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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映璇]愛情習題一加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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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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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7 00:43:04
標題:
[季映璇]愛情習題一加一[全文完]
愛情習題一加一
作者:季映璇
他們這對難兄難弟條件一級棒
但在情場上可不保證打勝仗
一個是歌壇當紅炸子雞
卻得對異父異母的妹妹壓抑滿腔熱情
一個是大企業接班人
卻栽在個性嗆人的小女人之手
分明都是郎有情、妹有意,卻全似「燜燒鍋」
愛得有夠沒效率
不過,只要稍稍加點愛之味
保證讓他們欲罷不能,愛得強強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3:16
楔子
台大醫院產房外,有兩個心急如焚的男人,一個是將為人父的鐘廷威,一個是三個孩子的爸、正期待再有個女兒的陳德生。
陳德生掏出手帕,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一會兒站起又坐下,一會兒又走來走去;到處張望著,彷佛他才是那將初為人父者。反倒是鐘廷威坐在原地,不解的望著他,不懂他為什麼要那樣的緊張,難道生女兒有那麼重要?
「德生,你坐下吧!這樣走來走去不見得能幫月茹什麼忙!」鐘廷威好笑的提醒他,他總覺得他才是那個該坐立不安的人。
陳德生一屁股坐了下來,歎了口氣,這才望著始終氣定神閑的鐘廷威。「你好像不怎麼擔心嘛!虧你還是第一次為人父。」
「擔心又能幫得了香伶什麼嗎?」廷威挑了挑眉,「你在那兒坐立不安,月茹就能讓你如願以償嗎?」
「我覺得你的小孩一定跟你一樣冷靜,將來可是個響噹噹、了不起的人物!」陳德生拍拍他的肩,頗有感觸的說。廷威這傢伙不愧是商業界的「冷面煞星」,連老婆生孩子都能把情緒掩藏得很好。
鐘廷威淺淺一笑,不予置評的靠向椅背,他只希望以後他的小孩能做自己,而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當大人物……那太累了!
「廷威,上回我同你提的事還算數吧?如果我們的小孩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兩男或兩女就結為兄弟姊妹。」陳德生突然說道。
「當然!」鐘廷威簡潔有力的答道。
陳鐘兩人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一起在商界打滾,如今小有成就而且都已成家立業,難免會想使兩家更加的親近;又適逢兩人的妻子同時有了身孕,所以陳德生有了聯姻和結拜的念頭。
對於這種事,鐘廷威本身倒是沒什麼意見,反正順其自然,未來的事沒人可以說個准,現在訂下的,以後會怎樣都還不知道,但是他的確很希望他和陳德生的情誼可以延續到下一代。至於聯姻或結拜,全看老婆的表現和嫂子的成果了!
「請問哪位是林月茹的先生?」一位護士小姐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從產房出來。
「我是!」陳德生迎上前去。
「恭喜你,是個男孩子。」護士小姐笑道,把手上的小娃娃放在他的懷裏。
接過他第三個兒子,陳德生心中的感覺是五味雜陳的。懷中的娃娃清秀、嬌小,該是個小女娃才是,怎麼生成了男兒身?也罷,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恭喜!」鐘廷威望著他,只見他臉上失望的神色只是一瞬間,之後是全然的喜悅。
「謝謝!這是我第三個兒子,以家譜來算仍屬思字輩,就叫思安、陳思安,你看如何?」陳德生很快的為兒子想好名字。
「好名字,很適合這孩子。」鐘廷威佩服道,「也幫我想個好名字吧!我沒什麼概念幫小孩取名字。」
沉吟了一下,陳德生看到外面朗朗青空和純淨無比的白雲,隨即有了靈感。
「叫鐘皓宇吧!皓是皓月的皓,宇是宇宙的宇。如果是女孩兒就叫……」
而陳德生的話未說完,另一名護士抱著一個小娃娃從產房出來,朗聲問:「哪一位是陳香伶的先生?」
「我是!我太太還好嗎?」鐘廷威急切的迎上前去。
護士小姐微微一笑,把娃娃放在他的懷裏。「媽媽很平安,只是小帥哥太重,讓她辛苦些罷了!」
「他是男生?」鐘廷威的表情好有趣,很難相信自己手上軟綿綿、紅通通的「生物」是他的兒子。
「對!恭喜你了!」護士小姐笑了,這個父親太好玩了,居然不知所措的抱著他的小孩,太興奮了是嗎?
在往婦產科病房的途中,陳德生似乎有點惋惜的說:「現成的媳婦飛了!」
「可不是嗎?但倒賺了一個兒子!」鐘廷威幽默的回道。
是啊!如此性格懸殊的父親們,可以教育出什麼樣的孩子,那是可以期待的。
未來,是屬於下一代揮灑的天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3:46
第一章
情歌王子情深意重卻鎖不住伊人芳心?
情變風波再起,七月與她分道揚鑣——
鬥大的標題映不進鐘皓宇冷漠的眼底,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將一片塗滿果醬的吐司放進嘴裏,放下報紙匆匆的起身。「湘湘,我到公司去了,有事再Call我!」
「喔!小心開車!」名喚湘湘的女孩站了起來,陪他走到門口。
「乖乖的做功課,聽到沒?別讓我失望!」鐘皓宇拍拍她的臉頰,溫柔的命令道。
「我會的。你要小心開車,知道嗎?早點回來!」湘湘叮嚀著,在他的頰邊親了一記。
「放心好了!」鐘皓宇寵愛的看著她。
「拜拜!」
「等我回來吃晚飯!拜拜!」他吩咐著,踏出了大門,走向電梯。
跨進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鐘皓宇唇邊的笑容消失了,無力感油然而生。離婚的陰影仍籠罩著他的心,但為了不讓關心他的何湘萍擔心,他強顏歡笑,不願意讓她看出他心中的痛苦。
湘湘莫名其妙的被當成第三者已經夠可憐了,她不需要再為了他而難過,善良的湘湘該是無憂無慮的小天使,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愁容滿面、處處行不得的小金絲雀;只能關在三十坪大的空間中,和門外虎視眈眈的記者玩躲貓貓。
湘湘從很久以前就和鐘皓宇住在一起了,一直都沒什麼問題,怎麼這會兒他才離婚,她倒成了眾矢之的的第三者。各式各樣的流言四起,記者先生小姐們也卯起來想一睹芳容,守候在鐘家大門外,嚇得她不敢踏出家門一步。
而這一切,說來只怪鐘皓宇太忙了,忙得沒時間回家、忙得沒空陪嬌妻孟婷;一天二十四小時中,八小時用來製作別人的專輯,八小時用來趕通告、上節目,剩下的八小時,要洗澡、吃飯、寫歌,睡覺就抽空眯一下或乾脆免了吧!
或許做為藝人的另一半是很辛苦的,尤其是當紅藝人的另一半,更是辛苦千百倍。剛開始或許還可以接受,但久而久之,也會越過最大的忍耐限度,而災難亦從此開始。
來到唱片公司的大門,鐘皓宇就被一群熱情的歌迷給團團圍住,如海浪般的鮮花、禮物紛紛湧上來。
「鐘皓宇,不管如何,我們都支持你!」這群自稱是「鐘皓宇後援會」的歌迷異口同聲的喊,引起過往路人的側目。
「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到公司來?」抱著一束束的鮮花,鐘皓宇強忍住打噴嚏的衝動,和歌迷們聊天。
「我們打電話來問,他們不告訴我們,只說你最近會來,所以我們就天天輪流來站崗。」一個女孩代表發言。
「你們不用上學?」這群女孩看來只有十五、六歲,應是在學校念書的年紀。
「要啊!輪流請假嘛!今天剛好假日,你又剛好來,我們實在好幸運。」女孩說道,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鐘皓宇,我有樣東西要送給你。」一個女孩怯生生的捧著一個藤籃。
「這是什麼?」鐘皓宇接過籃子,看到裏面是一團白色毛絨絨的東西,還會動呢!
「是小狗啦!」女孩羞澀的笑了,「它是馬爾濟斯犬,長大後會很漂亮,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謝謝!」鐘皓宇把小狗抱出來放在懷中,它小小的、一身亮麗的白毛,還有雙烏溜溜的圓眼睛,像玩具一樣。
「湘萍小姐,她喜歡小狗嗎?」送小狗的女孩問,她擔心小狗會被送走。
「很喜歡!她現在在家裏養了一對黃金鼠,黃金鼠媽媽懷孕了呢!」鐘皓宇露齒一笑,「這只小狗會讓她樂壞的,謝謝你!」
「鐘皓宇,你會和湘萍小姐結婚嗎?」又一個女孩問,她們似乎很有規則。
「我不知道,因為她還太小,而且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至少現在不是。」鐘皓宇回答得模棱兩可。
「什麼回答嘛!?報上不是說你和她已經很要好了嗎?」女孩埋怨道。
「未來的事沒人能說出正確的答案,不是嗎?」鐘皓宇微微一笑,「好了,我得上去開會了,你們趕快回家去吧!別讓爸爸媽媽擔心。」
女孩們聞言,一陣的抗議,鐘皓宇搖搖頭表示不行,女孩們只好乖乖的離開。
抱著鮮花、禮物,還有那只小狗,鐘皓宇一踏進了公司的會議室,所有人都以有趣的眼光看著他。
不過那也僅僅是一下子,因為誰也不想惹惱他;而且沒有人會無聊到在工作時間,做沒有建設性的事。於是在鐘皓宇稍微整理一下資料後,他們即進入了工作狀態,全心全意的開起會來。
喂給黃金鼠一些胡蘿蔔後,何湘萍拿起報紙翻閱著。
自從鐘皓宇離婚的消息被公佈以後,她就過著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因為她實在厭倦了和記者玩捉迷藏的遊戲。
被當成破壞皓宇婚姻的第三者,何湘萍實在是極為無奈,也很佩服大家的聯想能力。
她和皓宇夫妻倆生活在一起,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或許她和皓宇是親密了些,那也是因為皓宇是看著她長大的呀!他就像是兄長一樣,怎麼她會成了十惡不赦的女人?
門鈴響了,何湘萍不敢馬上開門,她從電視對講機及門上的窺孔上看清了來人,才放心的開了門。
「怎麼今天沒有『看門狗』了呢?」來人是鐘皓宇的前妻孟婷。
「我也不知道。」何湘萍聳聳肩,拿來了兩罐冰飲料。
孟婷趕緊伸手拿過一罐,拉開拉環,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她舒服地靠進沙發裏。「真好!天氣是越來越熱了,還是待在屋子裏最舒服,有冷氣可吹,有冰涼的飲料、水果!」
「你就是會享受!」何湘萍拿來了一堆零食,攤在桌上。
「皓宇不在?」孟婷四下張望著。
「你都已經來了,還在乎他在不在嗎?」湘萍睨了她一眼,別人她是不知道,孟婷她可是非常的瞭解。
「呵!」孟婷尷尬的一笑,剝了一粒果凍放進嘴裏,轉移了話題:「波蒂生了嗎?生了可要分我一對哦!」
「就快了吧!」何湘萍眉開眼笑的,黃金鼠可是她的心肝寶貝。
「你就是喜歡這些小動物,真懷疑皓宇那時候怎麼沒買只小狗送給你。」孟婷又塞了一塊巧克力進嘴裏。
「那時是誰說不能養小狗的呀?只好退而求其次,養黃金鼠嘍!」何湘萍拎來籠子,毛茸茸的小黃金鼠正啃著胡蘿蔔。
「你整天守在這裏不悶嗎?不會想出去走走?」孟婷伸手逗弄著黃金鼠,「現在的你,跟籠子裏的黃金鼠一樣,但你卻是一個人。」
「我只是不想再被人追著問同樣的問題而已,等話題熱潮過了就沒事了!」何湘萍擠出一抹笑容。
「對不起,湘湘,都怪我太任性,害你受這不白之冤!」孟婷難過地抱住她,因著她自己的任性,卻讓無辜的何湘萍蒙上不白的冤屈。
「不要緊啦!反正我以前到處去玩,玩得已經沒什麼新鮮感了,趁這機會休息休息呀!而且,我喜歡大哥是不爭的事實,你不必自責的。」何湘萍展開笑容,開朗樂觀的說。
看著笑得燦爛如花的何湘萍,孟婷的自責更深了,若不是她……唉!一切或許就不一樣了。
「婷姊,中午留下來吃中飯吧!」湘萍巧妙的轉移了話題,「我去看看冰箱裏有什麼菜,你坐一下!」
「湘湘,我看你一定可以把皓宇照顧得比我還好,我不是個當妻子的料。」孟婷搖搖頭,感慨的說。
「你怎麼這樣說嘛!好像說我踰矩了,真令人痛心!」何湘萍探頭在冰箱裏邊翻找,還邊出聲抗議。
孟婷斂了斂神色,嚴肅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湘湘,你才是那個適合皓宇的人。」
「婷姊,你再說這種話,我可要生氣嘍!」何湘萍雙手叉腰,語帶恐嚇。
「湘湘,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不會介入我和皓宇之間,可是我和皓宇都已經不是夫妻了,你也該為你的幸福著想;給你自己,也給皓宇一個機會!」拉著湘湘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孟婷語重心長的說。
何湘萍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悵然若失的看著孟婷那張絕美的容顏。
她知道皓宇對她永遠只有像妹妹一樣的感情,可以寵她、保護她、為她做任何事,但那不是愛,至少不是那種令人驚心動魄的愛;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何湘萍退卻,更別提年齡的隔閡及家世的懸殊……
想一想,她還真覺得自己不自量力呢!
「皓宇,湘萍還好吧?這麼多天了,沒把她給悶壞吧?平時見她蹦蹦跳跳的,真怕她會受不了。」
午飯時間,徐晰凡捧著飯盒在吃,嘴巴仍拼命的問道。而鐘皓宇則拿著筷子撥弄著飯粒,一言不發,神色有些黯然。
「別這樣嘛!又不是你的錯,反正這種空穴來風的流言過段時間不就沒事了?」徐晰凡把飯盒中的排骨夾給他,「喏,我的排骨給你吃,多吃點,我看你最近又瘦了不少,怎會有體力創作呢?」
「不用了,我吃不下。」鐘皓宇放下飯盒,站了起來,離開桌前。
「那我幫你拿去冰起來,餓了自己用微波爐熱來吃!」徐晰凡說著。
鐘皓宇沒有回答,只是一頭鑽進他的工作間。
「這小子!」徐晰凡搖頭,啐了一口,把整個完好的飯盒蓋上,放進冰箱裏。
自從他離婚後,平時就文靜的他更顯得安靜萬分,甚至有一些些陰陽怪氣的,連他這個十多年的好友都覺得難以接近。
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如果真的那麼愛孟婷,為什麼還放她走?怎麼不將她留在身邊?現在都已經放人家走了,才在這裏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真是受不了!
在工作間裏的鐘皓宇正坐在鋼琴前,不過他今天的精神始終無法集中,手裏雖拿著筆,但心思已飄遠。
丟下筆,鐘皓宇起身走到窗邊拉起百葉窗,刺眼的陽光投射進來,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燦爛的陽光照亮了一室,驅走室內的陰暗,似乎也帶走了一點他心上的陰影。
所有人都怪他為什麼要輕率的放孟婷走,然後才讓自己心痛難過,而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和孟婷離婚,是一件對他、也對孟婷最好的事,既然彼此的心都不在對方的身上,如此貌合神離的相處,倒不如早早的分手,給彼此另外的一片天空。
但令他真的痛苦的並不是離婚這檔事,而是有一個影子始終佔據在他心上,讓他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如今,那個影子清晰的浮現,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思緒起伏。
因為這個清靈的影子,鐘皓宇背叛了他的婚姻,即使只是精神上的背叛,就令他無法忍受那股強烈的罪惡感。愛家的他,重視家庭的一切甚於任何事,他用心經營自己的家,但卻自己的精神背叛了這個家而導致兩人仳離,教他如何不覺得罪惡感深重呢?
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大街和來去匆匆的行人,一抹淡淡笑意漸漸浮上鐘皓宇的唇邊,一種福至心靈的笑容,柔和了他臉部俊美的線條,讓他像個孩子一樣的純淨。
探頭往「夢田音樂工作室」裏瞧,何湘萍發現裏頭空無一人,便堂而皇之的踏了進去。她手裏拎著一個色彩鮮豔的超級大背包,長辮子曳在身後,俏皮而可愛的把太陽眼鏡架在頭上。
何湘萍放下背包,從裏頭翻出一大堆的食物放進冰箱裏。她是來補充冰箱裏的食物的,在工作室的每一個人都是工作狂,一旦工作起來是什麼都不顧的,連吃都是胡亂充數,冰箱裏有什麼吃什麼,沒東西就拉倒。真服了這群人,所以她只好負起補充食物的責任嘍!
只見空無一物的冰箱中有一個飯盒,把它拿出來還有些微溫,很顯然的是剛放進去沒多久;打開一看,裏頭滿滿的,動都沒有動過。她皺起眉頭把飯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擺進她買來的東西,一樣一樣分門別類的放好,然後關上冰箱門。
把飯盒放進微波爐加熱,何湘萍決定要把沒吃飯的那個傢伙揪出來;什麼事會比吃飯更重要?
她捧著加熱過的飯盒直沖鐘皓宇的工作間,敲了敲門,旋即轉開門把踏了進去,斥道:「鐘皓宇!你又沒吃飯了!」
聽到聲音,鐘皓宇抬頭一見到氣呼呼的何湘萍,趕忙放下手上的鉛筆,離開鋼琴前,訝異地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要你別亂跑的嗎?」
「我再不來的話,你就要餓死了!」何湘萍把飯盒湊到他的眼前。
「因為剛才我不怎麼餓嘛,所以就先把飯盒冰起來嘍!」鐘皓宇解釋道。
「少來了!」她噘起小嘴,才不相信他哩!
「好啦!我吃就是了。」他拉開筷子的包裝,打開飯盒的蓋子,很認真的埋頭吃起東西。
這時,何湘萍才泛起笑容,托腮看他吃東西,漂亮的小臉上儘是滿足的神情。
「早上有沒有乖乖的?」把一塊排骨肉放在她的嘴邊,看著她把肉吃下去,鐘皓宇隨口問道。
「當然有!」何湘萍皺皺鼻子。
皓宇微微一笑,放下筷子,從桌下拿出一個藤籃放在桌上。「今早歌迷送我的禮物,一隻馬爾濟斯!」
「哇!」驚呼一聲,何湘萍抱出正在睡大覺的小狗,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喜不喜歡?」鐘皓宇寵溺的問。
「喜歡!」何湘萍用力的點頭。
「喜歡就交給你照顧嘍!」他拍了拍她的頭。
何湘萍把小狗放進籃子裏,開始思索起該給它取什麼名字,神情專注得可愛。
望著她這可愛的模樣,鐘皓宇的思緒不自覺的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年僅十八歲的鐘皓宇碰上了十歲大、愛黏人的何湘萍,這一大一小是教會中出了名的連體嬰,感情好得不得了。
「皓宇哥哥,你覺得花的天竺鼠要叫什麼名字?」何湘萍抱著天竺鼠,追在鐘皓宇的身後問。
「嗯,叫波波好不好?」鐘皓宇想了一下,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白色的呢?」何湘萍又從口袋中抓出一隻白色的天竺鼠。
「叫波琪好了!」鐘皓宇拍拍她的頭,「好啦!我得進去做禮拜了,你自己乖乖的好不好?」他用商量的語氣問。
「湘湘,你又纏著皓宇哥哥了,詩句背好了沒?還沒背好的話趕快去背。」這時站在他們身後、穿著黑色牧師服的何明道牧師嚴肅的看著愛女。
何湘萍一見到爸爸,立刻獻寶的伸出小手。
「爸爸,它叫波波!它叫波琪!」
「嗯!你詩句背好了沒?」何牧師遇上女兒就沒轍。
「背好了!」何湘萍用力的點頭,然後充滿期待的問:「爸爸,我可不可以和你們大人一起做禮拜,我保證我會乖乖的!」
「當然好,只要你乖乖的,沒什麼不可以!」何牧師捏捏她粉嫩的腮幫子。
「但是你得先把波波和波琪關回籠子裏!」在一旁的皓宇下了但書。
「好!」才應著,她就已經握著兩隻小天竺鼠跑開。
看著女兒天真的背影,何明道感觸良多的說:「這孩子跟她媽媽就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長相舉止都相仿,連脾氣也相差無幾。」
「也許這是上帝的旨意,在您失去牧師娘後,派了位小天使來照顧您。」鐘皓宇微笑的說。
「或許吧!」何明道收拾起傷感的情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行人全部移往教堂內做禮拜。
在悠揚的聖樂中,禮拜告了一個段落,所有參與的教友們都移向餐廳,一面用餐一面交換這一個禮拜工作或學業的心得,氣氛融洽而和諧。
「湘湘,這雞腿給你吃!」一名教友用紙包了一隻油嫩的雞腿給正在角落蹲著的何湘萍。
「謝謝!」何湘萍接過雞腿,甜甜的道謝。
「不客氣,快吃吧!」那名教友拍拍她的臉頰走了。
她握著雞腿,四處尋找著從禮拜結束後就不知去向的鐘皓宇,一心想和他分享這只雞腿。
在一個角落中,她終於找到了鐘皓宇,他正和一對夫婦在聊天,手裏端著碗筷,與所有人一樣站著吃飯。
那一對夫婦,她看過,也從大人那兒聽過,好像是大公司的老闆和老闆娘,家裏很有錢,卻很平易近人,很受人尊敬。
像此刻,他們也是和所有人一起吃大鍋菜,一點也不在乎粗茶淡飯。
「皓宇哥哥!」來到鐘皓宇的身邊,何湘萍興奮的叫道。
「湘湘?你怎麼在這兒?沒人帶你去吃飯嗎?」鐘皓宇蹲下身子平視著她。
「沒有!可是我有這個雞腿哦!」何湘萍天真的揚起手中的雞腿。
「你哦!」鐘皓宇好氣又好笑的放下碗筷,「來!我帶你去拿碗和湯匙。」
「嗯!」
當兩人再次回到原地,鐘皓宇找來了張小椅子讓何湘萍坐下,把碗遞給她。
「來!吃飯吧!」
「皓宇,這個小天使是誰的小朋友?長得真漂亮!以前老見到她,卻不知是誰的小孩子。」和皓宇一同吃飯的夫婦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母。此刻,他的母親陳香伶正嬌寵的看著何湘萍。
「媽,她是何牧師的女兒湘萍。」鐘皓宇眼睛直直的盯著何湘萍吃飯,頭也沒抬的回答了母親的問題。
「湘萍,你的名字叫湘萍?」陳香伶問正在啃雞腿啃得滿身汗的湘萍,拿出手帕為她擦汗、擦嘴。
「嗯!阿姨好!」何湘萍乖巧得很,她喜歡眼前這個漂亮阿姨。
「雞腿好吃嗎?」陳香伶溫柔的為她除去臉上的肉屑,「阿姨再去幫你拿一隻來好不好?」
「謝謝阿姨,不用了。我一隻就夠了,其他的可以給別人吃!」何湘萍拒絕了。
「湘萍真乖!」陳香伶由衷的喜歡上這個小丫頭。
鐘皓宇父子倆都看出了陳香伶眼中的渴望,也深知她心底的寂寞。她一直想要有一個小女兒來疼,但卻只有皓宇一個兒子,而且都已經十八歲了,也算是個大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時時刻刻陪伴著她。
「爸,你去說還是我去說?」看著母親充滿慈愛的動作,鐘皓宇問著站在一旁的父親。
「當然是我去說。」鐘廷威說著便離開了原地。
結果,父親怎麼和何牧師說的,鐘皓宇一點也不知道,只知道當父親再回到自己的身邊時,他真的成了何湘萍的乾哥哥,而母親如願的有了一個乾女兒。
「我不要!」
儘管大人們是怎麼樣的開心,但是何湘萍的拒絕卻是令人難過的,尤其是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要有一個媽咪嗎?現在皓宇哥哥的媽咪要給你當媽咪了呀!」何明道好笑的問,他真快搞不過這女兒了。
「因為這樣,我就不能當皓宇哥哥的新娘了!」一說完,何湘萍發現她把心中的秘密給說出來,一下子小臉漲得通紅,跺跺腳跑開了。
原來如此!所有人都瞭解了小女孩的心思。陳香伶笑了笑,沒說什麼,鐘皓宇則是為何湘萍的人小鬼大感到好笑,何明道和鐘廷威亦相視而笑。
後來,便由陳香伶出馬去和小湘萍「談判」,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和小東西說的,小湘萍竟真的甜甜的喊她「媽咪」,讓所有人都跌破眼鏡。
也許在那個時候,他就喜歡上這個鬼靈精怪的女孩兒了,只是他一直沒發現而已。等到兜了一大圈子回來,發現自己對她用情之深……
「怎麼樣?名字想到了嗎?」望著坐在鋼琴後發呆的何湘萍,鐘皓宇好奇的問,不知道她會為小狗取什麼名字。
何湘萍輕輕搖了搖頭,拿起鉛筆在樂譜上寫子,輕聲的問:「大哥,你愛婷姊嗎?」
鐘皓宇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老實的招認道:「坦白說,我是很喜歡和孟婷在一起的感覺,也喜歡她的人,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愛?」
「那麼你和她離婚時,心裏難不難過?」何湘萍仍在樂譜上奮筆疾書。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畢竟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也是有相當的感情;一旦分開來,還是會很難過的。」鐘皓宇老實的說。
「今天婷姊來家裏找我,她說的話全和你一樣,只不過,她以為對你的喜歡就是愛,欺騙了自己十年。」何湘萍在琴鍵上按了幾個單音,然後,又在樂譜上寫字。
「看來,她是比我還清楚自己的情感!」鐘皓宇輕笑。
何湘萍放下鉛筆,轉身看他,好一下子才輕柔的說:「你只是比她還『鴕鳥』,強烈的念舊情緒顛覆了你應有的作為,其實你並不是那麼難過。」
「你永遠都是那麼瞭解我!」鐘皓宇摸摸她的秀髮。
「你錯了,大哥!」她搖搖頭,「我已經不瞭解你就好像你不瞭解我一樣!」
「哦?」鐘皓宇挑起一道劍眉,不瞭解的看著她。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這些有的沒有的,我要到『喋喋不休』去了!狗狗就麻煩你帶回家。拜!」說完,她掉頭就走,留下鐘皓宇佇立原地癡望著她的背影。
她走了以後,鐘皓宇又把注意力投注在他的樂譜上,他發現在小蝌蚪上面出現了一行行的字,細看才發現,湘萍已為這首曲子填上了詞——
如果你愛我 又為何要我守候
是否在你心中有著無解的疑惑
還是你以為我早就習慣了等候
如果你愛我 可知我心中難受
我不是心中有著那無解的疑惑
更不是覺得你已習慣了等候
只是太多的不由自主選擇我
因為我愛你 所以我讓你自由
如果你愛我 怎能如此的灑脫
我不要再等候 我忠於自我
我忠於愛情 因為愛情可遇不可求
輕輕的彈唱著,鐘皓宇發現歌詞中的一切似乎是針對他和孟婷而寫,只不過略顯生澀;但是,以從小到大上作文課就會自動「生病」的何湘萍來說已屬難能可貴了。
突然間,鐘皓宇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精神為之一振,他可以把湘萍這處女作放入他這張新專輯中;於是他著手于編曲的工作,一直到夜晚來臨仍不知倦。
在完成編曲的工作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除了鋼琴旁的立燈外,工作室其他的地方儘是一片黑暗。鐘皓宇收拾起他所製造的混亂,抱起在他腳邊猛搖尾巴的小狗,走出他的工作間,落上了鎖。
車子塞在動彈不得的馬路上,鐘皓宇只好邊和小狗玩玩,打發無聊的時間,自在而寫意,完全不受塞車所困擾。
車陣緩慢的移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全都飛也似的奔向了溫暖的家,情緒漸漸的浮躁了起來,逐漸降溫的風卻吹不掉大家心上的煩躁。
倏忽間,鐘皓宇發現單身的生活其實也不壞,沒有回家吃晚飯的負擔,塞車變成了一種不算太壞的折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4:11
第二章
如果走在臺北的巷道裏,一定可以發現許多雅致的小咖啡廳坐落其間。即使地處於僻靜的巷弄中,這些咖啡廳往往是高朋滿座的坐滿了小憩片刻的人們。
「喋喋不休」也是這樣的一家小咖啡館。它小小的,宛若童話裏的森林小屋,裏頭卻是充滿溫馨和驚奇。
首先,會讓你訝異的是滿臉于思、高頭大馬的老闆阿咪。先別被他大熊般的外表嚇呆嘛!他可是溫柔的大貓呢!
再來,是美麗又賢慧的老闆娘……唉!先別流口水啊!人家她可是阿咪的賢內助耶!小心「大貓」變成了「老虎」,屆時就吃不完兜著走嘍!
如果,你見到一個滿頭亂髮、穿著T恤、吊帶褲的「小男孩」,先別叫人家「弟弟」哦!那可是阿咪老闆的掌上明珠——程映蓁小姐!記住,是「小姐」哦!
在「喋喋不休」,除了人令你驚奇外,還有就是那一屋子的電話機,從手搖式的到最先進的,這兒都有呢!
那一具具的電話是老闆阿咪從世界各地搜集而來的,每一具電話都有歷史、都有故事;假如願意,「喋喋不休」中的人都可以說上一段,包管比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還精采!
此時,托著下巴、一臉沒趣的何湘萍是唯一沒有點一杯咖啡和老闆聊天的人,她坐在吧台邊,用手指把玩著空杯子的邊緣轉,發出頻率奇特的聲響。
突然啪的一聲,程映蓁把一條抹布甩在她的眼前,阻止了她的動作。
「何湘萍,我禁止你發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聽到了沒?」程映蓁瞪著她。
何湘萍這才抬起頭,頓了一下說:「映蓁姊,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你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告訴那個人『我愛你』,你該怎麼辦才好?」
程映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敢情是湘萍戀愛了?哪個人那麼倒楣呢?
「湘湘,你愛上了誰?告訴我那個倒楣的傢伙是誰?」她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程映蓁!」何湘萍生氣的瞪了她一眼。
「開開玩笑嘛!別生氣嘍!」程映蓁討好的說。
「人家都快煩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何湘萍不滿地嘟起小嘴。
「好了嘛!算我不對好不好?」程映蓁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只差沒跪下來,誰教湘湘妹子是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同居人」呢!
「好了啦!看你那種春天裏的兩條蟲的模樣實在也氣不起來了!」何湘萍抿嘴輕笑。
程映蓁見她笑了,為她倒了杯水,又拿來了幾個小西點。「吃吧!我請客,除了念書以外也是要吃東西的,瞧你瘦得皮包骨,真不知我那『白馬王子』是怎麼照顧你的?」
「天氣熱,吃不下又有什麼法子?大哥他自己還不是一樣吃不下!」湘萍聳聳肩,把玩著精巧的叉子。
「湘湘,你是不是愛上了鐘皓宇那個足以媲美燜燒鍋的傢伙?」程映蓁瞧了她好一會兒才說。
「你怎麼知道?」何湘萍一點也不想隱瞞和她親如姊妹的程映蓁,她詫異地看著程映蓁,因為她不記得告訴過她這件事呀!
「因為你一提起他眼睛就發亮,整個人充滿了戀愛中的神采,用頭髮想都知道你那一點心思!」程映蓁可不敢說她何湘萍在她面前是透明的!那會被她給扁死。
「那我該怎麼辦?」湘萍皺起了秀眉,「我不想在這節骨眼又讓記者有新聞可炒,那會害了大哥的,他的夢想好不容易才實現的。」
「你可以另外交個男朋友啊!」程映蓁托腮沉思。
「這算什麼辦法嘛!」何湘萍抗議。
「你附耳過來,本山人自有妙計,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程映蓁興奮的說著,對她咬起了耳朵。
「這樣好嗎?」何湘萍在聽完她的妙計後,遲疑的看著她,似乎有點不放心。
「安啦!安啦!映蓁出品,湘萍要有信心!」程映蓁自信滿滿的拍拍胸脯。
就是因為「映蓁出品」,她才覺得有「信心」失敗啊!何湘萍歎息。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不知道在哪本書上,湘萍看到了這句話;之後,她對皓宇的感情即抱持著認分的心態,甚至認為自己和皓宇的未來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能夠在一旁默默陪伴著鐘皓宇走過戀愛、經歷婚姻,誠摯的祝福他擁有幸福,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懟,心痛在所難免,但她可以承受。
原以為她可以漸漸淡化對他的感情,可是這些的以為,全在他和孟婷協議離婚的那一刻,都成了否定的答案;那一份長期壓抑的感情全在此時蘇醒、發酵。她再也管不住自己如泉湧而出的愛戀。
可是,現在映蓁要她另外找人來愛以刺激皓宇,她實在是做不出來,即使那只是假的,也夠教她深感罪惡,但她又無計可施,到底她該怎麼辦呢?何湘萍無語的望著她的好友,表情茫然失措。
程映蓁拍拍何湘萍的手背,離開吧台去收拾桌子。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湘萍對鐘皓宇的感情,也知道鐘皓宇對湘萍不單是兄妹之情,但礙於皓宇的妻子孟婷和她亦是好友,她不便點明而已。而現在,鐘皓宇和孟婷的婚姻關係已經解除,湘萍又陷入愛情的迷惘中,所以她決定推一把幫幫他們,否則就太不顧朋友情誼了;況且鐘皓宇那呆子不刺激刺激又怎會說出心底的話呢?
不過,她該找誰來擔任湘萍的「男朋友」最安全呢?頭大啊!她所認識的男性同胞沒一個是不想「染指」湘萍的,所以,她到底可以找誰呢?
何湘萍背著大背包在離家最近的超級市場中買晚餐的菜,她正站在冷藏櫃前發呆,忖度著到底要買些什麼東西才好。
這一幕全落在她身後所站的鐘皓宇眼中。
「我不知道準備晚上的菜會令你困擾到發呆的程度!」他伸手拉拉她的辮子。咬著手指頭發呆的她,令人有種想發笑的衝動。
「大哥?」何湘萍回過神來,看到鐘皓宇一臉好笑的表情,她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了?最近常見你發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是遇上什麼困擾了?」鐘皓宇順手拿過空空如也的菜籃,一臉關心的望著她。
「是嗎?我沒感覺耶!」何湘萍睜大雙眸,完全不知道自己會如此的失常。
「晰凡也說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還開玩笑說你是不是在談戀愛呢!」鐘皓宇笑著拍拍她的肩,心裏卻因著自己的話而刺痛著。
「哪有!」何湘萍不由得羞紅了雙頰,她哪算是戀愛?充其量,只是單戀而已。
「不管有沒有,最近我會很忙,沒空陪你,你自己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懂嗎?」鐘皓宇聽到她的答案,不禁輕籲了一口氣;不一會兒端起當大哥的架子,神情嚴肅的吩咐道。
「是!」湘萍俏皮的行了個童軍禮。
鐘皓宇微微一笑,提著菜籃子選購青菜,她則是站在一旁望著他熟稔的動作。其實,家裏頭大半的家務全是由鐘皓宇一手包辦的,而何湘萍所做的只是偶爾插插花幫一些小忙,根本談不上什麼料理家務,不知情的人都以為湘萍很「賢慧」,實際上,真正的家庭主「夫」是鐘皓宇。
把一盒雞蛋放進菜籃中後,鐘皓宇目光搜尋著蛤蜊的蹤跡,嘴裏不經意地道:「晚上晰凡會過來吃飯,所以我就先來買點菜,沒想到遇到你在這兒發呆。」
「你知道的,煮飯做菜我不是挺在行的,所以選菜買菜這檔事也不怎麼行,發呆算是正常的嘍!」何湘萍拿了一盒布丁放進菜籃,「但你可是全職的家庭主『夫』哦!」她挽住他的手臂,甜甜的笑著。
「小鬼!」鐘皓宇捏了她的鼻尖一下。
何湘萍眨眨眼,丟了幾瓶啤酒進籃子,抬眼問:「大哥,你們晚上打不打牌?」
「在我們家是不打牌的,不是嗎?」鐘皓宇輕柔撫過她額前的瀏海,提醒她。「除非你想打破慣例?」
「打打衛生麻將倒無所謂啦!反正你們不是老賭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嗎?像是什麼午餐的便當啦!肯德雞的炸雞啦!有差別嗎?」何湘萍無所謂的聳聳肩。
在鐘皓宇的家中有個不成文的慣例,就是不開桌打牌,即使是大過年的也是一樣。因為,鐘皓宇的前妻孟婷是個習慣早睡早起的人,打牌會干擾到她的睡眠;而且,鐘皓宇非常愛乾淨。因此往往一場牌局廝殺下來,煙蒂、酒瓶到處都是,煙灰也會到處飛揚,讓室內的氣味難聞至極,牌局結束後,他必定非把一切恢復原狀才肯去休息。但與其拖著疲累不堪的身子去收拾,倒不如將醜話說在前頭,在他家裏不能打牌。
「你要下海來嗎?」鐘皓宇好笑的問。
「才不要呢!我是窮學生,付不起『高昂』的賭注費用!」何湘萍大搖其頭。
其實鐘皓宇的幾個損友聚在一起,偶爾摸上幾圈玩玩,賭注不過是明天甚至是後天的午餐和點心;純屬娛樂而已,無傷大雅。
很快的,兩人提著滿滿一籃子的食物去結帳,老闆則動作熟練的打著收銀機,將東西放入袋中。
「鐘先生,今天陪太太一起來買菜啊?」老闆娘拎著拖把出現,嘴裏喋喋不休著,「真是體貼哪!鐘太太,你好福氣,鐘先生人品好又體貼,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文夫哩!」
「老婆子你懂什麼?人家是個小姐、是鐘先生的妹妹!別瞎扯了。」老闆不好意思地低斥道。
「啊?真是抱歉,我這老糊塗!」老闆娘一聽,頓時有些尷尬。
「沒關係!老闆、老闆娘我們先走了!」鐘皓宇微笑著,提起兩大袋的東西。
「慢走啊!」老闆娘和藹的說。
自動門在他們身後關上,鐘皓宇把東西放在地上,吩咐著何湘萍:「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把車開過來!」
「嗯!」
看著鐘皓宇離去的背影,何湘萍的心如同打翻的調味罐似的百味雜陳。老闆娘的話言猶在耳,她的心中不禁揚起些許的竊喜,但那僅局限於「感性」的部分,心中「理性」的那一部分仍提醒著她——別給已經四面楚歌的皓宇惹麻煩,否則他在歌壇闖出的成績可能不保。
但是我實在是好愛他!到底該怎麼辦呢?乾爹和乾媽又出國逍遙去了……唉!
何湘萍啊何湘萍!你該怎麼面對皓宇哥和自己矛盾的心思呢?
晚餐時間是全家相聚的時刻,但圍在鐘家飯桌旁卻是一群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可他們的關係一點也不比家人遜色,感情好得很,全都是一群同甘共苦的好朋友。
鐘皓宇從在大學時代以創作曲「堅定相信」,一舉奪下「大專學生歌謠創作大賽」的冠軍寶座後,一直受到各方唱片公司的注意,加上他那優雅、斯文的氣質,俊逸軒昂的外表,更是個十足十的歌星材料。可是,也許是因為鐘皓宇太過學院派的創作,常常叫好不叫座、曲高和寡,他早期的創作簡直可說是「銷售毒藥」。但近幾年有許多歌手唱紅了他的創作,甚至一曲捧紅了初試啼聲的新人,而他本身也漸受肯定,愈來愈受歡迎。
他的好兄弟們是一群熱愛流行音樂、由古典音樂越界的年輕人,到現在個個是唱片界執牛耳的人物;這些年下來他們的感情堅定,從來不為外在因素而改變,即使不再年少輕狂,他們仍是好哥兒們。
「皓宇,單身生活還習慣嗎?」說這話的是一名女子,她有張秀麗的容顏,但歲月已悄悄的留下了無情的痕跡。
「哎喲!阿麗麗,你還在『肖想』阿皓哦?」一個男生插嘴道。
「哪有!」被喚做阿麗麗的女子,名叫甄麗,她開口反駁他。
「皓宇,我看你日子過得滿舒服的嘛!一點也不需要擔心,你這個痞子最悶騷了!」另一個男子啜了一口啤酒,拍拍他的肩。
在這樣的笑鬧氣氛中,皓宇難得的縱容自己,點起一根煙吞雲吐霧,俊逸的臉上有一抹邪氣的笑容,看來有點稚氣卻充滿了致命力。
他一手搭在何湘萍所坐的椅背上,一手夾著香煙,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至少,我悶騷得很有味道啊!你怎麼都學不來的不是嗎?」
「真是傷人!晰凡,你怎麼有辦法忍受這痞子,罵人不帶髒字,殺人不必用刀!」那男子誇張的說。
「那是因為我不會說他悶騷,頂多說他是『燜燒鍋』,那可比『悶騷』來得高段嘍!」徐晰凡咧嘴一笑。
唇槍舌劍的交談在這群人中是重要的,但鐘皓宇通常不加入戰爭,只是偶爾回上一句,讓所有人措手不及,他的幽默感總在不經意之間表現出來。鐘皓宇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入何湘萍的碗裏,然後以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調對她「耳語」:
「多吃點,別被這群惡魔給嚇著了,沒了食欲那就太便宜他們了!」
「喂!鐘皓宇!」所有人一致抗議。沒有人喜歡被稱為惡魔的。
吃了一口徐晰凡帶來的「北京烤鴨」,何湘萍淺淺的笑著,她那天使般的笑容惹人疼惜,但烤鴨的主人卻頭皮發麻。
正如徐晰凡所猜測的,她的鬼靈精怪腦袋正迅速轉動著,他們就要有麻煩羅!
「各位,其實我的食量也不是那麼大,別害怕我搶了大夥兒的分量;不如大家一塊兒把東西吃完好了。大家坐一下,我到廚房去端菜出來。」說著,湘萍去廚房把裏面的菜端出來。
何湘萍的話乍聽之下是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從她端出來的菜看來,那可是大大不妥了;那是會撐死他們肚皮的分量,再加上桌面的菜……
「大家別光說話嘛!多吃點菜呀!」她非常善盡女主人之責的招呼道。「菜還很多,大家可別客氣,多吃點兒!」
徐晰凡苦著一張臉,他老早就警告過這群好友別卯上湘湘這小傢伙,因為她可是「言出必行」的力行者。這下,就算他們沒吃完也得打包回去了。
鐘皓宇好笑的看著眾好友個個垮下臉的表情,決定大方的救他們一次。「湘湘,別開玩笑了,快把東西端進去,真叫他們把東西吃完,會撐死這一班的叔叔、阿姨的!到時候才麻煩呢!」
「可是,他們不是怕吃不夠嗎?多端一點出來不對嗎?」何湘萍佯裝無辜的問。
「沒的事!小湘湘啊!聽阿瑞的話,把多出來的菜端進去啊!」阿瑞陪著笑臉說道。開玩笑!這小妮子是出了名的小魔女,說出來的話絕對會不擇手段的付諸行動,不趁此機會使得她回心轉意,更待何時?
「是啊!湘萍,你把菜端進去吧!我們是在怪阿皓說我們是惡魔,不是說菜不夠,你誤會啦!」阿麗麗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這些菜真全吃下肚,嗚……減肥計畫就泡湯了,那這幾個月來的努力不就白費?
何湘萍假裝深思了一下,快樂的把端出來的菜又端了回去。她才沒那麼狠心呢!叫他們把這些東西全吃下去,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嚇嚇他們就好嘍!
眾人如釋重負,再次舉起筷子,氣氛又重新恢復先前的輕鬆。
「阿皓,下禮拜的『校園巡迴演唱會』你去不去?大概十幾所學校,價碼也還算不錯,你去是唱壓軸。」阿麗麗突然開口道。
鐘皓宇和所有人皆以責備的眼神看她,大夥兒都說好不在飯桌上談公事的。
場面頓時有些尷尬,阿麗麗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何湘萍沒注意,接著說:「大哥,校園巡迴演唱耶!很好玩吧?我可不可以一起去?麗麗姊,你再說嘛!說給我聽,以後我才不會像個小笨蛋一樣,什麼都不懂。」
「湘湘!」鐘皓宇沒好氣的看著她,這丫頭擺明瞭他非去參加這個演唱會不可,因為她也要去!
「湘湘,你都已經二十歲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丟不丟臉啊?阿皓的事,由不得你來決定!」阿瑞皺起眉頭,這女孩子怎麼老是長不大?肯定被寵壞了。
驀地,何湘萍垮下了臉,放下筷子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道:「各位請慢用,我先告退!」
說完,她離開了餐廳,一頭鑽進她的房間。小狗跟在她身後,沒能跟進門裏頭,抓了幾下門,她又開門讓小狗進去,接著又關上了門並且鎖上。頓時,所有責難的眼光便落在阿瑞的臉上。
甄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評論:「不懂的事就不要說,說了的事就要懂!」
「我去看看她,晰凡,打電話看我媽回來了沒?」鐘皓宇緊張的說著。
「阿瑞,你這下惹了大麻煩了!」徐晰凡搖搖頭,拿起話筒撥號。
阿瑞不瞭解,一個任性的小女孩有必要讓眾人如此大費周章嗎?就連皓宇的母親都要請出來,真是夠誇張的,難怪湘萍這丫頭會變成今天這樣子,他不贊同的搖頭看著眾人。
「阿瑞,你嘗過沒父沒母的滋味嗎?湘萍在十一歲時,父親就因胃癌過世,她頓時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你知不知道這對自小被捧在手中疼惜的她是多大的打擊?」徐晰凡冷漠的看著好友,想到何湘萍悲慘的童年,他心如刀割。「她被送到孤兒院,卻因適應不良而偷偷離開,在外頭流浪,有一餐沒一餐的度過;為了生活,她去偷去扒,若不是碰到皓宇的父母,她恐怕都還在街頭流浪。」
在何湘萍的房門外,鐘皓宇拿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正如他所料的,她正躲在角落中,抱著小狗在發愣,空洞的眼神就像八年前他找到她的那一天……
走在昏暗的巷子中,總令人心頭發毛,擔心隨時會有一隻怪手伸出來,因此夜歸的鐘皓宇謹慎的走著,銳利的眼神橫掃射著四周。
這時,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夜幕,一道邪惡的笑聲刺激著鐘皓宇的耳膜,他拔腿就跑向聲音的來源處;暈黃的路燈下,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正意圖強暴一名髒兮兮的流浪兒。
「你在幹什麼?」鐘皓宇厲聲的出言制止。
「走開!別來破壞老子的好事!」男人兇惡的說完又欺身上前,想佔有約莫十一、二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不住的抗拒著,淚水不斷的滑落她骯髒的臉龐。
鐘皓宇抓起一支木棍往那男人的頭用力敲了一記,砰的一聲,男人應聲倒下,小女孩掙扎著站起來,不停的向鐘皓宇道謝:「先生,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鐘皓宇脫下襯衫,披在女孩衣不蔽體的身上。「別謝我了,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謝謝你!」女孩抬起頭,含著淚對他感激一笑。
鐘皓宇因她這一笑,心倏地漏跳了一拍,他認出了眼前這個小女孩便是自己找了很久的湘湘。
「皓宇哥哥?」小女孩愣了一下,也認出了他,小小的身子已投進他的懷裏。
「湘湘,你讓我們找得好辛苦,你知不知道爹地、媽咪和我去孤兒院找不到你時有多擔心?」鐘皓宇忍不住抱緊了小女孩。
「太好了!我找到你了!皓宇哥哥,我找到你了!」何湘萍流著淚,纖弱的身子癱在鐘皓宇的懷裏。
從那一刻起,何湘萍變成了拒絕長大的孩子。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是她的內心仍是個小女孩,一個有點任性、有點頑皮的小女孩。
「大哥,我覺得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其實,我知道我和小孩子是完全不一樣的,只是我不想離開爹地、媽咪的羽翼,總下意識的認為我還是個小孩,可以撒野、可以任性,每個人都該順著我的意去做。」何湘萍幽幽的開了口。
「湘湘,沒有人會怪你的。每一個人都有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方
式,而你也一樣,拒絕長大是你的方式。但是你發現了沒有?其實你已經慢慢的變成熟,你像個大人般的待人接物,做起事來也像個二十歲的成熟女孩,那個拒絕長大的湘湘只是偶爾跑出來玩一玩而已,並不再像以前一樣了不是嗎?」鐘皓宇伸出手將她緊擁進懷裏。「阿瑞今天的話正好把你心上那道桎梏除去,你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而已,搞不好,你自己也不想要這樣呢!對不對?」
在鐘皓宇溫柔的懷抱中,何湘萍像只破繭而出的蝴蝶,從今而後,將以全新的面貌展示在眾人的面前。
在聽完徐晰凡的話,阿瑞自責的猛拍著自己的臉頰。
「我不知道湘湘曾經受到這樣的磨難,我以為她只是個任性的小女孩,不知道那是心理上的障礙,難怪你們沒人會在她面前提到她的年齡,唉!真糟糕!瞧瞧我這張嘴!」
「其實我看她是進步了不少呢!我記得她以前根本就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是皓宇和你慢慢教她的吧?」阿麗麗讚賞的望向徐晰凡。
「其實人都是會長大的,受到外在因素影響,在潛移默化之下,改變是當然的。湘萍也一樣,當然會長大。其實,我覺得她很成熟,尤其是思想;孩子氣的表現,只是偶爾而已!」徐晰凡認真的說。
眾人皆贊同的點頭,突然間,他們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動。沒辦法,他們都一直認為湘萍還是個小女孩,實際上她都已是個小女人了。
懷中傳來何湘萍均勻的呼吸聲,鐘皓宇知道這個小懶豬又睡著了。
把她平放在床上,想把在她懷中也是睡得一塌糊塗的小狗抱開,卻引起這熟睡中一人一狗的掙扎抗議,鐘皓宇只好作罷,把毯子拉上,免得她著了涼。
熟睡中的何湘萍一如天使般的容顏,彷佛置身于天堂中的安詳,粉嫩的唇瓣揚起了美好的弧度,長長的睫毛緊貼在蘋果般的臉上。然而像孩子般的睡容之下,蜷縮在毯子中的身子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鐘皓宇著迷的看著她,告訴自己,僅僅這一次就好,以後就要完完全全把她當作妹妹一樣看待。
你的感情是不道德的,鐘皓宇一再這樣的提醒自己。湘萍是他的乾妹妹,他不該對她存有這樣的非分之想,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著他,令他不敢造次,只好把這一份感情藏在心底不讓人發現。
可是,總在夜深人靜之際,這份感情就悄悄的爬上心頭啃蝕著他;一遍又一遍,令他困擾不已。
看著她的睡容,鐘皓宇再一次受到理智和感情的煎熬。這個熟睡的安琪兒可知道他為了她受了多大的折磨?
湘萍曾經誓言要嫁給他,但是當他和孟婷結婚之時,她卻比誰都開心,真摯的祝福他和孟婷白頭偕老。他與孟婷結婚四年仍未有孩子,她又比任何人還擔心,到處蒐集生兒育女的偏方。他離婚了,她氣得好幾天不和他說話。這一切不禁令他迷惑,莫非那誓言僅是小女孩不懂事的天真言論?
他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對湘萍的感情是真實的,他為了當年的一句戲言而背叛了他的婚姻也是真的,他心中的那份煎熬更是無法隱瞞的痛苦事實。
可是,面對自己的感情歸向,面對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現實,他竟是無能為力的。
而且,她的心中究竟還有沒有他?想到這點,他的無力感更深了,或許,把這份感情深埋藏起來才是理智的決定。
他歎了一口氣,俯下臉在她熟睡的臉上印下一吻,深情的凝視她一眼,才站起身來悄悄的退出去。
這一次,他要把他的心緊緊的鎖上,再也不輕易的開啟;這段感情,就當作是他的一廂情願吧!
愛上自己的妹妹是不道德的,他再一次的告訴自己。然後,他走向餐廳,那裏有他的好友在。
一個多事的夜,一個多情的人——
窗外星光耀眼,明天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吧?
明天,有太多太多的明天要繼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4:36
第三章
從電影院出來,還沒適應外頭強烈的光線,鐘皓宇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有點暈眩,一陣黑影驀地籠罩在眼前。
在儷影雙雙的人群中,他赫然見到他最最摯愛的妹妹和一名陌生男子也立身在其中。從兩人的神色中看來似乎已相識甚久,他的心中五味雜陳,剛才由影片中所得到的感動早就消失無蹤。
那個陌生男孩長得很高,從側面看來是個相當好看的男孩,他身上穿著輕鬆的襯衫和牛仔褲,一身掩不住的青春氣息。
年輕對他而言,已是漸漸遠去的形容詞,而這個男孩才正在享受他的年輕。
自從湘萍考完插大考試後,便搬到陽明山上的租屋住,很少到市區來,即使來了也是去匆匆,沒有多作停留,理由是她很忙。
而忙碌於新專輯的錄音工作,鐘皓宇並沒有多少的私人時間,連今天出來看電影都是偷空,待會兒又要回錄音間進行配唱的工作。
太久沒有這樣的出來透透氣,沒想到,一出來接觸到人群,就讓他撞見了眼前這一幕;當下猶如一盆冰塊當頭灑下,讓他霍然清醒也痛徹心扉。
腰際的呼叫器陣陣的催促著他歸去的腳步,預訂好的錄音室、一分一秒流逝的時間、守在錄音室裏的工作人員、逐漸逼近要交母帶的日期……所有的事情都在提醒著他該回去了。
他咬了咬牙,轉身離去。現實終歸是現實,總得要屈服在它之下。
鐘皓宇坐上了那部用來代步的汽車,發動引擎,開往逼在眼前的現實,至於其他的……等他處理完這事再說吧!他只是平凡人,可沒有什麼「本尊」和「分身」。
「宗陵,謝謝你陪我看電影!」湘萍客氣地向眼前這位未來的學長道謝。
她的插大成績已放榜,當定了程映蓁的學妹,也因此認識了經常出現在「喋喋不休」的游宗陵。幾次的交談下來,兩人也成了好朋友。
「客氣什麼呢?你可是我未來的學妹,我得好好照顧你才對!」游宗陵粲然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酒渦。
兩人面對面的坐在一家霜淇淋專賣店中,一邊吃著霜淇淋一邊談論適才電影的劇情。
「我覺得茱麗葉.畢諾許的演技真好,讓我好感動,哭得一團糟,八成把隔壁的人都給嚇跑了!」她吸吸鼻子,露齒一笑。
「呵!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哦!」游宗陵突然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什麼?」何湘萍不禁拉長了耳朵,秘密誰不愛聽啊!
「其實我剛剛也哭了,這部電影真是令人太感動了,改天我們再一起去看『鋼琴師』怎麼樣?」游宗陵很快的把話說完。
「你也哭了?」何湘萍瞪大了杏眼。
游宗陵毫不猶豫的點頭。憲法有規定男人看「英倫情人」不准哭嗎?哭又不可恥,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真是一個性情中人!」何湘萍對這個親切的學長多了幾份好感。
「改天再去看『鋼琴師』吧!聽說很好看,比『征服情海』還有可看性喔!」游宗陵繼續提出了邀約。他喜歡和她一起看電影,她看了電影之後總有自己的想法,是個真正懂得看電影的人。
「好啊!聽說這部片子的男主角得到了奧斯卡金像獎呢!」何湘萍的眼睛亮了起來,「那一定更有看頭喔!『征服情海』是不錯,但是大家都把目光投注在那些情欲戲上,真有點可惜。」
「那只是宣傳的手法啊!你哥哥是歌手,你一定很瞭解才是啊!」游宗陵拍拍她的手背。
「我才不瞭解什麼宣不宣傳呢!我只知道,我大哥走到哪兒都會引起注意、造成轟動!」何湘萍皺皺鼻子,一臉的不以為然。「他才沒有大家所說的那麼好呢!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誰也不理,有時又安靜得很,真夠悶騷的了!」
「喔喔!偶像秘辛大公開哦!」游宗陵捏捏她的鼻尖,打趣的笑道。
此時,在人行道上,正有一道專注的目光穿透過玻璃定定鎖住他們兩人出眾的外貌。他們男的俊秀、女的漂亮,就像一幅畫般的讓人賞心悅目。
這目光的主人是一位傳播界的名人,他正在物色一系列化妝品廣告的模特兒。這模特兒從頭髮到皮膚及身材都必須是上上之選,才能符合條件;而且這化妝品是桃太郎的企業,廣告也將在臺灣、日本兩地同步推出,因此要求非常嚴格,以至於他提出不少國內知名的影歌星卻都被打了回票。
而這支廣告將起用一名男模特兒、一名女模特兒。男模特兒方面,化妝品公司屬意最近因離婚鬧得滿城風雲的鐘皓宇,他也是最近人氣最旺的男歌手。
鐘皓宇曾表示如果檔期軋得過來就接下這廣告,所以也算是他已點頭答應了;現在,就差女模特兒的部分了。眼前這個女孩似乎是一時之選,與鐘皓宇搭配也算登對。思及此,這名男子快步的走進霜淇淋專賣店,生怕機會稍縱即逝。
「宗陵,人文社是怎麼樣的一個社團?好不好玩?聽說映蓁姊也是人文社的,所以人文社常常在『喋喋不休』集會。」何湘萍好奇的問。S大人文社是各大學間相當有名的社團,游宗陵是人文社的社長,也是創社人。
「說好玩是很好玩,說不好玩嘛,也很無聊。下一次,我們人文社要去看火車;再下下一次,要看一部超級老片『開羅紫玫瑰』。」游宗陵聳聳肩說道。
「我可以參加嗎?我也想看火車,還有那部『開羅紫玫瑰』。」何湘萍充滿興趣的睜大雙眸,眼眸中閃爍著光芒。
「當然可以,只要你有空就可以來參加。」游宗陵微微一笑,湘萍是個不錯的女孩,若非他早已心有所屬,一定會追求她。
「太棒了!快告訴我時間和地點。」她興奮的從背包中拿出記事本和筆。
游宗陵詳細的告訴何湘萍時間和地點後,便叮嚀她一定要有被問到問題的心理準備,因為他們的社團指導是個很愛發問的人,而所問的問題常令人措手不及。
何湘萍俏皮一笑,一本正經的向游宗陵表示她是個用功的好學生,保證上課會做筆記、不打瞌睡、不東張西望、不會聊天,她的表情生動活潑,逗趣得令人發噱。兩人在何湘萍唱作俱佳之後皆大笑出聲,引人注目。
「對不起,打擾你們一下。」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請問有何指教?」游宗陵偏過頭,在他眼前正站著一名相貌堂堂的男子。何湘萍也抬起頭,一看到眼前的男子,她驚呼出聲:「啊——」
「鐘小姐?」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相中的女孩竟是鐘皓宇的妹妹,這太巧了吧?
「你是陳明忠先生吧?又和你見面了,上回在大哥家裏和你見過一面。」何湘萍落落大方的說。
「是啊!沒想到是你。」方才,隔著一段距離,陳明忠一時認不出何湘萍。
上回在鐘家,他沒有仔細看清楚她,現在近距離一看,還真是一張令人心動的天使臉孔;這下子他更確定她是化妝品廣告的最佳模特兒人選。
何湘萍微微一笑,然後為他介紹游宗陵。「這位是游宗陵,我的朋友。宗陵,這位是陳明忠先生,是傳播界的名人。」
「陳先生,你好。」游宗陵站起來伸出手。
「你好,游先生,目前在哪兒高就?」陳明忠禮貌性的伸手一握。
「我目前只是學生,S大建築系四年級。」宗陵簡單的自我介紹。
「陳先生,你也來吃霜淇淋,還是來看電影?」何湘萍拉開另一張椅子,「請坐,陳先生。」
陳明忠點了一下頭,坐了下來。「我是到附近來物色新廣告的代言人。有不少出色的年輕女孩常出現在這兒。」
「喔!那找到了嗎?」何湘萍心想,他的尋人成果必定不錯,有不少女孩想成為明星,而拍廣告是個捷徑。
「找了好幾天都沒有結果,你知道令兄的氣質出眾,想要找個和他匹配的女子不太容易,現在的女孩不是太稚氣就是太早熟,過分學院派又顯太做作,很難!」陳明忠坦承道,想找到一個天使與魔鬼的化身並不容易。「不過我倒是在今天找到了一個,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興趣?」
「是哪位?」她四下張望著。
「就是你,鐘小姐!」陳明忠笑著公佈了答案。
「我?你別開玩笑了,我論身材沒身材,論長相沒長相,還長了一張『大餅臉』,哪里適合了?如果真要說的話,頭髮倒是滿合適的,絕對不會有問題。」她失笑道。
「鐘小姐,你太客氣了,憑你的容貌做為這支化妝品的代言人,可說是上上之選!所需要的只是稍稍的打扮,不過這一方面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們會請專人來為你打理。」陳明忠鼓動起如簧之舌企圖說服她,這女孩可是眾裏尋「她」千百度的結果呢!怎麼可以輕易的放棄?
「湘萍,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你大哥不也參加了這支廣告的拍攝嗎?我想你也是沒有問題的,趁現在年輕,可以留點美好的回憶,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機會。」游宗陵也希望她試試看。
仔仔細細的考慮了一下,何湘萍認為自己也許可以受到陳明忠的青睞,但是絕對過不了試鏡這一關,畢竟她沒有一張大眾情人的臉龐。
去試試也好,反正也沒什麼損失,就當是去開開眼界,嘗一嘗當明星的滋味。
「那好吧!我就去試試好了!」她微頷首。
「太好了,鐘小姐。」陳明忠喜出望外,佳人首肯,那麼他心頭的重擔就可落下了。
「陳先生,時候不早了,我們要先走一步,真對不起,我改天再和你聯絡,可以嗎?」何湘萍看了看表,她答應爹地媽咪回去吃晚飯的,眼看時間就要到了,再不回去他們會急壞的。
「這是我的名片。」陳明忠遞上自己的名片,「請鐘小姐留下電話和姓名,我再和你聯絡,一起吃個飯討論細節。」
何湘萍快速的在餐巾紙上寫下她的姓名和電話後,便微一頷首,和游宗陵一同離開了霜淇淋店。
錄音室中,鐘皓宇正蹲在角落抱頭沉思,冷氣颼颼的吹著,令人感到有些寒冷,但他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皓宇,喝杯水吧!休息一下。」徐晰凡把手上的紙杯遞給他,在他的身旁盤腿坐下。
喝了口微溫的水,鐘皓宇頹然的低下頭,黯然的說:「我抓不住那種感覺,沒辦法唱!」
「我知道,這首歌令你感觸很深是吧?」徐晰凡把玩著一枝筆,若有所思地道:「我在想,你應該用你自己的感覺來唱,可能會比你不著邊際的捕捉那種感覺來得容易許多!」
「嗯,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鐘皓宇也坐了下來。
「來看看你錄音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反正我近來也是賦閑在家不事生產!」徐晰凡玩笑道。
「去你的!你這個大製作人哪里有機會賦閑在家不事生產了?」鐘皓宇笑著站起來,「好了!好了!我要工作了,你快滾出去吧!」
徐晰凡大笑著走出了錄音室,踏進控制室,對著鐘皓宇比手畫腳,意思是說:我在這裏聽你唱,你可得好好唱,不要強暴我的耳朵。
深吸了一口氣,鐘皓宇決定不理徐晰凡的耍寶,閉上雙眼培養情緒,然後緩緩地用自己的感情唱出了這首「如果你愛我」。
鐘皓宇邊吃著清粥小菜,邊盯著晚報看,沒空理會徐晰凡。
待會兒他還有個通告要上,得去和他的宣傳碰頭,吃飯的時間誠屬可貴,當然不能浪費了。
看到鐘皓宇眼睛直盯著晚報,嘴裏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徐晰凡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抽走了他的報紙。「邊吃東西邊看報紙,小心會鉛中毒!」
鐘皓宇抬頭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稀飯:「你何時關心起我的健康來了?真是令人受寵若驚!」
瞪著他瞧了好一會兒,晰凡無奈的歎息,翻翻白眼。「算了!反正我也覺得自己最近很婆婆媽媽,連薇琪都快受不了我了!」
「你不是一直都這樣?」鐘皓宇故意說道。
「不是!我是說真的,我最近突然很想關心你們這些朋友,也想和薇琪定下來。」徐晰凡懊惱的抓抓頭髮。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啊!是你太多心了,少在那裏胡思亂想了!」鐘皓宇覺得他很奇怪,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樣,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一樣。
「希望真是我神經過敏。」徐晰凡心不在焉的說。
鐘皓宇一言不發的偷覷著徐晰凡,試著想找出他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可是並無所獲。因為他平時就是神經兮兮的,一旦真有什麼不同,還真的很難發現。放羊的孩子當久了,大家也就不太相信「狼來了」是個事實。
八月底,臺北的天空已經漸漸有了初秋的味道。天空依舊是籠罩在灰撲撲的污染之中,一旦細看卻仍然可以發現到渾濁的天空中蕩漾著一絲清澈的湛藍。馬路上,依舊是車水馬龍,人們仍然是行色匆匆,就像忙碌不息的螞蟻一樣。
整個臺北市在初秋的氣息中像潭寂靜的湖水,即使湖水底部是魚蝦遍佈,到處穿梭;在湖面上卻是波瀾不起,平靜中透著一絲不尋常的跡象,彷佛有山雨欲來之氣勢。
八月的街頭,悶熱的空氣裏有首歌正被口耳相傳的唱著,那是鐘皓宇的新歌——
「如果你愛我」,這首歌紅遍了大街小巷,主唱者卻是始終不見蹤跡;從宣傳期開始到宣傳即將結束了,仍舊沒見過他公開露面,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連唱片公司的人也在找他。
鐘皓宇失蹤了,每一個人都在談論這個消息,每一個人也都在期待事情的最新發展。
「背叛、愛情、出走!」,這是鐘皓宇新專輯的名稱。有人說,鐘皓宇的失蹤是宣傳的噱頭;也有人說他的失蹤是因為離婚所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更有人說他失蹤是因為他有了新歡。眾說紛紜,沒人可以給予一個正確的答案。
即使各式各樣的謠言滿天飛,在南部的某個小城市中,有個人卻是不受干擾的,悠哉遊哉的過著他自己的日子,而他就是引發這場媒體混亂的鐘皓宇。
鐘皓宇騎著腳踏車,車子前面的籃子裏放了縐成一團的衣服,他很快的在一幢日式木造屋前停下,打開新漆的大門,牽著腳踏車走進去,順手關上了門。
「好了!到家嘍!小朋友!」鐘皓宇停好車,從籃子中把那團衣服拿出來;原來包裹在衣服裏的是一隻又髒又醜的小貓,這餓得直發抖的小東西正咪嗚咪嗚的叫著。把小貓放在玄關上,鐘皓宇到廚房去拿了一瓶鮮奶,又拿了一個缺角的盤子,把牛奶倒在盤中,以手指一點一點的沾著牛奶喂它。「對不起哦!貓咪,先委屈你了,待會兒再幫你去買個小奶瓶。」
這只小貓是鐘皓宇去倒垃圾時,在垃圾堆中撿來的。大概才出生沒多久的它,眼睛僅張開了一條縫,又冷又餓的只能咪嗚咪嗚的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他一時不忍,就取下圍在肩膀的襯衫把它包起來,帶了回來。
喝完牛奶的貓咪似乎已恢復了一些元氣,小小的身子開始移動,似乎想尋找適合睡覺的地方。
在角落中,貓咪趴了下來,閉上雙眼安安心心的睡著了,鐘皓宇抓來自己已縐成一團的襯衫,決定把它犧牲到底的給它當窩,生怕它著涼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它一眼,思緒不斷的遊移著……在新專輯正式發行的第二天,他便一個人在午夜時分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臺北,搭上夜車南下,來到了這個寧靜的小鎮。
這個小鎮和臺北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是個初具都會型態的城市,沒有太多的車輛,沒有太多行色匆匆的紅男綠女,亦沒有令人望而生畏、肅然起敬的高樓大廈。在這裏沒有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晚上十點一過,店鋪便紛紛打烊休息,只有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仍在營業。偶爾有車子呼嘯而過,劃破夜晚的沉寂,一切又在車子離開後恢復原狀。
初來乍到的鐘皓宇本來擔心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恐有迷路之虞,但是當他買了一份地圖後,才發現一切疑慮全成了多餘。因為棋盤式的道路設計,讓他這個有認路障礙的人可以騎著腳踏車自由穿梭在任何一條小巷,也不會有迷路的機會;東彎西拐的,總會到達目的地,只是花費的時間比較長而已。
這裏的生活對鐘皓宇而言是愜意的,雖然沒人可以陪他打麻將度過漫漫長夜,但他可以放心的擁被高眠,不必擔心睡眠不足的問題。他也可以潛心創作,而寧靜安詳的生活更能觸發創作的靈感。在這個地方,他也可以跟著鄰居的太太們學閩南語,所以現在的他,除了國語以外,講臺語嘛也通呢!
他和臺北唯一的聯繫管道就是報紙了。他從報上看到熟識好友的消息,看到湘萍因那部他們兩人合作的廣告片而成名,現在是炙手可熱的新偶像;唱片、戲劇、廣告的邀約不斷,但她卻一再一再的表示只想當一個平凡的女大學生,她想念書、考試、跑社團、談戀愛。
湘萍的男友早在她受到注意時曝了光,正是那時他在電影院外看到的那個男孩。他是一個在校園中即相當受到重視的建築界新秀,還設計了一幢得了「金磐獎」的大樓,是個才貌兼備的好對象。
他到這個地方來,就是為了沈澱對湘萍的感情,好讓自己可以用兄長的態度來對待她。看著她的臉龐因戀愛而神采飛揚,他也該為她有好歸宿而感到高興,分享她的快樂傷悲,這才是為人兄長該做的事。
但是,他發現自己無法如此灑脫,這些日子的隱居生活,所帶來的全是無盡的思念,強烈到讓他無法招架。
他歎了口氣,收回自己漫天游走的思緒,決定還是把眼前這只可憐的小貓照顧好比較重要,它看起來好像生病了,需要一名好的獸醫來照顧它。
夜晚的風帶著濃濃的秋意,空無一人的巷道裏只有路燈散發出冷冷的光芒。天空中只有兩三顆孤單的星,如同地面上站著的人。
何湘萍下意識的抱緊自己,夜晚的冷風彷佛就要吹進骨子裏去了,讓人不由自主的發抖。該多帶件衣服出來的,她暗暗想道。
「湘萍,回去吧!我想鐘大哥可能出門去了,明天早上我們再過來一趟。」游宗陵把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想再等一下,晚一點他再不回來,我就回飯店。」湘萍輕搖著頭堅決道。
「好吧!」他也不想勉強她。
今天一早,湘萍即匆匆忙忙的要他陪她下南部,沒有說什麼理由就拉著他坐上計程車到火車站;到了火車站,他才知道她小姐連車票都已經買好了。
當他坐上自強號列車,還想睡個回籠覺時,她大小姐居然丟下原子彈般具有震撼力的一句話:「我知道大哥在哪里,現在我們就是要去找他!」
游宗陵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當大家找鐘皓宇找得天翻地覆之際,她居然「暗杠」起他的消息?
「很訝異是吧?」湘萍笑得有些得意。
「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訝不訝異重要嗎?」游宗陵只想閉上眼睛睡大頭覺。
何湘萍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放低了座椅,閉上雙眼說:「反正你只是想睡覺,有沒有找到大哥,對你而言都不是重要的事。」
「你……」游宗陵哭笑不得,這妮子擺明瞭損他嘛!
注視著湘萍斜倚在圍牆上的身影,游宗陵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形容他現在心中的感受,尤其在聽過陳思安教授對鐘皓宇的形容之後,再看到湘萍現在的樣子,那種感覺……唉!筆墨難以描述,言語難以表達。
據瞭解,陳思安教授和鐘皓宇是差兩分鐘出生的結拜兄弟,他對鐘皓宇的個性、脾氣了若指掌;可惜的是陳教授不肯透露太多,只說鐘皓宇是個多情種,愛了就要一生一世,偏偏他又習慣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有著極度的鴕鳥情結。湘萍和他的未來恐怕是多災多難吧?游宗陵很努力的歸納出一個結果,如是的告訴自己。
「宗陵,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這樣的幫我忙,還自願冒充我的男朋友保護我。」望著天空孤寒的夜星,何湘萍柔柔的說。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游宗陵輕描淡寫的帶過,「放暑假,閑著也是閑著,有你這麼受歡迎的『女朋友』也沒什麼不好,還可以讓自己的生活熱鬧些。」
「只是害得你沒辦法去追你的『女朋友』!」何湘萍充滿歉意的說。
「你真的那麼喜歡鐘大哥?他是個離過婚的男人。」游宗陵看著她削瘦的側臉。
「衣帶漸寬終不悔」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從我十歲開始,我就非常非常喜歡他了,一直到我父親去世,我被送到孤兒院,然後逃了出來;靠偷靠扒為生時,對他的感情更是鼓勵我生存下去的動力。每一晚臨睡前,我都告訴我自己:『明天,皓宇哥哥就會來接我了!』,然後才安心的睡著,讓自己不致滅了希望。」她的語氣中儘是濃得化不開的眷戀。
「可是他卻娶了孟婷不是嗎?」游宗陵輕問。
「那是因為他們相愛!」
游宗陵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無語望著她,爾後,他聽見她低低的唱著:
明知道歲月無情 女人青春不長久
若是你想要走 我不該留
是我愛得太多還是我習慣了等候
愛上你這一路 我有好多話想說
………………
詞/胡如虹
「別唱了,湘萍。」游宗陵不忍的阻止她。
「我是不是很傻?」湘萍突然發現自己臉上濕濕的。
「每個人都有做傻事的權利,誰都不能說誰傻!」游宗陵靜靜地遞上手帕。
她接過手帕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這時腳步聲劃破了夜晚的沉寂,然後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
聲音很低、很低,低得像情人間的喁喁私言;偶爾也溢出歡聲笑語,那是一男一女的輕笑聲。
路燈映照出兩條並肩而行的人影,其中一人挽著另一人的手臂親密的走著,他們低聲的交談著,沒人注意到在路燈照射不及的陰影處,正有兩道癡癡守候的人影。
兩個人親密的走進一扇新漆的大門,沒人再回頭看一眼,只是專注的傾聽著彼此的話語,相當的親昵。
「我們回去吧!宗陵!」何湘萍淡淡的說,率先踏上了來時的路。
「你剛剛為什麼不叫住他?就任由他從你跟前走過?你忘了來這裏的目的嗎?」
游宗陵不平的問,他不敢相信她坐了三個鐘頭的車到這裏後又等了大半夜,就為了看一個薄情寡義的人一眼?
「回去吧!宗陵!」何湘萍冷靜得出乎常理之外,「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走吧!別打擾到人家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5:03
第四章
「你說湘湘去日本了?」從游宗陵口中得知這個消息,鐘皓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說她想去日本看看,順便學日文嘍!」游宗陵不帶感情的說道。
剛從南部「度假」歸來的皓宇,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的跑來「喋喋不休」找湘萍,想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反倒是湘萍給了他這麼大的一個「驚喜」,震得他七葷八素。鐘皓宇抱在懷中的貓咪探出頭來,咪嗚的叫了一聲,彷佛感受到主人的沮喪似的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手。
他抱出巴掌大、長毛的白色小貓,碰碰它好奇的鼻子,難過的說:「我本來是要給她一個驚喜的。她一直想養一隻波斯貓當伴的,現在倒好,波斯貓反而找不到它的伴了!」
「你還好意思說!」游宗陵聞言大怒,他拍桌站起,指著鐘皓宇的鼻子就罵:「若不是因為你,湘萍才不會去什麼日本,她壓根兒沒想到要去,是你逼她不得不出國,逃離這個傷心地。」
「宗陵,坐下來說,別嚇著其他的客人了。」「喋喋不休」的老闆娘皺著眉頭輕聲說道。
聞言游宗陵忿忿的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平緩自己的怒氣,不甚友善的開口:「半個月前,我和湘湘去了嘉義一趟找你,但那天晚上,我們又搭上最晚班的火車回臺北。湘湘哭了,因為你傷了她。」
「你和湘湘去了嘉義?」鐘皓宇聽見湘萍哭了,他的心倏地緊縮了一下;可是他怎麼捨得傷了她,他著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湘湘她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你,可是你竟一點也沒有察覺,還狠狠的傷她的心,讓她親眼目睹你在嘉義和女人雙宿雙飛!」游宗陵告訴自己不要生氣,要沈得住氣,只有他才能點破這個「竹本口木子」!
「你們看到我和別的女人雙宿雙飛?」鐘皓宇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力受損,或是耳垢太多了。「你們什麼時候去的?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我們在你的門外等了大半夜,卻只等到一個無情漢,真是令人氣憤,真虧你還被女性同胞票選為『新好男人』;充其量,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傢伙。」游宗陵嘲諷道。
頓時,鐘皓宇宛若被打入無底的深淵,只能無言的看著他,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眼神之中流露出太多太多的震驚。
「你好好想想吧!和你多說無益,我得走了,失陪!」游宗陵站起身轉身就走,留下鐘皓宇一臉茫然的佇立在原地。
太多的情緒如同潮水般滾滾而來,鐘皓宇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快被水淹沒的人,無助的想要攀住一點援助,於是不斷的在水中浮沉著。
他和女人雙宿雙飛?多荒謬的指控!在南部一個半月中,和他有接觸的異性平均年齡都在四十歲左右,甚至是少得可憐;唯一年輕的便是小唯……
等等!莫非,游宗陵和湘湘所見到的女子便是小唯?天啊!這是天大的誤會啊!
有了這樣的認知,皓宇決定要向湘萍說明清楚,但是她真如游宗陵所說一般的喜歡上自己嗎?難道不會是錯覺或心存感激呢?思及此,他一顆雀躍的心又跌回了穀底。
好冷!何湘萍將凍僵的雙手放在唇邊呼暖氣,再從背包中掏出鑰匙插入鎖孔。濕冷的空氣訴說著即將飄雪的可能性,明天可能要下雪了吧?
來到日本已經三個月了,一連串的密集訓練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可是她依然咬緊牙關撐下去,因為她需要遺忘一些回憶,而讓自己全神貫注在工作上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她推開門正準備踏進去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一轉頭,只見一個男子正向她走來,手裏捧著一束嬌豔的紫玫瑰。
「伊藤先生?」何湘萍認出了來人。他是伊藤弘彥,日本最受歡迎的男模特兒,和她合作了幾次,最近正猛烈的在追求她。
「絢子,你回來遲了!」伊藤弘彥溫柔的說。
絢子是湘萍的日本名字。
「要不要進來喝杯熱的東西?天氣很冷的!」她推開門率先踏進去。
燈亮了,湘萍脫下鞋子跨進屋裏,手裏忙著除去大衣、圍巾,她把長髮束在腦後,走向廚房拿出杯子。「喝熱可可好嗎?」
「隨便!」伊藤弘彥把自己拋進柔軟的床墊上,鼻子用力一嗅,好香!屋裏全是絢子的香味,那麼清新、自然,就像她的人一樣,他要定她了!
「有那麼累嗎?」何湘萍好笑的坐在床沿看他,有些任性的伊藤令她想起在臺灣的皓宇。
不行!怎麼又想起他了?她很快的阻止自己的想法。
「絢子……」弘彥拉著她的手臂,使她慢慢的倒向自己。
捧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弘彥湊上他的唇輕吻著她的額頭、俏皮的鼻尖、長長的眼睫、紅豔欲滴的唇……
湘萍不住的顫抖,無法克制的是害怕的感覺,她只能瞪大雙眼看著弘彥深邃似海的眼眸中,燃燒著欲望;他的吻逐漸加深,雙手遊走在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上,先是輕輕的滑過,然後性感的加重力道撫摸著、揉捏著她。不知何時,她的衣裳已一件件被褪去,露出雪白的肌膚。
「不!」她推開了伊藤弘彥,慌慌張張的拉起被單掩住自己幾近全裸的身子,紛紛滑落的眼淚無聲的控訴著他的罪行。
「絢子!」欲望被挑起的伊藤弘彥挫敗的低喊著,伸出手想要擁抱她,他狂熾的欲望需要她來平息啊!
「不要碰我!」她順手抓住放在床頭的拆信刀保護自己。
「絢子,別這樣!」弘彥想奪下她的刀。
十幾坪大的房子,扣掉了浴室和廚房全是開放式的空間,當初她還滿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設計;但現在,她卻因此陷入無處可躲的窘境中。
「伊藤先生,我不是你身邊那些來了又去的女人,請不要這樣子對待我!」她下了床,仍不忘把拆信刀對著他。
「絢子,我愛你,所以想要佔有你,因愛生欲這是正常的啊!」伊藤弘彥企圖靠近她,這女人連生氣都是這麼美,教他怎麼能不心動?還有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連聖人都抗拒不了,更遑論他一副血肉之軀。
「你走!不然我要叫員警了!」她伸手探向掛在牆上的電話。
「絢子,到這裏來,我保證我會好好憐惜你,你是第一次吧?是會有點痛,不過我會很溫柔的。」伊藤弘彥的腦中滿是欲望,渾然不覺湘萍正在撥通話。
「喂!我這裏是東京都豐本天下十之六下A座,請派人來帶走一名強殲犯,他有精神病!」湘萍對著電話恐懼的說。「是!我己經躲起來了,麻煩你們了,我姓伊能!謝謝你!」
伊藤弘彥不敢置信的看著放下電話、對他挑釁微笑的何湘萍,久久說不出話來,他良久才擠出一句話:「絢子,你真的打電話報警?」
「如果你伊藤弘彥還想在日本混下去的話,就滾出我的房子、我的生活,否則員警來了,勢必會引來大批好管閒事的記者。我伊能絢子在日本只是個小廣告明星,根本不在乎記者來不來,你好自為之吧!伊藤先生!」何湘萍站了起來,一掃剛才的小可憐樣,現在的她像是個扞衛自己清白而戰的女戰士。
伊藤弘彥瞪了她好一會兒,簡直不敢相信平時柔柔順順的小貓竟然會有如此銳利的爪子,狠狠抓傷他,讓他痛徹心扉卻無力抵抗。
「你還不快走?難道想被員警抓走才甘心嗎?如果你真想那樣的話,我也不反對!」何湘萍昂起下巴,像頭憤怒的小母獅。
「好!算你狠!」伊藤弘彥說完,便忿忿的甩頭離去。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之後,她用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己,想阻止身子不住的顫抖。一種自覺的骯髒感油然而生,她抱緊自己,踉踉蹌蹌的走向浴室。她想要洗澡,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
泡在溢滿香氣的熱水中,她不停的用絲瓜絡刷洗著身子,刷到皮膚泛紅、泡到已些微的浮腫變皺,仍洗不去那種無形的污穢感。
到最後,她索性丟開絲瓜絡,在水中緊緊的抱住自己,腦海中浮現了皓宇溫柔的微笑、有力而寬容的擁抱、輕柔的安慰及印在她額上的輕吻。
「大哥……」何湘萍輕喊,眼淚掉得更多了。「大哥……」
日本的天空飄起了毛毛的細雪,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銀白的光芒閃耀在五光十色的東京街頭,落在東京鐵塔的頂端,順著塔滑下,無聲的躺在地面。
今年日本的冬天會很冷——
在臺北捷運站,名歌手鐘皓宇正在此地拍攝他的新歌MTV。在拍片現場週邊擠滿了圍觀的人潮,見到明星風采的歌迷們,都有一種「他瘦了」的感覺。
他的確是瘦了,近三個多月沒命似的工作,除了令人讚歎的工作成果外,再來就是他那形銷骨立的模樣。他原本結實的身材整整瘦了一大圈,雙頰凹陷,明澈的大眼也因眼窩深陷顯得有些憂鬱,而眼皮浮腫,眉宇之間鎖著淡淡的輕愁。
「卡!休息一下!」導演大喊。
鐘皓宇擦擦額頭的汗,拉松領帶,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水喝著。
「小芬,幫阿皓補一下妝,他的黑眼圈都跑出來了。衣服再用別針別一下,太大了!」導演挑剔的說。
「老大,不行啦!衣服是借來的,不能用別針別!」化妝師抗議道。
「阿皓,你到底有沒有在吃飯?」導演挫敗的抓抓頭,這傢伙今天好像又比昨天還瘦了,太誇張了吧?
「有!」鐘皓宇沒精打采的回道,老天!他的胃又痛起來了。
「阿芬,換一套衣服好了!」導演做下決定,「他的打歌服呢?」
「送去修改了!」阿芬忙著為鐘皓宇補妝。
導演沉吟了一會兒,終於無奈的說道:「阿芬,用別針別起來吧!衣服的損失我來負責。阿皓,拍你這部MTV我可是捨命陪君子,虧得可大嘍!這衣服是亞曼尼的耶!」
鐘皓宇沒有回答,下意識的按著胃部,任由工作人員將身上的衣服別成合身的樣子。
MTV繼續開拍,鐘皓宇強忍住胃痛,只想把眼前的工作做好,他沒有時間生病,還有太多的工作在等著他。
過度勞累的結果,鐘皓宇因胃病住院了,躺在病床上的他,看來非常的疲倦。
徐晰凡和鐘皓宇的結拜兄弟陳思安站在他的病房裏,非常不以為然的看著他。陳思安斜倚窗邊,雙手抱胸,態度自在從容;徐晰凡則交疊著雙腿坐在椅子上,一派的優閑。
「我知道你們想要罵我,但是我可先說好,不許一次兩個一起罵。」鐘皓宇像個孩子一樣耍賴,因為徐晰凡和陳思安皆比他年長。
「鐘皓宇,你少在那裏裝可愛!」陳思安翻翻白眼,這小子在他們面前就是會裝可愛,聽聽他說的,好像他很無辜似的。
「聽說你是在錄音間被抬出來的?」徐晰凡眯起勾魂的桃花眼,這傢伙不要命的工作法已經引起他的反感。
「是被扶出來的!」鐘皓宇更正他。
「那有差別嗎?」陳思安睨了他一眼。
「好啦!我知道我錯了嘛!下次一定不會住院了好不好?」鐘皓宇求饒道,對這兩個傢伙裝可愛准沒錯。
「還有下次?」徐晰凡的濃眉皺了起來。
鐘皓宇見狀只得乖乖的閉上嘴巴,反正他們三人任一人生病時,另兩人就是這等犀利、不悅的態度,也不要要求太多了啦!
陳思安拉平身上的西裝,看看腕上的手錶,宣佈道:「待會兒我學校還有課,得先走一步。皓宇,你好好休息,別再忙了,你忘了為什麼會和孟婷離婚嗎?」
鐘皓宇點點頭,陳思安見狀這才滿意的離開了病房。
「思安正和『喋喋不休』老闆的愛女程映蓁鬥上癮,他有空來,我才覺得奇怪呢!看來,他很重視你。」徐晰凡看著好友道。
「他和程映蓁那野丫頭杠上了?不會吧?他對女孩子不都是溫柔體貼的,何時轉變心性了?」鐘皓宇坐起身來。
「那野丫頭和他卯上了嘛!」
「呵!有趣!」鐘皓宇一臉看好戲的笑容。
「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一個蘿蔔就有一個坑,反正一切都自有定數。」徐晰凡若有所思的說道。
「就像當哈利碰上莎莉!」鐘皓宇輕笑。
「你好好休息吧!我得到公司一趟,待會兒帶東西過來給你吃。」徐晰凡站起身來,「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我幫你帶過來。」
「沒有!」他搖了搖頭。
「那我走嘍!拜!」徐晰凡踏出了房門口。
「等等!」鐘皓宇突然叫住了他。
「有事嗎?」他轉過頭來,臉上帶著疑問。
「謝謝你,晰凡!」鐘皓宇由衷的說。
「三八!」徐晰凡白了他一眼,「都十幾年的老朋友了,還講這種客套話,真夠婆媽的!」
鐘皓宇微笑不語,看著晰凡走出病房。
晰凡走了以後,他獨自面對著病房的孤寂。藉著三個多月的忙碌,企圖驅走對湘湘的思念;卻在此時,她亭亭玉立的倩影再次佔據了腦海中的每一根神經。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他暗想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常刻意讓自己忙到從這個錄音間換到另一個錄音間,沒有絲毫的喘息機會;讓自己的腦子裏,塞滿的除了豆芽菜還是豆芽菜。
但是現在,他的雙手、大腦全都空閒下來了,一直刻意排拒的事也就全都浮上心頭,一觸動神經即痛入腦髓,他這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無法遏抑的想念她。
報上、雜誌上陸陸續續都有湘湘去日本發展後的消息,日本的藝能公司有意培植她為國際級的巨星,甚至為她取了一個日本名字——伊能絢子。
這些的消息,鐘皓宇全是從身邊的人口中聽來,他根本不清楚實際上的情況是怎麼樣;不過,只要知道她安好無恙,那麼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在「喋喋不休」,程映蓁和游宗陵正托腮相對。
游宗陵攪拌著冰咖啡,有點擔心的說:「湘萍再不回來的話,我覺得鐘大哥會給活活累出病來!看他那種卯起來做事的模樣,真的是令人心驚肉跳!」
「他就是那種人,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吃悶虧的永遠是他。」程映蓁啜了口冰咖啡說道。
「我覺得湘萍也真是的,既然喜歡就大聲說出來呀!為什麼要隱藏起來?鐘大哥不善言語,其情可憫,但是湘萍的個性不然,這實在太說不過去了。」游宗陵疑惑的說。
「其實,在很久以前,湘萍就已經說過了,只是沒有人把她的話當作一回事就是了,所以她只好將這份情感藏起來嘍!結果就變成這種局面。」程映蓁也頗感無奈。
「難道她不知道鐘大哥喜歡她?鐘大哥也不知道湘萍喜歡他?」這太扯了吧!?
「賓果!你答對了!」程映蓁扮了個鬼臉。
「這太荒謬了吧?那他們究竟在演哪一出戲?」游宗陵訝異的張大雙眼,這世界還有這等人在?不會吧?「在他們兩個人心中都存有疑惑,懷疑對方究竟愛不愛自己,害怕自己貿然的表白,卻徒然的受到傷害;再加上他們另一個關係是乾兄妹,更使他們裹足不前。所以,兩個誰也不敢開口,偏偏兩人又心屬對方,好玩吧?」程映蓁可是旁觀者清,看得可透徹了。「而且,你之前不是和何大妹子走得很近嗎?那更讓鐘大哥考慮再三!」
「過程還真是曲折離奇呢!我真服了他們!」游宗陵簡直要佩服起他們了。
「你記不記得有一首歌叫『我真的只要你愛我』,上回店裏有播過一次,你還說這首歌充滿小女人的嬌態,不適合男生來唱。」程映蓁想起什麼似的,拿出一大盒的CD翻找著。
「是不是林隆璿所唱的?」游宗陵也有一點印象。
「對!我找到了!就是這一張專輯的第一首歌。」程映蓁翻出一張CD,「這首歌非常吻合湘湘和鐘大哥的狀況,情感表達得非常非常的貼切。」「放來聽聽吧!」游宗陵把CD所附的小冊拿了出來。
「沒問題!」
須臾之後,一陣鋼琴主奏的前奏出來後,男歌手以他的男中音深情且充滿疑問的唱著:
哦 你在怕什麼 你在顧慮些什麼
承諾的話 你從不肯說
是否你不願流露 是否你仍有迷惑
但是我心中有難掩的失落
…………
詞/黃桂蘭
音樂漸歇,程映蓁任由下一首歌繼續播放,她看著游宗陵,徵求他的認同。
「怎麼樣?你的感覺如何?」
「一『曲』以蔽之!」宗陵深有同感的點頭。
「好玩吧?也許以後還可以把他們的故事套上這首歌寫成一篇小說,書名就叫『我真的只要你愛我』!這主意不錯吧!還可以賺點零用錢花花!」程映蓁得意地說道。
「算了吧!這種小說誰會去買來看啊?搞不好出版社根本不屑一顧,直接扔進垃圾桶!」游宗陵潑了她一桶冷水。「你還是把你的散文快快寫好,省得校刊社天天追著你要稿,寫小說就八百年後吧!」
「反正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和那個討人厭的陳思安一個德行,看了就煩!」
程映蓁懶得理他,把CD拿出來當積木排著。
「喂!別把陳教授的帳算到我頭上啊!」游宗陵非常清楚映蓁和陳思安教授兩人之間的「深仇大恨」。
「你知道什麼叫『物以類聚』嗎?」程映蓁說完,便埋首於她的CD城堡之中。
游宗陵翻了翻白眼,無奈的歎了口氣。都怪他自己不長眼,偏偏去「煞」到程映蓁這號「野婆」,現在當然只有被搶白的份兒了。
唉!他又在心裏歎了口氣。他們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他就被吃得死死的,要真是在一起的話,不就讓她騎到頭頂上耀武揚威去了?想想,還真不值得呢!可是,他又捨不得讓她生氣,會氣壞身子的耶……沒用!真是沒用!
醫院的病房中,鐘皓宇拖著點滴架站在窗前。在他的病床上坐著一位女孩,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如花般燦爛的年齡,臉上卻有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和美豔;淡淡的妝把她妝點得更加亮麗。
病房裏很安靜,沒有人先開口說一句話,一陣風吹來,溜了一圈又跑了出去。
「小唯,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卻沒辦法接受你的一番情意,因為在我心中已沒有空間可以容納你的心,對不起!小唯,我不會對你說漂亮話,只能對你說對不起!」沉吟了許久,鐘皓宇終於打破了僵局。
「難道你就沒辦法忘記她?即使她已再嫁、已經找到了她自己的幸福?」
小唯咄咄逼人的問,她以為鐘皓宇仍對孟婷念念不忘。
「不是的,小唯!」鐘皓宇轉過身來,真誠無偽的眼光直視著她。「我的父親是鐘廷威,你知道吧?他是一位非常成功的企業家,但我卻是個不長進的獨生子,一心想做一個徜徉在音樂之中的自由人;這一點,我父親當然不同意,卻也對我無可奈何。然而在音樂這條路上我走得跌跌撞撞,並不順利,就在我萌生倦意、想打退堂鼓時,她在我身邊鼓勵我,在我背後陪我一起追夢,始終不曾離開我,做我的傾聽者、陪我度過失敗的低潮。她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就像是我的家人。」他笑了笑。
「你在說的人是誰?」小唯充滿妒意的問,她不敢相信有個女人可以讓鐘皓宇露出如此深情的笑意。
鐘皓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說下去:「在我失敗的時候,我的父親曾逼我回去接掌他的事業,我也曾想過。但是她回去求我父親給我機會,要我繼續堅持下去,告訴我夢想總有一天會實現,是希望不是奢望、是夢想不是妄想。會有今天,湘湘她有一半的功勞。」
「湘湘?你是說你妹妹?和你拍廣告的那個妹妹鐘湘萍?」小唯霍地站起身。太不可思議了!一向規規矩矩、做事極有分寸的鐘皓宇竟有如此離經叛道的想法。
「正確的說,她叫何湘萍,是我的乾妹妹,我們兩人完全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你毋需太過於訝異。」鐘皓宇拿著他的點滴架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告訴自己不能心軟,長痛不如短痛,非得硬著心腸拒她於千里之外。
「但是她不是有個建築設計師的男朋友,年輕有為,對她一往情深,更何況,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她都是你的妹妹,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小唯覺得鐘皓宇太過愚癡了,她得點醒他。
「小唯,這是我的手!」鐘皓宇把右手放在心口,「你看到了嗎?血正從點滴的針逆流出來;如果我不把我的手舉高過點滴,血會逆流出來嗎?同理可證,我不把我的心意表達,僅是乖乖放低我的手,接受點滴滴進身體的事實,就如同我只是默默地愛著她,會有影響嗎?不會吧?」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小唯恐懼的看著血順著點滴管流進瓶中。
鐘皓宇放下右手,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絲自我解嘲。「算我有自虐的傾向吧!愛情不一定就是兩情相悅,也有一廂情願的;而我正屬於後者,無怨無悔、甘心的做一個一廂情願的人。」
「為什麼你不能分一點你的一廂『情』願給我?」小唯痛苦的低喊。
「因為我不愛你!小唯。」鐘皓宇平靜的說。
心碎了,夢也醒了!小唯看著他,臉上滿是受傷的表情。她堅強的不掉一滴淚,冷靜的問:「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麼要給我錯覺?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知道從雲端被推入穀底的滋味嗎?你知道那種心碎的痛楚嗎?」
「我很抱歉!小唯。」鐘皓宇不想再多說什麼,說他殘忍也好,說他絕情也罷,這一次,他不再欺騙自己、辜負別人,當一隻可笑又可悲的鴕鳥。
「我懂了!我終於懂了!」小唯鎮靜的站了起來,走向房門口。
「你還年輕,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對我的只是迷戀不是愛情。」鐘皓宇在她臨去之前輕聲的說道。
她沒有回頭,只是挺直了背走出去。
鈴——
行動電話的鈴聲吸引了鐘皓宇的注意力,他拿起小茶几上的電話。「喂!我是鐘皓宇,請問哪位?」
「什麼?她在哪里?好!請說!」鐘皓宇趕忙抓來一張紙、一枝筆。「……就這樣嗎?我馬上去辦出院,明早的飛機,好!在我家裏碰面!謝謝你!小P!」
關上電話,鐘皓宇看著紙條上的地址,覺得自己的心如同被狠狠的絞扭一般,痛得令他無法招架,究竟是發生什麼事竟讓她哭著打電話回國求救?
他坐在床沿,一次又一次的自我責備著,恨不得能取代她所受的罪。
「湘湘,大哥對不起你,大哥對不起你——」鐘皓宇心痛的低喃。
點滴仍有大半瓶,但鐘皓宇已經是待不住了,他馬上按鈴想請護士來為他拆點滴。
他必須馬上回去和小P碰頭,去航空公司拿他的機票、打理行李,而不是在這裏瞪著點滴看。
像困獸般,鐘皓宇來回在房間裏走動著,點滴架也跟著來來去去,看了就有點礙眼!
終於,他忍不住了,坐了下來,把手平放在茶几上。拔個針嘛!誰不會,自己來就好了。
他關掉點滴,拆掉固定蝴蝶針的膠帶,小心翼翼的拔出針……
「鐘先生!」護士小姐大叫一聲,跑了進來,「你怎麼可以自己把針拆掉呢?」
「我沒時間等了!我有急事!」鐘皓宇把剩下的工作交給護士小姐。
「事情再急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護士把一塊酒精棉花貼在他正在流血的手背上,「你看,都流血了呢!如果針斷了怎麼辦?」
「護士小姐,現在我可以辦理出院嗎?」鐘皓宇沒空聽她的嘮叨,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當然不行啦!」護士小姐疑惑的看著他的動作,「你在做什麼?鐘先生?」
「我要走了!護士小姐,我會請我的朋友過來打理一切,拜拜!」鐘皓宇把行李扛到肩上,便擺擺手瀟灑的走了。
「喂!鐘先生,你別走啊!」護士小姐追了出去大叫著。「誰來攔住他啊?他要走了!」
當然沒有人能攔住他,鐘皓宇很快的來到醫院的大門口,叫了一部計程車,把追出來的護士小姐們遠遠的拋在身後,任由她們懊惱的在原地跺腳。
「小P,湘湘打電話來說了什麼?」一回到家,鐘皓宇便抓住小P追問。
「她只是哭著要找你,我說你不在,她就抽抽噎噎的說要你救她、帶她回家。我看事情似乎滿嚴重的,所以就自作主張的幫你訂了張機票,還到你這兒來收拾行李。剛剛航空公司來了電話,說今天晚上飛東京的最後一班飛機有位置,你趕快準備,我開車送你去機場。」小P急急忙忙的說。
匆忙之間,鐘皓宇坐上了飛往日本東京的飛機,他身上沒帶什麼東西,只有幾件衣物、護照和他的皮夾。小P也告訴他只要有錢什麼事都好解決,還叮嚀著他,錢帶了沒?信用卡帶了沒?他真服了小P,難怪他會被叫做「奶媽」!飛機在夜色中平穩的飛著,飛向飄雪的東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5:29
第五章
一大清早,何湘萍拉開窗簾,斜倚在落地窗前。滿地的銀色光華映入眼簾,灰暗的天空也彷佛因此而被照亮。
刺骨的寒意襲來,她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才發現自己沒打開暖氣,便又起身去開了暖氣。
大哥不知道會不會來?她暗自想著,還是他要陪女友,沒空來看我?
不!不會的!她很快的駁斥了自己的想法,她相信大哥不會把她丟在這裏的。
昨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緊緊的抱住,裹在厚厚的被窩裏,都無法抵抗那股由心底竄起的寒意和恐懼,還有那種不潔的感覺;突然間,她好希望有個人來緊擁住她,給她一些安慰。而這個人她不作第二人想,只想著皓宇哥;於是,她打了越洋電話給他,家裏卻沒人接聽,只有答錄機盡責的在工作著。於是她又打電話到工作室,是皓宇的助理小P接的;聽到小P親切的聲音,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便哭著要他轉達要皓宇來幫她、救她。
打完電話,她就裹著棉被縮在落地窗邊沉沉睡去,一直到剛才才醒來,沒想到一覺醒來已是清晨時分。
「伊能小姐!伊能小姐,你在嗎?」外面傳來男子的叫門聲,但是她不敢去開門,怕是伊藤弘彥再回頭。人家不是說,男人的欲望一旦被挑起後又被拒絕,脾氣會特別大,特別會記恨嗎?
想到這裏,何湘萍不禁拉起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躲在角落裏兀自發抖著。
卡嗒一聲,門霍地被打開了。原來昨天晚上,伊藤弘彥離去的時候她並沒有鎖門,因此來人自己開了門。
「伊能小姐,你在嗎?我是管理員佐佐木,有位臺灣來的先生要找你。」自稱管理員的人站在玄關處朗聲喊道。
「佐佐木先生,絢子可能出去了,我在這裏等一下好了,麻煩你了。」
「那麼,就請自便了!」佐佐木向他深深一鞠躬,深為他的風度所懾服。
「請慢走!」那男子也回禮道。
佐佐木走後,那男子反身關上門,然後在懶骨頭上坐下。
他四下張望著,好像在找什麼似的,邊找還邊叨念:「湘湘也真是的,一大清早就不知跑哪兒去?」
何湘萍小心翼翼的從被窩中探出頭來,把擋住視線的窗簾拉開,想看清楚來人是誰。當她看到坐在懶骨頭上一頭亂髮、滿臉胡渣的男人時,連忙拉開裹住自己的被子奔向他。
「湘湘?」鐘皓宇被突然冒出來的女孩給嚇了一跳,她是他印象中的湘湘嗎?只見她頭髮散亂、僅穿著一件浴袍,一對貓熊眼、臉色蒼白,一點也不像平時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總是拖著一條長辮子,雙頰紅潤有光彩的湘湘。
「大哥!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何湘萍立即投進他的懷裏。
「小傻瓜,你躲起來做什麼?怕我把你給吃了是嗎?」鐘皓宇心疼的撫摸著她。
「我怕是那個人又回頭來了!」何湘萍偎在他懷裏,只覺像已經回家般的安心。
「那個人是誰?可以讓你怕成這樣。」鐘皓宇握住她冰冷的柔荑,屋裏的暖氣好像對她起不了作用似的。
「伊藤弘彥。他在追我,我也很欣賞他,可是他昨天卻想和我發生關係。」何湘萍巨細靡遺、原原本本的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他,聽得他既好氣又好笑,更多的是不舍和心疼。
「湘湘,你知道嗎?原本我該好好打你一頓小屁股的,不過,看在你受驚嚇、可憐兮兮的份上,就原諒你一次。」皓宇捧著她的臉蛋,和他的額頭相抵。「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那麼單純呢?伊藤弘彥把你當作他的女朋友了,當然會想和你有進一步的親密體驗。你都二十歲了耶!我和孟婷戀愛到同居那幾年,你可是最佳的見證人吧!怎麼會什麼都沒學到呢?」說完,他用鼻尖去磨蹭她的鼻頭,溺愛之意溢於言表。「啊?」何湘萍怔怔的望著他。
「別啊了!再啊,蚊子都要飛進去了!」鐘皓宇小心翼翼的撥順她的秀髮,「以後記得,別給男人性邀請的暗示,如果你不打算和人家上床的話。」
「人家當他是朋友呀!而且他的動作好噁心、好恐怖,他走了以後,我還狠狠的洗了一次澡,幾乎洗脫了一層皮耶!再說,人家真的不知道坐在床沿看一個男人也是性邀請的暗示。」何湘萍一臉的無辜。
「小笨蛋!」鐘皓宇笑駡。看來,他們這群男人真把她給保護得太好了,所以她才以為世上的男人全是小綿羊,殊不知所有的男人都是披著羊皮的狼,而且是大色狼。「下回,你可以去問你婷姊和琪姊是怎麼失身於我和晰凡的。」
「嘻!」何湘萍偷笑,可是她從婷姊和琪姊那兒聽來的版本是他們失身耶!
「笑什麼?」鐘皓宇低下頭不解的望著她。
「沒有!」她把耳朵貼近他的胸口,傾聽他的心跳,卻感到一陣慵懶的倦意襲來,原來心情一放鬆,就又覺得疲倦,不由得打了個呵欠。
「想睡了?」他心疼地看著她的貓熊眼。
「嗯,陪我好不好?」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不怕我變成大野狼吃掉你?」他張牙舞爪的恐嚇她。
「如果真是你的話,我心甘情願被你吃掉。」何湘萍語焉不詳的說。「因為我好愛你,好愛你!」
鐘皓宇被她臨睡前的告白給震得七葷八素,湘湘愛她?真的嗎?
他有些哭笑不得,這妮子什麼時候不好挑,偏挑在應周公邀請前,口齒不清的時候「告白」,也不知是真是假,讓他心裏七上八下的。
唉!
抱著心愛已久的佳人躺到床上去,鐘皓宇順手把被子拉過來蓋上。這小東西顯然把他當成性無能了,看她睡得多熟,浴袍的帶子松了也不知道系好,渾圓飽滿的雙峰呼之欲出,看得他血液逆流,直想噴鼻血;還有那修長無瑕的雙腿、柔細嫩白的肌膚,天啊!誰來救救他?
可是,理智和疲累戰勝了生理的需要,頭才一沾枕,他就累得沉沉睡去,沒空去扮吃掉小紅帽的大野狼,就只好變柳下惠嘍!
「對不起!」伊藤弘彥向著正襟危坐的何湘萍深深地一鞠躬,充滿歉意的說道。
「伊藤先生,請不要這樣!」何湘萍很快的阻止了他,她對那件事已經較能釋懷了。
「絢子,請你原諒我的冒失,但是我並沒有把你當作隨便的女孩!真是對不起!」伊藤弘彥看來是徹徹底底的覺悟了。
「如果你拿了把刀殺人,然後再向那個人道歉,你就會沒有錯了嗎?」始終不發一語的鐘皓宇,突然聲色俱厲的問。「絢子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可以任你這般糟蹋後才說聲對不起嗎?如果傳了出去,她要怎麼做人?你太可惡了!」
「大哥,你別生氣嘛!」何湘萍輕聲的安撫著鐘皓宇,手抓著他握緊拳頭的手。
「伊能先生,請同意把令妹嫁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
敢情他今天是有備而來的,喝!求起婚來了耶!
「我不同意!」何湘萍毫不遲疑的拒絕。
「我也不同意,伊藤先生!」鐘皓宇好整以暇的坐著,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我是真的喜歡伊能小姐,請成全!」伊藤弘彥的頭都點到地板上去了,他實在不瞭解眼前這男人的來頭如何,只見他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瞅著自己,他的臉龐上泛著一抹笑,笑中有種了然於心的意味。
這男人頂多比絢子大不了幾歲,但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氣勢,都與他的娃娃臉不符合,而且這張臉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伊藤弘彥默默地打量著鐘皓宇,震懾於他的氣勢。
「我很抱歉,舍妹的婚事由不得我來決定,需要家父家母同意才能算數。」
鐘皓宇放下茶杯,直視著伊藤弘彥——一個有著西化外表、日化內在的男人,他看了就有點討厭。「所以,我真的很抱歉!」
「那麼,絢子小姐的意思呢?」伊藤弘彥轉向何湘萍。
「伊藤先生,我很抱歉!」深吸了一口氣,她繼續說下去:「因為我在臺灣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我也決定要跟他共度一生!」
「絢子你……」伊藤弘彥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他闖蕩情場數年有餘,從未嘗過敗績,頭一次想安定下來卻輸得好慘,輸得莫名其妙。
「那麼,就是這樣了!絢子,送伊藤先生出去!」
送伊藤弘彥到門邊,何湘萍對他深深一鞠躬。
「伊藤先生,我很抱歉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
伊藤弘彥沒有多說什麼,深深的看了鐘皓宇一眼,默默的走了;何湘萍頗為無奈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他是真的喜歡你!」鐘皓宇站在她身後輕聲地說。「只可惜你不喜歡他!」
「那你變成女生去倒追他好了!」何湘萍取笑他。
「算了吧!那種男人!」鐘皓宇聳聳肩,走回客廳裏,在懶骨頭坐下。
收拾桌上的茶杯,何湘萍挑了挑眉,「你看起來好像大病了一場,瘦了不少。這三個月來,你都在幹什麼?度假度成現在這樣子,縱欲過度?」
「嗄?」鐘皓宇的眉毛全皺成一團,這妮子何時說話變得如此大膽了。
「你不是在南部有個又柔又媚的女朋友?」何湘萍狀似漫不經心,其實早已心痛萬分,洗著杯子的手正微微的在顫抖著。
「小唯?你在指小唯?」鐘皓宇跨進了廚房,從冰箱找出一瓶鮮奶。
「大概吧!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何湘萍拿了個杯子給他,又指指微波爐,「把牛奶溫熱了再喝,別冰冰冷冷的就喝進肚子裏。」
突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繞在腰際,一股清新、純男性的氣息竄入她鼻息間,她的心劇烈的跳動著,臉龐儘是一片緋紅,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人。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從來就不是。因為我的心早已經被一個小女孩給迷得團團轉,再也沒有空閒去理會其他的女人。」鐘皓宇在她的耳畔輕聲低語,雙手緊緊的圈住她的腰,把她困在他的懷中。「那個小女孩現在已經長大,成了一個小女人,我想問問她愛不愛我?願不願意陪我這個小老頭兒過下半生,消耗她的青春歲月?」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你該說給你的小女人聽啊!」何湘萍掙脫了他的懷抱,步出廚房,逼自己不要去聽心碎的聲音。
「練習一下嘍!你知道的,我就是不擅於說這些甜言蜜語的,你總不希望看到我孤老一生吧?除非你想當老姑婆陪我一輩子?」鐘皓宇睨著她。小傻瓜,難道她聽不出他說的人正是她嗎?
如果可以,我願意!何湘萍幾乎要脫口而出,但她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坐到梳粧檯前整理儀容,輕描淡寫的說:「這樣啊!那你慢慢練習吧!我得去片廠拍一支廣告,可能會晚一點回來,餓了就自行覓食,你日文說得那麼溜,一定沒問題的!」
「但我有認路障礙,怎麼辦?」鐘皓宇可憐兮兮的說。
睇睨了他好一會兒,何湘萍歎了口氣,不管如何,他都是她的最愛,即使他早已心有所屬,但她的心是不會動搖的。何況日本是個陌生的國家,他平時在臺灣就不太理會社會的脈動,連路也識不得幾條,在日本那豈不跟個瞎子一樣?在臺灣就不太出門的人,怎麼可能到了異國會變得勤快,出去覓食?罷了!罷了!他不迷路,就該感謝神的恩典了,哪里還要他找到餐館吃飯?不如讓他一同到片場去,收工後,兩人可以一起去吃飯。
「一起到片場去吧!收工後,我帶你去吃飯!」她像施捨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感謝娘娘恩典,小人銘感五內!」鐘皓宇誠惶誠恐的樣子,把她給逗笑了。
「神經!還不去換衣服?」何湘萍笑駡道,他永遠都像個孩子一樣,常有出人意表的言語舉止。
鐘皓宇很快的換上襯衫和西裝褲,套上毛衣,一踏出浴室,就看到湘湘正對著他帶來的行李皺眉頭,便靠過去看看有什麼不對。
「你怎麼沒有一件像樣的外套,日本的冬天一旦下過雪就會變得很冷的。」
「待會兒去買一件就好了嘛!突發事件,我哪管得了那麼多,先過來再說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何湘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別這樣,我們該出門了,我還得去買件外套。」鐘皓宇攬著她的肩走了出去。
看著鐘皓宇熟悉的側臉,何湘萍不知怎麼的,竟發現自己不能像以前那般的灑脫了。他對自己真的變得非常重要,她真的想和他長相廝守;下意識的,她的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很想從此就不要放手。
春天的腳步悄悄的降臨人間,天空也澄明瞭起來;好一個一年之計在於春。只可惜,春眠不覺曉,此時此刻正有人在擁被高眠哩!完全把窗外明媚的春光、啁啾婉轉的鳥鳴視若無物、置若罔聞。
這個徒枉春光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素有「小懶豬」之稱的何大小姐湘萍。瞧瞧她,抱著與人同高的史奴比玩偶睡得可甜呢!還有粉藍色絲被上那兩團白色毛球也是同主人一般卯起來睡;聽聽,那團大毛球還打呼咧!
反正啊!這何大小姐只要逮到機會,就是蜷在被窩裏睡,結果,她養的寵物沒人陪它們玩,只好跟著她睡,看見了沒有?籠子裏的黃金鼠夫婦也正在夢周公,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養出什麼樣的寵物!
房門開了,一名婦人提著吸塵器走了進來。她是鐘家請來幫傭的林嫂,非常的疼愛何湘萍,老叨念著她這樣的睡法是不健康的、人老躺著是不對的……諸如此類的話。不過,湘萍在聽到耳朵長繭的同時,也沒什麼長進就是了。
兩團白毛球聽到來人的腳步聲,都不約而同的抬起頭,各自叫了一聲又回頭睡它們的回籠覺去了。
「好了好了!毛球、毛荳你們該出去了!林嫂要開始打掃房間啦!」林嫂拍拍半睡半醒的狗兒和貓咪,滿意地看著它們相偕離開房間。
「接下來,就是這個小懶豬啦!」說著,林嫂掀開被褥、拉開嗓門大喊:「湘湘,你該起床了,太陽都曬到屁股啦!還不快起來!」
「唔,不要嘛!人家還要睡啦!」何湘萍搶回被子,又躺下了。
「湘湘!」林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這丫頭從日本回來後,不是吃就是睡,快成了名副其實的小懶豬。
「怎麼了?湘湘還在睡嗎?」陳香伶聽到了騷動,也探頭進來詢問。
「是啊!叫都叫不醒。」林嫂莫可奈何的開始打掃工作。
「隨便她吧!你儘管打掃就是了!」陳香伶微微一笑,她的小女兒她還會不明白嗎?雖不是己出,但兩人之間真是比親生的還親呢!
何湘萍猛打呵欠,一手拿起叉子吃著香噴噴的炒蛋。
「還是媽咪煮的東西好吃!」
「丫頭,你在日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你回來以後就老是悶悶的。」陳香伶把溫熱的牛奶放在她的面前,心疼地看著乾女兒。
何湘萍吞下嘴裏的炒蛋以免被噎著了,然後輕笑起來,輕鬆的說:「哪有!你多心了啦!媽咪!」
「是嗎?不許對媽咪說謊!」陳香伶板起了臉孔。
「真的,我在日本過得真的很好!」像在保證什麼似的,她認真的說。
陳香伶放柔了臉部線條,小丫頭的心思,當媽的人是最明瞭了。她撫摸著湘萍因剛睡醒而蓬亂的頭髮,輕柔地問:「是不是跟皓宇有關?我聽說他最近跟一個叫劉倚帆的新人走得很近,那女孩兒從一開始就倒追他,開放得很,一點也不避嫌,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
「媽咪,大哥有權利挑選他自己的另一半啊,畢竟,孟婷姊都已經再嫁了,大哥為什麼不能再娶?」何湘萍試著表現得像個妹妹。
「丫頭,別再欺騙自己了,你喜歡皓宇對不對?一句話,媽幫你作主!」陳香伶看穿了她的偽裝。
「不要!媽咪!我現在姓鐘不姓何,兄妹聯姻傳出去多可笑;而且大哥對我完全只是兄妹之情,他有他真正喜歡的人。婚姻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何湘萍搖頭,對她而言,只要皓宇幸福就夠了,她自己倒是其次。
「你這個傻丫頭,哪有人不為自己著想的?」陳香伶把她摟進懷裏。這個皓宇,她得找一天說說他去!
隨著音樂的節拍,鐘皓宇對著鏡子跳舞,而舞蹈老師則在旁邊指導,修飾他的動作。他們企圖把鐘皓宇最好的一面在演唱會那天,完全展現在歌迷面前,所以每個人都很投入,都很拼命的在付出。
踏入歌壇這麼多年,鐘皓宇沒有大起大落過,之前也沒有嘗到紅得發紫的滋味,他始終專心的在自己構築起的音樂園地小心翼翼地耕耘著。近幾年,他的音樂事業到達了顛峰,才知道什麼叫做紅得發紫;但是他仍是謙虛的,沒有盛氣淩人,沒有恃寵而驕。他數年如一日,只做最真的自己。
這一次,他即將舉辦一場非常盛大的演唱會,以感謝多年來支持他的歌迷,這是一場流行音樂的饗宴,更是眾所期待的一場演唱會。
「皓宇,可以了!休息一下吧!」舞蹈老師滿意的點頭。「你表現得非常出色,以一個初次學舞的人來說,你非常的有天分。」
接過助理遞來的毛巾和水壺,鐘皓宇席地而坐;汗水佈滿他的臉上、身上,濕透了他的衣服。他喝了一大口的水,隨意的用毛巾抹汗,臉上儘是成功的喜悅。
「皓宇,先去沖個澡,換件衣服,我們還得到錄音室練唱哩!」小P提醒他。
「我休息一下就走,有點頭暈!」鐘皓宇虛弱而勉強的笑了笑。
「真的?」小P連忙伸手過來探他的額頭,冰冷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大概太累了,不礙事的,你用不著用那種眼光看我,好像我得了絕症一樣!」
鐘皓宇勉強的站起身,一陣暈眩襲來,讓他一個不穩、倒了下去。
「皓宇!」小P連忙扶住他,「我送你到醫院看看,你這樣子不行,演唱會再重要都不會比你的身體重要。」
折騰了一陣後,鐘皓宇又躺在醫院裏的病床上打點滴。理由是操勞過度加上營養不足,被醫生囑咐需要好好的休息一天。
另一方面,在鐘家——
何湘萍正拿著鐘皓宇所給的演唱會入場券,考慮著到底要不要去。聽說皓宇的特別佳賓邀請了劉倚帆,她實在不願意見到他們卿卿我我的樣子,可是不去又顯得有點太小家子氣。更何況,爹地媽咪也要去呢!她不去好像很奇怪耶!想想,還真是滿煩的!
一個小東西碰了碰她小腿肚,何湘萍抱起肥嘟嘟的小狗毛球,心不在焉的說道:「毛球,我該怎麼辦?媽咪該不該去參加爹地的演唱會?我真的好煩好煩!」
「喵——」小貓毛荳也湊了過來,偎在湘萍的身邊。
「唉——」長長的一聲歎息逸出她的唇瓣,最近不知為什麼總是長籲短歎的,心亂如麻,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望向窗外盛開的玫瑰,她的心中下了重大的決定,嬌俏的容顏綻出了如花的笑容,心情也開朗了起來。
在鐘皓宇的演唱會現場,此時有一堆人正忙成了一團,佈置舞臺、架設燈光、裝置音響的,數不清的人正忙碌著,為明天晚上即將登場的演唱會做最後的努力。鐘皓宇坐在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上看著一切,心思卻飛向遙遠的地方。
不知道她明天會不會來?如果她沒有來的話,他該怎麼辦?小P有沒有把票親自交給她?太多的問號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攪得他心煩意亂,沒有心思把接下來的彩排工作放在心上。
一罐溫熱的雞精送到眼前,鐘皓宇從沉思中抬起頭來,看到劉倚帆正在對他微笑。
「鐘老師,這雞精給你補補,你的氣色似乎不太好。」
「哦!放著吧!我現在沒胃口!」鐘皓宇冷淡的說。
「皓宇,準備彩排嘍!」臺上有個人喊道,那是唱片公司老闆龔君辰。
「好!我來了!」鐘皓宇從椅子上躍起,三步並作兩步的跨上台去。
燈光亮起,鐘皓宇坐在一架鋼琴後,輕輕的彈奏起他所創作的歌曲串連起來的組曲;有的溫柔、有的熱情、快板的、慢板的、爵士的、古典的,全在他的指尖下化為跳動的音符,迴響在每個角落,如同飛翔的鳥兒般的自在。
站在觀眾席後方的角落裏,何湘萍看著在臺上進行彩排工作的鐘皓宇,一股濕潤的熱氣浮上眼眶,她強忍住那份悸動,轉身出去,沒人發現她曾經來過。
鐘皓宇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踏上舞臺。終於到了這一天,近三個月不眠不休、馬不停蹄的付出,將在這一天回收,是成是敗全在這三個多小時中。
「各位晚安,我是鐘皓宇。」他微微一笑,聽著觀眾席上響起如雷的掌聲,「歡迎你們來分享我的音樂、我的創作、我的最愛。」
聚光燈投射在他的身上,他賣力的在燈光下表演,沒有一刻是冷場的。他的音樂、他的舞蹈、他的妙語如珠全都像魔法般緊緊扣住了觀眾的心,每個人都很期待下一刻,他將帶給他們什麼樣的驚喜。
坐在貴賓席上的何湘萍,淚眼模糊的看著鐘皓宇的表演,他多年來的成果全在這三個多小時中完全表現出來,讓她彷佛回到以前,看著皓宇哥哥在燈下創作的神情。在他失敗時,關起門來沉思,一次又一次和爹地的衝突;一切又活生生的回到眼前,鮮活得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樣。
「我在歌壇這麼多年,音樂這條路我走得並不順利,一路跌跌撞撞,跌得自己都灰心,撞得朋友也暗暗著急。當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個不適合做流行音樂的人,其中包括我自己的時候,有一個人,她始終支持著我,陪我走這條音樂路。」鐘皓宇坐在鋼琴後,一襲純白的西裝把他襯得如王子般的俊美,用他那彷佛能懾人心魄的男中音柔柔地說著。
「當我的父親執意我該學著管理他的事業時,她去求我的父親給我機會,直至今日,我仍可以想起她小小的身子跪在我父親面前的樣子。」他閉了閉眼睛,彷佛陷入了回憶中。「你們想知道她是誰嗎?她對我非常的重要,也是我的最愛。在這裏,我要送給她有一首歌。」
「『我真的只要你愛我』,這首歌不是我的創作,但它訴盡我的情衷,我要把它送給我的愛人——何湘萍小姐!」
倏地,所有的人都驚詫的把目光放在聚光燈的新目標——一臉驚愕的何湘萍。
鐘皓宇走到她面前,牽著她的手走上舞臺,一束象徵愛情的玫瑰由工作人員手上交到他手上,再由他送給何湘萍。音樂聲輕輕的響起,鐘皓宇摟著她的纖腰,望著她深情地唱出:
哦 你在怕什麼 你在顧慮些什麼
承諾的話你從不肯說
是否你不願流露 是否你仍有疑惑
但是我心中有難掩的失落
…………
曲終人散,所有人都對鐘皓宇今夜浪漫、大膽的表白感到非常不可思議。誰都知道何湘萍曾是他緋聞中的女主角,而當時他還矢口的否認;怎麼會在數月之後,有著天旋地轉的改變?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問當事人吧!也只有他們才會知道。
而愛情就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誰也不能說個准,未來還長得很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5:57
第六章
午後,一場雷陣雨洗去了臺北盆地的燠熱,污濁的空氣歷經雨水的洗滌,頓時也有種清新的感覺,陽光似乎也比往常來得明亮。
此時的「喋喋不休」,有人正泡上一壺桂花茶,讓甜蜜的香氣彌漫一室;再看看室內,雅致的裝潢、獨特的電話收藏,總讓人流連忘返。
程映蓁為店裏的每一位客人斟上一杯剛沏上的桂花茶,親切的招呼著每位偷得浮生半日閑,前來喝杯咖啡、吃點點心、看本書的朋友。
程映蓁是這家咖啡廳老闆的寶貝女兒,有著一張稚氣、圓圓的娃娃臉,以及清秀的五官,稱不上漂亮,眉目之間甚至有些固執。她總穿著一條牛仔褲、一件又寬又大的T恤,永遠和端莊嫻淑這四個字連不上;既非大家閨秀,也不是小家碧玉,個性又嗆又辣,總是不懂得轉彎,是個堅持「我就是我」的新新人類。
吧台後,站著一個紮著長辮子的漂亮女孩;精緻的五官、吹彈可破的肌膚,一雙烏溜溜的眸子正專注的看著咖啡壺裏的變化。
那女孩叫何湘萍,是目前臺灣、日本兩地炙手可熱的廣告明星。她在日本的藝名叫伊能絢子,如今名氣可是愈來愈響亮了。和映蓁是好朋友的她,最喜歡到「喋喋不休」來幫忙,她最擅長煮咖啡和烤酥皮蛋糕,常常是「一家烤蛋糕,萬家流口水」。每次蛋糕一出爐,就熱騰騰的被買走,動作慢的只好請等下一爐吧!比拍廣告還有成就感。
「小蓁,這桂花茶還挺好喝的,教我怎麼泡好不好?」啜了口金黃的桂花茶,何湘萍充滿期待的說道。
「好啊!待會兒就教你。」程映蓁說著,將冰咖啡送了出去。
何湘萍興匆匆地從架上拿出一個標著「桂花」的密封罐,裏頭放著乾燥後略帶金黃的小花,罐蓋一打開,香味撲鼻而來,特殊的香氣很有秋夜的味道,令人聞之覺得神清氣爽。
何湘萍取來一人份的沖茶組,將一切準備妥當後,就等映蓁回頭來教她。
「其實泡桂花茶沒什麼訣竅,首先就是先溫壺,然後放入花茶,就這樣一瓢,可以隨自己喜好增減分量。」程映蓁邊說邊示範。
「沖入熱水,不要滾得很燙那種,大約八十五度左右即可,像泡老人茶,懂不懂?」她看了眼一臉求知欲的湘萍。
「我懂了!」何湘萍猛點頭。
「沖了熱開水後,就蓋上蓋子,等入味後再倒出來,看是要喝熱的還是冰的,隨個人喜好;也可以加糖或蜂蜜。」程映蓁指指糖罐和蜂蜜罐。
「挺簡單的嘛!」何湘萍恍然大悟。
「是很簡單,只要稍稍注意小細節,任何事都是很簡單的。」映蓁收拾著東西。
映蓁的爸媽去度他們遲來的蜜月旅行了,他們說要隨興所至的去玩,走到哪里玩到哪里,等玩到過癮了才回來。由他們寄回來的明信片看來,這對寶貝夫妻去了目前是冬天的澳洲,不知道他們看到企鵝沒有?天寒地凍的,真是令人替他們夫妻倆操心。
程映蓁掏出父母寄自日本的「電子雞」。據說,前一陣子這玩意兒在日本造成一片瘋狂的景象,還有人為它廢寢忘食,甚至於自殺。她玩了幾天,並不覺得它有趣,倒是因為覺得都養了那麼大了,讓它死掉太可憐,所以才繼續玩下去。
「你養的雞挺乖的嘛!不太吵人,都自己在玩。」何湘萍看了看液晶螢幕上跳動的雞。
「什麼乖?是懶!你見過整天都是這副德行的雞嗎?」程映蓁不以為然地說。
「這樣才好啊!不然累死你都會。整天吃喝拉撒睡,還得陪它玩遊戲,煩都煩死了!」湘萍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你養過啊?這麼瞭解!」映蓁眼睛一亮,也許可以……嘿!嘿!
「對……」湘萍突覺有異,連忙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呀!」映蓁儘量裝出無辜的表情,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你可不能把它交給我照顧喔,我沒空打理它。」湘萍連忙拒絕,「再過不久,我就要進錄音間了,幫你養這玩意兒,凡哥和宇哥會把我念到耳朵長繭的!」
「那怎麼辦?」程映蓁一心想擺脫這個不及巴掌大的小玩具。
何湘萍轉了轉水靈的眼眸,驀地大叫:「我知道有個人一定可以幫你。」
「我也知道了!」程映蓁說道。
「是不是……」湘萍和映蓁對望了一眼。
「宗陵!」兩人異口同聲的脫口而出。
「哇!我們默契越來越好了!」程映蓁開心的立即拿起電話。
「你幹嘛?」何湘萍搶下話筒。
「打電話給宗陵嘍!」程映蓁不解的望著她。
何湘萍掛上電話,經驗老道的說:「你這樣不行啦!那宗陵不就知道你迫不及待的想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他了嗎?」
「那要怎麼辦?」
「等宗陵來的時候,再對他說你有多麼的忙碌,忙到無法照顧你爸媽從日本寄來的電子雞,然後再長籲短歎的說,你的電子雞快死掉了……諸如此類的話,你懂了吧?」何湘萍開始面授機宜,「這一招叫『請君入甕』,百試不爽哦!」
「你一定用過這招對不對?」面對洋洋得意的湘萍,程映蓁有種感覺,這個女人一定用過這招,而那個倒楣鬼絕對是鐘皓宇——她的未婚夫兼工作夥伴。
何湘萍笑而不答,她怎麼可以告訴映蓁,她就是用這招把她的電子雞丟給皓宇照顧的呢?
雖然湘萍不說,但映蓁可是心知肚明,湘萍肚子裏安什麼壞心眼兒,跟她是姊妹淘的自己還不瞭解嗎?只是可憐了其他人,尤其是她那命苦的未婚夫鐘皓宇。
鐘皓宇可是聲名遠播的唱片製作人兼歌手,但一回到家裏……唉!地位便一落千丈,比他們家的貓咪還不如,真是可憐、可歎、可悲哪!
而另一邊,正在開罐頭準備餵食貓咪的鐘皓宇頓時覺得耳朵奇癢無比,手一停頓想掏掏耳朵,貓咪即不悅的喵喵叫著,還張牙舞爪地威脅他。
「皓宇,你的貓怎麼那麼凶啊?」端著杯子進廚房倒水的陳思安疑惑地看著心滿意足的吃著鮪魚罐頭,連頭都不曾抬一下的貓咪。「剛剛我聽見它叫得好凶。」
「思安,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在這屋子裏的任何一樣東西,地位都比皓宇高。」徐晰凡踱了進來,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啤酒。「這個就是身為『居家男人』的悲哀,咱們這種快樂的單身漢是體會不來的。」
徐晰凡拉開拉環,咕嚕咕嚕的灌著啤酒,慢慢地退出廚房。所謂「君子遠庖廚」,他呢,是不會待在廚房超過十分鐘的,留下來的那兩個都是可憐蟲,一個已經淪陷,一個即將淪陷,反正兩個是半斤八兩,就把廚房讓給他們吧!
鐘皓宇拿出一包零食遞給陳思安,他拒絕後,皓宇又把它放回原位,從冰箱取出可樂,在餐桌旁坐了下來。他有些無奈的看著好友:「我啊!這下子是躲避不了晰凡的恥笑了。」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等他和薇琪的事有結果時,你也可以恥笑他。到時候,看誰笑誰!」陳思安笑道。
「好一個周瑜打黃蓋!」鐘皓宇發現這詞用得真妙,婚姻不正是許多的你情我願嗎?「原來,你比我還早一步洞悉婚姻的道理呢!」
「這是旁觀著清。」他微微一笑。
「對了,思安,你的事打算怎麼辦?」突然間,皓宇想起了思安困擾已久的問題。
身為陳氏家族的老麼,思安原本是不需要擔憂到任何關於繼承的問題,因為他上有三位兄姊足以擔當大任,怎麼輪也輪不到他。
誰曉得,陳家老大陳思華大概嫌棄辦公室的日子太沒趣了,竟跑去當起了情報人員兼員警;呃,正職是員警,情報員是副業。老二陳思德打一開始就非乖乖牌,老早就離家遠去了,一年難得回來幾次。老三嘛!是稍具名氣的女設計師,自然不可能放下一切嘛!用頭髮想就知道啦!
而排行最末的思安,自小就有卓越的組織領導能力。
大學時,還被推選為「學生活動中心總幹事」外加「企業管理學系系學會會長」;因此,陳氏企業的接班人自然非他莫屬,一點也不必考慮。
哈佛大學博士的學位,使他的地位更有如磐石般不易撼動,而且連說NO的權利也被剝奪掉。於是乎,他就這麼順理成章的成了陳氏企業的「副總裁」,而升遷的日子也指日可待,只要他們找到新一任的「副總裁」,那思安上下班的識別證,只消用立可白往那「副」字一塗,便可當場升級。
其實,思安是不在乎他接管家族企業的問題,比較在乎的是,即將伴隨而來的婚姻問題,沒完沒了的逼婚行動快把他給逼瘋了,讓他有時真恨不得馬上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拖!能拖多久就多久,放心好了,我已經想好因應之道了。」思安老神在在。
「真那麼有把握?」鐘皓宇不放心的問。
陳思安的婚姻大事一直是眾所注目的焦點;集英俊、智慧、金錢於一身的他,真的是令男人嫉妒、女人愛慕,不少名媛淑女皆拜倒于他的褲腳之下,身旁向來不乏美女相隨。但年近三十的他,從沒聽說過為誰守候,似乎也沒有人可以鎖住他的心。
陳思安氣定神閑的啜了口溫水,反正他心中早已有譜,管別人怎麼說,只要他想娶的人別跑掉,一切都好辦。
「思安,你覺得什麼地方適合拍皓宇這次的封面?」忽地,徐晰凡抱著筆記本晃了進來。
「你問我這幹嘛?」陳思安推推鼻樑上的眼鏡。
「我在考慮『喋喋不休』,你覺得如何?」徐晰凡提議道。
「也是可以。」陳思安無所謂的聳聳肩。
「那就敲定『喋喋不休』了。」徐晰凡又走了出去。
「什麼時候你們公司的總監也兼任企宣部工作人員啦?這不是薇琪的工作?」陳思安雙手抱胸問道。
鐘皓宇咧嘴一笑,攤攤手,「你沒發現嗎?他和我其實是半斤八兩。」
「嗯!」陳思安頗有同感的猛點頭。
「說到『喋喋不休』,你知不知道店裏的大概佈置?」鐘皓宇擔心拍攝封面的工作會出錯。
「了若指掌,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漏自己的氣,說什麼也會拍出令大家都滿意的照片。」陳思安信心十足的保證。
鐘皓宇這一次的唱片封面,為了要有新的感覺,因此決定交由思安拍攝,而非專業攝影師。看在和皓宇是多年好友的份上,思安義不容辭的接下了這份工作。
拍人像照說來容易可是做來難,怎麼利用快門和鏡頭去捕捉一個人最美的神韻,是非常高深的學問,尤其是像鐘皓宇這樣的公眾人物,有他一定的大眾形象,如何突破、創新又能符合大眾的胃口,更是一項考驗。
陳思安突然覺得壓力很大,雖說相機一直未曾離開過他的生活,但他總覺得那種初學者的生澀和惶恐的感覺又重新在心中升起。
名歌手鐘皓宇正在「喋喋不休」咖啡廳內拍攝宣傳照,數不清的工作人員在現場來來去去,看得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程映蓁眼花撩亂。
「拍個照有必要如此勞師動眾嗎?」程映蓁懷疑的問一直坐在她身邊的人。
「本來是沒有必要,但因為光線不足,所以才要架燈。」身邊是個男人,說話的聲音滿好聽的。
「可惜是個陰雨天,如果是大晴天,拍起來肯定很有味道!」程映蓁看了一眼外頭灰濛濛的天氣。
「但光線不足的問題,可以用燈光來補足啊!而且效果不會比自然光差。」男人一副專業的口吻。
「你好專業喔!你是今天的攝影師?」程映蓁問道,她的眼睛自始至終都跟著場內的工作人員轉,不曾回頭。
「對!」
陳思安有點好笑的看著「曾經」是他學生的程映蓁,這女孩打一開始就不曾正眼看過他一眼,實在是有損他男性的自尊,讓他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變得「不忍卒睹」了?
「嗯!」程映蓁應了一聲,轉過頭來,打算看清這位攝影師的長相。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大驚失色地叫:「哇!是你?」
「對!好久不見!」陳思安促狹地笑著。
「陳氏企業倒閉了嗎?」程映蓁一本正經的問。
「沒有啊!」陳思安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丫頭的腦袋瓜裏不知又在打什麼餿主意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你幹嘛來賺這種蠅頭小利?不是混不下去,不然是什麼?」程映蓁振振有辭。
「小蓁,你……」陳思安又好氣又好笑,她的脾氣還是一點也沒變。
「老大,如果缺錢用可以告訴我,小妹我倒是小有積蓄可以借你周轉周轉,犯不著這麼辛苦嘛!」她拍拍陳思安的肩膀,忍不住像在學校時一樣損他一下。
她前輩子大概和陳思安犯沖,原本應該是大眾情人的他,偏偏不投她的緣。
在他於學校兼課的那一年,每次看到他,她就像是起蕁麻疹般的過敏,只好躲他遠遠的。
可是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對,他老愛指桑駡槐的損她兩句,激得她又氣又好笑,只得乖乖的回去上他的課。蕁麻疹沒了蹤影,她還很期待能跟他唇槍舌劍的戰上幾回合呢!
等到他一年的兼課時間到期,離開學校後,她突然發現沒了這傢伙還滿無趣的,甚至有點懷念他的伶牙俐齒。
陳思安搖了搖頭,拍拍她的頭,笑說:「你還是沒變。」
「可是你變了。」程映蓁敏感地發現他和在學校時不太一樣了。
「以前那是逗你的。」陳思安想起過去,暗自也覺得瘋狂。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很賊?」沉思了一下,程映蓁正色的看著陳思安。
「沒有!」陳思安微笑,「你是第一個,應該也是最後一個。」
「你為什麼會來幫鐘大哥拍照?」程映蓁想知道最初問題的答案。
「我和皓宇是好朋友,他要我幫忙,我就來了。」陳思安道。
「哦——」拉了好長的一聲,程映蓁才慢吞吞的接下去說:「這樣子呀!我還以為你搞垮了陳氏企業呢!真令人失望。」
陳思安真是哭笑不得,拐了好幾彎,這小妮子還是想在口頭上占他便宜。看來,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當初,他在言語上所占過的便宜,恐怕她是會加倍的回報給他了。
唉!罷了!誰教當年他要惹她大小姐不順眼呢?否則現在也不需怕她了!
在程映蓁的印象中,陳思安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似乎都是全心全意投入的,不管是上課、帶社團,還是現在的攝影工作。
只見他拿著相機滿場飛,不停地按著快門,把鐘皓宇的一舉一動全收進鏡頭中。
一襲寬鬆、麻質的針織上衣,一條黑色的長褲,在這個臨時攝影棚中,陳思安比鐘皓宇來得搶眼,尤其是他高舉相機的那一刻,那種專注的神情所散發出來的光芒遠遠超過鐘皓宇所散發出的明星風采。有人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其實認真的男人也是充滿了魅力與風采,不容旁人小覷。
程映蓁將冰過的花果茶分給休息中的工作人員,心想陳思安在學校時之所以能廣受歡迎,他那種凡事專心一致的態度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吧!
「喝杯茶吧!鐘大哥。」程映蓁把紙杯交給正在補妝中的鐘皓宇。
「謝謝!我聞到酸酸甜甜的味道,是花果茶對不對?」鐘皓宇趕緊接過杯子。
「答對了!」程映蓁也倒了杯給化妝師,「不過沒有獎品。」
「啊!好可惜。」鐘皓宇裝出失望的神情。
「那紙杯送你當獎品好了。」說著,她走向正在卸底片的陳思安。
「他那一杯可以給我。」鐘皓宇見她倒了一杯放在桌上,連忙跑來端走,「他是屬魚的,不喝水以外的飲料;給他這個,他是不會喝的。」
「別理他!」陳思安抬起頭瞟了鐘皓宇一眼,才轉向映蓁說:「幫我倒一杯吧!」程映蓁點點頭,倒了一杯給他。
鐘皓宇有些懷疑的看著陳思安,好奇地問:「怪了!你不是不喝飲料的嗎?」
「你知道什麼叫入境隨俗嗎?」陳思安頭也不抬的反問。
「嗯!有道理。」鐘皓宇又回到他的位子。
在一旁,前來觀看進度的唱片公司企宣部工作人員接過程映蓁端給他的飲料,有些不解的說:「他們一個是猴子,一個是狗,怎麼能夠湊在一起還相安無事?」
「你有沒有看過馬戲團?」程映蓁促狹的反問。
「有啊!」
「馬戲團裏的動物不也都相安無事?」
映蓁說完,對著臉上充滿驚訝的工作人員無奈地點點頭,然後默默的走了開去。
可憐的傢伙!程映蓁心想這個人一定是很不瞭解鐘皓宇和陳思安才會這樣說。
其實,他們哪里是狗和猴子,根本就是兩隻猴子湊到一塊兒。
拍攝的工作很順利的進行著,徐晰凡也跑來探班。
「晚上我請你們吃飯,誰也不准缺席!」拍攝工作結束後,徐晰凡對著窩在角落的鐘皓宇和陳思安說道。
「你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慷慨了?」陳思安把卸下的鏡頭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嘴裏漫不經心的問:「中了統一發票第一特獎?還是簽中了六合彩?或者昨天打牌贏了?」
「難得一次請客,你也別說得那麼難聽嘛!」徐晰凡不以為忤,似真似假的抱怨。
「你除了我們以外,還找了誰?」鐘皓宇把換下的打歌服交給站在一旁的助理小P。
「湘湘、薇琪,還有小蓁。」徐晰凡答道。
「小蓁?」鐘皓宇四下張望著,「她不是先回去了?」
「我打電話給她了。」徐晰凡拉了張椅子坐下,「她爸媽出國補度蜜月,她一個人吃住,怪可憐的!我看她近來氣色似乎不太好,所以找她一起去打打牙祭。」
「也難為她了。」鐘皓宇頗有同感,「蠟燭兩頭燒,她又要照顧店裏又要上課,一個女孩子實在是吃不消。」
「所以我才同意讓湘湘來幫她呀!」徐晰凡把湘萍視為公司本年度的強打,原本不打算讓她曝光的,但眼看著他們的好朋友兩地奔波實在是於心不忍,所以才勉強同意。
他印象中的程映蓁一向都是精力充沛的樣子,不管做什麼都精神奕奕,但今天再見到她,似乎已失去了原有的活力,總是在一旁靜靜的坐著,看工作人員在她心愛的咖啡廳裏走來走去,偶爾才會起身送茶水和點心。
這一切全都看在他們的眼底,也難怪徐晰凡會擔心她。
以往,那張燦爛明亮的笑臉幾乎已經快變成程映蓁的招牌了。她不像現在的新新人類一樣愛耍酷,卻很有自己的風格,活得像自己。除了可以一手打理「喋喋不休」,她的功課更是頂呱呱。
她是那種看來就不屬於楚楚可憐型的女孩,雖然個子小小的,像豆莢一樣的身材,卻有絕對的自主和獨立,不管任何的困難,她都可以悍然面對。她不是一朵小花,而是一株生命力旺盛的小草,這樣的女孩除了令人敬佩外,更讓他人關切與心疼。
程映蓁拉開大門,一眼就看到一部極眼熟的「別克」轎車。流線型的灰色車身曾經吸引她駐足欣賞了老半天,捨不得離去。
後來,她才知道它是陳思安最鍾愛的車。它優良的駕控性能,使這個原來可以買部百萬級高檔房車的公子爺獨獨鍾情于它。
程映蓁敲敲車窗,車門很快的打開來。只見車子的主人正對著她微笑,那張堪稱「傾國傾城」的俊臉,居然使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不是鐘大哥要過來的嗎?」程映蓁想起稍早徐晰凡打來的電話。
「他的那部ㄅㄨ ㄅㄨ進場維修去了,我看它大概就快要壽終正寢了。」陳思安實在覺得好笑,鐘皓宇那部用來代步的老爺車,竟被湘湘那丫頭幫他取了個名字叫「ㄅㄨ ㄅㄨ」!?
「小P的車都比『ㄅㄨ ㄅㄨ』來得正點。」程映蓁素聞ㄅㄨ ㄅㄨ年事已高,大有告老還鄉的可能。
「你也知道『ㄅㄨ ㄅㄨ』?」陳思安握著方向盤,眼睛看著前方。
「當然,一部叫做『ㄅㄨ ㄅㄨ』的車,誰不印象深刻?」程映蓁憋住笑。
「你知道嗎?鐘皓宇已經被他未婚妻吃得死死的了。」陳思安讓車子流暢的轉進一條巷子。
「他是那種家庭觀念很重的男人,我覺得與其說他是被湘湘吃得死死的,倒不如說他疼愛湘湘、縱容湘湘!」程映蓁另有見解。
「嗯!這說法不錯。」陳思安在一家日本料理餐廳的門前停下。
下了車後,陳思安領著程映蓁走進餐廳,服務生很快的跑來帶路,帶他們來到一間包廂前,拉開紙門請他們進去。
裏面四個人見到他們來了,很快的挪出位置來,徐晰凡並吩咐服務生上菜。
「你們動作還真快,才到沒多久就已經點好菜了。」陳思安脫下灰色的針織外套。
「錯!早在訂位時就點了。」徐晰凡更正他,「反正咱們幾個人的口味,我早摸熟了。」
這時紙門被拉開,幾位元穿著和服的服務生輪流送菜上桌。
「看起來好像不錯的樣子。凡哥,你果然是美食專家。」何湘萍在日本待過一陣子,知道桌上這些菜看似平凡,卻是道地的日本名菜。
「快動手吧!別光對著食物流口水。」徐晰凡招呼著他的客人們。
細心的陳思安看到映蓁面有難色的看著滿桌的海鮮料理,關心的低聲問道:「怎麼不吃?不合你的胃口嗎?」
「不是!」程映蓁搖頭,「我以前吃海鮮會過敏,我怕吃這些東西會受不了。」
「以前曾經過敏?」陳思安覺得有些麻煩,若真會過敏的話,海鮮是碰不得的。
「嗯。」她點點頭。
「那你最近還有再過敏嗎?」陳思安又問。
她想了想搖搖頭,「前一陣子被同學騙去吃過一次蝦子,倒是沒有事。」
「那就試試吧!說不定已經不會過敏了呢!」陳思安拿起筷子夾起一些炸蚵放在她的碟子中,「這個是炸蚵,味道不錯哦!你試試看。」
程映蓁聽了也躍躍欲試,她夾起一隻炸得金黃的蚵,沾上椒鹽放進嘴裏;酥脆中帶著鮮軟感覺的炸蚵,口感不壞。
「好吃嗎?」陳思安細心地問。
「好吃!」她只希望這不會讓她過敏就行了。
「那再吃這個吧!這是鮭魚子,很營養的。」陳思安又拿了一些橙紅的鮭魚子給她。
「嗯,這好像在吃魚肝油喔!好腥。」在被芥末嗆得眼淚、鼻水直流的同時,程映蓁忍不住說道。
「來!」陳思安體貼地遞上紙巾。
除了薇琪,坐在一旁的其他三人皆意味深長的看著這一幕;陳思安的萬般體貼,以及映蓁對陳思安的那種依賴,他們全都看在眼底。他們心裏同時浮現一個想法,莫非他們倆被邱比特盯上了?
三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認為頑皮的邱比特一定看上他們了,不過這兩人看起來倒是挺登對的。
看來,這世上又要多一對歡喜冤家了!三個人有志一同的想道。
薇琪扯扯徐晰凡的衣服,低聲的問:「晰凡,你覺得他們兩個是不是有問題?」徐晰凡看了她一眼,「你說呢?」
登時,除了三人外又加入了一張贊成票,四個人同時用著異常曖昧的眼神看著渾然不覺的陳思安和程映蓁。
晚餐過後,陳思安盡責的將程映蓁送返家門,然後拿出一張名片,在背後寫上他的行動電話、家裏電話及呼叫器號碼遞給她。
「這要做什麼?」程映蓁看著上頭的三排數字,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萬一你半夜過敏起疹子才求救有門啊!不然,三更半夜的,誰送你掛急診?」陳思安拍拍她的頭。
「喔!」她懂了。
「好了,你快上去吧!」他看了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不早了。
「謝謝你,晚安!」程映蓁掏出大門的鑰匙。
「你自己要小心一點,晚安!」陳思安仍不放心的吩咐著。
「我會的!」她說完輕掩上門,喀的一聲,將門上了鎖。不知為何,她之前與陳思安的那種針鋒相對,似乎已經在無形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所浮現的另一種特殊感覺。
陳思安待在原地,點了一根煙,倚靠在車邊,抬起頭耐心地等待著,計算著時間的消逝,看到三樓的視窗亮起了燈光,他才放心的驅車離去。他會心一笑,看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有點改善,這對他來說,是好的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6:22
第七章
程映蓁覺得她忙得快要累死了,既要做這又要忙那,真恨不得自己也可以有分身。
湘萍今天得進錄音間配唱,所以不能來幫忙,而爸媽又轉往他處去旅行,大概又要延遲回來的時間。在這種時候,她偏又找不到幫手。
門上的牛鈴發出鈴當的響聲,程映蓁無力地申吟一聲,但她仍然很盡責的堆著笑容喊道:「歡迎光臨!」
「哈羅!我是來應徵臨時工讀生的。」進來的人是陳思安,最近他常來這兒幫忙。
「你又蹺班了哦!」程映蓁把他脫下的西裝拿去掛好,把公事包也擺好。
「可不可以麻煩你?」陳思安指著圍裙上的帶子。
程映蓁幫他把圍裙系好,看著他很快的把未送出去的點心送上。看他面對顧客的抱怨,一再的道歉、賠不是,那必恭必敬的模樣讓人很難將他和那個運籌帷幄的企業副總裁聯想在一起。
陳思安端著託盤,把煮好的咖啡一杯杯送出去。看著他這個高級鐘點工讀生,程映蓁不覺莞爾,雖然覺得不太妥當,可是看他似乎頗樂在其中的,不是嗎?
「累了嗎?」送完最後一杯咖啡,陳思安回到吧台時,只見她神情疲憊的癱在椅子上。
「有一點。」程映蓁已經累得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了。
「那你休息一下好了,有客人進來,我再叫你。」陳思安為她捶了捶酸疼的肩膀。
「沒關係,你自己也累了。」程映蓁勉強的笑了笑。
陳思安的眼角餘光瞄到一個尚未開封的飯盒,他把飯盒拿了過來,有些不悅地問:「你還沒吃中飯?」
那是她還沒動到筷子的排骨飯便當,「便當送來之後,我就一直忙個沒完,根本沒機會吃。」
「那你現在吃一點吧!」陳思安有些心疼,「熱一熱應該還可以吃。」
「也好!我已經忙到忘記肚子餓了。」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我去後頭幫你熱一熱,這邊先交給你了。」陳思安從一道暗門走進後面的廚房。
沒多久,排骨飯的香氣飄了出來。這一刻,程映蓁突然覺得自己好辛福,總是在最需要幫忙的時候,有一些人來幫她。
一開始有湘湘,湘湘沒空,陳思安就來了。雖然陳思安是個門外漢,但他把服務生的角色扮演得很好,總是幫她到打烊後還送她回家。
以前他在學校教課時,因為她很不喜歡他,所以對他非常的不客氣,可他卻不曾放在心上;雖然常會和她鬥嘴,不過他對她似乎沒有任何的不滿。這一點,從最近兩人再遇上,重新有了接觸之後的相處情形可以得到證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實在忙壞了,所以她覺得自己對他開始產生了依賴。只要他一天沒到「喋喋不休」來,她便心神不寧,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一旦他來了電話交代行蹤,她心上的大石才會落了下來,又開始懷疑是什麼事情絆住了他。
程映蓁覺得自己太不可理喻了。以前他在學校兼課時,她恨不得天天都別看到他,以免戕害她可憐的眼睛;而現在她卻渴望他分秒都能陪伴著自己。以前她覺得他的笑容可憎,現在則希望他能多對她笑,因為他的笑給她一種被疼惜的幸福感覺。
陳思安端著熱騰騰的便當出現,把紙巾墊在臺子上,催促著:「快趁熱吃,你一定是餓過頭了才不知道餓。」
程映蓁扒了幾口飯,這才覺得肚子餓得有點難受。不過她倒也沒空再胡思亂想,立即大快朵頤、狼吞虎嚥起來。
「好吃嗎?」陳思安看她啃著重新處理過的排骨。
「好吃!你吃吃看。」程映蓁很自然的把排骨湊上。
陳思安咬了一口,覺得味道不差,就是鹹了一點,他立即為她倒了杯水。
吃飽喝足的程映蓁終於恢復了活力,開始清洗滿滿一水槽的待洗杯盤,
陳思安則在一旁拿著抹布擦乾水氣,並將它們歸回原位。
「陳哥,你以後一定和鐘大哥一樣是個好丈夫,嫁給你的女孩很有福氣哦!」程映蓁擦拭著吧台說。
「怎麼樣?打不打算應徵?」陳思安半開玩笑的問道。
程映蓁停下手上的工作,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然後惋惜的歎了口氣說:「我是很想,可是我不能。」
「為什麼?」他深表不解。
「因為我不想亂倫啊!」程映蓁假意的歎了口氣。
「亂倫?」他更不明白了。
「人家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既然擔任過我的老師,那麼就可以稱之為父,如果我嫁給你,不就是亂倫?」她隨口瞎掰。
「那好吧!」陳思安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眼睛閃爍狡黠的光芒。
「從今以後,你不能再叫我陳哥。」
「為什麼?」難不成要她直呼名諱?
「你自己說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所以,請你以後叫我一聲『爸爸』!」陳思安說完,便準備逃離現場,可惜他動作不夠快,背上還是挨了一記拳頭。
這兩個人加起來快五十歲有了,但玩起來仍像是小孩子。尤其是陳思安,都年近三十了,還和程映蓁玩鬧在一起,真是一點形象也沒有,還引起店裏客人的側目。
從士林夜市打道回府,程映蓁直盯著她今晚的「戰利品」——兩條金魚。
陳思安拎著新買的金魚缸和打氣設備走在映蓁身後,這是他打賭輸給她的,沒想到她真的能用那種紙糊的撈網撈到金魚,小看了她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價。
而等在程映蓁家門口的游宗陵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眼睛所見到的。才幾天的光景而已,之前那個脾氣嗆得要命的程映蓁,此刻居然興奮得像個小孩,娃娃臉泛起蘋果般紅潤的色澤,笑容柔和了她固執的五官。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然可以和陳思安相安無事的處在一起,兩人還一副很要好的樣子。他一直以為,如果再讓映蓁見到了陳思安,她會像貓兒見著老鼠一樣撲上去,一口咬死他。
看來時間果然可以使人忘記一切,從程映蓁對陳思安的態度可以獲得有力的證明。
「小蓁!」游宗陵在他們進門前,喊住了他們。
「宗陵,你回來了呀!」程映蓁聽說他去了一趟南部。
「對!」游宗陵微笑地轉向陳思安:「陳哥,好久不見!」他伸出了右手。
「好久不見,最近『人文社』的活動很多嗎?」陳思安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
「還好,有空歡迎陳哥再回來指導我們。」身為「人文社」社長,游宗陵很希望陳思安有機會能再回學校指導他們。
「好啊!沒問題。」陳思安也很樂於幫忙。只是要等到他有空似乎比較難。
「我看,你得和他的秘書先約好時間。」程映蓁插嘴。
「小蓁!」陳思安敲了她一記爆栗。
程映蓁也不甘示弱的回他一拳。
看著兩人從在學校時的唇槍舌劍到現在的動手動腳,游宗陵不禁覺得他們兩人的關係似乎已經有了變化。
「宗陵,你來找我有事?」程映蓁找回她的發言權。
「我來還你CD的,還有,我帶了些東西來給你。」游宗陵把拎在手上的袋子遞給她。
「謝謝!你要不要上來?陳哥要幫我裝金魚缸。」一想到她的金魚缸,映蓁顯得開心極了。
「不了,我還有事,你們忙吧!」游宗陵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那好吧!我們先上去嘍!有空再聊。」程映蓁有點失望,原本她打算和宗陵分享她的「戰果」的。
「嗯!」游宗陵點了點頭,「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程映蓁一進家門,在玄關處脫下球鞋和襪子,光著腳丫子踏進屋內開燈。陳思安跟在後頭進來,把金魚缸放在桌上;立即動手裝魚缸。
她將一杯溫熱的開水放在正專心組裝打氣設備的陳思安面前,並在他身邊坐下,看他和塑膠管及機件奮鬥,想盡辦法要把兩者接在一起。
陳思安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小心翼翼的用火烤著塑膠管,然後趁熱把管子接上,果然一次就成功。
「好了!你打算把魚缸擺哪兒?」陳思安捧起魚缸問道。
「這裏!」程映蓁指著擺滿雜誌和書籍的茶几,「這裏有插頭,把這些拿走就可以了。」
「那好,你先把雜誌拿開。」陳思安目測著插頭和插座的距離,「順便找一條延長線來給我。」
「喔!好!」
兩人忙了一陣,終於弄好了金魚缸。把金魚放進去後,程映蓁心滿意足的蹲在魚缸前,看著兩條色彩鮮麗、姿態優美的魚兒悠游其中。
思安對程映蓁初時就像是對湘萍一樣,把她當成是妹妹,盡其所能的待她好;再加上程映蓁曾經是他的學生,因此他對她也比較照顧,只要她需要幫忙,他總是義不容辭。但最近……那種感覺已經漸漸被另一種情愫所取代。
程映蓁率真單純的個性,讓陳思安與她接觸時沒有任何的壓力;他可以隨興所至的和她插科打諢,也可以兩個人好好的坐下來談論一個彼此皆有興趣的話題,交換自己的心得,放下身段和所有的雜務,做個單純、知心的朋友。
雖然兩人的年齡有所差距,但是在程映蓁稚氣的外表下,卻是充滿了成熟、智慧的個性,凡事她都有精闢獨到的見解,根本就不必擔心兩人之間有代溝。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和他那些「紅粉知己」大不相同,她雖稱不上是「紅顏」,卻絕對是個「知己」,名副其實的知己。
在陳氏企業總公司的辦公大樓頂樓,陳思安正為堆積如山的公文忙著,連中餐都以牛奶混過。最近因為他蹺了太多班,以至於工作堆得太多。
一陣敲門聲後,陳思安的秘書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盒上還別了一枝石斛蘭,花瓣上還有晶瑩的水珠。
「副總裁,這是一位元程小弟弟托樓下服務台送上來的,他請您務必親自打開。」秘書羅啟瑞把禮盒放在桌上。
「羅,她是程小姐,不是程小弟弟。」陳思安拿起石斛蘭,笑了起來。
「對不起,因為服務台的小姐說是個小男孩,所以……」羅秘書連忙道歉。
「不要緊!」陳思安把石斛蘭遞給他,「幫我把它插起來好嗎?」
「好的!」
陳思安拆開包裝紙,只見一條領帶躺在透明的盒子中,盒子上還貼了張卡片,他拿起卡片,一打開,立即笑不可遏。
親愛的陳「爸爸」:
古有明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為了遵守咱們古老的教誨,爾後,我改口稱你為「爸爸」!
「爸爸」喜歡這條領帶嗎?謝謝你鼎力支持、搏命演出、犧牲色相……幫我度過最忙碌的一段日子,所以領帶是孝敬你老人家的,請笑納!
小蓁敬上
末了,小丫頭還煞有其事的畫了一隻金魚,用橘色的彩色筆塗上顏色。
他好氣又好笑的把程映蓁送來的卡片和領帶順手放在一旁,決定撥個空去謝謝她。
「我想你一定不瞭解女孩子送領帶給男孩子的意思。」
何湘萍跟在程映蓁背後,打從她回來後便嘮叨個沒完,還真的是「喋喋不休」。
「我才不管送領帶有什麼意思,反正我只認為送領帶是很實用的。」程映蓁把咖啡豆丟進磨豆機按下開關,然後轉頭看著湘萍。「懂了嗎?實用就好。」
「好吧!隨你高興。」何湘萍擺擺手,實用就實用吧!她莫法度了,跟一頭牛爭論是很白費力氣的。
鐘皓宇、徐晰凡再加上程映蓁的老爸阿咪,圍在「喋喋不休」最大的一張桌子旁邊,三巨頭高峰會議偷偷地展開。人人桌上一杯咖啡,從熱騰騰的放到溫熱,再從溫熱放到都變冷了,始終沒人去動桌上的那幾杯咖啡,由此可知這場會議是如何的慎重了。三個人的神情凝重,沒有人開口說話,氣氛非常的詭異,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喂!你們三個到底有完沒完?」平地響起一聲雷,程映蓁雙手抱胸,斜斜的睨著三個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男人。
她不過是送了條領帶給陳思安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送領帶給他,他一定可以用得到,如此而已,他們一定得要搞成這樣嗎?好像她做了什麼天理、國法所不容的壞事似的。
唉!真受不了這三個男人。一個是名唱片公司的總監兼詞曲創作人外加製作人;一個是名歌手、詞曲創作者,還兼唱片製作人;一個是咖啡廳老闆外兼中醫師;但怎麼全都是一個性子?像小孩子一樣的,任何事情都非得弄得驚天動地,他們才甘願?
三個男人以驚慌失措的眼神看著一臉不以為然的程映蓁,彷佛做了壞事被逮到似的。三個人力持鎮靜,但又不免猜測她怎麼會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他們明明沒有告訴她,他們打算在今年之內把她給推銷出去,而那個被強迫中獎的可憐蟲就是陳思安!
「我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領帶的事誰也不准再提一個字,否則咱們就走著瞧!」程映蓁的話字字鏗鏘有力、句句語帶要脅。
三個人紛紛低下頭來,一臉做錯事的表情,只敢用眼角偷瞄著程映蓁。
「好了,散會!」最高領袖下達命令,「大家各自去做該做的事,別再胡思亂想了,這事過了就算了!」
三個大男人看到小女生的背影遠去,交換了一個眼神,難道是他們如意算盤打錯了?
程映蓁丟下手上的筆,甩甩發疼的手腕,瞄了眼桌上的鬧鐘——淩晨兩點。她合上筆記和作業本,端起涼透的鮮奶一口飲盡,伸伸懶腰,打算上床睡覺。
近來她的習慣實在不太好,常常熬夜。自從她學業上的最佳拍檔入院以後,她就得凡事靠自己,拿著筆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刻,熬夜已成了家常便飯。
程映蓁打了個呵欠,拿起她的背包,一張相片從裏頭飄了出來,她將之拾起一看,不由得搖頭淺笑。
這是上回鐘皓宇拍宣傳照時所拍的,那時還剩幾張底片,而徐晰凡突發奇想,要她和鐘皓宇合照,於是就出現了這張足以令鐘皓宇再上演藝版頭條的照片。
照片上,鐘皓宇反坐著椅子,雙手支在椅背上,而她則手環著鐘皓宇的頸項,一張臉狀似親密地靠著他,笑得好不幸福。
每個看過這張照片的人,都誇這照片拍得好,抓住了那種親密的味道。據說唱片公司有意把它當作宣傳照,再放入鐘皓宇的寫真小冊中,製造些宣傳的噱頭。不過,在這之前,這張相片必須要好好收著,以免落入不肖之人手中而提前曝光,造成了反效果。
因此身為擁有照片者其中之一的程映蓁,從未讓這張照片曝光,即使是自己的爸媽和好友,她也是守口如瓶。她看了相片一會兒,才非常慎重其事的把相片夾進她的相本裏。她相當欣賞皓宇,而皓宇也一直將她當妹妹般照顧。為了皓宇和湘萍,程映蓁決心在相片發表前,絕不讓他人知道,否則她就太不顧朋友道義了。
她知道,皓宇和湘萍之前已經被緋聞纏身過,造成了他們極大的困擾;她可不能再製造麻煩,影響他們的工作。
這時,在陳思安的家裏,他也正在處理著同樣一張相片。
陳思安從藥水中夾出了已經洗好的相片,對著微弱的紅光檢視相片,然後把它放到一旁的清水裏以洗去殘留的定影液。
他不懂唱片公司為什麼要冒這個險,可是他不便也不想多問。
演藝圈的生態環境是很難懂的,比起商場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只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沒有必要去深入瞭解。
將唱片公司要求的相片全加洗好後,陳思安退出了個人專屬的暗房,踱進浴室洗淨了手,再踱回客廳坐進沙發裏。他敢打包票這張唱片一發表後,只是會幫皓宇造勢,還連帶會捧紅程映蓁。相當上相的她,肯定會引起媒體的注意,而這個生性大而化之的女孩,大概會受不了媒體的追逐吧!
從電影院出來後,程映蓁是一逕的沉默;沒想到一部極搞笑的電影卻讓她看得心情益發的沉重。
原本,她和宗陵總是會在一起欣賞一部電影后,熱烈的討論一番。可是現在的氣氛卻是凝重得可怕,連宗陵那溫和如春陽般的微笑都被陰霾所代替。
「宗陵,你心情不好嗎?」他們走進麥當勞,程映蓁關心的問道。
「沒有,我只是在思考劇情,你別瞎猜。」游宗陵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吃一號餐好嗎?」
「好!」程映蓁點點頭,從口袋摸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了宗陵,「我先上樓找位子,錢先給你了。」
握著那張微帶汗濕的鈔票,游宗陵的心裏只覺沉重萬分。
他喜歡映蓁已經好幾年了,始終都在她的身邊守候。為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但是他的付出,程映蓁卻從來都沒看見。她只把他當作是好哥兒們,與他無話不談,從不吝於給他關懷,但他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她那份純真、未經發掘的愛。原本以為自己的守候總有一天可以得到她的青睞,沒想到這段感情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陳思安的出現威脅到他在映蓁心中的地位,雖然程映蓁本身還沒有發覺,但她對陳思安的那份依賴和眷戀已足夠讓他深感威脅。
陳思安花名在外,紅粉知己無數、魅力無遠弗屆,對異性有他的一套。面對這個情場浪子,游宗陵不知道對愛情懵懂無知的程映蓁如何能抵抗他的魅力?他只希望她別受到傷害。
程映蓁拿起可樂喝了一口,頓時覺得通體清涼。
「小蓁,你對陳哥的印象如何?」游宗陵幫程映蓁擠著蕃茄醬,狀似無心的問道。
「不錯啊!」程映蓁很不淑女的咬了一口漢堡。
「就這樣?」他再問。
「不然要怎樣?」她放下漢堡,又拿起了可樂,眼睛直盯著宗陵。
「沒有,只是隨口問問。」游宗陵低下頭,撥弄著杯中的玉米濃湯。
「宗陵,我覺得你怪怪的哦!是不是有什麼事?」
「哪有!」他的難題來自於她,不過他暫時是不會承認的。
「騙人!」程映蓁對他扮了個鬼臉。
有些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愈來愈不懂這個好哥兒們了。什麼時候他也學會了用迂回戰術?像悶葫蘆似的,誰曉得他賣的是什麼珍奇寶貝、回天延壽的藥;光猜他心裏在打啥主意,恐怕都得猜上個三天三夜,白頭發不知要多了多少。
實在是受不了!她一向直來直往慣了,還真是不習慣這樣的九彎十八拐的猜來猜去的,算了!她可是把醜話說在前頭,他要是再這樣溫溫吞吞、神神秘秘外加欲言又止,就別怪姑娘她翻臉不認人!
「男子漢大丈夫,幹嘛婆婆媽媽的?宗陵,我再問你一次,你可要老實回答,否則就別怪我翻臉嘍!」程映蓁氣嘟嘟的看著游宗陵,腮幫子鼓得半天高,抿緊了薄唇,神情極度不悅。
「我真的沒事,只是趕圖趕得有點累,別瞎猜了,OK?」游宗陵露出笑容。
「Are you sure?」程映蓁仍不相信。
「騙你的人是小狗。」游宗陵保證道。他把漢堡放進程映蓁手裏,「好啦!快趁熱把漢堡吃掉,冷了味道就走味啦!」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她啃了口漢堡,還沒吞下,又口齒不清的補充:
「你別讓我逮到小辮子,否則看我饒不饒你!我一定去向湘萍學習整人的絕招來整你。」
「是!」游宗陵坐正身子,行了個舉手禮。
多像是親密愛人的警告啊!游宗陵暗想道。他真的希望程映蓁是他的情人;她的話不禁帶給他幾秒鐘的陶醉。但,也僅僅是幾秒,因為他的理智提醒他,程映蓁根本不可能當他是可以談感情的朋友,她說這些只是俏皮話。
看著啃漢堡、眼睛往鄰桌小朋友的玩具猛瞧的程映蓁,游宗陵不禁會心一笑。他太瞭解程映蓁了,在她成熟、懂事的個性中,還潛藏著一顆童心,她喜歡玩具、小動物;所有孩子喜歡的她都喜歡。
而且程映蓁的個性善良、直接,她單純而無害,這是她吸引他的最大原因。
在踏出麥當勞時,程映蓁的手上多了一個麥當勞新推出的玩具,她心滿意足地笑了,打算再收集另一個玩具。
「我實在不明白,這種哄小孩的玩意兒你怎麼會喜歡?」游宗陵看她愛不釋手,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我童年失歡啊!」程映蓁笑答。
這是句實話。從小,她就不知道誰是爸爸,她只有爺爺、奶奶、媽媽、叔叔。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印象中爺爺總罵媽媽「紅顏禍水」,她不懂,去問奶奶,奶奶只是抱著她哭,告訴她以後不可以離開媽咪、要保護媽咪;但還是沒告訴她什麼是「紅顏禍水」。
後來她才知道,她的爸爸叫程宗賢,媽媽本來叫沈琳琳,過繼給爺爺奶奶後,改名叫程琳。他們雖是養兄妹的關係,兩個人卻像瓊瑤小說中的情節一樣談了場戀愛,並且有了愛情結晶,卻因為慘遭反對,始終沒有結果。爸爸因此離家而去,本來要帶著懷孕的媽咪一起走,但媽咪被關了起來沒能走成;從此以後,他們兩人便天涯海角未能相逢。
雖然沒有父親,可是在成長的路上她有媽咪、有奶奶、有叔叔疼她,再大一點時,還有嬸嬸。她是他們捧在手心的寶貝,尤其是奶奶,即使一顆糖都放進嘴裏了,只要她要,奶奶都會吐出來給她。
程映蓁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雖然不能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樣有個寵愛自己的爸爸,但她已經很滿足了。而且她的個性獨立,想要任何的東西,她都靠自己的力量去爭取。
她從高中開始,便在「喋喋不休」打工,一直到最近才知道,老闆阿咪就是她從出生後就沒見過面的父親。
她不恨爸爸沒有參與她的成長過程,反而願意讓失職的父親重新歸隊,還設計讓她的父母相逢,補辦結婚手續,而她也正式認祖歸宗。
從小,她一直有兩個願望,一個是找回自己的爸爸,因為媽媽需要爸爸的保護;另一個便是她要擁有每一個她想要的玩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6:49
第八章
程映蓁一踏上三樓,就看到有個人斜靠在緊閉的門扉沉沉地睡著,嗆鼻的酒味撲鼻而來,讓她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搞什麼鬼?這傢伙居然跑來她家門口睡大頭覺,還一身的酒氣。
「陳思安!喂!老傢伙!起床啦!」程映蓁走上前去搖晃他的身體。
真服了他,站著也能睡。
「起床啦!再不起來,就趕你去睡公園嘍!」她在他耳畔大叫。
「嗯?」左邊眼睛先打開,再來是右邊的,接著他的手往上衣口袋一探,摸出一副眼鏡戴上,一看是映蓁,立即開口:「哈羅!你回來啦?介不介意出借你的客廳一晚?」看樣子,他似乎還非常清醒。
程映蓁拿出鑰匙打開門,「怎麼?無家可歸嗎?」
「被你猜對啦!」近來他飽受騷擾,已經快到無路可逃的地步了。
「就跟你說嘛!『多牛踏無糞,多妻就沒處睡』,你偏不信,這下好了吧?」程映蓁邊脫鞋邊叨念著,「看吧!這下子卻要我這個八竿子也打不著關係的人收留你。」
「嗯!」陳思安漫應了一聲,一進到屋內,便呈大字形躺在木質地板上。
「你怎麼會喝成這樣?」程映蓁無奈的搖搖頭。
「還不是被鐘皓宇和晰凡灌的。」陳思安翻了個身。「好難過,洗手間在哪?我快吐了。」
「在那邊,我扶你過去。」看他雖然瘦削,實際上
還挺重的,再加上他那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更是令她扶得極為吃力。
拖拖拉拉的把他弄進洗手間,程映蓁看他就著馬桶吐得淅瀝嘩啦的,便擰了條毛巾給他,只見他已經癱在地上,像條死蛇一樣。
「要不要緊?」她為他拭去唇邊的穢物,看他面如死灰,不禁有點擔心。
「我沒事,吐過就沒事了。」陳思安氣若遊絲,一手緊緊按著胃。
「你騙我!」程映蓁發現事情不對勁。
「還是被你看穿了。」他勉強一笑,將他的車鑰匙遞給她。「我的公事包裏有胃乳,麻煩你幫我拿來。」
「喔!好!」程映蓁接過鑰匙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而陳思安在她離開的同時,雙手緊按著胃部,蜷縮成一團。他的胃病已是宿疾了,所以他禁酒、禁一切刺激性的食物,沒想到難得破一次戒,卻立即見效。
陳思安服下胃乳後,又吐了一遍,這一回幾乎快連膽汁都吐了出來,整個胃都已經被掏空了。
程映蓁扶著他到自己的床上休息,為他拉上薄被,又擰了條冷毛巾來為他擦汗。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他充滿歉意的說。
「沒關係,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煮點稀飯給你吃好不好?」程映蓁怕他胃裏沒點東西會受不了。
「也好。」他點頭,不忍拂逆她的好意。
「你等一下哦!馬上就來。」她吩咐著,很快的離開了臥室。
空胃令他痛苦不堪,他白著一張臉,又吞了胃乳,心想明天該上一趟醫院才行。
半晌,程映蓁端著熱騰騰的稀飯回到臥室裏,卻發現陳思安已經睡著了,她拉過椅子,守在床邊,怕他隨時有狀況出現。
還好他今天晚上知道來投靠她,要不然他那兩個也不知道是益友還是損友的朋友,鐵定無法照顧他。搞不好,他們兩人都醉得人仰馬翻了也不一定。
她真的是搞不懂那兩個傢伙究竟是何居心?明知道陳思安的胃不好,還讓他喝酒,真是太可惡了!而陳思安自己也真的是該罵,明明就不能喝酒,還偏要逞強,現在吃苦受罪的還不都是自己?活該!
半夜,陳思安從睡夢中醒來,卻赫然發現自己臂彎中居然多了一個酣睡的天使。他敢打賭,程映蓁八成是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才糊裡糊塗的爬上床來。
只見她把他的手臂當成枕頭,睡得好不舒服,還不時發出微微的鼾聲呢!而一雙小手非常不規矩的搭在他的腰上,他才稍稍移動一下,她就發出抗議的呢喃,小臉直往他懷裏頭鑽。
「熊熊,你不要跑來跑去嘛!」喝!敢情是把他當成布娃娃了?
陳思安這才發現床頭擺著一個半人高的布娃娃熊好像正在對他傻笑說:嘿!老兄,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其實,他一點也不覺得辛苦。他帶著愛憐的目光注視著睡得有如天使般安詳的程映蓁,她的蘋果臉粉粉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他愈來愈確定自己心中的感覺,她是他生命中唯一讓他動了真情的女孩,她甜美明亮的笑容,在第一次在學校見面時就深深吸引著他。而在經過這段日子相處後,她的單純、她的善良、她的智慧更令他完全陷入不可自拔的愛情漩渦裏。
她讓他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似的,那麼不顧一切、那麼為愛瘋狂,小心翼翼的想將她捧在手心呵護;生怕初萌芽的愛情種子尚未冒出土就已夭折。
愛情是很不可理喻的東西,它來的時候,你只能莫名其妙又措手不及的接住它。
陳思安微微一笑,試著抽回被她枕在頭下的手臂,但程映蓁在睡夢之中,說什麼也不依,只是拼命的扯住他。沒辦法,只好任由她去了,但願明天一早醒來,她別把他當成登徒子就好!
「早安!」
陽光溫暖的灑在臉上,令人不由自主的想伸伸懶腰。程映蓁張開雙眼,卻見思安的大特寫近在眼前。
「喝!」她立即跳了起來。她怎麼會跑到床上來了?而且還把人家的手臂當枕頭!?
陳思安甩著發麻的手臂,下床活動了一下筋骨。
「對不起!」程映蓁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發燙。
他拍拍她的頭,「睡得好嗎?希望昨天晚上沒造成你的困擾。」
「哪里!朋友有難,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很奇怪,怎麼今天兩人說起話來好像有點生疏似的。程映蓁收拾著床鋪,心中默默地想著。
在陳思安的懷中清醒,給她一種莫名的幸福感覺,讓她幾乎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
因為環境及個性使然,造就她獨立自主的個性,任何事她都能夠自己去完成,不需要旁人的操心,就可以做得很好。
然而,她卻發現自己在無形中對思安產生了依賴,他的溫柔以及他的體貼令她眷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想必自己是有一些些的喜歡他吧?那和喜歡鐘皓宇、喜歡宗陵的情愫似乎不同,這一點她還分辨得出來。只是那種莫名的情愫,她該如何面對?
這種感覺來勢洶洶,完全沒給她退路,可是思安的心裏是怎麼想的呢?僅是愛屋及烏的心態嗎?因為她是鐘皓宇的朋友、湘萍的姊妹淘,所以才對她好,把她當成朋友,還是只因為她曾經是他的學生……
他撩動了她平靜的心湖,卻像個沒事人似的,不過這也怪不得他,畢竟他可不是存心故意的。
程映蓁心神不寧的用叉子蹂躪著盤中的荷包蛋,眼看荷包蛋都快變成一盤散蛋了,陳思安不得不出聲阻止她:「我知道和我一起吃早餐是很痛苦的事,但你也不要拿蛋出氣嘛!」
「陳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放下叉子看著他。
「好啊!請問。」陳思安放下吐司,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沒理由對我這麼好,就算我跟鐘大哥和凡哥他們很要好,你也沒有義務必須像他們一樣照顧我,畢竟你們也各有各的朋友。」在欺負荷包蛋的同時,她的腦袋中重新思考了許多事,發現事有蹊蹺。
「當你很喜歡一個人時,你會不會對他很好?」
映蓁點點頭,答案是肯定的。
於是,陳思安又繼續說下去,「當初在我接獲S大聘書到學校兼課的第一天時,我在系辦公室遇到一個女學生。她很特別、活潑、充滿活力,總是笑臉迎人。爾後又發現平時酷酷的她不愛說話,但也很有才華,成績更是頂尖,又煮了一手的好咖啡,
我對她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她不是很喜歡我,老躲著我,一和我碰面總是一副不屑的模樣,可是我好喜歡看到她,所以我就用激將法,讓她能一見到我就和我鬥嘴。」
「後來,我約滿離開了學校,有很多的美女圍繞在我身邊,我以為可以因此而忘了她,卻是怎麼也忘不了。過了半年多,我又碰上了她,所以我開始計畫,計畫要怎麼樣才可以把她帶回家當老婆,這樣一來,我才能每天都看到她。」說完,思安閃過一把飛叉,使他免於破相。
接著,他張開手臂,接住了一個軟玉溫香的「攻擊物」,笑得志得意滿。
「你耍我!好討厭!」一記粉拳擊在他的胸前。
「都是你在耍我,偶爾讓我耍一下又怎麼樣?」陳思安握住粉拳,嘻皮笑臉的說。
「賊人!」嘴裏這樣說,程映蓁心裏可是甜絲絲的,臉蛋也紅了起來。
嗯,愛情果然是種很不可理喻的東西!
陳思安心不在焉的翻閱著桌上的公文,他的心緒早已飄得老遠。
最近他和程映蓁的感情愈來愈明朗化,可是卻又有其他的事讓他心煩。正在報告他下午行程的羅秘書也頓住了話,思忖著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的老闆正在神游太虛。他敢打包票,老闆一定是近來蹺班太多、玩心太重,這會兒心還未收回來。
瞧他,一枝筆在他手上轉來轉去,彷佛沒有重量似的,一下正轉,一下逆轉,轉得花招百出,看得他實在是快要眼冒金星了,但老闆大人似乎還不自覺。
「羅!你可以繼續,我的耳朵在聽。」陳思安終於停下轉筆的動作。
「但你的心沒在聽。」羅秘書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羅,你愈來愈會察言觀色了哦!不錯!」羅啟瑞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任何方面都很完美,唯一的缺點就是太一板一眼。
「副總裁……」羅秘書又正色了起來。
「請繼續。」陳思安收起嘻笑的態度。
羅秘書繼續他的工作,從頭開始報告陳思安下午的工作行程。
「等等!」陳思安打斷了他的報告,「你說蔡小姐三點要來?」
「是的!」羅秘書頷首。
「取消它!」他神清淡漠的指示道。
「副總裁,這恐怕不太好吧?」羅秘書遲疑著。
「照我的話做!」陳思安的聲調沈了下來。
「好的!」羅秘書只得大筆一揮,把這項刪去,繼續他的工作。報告完畢,羅秘書退了出去,把辦公室還給他的老闆。
陳思安對這位蔡小姐深感頭痛,只覺得她是個燙手的山芋。
她是「本福企業」的公關室主任,亦是董事長的掌上明珠,集美貌與才幹於一身,是個相當傑出的女性。他的父親對她讚譽有加,再加上兩家又是世交,因此有意結為親家,進一步擴充「陳氏企業」的版圖。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蔡芳蘭對思安是情有獨鐘,一心想嫁進陳家大門,做他的賢內助和事業上的左右手,自己更是常以陳思安的未婚妻身分自居,甚至已開始要他父親籌畫婚禮。但是陳思安可從未承認,僅是把她當作是眾多女友之一,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此而已,從沒有放進太多的情感,更別提相約白首這件事了。
而陳思安對這件婚事的冷淡,大概已引起蔡芳蘭的恐慌與警覺。她也不知從何得知他與一名女大學生過從甚密的消息,所以現在是三天兩頭的跑來公司查詢,有時則是到他的住處去突擊檢查。他真是快受不了了,還好這位「女大學生」的真正身分尚未曝光,否則災情恐怕會持續擴大,殃及無辜。
為了保護這位「女大學生」,陳思安的私生活檢點不少,至少不會常常在「喋喋不休」出沒,而是很正常的去風花雪月的場所,分散蔡芳蘭的注意力。
程映蓁是無辜的,他不能讓她受傷害。她與鐘皓宇的合照發表後,她甜美清新的氣質立刻吸引了不少廣告商上門,媒體也爭相追逐,她已經夠煩了,不需要緋聞來錦上添花。而他太瞭解蔡芳蘭了,若讓她知道現在當紅的廣告明星程映蓁便是那位神秘的「女大學生」,她恐怕會運用一切媒體的力量,讓程映蓁上八卦雜誌,讓她身敗名裂,屆時程映蓁八成要說他是「公雞」了——「生雞蛋沒有,只會拉雞屎」!
頭大啊頭大!陳思安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抓狂了,怎麼會碰上蔡芳蘭這號頭痛人物呢?煩都煩死了,一個不小心可是會連朋友都給賠上的,雖然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卻知道不能把自己終生的幸福給賠下去!
煩啊!他抓了抓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突然間,他好想念程映蓁,想念她泡的花茶,想念她那甜甜的笑容。
想到這兒,他馬上打了通電話給程映蓁。跟她扯了幾句話後,程映蓁說她有份報告想請他看看,陳思安當然是一口答應了,還約她下午到公司一趟。
下午三點,蔡芳蘭身穿昂貴的亞曼尼套裝,手提路易威登公事包,腳蹬三寸高的高跟鞋,散發著香奈兒五號香水的香氣,搖曳生姿的像女王般來到陳氏企業的頂樓。
「思安呢?」她眼光淩厲的看著必恭必敬、垂手站立的女秘書,冷冷的問道。
「副總裁和羅主秘開會去了,他們今天有個會議在三點半展開,所以剛剛就提前出發了。」女秘書戰戰兢兢的回答。
「哦?」蔡芳蘭揚起一道眉毛,在陳思安的辦公椅上坐下,「什麼樣的會議這麼重要?必須提早抵達會場?」她的冷言冷語,令人不寒而慄。
「對不起,這不是我的工作範圍,所以我並不清楚。」女秘書瞄了她一眼,在心底暗叫不妙。眼看高貴的蔡小姐塗著蔻丹的纖纖玉指就要碰上副總裁方才三令五申要她收拾的相框,她的冷汗沿著背脊滑了下來,雙腿不停地打著擺子。
天啊!千萬不要!秘書小姐在心中禱告著。眼看因為自己一時疏忽而忘了收的相框就要被發現,她嚇得全身冒汗,怕自己將因此丟了這份待遇優渥的工作,她多麼希望各路神明聽見她的祈禱。
不過,今日各路神明似乎全體公休,唯獨黴神像「7-ELEVEN」般全年無休,蔡大小姐還是發現了相框,還把它拿了起來,湊到眼前端詳著。
「這個女孩子看起來有些眼熟,不是嗎?」蔡芳蘭危險的細眯起眼睛,聲音異常溫和。
天可憐見!任誰都知道這蔡大小姐的醋桶比太平洋還大呀!這下她玩完了,不被副總裁海削一頓外加請她回家吃自己,那才有鬼哩!
都怪她貪看漫畫書誤事,都怪小玲借她漫畫書、都怪尾崎南的「獨佔欲」太精采……嗚!怪誰都沒用,怪自己好了,如果她勤快點就沒事了。
「你認識這女孩子?」蔡芳蘭見她臉色不對,故意問道。
女秘書急中生智,為了保住飯碗,她豁出去了。「是的,她是我的好朋友。」
「她認識陳思安嗎?」這才是重點。
「不認識,我把她的照片擺在桌上,還有我爸媽的,今早副總裁開我玩笑,拿走了它,沒還給我。」她信口胡謅,其實壓根兒也沒見過照片中到底有誰。
「你胡扯!」
啪的一聲,那相框立刻摔落地。秘書小姐一低頭,從破碎的玻璃中看到了副總栽在對她笑,他的手環著一個女孩的腰,女孩親密地靠著他,頭倚在他肩上……
「你知道她是誰嗎?」蔡芳蘭霍地站起,步步向秘書小姐逼近,「她叫程映蓁,替『陳氏企業』拍了一組形象廣告,她是陳思安的新歡,你懂了沒有?」
秘書小姐一步步退後,最後被沙發絆到,跌坐在沙發上,只能無助地看著蔡芳蘭如殺人般的兇狠眼光。
蔡芳蘭話一說完,提起公事包掉頭就走,留下秘書小姐在原地,任由濡濕了衣衫的冷汗肆流,通體涼透,往心窩深處鑽。
「雅珍,你沒事吧?」秘書室的同事在蔡芳蘭走後,連忙跑進來探視。
「魔鬼……她是魔鬼……嗚……」名喚雅珍的秘書小姐眼淚如潰堤般直流,戰慄的說道。
「雅珍,你還好吧?」在同一時候,陳思安和羅秘書走了進來,他們身後還跟著程映蓁。
「副總裁,你看!」另一位秘書小姐捧著摔碎的相框,氣憤難平。
「好過分呀!」出聲的是程映蓁,她泫然欲泣的看著摔破的相框。這相框是她最喜愛的一個,是爸爸旅行時買給她的禮物,她將它送給思安,卻沒想到……
「小蓁!」陳思安也看到相框了,「對不起,我沒保護好它。」他心疼地看著程映蓁紅透的雙眼,伸出手來,她小小的身子馬上窩進他的懷裏。
「陳哥……」她忍不住哭了,淚水落在已破碎的相框上、相片中她的頰上。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沒有很快的把它收起來。對不起……」雅珍見狀,拼命的道歉,淚水也滑出了眼眶。
「這不是你的錯。」程映蓁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連忙阻止她的自責,順手從口袋掏出手帕,塞進雅珍手裏,「你沒事就好,相框壞了可以再買,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該死的!」
陳思安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讓眾人都嚇
了一跳,他們沒想到一向溫和的他,居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她到底要把事情搞成怎樣她才會甘心!?」
「陳哥,你別生氣嘛!生氣會老的哦!」程映蓁綻出笑靨,對陳思安甜甜的笑著,扮出可愛又逗趣的鬼臉。
陳思安忍俊不住,揉揉她的頭髮,心情好了許多。「真拿你沒辦法,你這小丫頭!」
他坐到他的位子上,當下做了決定:「羅,麻煩你送雅珍回去休息,其他人回你們的工作崗位吧!小玲,麻煩你泡杯茶給程小姐,順便幫我倒杯溫開水,還有出借你的漫畫書。」
眾人聞言立即作鳥獸散,頓時辦公室中只剩下陳思安和程映蓁。
十分鐘前,他們二人和羅秘書三個人還在研究她的「商業自動化」報告,爭得面紅耳赤的,找不出一個最合理的方案,後來實在是太煩人了,所以三人一致決議到處逛逛再研究。
誰曉得還沒開始逛,一通緊急電話就把他們三個全召了回來,程映蓁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發現她最心愛的相框被一個據說是醋桶比銀河系還大的女人給摔成了碎片。
「怎麼辦?這相框……」陳思安輕輕的撥著碎成一塊塊的陶瓷碎片,有些無奈的問道,小妮子打算怎麼處罰他,他都認了。
「罰你買快乾膠,一塊塊的把它黏回去。」程映蓁把相片抽出來,放進他西裝的口袋,「先說好了,一塊也不許少哦!」
「如果少了怎麼辦?」陳思安將她攬進懷裏,親吻她淚痕猶在的蘋果臉。
「那你就不要來見我。」程映蓁俏皮的對他皺了皺鼻子。
「你捨得?」他嗅著她清新的體香。
「壞蛋!」她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爆栗,「你不要來見我,但我可以去看你呀!」
「你才是。小壞蛋,耍我?」陳思安趁機搔她癢。
「哇!不要啦!我怕癢。」程映蓁溜出他的懷抱,連忙討饒。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陳思安一把抱住她,重重的在她頰上親了一記。
「不敢了啦!」程映蓁也回他一個怯怯的吻,「對不起嘍!我們打勾勾,以後不能搔我癢。」
「好!打勾勾。」陳思安伸出小指和她打勾勾、蓋手印。
這時,傳來了兩聲敲門聲,兩人連忙分開;思安坐回他的位子,程映蓁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們的戀情此時尚不宜公開。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小玲,她手裏端著託盤,還提了一疊的漫畫書。
「謝謝你,放著就好。」陳思安吩咐著。
「好!」小玲放下託盤和漫畫書,很快的退了出去。
陳思安來到沙發上坐下,端起他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鬆開領帶,把自己丟進沙發裏。
「累了?」程映蓁為他解開襯衫第一個鈕扣,拉下領帶,把它卷在手上。
「嗯!」陳思安緊緊地擁著她。
「你知道嗎?你有白頭發了呢!」程映蓁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笑道。
「老了嘛!」陳思安讓她躺在他的大腿上。
「胡說,你才不老呢!」程映蓁柔聲的抗議,指頭戳著他的皮帶環扣。
陳思安握住她的柔荑,將之湊至唇邊,一手撫著她的秀髮,只覺軟軟柔柔、像嬰兒般的發絲在他的手中滑過。「你真的不介意嗎?」
「我才不會!反正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可不能反悔。」程映蓁坐起身,雙手環住他的腰,把臉偎在他心口上。「如果你反悔了,我一定把你的心挖出來喂狗,然後,我再跟著你去死。」
「傻瓜!有一天你也許還會碰上個比我優秀、比我年輕的男人,那可怎麼辦?」她的情深意重令陳思安心疼,他不免想起另一個也是這般深情的人,那就是始終在程映蓁身旁守候的宗陵,他又該怎麼辦?
「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程映蓁一副十足幸福小女人模樣的靠著他。
「有時候我真的很感激系主任邀我回去兼那一年的課,否則我永遠都不會遇到你。」陳思安笑著把她抱緊,「你呀!小魔女!」
「我也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你。」
程映蓁和游宗陵慢慢的走回到家門。程映蓁始終不發一言,她怎麼也沒想到,宗陵對她的感情竟是男女之間的感情。相處了三年,她一直當宗陵是好哥兒們,感情中沒有一絲絲的雜質。她真的不願意傷害宗陵,但她更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她需要時間想想該如何說,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於是她要求宗陵給她時間考慮,待她厘清了思緒後,再告訴他答案。
而今天她約他出來是想告訴他答案。
「宗陵,我想我應該可以告訴你答案了。」站在公寓樓下的大門口,程映蓁一眼就看到那部再熟悉不過的灰色別克轎車,在她心中終於鼓起了勇氣。
希望在游宗陵的眼眸中燃燒著火花,他炙熱的眼神注視著她,期待她的回答。
「你知道一個關於愛情鳥的傳說嗎?」她輕問。
「沒聽說過,你要告訴我?」游宗陵微笑地看著她。
「傳說中每一個人的心中都住有一隻名叫『愛情』的鳥兒在沉睡,平時,我們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甚至,有人不承認它的存在。可是,有一天我們會遇到一個人,
他會讓住在我們心裏的愛情鳥蘇醒過來。而一旦我們離開那個人時,那只愛情鳥又會像是要死掉了一樣奄奄一息,愛情鳥使我們感到快樂和悲傷,使我們沉醉其間、久久不可自拔。」低下頭咬了咬唇,她再一次抬起頭來,看著宗陵。
「我很想知道,使你的愛情鳥蘇醒過來的人是不是我?還是另有其人?」
游宗陵的臉上仍是掛著溫和的微笑。
他的笑令程映蓁感到滿懷歉意,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低聲的說:「很抱歉!那個人不是你。」
「那你願不願意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至少讓我輸得心服口服。」游宗陵沒把心中的失望情緒表現在臉上。
「我……」映蓁顯得有些為難。
「沒關係,如果你不想說就別勉強。你快上去吧!等你想告訴我時再說好了。」
其實在他心中已經有了譜。
「宗陵,有句話我一定要告訴你。雖然現在說這話很傷人,但我還是要說!」程映蓁把手插進口袋,「你是我永遠的好朋友!宗陵,要記得哦!」她大聲說道。說完,她蹦蹦跳跳的上樓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游宗陵突然發現自己的心中一片清明;不管是誰讓程映蓁心中那只愛情鳥蘇醒的,他都會祝福她幸福快樂,而他也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遇到一個讓他心中的愛情鳥再次蘇醒的女孩。
思念亂我頭緒 愛了如同夢不醒
有時恍惚了神情 有時莫名的悲喜
願做平凡的人 一生付出真情
給你的萬般溫柔 能無止盡
…………
詞/林隆璿
在回家的路上,游宗陵一次又一次哼著這首「為愛動了心」,他覺得這世上的愛情還真被這首歌全給寫盡了,只不過這種境界的愛情人人都想追求,但有幾人在追求到了以後,能好好的珍惜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7:18
第九章
在花木夾道的車道上,停著一部閃亮的灰色別克,在夕陽的餘暉中,它閃耀著耀人的光芒。
「如果我爸在忙的話,我改天再來。」陳思安提著公事包,對著管家囑咐道。
他今天是回來做一週一次的例行公事報告。自從接掌陳氏企業後,雖然一切事都以他為主軸,但很多事仍需讓掛名總裁的父親做決策與瞭解。
今天是程映蓁期中考的最後一天,小妮子在一個月前便閉關起來了。也就是說,他已經一個月沒見到她了,想她實在是想得緊,所以打算等她考完試後和她好好聚聚,以慰相思之苦。
既然父親沒空,他還可以回去陪考最後一節。所以,他不打算等,想拍拍屁股走人。
「對你而言,這個地方還算是一個家嗎?」書房的門打了開來,一個滿頭華髮、高大削瘦,簡直和陳思安是同一模子印出來的紳士走了出來;只可惜,他才是原版的,思安才是他的翻版。
他是思安的父親陳德生,早年白手起家,打造出陳氏企業的商業王國。
陳德生神色不悅的看著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麼兒,他實在不懂,這個孩子為什麼會變化這麼大。
「爸!」陳思安象徵性的喊了聲。
和蔡芳蘭那政策性的婚姻安排,使陳思安對父親產生了反感,對他的孺慕之情早已消失殆盡,原來他父親根本就是個專制獨斷的暴君,開明只是一個假像。
「你坐下!」陳德生看著器宇軒昂的兒子,不滿的情緒稍稍緩和。
陳思安順從的坐下來,管家很快的為他端來溫開水,並為老主人沏上熱茶。
「我聽說你最近跟一個女孩子搞在一起?」陳德生啜了一口茶,「她還是個大學生,比你小了七歲是不是?」
陳思安沒答腔,只是冷漠的坐著。
「這種女孩子玩玩可以,但還是別娶進門的好,年輕又不懂事,怎麼成呢?」陳德生放下茶杯。
「您放心好了。」陳思安微笑著。
「那就好,我就擔心你會和我賭氣,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門不當戶不對不說,還什麼事都不懂,只知道享樂。」陳德生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爸,我說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跟她來真的。」陳思安臉上的笑容持續擴大。
「你這個逆子!」陳德生的肝火猛然上升。
「別怪我,爸!是您讓我有機可乘的。」說完,陳思安起身往外走。
「陳思安!你給我回來!」陳德生怒火攻心,氣得咬牙切齒。
陳思安回頭一看,又甩過頭去,腳步不曾停歇的往前走,丟下一句話:「老爸,生氣可是會長皺紋的哦!」
陳德生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恨恨的看著灰色的別克揚塵而去。
「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兒子女兒沒有一個聽話的!」陳德生感歎地說。
「老爺,您該到教會去了。」管家拿來一個黑色的皮制提袋。
「唉!」陳德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接過袋子,「去請夫人吧!」
「是!」
在這個時候,他也只有多和上帝打交道,祈禱自己最器重的兒子會有迷途知返的一天。唉!神啊!請聽我的禱告吧!阿門!
「你怎麼了?從剛才就不說話,誰招惹你了?」抱著筆記的程映蓁,奇怪的看著從剛才就不發一言的陳思安。
「沒有啊!快看書吧!考完之後,請你吃霜淇淋。」他用手帕拭去她臉上的汗水,把礦泉水放在她的手裏,「喝點水補充水分,別累著了。」
「嗯!」程映蓁順從的喝了些水。
「小蓁,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你找得好苦,聽說你抓到了百分之九十的題目是不是?趕快告訴我範圍吧!我快死了。」突然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孩跑了過來,她甩在背上的一頭長髮染成了紅褐色,臉上的彩妝是最新潮的,服裝則是川久保玲的作品。
「你有沒有筆記?」程映蓁向來是不吝嗇的,她猜題目的精准度,常讓教授深感興趣,也常「渡化」許多即將被死當的同學。
「沒有!」那女孩搖搖頭,她從不上課的,哪來的筆記?
「那就糟了!」程映蓁的食指敲著嘟起的嘴唇,表情非常的可愛、逗趣。
「那你的借我好了,反正你不是早已經準備好了,不差這幾十分鐘。」女孩看到她的筆記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記號,心想她必定還「暗杠」了一些重點起來,否則哪有每次都在滿分邊緣的道理?
「這……」程映蓁猶豫不決。
「不行!」一隻大手取走了筆記。
「喂!你什麼意思?」女孩轉頭望向一旁戴著眼鏡的男子,大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想要好成績就靠自己,靠別人沒用的,那還不是別人替你拿到的,Jasmine!」陳思安氣定神閑的說。
「咦?你……」女孩突然覺得他很面熟。
「好久不見了,Jasmine,沒想到你是個多忘事的『貴人』!」陳思安摘掉眼鏡。
「是你!?你是陳教授?一年級教我們企管學那個陳教授?」她有點興奮。
「對!」陳思安又戴回眼鏡。
「都快認不出來了,你戴眼鏡比較好看耶!」她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和思安聊了起來。
狹小的樹下涼蔭,因為她的加入而變小了。程映蓁收拾著她的課本和筆記,第一節考試時她就窩在這裏了,因此到處散置著精裝原文書和筆記。
Jasmine已經和陳思安閒聊了起來,大概也忘了考試這檔事。對她而言,找到有財有勢的帥哥是比念書容易許多,畢竟她成熟豔麗的外表,不正是這類型男人的最愛?只要出得了廳堂,上得了床,至於是不是草包也無所謂,錢可以堆砌出一切。
而身為陳氏企業小開的陳思安當然是Jasmine最好的目標,因為,他既不是不入流的紈褲子弟,也不是自以為是的勢利公子,自然是她的最新狩獵目標嘍!可是,近來盛傳陳公子有意成家,傳言甚囂塵上,害她在傷心之餘,也不免懷疑,一向被喻為最有身價的新好男人陳思安,究竟是被誰給套牢了?
唉!程映蓁直搖頭,把整堆的書塞進背包,心想有一天,Jasmine一定會被她自己的這種花癡個性給害慘的,她雖欣賞她敢作敢當、自信大膽的性格,但卻也不希望,她被這些性格給害慘了。
平靜已久的陳氏企業總公司頂樓,秘書室中的每個人皆相當安穩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身為秘書室主任的羅啟瑞,趁著難得的清閒,重拾荒廢已久的課本惡補猛K。
因為上回被副總的小女朋友給考倒了,使他不得不戰戰兢兢,深怕再次「漏氣」;愛看漫畫的小玲和雅珍,一如往常的把手上的工作做完,悠哉遊哉津津有味的看著「聖堂教父」。
在辦公室的另一端,那扇厚重的大門裏,陳思安正在教程映蓁一些最實際的「企業管理學」,以陳氏企業為教材,聽得程映蓁是頭昏腦脹,讓小妮子猛然發現自己真像個「井底之蛙」。沒想到一個企業的管理比課本上的理論複雜上千百倍,也難怪陳氏企業的分工會如此細微。
「我看你一副好像快要昏倒的樣子,休息吧!今天就上到這裏。」關上電腦,收拾起所有資料歸檔,陳思安愉快的宣佈。
「好複雜喔!我都快消化不完了。」程映蓁倒在沙發上癱平,「不過真的是獲益良多,有大型企業來做範本也是很難得的一件事,辛苦點是值得的。」
「嗯,身為一個領導者,還得要有帶人的本事呢!」陳思安回到他的位子上,舉起桌上的名牌笑道。
「帶人就要帶心,這是很重要的。」程映蓁把放在桌上的一個塑膠袋打開,從裏面拿出了漢堡和柳橙汁,「管老公一定要先管住他的胃,再管住他的心。」
說著,她把漢堡和柳橙汁送到思安面前,「喏,吃吧!」
「哇!用漢堡就想管住我的胃啦?」陳思安看著麥香堡,有些無奈,最近她老給他吃麥香堡。
「這麥香堡便宜又好吃,沒什麼好挑剔的,快吃吧!」程映蓁為他拆開包裝。
「你吃吧!我吃不下。」陳思安搖頭。
「嘻!騙你的啦!」程映蓁把塑膠袋拎過來,又從裏頭拿出了一個飯盒。「我特製的便當,保證色香味俱全,趕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哇!太好了。」陳思安興奮的接過飯盒。
見到陳思安的眼睛一亮,程映蓁不禁感到愧疚不已,最近她老買些速食給他吃,大概讓他吃怕了,還好他不挑食,否則一定跟她翻臉。當初是她自個兒拍胸脯保證,要打理好他的午餐的,結果居然天天買麥當勞給他吃。
「好吃嗎?」看他大快朵頤的樣子,讓映蓁覺得頗有成就感。
「好吃!」陳思安猛點頭,像得到糖吃的孩子一樣滿足。
兩人就在甜蜜、溫馨的氣氛下分享著午餐的同時,大門被猛然撞開,兩個人均感錯愕不已,尤其是陳思安,他的筷子還含在嘴裏呢!
只見一臉歉疚的羅啟瑞和板著臉的蔡芳蘭。
「副總裁,對不起,我攔不住她。」羅啟瑞很抱歉的說道。
「沒關係,你先去吃飯吧!我來處理就可以了。」說完他向羅啟瑞使了個眼色。
「是!」羅啟瑞很快的退了出去。
蔡芳蘭看著辦公桌上的飯盒、空的紙杯、漢堡紙盒,眯起了雙眼。
再看到程映蓁正坐在陳思安的大腿上,手裏拈著薯條在吃,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她的目光更銳利、危險了。
「她是誰?」基本上這是句廢話,但她仍然得問。
「你管我是誰!」比刁蠻,程映蓁不認為她會輸給眼前這個歐巴桑。「歐巴桑,你又是誰?來這裏做什麼?」
「我是思安的未婚妻。」這下,這賤丫頭可知道害怕了吧?
「喔!這樣子呀!」程映蓁嗤之以鼻。
陳思安隔山觀虎鬥,卻不免捏了一把冷汗,見程映蓁那副刁蠻樣,不免擔心她會引燃火信,到時候眼前這顆危險炸彈一爆,那可是會不可收拾的。
「歐巴桑……喔!不!未婚妻小姐,請問你有何貴幹啊?」程映蓁再拈起薯條入口,「如果沒事請回吧!我們正在吃午飯呢!」
蔡芳蘭氣得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看眼前這女孩個兒小小,臉蛋不怎麼樣,身材更是平庸,眼波竟然可以如此嬌媚的流轉,把她給比了下去,此時此刻,更以嘴喂陳思安吃東西;兩人共吃一根薯條不提,吃到最後還互吻彼此。
是可忍,孰不可忍。太過分了!陳思安究竟把她置於何地?居然縱容這個黃毛丫頭欺負到她頭上來還不聞不問。
不管陳思安再怎麼享受如此特殊的待遇,可是,他卻也發現蔡芳蘭那殺氣騰騰的目光正在凝聚中,而她纖白的素手正探進手提包裏。
糟了!他暗叫一聲,連忙把程映蓁推倒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刀光一閃,刀子已沒入他的肩窩之中。
「啊!」蔡芳蘭扯著喉嚨大叫,高分貝的尖叫聲引來了外頭待命的警衛,將她團團圍住。
蔡芳蘭被帶了出去,爾後又有一些人員進來處理陳思安的傷口,眾人忙成一團。
「程小姐,你沒事吧?」羅啟瑞向前詢問著愣在一旁的程映蓁。
「羅,發生了什麼事?」程映蓁迷惑地看著四周,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走來走去?
還有,她的頭好疼呀!到底出了什麼事?旋即她便昏厥了過去。
原來剛才陳思安推倒她的時候,她一不小心拿後腦袋去親電腦桌的腳腳了。此刻,腦袋瓜後頭隆起了一個大包。
之後,持續有人進來這個十餘坪大的空間,其中一位是陳思安的父親陳德生,他身穿休閒服,腳蹬高爾夫球鞋,手套也還戴在手上,神色緊張,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希彥,思安他沒事吧?」說話的是一位容貌絕俗、氣質高雅的女士,她是陳思安的母親。
「還好,只是皮肉傷,不過得縫幾針才行。」被喚作希彥的醫生在檢視過思安的傷口後說道:「這樣痊癒得比較快,傷口也不會留下太難看的疤痕,那位蔡小姐下手也太狠了些,還好思安福大命大沒被傷及動脈。」
「那就好!」思安的母親放心的點頭。
「周醫生,可不可以請你看看程小姐?」羅啟瑞突然失控地大喊。
周希彥很快的來到羅啟瑞的身邊,檢查著昏厥的程映蓁。片刻後,他皺起了眉頭:「啟瑞,她是不是跌倒過?」
「呃,大概吧!」羅啟瑞也不敢確定,畢竟他當時不在現場。
「叫救護車!別再動她了!快!」周希彥吩咐著。
「啟瑞,她是誰?」陳德生注意到倒在羅啟瑞懷裏的程映蓁。
「她是小蓁嘛!就是幫『陳氏企業』拍形象廣告的那個女孩子,她還是你欽點的哩!」思安的母親代替了羅啟瑞回答。
「那她怎麼會在這裏?」陳德生看著她胸前的工讀生臨時識別證。
「喔!這就得問你兒子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可能是咱們未來的兒媳婦呢!」陳思安的母親好整以暇的蹲下身去,把一隻玉鐲子從腕上摘下來,套進程映蓁的手腕。
「你這是……」陳德生大驚失色,那玉鐲子可是陳家的傳家之寶呀!
「沒什麼,只是給媳婦兒一個見面禮。」優雅的陳夫人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最近,她是愈來愈不欣賞她老公了,所以懶得理他。既然兒子沒事,那她可要上美容院去了;晚上和姊妹淘約好看電影、逛街,現在不去打理一下門面,就趕不及晚上的約會了。
陳德生氣急敗壞的看著眾人一一散去,獨留他面對一室空寂。他忿忿的坐在辦公桌後的高背椅,而一疊放在桌上的影印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伸手將之拿起。
「商業自動化專題報告……程映蓁撰寫,韓華教授指導,S大教學研究會……這是什麼玩意兒?」陳德生打開第一頁,接著掏出老花眼鏡,打開臺燈慢慢的研究了起來。
看了幾頁後,他摘下老花眼鏡,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那小女娃兒的研究還挺有意思的,文筆也不錯!真是看不出來。」
他放下報告,腳步輕快的離去;心裏似乎已有了另一種盤算。
「真沒想到我們被他們兩個給瞞了這麼久!」徐晰凡斜倚在病房門口,對著蹲在牆邊的鐘皓宇說道。
「對呀!如果沒今天這件事,咱們一定還被瞞得傻呼呼的。」鐘皓宇啃著冰棒附和。「當初要撮合他們,還假正經的拒絕,自己卻偷偷摸摸的進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麼保密,一點破綻都沒有,他們保密的功夫也太到家了吧!」徐晰凡雙手抱胸,一臉疑惑。
「人家有本事嘍!如果他們倆去當歌星一定不會有緋聞。」鐘皓宇把冰棒的木棍丟進垃圾桶中。
從得知陳思安和程映蓁雙雙入院的消息後,鐘皓宇和徐晰凡兩人就窩在病房外,研究陳思安和程映蓁究竟是何時走到一塊兒的,害他們在一旁剃頭擔子一頭熱的想把他們湊成一對,用盡心機的給他們製造機會獨處,卻老是被他們拒絕。原來他們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人家早就已經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愛侶了。他們忙來忙去的,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最可惡的是,他們竟然不顧朋友道義,任由他們在一旁忙來忙去的,卻自個兒躲到一邊卿卿我我、情話綿綿。
好歹也要通知一聲嘛!再不然,也要稍稍露出一點線索,誰像他們——
「唉!真是交友不慎、誤交匪類哪!」兩人同聲歎息。
陳思安出現在門口,看著正蹲在門口哀聲歎氣的好朋友。他們兩個皆是演藝界的紅人,現在卻毫無形象的蹲在牆角,可笑的是,兩人面前還放著紙杯!?
他從口袋掏出兩個銅板往紙杯裏丟。咚的一聲,濺出了些茶水。兩人雙雙抬眼,想看看是哪個傢伙不長眼,毀了他們花了三十塊買來的熱紅茶。
「嗨!兩位。」陳思安也蹲了下來,「你們在這兒可是化不到緣的,得到馬路上機會比較大。」
「你什麼時候醒的?」鐘皓宇瞪大眼睛看著他,這傢伙肯定聽到他們的話了。
「剛好在你們大歎交友不慎、誤交匪類的時候。」陳思安微笑地看著面色丕變的兩人。想整他?還早得很呢!
「喔!這樣啊!你有沒有舒服點?我聽醫生說傷口很深耶!」徐晰凡轉移了話題。
「還好,只是有點疼。對了,芳蘭被送到精神科了吧?」陳思安看向他染了血跡的肩窩。
「你怎麼會知道蔡芳蘭有精神病?」鐘皓宇突然想起了此刻正在精神科接受治療,也是從小就認識的蔡芳蘭。
「最近她的行為很奇怪,按照以前我對她的瞭解,她不是個有暴力傾向的人,但是她卻三番兩次的騷擾我、恐嚇公司裏的職員,那種兇惡的樣子,和我們所認識的她不太一樣!」陳思安在椅子上坐下,眼神中有些遺憾,「前一陣子我和她聊了幾句,她說常有人告訴她,她下一步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我。我問她是誰告訴她的,她卻說那個人是用一種電波告訴她的,別人都不知道。」
「精神妄想症!?」徐晰凡驚叫。
「對!說來說去都怪我。」陳思安愧疚極了,「我挨這一刀是無所謂,但是小蓁她不該受這種無妄之災。」
「聽說她的腦震盪滿嚴重的,醫生擔心她再昏迷下去,可能會變植物人。」鐘皓宇深思的支著下顎。
「不過,只要這二十四小時熬過去,她能清醒過來的話,那就沒有問題了。」徐晰凡倒是挺樂觀的。
「我想去看看她。」陳思安站了起來。
「拜託!加護病房的探病時間過了啦!」鐘皓宇拉他坐下。
陳思安無言的坐著,一顆心卻全懸在當下正躺在加護病房中的程映蓁,他擔心她從此長睡不醒,那他該怎麼辦?
不!不會的!他很快的駁斥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對醫生、對程映蓁有信心,她一定可以度過這危險的二十四小時的。
加護病房中,臉色蒼白的程映蓁躺在病床上,呼吸器維持著她的生命,心跳監視器螢幕上始終是平穩的波形。
陳思安穿著綠色隔離衣,在醫護人員及鐘皓宇的陪同下,踏進了加護病房。好不容易在醫院方面的許可下,得以見著昏迷中的程映蓁,他不知道萬一她熬不過這漫長的二十四小時,他究竟該怎麼辦?失去了程映蓁,恐怕就像是失去至親那般的痛苦。
「我可以和她說說話嗎?」坐在護士推來的輪椅上,陳思安握住映蓁冰冷的小手,心痛如絞。
「和她說說話可以為她打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主治大夫相信這位女病人一定可以清醒過來。
「謝謝!」
眾人體貼的退了開去,而鐘皓宇則蹲在病床邊,摸摸這個像妹妹般的女孩,輕聲的說:「小蓁,我是鐘大哥,思安來看你了,你一直都是最勇敢的,一定要加油喔!腦震盪怎麼可能擊倒你呢?對不對,你要趕緊醒過來,知不知道?」
說完後,他也悄悄地退開了。
「小蓁,我知道你聽得見,因為你曾經告訴我關於靈魂的傳說。還說靈魂會在人們熟睡的時候到處去遊蕩,所以人才會作夢。」陳思安微笑著回憶起兩人相處的時光。程映蓁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時而天真、時而又老氣橫秋,她是一個像女人又像女孩的矛盾個體,讓他迷惑得為之團團轉的小魔女。
「你知道嗎?我開始相信這個傳說了,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聽見我的話,對不對?你說過以後我們要去環游世界、遊遍五湖四海,但是如果你一直躺在這兒,那我們如何成行呢?還有,你寫遊記的夢想呢?這都還沒實現,趕快醒醒!那你的夢想就不再只是夢想了,總是有實現的那一天,是不是?」
加護病房中很安靜,只有呼吸器和監視器運作的聲音,陳思安壓低著聲音說話,低沉的嗓音像是音樂般微微的飄散在透著消毒藥水味的空氣中。
「小蓁,記不記得你老說我和你鐘大哥在未出生前就熟識了,所以一定會互相影響。我也擁有了鐘皓宇那般的音樂細胞,我那時候還笑說自個兒是音癡加音盲,但你不信,非得要我學會彈唱你最愛的那首歌,現在,我把曲調和歌詞記熟了,也學會怎麼用鋼琴彈這首歌曲,想聽嗎?趕快醒過來就聽得到嘍!可是為了鼓勵你,所以我清唱一段給你聽,要仔細聽好哦!」
一片寧靜海 潮水它輕輕推動著愛
我和你走在這海岸 享受午後的溫暖
和你輕輕訴說我們未來
緊緊擁著你 傾聽你過往的點點滴滴
…………
詞/黃國倫
在護理站旁,幾位較多愁善感的護士小姐早已是淚滿桃腮,頻頻抽面紙拭淚。陳思安的歌聲不見得像歌手唱的那麼動聽,可是數度的哽咽和吸鼻聲,卻是比歌曲本身更感人至深。
這樣的愛情一生只要一次,雖不能長相廝守,卻也夠在晚年回味再三的了。
美麗的愛情往往是感人的,每個人都在期待一生能有一次足夠在今生今世覺得不枉此生的愛戀。
愛情的誘人在於浪漫的包裝,那它的本質呢?舉凡開門七件事,甚至於眼前的生死交關,都是一種考驗吧!
這或許是上天給他們倆的考驗吧?鐘皓宇心想,過了這一關,他們的愛情想必會更加的圓熟,不再只是一時的激情,能夠共同攜手度過死神的死亡關卡,未來將是嶄新的生命。
一個霞光眩目的黃昏,程映蓁從加護病房被推了出來,所有維生系統全數除去,連點滴也消失無蹤。
她被推入普通病房,沉睡的臉龐看不出一絲一毫清醒的跡象。莫非她真的如醫生們所說,將永遠躺在床上了嗎?
但陳思安始終相信,映蓁會清醒過來,他一直陪伴著她,和她說話,深信映蓁的靈魂一定聽見他的話了,她只是頑皮,想整整他而已。
「程小姐已經昏迷了三天,不知她會不會醒過來?」
護理站上,護士小姐們圍成一圈在閒磕牙,話題都繞著已昏迷了三天卻仍有生命跡象的映蓁。
「我覺得她會醒過來,因為,腦腦蕩昏迷數天之久的病人也不在少數,他們也全醒來啦!而且程小姐的求生意志那麼強烈。」
「嗯,那天我在ICU值班,你們知道嗎?她居然流出了眼淚,而且心跳加速,我相信她一定還有知覺的。」
「更何況陳先生那麼愛她,如果她放下他不管的話,他一定也活不下去了。」
「嗯!」眾人一致點頭。
「好了!好了!大夥兒打起精神來吧!趕緊幹活兒嘍!程小姐醒過來了,高醫生需要人手。」說話的是護理長。
「程小姐醒來啦?」眾人皆看向護理長,眼神中充滿了驚喜。
「對!看看你們誰去支援?」護理長微笑了起來。
「我!」一群人皆爭先恐後的跑走了。
「噯!噯!丫頭們!」護理長又好氣又好笑的跟上前去。
程映蓁的病房中,只見她睜著一雙無辜的眸子,看向一室身著水藍色衣服的護士,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束束的花全往她手裏送,她只能呆呆地向送花者道謝。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才睡了一覺,怎麼護士小姐全來獻花了?該接受花的人應該是你吧?你才是受傷的人呀!」程映蓁莫名地看著胸前仍綁著紗布的陳思安。
陳思安把甫從死神手裏搶回的程映蓁摟在懷裏,看著她清亮無辜的雙眼,他決定把這件事當成是一場夢魘,永遠都不要讓她知道。
他親親她略顯消瘦的臉頰,把一束花放在她的手裏,「沒什麼!她們只是在慶祝一場惡夢終於過去了而已。」
至於那是什麼惡夢,就讓她自個兒去猜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7 00:47:46
第十章
如果看清對方百分之九十的缺點,並且因為愛他而可以忍受時,才可以同他結婚,否則如果只是看到百分之九十的優點就願意與他共度一生時,可能就會發現結婚後便成了百分之九十的缺點,到時候將會令人無法忍受,而婚姻也將變成一場災難。
最近,程映蓁正忙於找出陳思安的缺點,並且還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一定要找出他所有的缺點,才肯嫁給他。
此話一出,引起了眾人的質疑,認為她是故意刁難陳思安。不過,話又說回來怎麼有人會專找未來夫婿的缺點呢?那不是鼓勵他「使壞」嗎?坦白說,他們真有點不明白程映蓁葫蘆裏在賣什麼藥。
程映蓁的這項決定可影響了許多人,首當其衝的,除了思安外,還有鐘皓宇和湘萍這對早已訂了婚的未婚夫妻。兩家的長輩堅持要兩對有情人在同一天辦喜事,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偏偏卡在程映蓁這關。只因她始終不肯點一下頭答應陳思安的求婚;害得一票相關人等保持高度的待命狀態,只等她一點頭,就把她架進禮堂去。
但是,目前為止,根據程映蓁的觀察,陳思安的缺點實在是不多。他愛乾淨又不懶惰,凡事相當有責任感,更不會花心,當然年少輕狂的過去不列入考慮範圍,脾氣也是好得沒話說。坦白說,一個男人能夠如此,那還有什麼好挑剔的?何況他有錢有才華,一輩子也餓不死。
可是,一個好到幾近完美的男人,誰不會擔心他是「金玉其外,使壞其中」?婚前是十足十的新好男人,婚後卻變成十惡不赦的大沙豬,她才不想冒這險。所以,她必須好好的觀察一段時間才可以。
這一天,徐晰凡的家中三缺一,他們找了陳思安去湊一腳。在場的人有華韻的總經理龔君辰、徐晰凡、鐘皓宇,還有幾位圈內人士,一下子就開了兩桌廝殺起來。
不擅此道亦不好此道的陳思安只打了一下子,就和一位名歌手交換,不打算繼續。
過沒一下子,鐘皓宇也和人換了下來,坐在沙發上休息。
「怎麼不玩了?」陳思安看著兀自抽著煙的鐘皓宇。
「不玩這種的,勞民又傷財,還是以前和朋友賭賭宵夜、午餐來得有趣多了。」
「對啊!」陳思安想起大學時代賭牛肉麵的光景。
「我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出了什麼事嗎?」鐘皓宇偏頭看他,只見他拿起一根煙點上,「芳蘭從醫院逃走了,還揚言要殺了小蓁。」
「什麼?」鐘皓宇大驚失色,「她怎麼逃走的?醫院管理得那麼嚴。」
「我也不知道,是蔡家的人打電話來我才知道的。」陳思安重重的噴出一口煙。
「那她現在躲在哪里?」鐘皓宇著急的問,這麼說來,映蓁豈不是很危險。
「我家。」陳思安優閑的答道。
「那你不害怕嗎?現在小蓁也住你家。」鐘皓宇開始懷疑陳思安的腦部構造了。
「怕?」陳思安冷笑,「我已經怕死了!所以連大哥我都把他請回來。」
「你大哥?沒那麼誇張吧?芳蘭不過是精神病患而已,需要出動思華哥嗎?」陳家的老大是出色的情報局幹員,讓他來對付蔡芳蘭,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別忘了,她可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患哦!」陳思安糾正他,「她是一顆隨時都可能引爆的炸彈,需要有人盯著,總不能叫那些員警住進我家監視,那不是擺明瞭讓她有所防備,正好我大哥最近休假,所以他是最佳人選。」
「這實在是大材小用、浪費人才。」鐘皓宇不甚贊同。
「但是陳老大可是頗樂在其中,你就別瞎操心了。」陳思安拍拍他的肩。
「真搞不過你們兩兄弟,其實你們就讓精神病院的人來帶走她不就得了?」
「萬一她再溜出來怎麼辦?為了一勞永逸,也為了小蓁的安全,我和大哥不得不大費周章,非得抓住她的罪證不可。」思安道。
「哦?你們有什麼好的方法嗎?」鐘皓宇聽他這麼一說倒頗感興趣。
「這個嘛……先保密。」陳思安微微一笑。
程映蓁整理著即將要交的專題報告,四周散置著列印好的原稿,生人勿近,怕亂了秩序。
只見紙張如雪花般散落,都怪她太粗心,沒事先編好頁碼,這下可好,有得她忙了。這麼一堆東西,要整理可要好一段時間哩!
門上一陣輕敲,程映蓁頭也不抬的喊了一聲:「進來!」
門馬上被推開,一個怯怯的聲
音傳來:「小姐,夫人要我送冰糖雪耳來給你。」
「嗯,擺著吧!我待會兒再吃,謝謝。」程映蓁拿著鉛筆忙著編頁碼。
「是的。」一陣輕微的聲響,接著是開門出去的聲音。
不知為什麼,程映蓁就是不喜歡這個來代班的女傭,總覺得她老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盯著她看,而且,有時還會說些很奇怪的話。她把這種感覺告訴陳思安,他卻老是說這個女傭是個輕微智障者,別把她放在心上,可她就覺得這女傭不對勁兒。
而躲在門邊,偽裝成女傭的蔡芳蘭,眼光兇惡的看著門內那個使她與陳家少奶奶失之交臂的小女孩。若不是她,此時此刻,自己也不至於如此狼狽,喝冰糖雪耳的人也就是自己了。
看到程映蓁這個女人,她就一肚子氣,這個黃毛丫頭一個人占盡了陳家上下寵愛的眼光,連向來不苟言笑的陳德生都因為她而笑口常開。
也許她是有點才華,但也不代表她就能夠擔當大任。而陳德生居然要栽培她,讓她坐上陳氏企業副總裁的寶座,做陳思安的左右手。她就不信憑一個毫無社會經驗的黃毛丫頭,能成得了什麼氣候,紙上談兵的玩意兒可是靠不住的。
不過沒關係,這個賤丫頭很快就會沒命了,想喝冰糖雪耳?下地獄去喝吧!
蔡芳蘭如是想著,帶著含恨的目光離開。渾然不覺在暗處正有雙銳利的眼睛觀察著她。
陳思安將手上的公事包交給管家,很快的來到書房找映蓁。
「別動!」他才一進門,程映蓁就粗聲粗氣的喊住他。
他聞言,動也不敢動。一低頭,就看到滿地的紙張,蹲下身子一看,才發現是程映蓁奮鬥好久的報告。「你這是在幹嘛?曬紙嗎?」
「才不是!是我忘了把頁碼編上,現在正在排頁碼。」
「那在電腦上重新編頁碼、重新列印不就得了?」陳思安敲敲她的額頭,「你這樣子未免太浪費時間,而且紙張都已經弄髒了,報告裝訂起來也不美觀啊!」
「可是我們打字的時候,沒按順序頁數打字。」程映蓁也是頗感無奈,誰教她是組長,要負責收尾。
「重新編輯就好啦!」陳思安摟著她的肩,來到電腦的旁邊,「你們存檔的磁碟片在哪里?還有,底稿也給我。」
「在這裏!」程映蓁拿出一盒磁碟片和一本筆記本。
「這是很實用的一種方法,你一定要學會哦!否則,就變成電腦白癡了。」
陳思安一手操縱滑鼠、一手輕敲鍵盤。
「沒想到你不是電腦白癡嘛!」從螢幕上看到原本毫無秩序的報告一頁頁的被重新排列,連字體也統一了。
「本來就不是,我的近視就是學電腦得來的。」陳思安推推鼻樑上的眼鏡。
「那你有時候怎麼沒戴眼鏡?」程映蓁自動的幫忙打開印表機電源。
「戴隱形眼鏡嘍!重度近視戴隱形眼鏡比較好。」陳思安讓電腦執行列印。
程映蓁坐到他的大腿上,摘下陳思安的眼鏡,觀察了老半天,又把眼鏡戴上。正當陳思安想問她在看什麼時,誰知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我發現你不應該戴隱形眼鏡,那太浪費、也太不環保了。」
「為什麼?」陳思安一頭霧水。
「因為你戴眼鏡比不戴眼鏡好看多了。」程映蓁振振有辭的說道。
「那跟環保有什麼關係?」陳思安這下更糊塗了。
「美化市容嘛!呆子!」程映蓁打了他一下,神情充滿淘氣。
「你喲!老想些有的沒有的。」陳思安真是拿她沒轍。
「你昨天不是和鐘大哥他們方城之戰去了嗎?今天精神怎麼還這麼好?」
「我和皓宇半途就溜了。我們好久沒有兩個人促膝長談了,聊了好多事。」陳思安把她輕輕地環在胸前,「他說不打算再唱了,演藝圈越來越複雜,他有點不能適應。」
「那很好啊!我覺得鐘伯伯很需要鐘大哥的幫忙。」程映蓁卷著陳思安的領帶,然後又把它鬆開,神情專注地玩著那條頗為高級的領帶。
「別提這個了。」陳思安親親她的臉頰,「告訴我,你找到了我百分之九十的缺點了嗎?還是只找到了百分之九十的優點?」
「我覺得愛情會使人盲目。」她拉下他的領帶,解開上衣第一個扣子。
「所以你找不到我的缺點?」他已經可以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對呀!你怎麼知道?」程映蓁一副崇拜的表情。
用膝蓋想也知道!不過,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他拍拍她的頭,將執行列印工作完畢的電腦關機,然後神秘兮兮的告訴她:「我有東西要給你,你想不想看?」
「當然要!」好奇寶寶的程映蓁焉有不一探究竟的道理。
「跟我來。」陳思安牽起她的手。
尾隨陳思安一路來到車庫,程映蓁試圖從他的口中套出一些話,誰曉得陳思安的嘴緊得像蚌殼似的,硬是不吐出一丁點的線索。
「把眼睛閉上。」他們來到車邊,思安吩咐著。
她照做了,只聽見開關車門的聲音,接著,他又說:「把眼睛張開吧!」
程映蓁眼睛一睜開,就看見一團像雪花般白得刺眼的東西在陳思安懷中蠕動,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好像是某種小動物。
「毛荳生了三隻小貓咪,每只都好漂亮,所以我跟皓宇要來給你。」陳思安將那團雪白的小東西放進程映蓁的懷裏。
「真的是小貓咪耶!」三隻小貓都有一身白毛和藍色的眼睛,程映蓁興奮極了,摸摸這只又摸摸那只,還親了親它們。
三隻貓咪彷佛感受到她的親切,紛紛用舌頭表示親熱,舔得程映蓁咯咯地笑著。
這一天晚上,陳思安趁著眾人熟睡時,溜進程映蓁的臥房,卻發現三隻貓咪分別佔據了程映蓁的頭頂、肚子以及他的枕頭。
這三貓一人睡得正香甜,貓咪還細聲細氣的打呼,讓陳思安不由得輕笑出聲。
佔據枕頭的貓咪被他的笑聲吵醒,不悅地喵嗚一聲,睜著惺忪的睡眼爬到床頭櫃上的臺燈下,繼續呼呼大睡。
他和程映蓁同床共眠,早已是陳家上下都知道的公開秘密,話雖如此,他依舊不會在就寢時間大大方方的踏進程映蓁的房門,總要到夜深人靜的時分才進去,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欣賞程映蓁如天使般純潔的睡容。
他傾身親吻她的睡臉,掀開被子躺下。才一落枕,那只睡在程映蓁肚子上的小貓就跑來睡在他頭頂;他用指頭搔搔它的肚子,貓兒咪嗚的叫了一聲,又沉沉的睡去。
熟睡的程映蓁彷佛知道他的來到似的,很快的偎了過來,身子蜷在他的懷裏,咕噥了一聲:「晚安!」
陳思安摟著她的身子,嗅著她的發香、體香,沒多久也睡著了,渾然不覺有雙又嫉又恨的眼光從門縫射了進來。
沒有經過年輕人的同意,鐘家、陳家和程家的長輩們擅自決定了四個人的婚期。也不管程映蓁還沒點頭、湘萍有廣告片約在身、皓宇正在籌備演唱會、陳思安在整頓公司。反正,這婚事讓年輕人去決定,肯定是遙遙無期,倒不如他們這些當長輩的做壞人,趕緊把婚事辦一辦,省得夜長夢多,橫豎這兩對小鴛鴦早就是如膠似漆了,大概變卦的機率也是零,籌辦婚禮一點也不嫌太早。
「什麼!?」聽聞長輩們把婚期訂在耶誕節那天,程映蓁差點兒被口水嗆到。
「看來,他們是想逼婚了。」鐘皓宇無奈地看了看其他三人。
「喜帖印了,禮餅也訂了,我看這下子是趕鴨子上架。」陳思安也無能為力。
「我還沒畢業耶!結婚會很麻煩的。」程映蓁陷入了深思中。
「我和公司的約也……唉!這下子……」何湘萍已經快昏到了。
四個當事人聚集在程映蓁的臥室內磋商,想找出個最恰當的解決之道,不管如何,畢竟每個人手上目前都有工作,不可能馬上進禮堂。尤其是鐘皓宇,耶誕節當天要在香港紅磡體育館辦演唱會,票已經都賣完了,如何能臨時取消呢?何況這場演唱會耗資千萬,不可能說取消就取消。
「我們那天乾脆來個惡性缺席好不好?沒有新郎新娘的婚禮,就不算婚禮,那我們就可以暫時解除危機啦!」何湘萍建議。
「這樣子不行!」陳思安立即否決,「結婚並不只是我們的家務事,一旦帖子發出去,就會變成政商和演藝界的大事。」
「這倒是真的。」鐘皓宇點點頭。
「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阻止他們一切的逼婚行動,給他們一個日期,告訴他們我們並不是不想結婚,只是時間不許可而已。」程映蓁說出自己的想法,「然後,大家各忙各的,等事情告一段落再來想下步該怎麼辦?至少,鐘大哥的演唱會落幕了,湘湘的片約還清了,我也考完期末考,陳思安的工作也有一個頭緒。」
眾人一致贊成,決定要分工合作,重點式個個擊破,以粉碎長輩們的春秋大夢。
另一方面,從得知程映蓁即將嫁入陳家,做陳家的少奶奶開始,蔡芳蘭心中也暗自決定要提早執行她的計畫。
看陳家上上下下全充斥著喜氣洋洋的氣氛,整修的工匠來來去去,全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女孩,蔡芳蘭不禁妒火中燒,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輸給了她。而且她最近又受到神秘人以電波傳達的訊息,要她救陳思安,否則遲了就再也無法挽回陳思安和眾人的心。因為,她覺得程映蓁最近正用藥物在控制著陳思安的心神……
程映蓁將老爸精心調配的藥材倒進鍋裏,加進了適量的水,蓋上鍋蓋用小火熬著。據老爸說,這帖藥是治胃病的,
絕對無副作用。而思安吃了之後,最近似乎也不再常常抱胃吞胃乳了;所以,她也樂得不厭其煩的天天熬給他喝,搞得滿屋子全是中藥特有的香味。
她離開了廚房,才一踏進地下室,就聽見思安捧腹大笑的聲音,她飛奔而至,只見兩隻貓兒在打架,一隻在旁邊提起前爪,似乎在……加油!?
她在思安身邊坐下,兩隻貓咪打得正起勁,沒空膩過來撒嬌,另一隻則好像真在搖旗吶喊般也沒空理她。
「它們在幹嘛?」她好奇的問。
「打架嘍!小動物都會像這樣子玩鬧在一起,就像我們小時候會和兄弟姊妹打架一樣。」陳思安眼睛看著貓咪,嘴巴忙著解釋:「最好笑的是,它們還沒上場的就自動擔任啦啦隊。」
果然,沒多久,一隻自動退場,另一隻加入戰場,退場的那只則舉起前爪拍打著地板,真的像在幫場中的兩隻貓兒加油似的。
「它們是怎麼打起來的?」看樣子,似乎打很久了。
「剛開始是毛毛咬喵喵的屁屁找喵喵玩,喵喵不甩毛毛,毛毛就亦步亦趨的卯起來咬喵喵的屁屁,喵喵氣不過,反身回來就咬,兩隻就咬成一團啦!」陳思安笑道:「至於貝貝就負責擔任啦啦隊,就是你現在看的樣子。」
「你就這樣冷眼旁觀?」程映蓁指著在地上滾成一團的貓咪。
「嗯!」陳思安不經意地點頭,然後,一把撈起三隻小貓,一溜煙的遠離地下室,還拼命地嚷道:「媽咪生氣嘍!我們趕快逃吧!」
趁程映蓁還沒追上來,他把貓咪放在地上,煞有其事的吩咐道:「你們待在這裏攔住媽咪,爹地先走一步嘍!懂不懂?好乖!」
接著,他閃進書房,從門縫瞧見貓咪正圍住映蓁咪嗚咪嗚的撒嬌。
聰明!陳思安得意的把房門合上。
蔡芳蘭將瓦斯爐火開至最大,不一會兒工夫,鍋中的水就快燒幹了。她將爐火關上,不禁佩服起自己了。這麼一攪和,她就不信程映蓁有本事熬出藥來害陳思安;想控制陳思安,下輩子吧!
蔡芳蘭將預藏起的水果刀拿出來,放在石上繼續磨著,吱吱作響的磨刀聲令人從心裏頭發毛,她打算用這把刀終結程映蓁那條賤命。
「小蘭啊!你在磨刀子啊!刀子不利了嗎?」管家伯伯站在廚房的後門問道。
「是……是啊!蔡芳蘭手忙腳亂的停下手上的工作,「管家伯伯,您有什麼要小蘭做的嗎?」
「哦!沒什麼,只是夫人吩咐,今兒個要給程小姐燉雞湯,天冷了,程小姐身子骨單薄,得多補補。」管家和善的說:「你這會兒有空就先燉吧!」
「好!」蔡芳蘭匆匆的抹了抹手,連忙從冰箱拿出預先處理好的雞。
「那我先出去了,麻煩你了,小蘭!」管家走了出去。
管家走遠後,蔡芳蘭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好險!她連忙將刀子藏好,拿起雞腿放進鍋裏,放水、放薑,忽地,她靈光一閃,又加進了一樣莫名的東西。
「對不起,我把你的藥燒得太幹了,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分量了。」端著裝了藥的杯子踏進書房,程映蓁充滿歉意的說道。
「沒關係,這樣全是精華嘛!」陳思安把杯子接了過來,安慰著她。
「可是,這不是很苦嗎?」程映蓁看他眉頭不皺一下的全喝下肚子去了。
「喝到肚子裏就不苦了。」陳思安合上公文夾,「走!我們去散散步。」
「好!」她高興的點頭。
兩人手牽著手走出書房,正巧在途中遇上端著雞湯的蔡芳蘭。陳思安看都不看一眼,大手一揮冷冷的說:「你自己煮的就自己吃吧!小姐不吃。」
說完,他拉著程映蓁就走,兩人來到了花園中的小涼亭,管家在那兒等著。
「少爺、小姐!」管家必恭必敬的微微欠身。
「有事嗎?」陳思安望著他。
「老爺有些事要我轉達給少爺知道,是否可以借一步說話?」管家不著痕跡的向陳思安使了個眼色。
「好!」陳思安頷首,轉向程映蓁,「你先到溫室那裏等我好不好?我隨後就到。」
「好呀!不過,有句話我可不可以告訴管家伯伯?」程映蓁轉著慧黠的大眼問道。
「請吩咐,小姐。」管家心中疑惑地看著她。
「那請伯伯的頭低下來一點點,這是我們的秘密,不可以讓小哥知道。」小哥是陳家人在程映蓁前,對陳思安的稱呼。
不過,這話一出。連陳思安的神色都不對勁了。
「是的,小姐!」管家依言把頭低下。
程映蓁靠近管家的耳畔,小小聲的說:「思華哥哥,你鬍子貼的雙面膠跑出來和我說哈羅了啦!」
「你……」管家的手立即往臉上一探,果然……
她向管家眨眨眼,蹦蹦跳跳的走開了。
「她知道了。」偽裝成管家的陳家老大陳思華苦笑著。
「她也知道芳蘭的陰謀了。」陳思安說出另一個訊息。
「娶了她以後,你千千萬萬要安分一點,這丫頭可不是省油的燈。」陳思華若有所思的望著她的背影。
「豈止不省油,簡直是耗油極了!」陳思安聳聳肩,「怎麼樣?事情有變化了嗎?」
「照顧好她!懂嗎?」陳思華指著不遠處的程映蓁,「那個人已經開始有動作了。」
「我知道了!」陳思安點頭。
「別對她心存同情,她今天會變成這樣絕對不是你的錯,感情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更何況,她絕對不是因為得不到你才導致精神異常。」陳思華看得出麼弟眼底深處的困擾。
「謝謝你,大哥!」陳思安點頭,眼神有些釋然。
「你一直都為了我們整個家族而活,但總得為你自己想想;責任有完成的一天,但幸福卻是源源不絕的。小蓁是個好女孩,你的選擇是對的。」他拍拍小弟的肩。
陳思安看著偽裝成老者的大哥,微微一笑。
大哥是家族中的叛逆者,行事從來就不曾按牌理出牌,但家族內只要有人發生了什麼困難,總是由他出面來化解,若不是他暗中的幫助,許多事都不可能那麼輕易解決。
人各有志!差他六歲的思華曾如是的告訴他,而今他也用自己的雙手打出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程映蓁和三隻愛貓正趴在溫室裏的朝鮮草皮上玩耍,享受冬日的溫暖。
溫室裏的溫度清爽怡人,玫瑰和蝴蝶蘭、卡多利亞蘭各自悠然綻放;據花匠說,等到春分時候就會把玫瑰移植出去,讓它們享受自然的天地精華。
程映蓁微微歎了一口氣,聰明如她,早察覺陳思安近來的異樣,更注意到那個奇怪的女傭和管家。雖然陳思安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她已經利用自己的聰明及敏銳觀察力得到了許多訊息,再經過一番歸納推理,因此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大概。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的生命真有那麼值錢嗎?為什麼,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不惜一切、不擇手段的要殺他?
感情是你情我願的事,好比鍋和蓋,得兩相符合才能真正發揮作用。既然陳思安不愛那個蔡芳蘭,那她為什麼就一定要殺思安所愛的人呢?
蔡芳蘭活到這麼大的歲數,應該瞭解感情這檔事是強求不來的呀!
她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激進、偏執的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為了一株草,放棄了整片草原呢?更何況,這株草事實上也不怎麼樣嘛!
陳思安踩在軟軟的朝鮮草皮上,不禁想到程映蓁短短柔柔的頭髮就像這些草皮一樣柔軟。看她趴在上頭,身穿嫩綠色的毛衣、牛仔褲,和貓兒嘻鬧著,還真會令人誤以為她是躲在朝鮮草皮中的頑皮精靈呢!
「很舒服對不對?」他才一落坐,她纖細的臂膀已環上他的肩,將他拉倒。
貓兒全爬到他身上撒野,他也一把將程映蓁拉進懷裏。
「好舒服!」陳思安把臉埋在她的頸項,「你身上有青草的香,好香。」
程映蓁聞言也非常慎重其事的在陳思安身上嗅了嗅,卻只聞到古龍水優雅高貴的氣息,她失望地回道:「好可惜,你身上只有香水味。」
「沒關係,待會兒就有了。」說完,他吻住了她的唇,啜飲她唇瓣中的甘美。
蔡芳蘭躡手躡腳的來到溫室,就看見有人正在裏頭上演限制級鏡頭,只見兩人吻得難分難舍,從服裝可確定出這兩個人是陳思安和程映蓁,說什麼她也不會認錯,還有那條「Levis」牛仔褲更是程映蓁的注冊商標。
哼!陳思安真的是鬼迷了心竅,才會被這個女人吃得死死的,久久不能翻身。
在溫室裏,激情過後的程映蓁已讓濃濃的倦意包圍住,她躺在柔軟的草皮上,漸漸進入了夢鄉。
陳思安見她已熟睡,便悄悄的起身,戀戀不捨的望著她因激情而泛紅的粉頰,脫下外套蓋在她的身上,低語:「睡一下吧!這樣對你比較好,你的生命中不該有這些恐怖的經驗。」
陳思安悄悄地退了開去,在他前腳剛踏出溫室,惡魔的羽翼便已伸至。
蔡芳蘭見陳思安離開後,便悄悄的跨進了溫室,
冷眼的看著熟睡中的程映蓁天使般潔淨無瑕的睡臉。為什麼她連睡著了,都那麼惹人憐愛?蔡芳蘭既妒又恨的眼中閃著怨毒的光芒。
她舉起手上的水果刀,刀子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刺眼的光芒。結束了,思安終於還是屬於她的了。她得意的大笑,眼裏泛著血絲,絕俗的容貌猙獰的扭曲,幾綹發絲垂在頰邊,更突顯了她可怕的容顏。
這時,一道拉動槍枝保險的聲音讓她從瘋狂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她回頭一看,竟看見剛剛離開的思安正用一把手槍指著她。他的眼神冷冷的,嘴角揚起的弧度也冷冷的。
蔡芳蘭頓時呆住,一雙眼轉為空洞無神;而這時候,陳思華也走了進來。
「一切都結束了,親愛的,你有權保持緘默,但你所說的每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蔡芳蘭小姐,我以預謀殺人及殺人未遂兩條罪名逮捕你。」陳思華輕鬆愉快的拿掉她手上的水果刀,為她戴上手銬,讓手下的人押走她。
「結束了!」他從思安手上拿回手槍,松了保險。思安松了口氣,一把抱起熟睡中的映蓁,將她帶回主屋。
望了眼滿天的夕陽,陳思華也大步的往主屋走去,也許他不應該那麼快銷假上班,留下來喝他老弟的喜酒也不賴,還可以順道鬧鬧他的洞房呢!
初春時節,在花團錦簇的陳家大花園中,有一場轟動政商界和演藝界的婚禮。
在牧師的證婚下,有兩對新人結為連理。到場的除了親朋好友外,更不乏政商名流、演藝明星及大批大批的媒體記者。一時之間,鎂光燈閃爍,歡聲笑語不斷,周旋在眾賓客間的新人們是眾所矚目的對象,說他們是郎才女貌可是一點也不為過。
另外,還有一個令眾人注目的焦點;那就是四隻長得一模一樣,完全分不出哪兒不同的白色長毛波斯貓,重要的是,那三隻小號一點的,居然以摔角慶賀婚禮!?
當日各大晚報皆可見到有關這場婚禮的報導和照片,其中一張最令人會心一笑的照片,就是那張有兩隻小白貓扭打在一起,另一隻小白貓舉著前爪好似在加油吶喊般,而那只大白貓居然在打呵欠的照片!旁邊還有幾行逗趣的標題——
恭喜恭喜!新婚愉快!祝白頭偕老!這是我們的賀禮,喜歡嗎?喵——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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