婦。
「當時她好像正向我舅舅借錢,不過我舅舅說她沒有擔保品不可能借給她。你知道,我舅舅是開銀行的,精得很哪!」女人視若無睹的嘲笑陸映啞,和龔慎夢一道提醒她 的困境。
「我記得她走了以後,我還跟我舅舅開了一個玩笑,建議他乾脆拿她來當擔保品算了。」女人尖銳的聲音更惡劣了,也激起陸映啞一再告誡自己不准升起的怒氣。
「哦,你舅舅怎麼說?」龔慎夢的眼睛倏地露出精光,不過妖艷的女人看不出來。
「呵呵。」女人笑開。「他說她沒那個價,不值得投資。」
聽到這裡,陸映啞再也忍不住憤怒,當著龔慎夢的面甩了那女人一巴掌,直直地瞪著她。
「出去。」她的口氣寒若冰霜。「立刻滾出去!這是我家,沒你放肆的份!」她渾身發抖,分不清是因為氣憤還是難堪。在那些到處借錢的日子裡,她已經拉夠自尊丟盡顏面,不需要這不正經的女人再次提起。
妖艷的女人瞠大眼睛,磨利爪子要反擊。不過龔慎夢的動作比她還快,猛然捉住陸映啞的手腕,低聲地威脅。
「該走的人是你,陸大小姐,你才是沒有資格說話的人。」他輕藐的說道。「這是我的客人,我的房子,你沒有權利像條嫉妒的母狗對著娜娜咆哮。」
「誰嫉妒了?!」陸映啞瘋狂的扯回手腕,理智盡失。「我幹嘛嫉妒你們這一對狗男女,你們比外面的野狗還不如!」
她要走,要走!離開這棟房子,離開這令她傷心的景象。
「我是野狗,那你呢?」她亦刺激到他,無形中提醒他的出身。「至少我這只野狗有一個家,不像你是條喪家之犬,還敢在這裡狂吠要人滾出你家門的大話!」語畢,龔慎夢狠狠的甩下她,將她甩落在地下。
喪家之犬……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早已沒有了家,這家早就賣給了他,現成她的身份只是一個客人;一個比外頭野女人還不如的客人。
既然如此,她還待在這兒做什麼?這裡早就不是她的家了,不如趁早離去,以免自尊被撕裂殆盡。
她決定離開!即使身無分文,即使餓死在街頭,她也要離開他。
陸映啞站起來,表情高傲地睨看他們一眼,掉頭就走。
「她走了耶,你去不去追她?」
女人嗲裡嗲氣的聲音自門縫滲出。
「別管她。」龔慎夢嫌惡的語氣絕不容聽錯。「她打疼了你沒有?」
就是這一句話,讓陸映啞加快腳步,走回房間開始整理衣物。
龔慎夢曾經說過,她除了身上的衣服什麼也沒有了。但他錯了,她還有小木偶,還有一顆曾經溫熱但如今已冷卻的心。
輕輕握住十一年前他送給她的小木偶,陸映啞怔然的眼神一如她迷惘的心。她能去哪裡呢?
何處才是她的容身之再為忽地,幾分鐘前的影像閃過她的面前,幫助她下定決心。
是該走了,再留下去只會鬧笑話。
她毅然決然的起身,離開陸家的大門時,手上只提著簡單的行李和龔慎夢送她的小木偶。
沒有人關心她何時離開,要到哪裡去,只有猛烈刺眼的陽光悄悄照射她的肩,灼傷她的眼。
好強烈的陽光,她都快看不清來車的方向了。
陸映啞舉起握有木偶的那隻手,試著擋住刺眼的陽光,未料木偶竟然鬆掉,一聲不響地從她的手中掉落,滾至大馬路邊後又一直滾,越滾越遠。
她毫不遲疑的跟上去,也不管這個舉動有多危險。木偶是她的所有,是她珍藏的記憶,誰也不能奪走它,誰也不能傷害它。
好不容易,她終於追上滾動的木偶,緊緊的將它壓在心口
鬆了一口氣。她才剛要轉身走回人行道時,前方忽然轉進一輛轎車,對著她拚命按喇叭。
陸映啞渾身僵住,腳底好像生根似的動也動不了。在她的腦海深處竟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如果她能以這樣的方式死去似乎也不算太壞,至少她可以不必再面對龔慎夢那一張教她又愛又恨的容?,讓她遊走於愛與不愛的邊緣……強烈的撞擊跟著襲來,將她高高的舉起,又重重的放下,改變她的思緒。
或者,如果能夠從此忘掉一切,那也不錯。忘掉他們緊緊相依的年輕面孔,忘掉他們相互嘲諷的滄桑面容,讓思想空白,讓愛恨回歸自然,將所有的往事一併忘掉,連同龔慎夢那令人心碎的名字……「糟了,撞到人了!」說話的人似乎就是車主。
忘掉吧,把一切都忘掉吧!
「快送醫院!」
她感到有人?起她的身體,放入狹小的車廂內,接著發動引擎。
她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要了,她要忘掉一切……陸映啞失去意識,也失去全身的力氣,隨周圍的人擺佈。
但無論旁人再怎麼努力,卻始終扒不開她緊握住的右拳和其中的小木偶──那一顆始終如一的初戀之心。
她的頭好痛,身體和頭骨之間似乎連不起來,思緒漫遊在宇宙之中,穿梭在相隔遙遠的星球間觀看地球,一時難以降落。
這是哪裡?她的腦子為何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她的名字呢?
陸映啞倏地睜開眼睛,被這前所未有的不確定感嚇醒。
「這是哪裡?為什麼我會在這個地方?」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她會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旁還多了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女人。
「這裡是醫院。」那個顯然是護士的女人說道。「你出車禍被人送來急救,而且已經昏迷兩天了,我們還以為你會熬不過去,不過幸好現在醒了,你的丈夫一定會很高興 ,他很擔心呢!」
丈夫?她已經結婚了?
陸映啞直直瞪著白色的床單,怎麼也想不出任何有關於自己的事情。
她是誰?她的丈夫又是誰?為什麼每當她想起這個名詞時,她會有一種受傷的感覺,好像她永遠都不想再碰觸似的?
「我的木偶呢?」她驚惶失措地提起她唯一還記得的東西,惶恐得無以復加。
「我的小木偶呢?!」她捉住護士追問,深怕它不見了。
「冷靜下來,不要緊張。」護士拚命安慰。「小木偶被你丈夫拿去了,他會好好替你保管,你不必擔心。」
又是她的丈夫,她根本不記得他是誰,她連自己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昏倒前最後一個信念--她不能讓別人拿走她的小木偶,其餘的全部忘掉。
「我沒有丈夫。」她難過的搖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從什麼地方來,我怎麼可能記得他?」這不確定的感覺該死的令人感到恐懼,卻無法避開。
「你……」護士嚇了一跳,臉色蒼白。「你真的不知道誰?」她愣愣的看著陸映啞,發現她臉上淨是驚慌的表情,就和小女孩一樣無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陸映啞捧著發疼的頭大叫。
「我只知道你們拿走了我的小木偶,快把它還給我!」她才不管她有沒有丈夫,她只要她的小木偶。
糟了,醫生說過她可能傷到頭,沒想到她居然失憶了。護士暗忖。
「你等著,不要亂動,我去叫醫生過來。」護士也亂了,連忙衝出去找陸映啞的主治大夫,告訴他這個消息。
「我的木偶……快還給我……」在病房裡的陸映啞才不管護士的囑咐,一骨碌的爬下床尋找龔慎夢送給她的木偶,一面找一面哭。
五分鐘後,醫生衝了進來,而她也整整找了五分鐘。
「木偶……木偶不見了。」她抓住醫生的白袍猛哭,樣子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女孩惹人心疼。
「別緊張,它不是不見,只是被你丈夫拿去了,等他進來就會還你。」醫生盡可能的安慰她,並試著分析她的病情。
「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醫生問。
她搖頭,只想找回她的小木偶。
「那麼,你還記得什麼?」醫生再問。
「小木偶,我記得我的小木偶。」提及它讓她的眼睛閃閃發亮。
「除此之外呢?」看來她沒有大伙想像中幸運,原本以為她可能只是輕微腦震盪,沒想到她還是傷了頭部,而且傷得不輕。
「除此之外?」儘管她很努力回想,但就是想不出來。
「我想不起來。」她照實回答。「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除了木偶以外什麼都忘光了,那木偶對她一定很重要,否則不會連昏倒了都還抓住木偶不放。
「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到木偶,那木偶對你很重要嗎?」醫生再探,想辦法找出失憶的關鍵。
木偶很重要嗎?當然重要了!那是她的生命,藏有畢生最美好的回憶……問題是,那些回憶是什麼?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那些珍貴的回憶怎麼還可能在?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忘了那些回憶,那對她很重要啊!
「別問我,只要木偶還給我!」她困惑的搖頭,抓住醫生的袍子一直逼問木偶的下落。
「等一等。」醫生只得和她拔河。「你先不要激動,等你先生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
龔慎夢粗啞的聲音適時介入救了醫生一命。醫生一臉無奈的看著龔慎夢和他身邊的關以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陸映啞激動的手臂拉下來。
「尊夫人醒了。」醫生鬆了一口氣。「不過她一醒就急著找她的木偶,我正在解釋木偶不在我手裡。」
「哦?」龔慎夢沉下臉看著和醫生拉扯的陸映啞,一臉不快。
「你還好嗎?」他打量著她,極為不悅她陌生的眼神,她看起來糟得像鬼。
「不……不要碰我!」她打掉他伸出去的手臂,躲在醫生的背後發抖。
「我不認識你,你憑什麼碰我?」還那樣看她,彷彿他們很熟似的,噁心死了。
「你說什麼?」龔慎夢瞇起眼睛,隔著醫生瞪著她。
「我說我不認識你,你離我遠一點!」對,最好是離她遠遠的,他只會弄傷她的心。
「你……」龔慎夢氣得七竅生煙。「你在裝什麼瘋賣什麼傻,你會不認識我?」
「我本來就不認識你!」她還是閃躲。
「胡扯。」他非搖醒她不可。
「請等一下,龔先生。」醫生連忙開口,以免龔慎夢對他身後的病人施暴。「尊夫人說的是真的,她是真的不認識你,因為她失去記憶了。」
龔慎夢的動作立即在這句話下收回,原本他打算繞過去抓她。
「你說什麼鬼話?」他瞪著醫生,懷疑他是不是瘋了。
「是真的,龔先生。」醫生無可奈何的吐實。「尊夫人已經不記得任何事了,我猜是因為撞擊傷了頭部的關係,所以才導致尊夫人暫時失去記憶。」
她失去記憶了,這怎麼可能?
「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於沮喪,也許尊夫人很快就會恢復記憶也說不定。」任何事都有可能。
「話說回來,她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邊,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你又何必太過計較?」
她能奇?式的沒有任何外傷,的確讓人感到驚喜和意外,回想得知她沒大礙的當時,他還差點跪下來感謝上帝的仁慈,謝謝筣沒有帶走她。
但忘了他?
龔慎夢茫然的看著躲在醫生身後的陸映啞,她也茫然的回望著他,眼裡多了些害怕。
她不但忘了他,還把他當毒蛇猛獸一般對待,教他如何忍受?
「你不可能忘了我。」龔慎夢拒絕接受。「你一定是在裝傻,報復我傷害你。」這惡毒的女人!
「誰在裝傻?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哇,你別過來!救命啊,醫生!」陸映啞緊緊抓住醫生背後的衣服,因為龔慎夢的手又伸過去,嚇死她了。
「說謊,你一定是在說謊!」他的眼睛發紅,像頭飽受刺激的野獸般狂哮。「你沒有資格忘了我,你──」
「冷靜一點,慎夢。」始終未發一言的關以升終於出手制止。「這裡是醫院,不能吵到其他的病人,我們到外面去談。」
「但是──」
「走了。」不給他發飆的機會,關以升拉著龔慎夢往外走,一直到醫院的草坪才放開他。
「好些了嗎?」關以升默默遞上一根煙,幫他冷靜情緒。龔慎夢搖搖拒絕他的好意,抬頭仰望天空,過了一會兒才調回視線。
「好些了。」他淡淡的苦笑。「謝謝你的幫忙,沒有你我還真熬不下去。」
關以升笑而不答,輕拍一下龔慎夢的肩表示支持,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是個混帳,對不對?」龔慎夢自嘲,兩眼無神的凝視正前方,彷彿又看見陸映啞驚懼的模樣。
「跟我一樣混帳而已。」關以升回他一個苦笑。他也曾和他的好友一樣因克制不住情緒而傷人,並因此付出代價,到現在還在找人,而且遍尋不著。
「還找不到她?」龔慎夢詫異的看著關以升。「我以為找一個人不至於太難才對,她不是去了美國?」以他的財力沒有理由找不著呀。
「是不難,但當你存心躲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困難。」關以升語重心長的歎道,眼底淨是疲憊。「所以我很羨慕你,因為你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只要你懂得珍惜 。」
珍惜……長久以來,他就不懂得這個字眼。他拚命的鞭策自己,你是頭老牛不停地工作,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風風光光的站在她面前,用最驕傲的態度睨視她,告訴她:他贏了,她和她的父親可以滾到地獄去,陸家的風光不再。
結果,她卻忘了他,忘了他們年輕歡笑的時光,也忘了成年後揪心的痛苦,徹底將他自記憶中拔除……「她怎麼可以忘了我?」龔慎夢掩面輕歎,語帶哽咽。「她怎麼可 以……」
龔慎夢說不下去了,關以升也無言以對。他比誰都瞭解他這個寂寞的朋友,龔慎夢是個驕傲的男人,同時也無可救藥的自卑。在他的內心深處,比誰都珍惜他好不容易才採擷的玫瑰,但卻忘了玫瑰是脆弱的,需要主人的細心呵護,而非無情的摧殘。
他傷害了她,同時也傷了自己。恨是一體兩面,反面就是鋒利的愛情,全賴持刀的人怎麼磨亮它。
「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關以升的看法與他不同,奇異的論調讓龔慎夢抬起頭來。
「你說什麼?」喪失記憶也能算是好事?
「有時候,人必須遺忘很多事才能活得快樂。」關以升微笑道。
「但不包括記憶,不包括她對我的感情。」無論那是恨或愛都無所謂,只要能記得他。
關以升搖搖頭,駁斥龔慎構自私的說法。「遺忘不是罪惡,它甚至是一種恩典,既然她已經忘掉一切,何不趁此機會讓故事回到原點,填補你們不曾擁有過的時光?」
那些時光是諒解,是平靜,是屬於天下戀人都有的甜蜜。
可是他們沒有,在他們的故事裡面,只有背叛、激情和壓抑後的狂野,找不到一般戀人該有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要我編故事騙她?」龔慎夢疲倦的閉上眼睛,不想走到這一步。
「有何不可呢?」關以升點點頭。「現在你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放開她,讓她自由,二是抹去過去一切重新開始,隨你選擇。」不用想他一定做第二個選擇。
「我不能有第三個選擇嗎?」龔慎夢不想向命運投降。
「有,立刻走回去告訴她,她會喪失記憶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告訴她,你為了刺激她,特意弄了個野女人當著她的面侮辱她,她一時受不了刺激才會跑到馬路中央被車撞。如果你不怕她當場甩你一巴掌而後離去,倒是可以這麼做。」
聽起來就和死亡沒兩樣,不如當場絞死他算了,龔慎夢苦笑。
「我不喜歡編造出來的感情。」他要的是真真切切的愛情。
「問題是,你們的愛情本來就是編出來的,從來不曾真實過。」關以升老實不客氣地戳破他的美夢,不預留給他做夢的空間。
「胡說,我們──」
「你們愛得很狂、很烈,但是沒有互信的基礎,也沒有實際相處的經驗,一切任憑你們自己的想像,隨心所欲的去愛,這就是問題的癥結。」關以升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做對選擇。
沒有實際相處的經驗……這倒是。除去結婚那天不算的話,他們的確不曾一起生活。
「十一年前你們都還年輕,以為人生便是一連串的追逐和愛情,所以你們堅持你們 的信仰,兼為此付出代價。但信仰是會變的,你們又有多少個十一年可以浪費?」
他們的確老了,年輕時的衝動早已化為憤恨的泉源,支持他撐到現在。
但,他真的恨她嗎?他的信仰從來不曾改變過,她仍是他捧在手心的花蕊,只是忘了如何去澆水。他以恨意灌溉他摯愛的花蕊,而她選擇以遺忘逃避他的攻擊,僅此而已。
「試著忘掉過去吧,慎夢,和她重新開始。也許這次你可以走出過去的迷思,或者編織不再摻雜著恨意與痛苦的美夢,尋找到真正的愛情。」
真正的愛情!
關以升這句話重重痛擊了龔慎夢,幾乎使他倒地,因為這等於否定他之前的愛情。
他為她流放南洋,為她險些命喪黃泉,甚至親眼目睹她投入別人的懷抱,他愛得還不夠多,不夠狂嗎?
但或許就是愛得太癡、太狂了,所以看不到平凡的真相;
那是每一對世間男女都該經歷的過程。人不能永遠生活在烈焰中,太張狂的熾火只會提早結束愛情的壽命而已。
「我還能怎麼做,她都已經不認識我了,怎麼可能乖乖跟我回家?」龔慎夢歎了一口氣認命道,或許這才是最好的開始吧。
「很簡單,法律上她不能拒絕你,因為你是她的丈夫。」關以升眨眨眼。「再說,你的手上還握有一個重要的人質可資利用。」換言之,她跟定了。
「人質?」龔慎夢不懂。
「木偶啊!」娜娜再眨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2:55
第八章
陸映啞一臉戒備的看著龔慎夢的側臉,能閃多遠,就閃多遠。要不是因為小木偶在他手上,她才不會跟他回家。
陸、映、啞。
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念,覺得這三個字的發音彆扭得可笑。這真是她的名字嗎?為什麼一點懷念的感覺也沒有?
「你不必坐那麼遠,我不會吃掉你。」
冷冷的男音突然自鄰座傳來,嚇了她一跳。
陸映啞如臨大敵的看著他,反而越坐越遠。
「我說,坐過來一點,若是掉下車我可不管你,我沒興趣沿路撿屍體。」他說重話嚇嚇她,害她險些當場跳車。
不得已,她只好別彆扭扭的挪動位置,想辦法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這個人怎麼這麼凶啊,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
「你剛剛在嘀咕些什麼?」張著大嘴醜死了。
「我在念自己的名字。」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憎恨自身的低能。
「喜歡自己的名字嗎?」他隨口問了一下。
她怔了一下,拗口的回答。「不怎麼喜歡。」不曉得怎麼搞的,她寧願她是別人。
「你呢,你喜歡我的名字嗎?」她很好奇。
這次換他怔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喜歡。」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出心裡話,整個人出奇的輕鬆。
「為什麼喜歡?」陸映啞天真的問,開始覺得他也滿親切的。
「很難解釋。」他避而不答。他怎能告訴她,即使這個名字代表距離,即使這個名字對他而言只是痛苦,他仍然無可救藥的鍾愛這個名字,眷戀她的容?。
「哦。」她又低下頭,瞪著車內的地毯發呆。
「你喜歡我的名字嗎?」龔慎夢反問,另一手忙著換擋。
名字?她愣了一下,?起頭來看著他。
「呃,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一臉無辜的道歉,差點使他手中的方向盤轉向 。
「龔慎夢,這就是我的名字。」他苦澀的回答,將方向盤扶正。
龔慎夢,這就是我的名字。
突然間,陸映啞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片段的畫面──一位年輕男孩一臉不耐煩的瞪著一個酡紅了臉的女孩,無可奈何的丟下他的名字。
那女孩是誰呢?會不會就是她?
她的頭好痛,幾百條神經都攪在一起了,好難過……「怎麼了,小啞!哪兒不舒服?」他倏地將車子停在路邊,熄掉引擎著急地問。
「我的頭好痛……」陸映啞抱著頭哀號。「你的名字使我的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可是又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他將她擁入懷裡輕搖。「不要想了……」天曉得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忘了他,可是當他親眼目睹她是如何?回憶感到痛苦時,他反倒覺得那些回憶一點都不重要了。
然而……「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她靠在他懷裡問,總覺得他不是如此寬大的一個人。
龔慎夢再次避而不答,只是盲目的瞪著遠方。
「你介意,對不對?」她忽地起身,不安的看著對方。
「我不該介意嗎?」他沒好氣的反駁。「我是你的丈夫,你卻把我忘了,而且忘得如此徹底!
」忘到一想起他的名字都會令她頭痛,這該死的女人。
小氣的男人,她忘的不只是他,她不也忘了自己的名字,幹嘛這麼計較?
不過,她理虧倒是事實,誰教她是他的妻子。
「我們為什麼會結婚?」她百思不解。
「為什麼你會這麼問?」龔慎夢僵住,心底的不安逐漸升高。
「因為你看起來就是一副很討厭我的樣子。」她實話實說,使他不禁?生一種錯覺,彷彿十一年前的陸映啞又回來了;那個天真、直接又善良的女孩。
「我一點都不討厭你,相反的,我很愛你。」就是因為太愛了,才會使他一時之間難以平衡。
「真的嗎?」她瞪大眼看著他,不怎麼相信他的話。
「真的。」他苦笑,?起手想?她撥開掉落胸前的頭髮,卻被她疾速閃開。
「我不會傷害你,你用不著如此怕我。」他硬生生的將手放下,心中盈滿受傷的感覺。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怕你。」她不好意思的道歉,十分尷尬。
「不曉得怎麼搞的,我總有一股荒謬的感覺,好像你曾經傷害過我……不過,當然你不會,對不對?」就是這股感覺使她下意識的逃避他,也許她多心了,他看起來就是一副相當關心她的樣子,怎麼可能傷害過她?
「……對,我當然不會傷害你,再也不會了……」最後這句話他是埋在她的秀髮裡說的,對她也對自己保證。
陸映啞沒聽懂,只聽見「對」這個字。她僵住身體,還是很不習慣他的擁抱。
為了掩飾她的不適,陸映啞不知所措的調開視線,幸運地被她瞄到放置在駕駛座下的小木偶。
「我的木偶!」她拿起木偶把玩,將它緊緊壓在心口,表情像個孩子般興奮。
「我找它好久了呢,原來在這兒。」她嫣然一笑,緊張遲疑的表情消失一空,笑得比春花還要燦爛。
龔慎夢茫然的看著她,不曉得該笑還是該哭,那是他送給她的木偶,她忘了雕刻它的主人,卻記得它。
「為什麼一定要找到它?」他輕問。「你知道當你被送到醫院時,手中還緊緊握住這個木偶,說什麼也不肯放嗎?」
就在他開始後悔自己混蛋行為的同時,醫院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她車禍的消息。他幾乎是用飛的到達醫院,守在病房外面度過此生最難熬的一夜,直到醫生告訴他她沒有生命危險,他才放下心來,回家梳洗並通知關以升,沒想到等他再回到醫院時,她已經忘了他,徹底的忘了他……為什麼一定要找到它?
陸映啞愣了一下,想盡辦法尋找答案,還是想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她和他一樣茫然。「我只是覺得,它很重要,我不能失去它。」所以拚命保護它,就算昏倒也不放手。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行?很傻?都已經失去記憶了,卻還堅持一定要找到這個木偶。可是,它就像……我的心吧!似乎在很久以前,我的某種感情就已凍結,藏在木偶裡。所以我可以失去記憶,就是不能丟掉這個木偶,於是我只好拚命找,拚命找……」 陸映啞大氣不換的說了一大串,等她發現對方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神看她時,她不好意思的酡紅了臉,覺得自己真的很傻。
「如果我是傻瓜的話,那我一定比你更傻,因為那木偶是我送給你的。」無視於她陡然放大的瞳孔,龔慎夢接著說:「那木偶是我親手刻的,是我十一年前一刀一刀的刻,一道一道的把多餘的木屑推掉,然後再刻上你的名字……」哽咽間,他再也說不下去,她為什麼要把他忘掉?為什麼不乾脆拿起木偶砸他,指責他辜負了他們曾有的一切?
「想起我,拜託。」他突然抱住她閉上眼睛歎息。「想起我,不要把我忘掉……」她忘掉的不只是痛苦的記憶,還有他們曾經擁有的美好時光,直到這麼那他才知道自己喪失了什麼,卻為時已晚。
陸映啞猛眨眼,像個原先即將停擺的洋娃娃,再重新注入新的活力一般活了起來。他……竟然就是送她木偶的人,那是否表示,他們從前真的很相愛,只是她後來不小心發生了意外?
很有可能哦,她那麼珍惜那個木偶,也許她也一樣珍惜他。
可是,她為什麼會無端的發生意外?根據護士的說法,當時她手中緊緊的捉住木偶,嘴裡唸唸有詞,好像故意要忘掉過去的一切。沒想到她真的忘了,至今還想不起來。
他傷害過她嗎?否則她怎麼會下意識的逃避他,卻又捨不得他?
「你傷害過我嗎,或是罵過我?」她納悶的直言使他?頭。
「我一直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跑到大馬路上被車撞,他們說車禍發生的地點離你家很近,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面對她的問題,龔慎夢蒼白了一張臉,猶豫著該如何回答。他能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嗎?不!一旦她知道他就是傷害她的人,此刻信任的眼神,不確定的口氣,都會轉為堅定的拒絕,頭也不回的離去。
他死也不能說!
「那是因為……因為……」龔慎夢猶豫。他是可以用婚姻來套住她,強行將她拴在他身邊,但那不是他要的關係。他曾經使他們的婚姻宛如地獄,並不想再經歷一次。既然如此,何不讓故事重新開始,編織歷史外的美夢?
「因為什麼?」陸映啞非常困惑,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說話吞吞吐吐的人。
「因為我們吵架了。」他決定說謊。「我嫌你做菜難吃,你一氣之下帶著行李離家出走,過馬路時不小心被車子撞了,然後就住進了醫院。」
「有這種事?」陸映啞叫了起來,一點也不相信他的鬼話。
「你騙我的,對不對?」她懷疑的看著他,覺得他在說謊。
「是真的。」他盡可能的放鬆。「你真的不會做菜,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再試試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騙你。」他希望她最好連做菜的方法都一併忘掉,不然他就麻煩大 了。
「好,我一定找機會試試。」她發誓非找出真正原因不可,事情一定不像他說的這麼簡單。
「儘管試□。」龔慎夢笑笑,開始吹起口哨。他有信心編織一個能令他們雙方都感到滿意的美夢。
車子就在一個懷疑,一個興奮的情況下奔馳過台北的街頭,往位於更遠的陸家大宅駛去,開始他們的新生活。
龔慎夢很快地發現他的說謊技巧有待改進,就算再怎麼著急,也該編織一個不那麼危險的理由。
這天晚上他剛從陸氏回來,一踏進家門就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自廚房飄來,彷彿發生火災。
他三步並作兩步,丟下公事包便往廚房跑,差點被迎面而來的濃煙嗆死。
「你幹什麼?!」他不得不用吼的,正拿著鍋鏟的陸映啞咳得比他還厲害,淚流滿面。
「我正在煮飯。」她說得可憐兮兮,臉上烏漆抹黑。
「你不是在做菜,你是在放火燒房子。」龔慎夢搖搖頭,隨手拿出手帕走到流理台,打開水龍頭沾了一點水,幫她把臉擦乾淨,扶她坐下。
「我不知道煮飯那麼困難,我還以為很簡單。」看來他說她做菜難吃的事是真的,她根本連一道菜都做不出來。
「你才知道。」他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開始著手收拾。
「我來幫忙。」她自告奮勇,卻被他擋了回去。
「不必,你乖乖的坐著,我自己來就好。」他目光如炬地將她釘在位子上,她只好縮回椅子上,動也不敢動。
「好嘛,不幫就不幫。」陸映啞心不甘情不願地看著他收拾好散落在四方的廚具,十分鐘不到,就將原本亂成一團的廚房收拾乾淨,甚至開始做飯。
「想吃什麼菜?」他邊開冰箱邊問。
陸映啞隨口說了幾樣,龔慎夢一一拿出材料,開始進行事前的準備工作。
她著迷不已的看著他利落的動作,從切菜到轉動鍋子,每一個動作都像跳舞般自然,結合了力與美,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
「你好像很會做菜的樣子。」相對之下她就像白癡,她不禁歎道。
「因為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照顧自己,自然駕輕就熟。」龔慎夢一邊回答一邊上菜,還有餘力將煮過菜的廚房弄乾淨。
「你媽媽呢?她為什麼不照顧你?」她不做多想便問,一邊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死了。」他拿起筷子淡然的回答。「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離開人世,我對她沒什麼印象。」據說他父親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喝酒,一喝就是十幾年不曾停過。』
「這樣啊!」雖不好意思,她還是繼續問:「那麼你爸爸呢?
你總有父親吧?」
提到他的父親使龔慎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還是捺下性子回答。
「他也死了,聽說也是因為發生意外。」當他好不容易才從馬來西亞回來找他的時候,居然獲知他因為一瓶酒跟人打架被人活活打死的消息,當時他不知道什麼反應才叫正確,只是坐在他父親的墓前呆愣了好久,直到突然下大雨將他打醒為止。
「啊?對不起,我不該問的。」陸映啞匆匆忙忙的道歉,趕緊低下頭來扒飯吃菜,以掩飾尷尬。
龔慎夢聳聳肩,也低下頭吃飯,讓沉默自然延伸。
晚飯過後,他們各自洗澡然後一起看電視,一直看到十二點,牆壁上的掛鐘提醒他們該睡了,他們才有所行動。
「晚安。」龔慎夢很有風度的打招呼,打算先行離開。
「等一等。」反倒是陸映啞捉住他的手不放,一整個晚上他都是這樣握著她看電視,習慣成自然,實在很難放開。
「還有什麼事?」龔慎夢就這麼保持不動,和她對視。
「多說一些你自己的事,或是我們之間的事,好不好?」
她憋了半天終於請求,他只得坐下,摟著她歎息。
「你想知道什麼?」他支起她的下顎輕問,從她眼裡看見一大堆問號。
「你的名字!」她的問題特別奇怪。「我覺得你的名字很特別、很好聽,跟一般的男人不同。」甚少男人的名字有夢字,總覺得那是女人的專利。
「好奇怪的問題,但我還是回答你。」他輕笑,微吊的眼角看起來特別迷人。
「我的名字是我父親取的,因為他希望我能謹慎的做夢,不要去夢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或是去攀折一些不屬於我這個階層的花朵……」說這話的同時,他的眼神開始迷濛,彷彿又回到十一年前那個被當成畜生鞭打的夜晚,耳邊響起陸淮生殘酷的話語。
你只是個酒鬼的兒子,憑什麼碰我女兒?
「結果呢?你聽他的話沒有?」陸映啞好奇的看著他的臉,晶燦無辜的眼神倏然打散眼前不實的幻象,將他拉回到現實。
「結果……」結果他不但不聽他的勸告,還弄得家破人亡。他不只一次責怪自己,如果當時肯聽他父親的話,不去招惹陸映啞就好了,至少他父親會繼續活著,雖然沒有尊嚴,最起碼不會死得那麼淒涼。
「嗯?」她不懂他的話為什麼老說到一半。
他搖搖頭,捧起她的臉深吻,算是給她回答。
他做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至今還深陷跨不出來,而且這個夢會再延續,直到他再也不能呼吸為止。
他們慢慢地,深深地品嚐這個吻。有別於過去狂風暴雨似的激情,陷入無止境的舔吻與輕嚙中,不疾不徐的探索對方。
「我們一定很相愛才會結婚,對不對?」她膠在他唇際輕問,急著填補記憶的空白。
「很相愛。」他無法避免的織謊,用假造的記憶?她空白的記憶增添顏色。
「我就知道。」她笑得好開心,勾住他的脖子繼續問:「當初我們怎麼認識的?」她歪著頭,模樣十分可愛。
「嗯……我來你家打工,你跟一群同學喝茶聊天,聊著聊著就看上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試著輕鬆的打混過去,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你是說我們一見鍾情?」好浪漫啊!
「算是吧。」至少對他來說是的。「總之你和我戀愛了,就這麼簡單。」
「才怪!」她搔他癢,不允許他把話題輕易帶過,他則掐住她的脖子,將她壓在身下,轉過來搔她。
她只好笑著求饒。
「之後呢?我們是不是就開始交往,一起到現在?」她笑得很天真,完全沾染不到塵世的美醜。
他點點頭,編織另一個謊言。
「這麼說,你和我認識很久了囉。」難怪他會送她小木偶,原來是他很久以前的傑作。
「很久了。」他再點頭,抬起她的臉又要吻她。
「那你一定認識我父親,我爹地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成功地終止了他的吻,使他僵在半空中。
「慎夢?」陸映啞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臉色為何突然變得那麼難看。
他直直的看著她,想盡辦法隱藏對陸淮生的恨意,過了半晌才讓臉色緩和下來。
「你父親是個很好的人,很仁慈,很溺愛你,總是時時刻刻為你著想,是個偉大的父親。」
他盡可能挑最好最接近的事實講,以免謊言編不下去。
「這我就放心了。」陸映啞鬆了一口氣,對著他笑。「剛才你的臉色好難看,我還以為你很恨我爹地呢!」幸好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人不舒服。」他隨口編了個理由,覺得自己越來越旬說謊專家。
「哪裡不舒服?」她擔心得不得了,扶住他的臉猛問。
「這裡。」龔慎夢突然勾住她的腰,將她拉到身上,捉住她的手放在鼠蹊處暗示性的回答。
「我的下半身很不舒服,你能幫我治療嗎?」他咬住她的耳根輕問,綿密的熱氣刺穿她的耳膜,溫暖她的全身。
「我……我不是醫生,不懂治療。」她尷尬不已的在他身上亂動,試著縮回被龔慎夢促住的右手,結果不小心摩探到他,使他更為腫脹。
「你已經很懂了,再懂下去我可能會氣血失調而亡。」他咬牙苦笑,忍住不適的感覺。
「真的?」她停止掙扎,發現他是真的很不舒服,以為他發燒。
「你的臉好紅,可能真的生病了,我去找體溫計。」說著說著她就要滑下他的大腿。
龔慎夢連忙制止她愚蠢的行為,他已經脹得快要死掉。
「我不需要體溫計,我需要的是你。」他乾脆將褲頭解開,讓她感受他的溫熱。
「感受到它的悸動了嗎,小啞?」他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而她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情不自禁的接近手下的男體。
龔慎夢呻吟了一聲,連忙捉住她的雙手阻止她也再探索下去。
「你會讓我忍不到最後關頭。」他將她的手轉環至自己的頸子,親吻她的下巴。
「好癢哦,你的胡碴!」她笑著躲避他的吮吻,拚命扭動誘人的身軀。
「老天!」他再也忍受不住,兩手探入陸映啞寬大睡衣之中,觸摸她溫熱的蓓蕾推擠搓揉,置於指間輕捻細壓,使它們高高挺立。
「這次換我發燒了。」她閉上眼呻吟,全身都是汗。才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她已經發生呼吸困難的現象,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我想我需要體溫計。」她在他的嘴裡低語,捨不得放棄與他相依的任何一個碰觸。
「你不需要體溫計,你需要的是我。」他邪邪的低笑,用更熱烈的唇齒吞噬她。
「也對。」她附議,打高舌尖與他交纏。
「如果你有使我比較好過的方法,我建議你快使出來。」
一陣熱吻之下,她已經渾身燥熱,胸部腫脹。小褲在他的惡意攻擊之下,早已不知到哪裡去了,只剩下源源不絕的熱液浸濕他的長褲,而他一點都不在意。
「遵命,我的大小姐。」他眨眨眼,抱起她往臥室走去,溫柔的將他放在床鋪正中央。
陸映啞伸出雙手,勾住緩緩降下的強壯身軀,一切盡在不言中。
芙蓉帳暖,夜吟春光寒。窗外洩漏出微微涼意,床上的激情方興未艾,以相同的身軀,訴說著不同以往的溫柔,期待故事能夠再一次重來。
陸映啞自酣夢中醒來,起床的時候,嘴角還帶著幸福的笑容。
她真的很幸福,她心滿意足的想。從她發生車禍以來已經整整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她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而且龔慎夢還告訴她很多事。比如他是如何代她父親接管陸氏,她父親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從他告訴她的話裡不難發現,他和她父親的交情匪淺,要不然她父親也不會放心將公司托付給他。
她父親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呢?
陸映啞坐定沉思,怎麼也想不出任何跟她父親有關的事來,於是她決定不如用實際行動比較快,直接去翻她父親留下來的東西,或許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一定有什麼東西可以告訴她,她父親是怎麼樣的人!
她站起來,往二樓的方向走去。看來她只有一間一間的找了,原來的管家據說從她車禍以後就離職了,根本找不到人可問,所以還是自己來吧。
她先打開一間看起來很優雅的房間,結果是客房。她聳聳肩,並不灰心,陸家實在太大了,可能要浪費不少時間。
半個鐘頭後,她終於找到位於角落的房間,她戰戰兢兢的打開房門,迎面撲來些許發霉的味道,害她嗆了幾下。
「咳咳。」她揮開飄散在空氣中的灰塵,連眨了幾次眼,才看清楚房內的擺設。
這個房間古色古香,一看就是中年男子的味道,她猜想可能就是她父親的房間。
奇怪,陸家的一切都被照料得好好的,為何獨漏這個房間?
陸映啞百思不解,只好進房自己動手找答案。她先到洗手間內擰了條濕毛巾擦拭屋內的灰塵,待一切都清理乾淨之後,再翻箱倒櫃找找看有沒有日記之類的東西留下。
沒有,就是沒有。
無論她怎麼找,都找不出她父親的隻字片語,就好像有人事先動手整理過似的。
會是誰呢?到底誰會……陸映啞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只是一味地想翻出任何有關她父親的東西來,等過了一個鐘頭後她終於宣告放棄,乖乖的承認失敗。
算了,不找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找慎夢問就是了,反正他會告訴她。
她才正要轉身離開,不料卻因用力過猛踢到某個突起,讓它動了一下。
這是什麼?
陸映啞瞠大眼看著原本是牆壁的牆面突然凹了一個洞,轉出一整櫃的書。
她挑出其中一本看起來像日記薄的東西,急切的翻開它。
日記薄上大都是空白,只有一小部分記載著文字。
原諒我,女兒!我要是知道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就不會這麼做了她翻開其中一頁,上頭寫著她看不懂的話,而且沒有標明日期。
她再往下一頁翻,空白。她又翻了幾頁,終於又看到文字。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小啞,你等著爹地!
又是她看不懂意思的描述,她爹地究竟想說什麼?
事情終於有轉機了,女兒!等我在馬來西亞的投資賺了錢,我就可以再讓你擁有奢侈的生活,送你到世界各地過你想要的生活。
馬來西亞?這不是慎夢發?的地方嗎?他曾告訴她,原本他是個窮小子,她的父親不太贊成他們來往的事,一直到他事業成功回國了,情況才得以改觀。
我被Alex蕭騙了!他根本不是什麼心胸寬大的企業家,而是個無恥的騙子,他騙走了我所有的錢。現在,我真的一無所有了,只留下滿身的債務。小啞,我對不起你,我的乖女兒,爹地對不起你。
Alex蕭……突然間,似乎有某種東西重擊她的記憶,迫使她鬆掉手中的日記,抱住頭猛搖。
她的頭好痛,誰又是Alex蕭?為何她會對這個名字有所反應,彷彿她也認識他一般?保住公司,小啞,你一定要幫爹地保住公司!陸氏是我畢生的心血,失去了它,我連靈魂都會痛哭,答應爹地,你一定會保住它!
掉落在地上翻開的那一頁,也是最後的一頁。陸映啞用顫抖的手指撿起它,淚流滿面的將日記抱在胸前痛哭。
她雖不記得她爹地了,但從他留下來的隻字片語不難發現,她爹地真的很愛她,所以才會冒險投資馬來西亞,落個人去樓空的地步。
「我一定會幫您保住公司的,您不必擔心。」
她對著父親留下的日記起誓,決定明天就去陸氏看看,她相信陸氏在她丈夫的打理 下,必定欣欣向榮,業務蒸蒸日上。
但,萬一她錯了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3:21
第九章
當她劉采飛揚的走進陸氏大門時,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彷彿她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陸映啞禮貌性跟大伙點頭,算是打招呼。這些職員她一個都不認識,就算認識也早就忘光了,她的記憶沒有任何回復的趨向,仍舊把往事忘得一乾二淨,一件事也想不起 來。
「我想找龔先生,我叫陸映啞,是他老婆。」她對著接待員微笑,對方也回她一個僵硬的笑容。
「我知道你是誰,董事長──不,應該說是龔太太。」接待員連忙閉嘴,調整微笑。「龔先生有事出去了,等會兒他才回來,你要不要先去他的辦公室等他?」
「好啊。」陸映啞點點頭,也想逃避四周的奇異眼光。
「這邊請。」接待員主動帶路,陸映啞跟了過去。
她才一轉身,立即聽見由背後傳來的竊竊私語──「聽說她失去記憶了耶!」
「難怪她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
「堂堂一個董事長竟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想想也真可憐。」
「你還同情她啊?要不是因為她,我們怎麼會……」
接下來的對話她沒聽見,接待員的腳步太快,她只得跟隨。
「董事長!呃,龔太太,這就是龔先生的辦公室,你請自便。」說完,接待員便要離開,陸映啞及時叫住她。
「請等一下!」她攔住對方的腳步,客氣的發問:「你一直叫我董事長,你會不會是認錯人? 」董事長應該是她丈夫才對吧。
「沒有啊,我怎麼會認錯人?」接待員實話實說。「你本來就是我們的董事長,雖然任期只有短短三個月,可是幾乎每天都來,我絕不可能認錯。」
「我是陸氏的董事長?」她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著接待員,很難相信這是真的。
「是啊!你本來就是陸氏的老闆,自從老董事長死了以後,你就回國接掌他的位子,一直到你把公司賣給現任的董事長為止。」遺憾的是陸氏也快玩完了,接待員不免歎息。
她曾是陸氏的老闆,還住過國外?慎夢會接管陸氏也不是因為她父親所托,而是她賣給他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慎夢都沒告訴她這些?
「對不起,我還有工作,不多陪了。」接待員這才想起自己透露太多,一溜煙的跑掉。
陸映啞僵直地走進辦公室,環繞室內一周,隱隱約約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她真的在這間辦公室辦公過。
難道會是真的?
她走近體積龐大的辦公桌,上頭擺著各式各樣的文件,大都是中文和英文,其中也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她再走近一些,最後索性坐下埋入皮製的大型辦公椅內,隨手拿起文件亂翻,發現裡面沒什麼值得看的,只好放下。
她一邊低下頭看看腕間的表,一邊計算龔慎夢回來的時間,原本她是想給他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反倒成了無聊的遊戲。
她輕歎了一下,不經意瞄到被壓在最底下的一本行事歷,遂抽出來翻閱,否則她真要無聊到打呵欠了。
這個想法還沒來不及在她腦海裡生根,陸映啞便瞄到一排排熟悉的字體,井然有序地記錄著每一天該做的事。
是她,這是她的字?!就算她再怎麼失去記憶,她也不可能失記到連自己的字?都不認得。
銀行……抵押品……負債……她用指尖掃過一行接一行的紀錄,不敢相信自己的財務狀況居然糟糕到這個地步,能賣的她都賣了,甚至連陸家大宅都轉賣給別人,買主是 ──「龔慎夢!」
一個高發貝的男音不客氣的闖入,嚇得她連忙合上手中的行事歷,緊張的看著來人 。
「你總算來了,我還想去找你呢?」邱念祖氣沖沖的闖入辦公室,大有當場把她掐死之勢。
「對不起,請問你是……」陸映啞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是她老公回來了。
「少裝成一副無辜的樣子,就算你真的失去記憶我也照罵不誤。」想起即將造成的損失,他就心疼。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她茫然的看著邱念祖,覺得他真是沒禮貌。
「你想玩遊戲?行!我陪你玩,讓你知道自己是多蠢的女人。」邱念祖當真開罵。
陸映啞努力不發飆靜待下文,其實心裡嘔得半死。
「從以前我就知道你是個愚蠢的女人,只是沒想到你會蠢到引狼入室,將龔慎夢那頭豺狼帶進陸氏來!」
慎夢,這關他什麼事?
「你說話客氣點,慎夢他──」
「你說話才客氣點,要不是因為你的愚蠢,陸氏也不會走向被分解的命運。」還敢爭辯說自己不蠢,簡直笑話。
「你說什麼?陸氏將被分解?」陸映啞坐直了身體,臉色蒼白的望著邱念祖,以為自己聽錯了。
「托你的福,這就是你寧可將陸氏托給一個外人,也不願將股票賣給我的結果。如果當初你肯將那百份之三十的股票賣給我,公司頂多改組,也不至於淪落到分解出售的命運。」他越想越氣,難怪他四處收購都買不到陸氏的股票,原來早被龔慎夢買走了。結果大伙都掉入他的陷阱,難以翻身。
慎夢要將陸氏一塊一塊的賣,這怎麼可能?他明明說公司營運一切正常,還要她別擔心,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陸映啞怔愣,不願相信她的丈夫說謊騙她。
「總之,恭喜你了。你終於做到你父親寧死也不願意做的事情,成功地毀了陸氏!」語畢,邱念祖粗暴的甩門離去,算是出了一口怨氣。
而獨自在辦公室發呆的陸映啞就沒這麼幸運了,她愣愣地看著邱念祖方才站著的位置,腦中不斷思索他說過的話。
因為你的愚蠢,陸氏即將走上被分解出售的路!
她確信他話中的意思應當如此,但事實呢?事實的真相究竟為何?
堂堂一個董事長竟淪落到任人審割的地步,想想也真可憐。
她突然想起那些女職員說過的話,心底生起一股寒意。她到底做了什麼?或者說,她曾做過什麼?
陸映啞越想越不對勁,急急忙忙翻出方才來不及看完的行事歷,還沒翻到剛剛那一頁,即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抖落她手上的資料。
「你在幹什麼,小啞?」龔慎夢陰中帶柔的低音,軟綿綿的灌入耳際,陸映啞抬頭,發現他就靠在辦公室的門口,要笑不笑的看著她。
「沒什麼,我只是臨時想到過來探班,結果你不在,我一個人呆坐在這裡等你罷了。」她僵硬的微笑,試圖說服他。
「是嗎?可是怎麼和我聽到的不一樣?」他歪過頭打量她慌張的神色,表情難測。
「你聽見什麼?」她緊張的吞吞口水,硬著頭皮看他。
「聽說邱念祖剛剛才找過你,不是嗎?」他還是看著她,臉色不變。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她只好裝傻,下定決心自己找答案。
可惜龔慎夢一眼就看穿她的把戲,瞇起眼睛危險的微笑。
「嘖嘖,小啞,你在說謊對不對?」他直起身來甩上門,順道上鎖。
「我沒有。」她抵死不承認。
「我不喜歡你對我說謊,一點都不喜歡。」龔慎夢走了過去,將皮椅倏地轉過,兩手分撐在兩側的椅把,對著她搖頭。
「你還不是在對我說謊!」她想逃,卻又被釘得死死的,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和一頭黑豹一樣危險,渾身上下都是威脅。
「哦?」他低笑,頭壓得更低,幾乎碰到她的鼻尖。
「我對你說了什麼謊,你到底是說說看。」粘膩的呼吸隨著他擴大的笑容鑽入她的齒縫讓她無路可逃。
「那個人說……你根本不是幫助公司,而是要弄垮陸氏。他還說你準備將陸氏分解賣掉,把我爹地一生的心血毀掉!」
「嗯,還有呢?」他繼續逼近,以舌尖逗弄她的貝耳,一點一滴癱瘓她的神經。
「還有……還有……」該死,她都快想不出來那人說了些什麼,去他的調情技巧。
「邱念祖還說了什麼?」他邊舔她耳後邊問,帶給她陣陣戰慄。
「他還說……還說我引狼入室,你──」
「而你相信他的話?」他不以為意的截斷她的結巴,開始動手脫她的衣服。
「我不得不!」她試著阻止他,手才伸一半,就被他逮個正著,順勢脫下她的襯衫。
「等一下!」她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她不是來陪他做愛的。
「你今天的話好多,我不喜歡。」他媚笑,用眼角勾她。
「我也不喜歡像個傻子被騙。」她總算想起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你不是傻子,你很聰明。」他隨便敷衍她兩句,動手解掉她的胸罩。
「才怪!」他分明就把她當傻子看。
「噓,閉嘴。」他用兩指掐住她胸前的突起把玩,好整以暇的沿著她的乳暈畫圈,她差點尖叫。
「我要回去了。」她氣得嬌嗔,她又不是他的玩具。
「不行,遊戲正開始。」他明快的拒絕,低下頭含住手上的蓓蕾舔吻,兩隻手也沒閒著的往她的裙間探去,將她的內褲拉下。
「我不是來陪你遊戲的。」她嬌喘吁吁,整個人陷在皮椅裡動彈不得,偏偏他的手又拚命往她的裙裡鑽,摩挲她的私處,融化她的身軀。
「那你來幹嘛?」他輕笑,極?滿意她銷魂的表情。
「我來……啊──」她忍不住往上彈跳了一下,被探入的核心的魔指提到九霄之外,再重重的落下。
「告訴我,小啞,你為什麼到公司來?」他笑得更邪惡,手指更沉入,似乎想從底部抽取她的靈魂,把她搾乾。
她為什麼到公司來?對了!是因為……「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解釋。」她趁著意識還清醒的時候要求。「那個人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命!他居然當場脫下她的裙子,現在她真的一絲不掛,渾身光溜了。
「他騙你的。」龔慎夢笑得無辜,兩手撐住她的腰將她輕輕的提起,和他胸碰胸。
「可是……」她好難過,他根本是故意折磨人嘛!明明知道她的乳頭最敏感,還拿來摩擦他的襯衫。
「你不相信你自己的丈夫?」他笑著睨她,順勢撐開她的大腿擠入她的三角地帶,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蹭她。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你只是該打屁股,因為你寧可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也不願相信你的丈夫。」他依舊笑吟吟的愛撫她,看不出生氣的痕?。
「不是的,我──」
「還說!」他果真對付她的屁股,不過不是用打的,而是捏的。
「下次再這樣懷疑我,我一定不饒過你,知道了嗎?」揚起一個勾人的微笑,龔慎夢技巧十足的鬆開她的粉臀,轉捏?愛撫,輕輕搓揉她細緻的圓潤,單手將她提起,滲入她的私密之中撩撥她的核心。
陸映啞忍不住抽搐,雙手緊緊環繞住他的肩膀尋求支柱,整個人一直發抖,只想靠近他。
龔慎夢笑了,他太瞭解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處敏感帶,她根本沒有勝算。
他暫時鬆開她,將迷惑的她置於巨大的皮椅上,快速脫光身上的衣服。
陸映啞困難的吞吞口水,陽光透過窗子上的玻璃投射在他的身上,反射出他精壯的軀體,使他看起來就像阿波羅一般誘人。
「小啞。」他低沉嘶啞的聲音也一樣誘人,陸映啞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她不自覺的?起手,邀請他,讓自己深入一個漫無邊際的夢境中,啜飲他傾倒的蠱毒。
「慎夢……」她愛死了貼著他的感覺,愛死了他將她擁入懷裡,細心的呵護,更愛他強壯的身軀,毫無縫隙的與她緊緊交融,有關他的一切她都愛。
「你是相信我的,對不對?」他像頭黑豹般匍匐前進,雙手撐住椅把困住陸映啞。
「我當然相信你。」她瞇點頭,中蠱似的任他撥開她的大腿,分繞於他的腰際兩側,臀部被抬起。
「很好。」他相當滿意她的回答,更滿意她緊緊糾纏的長腿。
「這才是我的乖小啞。」仿若是給她獎勵似的,龔慎夢加強右手的支撐的拉近她的下身與他相連,左手搓擠她的豐乳,使其上的乳尖昂然挺立。
她不住地呻吟,確信自己就快要死掉,可是他仍執意繼續他的折磨。
「說你只相信我一個人,任何人的話你都不信。」
就在她快要墜入夢幻之際,她的耳邊突然又傳來一道命令聲,霸道地灌入她的耳內。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忍不住抗議。「我自己會去判斷──」
「你會判斷個屁!」他不客氣的打斷她的爭辯,在她愕然的眼神下倏然回復原先溫柔的樣子。
「別忘了你已經喪失記憶,所以有很多事你不明白,這個時候最危險,最容易遭人利用。」
他用魔指提醒她,左右手一起來的混淆她的思路,讓她更形迷惘。
「可是──」
「沒有可是。」他索性將她抱起來和她互換位置,強悍的壓抑著她。
「說你只相信我,只聽我的話,快說!」他擁緊她的裸背,粗糙的胸毛摩擦她的乳尖,碩大的腫脹半侵入她早已發疼的洞口,強迫她開口。
「你太霸道了。」她嬌滴滴的抗議,不明白他的意圖。他的表情看似輕鬆,可是她老覺得其實他滿緊張的,好怪。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要聽見你這麼說。」他不否認,眼神極其魅惑。
「快說,小啞。」他加強手力,圈住她的腰讓她感受來自胯間的熱力,慢慢的進入。
她真不想說,這簡直是在用性賄賂嘛!可是她渾身發燙,全身酥癢難受,真的快不行了。
「小啞!」他打她屁股,瞇起眼威脅,她這才投降。
「好嘛!」她極不甘願的嘟起小嘴,親吻他。「我只相信你,只聽你一個人的話,這總行了吧!」
滿意於她乖巧的回答,龔慎夢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輕咬她的下唇,沙啞的說:「我愛你,小啞,別離開我。」他一邊吻她,一邊進入她纖細的身軀,強勁的力道幾乎使她承受不住,他今天好熱情。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她也跟他一樣瘋狂,隨著他的韻律上下擺動。
陸映啞的保證使他更克制不住的衝刺。他發狂似的扣住她的粉臀,伸手探入兩人的結合處撥弄她脆弱的肌膚,使其更加敏感。
「慎夢、慎夢!」她哭了出來,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強烈的狂喜,只能隨著他的挺進攀爬,升高、再升高。
待溫熱的種子灑落在她的體內後,他們終於自虛幻的夢境中降落,氣喘吁吁的回到現實。
「好累哦。」她一點也不想移動。真想一輩子賴在他身上算了,反正他那麼壯。
「你真沒用。」龔慎夢輕撫她的背,取笑她。
她不理他,打算溜下他的大腿穿回衣服,卻被他眼尖攔住,演變成背對著他坐著的局面,結果還是逃不過他的大腿。
「去哪裡?」他的聲音有一絲緊張,環住她細腰的手臂也分外用力。
「回家。」她奇怪的?頭看他,發現他真的很緊張。
「先別急著回家,讓我多抱你一些時候。」他埋入她的秀髮裡歎息,搞得陸映啞一頭霧水。
「回家一樣可以抱呀!」她失笑。「幹嘛非要現在抱不可,你今天好怪哦。」她吃吃笑,仰頭接受他的親吻和他熱情的愛撫。
龔慎夢苦笑,她怎麼會瞭解他的感覺?說謊的滋味意外的難受,謊言如同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也壓出他的驚慌。
「反正我就是想現在抱著你,怎麼樣?你不服氣的話,咬我呀!」他強迫自己放鬆和她開玩笑,試著不露異狀。
「咬就咬!」陸映啞也不服輸的咬他。這一咬可不得了,立刻點燃才剛熄滅的熱情,使之重新燃燒。
「別這樣,慎夢。我不習慣……」
陸映啞不會說話了,她沒想到她的隨口一咬,竟會給自己惹來這麼大的麻煩,整個人被他釘在皮椅上無法動彈。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習慣成自然。」他在她背後誘惑的低喃,單手繞過她的玉臀擠進她和皮椅之間,精準地找到她幽谷的洞口,侵入她的核心。
「可是人家真的不習慣……」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發現自己又再一次陷入激情中。突然間,她發現什麼姿勢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找到了她的愛情,她的依靠。雖然目前暫時失去記憶,但她有信心一定能找回來。她沒有理由忘了她身上這個男人,畢竟,他們是如此相愛啊!
激情過後,他們互擁了好一會兒,靜靜的吸取彼此的味道。待她真的累極,真的想回家的時候,她終於想起了一件非說不可的事。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她溜下他的大腿,穿上衣服,緊張的要求。
「什麼事?」他瞇起眼睛看著她穿衣服的動作,心生警覺。
「我……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不會分解公司。」她一顆心卜通卜通的跳,就怕他拒絕 。
「是誰說我要分解公司的?」他也站起來著衣,斜睨著她問。
「那個人。」她說不出邱念祖的名字。
「你剛剛不是才告訴我,你只相信我一個人的話,這麼快就變卦了?」龔慎夢沉下臉色,生氣的看著她。
「我沒有變卦,也不是相信他的話!」她連忙走過去攀住他撒嬌。「我只是希望你能答應我不會這麼做,就算是讓我安心。」
龔慎夢不說一句話,但也沒推開她。
「好不好嘛,慎夢!」她再接再厲。
「好吧,就讓你安心。」他笑了笑,輕吻她的面頰。「我答應你不會分解公司,所以你可以回去了。你老是待在這裡會讓我分心,什麼事也辦不成。」
龔慎夢暗示性的眨眨眼,陸映啞立刻知道他的意思。
「那麼我回家了。」她臉色嫣紅跟他說再見,經過深深的吻別之後,便像只快樂的小鳥一路唱著歌回家。
一關上辦公室的門,龔慎夢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改為覆雪的冰霜。
去他的邱念祖!
龔慎夢煩躁的來回踱步,一邊思考該如何解決邱念祖那個麻煩人物。殺了他是不錯的主意,可是那太低級……算了,就從他握有的另一家公司的股票上下手好了,相信沒多久他便會發現自己手上的股票一文不值,到時再殺出剝光他的皮,看他還能多嘴到什麼時候。
他才剛下決定,不經意讓他瞄到掉落在桌角的一本行事歷。他撿起來翻了一下,隨即想起一個鐘頭前他剛進門時,陸映啞慌張的動作,不覺詛咒起來。
該死,她究竟看到多少?又回想起多少事?
想到她可能已經知道他的所作所?,他就不安,不禁連連地咒罵,等到罵到一半才猛然想起她可能什麼都沒看到,因為以她的個性,她若真的回想起過往,是不可能還待 在辦公室和他熱情溫存的。
是他多心了。
想到這裡,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讓自己煩躁的心安定下來。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不會分解公司。
他想起方才陸映啞渴望的小臉,巴著他懇求他不要將陸氏賣掉。
可是他一定會賣掉陸氏,以最殘忍的方式!屆時小啞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累,真的好累!他會覺得累的原因,不是因為財務上的關係,陸氏在他眼裡根本只是九牛一毛。他會覺得累的原因,是因為他必須再一次說謊,對他最心愛的女人說謊。
他愛小啞,愛得很深、愛得很濃,但還不足以抹去他對她父親的恨。當他在馬來西亞掙扎,當他呆坐在父親墳前,他的心中滿滿都是恨──對陸淮生的恨。他恨他不給他機會,恨他瞧不起他,更恨他把他最摯愛的女人嫁給一個跟他完全不同階級的富家公子。
他始終是那個憤世嫉俗的窮小子,他承認。即使到了今天,他已經累積了難以估計的財富,娶到他夢中的女人,他仍舊自卑,仍舊無法忘記陸淮生曾帶給他的屈辱。
他恨他,他不可能饒過他,即使他已經死了!
緊緊握住拳頭,龔慎夢再次陷入過去的羞憤中,把陸映啞的承諾,全部忘掉。
「開車小心點。」陸映啞在嘻嘻的對著車內的龔慎夢搖搖手,目送他離開陸宅。
「我知道。」龔慎夢給她一個離別吻之後駕車離去,兩人約好晚餐見。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生活模式。
陸映啞對於這種生活感到滿意極了,生活對他們而言,就像是一首詩篇,填滿了平靜與悠閒
,親匿與甜蜜。每當她夜半醒來,拚命躲避夢中模糊駭人的身影時,她丈夫的手臂就會立即伸過來,催促她忘掉一切,不要去想任何事,並以實際行動抹掉夢中殘存的影子,為她冰冷害怕的軀體注入生命,用熱情溫暖她,直到她把擾人的夢境忘掉為止。
再也沒有比現在更令人滿意的狀況了,她甜蜜的想。現在的她,心情仿若站在世界的最頂端,幸福得想大叫。
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了。自從三個月前她去了一趟陸氏以後,她老公就不許她再踏進公司一步,彷彿瞞著她暗地進行某件事般神秘。
「你一來找我什麼事也沒法做,只想和你做愛。」
他總是用這句話做?借口搪塞她,而她也只好默默的接受,因為這是事實。
但她老覺得不對勁,應當不會出什麼差錯吧?不會的,笨小啞!慎夢都答應你絕不會分解陸氏了,你還擔心什麼?陸映啞自我安慰地認為,十分相信她老公的承諾。
她聳聳肩,轉回起居室坐下喝咖啡看報紙,才剛把頭條新聞看完,便聽見警衛室傳來有訪客指名找她的消息,並報上對方的姓名。
「請他們進來。」她眉心微蹙的指示警衛放行,搞不懂邱念祖找她幹嘛,她又不管事。
五分鐘後,邱念祖氣沖沖的衝進來,後面還跟了一大票像是股東之類的人。
「各位請坐。」她十分客氣的邀請對方坐下,無奈對方就是不肯賞臉。
「不必客氣,陸大小姐!我們不是來作客的,說完話我們就走。」邱念祖的臉色壞得像塗上一層黑漆,陰慘得嚇人。
陸映啞只好默默拉長耳朵,聽清楚對方的談話。
「你真是太教我們失望了,你父親要是地下有知的話,一定很失望。」其中一位股東狡猾的開口,看準了她早忘了當日股樂大會被集體炮轟的事,拚命的指責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陸映啞果真茫然的看著說話的老股東,完全忘了他的身份。
「你還好意思說!」另一位股東也站出來痛斥,罵個爽快。「都是你不肯將股票賣給邱副總,硬要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來接掌公司,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慎夢不是什麼不相干的外人,他是我丈夫。」她也火了,這群人未免太不識相,居然跑到人家家裡來撒野,實在過分。
「你確定嗎,陸大小姐?」邱念祖嗤之以鼻。「依我看,龔慎夢根本不是什麼丈夫,而是你的金主才對吧!你父親之前積債不都是靠他擺平,才得以還清的嗎?」
提起龔慎夢,邱念祖就一肚子怨氣無處發。也不知道龔慎夢是怎麼弄,居然有辦法讓他手上握有的股票,在短短三個月間變成一張張廢紙,搞得他焦頭爛額,迄今還擺不 平。
「胡說,事情才不是這樣。」她臉色蒼白的反駁,慎夢明明告訴她,她父親是個很成功的商人,怎麼可能積欠鉅額債務?
「我才沒胡說,胡說的人是你。」邱念祖搖搖頭,爆出更驚人的內幕。「我同情你,因為你從頭到尾就像白癡一樣,被龔慎夢耍得團團轉。我是不瞭解你們之間的協議,但我知道龔慎夢從沒打算好好經營公司。他要陸氏的目的只有一個,毀掉它!至於員工的生死和去留與他無關,他要的只是毀掉它的樂趣。」換句話說龔慎夢比吸血鬼更殘忍,至少吸血鬼吸完了血還會留下屍體,他卻把它舔得一滴不剩,徒留哀號的痕跡。
「慎夢才不是這種人,你一定是在說謊。」打死陸映啞她都不願相信,她老公會是他們說的那種人,他對她是那麼的溫柔,怎麼可能不管員工的死活。
「如果你認為我是在說謊,那麼你可以問問他,看我說的是不是事實。」邱念祖自背後捉出一個人推到陸映啞的面前,後者正為難但悲傷的看著她,一臉疲憊相。
「這個人是公司的老員工,跟你父親三十多年了,本來今年就可以退體領到一筆豐厚的退休金,現在全泡湯了,就因為你丈夫說要裁撤公司,所有員工只好跟著滾蛋。」
聞言,陸映啞神情呆愣,青了臉默問老員工這事是不是真的?老員工點點頭,一臉哀戚的看著她。
「是真的,陸小姐。」老員工無奈的說。「新任董事長只給我們三個月的時間尋找出路,現在三個月的期限到了,還有很多的人找不到事做,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多人還得養家……」說到傷心處,老員工不免感傷,當場老淚縱橫哭了起來。
三個月,這不是當初他答應她的日期嗎?三個月前他曾向她保證,絕不會分解陸氏,難道慎夢騙她?
陸映啞不願相信她的丈夫扯謊騙她,但是這些人也不像胡說,她該怎麼做,找慎夢問清楚?
「現在你知道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了吧!當初你若是──」
「抱歉先失陪了,你們自個兒慢慢聊吧。」
不待邱念祖囉嗦完,陸映啞回房背起皮包,拿起汽車鑰匙轉身就走。她一定要去公司找她丈夫問清楚,說謊的人到底是誰,是她丈夫,還是這些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3:50
第十章
正當陸映啞瘋狂的驅車前往陸氏時,龔慎夢剛好也在盤算著該怎麼分解陸氏,又該做什麼樣的規劃,才能獲得最佳利益。
他花了幾個鐘頭列出可能的方案,又一一推翻,心中浮躁不已。
你怎麼了,龔慎夢?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時刻嗎?為何你會感到猶豫,甚至不忍?他問自己,發現找不到答案後,又匆匆的丟下筆,把寫好的方案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內。
煩!
燃起一根煙,他吸不到半口又熄掉,這才想起他正在戒煙。
是對小啞的承諾絆住他吧,他不得不承認事實。因為他太在乎她,以至於他下手的時候,失去以往的凶狠及敏銳,甚至還在考慮是不是就這樣放過陸氏算了。
你變懦弱了,老兄。再這樣下去,你就不是當初那個野心勃勃的Alex蕭,也間接辜負蕭子僑對你的期待。
提起義父的名字使他精神?之一振,重新燃起分解陸氏的興致。愛情和事業兩者本來就應該分開,他是傻子才會讓愛情的影子滲透進來,進而毀了他復仇大計。
堅定決心之後,他再度執起筆,設計另一套計劃,打算將陸氏瓜分個徹底。才下筆不久,辦公室的門就被匆匆忙忙的打開,走進臉色沉重的陸映啞,欲言又止的望著他。
「有什麼事?」龔慎夢極不希望被打擾,尤其他才剛決定好的事。
「我不是告訴過你,沒事不要到公司來嗎,你怎麼來了?」
龔慎夢丟下筆,不怎麼高興的看著突然造訪的陸映啞,口氣相當不悅。
「你當然希望我不要來公司了,這樣你才能背著我亂搞,對不對?」她也高興不到哪裡去,目光如炬的瞪著他和桌上的紙張。
「我幾時背著你亂搞了?」他瞇起眼睛問話,心中自有分寸。
「別再把我當傻子看待了,我沒你想像中那麼笨。」她指控。「邱念祖剛剛才到家裡找過我,告訴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實。」
「又是那痞子。」龔慎夢詛咒了一聲,恨不得殺了他。
「我不是說過不要相信他的話,你怎?不聽?」
「那我該相信誰的話,你嗎?」她很快地反駁,氣得渾身發抖。「你明明答應我絕對不會分解陸氏,可是你做到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做到?」他也不遑多讓的發飆,臉色和她一樣難看。
「因為你如果做到的話,那些人就不會來找我了。」她心痛的回答。「你知道來訪的人之中,還有一個是在陸氏工作三十幾年的老員工嗎?本來他今年就要退休了,可是你的決定打碎了他的美夢,現在他只能暗自飲泣,而且外面還不知道有多少和他一樣等 著失業的員工,你教他們何去何從?」一想到那些員工都跟隨陸氏這麼久了,她就心痛,越是無法忍受他的舉動。
「我說過,我沒打算分解陸氏。」面對她的指控,他還是打算賴過去,一點鬆手的意思也沒有。
「騙人,這是什麼?」她拿起他桌上的計劃表在他眼前晃動,質問他。
「這是……」該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再掰下去,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他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住。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欺騙我?」她難過得發抖。
「這是我父親一手創立的事業,是他辛苦了一輩子的成果,我父親會將陸氏托付給你,完全是因為信任你,結果你卻--」
「夠了,不要再說了!」龔慎夢激動的打斷她的話,再也不想聽見有關於陸淮生的任何一句好話。他已經累了,懶得再編織謊言讚揚他的敵人,該是真相大白的時候。
「我警告你不准再提起陸淮生三個字,否則有你好看。」
他陰沉沉的威脅道,也不管會不會嚇到陸映啞。
「我為什麼不能提他?」簡直莫名其妙。「他是我爹地,也是你的恩人!」
「恩人?」龔慎夢像是聽到笑話般冷笑。「我龔慎夢這輩子除了蕭子僑這個恩人之外,沒有其他恩人,你父親更不可能是我的恩人,懂嗎?」
「亂講!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你明明告訴我──」
「我告訴你你親愛的父親是個大好人,是個溺愛女兒的大善人,但是那些不是事實,除了溺愛女兒這一項是真的以外,基本上你父親可說是個冷血動物、殘忍的謀殺者。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編出來欺騙你的,事實根本不是這樣!」他越說越激動,表情溢發難看。
「我不相信!」陸映啞摀住耳朵反駁。「我爹地絕不可能是這種人,絕不可能!」打死她也無法相信日記裡的那個人有他說的那麼冷血。
「你不相信?那麼你自己看吧!」他丟過一本黑色封皮的記事本,陸映啞反射性的接過它,是她之前看到一半的行事歷。
「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話,總該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殘忍的丟下這一句話,退到一旁讓她自己消化她記不得的前塵往事。
「翻開來看看你親愛的父親做過什麼,順便看看自己曾經落魄成什麼模樣。」極端尖銳的語氣似憐憫又似嘲諷,每一句都打在她的心坎上。
陸映啞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匆匆翻開記事本細看,本子內仍舊是她先前的字跡,記載著每一件曾經歷,但現在已經忘了的事。
她用顫抖的食指,一行一行的對,一列一列的查,眼淚也跟著滴了下來。先前不明白的事,在每一個煩躁的字體中得到解答。現在她知道為什麼要跑銀行,為什麼會因找不到擔保品而煩心了。她父親生前積欠了公司一大筆錢,她在無力償還之餘只好賣了一切,包括她目前住的房子。
「你就是Alex蕭?」她臉色蒼白的看著行事歷上的最後一頁,上面註明她早已將陸家的股權,轉賣給一位姓蕭的馬來西亞借商人。
「你認為呢?」龔慎夢冷冷地回望她,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我不但將房子賣給你,還順便把自己賣了。」她嘲弄的回嘴,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龔慎夢聳聳肩,不否認。
「告訴我,我們的婚姻也是假的嗎?」她忍不住眼淚沙啞的問道,行事歷寫到這裡就中止了,根本無法得知之後發生的事。
是假的嗎?龔慎夢也如此問自己。在這些用謊言堆積出來的日子裡,他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快樂,也一度認為這種日子必定能夠繼續下去,直到兩人都閉上眼睛為止。
是假的嗎?為何她不能讓這一切都變成真的?為什麼一定要去揭穿醜陋的往事,讓彼此都受傷不可?
龔慎夢苦笑,一點都不認為他們的婚姻虛假。相反的,他很認真。
「小啞,你聽我說。我們──」
「別靠近我!我不要再聽你的甜言蜜語。」她跳離他突然親近的好意,拒絕再接受性的賄賂。
「你只要告訴我事實,那就夠了。其餘的我不想要,也承受不起!」她不能再迷失在他的唇齒之間,絕對不能。
龔慎夢生氣的瞇起眼睛,胸中積壓已久的情緒在同一時間爆發。她居然不要他碰她,在他們耳鬢廝磨了四個月之後?
「你想聽事實?可以,我現在就告訴你!」他憤怒的狂吼,不想再為誰隱瞞。
「事情的真相很簡單,你所記得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編出來彌補你記憶缺口的謊言。
真正的我們從未平靜談過戀愛,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偷偷摸摸。不錯!你和我是很早就認識了,但你父親反對,因為我只是個酒鬼的兒子,沒資格碰你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該死,為何事情都過了這麼久,提起來仍教人難受,他究竟還要被過去的惡夢糾纏多久?
「你是說,我父親反對我和你交往?」失去了記憶的陸映啞,只能茫然的重複他的話,摸索過去的痕?。
「豈止反對,他做過的事可多了。」龔慎夢冷笑,恨意全寫在眼裡。「為了阻止我們私奔,他派了好幾個打手打斷我的脅骨,將我丟入冰冷的海裡意圖淹死我。幸好老天饒我不死,才能撿回一條命回來報仇。」合該是陸氏氣數將盡,才會讓他逮到機會復仇 。
她父親曾派人修理他,還將他丟入茫茫大海,這就是他所說的「殘忍的謀殺者」嗎?會嗎?
父親真的是這種人?
等我在馬來西亞的投資賺了錢,我就可以再讓你擁有奢侈的生活,送你到世界各地過你想要的生活。
她想起父親日記本上的那段話,怎麼也無法相信他口中的謀殺者竟是她慈愛的父親。
「騙……騙人!」陸映啞摀住耳朵哭泣,都快被逼瘋了。
「爹地很愛我,他絕對不是你所說的那種人!」她拚命的搖頭,拒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隨便你信不信。」他也被刺傷了,深深地。
「總之,我很高興我終於完成了我的報復,因為我不但娶到當初拋棄的女人,又成功毀掉死敵的事業,我還能有什麼怨言?」是啊,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按理說應該了無遺憾。
只是,為什麼在他的內心深處,總希望事情能夠從頭來過,一切能有所不同?
「原來我還曾?棄過你,真對不起。」聽見這消息的陸映啞霎時苦笑,難怪他那麼恨他們父女倆,他還肯對她好已經是太不可思議了。
「既然你已經完成你的報復,那麼你能放過陸氏這些員工,留給他們一條生路?」她已經不在乎任何事了,此刻她在乎的只有員工的生計。
「不能。」龔慎夢殘忍的拒絕。「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陸氏一定要分解。」
陸氏一定要分解就是這句話,打碎她殘存的美夢,就是這句話,截斷她唯一的希望。她要的不過是一點仁慈之心,即使是對她善意的欺騙也好,可是他不屑做,不願意把最美好的回憶留給她。
登時,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只有不斷的顫抖、退後、再顫抖。
她拔腿就跑。
「小啞!」
龔慎夢的反應也是拔腿就追,一邊追一邊詛咒自己。她要的不過是更多的謊言,可是他就是做不到,和她一樣被日漸沉重的壓力逼瘋。
「不要亂來,小啞!」他心跳加速的看著陸映啞打開停在馬路邊的車門跳上車,發動引擎。
「該死!」他無力的跟在車子後頭跑,嘴裡不斷地詛咒,等到確定追不上之後,連忙掏出鑰匙找到自己的車子,也跟著發動引擎追上去。
他是白癡,他是混蛋!他拚命的責罵自己,盡量不讓自己跟去。
一個人可以忍受傷害多少次?他卻不斷的以利刃刺穿她,將自己骯髒的血塗在她純潔的靈魂上,硬要她接受殘忍的事實。
十一年前你們都還年輕,以為人生便是一連串的追逐和愛情,所以你們堅持你們的信仰,並為此付出代價。但信仰是會變的,你們又有多少個十一年可以浪費?
他們的確都付出代價了,但信仰卻未曾改變,然而歲月催人老,他們不再有另一個相同的十一年,也都承受不起再一次相同的傷痛。
「小啞……」他一邊懇求一邊操縱方向盤,踩足油門企圖追上陸映啞的車。才剛轉過一個彎,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撕人心肺的景象,無情的敲打他的神經。
迎而而來的是一輛貨車,正駛往他和陸映啞的方向,還拚命按喇叭。
陸映啞連忙急轉方向盤,整輛車像雲霄飛車似的浮了起來,眼看就要撞上。
「不!」龔慎夢也跟著前方的車子打歪方向盤,急踩煞車,將車子逼上人行道。但在他前方的陸映啞就沒這麼幸運,不但沒閃過撞擊,還被卡在安全氣囊和駕駛座之間,後腦勺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再彈到方向盤上,整個人昏厥過去。
「小啞!」龔慎夢跳下車,瘋狂的呼喚她的名字,奮力和卡死的車門搏鬥。
「小啞?回答我,小啞!」他又叫了一聲,深怕她沒有反應。
這是誰?為何如此急切呼喚她的名字,而且聲音似乎很熟悉,好像慎夢……即將倒下的陸映啞,在黑暗的邊緣漫遊,腦中的細胞卻分外清晰,隨著龔慎夢的殷切呼喚,捕捉到昔日的色彩,填補失落的空白。
霎時,記憶急遽回轉,仿若旋轉木馬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一個一個階段的跳,將過往做一個完整的組合,在她的腦海裡迴旋。
第一個在她腦中成形的是她的笑臉,那時她還很年輕,每天最期待的事是看見那個酷酷的男生打從落地窗經過,他的名字叫龔慎夢。
再來,他們偷偷的戀愛了,愛得很辛苦,但很甜蜜。他的手上時常拿著一本書,躺在草地上告訴她往後的夢想,她真的相信他能做得到,並開始檢討自己,跟著用功讀書 。
忽地,黑夜來襲。影像中的女孩也換上一張憂愁的面容,緊握住手中的小木偶,一絲不掛的巴在男孩身上,告訴他:此生絕不離開他。然後,他們做愛,那是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兩人都沉醉在這初戀的喜悅中,誰也想放手。
「你要玩到什麼時候?」
正當他們憧憬美好的未來時,她的父親打了她一巴掌,也打慌她的心。
「我們私奔,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她哭喊著求他,而他們也真的私奔了,誰也沒想到他們會在火車站被逮個正著,將他們押回去面對怒氣沖沖的父親。
之後,她拚命的哭,拚命的求,她父親仍然不?所動,她只好改變態度,照著她父親的遊戲規則玩,他才答應饒了龔慎夢。從此以後,龔慎夢消失在她的生活中長達十一年之久,直到他以Alex蕭這個身份再次介入她的生命,才又再一次開啟感情的大門。
她絕望的愛著他,儘管已經傷痕纍纍,她仍然渴望他能拋開過去的恩恩怨怨,探進她從未驛動過的心。可是他沒有,歡愛過後,他仍然選擇以其他女人打擊她脆弱的自尊心,那嚴重的傷了她,也使她投入一個完全空白的世界,只記得她手中的小木偶。
車禍過後,她忘掉了一切,直覺的怕他。但這次換他帶著關愛的眼神,親匿的擁著她帶給她人世間所有的溫暖,日夜在她的耳根旁說愛她,用虛假的關懷包圍她,迷惑她的心智。
她接受他給她的一切,包括毫無保留的熱情和假造的記憶。她相信他說的話都是真的,相信他們相擁著彼此,做菜洗碗看電視的日子再自然不過,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平靜過,從來沒有……回憶至此終止,陸映啞寧願她不要想起,如果老天選擇讓她遺忘,為何不讓她遺忘個徹底?
為何在她已經失去一切記憶的時候,連同那一段虛假但珍貴的記憶一塊想起?她陷入了龔慎夢的網中,一個用纏綿與熱情做為線繩,精心編織出來的情網,雖美但不真實,因為他不是真正愛她,不是愛著真實的陸映啞……「小啞!」
耳邊依然傳來龔慎夢熟悉且擾人的聲音,連帶著車門被強行拆卸的鏗鏘聲一道掃過她的耳膜。
她疲倦的閉上眼睛,不想理會週遭的的嘈雜聲,她需要的是靜下心來,驅逐過多的記憶。
或許,她該選擇逃離人間?
人在失去一切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別落寞,龔慎夢此刻就有這樣的感覺。
緊緊握住陸映啞虛軟的小手,他不自覺的哭了出來,每一滴眼淚都是後悔。
說來可笑,現在的他比誰都富有,也比誰都貧窮,因為他不知道他奮鬥了一輩子究竟有何意義。
「別離開我,小啞,別離開我……」他呢喃。直到他用手抱緊陸映啞了無生機的身軀他才愕然明白,死亡的恐懼是如何輕易地啃蝕著一個人的心。他寧可她恨他,也不願她就此離開塵世,永遠墜落在另一個他接觸不到的世界。
他握住她的手低下頭默默祈禱,懇求上蒼不要帶走她。如果可能的話,他願意用全部的財產。
交換她的性命,只求老天讓她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小啞。」他閉上眼祈求。「再看我一眼,只要再看我一眼就好……」
龔慎夢低下頭,緊握住陸映啞的右手,無聲的祈求,希望奇?能夠出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奇跡並未出現,陸映啞還是沒有醒來,只有一雙蒼老的手,默默搭上他失意的肩。
他轉過頭,不期然的看見一張慈愛的臉,上面刻滿歲月的痕跡。
「李媽媽?」龔慎夢不怎麼確定的試探喚著對方,老婦人點點頭,漾開一個複雜的笑容。
「是我,好久不見了。」她邊回答邊探頭,伸出一雙佈滿皺紋的老手,緩緩撫摸著陸映啞的臉,似乎在找尋過去的痕跡。
「您怎麼來了,不是聽說您回鄉下養老去了?」龔慎夢不太自在的清清喉嚨,不曉得該如何面對過去的老長輩。
「嗯。」老奶媽點點頭,眼光仍離不開陸映啞,不自覺的歎息。
「我已經搬回鄉下好多年了,這次是因為親戚的女兒結婚才上台北,原本想說既然來了就順便看看小姐再回去,沒想到……」剩下的就不必多說,當初聽到陸映啞發生車禍的消息便十分驚訝,等她一踏入醫院再看見龔慎夢蕭索的背影時就更迷糊了。
她一點都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倒不急著知道,眼前有更重要的事等待她去問。
「小姐還在昏睡?」老奶媽的口氣不怎麼愉快。
龔慎夢露出一個苦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奶媽的問題。
李媽媽和他父親算是舊識,當初就是她介紹他去陸家打工的。
「我也不曉得。」他也很迷惘。「醫生說她沒有太嚴重的外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她的腦袋由於受到重擊處於昏迷狀態中,有可能隨時醒來,也有可能就此沉睡下去。」也就是變成所謂植物人。
「如果小姐不幸變成植物人,你怎麼辦?」老奶媽眼露精光。
「我會照顧她一輩子,永遠陪伴著她。」龔慎夢保證。也許對小啞來說,這不是最公平的方式,卻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而他也一定會做到。
老奶媽看著他,很想責備他又不忍責備他。她才剛想開口,護士小姐便帶著針筒進來,極客氣的將他們兩個人請出去。
「有話請到外面談,病人需要休息。」
龔慎夢很想反駁護士說他老婆已經休息夠了,現在他只希望她醒來,但在老奶媽示意的眼神下不得不乖乖閉上嘴,跟著她走出病房。
一出病房,老奶媽便張大眼質詢他。「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小姐怎麼會發生車禍?你又怎麼會在她身邊?」
無可奈何之下,龔慎夢只好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硬著頭皮把事情說一遍。包括他是如何逃過一劫到了馬來西亞,又如何遇見蕭子僑變成富甲一方的梟雄。其中他亦沒漏掉,他是如何偷渡回國,親眼目睹陸映啞嫁給別人,以及如何引陸淮生上勾。
讓他越陷越深,終至精神負荷不了暴斃而亡。之後他又以Alex蕭的名義和驟失親人的陸映啞聯絡上,一步步蠶食掉陸氏的一切,並且將成為陸映啞丈夫之後發生的一切事情全部托出。
待他交代完畢,他的眼睛已經積滿迷惘的薄膜,彷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能停止傷害他所愛的人。
老奶媽聽完,也不勝噓吁。人生有許多事,往往處在該與不該,願與不願的夾縫之中,既難決定,也難掙脫,更何況他是如此驕傲的一個人,要他遺忘,又談休容易呢?
「你讓我想起你父親。」老奶媽拿出手帕拭淚,她凝視龔慎夢的俊臉,彷彿看見的老友。
「我父親?」龔慎夢愣了一下,沉下臉靜待下文。
老奶媽點點頭,將回憶拉遠。
「別以為你父親只會喝酒,他在年輕的時候,曾經是個很有才氣的人,我們都叫他 『畢卡索』呢。」
「我父親會畫畫?」龔慎夢呆愣得更厲害了,記憶中他父親除了偶爾出去工作,其余的時間就是喝酒,根本沒看過他拿起畫筆,家裡也找不到任何作畫的工具。
「是啊,你父親不但會畫畫,而且他的畫還得過獎,只不過得的獎項不大就是。」但還是很了不起。
「但是……我從來沒看過他拿起畫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奶媽發問。
「那是因為你母親的關係。」老奶媽回道。「你父親後來愛上你母親,甘願為她收起畫筆努力工作,從此不再作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龔慎夢越聽越迷糊。
「故事很長,我就簡短的說了。」老奶媽回憶往事,拼湊片段的記憶。「你母親是 個富家千金,在一次郊遊中愛上正在寫生的男孩,那個男孩就是你父親。他們很快地陷入熱戀,但男孩的家裡很窮,配不上對方的家世。可是熱戀中的情侶不管,他們悄悄的私奔,在外地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然後抱著男孩回到老家,祈求女方家裡的原諒 。」那個男孩就是龔慎夢。「然而,無論他們怎麼懇求,女方還是堅決不承認他們的婚姻,除非他們離婚。」
「他們離婚了嗎?」龔慎夢緊張的問,他對母親幾乎沒有印象。
「沒有,你父母堅持不肯離婚,可是卻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你父親為了養活一家人四處打零工,你母親不忍見他過於勞累,也開始四處找散工做,兩人拚命的工作,只為了賺得三餐溫飽。」
難怪他父親不曾再拿起畫筆,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
「本來日子倒也過得去,可是畢竟你母親是富家千金出身,哪經得起這種日夜操勞的折磨?
沒幾年後,你母親便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所以你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母親,彼此變成單親家庭。」
聽到這裡,龔慎夢除了錯愕之外,還有諒解。他父親因為太愛他母親,所以才會在失去她之後終日喝酒,借此忘掉失去愛人的傷痛。現在,他也能理解了,只希望上蒼能給他機會,讓他成就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慎夢,李媽媽之所以告訴你這個故事,不外是希望你能諒解你的父親,因為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你一直不肯原諒他。」
龔慎夢不否認,他的確恨他父親不長進只會喝酒,特別是得知他和小啞會被逮到,完全是因為他去告密之後就更恨他,若不是基於父子之情,他才不會回去看他,可是當他一回去只看到冰冷的墓碑時,他又不知該怎麼想、怎麼做了……「別太固執了,孩子,那只會害了你。」老奶媽語重心長。「想當年你父親也和你一樣驕傲,認為自己能夠給你母親幸福,可是現實將他的驕傲一點一滴的磨光,尤其當他抱著你母親的屍體失聲痛哭的時候,他才恍然明白,光有驕傲是不夠的。他不只一次後悔,如果當年他不認識你母親就好了,如果他肯放棄你母親,或許至今她還尚在人間……」說著說著,老奶媽 忍不住又哭了,哭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你很像你父親,但你比你父親堅強,你做到了你父親做不到的事,卻因此折磨了小姐的靈魂。」
是的,他是折磨了小啞的靈魂;用他掙脫不了的恨意和猛烈的愛情。他從沒想過對方是否承受得起,只是一味的逼近、再逼近。如今,他終於嘗到苦果了,比他父親更不堪。
「做父親的總是以自己的方式去關懷子女,方法或許不對,但那份心意是無庸置疑的。你父親不希望你步入他的後塵,所以他才會打電話通知老爺你和小姐私奔的消息。同樣的,老爺也是因為關心他的女兒,所以才會想盡辦法阻止你們在一起,因為他也不希望小姐受苦。」
老奶媽接著又說,不意外看見龔慎夢猛然抽搐的下巴,和憤怒的表情。
「別再說了,李媽媽。」龔慎夢怒斥。「他看不起我,陸淮生該死的看不起我!」
「老爺是看不起你,但你能怪他嗎?你有沒有問自己,除了描繪一個美好的未來以外,你還能給小姐什麼?」老奶媽直言。
這一問,問得龔慎夢啞口無言,他的確不能給她什麼,當時的他窮到連三餐都吃不飽了,哪還能想太多麼「所以他就把她嫁給一個和她一樣高尚的富家少爺。」龔慎夢痛苦的閉上眼睛,腦中淨是陸映啞披著婚紗,幸福微笑的模樣。
「老爺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因為小姐懷孕了,又不肯打掉。為了維持陸家的面子,他只好把她嫁給合為集團的小開以避開世人的眼光。」老奶媽揭開陸家隱藏了十一年的秘密。
「小啞她……懷孕了?」龔慎夢白著臉,捉著老奶媽的手問,幾乎捏疼了她。
「沒錯,小姐在你失蹤久後便發現自己懷孕了,老爺子氣得不知如何是好,硬逼她把孩子打掉,她不肯,終日像個遊魂站在後院的大榕樹下一直哭,嘴裡夢裡喊的都是你的名字。老爺子沒辦法,只好答應她不逼她拿掉孩子,但要照著他的話去做。」
「所以她才會嫁給合為集團的小開。」他喃喃自語,差點被這消息擊倒。
「是啊。」老奶媽也很感慨,吐露出驚人的消息。「但老爺萬萬沒有想到,他千挑萬選的女婿竟是一個心理不正常的人。小姐所嫁的對象,事先就知道她懷孕的消息,卻故意不講,趁著小姐拒絕他的機會,再拳打腳踢鞭打她,因為他知道小姐除了你之外,絕不會讓其他男人碰她,他要的也不是小姐的身體,而是施暴的樂趣。他不但虐待小姐,還把小姐關起來,不讓她跟任何人接觸。」
聽起來就像一個心理變態的人會做的事,他的小啞竟然經歷過這種無情的對待?
「幸好後來小姐找機會逃了出來,老爺子才知道他做錯了,並花了一半財產讓對方答應離婚。可惜小姐也在那一夜失去孩子,為此她還哭了好久,看了好久的心理醫生才慢慢復原。」
說到這兒,老奶媽露出一個同情的眼光看著一臉蒼白的龔慎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怪他們剛結婚的那一夜她會有幾近瘋狂的表現,任何人有相同的經歷不瘋了才怪。
「之後,小姐就去法國求學療傷了,而我也辭職回鄉下老家去了,往後的事我一概不知,這次來台北也是純粹碰運氣,看看小姐是不是從法國回來了……對了,這是我還在陸家做事時撿到的東西,原本想親手拿給小姐,不過既然你在,就自己看吧!」老奶媽結束她冗長的敘述,將一張折成四方形的紙交給他,龔慎夢默默的接過已然發黃的紙張打開它,陸淮生陌生的字跡赫然映入眼簾。
我不知道這封信能寄到哪裡給你,孩子,或許是我該下的地府吧!我以做父親的自私拆散你跟小啞,將你們年輕的生命搞得一團糟。我知道我不配這麼要求,但如果有一天,你能活著回來看到這一封信,請答應我把往事忘掉,好好對待小啞吧!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用我的方式愛她,也許不對,也許造成無可彌補的錯誤,但我是真的愛她,愛我這個如花朵般嬌艷的女兒……唉,我在想什麼呢?你是不可能再回來了,這一切都 是我的錯……茶褐色的班點伴隨著藍色的墨水,潦草地分散在A4不到的紙面,充分顯示執筆人的沮喪的心情。
默默拿著這張紙的龔慎夢,在這瞬間似乎也感受到陸淮生的心意,並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封信是老爺在小姐去了法國不久後寫的,當時他和你一樣失意,但比你更悲慘,至少你還活在小姐的回憶中,他卻已經失去了女兒的尊敬。」要說小姐完全不恨老爺,那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她就不會毫無留戀的出國,一去就是近十一年才回來。
龔慎夢又是相對無言。十一年的時光太漫長,每個人都經歷了一段不同的故事,唯一相同的是一顆執著的心。
「試著換一個角度來看事情,孩子。」老奶媽鼓勵他。
「你不妨想想,當時如果你是老爺的話,你會讓你的女兒跟著一個三餐不繼的人一起受苦嗎?」
他會嗎?如果他也像龔慎夢一樣溺愛女兒的話,同樣也不可能答應吧。如果現在有哪個他當年一樣窮的年輕人,不知死活的跳出來說要娶他女兒,他一定會給他一拳,告訴他:等他成功了再來。
霎時,龔慎夢拿著陸淮生留下來的紙條,不住的發笑。原來他們竟是如此的相像,只不過陸淮生還有承認錯誤的勇氣,而他呢?他的勇氣在哪兒?他的心胸又在哪裡?
老奶媽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看著他顫抖著身體,和萬千的情緒搏鬥,益發感慨。
每個人都沒有錯,但又每個人都錯了。然而無論對錯與否,他們都輸給了命運,成為命運之輪底下的大輸家。
現在,她只希望老天能給這對可憐的孩子再一次機會,重溫他們曾有過的往昔;那是青澀的甜蜜,挹滿對未來的憧憬以及愛。
她靠過去,悄悄的拍了一下龔慎夢的肩膀。所有的喜怒哀愁在這充滿溫情的輕拍中悄然決堤,崩潰在老一輩的諒解中。
老奶媽默默的承受龔慎夢無聲的哭泣,祈禱陸映啞能夠醒來,再給他們彼此一次機會,讓故事重新開始,不讓死神埋葬他們的未來。
就在她尚在祈禱時,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護士小姐驚喜的呼叫聲。
「龔先生,你太太醒了。」護士氣喘如牛,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龔慎夢第一個反應就是跑,才剛跨出腳步,又被護士小姐攔下。
「請等一下!」護士小姐挺為難的。「呃……你太太是醒了,但是變得有點奇怪。我問她還好嗎?她不答。只是告訴我,她想見你,還要我轉達你,她已經想起一切,包括那段虛假的日子。」好奇怪的話,莫非是撞壞了腦袋?
聽見這消息,龔慎夢也愣了一下。他無助的看著老奶媽,對方只是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告訴他:「去吧!該面對的遲早都要面對,就算逃也不能逃一輩子。我希望經過了這許多事,你已經知道該怎麼做。」
是的,他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會乞求小啞的原諒,如果不能的話,他也會放手讓她走,讓她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點點頭,踏著不安的步伐離去。老奶媽看著他高大寂寞的背影,暗地裡為他加油之後也轉身離開,讓他們自己編織下一段故事。
一踏入病房內,龔慎夢看見的是一個蒼白脆弱的身影,躺在病房上別過頭注視著窗外。那情景,就像一隻被折斷翅膀的鳥兒,渴望自由一般。
是他折斷了她的翅膀,阻礙了她的自由。原本她可以活得好好的,卻在他粗心策劃的復仇計劃中成了斷線的風箏,茫然失去方向。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一是想辦法找回她的信任,二是放手讓她走,每一樣都很難做到,但他兩樣都必須嘗試。
「護士說你要見我。」他清清喉嚨開口,對方卻沒反應,只是一直專注於原先的方向。
「她還告訴我你的話。我想……我想既然你已經想起過去的事,我也不必再多說… …」
陸映啞還是沒有給他任何回應,看向窗外的頭也不曾轉正過。
「你這個舉動是在告訴我,你永遠不會再回頭了嗎?」龔慎夢苦笑,被這念頭扳倒。
「該死,小啞,回頭看看我啊!」他忍不住心急發飆,差點動手強迫她轉過來看他。
陸映啞依舊不為所動,平靜的臉宛如雕像,沒有任何生命。
龔慎夢被擊垮了,他知道她正以她自己的方式在拒絕他,不留給他任何轉圜的餘地,但他還是要試試看。
「你不看我就算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愛你,小啞。雖然之前我做過很多不對的事,但我愛你的心一直不變。」他挖心掏肺的表白,陸映啞只是臉頰稍稍抽搐了一下,頭連動都沒動。
這下龔慎夢完完全全被擊倒,她的拒絕如此清晰易懂,他又能如何?
「我不會分解陸氏,這點你可以放心。」他深深吸入一口氣,以支撐他接下來的決定。「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這不是一場交易,而是出自於我內心真誠的決定。如果你願意留下來,那當然最好,如果不願意的話……我…… 我會還你自由,和你離婚。」
語畢,龔慎夢幾乎是屏住呼吸等待她對這番話有所反應。
陸映啞果真慢慢的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過了大約一世紀之久,才緩緩的開口,刷白他的臉。
「我要離婚。」
短短四個字結束了他們的未來,也結束彼此長達十一年的思念。
他的夢碎了,碎在他編織出來的謊言裡。
頓時,他的腦中浮現出他父親的臉,耳邊迴響起他的諄諄教誨。
孩子,要謹慎的做夢,做夢要謹慎……但他的父親沒有告訴過他,當他親手毀掉自己的夢想時該怎麼辦。
究竟他該怎麼辦,誰能告訴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19 00:24:08
尾聲
夏日的微風依舊,襯著光束的點綴活躍了綠意盎然的四周,雖已邁入秋季,但這對四季不甚明顯的台灣來說影並不大,陽光依然刺眼,天氣依舊悶熱,一切都和十 一年前一樣。
默默佇立在落地窗前的陸映啞,環胸等待龔慎夢的到來,她已經將所有行李搬上計程車,現在只等他拿出離婚協議書籤名蓋章即可。
她視而不見的凝視著後院空曠的景色,腦海裡閃過各種聲音。
你真的決定和龔慎夢離婚嗎,小啞?你保證絕不後悔?
離開吧,小啞。他帶給你只有痛苦,你又何需留戀?
兩種不同意見的聲音在她腦中打轉,震懾了她的靈魂。
不要再多想了,她命令自己。現在你所需要做的事,便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上你的大名,然後轉身離開,這就對了。
強行鼓勵了自己一番,她直起身子打算離開落地窗邊,卻在一道身影黯然介入她的視線後倏然停止腳步,將她原本縹緲的眼光集中在後院中的某一點,久久無法回神。
是他,龔慎夢!她久候不到的人。
她應該生氣,可是她發現自己竟無法收回視線,只能隨著他移動的腳步,來到他們初相遇的大樹下,從此定住不動。
頓時,時光倒轉,回到十一年前的往昔。那時的他,和現在一樣,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和洗白的牛仔褲,悄然躍入她的視線。她的人生因此而改變,因為他的出現,她才恍然大悟,她的人生也可以有意義的過,而不是成為她父親手中的木偶,隨他要她擺 出什麼姿勢,露出何種笑容。
她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的的看著他抬頭望向天際,而後低下頭望著草地發呆之後再 為起頭。
然後,他們的視線相遇了,他深遽的眼眸還是一樣迷人,刀削般的輪廓仍舊帶有難以言喻的魅力。他們互相凝望著,猶如初相遇的那一天,眼睛訴說著相同的語言,久久 無法散去。
陸映啞下意識的攏攏頭髮,等她發現自己的動作時,又氣惱的放下。不同於十一年前,這次龔慎夢沒有走開,而是勾起一個有趣的笑容,走向她。
她像被魔法棒指到一般定住不動,既無法呼吸也無法移動腳步,只有靈燦的眼珠子能夠隨著他的輕晃轉動,眼睜睜的看著他慢慢的走近,終至隔著落地窗和她貼近,望進 她的眼底。
她想走開,但走不開。她的心因為他的再次接近而發痛,她的靈魂因往昔影像的重現再次活躍起來,她怎麼料得到,她竟會再次愛上他,就在他熟悉的身影裡,就在他的 舉手投足之間?
她顫抖的看著他,溫熱的氣息印在潔透的玻璃窗上,不知該將她的迷惘傳遞到何處。但龔慎夢知道,他舉起雙手,隔著落地窗捧著她的臉,印上她的唇,挑動她的心。
就在這瞬間,她崩潰了。強烈的愛意撕扯著她的心,使她難以承受的跪坐了下來,靠著落地窗哭泣。
我們一定要分開嗎,小啞?一定要嗎?
她彷彿看見他的嘴形這麼問她,讓她更承受不住。
他們的夢想,他們的長達十一年的思念,難道真的只能化?
雲煙,點點灑落在離別之後,流轉在難枕的夜深深的歎息?
他們一定要分開嗎,在他們都?彼此付出了這麼多之後?
她捂上耳朵,阻止龔慎夢帶有磁性的聲音自空冥中傳來,卻阻止不了過去的影像反覆烙蓋在她眼前,對著現在的她說──我不想聽你解釋,也不想聽你說分手的話。我只想你抱著我,跟我說愛我,說你會一輩子疼我、照顧我,這就夠了。
那是十一年前自己任性的影像,在多年以後敲打著她的神經,要她對自己的遭遇負責。
她曾不顧一切的追求真愛,卻也因此斷送了龔慎夢年輕的未來。他們原本可以擁有一個不同於現在的生活,但是她的任性、她的驕縱毀了他,使他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她有什麼權利指責他、輕視他?從頭到尾他就是受傷的人,雖然她也受傷了,但傷口不同,又何來的比較?
「小啞。」
嘶啞低沉的呢喃真真實實的迴響在她的耳際,陸映啞抬起頭來,看見的是他生動迷人的面容,而非過去反覆出現在她夢中的魅影。
「慎……慎夢!」她緊緊捉住他胸口的襯衫,絕望的哭泣。
她怎麼能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他身上,怎能忽視他躊躇不安的心?
「原諒我,我懇求你原諒我。」龔慎夢也緊緊抱著她,無言的乞求她的原諒,對於他做過的一切混蛋事,他無話可說話,只求她能原諒她。
陸映啞搖搖頭,是諒解也是和解。他們共同經歷過許多艱難的日子,其中有歡笑也有痛苦,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該忽略它,或是只選擇一種回憶。
「不要離婚好嗎?」那等於宣判他的死刑,龔慎夢要求。
「我無法答應。」她含著眼淚?起頭看他。
龔慎夢的眼睛閃過一絲失望,不過還是尊重她的決定。
「我無法答應你的要求,除非你能說愛我。」她扶正他的臉,嚴肅的說道。「沒有謊言,沒有過多的激情,只是單純的一顆心,用最真實的一面,跟我說愛我,我所要求的僅僅如此而已。你能做得到嗎,慎夢?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們的婚姻才有希望,否則只是用一堆的謊言和激情掩飾對彼此的不安,這樣的婚姻,我寧可不要。」沒有人能永遠生活在不安之中。
龔慎夢漾開一個安慰的笑容,因為他的想法也和她一樣。他曾經失落,曾經不得已必須編織謊言。但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了。多次失去她的恐懼教會他誠實的道理,提醒他,往後他們之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該坦然面對。
「我愛你,小啞。全心全意的愛你!我發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謊言,再也沒有任何誤解能夠介入你我之間。」他映著她眼睛發誓,愛意全融入她的眼底,活絡她原本已經死去的心。
陸映啞綻開微笑,因為她相信這次他必須做到。
「這個……交給你,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龔慎夢自褲袋中掏出拆疊整齊的一封信拿給陸映啞,她也像他之前的動作打開它,瀏覽了一會兒之後,足足有一分鐘講不出 話來,然後哭了。
「我們一定不能讓你父親失望,對不對?」他輕輕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笑看她驚喜的面容,以實際行動表達他的釋懷。
「嗯。」她拚命的點頭,寶貝似的捧著她父親遺留下來的信件,緊緊壓在胸口,眼淚忍不住又掉下來。
「慎夢……」她投入他寬闊的臂膀痛哭,這一次不是難過的泉湧,而是喜悅的淚水,所有愛恨情愁都在無言的諒解中歸於平靜。
午後的陽光依然耀眼,淚還未干,夢已成形。
終究,他們還是捕捉到屬於他們自己的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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