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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裴思]大亨的逃妻[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6:03     標題: [裴思]大亨的逃妻[全文完]

大亨的逃妻  作者:裴思

筱帆沒有想到,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
換得的竟是愛人可怕的羞辱,
以及他無情的譏諷!
就在她遍體鱗傷,決定放棄一切,
他卻說要娶她?!
老天跟她開了一個怎樣的玩笑……

喪失記憶的他,
深信她是他最摯愛的「妻」。
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他無法停止對她的羞辱,
卻也無法克制心中對她的情愫,
任昱發誓欺騙他的人將會得到慘痛的代價,
就算她是他的「妻」,也不例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6:59

第一章

  台灣北部一個臨海的小鎮

  住在這個小鎮上的人,幾乎都是聽海浪聲長大的。他們的生活方式單純、與世無爭,他們的生活步調也是悠閒而緩慢的。

  在小鎮東邊的山坡下,開著一家小小的花店,店的後頭有一片規模不算大的花田。擁有這家店的女孩,就住在花田中央的那間小平房。

  「筱帆啊,明天下午我拿我種的迷迭香草過來,妳幫我看一看它為什麼長不好,好嗎?」住在附近的莊阿姨問她。

  「莊阿姨,妳今天晚上就拿過來好了,因為從明天開始,一直到月底,我就不在家了。」白筱帆溫柔笑道。

  「咦?妳要上哪兒去呀?」

  「我要出國去玩。」她說話一個勁兒都是溫溫柔柔的,就連說出這樣的大消息,也不見她有什麼太誇張的興奮反應。

  「妳要去什麼國家?」

  「德國、捷克和奧地利。」

  「有沒有朋友跟妳一塊兒去?」莊阿姨的開心溢於言表。

  「我是自己報名參加旅行團的。」

  「妳要小心點呀!出外可不比在家裡。」

  自從兩年前,白筱帆的父母因為車禍雙雙亡故,她高中一畢業就沒再繼續唸書,毅然決然的扛下父母留給她的花店,自給自足卻孤獨地生活著。所以住在她們家附近的老鄰居們,對她都有一份憐恤,也常常以保護者自居,替她在天上的父母看顧她。再加上她又是這麼文靜、這麼乖巧的女孩子,怎不叫她們這些老鄰居憐惜入心呢?

  白筱帆簡單地說出了她的行程之後,就巧妙地轉了個話題。「莊阿姨,麻煩妳告訴方媽媽和林媽媽她們,這兩個禮拜我的花店就是休店了。」

  這幾位歐巴桑是花卉園藝的愛好者,三不五時就會來店裡跟她問些種花種草的事,她實在不忍心讓她們撲了個空。

  「筱帆,妳倒是跟莊阿姨說說,妳怎麼突然會想要出國去玩啊?」

  「犒賞一下自己吧。」

  「說的也是,妳是該去散散心的,自從妳爸媽『不在』後,妳就一直努力地在花店工作……」莊阿姨察覺自己說得太感傷,連忙對她笑道:「妳儘管放心去玩,我們會幫妳注意妳家和妳的花店的。」

  「謝謝莊阿姨。」白筱帆很感激地向她道謝。

  送走了這位熱心的好鄰居,她牽出一輛淺藍色的淑女腳踏車,再將兩隻長得很高壯的秋田犬放出來。

  「小黃、小灰,走吧!」

  「汪、汪、汪……」

  兩條從她小時候就已經養在白家的大狗,聰明地朝女主人吠叫,表示牠們懂了。

  近傍晚的山坡大道,沒什麼人車,就只聽見海浪聲跟海風吹拂的呼呼聲。大馬路兩旁的坡地上頭,長滿了蘆葦草和牽牛花藤蔓。

  此時,整條空曠的大柏油路上,突然出現一黃一灰兩條大狗,追在騎腳踏車的女孩身後跑著,跟她一起流暢又快速地往海邊前進。

  女孩清脆如銀鈴的笑聲、狗狗們應和主人的吠叫聲,就迴蕩在藍天和綠野之間,打破了原本的寂靜,將整個景色點綴得更清朗。

  到了海邊,白筱帆將腳踏車停在沙灘上,自己則面海坐下,兩隻纖臂分別攬近她的兩條秋田犬,把臉偎在牠們的皮毛上磨蹭。

  「小灰、小黃,明天我就要出國去玩了,我會請張伯伯好好照顧你們的。」她依依不捨地對著狗兒們說話。張伯伯是小鎮上唯一一家寵物店的老闆。

  「你們知道嗎?再過一個禮拜,就是我二十歲的生日了!我卻只能自己幫自己慶生。所以,我想要擁有一個很特別的生日,所以,我決定要去一般人比較少去的國家,我在想,也許我也會碰到很特別的人或事喔……」白筱帆已經很習慣將自己的心事告訴狗兒們。

  在她的心裡,她的家人其實就只剩下小黃和小灰了。一向溫柔的她,也不願隨意就把深藏的心事傾吐給別人知道,造成別人的困擾和擔心。

  「自從爸媽不在了以後,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堅寂寞喔!我好想去念大學,拓展自己的生活空間,可是又不想丟下花店到別的地方去住,畢竟,這裡有我和爸、媽一家人的回憶啊!」她叨叨絮絮地在海浪聲中,訴說自己最私密的心情。

  「我是不是很矛盾呢?」

  兩隻秋田犬偶爾發出低嗚聲響應著白筱帆,好像在告訴她,牠們可以瞭解到她的夢想、寂寞相矛盾。

  捷克川索威尼亞奧理森城堡

  在捷克國境內的波希米林山山脈的山凹處,是歐洲人公認最神秘的地方之一。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捷克國土裡蘊藏豐富的鐵礦、煤礦,也曾經讓它長期為共產國家軍火的供應中心。

  時至今日,儘管戰爭的降火不再蔓延,但是人間的爭權奪勢,卻不曾銷聲匿跡過。為了因應這種需求,在黑暗中從事軍火製造、交易的男人們就應勢而生了。

  奧理森城堡堡主就是這此一男人們之中最有名、最顯赫的一位,他是歐洲世界軍火供貨商的頭子,人人稱他為「海地士」,也就是地府之王「冥王」。

  他的真實身份、真實姓名都是隱而不現的,因為能親眼見到他的人並不多。

  他的神秘、財富和權勢都堪稱是個傳奇,有錢有勢的人不一定見得到他,公卿王侯也不一定見得到他,除非是他自己決定對方值得他見一面,否則誰也沒辦法見到。

  「海地士,我要請你原諒我!」從維基爾王國來的革命軍領袖賽頓,就是能見到冥王本人的少數人的其中之一,他的國家是一個夾在波蘭和捷克邊境的小國。

  冥王從他的書櫃前轉身,凝視他最近才認識的好友。「怎麼了?」他的聲音是平淡又冷靜的。

  「我對不起你!」賽頓慚愧得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以前,當他領軍對抗維基爾王國的暴君劉易斯六世時,他從來不想靠任何外力來支持他救國救民的理想,也一直認為冥王只是個見錢眼開的武器商。

  然而當冥王無條件用不到一半的價格,供應他推翻暴政的全部火力之時,他就決定,冥王會是他一輩子的好朋友!

  沒想到,自己竟然讓冥王遭遇了危險……

  「別再一直向我道歉了,有什麼事你就明說吧。」海地士無所謂地揚眉。

  「上次你不是親自押解一批槍枝,送到我的國家來給我嗎?結果劉易斯六世派來隱藏在我軍隊裡的內堅,就得知了是你在幫助我。」賽頓已急得焦頭爛額、並且對好友愧疚不已。

  「那又怎樣?」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因為敢動他的人,無異是在跟全歐洲的各國政府作對!

  賽頓心情沉重地回答。「劉易斯六世這人荒唐又卑鄙,他竟然不惜掏空維基爾的國庫,只為了讓人到意大利去,重金聘請一批黑手黨訓練的殺手,準備要不擇手段殺了你。」

  「你的意思是,我要回國替我祖母慶生的計劃得取消了?」

  海地士是華裔德國人,他在捷克擁有的奧理森堡,只是一個暫棲之地。

  他們任家一族,三百年前就從中國大陸移民過來,如今已成為德國有名的望族。只不過從來沒有人知道,冥王就是這個大家族最新一代的族長——任昱。

  「是的,我很抱歉。」賽頓掏出手帕拭去額上冒出的汗。

  「我不是跟你說過,別再一直向我道歉了嗎?」海地士微微一笑,先平息好友的內疚之後,他轉而諮詢他的意見。

  「依你看,我該怎麼做會比較好?原則上,我還是希望能回到家,趕上我的祖母許生日願望的那一刻。」

  任家一族的向心力,就是他這個嫡長孫在維持的。說明白一點,為了家族的團結、為了不讓已經八十歲、非常疼愛他的祖母失望,他是非得回去主持她的生日晚宴不可。

  「冥王」既然是他暗中的身份,他當然不能拿這個身份惹出的風波,來當他缺席家族重要聚會的理由。

  「我想,盡快了結劉易斯六世的政權,讓黑手黨沒錢拿而放棄追殺你,可能是最好的方式。」賽頓嚴肅地說:「為了你的安全,在我尚未殺掉劉易斯六世之前,這段期間,我還是得請你先別回家,暫時留在奧理森堡。」

  「我若是怕危險,就不會從事軍火交易。」

  「海地士,難道你真的非回德國不可嗎?」賽頓吃驚了!

  「像地鼠般躲藏起來,並下是我的本性。」面對危險他只會迎戰,不可能退縮。

  賽頓急得大叫:「我真想把你綁起來,不讓你走出城堡一步!」

  「我對SM可沒興趣,謝了!」

  大難臨頭,他竟然還能開玩笑!賽頓簡直快被他弄瘋!

  海地士好笑地看著好友拚命抓耙頭髮,終於決定放過他,改而認真地跟他商討應付殺手的對策,好讓他安心。

  「賽頓,我有個問題。你說我的身份曝光了,我想知道,那些人到底瞭解我到什麼程度?」

  若是劉易斯六世的黨羽、和意大利黑手黨會危及任家人,他就會不顧一切代價反擊回去。

  「根據可靠的情報,他們除了知道你的外貌和國籍之外,其它的,他們都一無所知。更何況,他們只想拿你的命換取高額賞金,不至於會主動到你的家人。」賽頓很清楚他的憂慮。

  海地士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如果逼我出手,他們那群人可就不只是『血流成河』所能形容的了。」

  他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殘酷、冷厲,賽頓不禁打了個冷顫,真正體會到他為何會得到「冥王」這個封號。

  「若是你非回國不可,我來幫你安排行程和保護你的人馬,讓你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家。」賽頓妥協地建議,因為他深知自己,絕對無法說服他待在奧理森堡。

  「那麼我就不客氣地接受了。希望你推翻劉易斯六世的那一天早日來臨,這麼一來,我跟你的人民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他再不答應,恐怕賽頓就會真的發瘋了!

  「謝謝!海地士,謝謝你!」賽頓激動地握緊他的雙手。

  感謝他並不是因為他的祝福,而是因為冥王終於點頭,肯讓他保護他了!

  海地士,也就是任昱,順著賽頓所安排的隱蔽路線,一略變換交通工具回德國,維基爾革命軍派出的人馬,也是一路變裝成平民在守護他的安全。

  然而百密一疏,就在換搭火車之時,他們竟和黑手黨的人正面遭逢,引起了一陣打鬥廝殺。

  「海地上!快走!」賽頓的手下立刻擁上,纏住黑手黨的殺手們,一邊對他喊叫。

  由於情況太過危急,海地士決定換搭另一輛回布拉格的火車,再與賽頓商量如何改變回國的路線。

  他奔跑到另一個月台,看到那班火車正要出發,他連忙跳了上去,朝包廂式的前車廂跑去。

  如果他剛剛沒看錯,黑手黨的某位殺手,其實也跟著他上火車了。為了不要造成太大蚤動,引起捷克政府方面的注意,他勢必先藏住自己再說!

  任昱迅速作了這個決定後,他敲一敲眼前包廂的門,一邊用英文說:「查票。」

  因為會搭包廂式車位的人,八九不離十是參加火車長途旅遊的外國觀光客。

  裡面的黑髮女孩一打開門後,當他發現包廂中並沒有其它人時,他眼捷手快地將她用力推進去,自己卻衝進了她的包廂中,並反手將門鎖給鎖上。

  「你在做什麼?」白筱帆用英文失聲驚喊。

  任昱一轉身就把手槍的槍口正對著她的鼻頭,冷冷地用同一種語言回答她,「安靜!別逼我殺妳!」

  她的小臉迅速轉白了!

  真巧!他竟然會遇上一位東方女孩,而且還是個相當美的東方女孩!任昱不禁仔細打量眼前的白筱帆。

  一雙如森林小鹿般無辜的眼眸,正慌亂地凝睇著他,那雙溫馴的美眸搭上濃密的眉毛,讓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無辜。小小的嘴唇欲語還休地微張,披肩長的黑髮則柔美地散在她纖細的肩上。

  她給他的整體感覺,就是個又安靜又溫柔的女孩,會讓男人想要把她捧在手掌心上呵護,不讓她遭受任何傷害。

  就在同時,白筱帆也不安地觀察著他。

  在歐洲的國度理、在這危險的一刻,她竟然是遇上了一位跟她一樣來自東方的男人!

  抵在鼻上的槍,令她感到死亡的陰影正籠罩她的全身上下。難道這就是她遇到的「特別」嗎?老天對她開的玩笑未免太大了點!

  眼前的殺手無疑地擁有一副極出色的外表。穿著亞麻白襯衫、黑色緊身長褲、黑色及膝皮靴的他,有著邪魅冶淡的眼眸、稜角分明的俊美臉部輪廓、削瘦有力的身材……

  她是怎麼了?怎麼還有心情去注意這些?白筱帆緊張地壓抑自己,不讓喉頭衝出一聲神經質的笑聲。

  「坐下。」任昱用槍口比了比座位。「只要妳不引起任何蚤動,我不會要妳的命的。」

  白筱帆偷偷鬆了口氣,遵照他的話,坐在他正對面的椅子上,卻不敢明目張膽地與他四目交接。

  「妳是從哪兒來的?」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緊張地指著他的左手背說:「你的手在流血了。」

  「妳怎麼還會有心情,去關心一個威脅妳性命的男人?」任昱原本冷淡的表情上勾起一絲笑意。

  「你已經說過不會殺我了。」她吶吶地、不太確定地說:「我有帶醫藥包,讓我替你包紮一下好不好?」她實在不忍心看見別人受傷流血的模樣。

  「妳若是想拿小剪刀之類的小武器對付我,我勸妳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他的眼眸變冷。

  「不是的,我足真的想替你治療。」她委屈地申辯。

  「就算我是個十惡不故的壞蛋?」

  「你的為人我沒有置喙的餘地,我只是想做我所能做的,就是替你處理流血的傷口。」她平靜地說。

  任昱默默看了她好一會兒後,終於說話。「去把妳的醫藥包拿出來吧。」

  白筱帆連忙站起來,將放在行李架上的行李拿下來,打開拉鍊掏出她為了這次旅行所準備的必備藥品。

  在他無異議地伸出左手掌後,她執起他的手,低下頭開始專心替他止血、上藥、再貼上許多層繃帶。

  「你下車後,還是要去醫院一趟,不然你的傷口可能會再流血。」她有些擔心地叮嚀他。

  「妳對陌生人都是這麼好的嗎?」任昱若有所思地說。

  「我不喜歡看到血。」她轉頭看向窗外,想起爸媽車禍後,醫院的人通知她過去,她在他們的衣服上所看見的大片鮮血。這樣殘酷的景象,她這輩子都不願意再看到一次。

  「妳在想什麼令妳難過的事?」他磁性的嗓音打斷了她短暫的失神。

  「我……沒有。」白筱帆不想多說。然而這男人敏銳的觀察力,令她感到非常驚訝。

  「妳是從哪兒來的?」任昱突然用中文問她。

  「你是中國人?」她訝異地以中文跟他對話。

  「沒錯,我的家族是從中國大陸移民來德國的。妳呢?」

  「我是台灣人,我是來觀光的。可是沒想到歐洲的治安,好像不太好。」

  「妳指的莫非是我闖入了妳的包廂?」任昱揚眉問。

  「我若說是,你該不會一槍斃了我吧?」她有點煩惱地坦白以告,

  「哈哈哈……」他爽朗地大笑,差點嚇到白筱帆。

  待他笑歇了,他轉而正色地說:「我會闖進妳的包廂,是因為我正在躲避黑手黨的追殺。」

  「意大利的黑手黨?」她雙眸大睜。

  「不然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個國家的黑道是叫黑手黨的?」他唇角的笑意又揚起。

  她不敢相信他的雲淡風輕,似乎他根本就不把危險放在眼裡。「你做了什麼?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

  「有人重金懸賞要我的命,他們只是想賺大錢而已。」他稍稍往前靠近她。「我叫任昱,妳能告訴我妳的名宇嗎?」

  白筱帆躊躇的望著他,不知該不該透露自己的姓名,給這位將危險當做遊戲的男子知道。

  此時,竟然響起了敲門聲。

  「白筱帆,是我。」旅行團的導遊先生在門外輕喊。

  「有事嗎?」

  「聽說有歹徒闖進了這輛列車中,我是來察看每個團員的狀況的。」

  看到任昱又將槍對著門的方向舉起,她趕緊聲明。「我沒事,謝謝你!」

  「沒事就好,那我就要到別的團員的包廂去詢問了。」導遊先生回答她之後就離開了,門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

  「白筱帆,妳還算聰明。」任昱淡淡地說出她的名字。

  「你真的會傷害無辜的人嗎?」

  「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萬一是黑手黨挾持了妳們的導遊,想藉由他找出我的行蹤,我總得預防萬一。」他利落地將手槍插回槍套。

  「你要在這裡躲到什麼時候呢?」

  「妳似乎急著把我趕走?」

  白筱帆又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表示默認了他的話。坦白說,她還無法接受這麼刺激的情節發生在現實生活之中。

  「可是我卻很高興,我遇見的是妳。」任昱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表現出對她的興趣。

  「你別開玩笑了!」她尷尬地笑了。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又問:「妳為什麼會想來捷克玩?」

  「大概是因為米蘭.昆德拉的書。」她尤其喜歡,在他《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這本書裡頭所描述的布拉格。

  當然還有因為她想遇到的「特別」、和替自己的二十歲慶生的理由,只是她根本不會把這些告訴一個陌生男人。

  「呵呵……很浪漫喔!妳的行程不只有捷克吧?介意告訴我,妳接下來的目的地嗎?」

  「我……」在她還未說出拒絕他的話以前,擴音器宣佈火車進站的消息就打斷了她。

  任昱的眼神突然變得警戒,也不再纏著她說話,只是將頭伸出車窗外左右察看後,再回過身面對她。

  「我得走了,白筱帆,後會有期。」

  火車一停穩,他就一手按住窗檯,從車窗翻身跳了出去,瞬間就消失在下車的人潮之中。

  她茫茫然地看著火車月台上的人來人往,說不出為何她的心頭會泛上一股失落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7:19

第二章

  白筱帆跟著旅行團來到了「卡羅維瓦利」。

  這個地方的小型噴泉極為有名,聽說每座小噴泉都有不同的療效。最特別的是,遊客若是想喝泉水,只能購買在這附近攤位所販賣的一種特殊造型的杯子來裝水。

  她當然是入境隨俗地買囉!只見同團團員們,人手一杯地開始享用起泉水來,而這杯子,自然而然也就成為相當不錯的旅行紀念品。

  當天晚上,他們的行程就到達了捷克的首都布拉格,直接住進這兩日下榻的飯店。

  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星空,白筱帆的思緒,不禁飄向白天在火車上發生的那場虛驚。

  一個被黑手黨追殺的美男子……

  他說有人重金懸賞要殺他,那這個人又是誰?他們之間,究竟有何錯綜複雜的恩怨呢?

  他還用中文跟她說,後會有期。她並不這麼認為。

  平凡如她,怎麼可能會再遇上,似乎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他呢?他們的相遇只不過是人間無數巧合的其中之一。

  既然她沒有受到什麼來自他的傷害,那麼這場意外的相遇,應該勉強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特別」吧?

  白筱帆興致勃勃地拿出了小筆記本,開始在上面記錄這男人的樣子和他說過的話,還有自己對這整件事的想法和感覺,以及她對他的一此一想像。

  和放在行李袋裡的特製杯子一樣,記錄下旅行中的所見所聞,對她來說,也只是回台灣後,可以收藏起來的一項紀念品。

  隔天,導遊給大家的行程,就是半天的自由市區觀光,當他交代清楚中午集合的時間和地點後,每個人就各自做鳥獸散了。

  背著小背包的白筱帆,婉拒了別的團員的邀約,獨自在這座中古世紀就存在的都市漫遊。

  她想找尋她印象中的布拉格,但是也沒硬性規定自己必須去哪個目的地,就只是任憑自己的腳步,跺過櫛比鱗次建築旁的紅磚道,隨心所欲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走到一個大廣場,她停下腳步欣賞週遭的景物,有個小孩突然衝進了地上正在啄食的鴿群之中,將牠們驚得一整群飛往天際,揚起一陣悅耳的拍翅聲。

  她像其它人一樣微笑抬頭,看著鴿子飛走,並看見其中有一隻飛向鐘樓休憩,她不由得舉步往它的所在處走去。

  從那個鐘樓口往下望,想必能俯瞰布拉格的這個街區和廣場……

  跟當地人問清楚要如何到達後,白筱帆耐心地走上古老的階梯,一步接著一步往上走。

  清涼陰暗的空氣中,只有她因爬階梯而微喘的呼吸聲,她不疾不徐地踩著自己的步伐,不在乎眼前的螺旋梯似乎是無止無盡。

  當階梯口的陽光往下刺到她的眼簾,她知道她終於到達了鐘樓頂端。

  她快步走了出去,想靠近石窗邊時,卻看見了鐘口下的地面,有一隻受傷流血的鴿子,正掙紮著拍打無力的翅膀。

  「可憐的小東西!」白筱帆蹲下抱起鴿子,審視牠到底受了多重的傷。她看見在牠的腹部下方,有一道似乎是被鐵絲網扯開的傷痕,正在汨汨流出血。

  「怎麼辦?我必須先為你止血,可是我又沒有帶醫藥包出來……」她喃喃自語,一邊撫摸牠的翅膀安撫牠,考慮要下樓去沿街詢問,將牠送給能照顧牠的好心人家。

  由鐘樓下方,突然傳上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白筱帆站在原地等待,因為她得等他先上來,才能從只能容納一人的螺旋梯走下去。

  當那男人衝進鐘樓,兩人一對上眼,就不約而同地叫出聲:

  「是你!」

  「是妳!」

  「你又被追殺了嗎?」她是依任昱的快跑聲來判斷的。

  「沒錯。」他咧嘴一笑後,衝到窗檯邊往下望。

  她也不禁隨著他的目光俯瞰,只見一批黑髮褐膚的人從廣場中快跑而過,往另一個街區跑去。

  「呼——看來我又逃過一劫。」任昱對著她輕鬆笑道:「妳呢?又在拯救『傷員』了嗎?」他瞄向她抱在手上的鴿子。

  「你可不可以請人醫好牠?牠好可憐。」他對布拉格的環境,一定比她這個觀光客更熟悉。

  「沒問題。」雖然他仍在亡命途中,但是在布拉格,他還是有很多可以拜託的友人。

  白筱帆雙手捧著鴿子送上前給他,任昱突然從她的手背下方,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

  「你放開我啊!」她想奮力怞回手,又怕害鴿子摔下地。

  「我想問妳,為什麼妳總是喜歡照顧受傷的動物?」他的眼中閃爍深沉的光芒。

  「牠很可憐啊!」

  「我還想問妳,為什麼我會一再巧合地遇到妳?莫非這是命運的安排嗎?」

  「我怎麼知道?你快放開我啊!」她慌亂低語。在她手心上的鴿子,也看著他們咕咕低鳴。

  任昱突如其來地俯下頭,親吻了她的嘴唇。一陣意亂情迷的暈眩,立即奪去了她的正常思考。

  他一再輕吻她的唇,直到他覺得夠了才離開。

  「你怎麼可以這樣?」白筱帆委屈地喊,眼眶不禁迅速泛紅。

  「等我安全了,我要妳成為我的人。」任昱此時的表情,十足就是縱橫歐洲軍火世界的「冥王」。

  「你不要自說自話好不好?我們才見第二次面,彼此根本就不瞭解!」

  「以後,我們一定會有很多時間可以互相瞭解。答應我,讓我追求妳!」

  「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台灣去了。」她逃避地轉開頭。

  「妳住在哪個飯店?今晚八點我會去找妳。」任昱不容拒絕地追問她。

  她無法理解他的作法!「你瘋了!你不是正在被黑手黨追殺嗎?你還有心情這麼做?!」

  「妳放心,我絕對會很小心,不會害了妳的。」

  「可是你會害死你自己啊!」白筱帆又氣又急。

  「這麼關心我?」他對她調皮一笑。「妳放心,我有自信,我會活得好好的。」

  「你別胡思亂想了!任何人都不會願意自己,害得別人喪命!」

  「快告訴我吧!晚上我才能帶小鴿子一起去看妳。」

  白筱帆為難地低頭看著鴿子,牠圓圓的眼睛也正好奇地打量著她。

  她應該告訴他嗎?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呀!就在她察覺自己的「蠢行」以前,飯店的名字就從她的唇間流洩出來,讓他給得知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呀!

  「謝謝妳!筱帆。」他的笑容是滿足又燦爛的。「晚上見。」

  在她茫然於自己究竟做對或做錯之時,任昱已經把鴿子抱在懷中,又咚、咚、咚地跑下樓了。

  獨自一人的白筱帆靜靜佇立,任高處的風吹拂她的發梢,她往石窗外望去,視而不見地看著風景。

  狂跳的心清楚地告訴了她,她期待和他再見一面。

  晚上七點五十五分,白筱帆檢視唇上的口紅、再看一下自己特別換上的小碎花長裙後,她匆忙走出自己的房間,搭著電梯下樓。

  一到飯店一樓大廳,她刻意放慢腳步,好讓自己顯得悠閒又優雅地走向了大門外。

  手上抱著裹紗布的鴿子、任昱正站在夜色中,微笑看她走向他。

  「晚安,美麗的女孩。」

  「晚安。」她有點羞怯地、也對他笑了笑。

  兩人相偕走到了飯店旁邊的伏爾塔瓦河岸,在橙黃的柔和燈光之下,他們挑了一張木造長凳並肩而坐,看著河流對岸城市的繁華燈火、和天際的星星閃耀。

  「你已經帶牠去看醫生了。」白筱帆撫著他手上鴿子的羽毛,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牠纏紗布的地方。

  「醫生說,牠得要好一陣子過後,才能再飛。我打算叫我的朋友,先把牠帶回我在捷克的家,讓僕慫照顧牠。」

  「你要養牠?」她驚奇地問。

  「牠是讓我能再見到妳的小幫手啊!」任昱專注地凝視她。

  她不禁低頭躲開他,他卻將她的下巴托起面對自己。「我喜歡妳,筱帆。我對別的女孩子,從來沒有過這種一見鍾情的感覺。」

  白筱帆皺眉低語:「你不瞭解我,我也不瞭解你,你怎能輕易就說出你喜歡我呢?我甚至在想,今晚我根本不該出來和你見面,你對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啊!」

  從爸媽過世後,雖然她一直覺得很孤獨、很寂寞,但她絕不會因為渴求別人愛她,而隨便放棄自己對感情抱持的原則和態度。

  「好!那我就告訴妳我是誰,請妳試著瞭解我!」

  任昱認真地自我介紹起來。「我是華裔德國人。一年有一半時間,是留在捷克從事軍火生意,另一半時間不是去度長假、就是回德國幫我的家族處理事情。我會被黑手黨追殺的原因,是因為我半義務地提供軍火,給維基爾王國的革命軍領袖賽頓,惹來了這個國家國君的怒火。妳會在火車上遇到我,是因為我想趕回德國替我祖母慶生,卻不幸行蹤曝光了,只好闖進妳的座位包廂躲避。」

  他這一連串身份和行動的告白,讓白筱帆愣住了!她靜靜地在腦中消化這些驚人的訊息。同時,因為他對她的坦白,她的戒心也就減掉一大半,更進而產生了關心的情緒。

  「為什麼你要中義務地幫助那個叫賽頓的人?」她疑惑地問。

  「因為我看不慣劉易斯六世的胡搞瞎搞。賽頓雖然有拯救維基爾王國人民的理想,資金卻很缺乏,我就將手頭上現有的武器和槍炮,等於是半買半相送地給了賽頓。」

  「我知道劉易斯六世是有名的暴君。」她好歹從電視上看過國際新聞。她敬佩地說:「你人真好!你幫助的人並不是只有賽頓,還有他們國家的人民呀!」

  「妳別在我的頭上戴光環了。這整件事說穿了,就是我用自己的好惡在做事所惹來的。」任昱滿不在乎地笑道。

  「不後悔嗎?因此而被黑手黨追殺?」白筱帆深入他內心地問。

  「老實說,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只要我在軍火交易這一行待一天,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你不害怕嗎?」

  「能藉機幫助很多人,還能交到很多不錯的朋友,我做得很起勁,害怕的情緒就變得微不足道。」

  「你在生意上認識的朋友,不就是首相、總統或國防部長之類的?」

  「沒錯,這就是我的人際網。」

  侃侃而談的任昱,目光突然變得詭譎。「我談了這麼多我自己的事,接下來,應該要換我瞭解妳了!」

  「我?我很平凡,沒什麼好談的。」她攤開雙手聳肩,不認為自己日復一日重複的小鎮生活值得一提。

  「妳會這麼說,是因為妳不知道自己有多特別。」

  一陣更強的夜風拂亂了兩人的發梢,然而他們的雙眸卻彼此緊緊膠著。

  「特別?是嗎?」說真的,她沒有這樣的自信。

  「至少在我眼中,妳非常地特別。」

  白筱帆的心沉重地快速鼓動,她幾乎害怕,他會聽到自己小鹿亂撞的心跳。她無法把視線從跟他的默默相對之中移開……

  特別……

  她為了替自己慶生而出國旅遊,想找尋一些「特別」,來妝點自己回國後,一定會再度面對的無聊乏味的日常生活。

  沒想到她竟然成為眼前這出色又神秘的男子眼中的「特別」。

  她不安、她懷疑、她驚訝。然而無可否認的,她被他的表白感動了!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似乎也可以發光、發亮,而不再只是個容易被人忘記存在的文靜女孩兒。

  任昱緩緩低下頭靠近她的臉,並不急著吻她,只是等待著她。當他發現她微顫的嫩唇期待微啟時,他慎重地讓自己的嘴壓上了她的甜美。

  他的左手環住她的小肩,另一手單手按在她的腦後,輕柔卻佔有慾十足,他耐心地一再親吻她的唇瓣。

  白筱帆全身上下被一股熱潮淹沒,不敢、也不想逃開,只是任由他魅惑的吻烙印上她的唇。

  突然他的舌頭上下撥弄她的唇,好像想要剝開什麼,她好奇又乖馴地順著他的意張開了嘴。

  「唔唔……」更熾熱的感受,在他的舌頭碰上了她的小舌之時,在她的身體內爆開來,讓她呼吸困難、幾乎快喘不過氣。

  他怎麼可以……

  任昱纏繞她、勾引她、將她的小舌勾到自己的嘴巴裡,誘惑她和他的靈舌一塊兒嬉戲,盡情汲取她令他心動不已的純美滋味。

  好不容易他肯放開她,她羞怯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只是將燙紅的小臉蛋倚在他的胸前,茫然往下看著地面。

  「告訴我關於妳自己好不好?妳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任昱抱著她,不容許她再用自己平凡這個理由,推拒他於心門外。

  鼻息間充斥他好聞的男性味道,白筱帆終於認清,他已決定闖入她平凡無奇的人生之中,而且不許她拒絕他。

  真的可以嗎?雖然他對她的喜愛,讓她暗自心喜、讓她受寵若驚,但是她真的有接受的資格嗎?他真的不會覺得她太平凡嗎?

  像他這樣呼風喚雨的男子,真的會愛她嗎?

  「從小到大,我就是住在台灣的一個臨海小鎮上。每天過的日子都是大同小異。我們家開花店,兩年前我爸媽車禍過世後,我就沒再外出唸書,留在鎮上守著我家的花店,勉強可以養活我自己。」她決定告訴他。

  雖然她很平凡,但是她對於自己的一切並不自卑,她只是沒有被他愛的自信。

  「妳一定覺得很寂寞,很孤獨。」任昱直接說出他的感想。

  被他說中心事,白筱帆不禁顫慄,她無奈地強裝笑臉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以後妳就有我陪妳了。」他的大掌溫存包住她的小手。

  「你真的會嗎?」

  「會!」他簡潔、不容質疑地說。

  她抬起頭搜尋他的目光,在他眼中找到了某種令她一輩子難忘的光芒,它告訴了她,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愛她。

  被那光芒包圍的自己,好像也變成了閃耀的寶石……

  「那……你陪我過生日好不好?」她有點遲疑地問,第一次將自己的心意和渴求,坦白地讓他窺見。

  「妳的生日是哪一天?」任昱自然地撫摸她的發,因為她已經是他的情人、他溫馴又惹人憐愛的情人。

  「十月二十八日。」這個日期是她出國之後就換算過的。

  「真巧!妳竟然跟我祖母的生日只差一天,她是十月二十九日。我必須盡快準備好兩份生日禮物了!」他興致高昂地說。

  「我們旅行團那一天的行程,是要到德國的萊茵河上搭乘渡輪游河,你確定你可以過來陪我?」她不願勉強他。

  「太好了!那正好跟我回家的路線順路!」

  「真的嗎?」她偷偷鬆了一口氣,對他綻開甜美的笑靨。

  「說吧!妳想要的禮物。」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陪我共度生日。如果你真的來到了萊茵河渡輪上,我想這一個生日,一定會成為我這輩子最美的一天!」她閃著夢幻的眸子看著他。

  「相信我,我會讓妳度過最難忘的二十歲生日!我愛妳!筱帆。」

  「昱,我……我也愛你。」她鼓起最大的勇氣說了。

  任昱將白筱帆再度擁人懷中,深情地印上了她的唇。兩人在夜風中忘我地接吻,讓彼此的體溫驅走夜晚的寒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7:42

第三章

  維基爾革命軍布拉格支部

  支部的大門被氣勢洶洶地推了開來,一個綠眸褐髮、英武高壯的男人快速地走了進來。

  「將軍好!」裡面的人們紛紛起立行禮,大聲地向賽頓?斯柯夫斯基致敬。

  「冥王人呢?」他的口氣很不好。

  「他在地下室補充手槍的彈匣。」某位小兵恭敬回答。

  「你們!」他威風地指著站在大門旁的兩名上兵。「在門邊守好,不要讓冥王走出去。」說完後他就直接向地下室快步走去了。

  一見到正在調整手槍的任昱,賽頓劈頭就給他一句:「海地士,你太亂來了!」

  「事在人為,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你是哪兒危險,就要往哪兒去,是不是?」他不禁對他說了重話。

  「連我的手下也欄你不住,我只好親自出馬來攔你。我拜託你!請求你!你不要改走萊茵河渡輪那個路線回家好不好?」

  任昱冷淡地說:「我並沒有求你保護我,所以,請你也不要干涉我的行動自由。」

  「你這麼做,簡直是在送命!」

  「不會的。」他認真地看著好友。「我知道這個路線,會讓黑手黨發現我的風險提高。但由於渡輪上的外國觀光客很多,我相信這反而會讓殺手不敢對我下手,以免傷及無辜,引起國際社會對意大利的反感。」

  「兩天前,也許我會同意你這麼做。但是現在,我只希望你不要冒這個險。」賽頓凝重地說。

  「為什麼?」

  「劉易斯六世買通了喬萬尼。」

  「該死!他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我的命!」任昱氣得詛咒。

  喬萬尼曾經是黑手黨的一份子,他有極佳的槍法,也有極殘忍、極不擇手段的性格。雖然他曾經是黑手黨最好的殺手之一,卻因為他每次做殺人生意,都不遵守黨內的傳統和規矩,而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獨來獨往的黑羊。

  為了金錢,他可以立刻化身為一部無情的殺人機器,這是全歐洲在黑暗世界生存的男人們皆知的。

  「幸運的是,黑手黨的殺手們,因此全部都退出追殺你的行列,寧可不要劉易斯六世的高額獎金。」

  「你的意思是,現在我只需擔心喬萬尼一人?」任昱追問。

  「沒錯。」賽頓苦口婆心地說:「但他卻比那此一人更難纏、更可怕!聽我的話,不要走萊茵河的水路。」

  「抱歉,賽頓,這回我真的不能聽你的。」他無可奈何地微笑。

  「你開什麼玩笑?!」他再度氣急,破口大喊。

  「因為我要去見一個對我很重要的女孩,二十八號是她的生日,我非去不可!」

  「有多重要?比你的命還重要?」他諷刺道。

  任昱坦然說:「你要這麼說也可以,而且我不想破壞和她之間的約定。」

  賽頓忍無可忍地將矛頭轉向。「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竟然不管你的安危,就和你做了這種爛約定!」

  「別說她的壞話!」他的眼神變得冷冽。「她對喬萬尼的事一無所知,你責怪她是不公平的!」

  「她會害死你!」

  「我說過,她對我很重要,你何不閉上你的嘴?」任昱的火氣也上升了。

  賽頓瞇眼說道:「我是你的朋友,我不要你害死自己,這樣也有錯嗎?」

  「我很感謝你,可是這一回,你就允許我任性一次吧!以後你若是找到你生命中的另一半,你就會瞭解我的心情。」

  「那麼我加派人手,跟著你上渡輪,你總不能再拒絕我!」他退而求其次地要求。

  「好,我沒意見。」任昱並沒有天真地以為,自己能夠百分之百、萬無一失地躲過喬萬尼的追蹤。

  「我是真的擔心你,我的朋友。」賽頓有點疲倦地低語。任昱除了是他的好友之外,更是他的大恩人,這場麻煩也是自己害他惹上的,他絕對無法坐視他被任何人奪去性命!

  「賽頓,我知道,改天我會介紹筱帆給你認識的。」

  「筱帆?」

  「就是在渡輪上等待我的女孩。」

  「天啊!你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你太浪漫了!」賽頓粉無力地搖頭。

  任昱笑了出來。「你會喜歡她的!」

  賽頓只是默默不誥,沒讓心中的狠話脫口而出:如果她敢帶給你不幸,我會要她好看!

  台灣來的旅行團一行人,坐巴士到達德國境內的下榻飯店,已經是當地時間二十七號的晚上。

  白筱帆一隨著導遊和團員們走進飯店,裡面的服務人員馬上就捧著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紙盒朝他們走來。

  「請問白筱帆小姐是哪一位?」

  「我就是。」

  「有位任先生交代我們,等您光臨我們的飯店時,就要將這份禮物送到您的手上,麻煩您簽收。」

  白筱帆簽收之後,從服務人員手上抱過那個大紙盒。當她回到她的房間後,她迫不及待地拆開了這個盒子。

  躺在裡面的是一套粉藍色的晚禮服、和一朵粉藍色的長莖玫瑰,還有一張小卡片。

  她先拿起那張卡片打開來看,看任昱寫了些什麼話給她——

  給我的公主:明天的妳,一定比萊茵河還要耀眼。妳的王子任昱。

  白筱帆開心地將卡片貼在自己的臉上笑了!她陶醉了好一刻,才小心地將衣服拿起來、再小心地將它整件展開來。

  「好美喔!」她愛不釋手地欣賞。

  她會穿上這件美麗的禮服,在萊茵河的渡輪上等待他的!

  十月二十八日的德國科隆,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穿著粉藍禮服的白筱帆,跟同樣也盛裝打扮的團員們,一起站在船頭甲板上聆聽導遊解說,這艘豪華型的萊茵河渡輪沿途經過的風景點。當晚大家就會直接留宿在船上,度過此次旅行的最後一晚了。

  她一直無法專注傾聽導遊先生的介紹,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希望看到她想見的人。

  「我們現在正在經過羅馬.日耳曼教堂……」船上設備的德英雙語廣播系統,也傳出介紹的聲音。

  已經上了船、戴著黑色墨鏡的任昱,此時悄悄往台灣觀光團的群集處潛去。賽頓派來保護他的人馬,也都偽裝成觀光客的模樣機警跟上,表面悠閒、但實際上卻緊張戒備,生怕讓冥王出了任何差錯。

  他是他們維基爾王國人民的救星呀!

  在上渡輪之前,冥王曾和他們躲在暗處,一一過濾過上船的旅客們,並沒有發現到喬萬尼的行蹤,他們一夥人才決定押後,趕在最後一秒上船。

  即使如此,大家也都不敢掉以輕心,在冥王還沒回到守備森嚴的任家家門之前,任何危險都可能會存在。

  看到站在渡輪欄桿邊亮眼的白筱帆,任昱的心立刻向她飛去,腳步漸漸加快朝她接近,現在的他,眼中只有她一人!

  「昱!」她發現他了!她的小臉上綻出興奮雀躍的笑容。

  任昱不禁跑了起來,一個箭步上前,就把她抱進懷裡。「等很久了嗎?」

  「一點也不久。」她笑著搖頭說。

  「今天的妳真美!」換自己背倚船欄,他將她抱在胸前,對她親膩絮語。

  「謝謝你送我的禮服,它一定很貴吧?」白筱帆微微拉起裙襬問他。

  「這才配得上妳的氣質啊!」

  見到郎才女貌的兩人,站在欄桿邊談情說愛,已聽完導遊解說的台灣觀光團團員們,也識趣地不去打擾他們,紛紛各自散開、各自找地方欣賞萊茵河兩岸的風光。

  黑髮黑眼的人群,分散溶入了別國的觀光客群之中,任昱的視線不經意地一閃,越過白筱帆的頭頂上,往前方無意識地四處觀望。

  正當他想再低頭跟筱帆聊天時,離他們約兩百公尺距離之處,有個怪異老女人的動作,將他的目光再度吸引回原位。

  她好像要從她的白手提袋中掏出東西,由於她低著頭,一頂白色的大圓帽就這樣遮住了她的臉部。

  這女人全身上下有說不出的怪……

  她很高、很壯,還穿著名牌白色套裝、戴著短的白蕾絲手套。他知道有些歐洲的年老女貴族們,不分時地都會做這種彆扭的華麗打扮。

  「怎麼啦?」白筱帆莫名其妙地仰望他的突然靜默。

  老女人從手提袋中掏出了一個黑色物體,任昱看清了那是一把手槍的同時,也看見了她的臉!

  她並不是個老女人,「她」是一個男人所偽裝,他就是喬萬尼!

  他的腦中閃遇這念頭時,對方馬上就舉槍拉開保險栓,下一個念頭馬上進入他的腦海——

  喬萬尼會連筱帆一塊兒做掉!

  任昱想也沒想,就抱緊了白筱帆,往後一個翻身,讓她和自己一同落入了萊茵河裡。

  「砰!砰!砰!砰!」喬萬尼朝這對突然落河的愛侶開了好幾槍。

  渡輪甲板上開始出現一片混亂。觀光客推擠要逃離、女性的尖叫聲此起彼落、渡輪的保全人員火速先後趕到,找尋真正的行兇者。

  衝到欄桿邊,喬萬尼又往下朝萊茵河水裡的陰影開了好幾槍後,他跨過欄桿準備要跳入河中、游泳逃逸。

  「咻——」從旁而來的無聲子彈嵌進他的太陽袕,他不敢相信地摸摸額際後,就死狀難看地整個身體倒掛在船欄上。

  眼見已經解決喬萬尼的生命,連續好幾名賽頓的人手,奮勇躍下河,趕去搶救冥王和他的女人。

  落河的兩人一路隨河水漂流,任昱一直緊緊地將白筱帆的頭和身子都護在他懷中,自己卻任憑河內的石塊撞擊,她害怕地睜開眼,只見水中數道血絲微飄過她的鼻端。

  哦!老天!這是他的血呀!

  白筱帆驚恐地在模糊的水裡,拚命睜大眼找尋他身上的傷口。

  他為什麼不放開她?他為什麼還堅持要護著她?他明明就受了傷,她才是完好無缺的那個人呀!

  載浮載沉之時,他們兩人一下子冒出河面,得以呼吸一些些空氣,一下子又被洶湧的河水強制吞沒。

  白筱帆賣力地想掙脫他的臂膀,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但他僵硬的手卻不曾放鬆箍緊的力道,似乎這就是他活著的唯一目的。

  兩人再度冒出水面時,她掙扎大喊:「放開我!你會受傷的!L

  來不及了!

  看見豪華渡輪吃水的船身,漸漸朝他們壓來,她不禁放聲尖叫:「啊啊——」

  千鈞一髮的一刻,任昱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再度抱著她轉了個方向,讓自己的後腦和背部,承受了大渡輪險險側身而過的擦撞!

  這不算小的撞擊力,將任昱和白筱帆一起撞進更深的河中,也形成一陣漩渦將他們兩人一起拉了下去。

  目睹他為了保護她而嚴重撞傷,受不了這個打擊的白筱帆,意識立刻被黑暗徹底淹沒。

  在被淹沒的前一秒,她只看見象徵自己生命跡象的一顆顆氣泡,浮現在被任昱的血染紅的河水中。

  身上只有一點輕微擦傷的白筱帆,不到數小時,就在德國陸軍醫院的病床上清醒了。

  「不——」她大喊一聲坐了起身,發現只有自己一人躺在這間病房。

  昱呢?她要去找昱!昱在哪兒?她要看到他活著!

  強忍著難受的暈眩噁心感,她下了床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決心要找人問出任昱的下落。

  她才走不到一步,賽頓就粗暴地推門進來,再重重用上門。

  「請問你是哪位?」她皺眉看著這名綠眸男子,不解他為何如此無禮。

  「我是賽頓.斯柯夫斯基。」他的語氣十分冷漠,一副「妳總該知道我是誰」的模樣。

  白筱帆急切地問:「任昱人呢?我想去找他!」既然他是昱的朋友,她就可以放心詢問他。

  「找他?哼!再去把他害死是不是?」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她困惑地問。

  「妳不懂嗎?為了妳那一文不值的生日承諾,他就快死去了!」因為她給冥王帶來的災禍,賽頓對她可說是非常厭惡。

  「不!我沒有!他告訴過我,他是順路要回家呀!我才請他來渡輪上陪我的,我並不知道他的處境是那麼危險!」

  「妳是他的女人,妳連他是否身在危險中都無法掌握,妳有什麼資格當他的女人?更可恨的是,若不是因為妳的請求,他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呢?」

  「我要去找他!他現在在哪兒?」她哭泣不已。

  「我不准妳去找他。」賽頓霸道地說:「既然妳清醒了,明天妳就隨妳的旅行團回國,不要再讓我看見妳!」

  「我不要!沒確定他安好之前,我死也不走!」她意志堅決地瞪視他。

  「妳知道他是軍火大亨,就想乘機攀上他的榮華富貴是嗎?像妳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太多了。」

  「你為何要一再曲解我?我哪裡得罪你了?」白筱帆哀愁地問。

  「妳差點害死我最好的朋友,這個理由還不夠嗎?」賽頓怒喝,好像在罵一位最愚笨的小兵。

  「我知道了。」她平靜地說。「你要討厭我也無所謂,除非親眼看見他健康地清醒過來,否則我不會回台灣的。」

  任昱為了保護她而被船身擦撞的那一幕,這輩子都難以從她的記憶中抹滅,從出生一直到二十歲的今天,她從未如此感動、如此心痛過。

  愛上他,是她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她永遠不會再懷疑這一點。

  他賭上自己的生命救她,她也會賭上自己的一切,來真心真意回報他。

  「隨便妳!反正妳別妄想,我會因為感激妳的雞婆,而幫妳出生活費和單程回國的機票費。」賽頓極盡刻薄之能事。

  從知道她因為生日,而要求海地士冒險上船開始,在他眼中,她就是個無知又淺薄的女人了。儘管她表現得再賢淑,他依然看她不順眼!

  「我並不預期你會給我錢,我只希望趕快見到昱!」她儘量平和地說出她的意願。

  她能理解賽頓不諒解她,她自己又何嘗不懊悔當初對昱的要求呢?明知他被人追殺,她卻看輕了整件事情的嚴重性,導致他踏入了致命的危險,她是該替自己的天真付出代價的。

  「跟我來吧。」賽頓不甘不願地答應她。

  接下來的日子,白筱帆每天都去探視,腦部手術後一直昏迷不醒的任昱。

  醫生說過,要等他全身的傷恢復到某個程度,他才會醒來。

  每當看著他昏迷發白的臉,她就忍不住熱淚盈眶,希望自己能替他分擔一些痛苦。

  某天,外出吃過午餐後,她又走進陸軍醫院的長廊,往任昱的病房走去,一群醫生和護士突然疾步從她身畔掠過。

  有一位這些天來已經認識白筱帆的護士,轉頭對她叫道:「妳的朋友醒了!」

  一聽到這句話,白筱帆隨即快步趕上,跟他們一起回到任昱的私人病房。

  打開門一看,賽頓正壓住剛醒來的他,阻止他硬要下床的舉動。

  「放開我!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阻止我去救人?」任昱怒吼。

  「你看清楚,我是賽頓。你到底想去救誰?你和你的女人都安全了啊!」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啊啊——」他抱住頭悲哀地嘶鳴。

  賽頓驚恐地問:「難道你什麼都忘記了?」

  「別問我!我下知道!」任昱不停敲打自己的頭。

  醫生立刻命令一旁護士們按住他,替他施打了鎮定劑,以免他太過激動又扯裂身上的傷口。

  等他很快沉沉入睡後,賽頓不禁焦急地問:「醫生,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撞傷腦子了嗎?」

  「恐怕他是因為腦部受傷而失憶了。」醫生無奈地回答。

  聽到這消息的白筱帆,震驚地摀住嘴,當場痛哭失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8:06

第四章

  將所有從台灣帶來的衣物,都折好收進行李箱後,白筱帆從牆壁吊勾拿下了任昱送她的禮服,心中充滿難以言喻的感傷。

  醫院方面替他做過精密的腦部檢查和各項檢測,確認他得了失憶症。而他何時會恢復,全看上帝的旨意,也許幾天後,也許一輩子他都沒辦法想起他以前所經歷過的種種。

  他真的忘了她了。

  忘了他們的相遇、忘了他們在河岸的初吻、忘了他愛她……

  莫非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

  也許吧!

  既然知道他沒被死神奪走生命,他的安全也被賽頓嚴密守護著,她這個已被他遺忘的局外人是該要退場了!

  房間的小桌上擺著飯店所開出的,這些日子住宿費的高額賬單、還有她只出不入的生活費,正在提醒她,她已經沒辦法陪在他身邊。

  她還能做什麼?面對他陌生的眼神、面對賽頓在一旁責難的目光,她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從他的私人病房,不被人注意地悄悄離開。

  她什麼也幫不上他!既沒有賽頓能保護他的軍力,更沒辦法成為他精神的支柱,她是該離開德國回家去了。

  白筱帆小心翼翼地折好這件美麗的禮服,將它放在行李箱的最上層。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任昱的。

  除了去世的爸媽以外,他是在這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總有一天,等她存夠了錢,不管他是否還記得她,她都會再飛到德國來找他的。

  「嘟——嘟——」房間的電話突然響起。

  她詫異地接了起來。「喂?」

  「白小姐嗎?樓下會客室,有位斯柯夫斯基先生找您。」

  「我馬上下去。」

  白筱帆飛也似地跑去搭電梯,急切想得知他是否帶來有關任昱的消息。

  一看見她來了,賽頓冷淡地說:「坐,我有件事找妳商量。」

  「什麼事?」她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妳願不願意保護任昱?」

  「我怎麼可能會不願意呢?」她苦笑道。

  「很好,我希望妳幫我把他藏在台灣。」賽頓眼中閃著精明的光芒。

  「我該怎麼做?」

  「我準備和醫院方面、以及任家的人串通好,對外宣佈他已經死亡,好讓劉易斯六世放棄再找人追殺他。然後,我會安排他眼妳回台灣,我相信妳會將他保護得很好。」

  「你要昱變成一個已死之人?他明明就沒死!」白筱帆驚喊。

  「有何不可?等我推翻劉易斯六世的政權,我就會讓他死而復生了。」賽頓豪情萬丈地說。

  「你跟昱商量過你的這些安排嗎?」

  「沒有。他已經失憶,對任何人都充滿不信任感,他不會乖乖聽我的。」

  「可是昱一定會問我,關於他自己的事。」

  「妳就告訴他,妳是他的妻子,好徹底取信於他。」他語出驚人。

  「這不是在欺騙他嗎?」

  「坦整個安排本來就是一場大騙局,而我們兩人共同的目的,就是要讓任昱遠離危險。已經失憶的他,不會再有以前面對殺手的警覺心了,所以我必須讓他盡快離開歐洲!」

  「我懂了。」白筱帆恢復了冷靜。「你想怎麼做?」

  「我會讓他在昏迷的狀態下,到達妳在台灣的家。等他醒來後,妳就要開始扮演他妻子的角色了。我已經準備好你們兩人假結婚的證件,還有他假身份的相關資料,妳在飛機上就好好地閱讀,熟悉妳和他的假過去,不要讓自己演得破綻百出。」賽頓以為她跟任昱早有肌膚之親,她應該能駕輕就熟地勝任他妻子的角色。

  「萬一他很快就恢復記憶了呢?」

  「在劉易斯六世沒死以前,妳若是可以儘量干擾他,不要讓他想起過去,我會很感謝妳。」

  他最擔心的,就是在台灣的白筱帆,會千方百計要任昱想起對她的感情。他希望她不會這麼可惡,又害他飛回歐洲涉入危險。

  「當你的革命成功,而昱又還沒恢復記憶,你會來帶走他嗎?」她有點哀傷地問。

  「當然會!他是軍火世界的冥王,沒有理由讓他埋沒在台灣的臨海小鎮裡。到那時候,我已掌有維基爾王國的大權,由我來保護他就綽綽有餘了!妳該不會自以為能成為他的妻子吧?我記得,他可沒跟我說過類似要娶妳的話哦!」

  賽頓的神色言詞,明白表現厭惡她癡心妄想的野心。他已經徹底調查過她平凡無奇的身世和生活圈,無法相信她不會乘機趨炎附勢。

  「我沒有!我只希望能有機會好好地告訴他,我很感謝他救了我一命。」

  「不必了!若是到時候,他真的沒恢復記憶,妳說這些都是白搭,也只是在增加他的困擾。」他不耐地轉話題。「若是妳問完了,我們是否能開始行動了?」

  「好,我會盡全力配合你的安排。」白筱帆點點頭。

  能出一點棉薄之力保護任昱,她就已經心滿意足。

  任昱在作夢。

  他夢見他搭著一艘船在海洋上航行,而且他確知他的目的地就是要回家,海浪翻湧的聲音迴響在他耳際,在這個聲音的陪伴下,他緩緩張開眼。

  這是什麼地方?

  看著屋內樸實的擺設,他不解地皺眉,花草香氣吸引他走到窗邊。放眼望去,他看到一片種滿各色花朵的田園,有個女孩正在田裡辛勤地修剪枝葉。

  遠遠的海浪聲不時傳來,顯示這個地方離海並不遠。

  他見過那個女孩。

  從他恢復意識之後,他就注意到了站在他病房裡的她,然而他卻立刻就陷入失憶後的焦慮狂亂,也就無心請她過來站在自己的病床邊,好讓他試著想起她是誰。

  她為何不像那個自稱賽頓的男人一樣,積極地說出她和他的關係?他知道她來過他的病房幾次,每次都是站在賽頓和醫生護士的身後,每次都是悄然來去。

  他不懂她為何這麼做。

  這股焦慮讓他快步走出房門,直直朝她走去。他一定要知道她是誰!

  看見他來,白筱帆驚喜地站了起身。「昱,你醒了?」

  任昱坫在她眼前,高大的身形替她遮住了陽光,他咄咄逼人地問:「妳是誰?妳究竟是誰?」

  「我……我是你的新婚妻子呀!」她羞怯地回答。

  這個回答令他徹底地愣在原地,某種莫名其妙的狂喜,卻從他的心田深處緩緩升起。

  「既然妳是我的妻子,為什麼我一醒過來,妳卻不快點過來認我?」他佯裝生氣地抱怨。

  「我害怕見到你對我陌生的表情。」白筱帆的眼中有難忍的淚意。

  「原諒我!」他情不自禁擁抱了她,同時直覺地確信了她的身份。他知道自己是愛她的,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他對她有這麼深的感情。

  令人陶醉的擁抱持續好久才結束,他們兩人手牽手走進了小屋內。

  「為什麼我醒來會在這裡?我記得在我的病房裡來去的人們,除了妳以外,全都是外國人啊!」

  兩人眼前的花茶壺飄起淡香的煙霧,他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卻快要令白筱帆招架不住。

  從她說出那句「我是你的新婚妻子」開始,強大的罪惡感就不斷衝擊著她。她根本不是他的妻子,她憑什麼說出這句話?憑什麼為了這虛偽的身份而感到一種自欺的快樂?

  「我和你是同團旅行後才認識的,並且決定閃電結婚。你曾經在布拉格幫賽頓撿到他的錢包卻拾金不昧,所以他說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他在你受傷後,就不餘遺力地幫助我們。」

  「包括把昏迷中的我送回這裡?」

  「沒錯,他怕受傷未癒的你,搭飛機會很不舒服,就和醫院方面決定要這麼做了。」她無奈地說出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我為什麼會受傷?」

  「你不小心從萊茵河的渡輪上掉入了河裡。」

  任昱突然不問話了,只是若有所思直盯她。不到一會兒,他突然痛苦地抱住頭詛咒。「該死!我試著要去回想那件事,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白筱帆趕過去站在他身邊,將他的頭攬進自己的胸腹間。「別再勉強你自己了,好嗎?」

  他挫折地喊:「我怎能不去想?我很不喜歡現在的這種感覺,好像我一下子失去了好多重要的東西。」

  「你還有我啊!我會在一旁幫你恢復記憶的。」她茫然望著窗外的花田,知道她正在對他說最大的謊。

  在這一瞬間,她有點後悔答應賽頓的要求了。

  為了保護他,就要這麼欺騙他,她的良心過意不去啊!而且她從來也不是說謊的料,要她如何生活在一連串的謊言之中?

  總有一天,精明冷靜的任昱一定會看穿她在說謊。到了那一天,她又該如何自處?又該拿什麼臉面對他?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聽到她的保證,任昱鬆了口氣安心下來。「謝謝妳!若是沒有妳在我身邊,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他的健臂抬起抱著她的小腰,感受她的柔軟和細緻。

  是了!這就是了!擁抱她是這麼理所當然的事,她也說過她是他的妻子,她所說的一切必定是真實無欺的,他不該再自己嚇自己了。

  當務之急,就是要努力找回自己的過去,好讓自己能和她攜手共渡美好又無憾的未來。

  「我想要鏡子看看我自己。」他對她要求。

  從他醒來後,他就一直處在慌亂和不安的心情之中,現在他首次能平靜地面對自己失憶的事實。

  白筱帆默默找出一面鏡子遞給了他。

  任昱仔細地打量鏡中黑髮黑眼的男人,他做了評論。「我還滿帥的,不是嗎?」

  她笑了。「沒有人會這麼自誇的。」

  「我叫什麼名字?平常以什麼職業維生?這裡又是什麼地方?」透過鏡子,他找到站在他背後的她的視線。

  「你叫任昱,任是責任的任,昱是這麼寫的。」她的纖指在他的背部寫了大大的「昱」字。

  「你告訴我你是個孤兒,最近你失業了才想出國散心。這裡是我家,我開花店維持我的生活開銷。這小房子和前面的店面、還有這片花田,都是我父母死後留給我的,我也是兩年前失去雙親的孤兒。」

  「我是孤兒?這麼說來,我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沒錯,你失憶前是這麼說的。」

  「妳剛才說過,因為去歐洲旅行認識,我們兩人就決定閃電結婚。我們是在哪裡舉行婚禮的?」任昱越問,臉上的疑問越深。

  「德國科隆的聖母瑪麗亞教堂。你和我一起決定,瞞著同團旅行的人秘密舉行婚禮會比較浪漫,所以我們只請了賽頓當見證人。他跟當地人比較熟,合法的神父和結婚證件之類的,也都是他幫我們安排的。」

  「我們有拍照嗎?」他急切地問。

  「當然有,也有我們這次旅行的合照,我去拿來給你看。」當然這些都是賽頓弄出來的計算機合成相片。

  看著照片的任昱,不禁有感而發。「妳是孤兒,我也是孤兒,莫非是因為同病相憐,我們才會愛上對方?我們才會決定趕快屬於彼此嗎?我總覺得我不是會這麼做的人。」

  這番話說得白筱帆心驚膽跳,她擠出笑臉道:「那你覺得你應該會怎麼做?」

  「我也不太確定,至少等我闖出一番事業,我才會論及婚嫁吧?我還在回憶,我到底是何時愛上妳?在什麼狀況下跟妳求婚的?也許過一陣子,我就會想起來。」

  「我能不能求你,不要急著去找尋失去的記憶,我們只要好好過日子不就好了嗎?」

  他深深地凝視她的眼底,沒有正面回答她,卻說出另一句撼動她心靈的話。「有一件事,我連回憶都不必要就可以確定,那就是我愛妳。我確實知道我是愛著妳的!我的小妻子。」

  白筱帆傻住了,淚水急速地從她的眼底湧起,緩緩流下了她白淨的臉頰。

  月光靜靜照耀著田裡的花朵,海浪聲依然不變地包圍夜色中的小平房。

  「你受傷了!你不能……」白筱帆虛弱地推拒任昱的求歡。

  「我的傷大部分都好得差不多了。妳就睡在我身邊,我怎麼可能不抱妳?」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那我去睡別的房間……」

  「不許妳說傻話!」他的大掌愛憐地摸著她的眉眼。「夫妻間哪有不上床恩愛的?我想趕快記起妳的一切,妳知道嗎?」

  她被一種興奮又害怕的情緒支配了!她和他之間從未曾有過親密關係,她該不該告訴他呢?

  他的唇壓了下來,攫取了她柔軟的唇。誘哄她張嘴之後,他的舌頭就侵入她的小口中宣示佔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8:31

第五章

  莊阿姨、林媽媽和方媽媽一起相約到白筱帆的店裡,準備好好地「拷問」她何時冒出了個「丈夫」。

  桌上擺了數盆她們帶來的小盆栽,但這幾位歐巴桑根本已經無心在養花植草上,只顧七嘴八舌盤問眼前的女孩。

  並不是她們太雞婆,而是她們擔心筱帆太年輕,容易受騙吃虧。她們可不允許好鄰居的遺孤碰上這種倒霉事!

  「妳怎麼一出國就帶回一個丈夫?聽說他還失憶了!」莊阿姨先問出口。

  「我跟他已經在德國註冊結婚了。至於要不要補辦婚禮,就得等他恢復記憶再說了。」白筱帆溫和笑道。

  「這男人原本家住哪裡?他到底又是在做什麼的?」林媽媽開始調查任昱的身家。

  她只能將原先編出的藉口再說一次,心中暗自慶幸,還好賽頓安排的人手,是在深夜裡送昱到她家,不然她們可能又要大驚小怪、問個不休了。

  「什麼?他失業了妳還決定嫁他?」方媽媽果然不認同。

  「就是啊。不是我要瞧不起他,這男人一聽就不怎麼可靠耶!」莊阿姨皺眉說。

  她堅定地告訴這些長輩。「我並不後悔選擇了他。」

  「筱帆,妳怎麼可以一聲不響說結婚就結婚呢?妳應該先帶妳老公來讓我們大家『審查』一番,我們至少可以給妳出點主意。妳這樣做,說真的,我們都很替妳擔心。」方媽媽無奈地說。

  「年輕人做事就是太衝動了。」林媽媽附和。

  「算了!算了!多說無益。」莊阿姨作勢捲起袖口。「哼!反正這個叫任昱的男人,要是敢虧待我們筱帆,我不揍扁他才怪!」

  「沒錯,還有我們給她當靠山!」方媽媽舉起右拳喊,充滿萬夫莫敵的氣勢。

  白筱帆正想勸眾家阿姨們不要太過激動,任昱正好就在這時候掀開了及地的門簾,從花田走進小巧的花店裡。

  他高大的身材、天生的氣勢迫人、還有他滿是汗水的額際和肩臂,讓這間原本充滿女性氣息的小花店,頓時被他的男性存在感給壓迫住。

  第一次清楚看見筱帆老公的長相,三位歐巴桑立刻全部被他迷得瞠目結舌,目光不停飢渴地吞噬他俊美的臉部輪廓、還有那一身結實有力的肌理線條。

  「筱帆,我已經將田裡的雜草全拔了。」任昱交代完這件事後,就側身面對鄰居們問:「這幾位是……」

  「她們是莊阿姨、林媽媽、還有方媽媽。」她趕忙為他們彼此介紹。

  「幸會!」他對她們綻出笑顏。

  「我們……我們也很幸會。」莊阿姨深呼吸後,才能平靜說出話,心想他大概沒聽見剛才她們這幾位「阿姨」的批評指教,她偷偷地對其他兩人使了個「還好、還好」的眼色。

  任昱渾然不覺自己造成了「阿姨們」心臟的危機,他問著妻子。「接下來我要做什麼?」完全是一副居家型丈夫的模樣。

  「我眼林媽媽她們再聊一下。你可不可以幫我帶小黃、小灰去散步?」

  「沒問題。」他對她頷首。「那我出門了,大家再見。」他俊偉的身材又再度消失在後門的門簾後。

  「呼——嚇死我了!」方媽媽拍拍胸口。「這男人怎麼感覺起來好有魄力?」

  「被他知道我們在嫌他就糟了!」莊阿姨現在反過來擔心,任昱會不喜歡她們。

  「筱帆啊,剛剛聽妳說他的事時,我還以為他是什麼軟腳蝦、吃軟飯之類的,沒想到他還人模人樣的。」

  「豈只人模人樣?他是太帥太帥啦!」林媽媽讚嘆。

  方媽媽直覺地說:「喂,妳們覺不覺得,他看起來好像不是個泛泛之輩耶!筱帆,妳確定他真的只是個待業中的男人?」

  「他會不會是某個富豪遺落在外的私生子?」

  「或是隱瞞自己身份的貴公子,結果卻不小心失憶,忘了自己的過去?」歐巴桑們紛紛猜側。

  「妳們別猜了,昱只是普通男人。」白筱帆連忙聲明。

  不能讓別人瞭解真正的他也無所謂,只要她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人,那就足夠了。

  他是拯救了她的生命、拯救了她的孤寂的男人。

  任昱看著白筱帆從小看到大的那一片海,腳邊蹲著的,也是從小就陪伴妻子的兩條秋田犬。

  至今,他過去的記憶,還是一絲歸位的跡象也沒有,他只能憑著感覺去想像,過去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他看著海,想像自己為何會夢見自己坐船回家。難道以前的他是個船員?還是個漁夫?

  他想著筱帆所說的,自己為了失業而決定出國遊玩散心,那他為何選擇去德國和捷克、奧地利呢?

  一句話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大概是因為米蘭.昆德拉的書。」

  他記起來了!這是筱帆告訴過他的話,而且他可以確定,這是他和她在國外時所發生的事。

  任昱的心興奮鼓動,為了自己憶起這蛛絲馬跡,而感到十分振奮。他確信自己只要努力,再加上愛妻在一旁提示,他很快就會找回失去的記憶。

  於是他依著筱帆告訴過他的話,再次在大腦中搜尋著自己過去的脈絡,無奈的是,他再也想不起任何其它重要的事。

  任昱嘆氣了!

  失億的他外表雖和常人無異,但是精神上卻是殘缺不全的。這樣的他能讓筱帆幸福嗎?雖說她一直都不在意,但他卻不滿這樣的自己。

  是誰說過這麼一句話?「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但他不甘心。

  沒有了過去的經歷、價值觀、和判斷力,事到如今,他只能慢慢建立新的認知和見識,期待自己快點成為一個足以為筱帆阻擋風雨的男人。

  他喜歡和她待在這個寧靜樸實的臨海小鎮,但他很清楚,自己並非滿足於這小天地的男人。

  不知為何,他本能地就是知道。

  收拾掉這些紛擾的思緒,任昱對狗狗們吆喝:「小灰、小黃,我們一起回家吧,回家找你們可愛的女主人。」

  「汪汪汪……」牠們一齊用叫聲附和他。

  當天晚上,任昱又作夢了。

  他夢見他站在兩面牆全是擺放槍枝的密室走道中間,賽頓正在跟他說話。

  他們說的話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那他們是在說哪一國的語言呢?為何他們能像多年好友般暢談著?

  夢中畫面一閃,他的眼前出現一雙白淨的小手,正在忙著替他受傷的手包紮,他的心因為這雙手主人的溫柔而悸動。

  那又是誰的纖纖素手呢?他很想知道這女孩子到底是誰!

  下一個畫面立刻取代進入他的夢裡,他看見她的手上正捧著一隻受傷的鴿子,準備要把牠送到他手中。

  他們兩人在的這個地方,好像是一個高塔的鐘樓……她為何要把鴿子交給他?難道他們早就認識彼此?

  一個又一個的問號開始在潛意識追逼著他,他被逼得想要逃走,他不斷地逃,逃到了一艘渡輪上。

  他忽然記起,他很想找那位給他鴿子的女孩,他知道她就在渡輪上等待他,他快步從各國的觀光客群中穿梭而過,急著趕到船首的甲板上。

  不!不!她有生命危險了!

  這樣的念頭不知為何,突然刺進他還在做夢的腦海中,讓他的心頭一陣劇痛,而這個影響連帶地將他的夢境,在一瞬之間轉成了一個惡夢。

  他夢見他正抱著那女孩在河水中翻騰,他受了很嚴重的傷,但她的生命卻全依靠他的保護。

  多麼真實的夢!他可以感覺到口鼻被河水沖刷的難受、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血隨著河水快速流走、他可以聽到渡輪上頭人群的驚慌叫囂……

  然而最真實的是,他對自己發誓,絕不能讓懷中的女孩因他而死在異鄉!她比他的生命還重要,無論遇到什麼危險,他都不會放棄保護她!

  他知道自己流淚了,只是在河水中根本沒人發現。

  他害怕的,並不是自己會死去,而是害怕自己受傷過重,根本無法堅持保護她的誓言。

  他真的好愛她……

  更恐怖的畫面突然又閃了進來,他看見這艘渡輪正朝他們兩人壓來。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他無法接受!他無法接受!他無法接受!

  「啊啊——」任昱慘叫出聲,從惡夢中清醒了過來。

  月光柔和地從傾抖的天窗灑下來,溫柔的海濤聲從遠處傳來,現在他並不是沉浸在渡輪旁的河水裡,而是睡在溫暖的床上,他的小妻子就在他身旁。

  「昱?你怎麼了?」被他的叫聲喚醒的白筱帆坐了起來,撫摸他汗濕的額頭柔聲問他。

  他恍惚地回答:「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

  「什麼樣的夢?」

  他黝黑深沉的眼,定定看著她柔美的小臉好一會兒,他忽然問:「在德國時,我真的是自己掉進萊茵河裡嗎?那時候有沒有人跟我一樣也落河了?」

  「你怎麼會這麼問?」她掩飾心虛笑道:「我不是說過,你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嗎?」

  「真的沒有其它人了嗎?」他失落地說:「在我的夢裡,明明有個女孩子跟我一起在河中沉浮,我卻沒辦法看到她的臉孔。筱帆,妳告訴我,那女孩是不是就是妳?」

  「你別胡思亂想了!你只是做了個夢,不要將它當真好嗎?」她不能告訴他真話。

  在賽頓還沒來通知他們,昱被追殺的危機結束之前,她都不能讓他找出真相。

  一旦他恢復記憶後,堅持要回德國,不就等於是自投劉易斯六世的羅網?她絕不讓他再冒一次險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不相信它沒有一絲真實存在,尤其對失憶者來說,夢境更是找回過去的重要線索。」他強調。

  為了她的心情著想,任昱並不想告訴她,他已確定夢中的女孩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這女孩在他心中,也佔著很重要的地位。

  既然筱帆說自己不是她,那他就很傷腦筋了!

  她會是誰?她是德國女孩還是東方女孩?現在她人到底在哪兒?是否她還在等待失憶的他前去找她?

  想到這兒,任昱突然豐得心煩氣躁。他原本以為自己一生非筱帆不愛,沒想到他的潛意識裡還記著別的女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除了失憶之外,還發瘋了?

  看見任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白筱帆急忙安慰他。「你別急,恢復記憶這事是急不得的。」

  「我想知道我落河的詳細經過。」他不死心地再問。

  「抱歉!昱,我沒親眼看見啊!當導遊帶我去甲板上找你時,你就已經摔進萊茵河中了。」

  「噢。」他失望地輕嘆,垂下眼瞼。

  「睡吧!好好睡一覺,你的心情就會舒服許多。」她躺下來抱住他的寬肩。

  「對不起,吵醒妳了。」他誠心道歉。

  「沒事的。」她親親他的額後,就翻身背對他睡了。

  過了幾分鐘,聽見他徐緩的睡眠呼吸聲,白筱帆才睜開眼按著狂跳的心,暗暗地對他訴說歉意。

  昱,對不起!我是不得已才欺騙你的。

  這一夜的夢境,彷彿開啟了他腦中某個緊閉的開關,一些回憶慢慢地可以拼湊成合理的事件。

  但是他卻因此對筱帆起了疑心。不知為何,她所描述的一些事,跟他自己拼湊起來的印象並不符合。

  例如,他記起自己曾經和夢中的女孩一起搭過火車,並且讓她包紮過傷口,筱帆卻告訴他,那只是他太急於恢復記憶而產生的某種假象。

  這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難道她是在對他說謊?

  不!他不相信!這段日子的相處讓他發現,她是那麼善良可人、那麼討人喜歡,他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卑鄙的事1一定是他多心了!

  不過,這棵懷疑她的種子,終究還是落在他的心底生了根,而且很快又因為另一件事而發芽、茁壯。

  某天中午,他無意間看了第四台電視頻道播出的外國旅遊節目,正好在介紹捷克這個國家,他的全副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

  筱帆告訴過他,他和她兩人就是在布拉格定情的,他當然非看不可。

  他不看則已,一看見這個城市景點的介紹後,他根本就沒辦法阻止腦中競相流竄出的訊息和景象。

  只要畫面轉到某條街道,他就能不費力氣地猜出它通往哪一個地點,只要畫面轉到這城市的幾個地標,他也能毫不猶豫地想到附近有哪些商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一個觀光客怎麼可能會這麼熟悉這外國城市?除非他曾經長期住在那兒過。

  看完這節目後,他就衝動地跑到鎮上最大的書局去了。這件事太詭異!他必須找出合理的解釋來!

  他找出了德國、捷克和奧地利的旅遊介紹書翻閱,可怕的是,裡面的內容他根本不必看就已經非常瞭解。

  他確定了!失憶之前,他一定不只是個短期居留的觀光客,他一定曾在捷克某地長期住過。

  他突然想起夢中和賽頓的對話,他們說的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任昱特地走到整排放著語文相關書籍的書牆前,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各國辭典,他挑出了中德字典。

  當他翻開了字典,仔細看著內容,他立刻發現自己已經打開一個藏著秘密的潘多拉之盒。

  這個秘密就是,他根本就會德文,而且會的程度就像德文是他的母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8:54

第六章

  午後的臨海小鎮,充滿昏昏欲睡的感覺。事實上,在下午一點到兩點多的這個時段,街道上幾乎是沒什麼行人的,因為大部分的鎮民都待在自己家中午睡。

  白筱帆待在小花店中,整理著晚上要外送的花束,一邊等待任昱回家。

  從他上午出門後就一直沒回來,她想等他回來後再掛上休店的牌子,好跟他一起到後面的屋子裡共進中餐。

  有時他會到海邊去繞一繞、走一走,她猜他大概很快就會到家了。

  家……這兒就是他和她的家。

  她不止一次感謝上帝,能讓他和她在一起生活。自從爸媽過世後,她就再也沒有感受過,愛她的人就在她身畔的幸福了。

  如今他就櫃她身邊,她真的非首珍惜和他相處的每一刻。

  這份從天而降的幸福,她不敢奢望會持續到永遠,她只希望當她的謊言拆穿後,任昱會瞭解她的用意、體諒她對他的深情。

  即使現在她所得到的幸福,是建立在罪惡感和心虛之上,她的日子過得也不坦然、不安心,但是她仍然不計代價想要和他在一起,無論自己對他說了多少謊,有一件事卻是真實無欺的,那就是她愛他。

  她真的好愛他……

  她可以看著他沉睡的容顏久久,一點都不覺得膩。看著他在花田工作、看著他和狗狗們玩耍,她幾乎錯覺他真的是她心愛的丈夫。

  若這是真實,那該有多好!

  她不求他恢復冥王的肆貴、也不求他恢復任家族長身份後,隨之而來的榮華富貴,她只求他以一個丈夫對一個妻子般,像這些日子以來這麼陪伴著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白筱帆將手中的滿天星裝飾在紅玫瑰的旁邊,就這樣沉醉在幻想任昱成為自己丈夫的喜悅之中。

  「叮噹!」來人推開了花店的門,讓綁在門楣上的銅鈴輕響。

  「昱,你回來了!」她高興地把手上的花朵先擱在桌上,站起來走向他。

  她溫柔而純淨的笑容,讓任昱突然間為了自己懷疑她撒謊而慚愧,但是他卻怎麼也壓抑不住洶湧而上的疑問。

  他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看待,她不能也不該用謊言背叛他的信任!他會先試探她,若是被他察覺她在對他有所隱瞞,那她就別怪他無情了。

  任昱將她擁進懷裡溫柔地說:「妳在等我?」

  「對啊,你去哪兒了?」

  「我到書局去了一趟,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妳想聽嗎?」

  「嗯。」她讓他從背後攬住,享受這份夫妻談心的親密感。

  「我找出了德國、捷克和奧地利的旅遊書籍來看,想幫助我自己找回失去的記憶,我也順便翻閱了一下中德辭典呢。」

  白筱帆的身子變僵硬了,她臉色蒼白、心臟狂跳,卻只能勉強自己若無其事地問他。「你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自己曾經長期住過德國和捷克這兩個國家,而且我還很精通德文。」任昱平靜地將猜測說出來。

  她無言地微微張嘴,驚慌地望著門外無人的馬路,身子也略略發顫。他的手掌忽然抬起,貼在她的左胸前,害她嚇得差點驚叫出聲。

  「妳的心跳好快!我說錯什麼了嗎?」他明知故問。

  白筱帆掙紮起來,想脫離他探測心跳速度的手掌,卻因為纖腰被他的另一手箝制住而無法如願。

  「放開我好不好?」她柔弱地乞求。

  「妳在緊張什麼?妳倒是告訴我啊!」他聽似溫和的話語,吹拂在她柔軟的耳際。

  「我沒有。」她硬坳過去。「這有什麼好緊張的?我們一起旅行時,你也曾告訴過我,你以前的公司派你去德國和捷克長期出差過,那你一定是精通德文的,這些我都知道了啊。」

  「妳既然知道卻不告訴我,妳明知道我急著想恢復記憶,任何線索我都很重視。」他冷冷地說,只覺得她又在編新的謊言。

  「你又沒問過我。」她有些強辭奪理地分辯。

  「這些屬於我的歷史,就算我沒問,妳也該主動告知我,不是嗎?難道妳認為我失憶了,就活該被妳戲耍在股掌之間嗎?」他不再客氣了。

  「你不能胡亂冤枉我!」她的眼眶浮現淚水。

  「白筱帆,妳告訴我,我以前到底是住在什麼地方?我以前的公司又是位在何處?我要親自去走一趟問個清楚。」他給她最後說真話的機會。

  「你沒告訴過我,我真的不知道。」

  「哼!多麼方便的說辭!」任昱的口氣越來越冷。「妳對我所知有限,卻在德國決定要跟我閃電結婚,該說是妳太幼稚?太無知?還是說妳根本就是在對我說謊?」他狠狠地說出明白的指控。

  「別說了!別說了好不好?我們是相愛的,我不後悔跟你結婚,一點也不!」她的淚水從兩頰上滾落,悲傷地繼續說謊。

  「妳當然不後悔,因為妳根本就不是我夢中的女孩,妳卻說妳是我的妻子!妳讓我非常懷疑,妳根本就是妄想取代她在我心目中地位的冒牌貨!」他一股腦兒將自己曾經暗中推測過的可能說出。

  哭泣的白筱帆差點悲哀地大笑!她竟然成為她自己的情敵了!這真是一場鬧劇!她卻無法命令自己幹脆退場。

  他的手掌倏地圈緊她的小脖子,殘冷地威脅她。「信不信我一用力就可以結束妳的小命?我勸妳快點告訴我,真正的我到底是誰!」

  「你是我的丈夫,任昱。」她優優地說,顯然決定固執到底。

  「妳就這麼喜歡對我說謊?這就是妳所說的『妳愛我』?那麼我要不起這份愛!」他鬆開了雙手,冷笑從她的身後走開。

  「不!你要去哪裡?」她轉身追上他,扯住他的衣袖。

  「我要去沒有妳的地方,我沒辦法想像自己,繼續再跟一個愛說謊的女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對她已經哀莫大於心死。

  「不要走!昱,你不要走!」她卑微請求。

  「為什麼我不能走?」他從鼻頭冷哼出聲。「我是不能逃脫妳的牢籠的囚犯嗎?」

  「你已經失憶了啊,你要怎麼獨自生活?我不讓你走!」

  他不耐煩地甩開她的小手。「我又不是妳養的小白臉,我大可以去找份工作養活我自己。」

  白筱帆當下決定,自己更不能任他離去。他的身份證件是賽頓偽造的,他豈能用那樣的假證件求職?這樣不但找不到工作維持生計,甚至還可能驚動警方。再說,她早就決定要守護他,更不可能就此讓他消失在她眼前。

  「我就是不讓你走!如果你討厭我,我會閃得遠遠的,絕對不跟你說上半句話,但是請你待在這兒,讓我可以天天看到你,我才會安心。」

  「妳要我感激妳的關心?妳別白費心機了!我最討厭的就是愛撒謊的人!」任昱掀開花店後門簾,從花田走回後頭的平房,準備收拾衣物離開白筱帆的家。

  她追他追到了兩人共寢的臥房。「好!你要走,我就要跟你走!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他更加陰鬱地睥視她。「難道我失憶還不夠,連一點人身自由也要被妳剝奪?」

  「不是的!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壞!」她盈淚的大眼無辜地望他。

  任昱邪魅地頂起她的小下顎,低頭在她的唇上說話。「真奇怪,明知道妳是個虛偽的傢伙,我卻還是覺得妳很吸引我,這會是某種失憶症候群嗎?」

  「留在我身邊好不好?我無法忍受看不見你。」她低低訴說對他的眷戀。

  她根本不管什麼自不自尊了!他都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保護她,她也能犧牲自己的尊嚴守護失憶的他。

  「我不會留在妳身邊的,因為我一定會找不回我自己的過去,更找不到我夢中的女孩,這個代價太大了!」他對她瀟灑一笑,明白表示斬斷彼此情絲的意願。

  白筱帆蒼白地坐在椅子上,默默看著他快速收拾私人衣物,心頭慌亂失落,也不知該如何阻止他。

  難道她真要說出真相才能留住他嗎?問題是,他還會相信她所說的話嗎?他已經認定她是個撒謊者了呀!

  看見任昱提著行李袋走出門,她急忙追出去叫住他。「昱,別走!我告訴你真話、我告訴你真話!」

  為了要留下他,她不得不如此做了,希望這不會是個錯誤。

  他背對花田面向她站著,靜靜地等待她展現她的誠意。

  「你的中文名字的確是任昱,可是你不是台灣人,你是華裔德國人。你真正的身份是德國的名門之後,暗中的身份卻是縱橫歐洲軍火界的冥王。」白筱帆平靜地說。

  「既然我是妳所說的『冥王』,我的權勢可以想見也不算低,我怎麼可能跟妳有所牽扯,還被人送來妳家?」

  「那是因為……」

  她正想詳細說明一切來龍去脈時,數輛直升軍機突然降落在這片花田,殘忍地壓碎了許多她辛苦栽種培植的花草,它們巨大的螺旋槳風力,也將這些花草吹得四散凋零、隨風翻飛。

  她被這景象驚嚇到的同時,十幾位穿著軍服的高大白種外國人,快步跑下直升軍機一整群向他們湧來,為首的正是賽頓.斯柯夫斯基。

  「海地士,我來接你回家。」他用德文對任昱說話。

  「你要帶我回德國?」他也用德文回話。

  「你恢復記憶了嗎?我的好友!」賽頓驚喜地叫。

  「不,不能算是。剛剛我才從她口中得知我自己真正的身份。她到底是誰?」任昱追根究底地問。

  「她?她是我花一大筆錢僱用來保護你的人。」

  知道冥王失憶未癒,賽頓光明正大地扯謊,因為他對白筱帆還是不變地厭惡著,當然不希望她和好友再續「孽緣」。

  「請你們講英文好嗎?我聽不懂德文啊!」她心慌地說。但他們都沒有理會她,還是自顧自交談。

  「她為何說她是我的妻子?還阻撓我恢復記憶?」任昱決心立刻問清楚,否則他怕自己回德國後,還會一直想念她。

  原來這段日子,她只不過是受了金錢的驅使,才會對他如此溫柔……

  「貪圖你的榮華富貴吧?她大概以為她能瞞天過海,先欺騙你的感情、再求你諒解她說謊,好來個麻雀變鳳凰。」賽頓故意扭曲所有的事實,也抹黑她的人格。

  任昱的表情變得十分冰冶。「原來如此!」他惡狠狠地瞪了白筱帆一眼,讓她沒來由地就靜靜瑟縮在一旁,不敢多說什麼。

  他對她殘存的最後一絲感情,此刻當然也正式宣告蕩然無存。

  他不再多看她一眼,只是謹慎地問著賽頓。「我能知道你的身份嗎?」

  「因為你慷慨的軍火援助,我已經成功推翻維基爾王國的暴君,下星期我就要宣示就職,成為維基爾共和國的總統。」他豪邁地拍著他的肩膀,跟他分享這份榮耀。

  「恭喜你了。」任昱不卑不亢地說。

  「我的朋友,我們回德國再好好聊吧。我還得把你送到你的爸媽和祖母眼前,讓他們好好地看一看呢!這個地方已經沒必要再待下去。」賽頓輕蔑地瞟了白筱帆一眼。

  「我有父母?那我也不是孤兒囉?」任昱頗有含義地問。

  「你聽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在亂說!」他若無其事笑道,一點也不愧疚讓她背黑鍋。

  「我累了,我不想再看到她,你替我跟她道聲謝。」

  任昱拿起行李,走向台灣軍方友情出借賽頓的直升軍機,一堆維基爾軍人立刻將他簇擁而上。

  白筱帆被他的無情離去弄得好心痛,她不顧一切地追上他。「你要回國了,對不對?」

  「妳還有什麼貴事?」他冷酷地諷刺她。

  「你……和我……」她困難地問:「你對我連一句……一句話也不想說嗎?」

  「妳已經從賽頓那兒拿到不少錢了吧?妳還想向我敲詐什麼?妻子的名分嗎?」

  「他怎麼能這麼說?我沒有!」她震驚地喊叫。

  任昱輕輕鬆鬆就堵住她的話。「比起相信妳,我還寧可相信賽頓。」

  「我……我真的愛你……」她好可憐地哭泣道。

  「妳的愛讓我覺得很廉價。」他說出自己的感想,不再在乎她的感受。

  「好……好……我明白你已經很討厭我了。」她淒然地笑出聲。「可是我還是想謝謝你,這段日子有你陪我……我真的很快樂、很快樂……」

  他的心毫無理由地劇烈絞痛起來,突然再也不想看見她的悽楚淚顏,任昱快步走上了直升機。

  白筱帆的心好像被人刨掉一大塊般空洞!她知道今日這一別,他們兩人有可能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見了。

  既然他們注定要走向分離,為什麼她不能擁有一個美好又值得回憶的離別?她要的並不多啊!

  失魂落魄的她轉身緩緩走回小平房,迎面就碰到也準備要上直升機的賽頓。

  「你對昱說了什麼?我想我有權利知道。」白筱帆用英文問他,眼淚早就收拾起來。如今,她只想要一份遲來的公平。

  「妳知道又有何用?妳跟他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已經達到目的的賽頓,說話也不再尖刻。

  「我知道,我也不會強求。反正就算是你給我的臨別禮物,請你至少對我坦白這麼一次!」她不想永遠被這不解的遺憾纏住。

  「我跟任昱說,妳是我付錢請來保護他的人。至於妳說妳是他的妻子之類的話,都是妳為了要攀上他的財富權勢,才自己編出來的謊言。」

  「你怎麼能對他這麼說我?你還有一點良心嗎?」她痛苦又無奈地指責他。

  「我承認我對妳很殘忍,可是那都是因為,我一直無法原諒妳曾經差點害死我的好友。」賽頓坦然地說:「而且我也覺得妳配不上他,妳自己覺得呢?」

  「你以為我就原諒過自己了嗎?」她自言自語後,隨即釋懷地微笑。「我能否再問你一件事?」

  「妳問吧。」看見她無力的笑,他第一次感到對她心生內疚。

  「會傷害他的人都不在世上了吧?」

  「沒錯。」

  「即使以後有人要傷害他,你的力量也足以保護他?」她的眼中有著單純的信任。

  「是,我已經是維基爾共和國的總統。」他對她說話不再帶有敵意。

  白筱帆臉頰上掛著淚,開心地笑了。「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再見,賽頓。」她拾起小手對他微微揮舞。

  「再見。」他用中文對她道別後,就頭也不回地走向他的座璣。不到一刻,這些軍用直升機就全部消失在小鎮的天空上。

  望著一片狼藉的花田,就像望著自己破碎的心,白筱帆突然痛哭出聲,將痛苦盡情宣洩。

  是的!再見。

  她決定要對這一切愛戀、和這一切傷痛說再見了!只有這樣,她才能治療好心中被重創的傷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9:11

第七章

  維基爾共和國總統就職大典後的晚宴

  「海地士、海地士,你要去哪兒?」

  賽頓暫時丟下前來道賀的各國政要,從晚宴會場小跑步出來,在空曠的中庭長廊追上了任昱。

  他微微回頭,並沒有轉身。「我要回房睡了。」來到朋友的國家小住,他自在得有如是在自己的家中。

  「現在才八點半,你也未免太早睡了吧?英國國防部長還問我,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呢!還有西班牙外交次長的女兒,也希望我幫她和你牽個線認識認識。」

  賽頓對他眨眨眼,試圖吸引他再回到宴會上。

  「我真的果了,你不要勉強我。」任昱一臉興趣缺缺。

  賽頓收起嘻皮笑臉,轉而嚴肅問他:「你的記憶不是恢復得差不多了嗎?為何你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你忘了我說過的夢中女孩嗎?不知為何,我想起了失憶前所有的事,就是想不起有關於她的事,連她的臉我都想不起來!」他挫敗地低吼。

  「我不是告訴過你,她只是個夢中的假像嗎?」賽頓面不改色地說謊。

  只要妤友一天沒想起「她」,他就一天不會對他說真話。他覺得這就是天主的旨意,牠也認為冥王不該記起那個不祥的女人。

  「你知道嗎?白筱帆也曾經這麼告訴過我。」任昱讓她的名字滑出自己舌尖,又甜又苦的感覺也隨之氾濫成災。

  他怎麼會故意在賽頓眼前提起她?他不是對自己說過,不能再想她了嗎?

  賽頓無言以對。

  他沒想到「那個女人」會委屈得這麼徹底,看來她真的很愛海地士,也真的是不惜一切在保護他。

  「我去看過心理醫生,他說我是因為潛意識害怕夢中的她,真的會被船撞傷,才會選擇忘記她的一切。」任昱悵惘地說。

  「你覺得她不是假象?」他試探。

  「那有差別嗎?即使她真的只是我腦中的虛幻,她也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心情了。」任昱苦笑。「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只愛過兩次,兩次卻都是愛上虛幻,你說我可不可悲?」

  第一次是居留在台灣的那段時光,一眼就愛上了自稱是他妻子的白筱帆,卻到最後才發現她拜金又虛偽。第二次他愛上了夢中看不見臉孔的女孩,卻連她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想要找尋她,也苦於無線索可找。

  「朋友,你必須從幻象中跳脫出來!晚宴上還有很多名媛淑女,期待和你共譜戀曲。來,我們一起回去!」賽頓不由他分說牽住他的手,想把他拖回熱鬧的宴會。

  任昱輕輕怞開自己的手。「你要說我無可救藥也好,老實說,現在的我並不想跳脫出來。」

  「這又是哪門子的邏輯?」他皺眉了。

  「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我相信,夢中的女孩是存在的。我寧願把關於這女孩的夢,當成是一個預知夢,一直等到她出現的那一天為止。」

  任昱已決定以「未來她會出現」的說法來自我安慰,白筱帆不值得愛,這女孩是他僅存的希望了!

  「海地士,天底下還有很多好女人,你何苦執著於一份虛幻?」賽頓實在不忍心好友為情所苦,尤其這一次,又好像是自己害了他。

  「你就當成我是發瘋了!」任昱回頭繼續往下榻處走去,想藉由睡眠見到他夢中的女孩。

  他也不想愛上虛幻,但是畢竟他已經愛上!已經無法自拔!

  「昱……昱……」粉紅柔膩的小嘴飢渴地呼喚他,柔美的小臉泛著細細的汗水……

  他應該忘了她的!他怎麼可以夢見她?!

  「什麼?你現在就要回去奧理森堡?你不是說過,要在我這兒多住一些時日嗎?」賽頓訝異地叫道。

  「抱歉,我已經沒有度假的心情了,我想回我的兵工廠巡一巡。」

  任昱不想再留在為情所困的迷思之中了!藉由工作,或許他很快就能找回昔日精明又冷靜的自己,那個從來不為任何事迷惘的自己。

  「好吧,我讓人開車載你去搭飛機。」他不再勉強他。

  「不,我要搭火車過去,然後再通知我的總管來車站接我。」

  「為什麼要這麼虐待你自己?這麼一來,你得坐好久的車才能回到你的城堡啊!」賽頓不甚認同。

  「我想試著找回我記憶中的那一段空白。」因為想不起夢中女孩,任昱對於之前逃避追殺回德國的事,也只存有不連續的印象。

  「好吧,說來說去,你就是忘不了你夢裡的虛幻。隨你高興,我配合你就是了。」他不再多勸。

  此時的賽頓,反而希望他趕快恢復對白筱帆的記憶,從茫然若失的痛苦中解脫。

  因為不想失去這個好朋友,他真的不敢主動對海地士承認,一直以來,他都是扼殺他和白筱帆感情的主凶。

  「改天我一定到你這兒長住。」

  「就這麼說定了。」賽頓回答。

  在一整列維基爾國軍侍衛隊的護送下,任昱極盡尊榮地搭上了前往捷克的離境長程火車。

  歐洲的火車網絡非常稠密,乘客們若想要藉由搭火車往返兩個國家,都是很輕而易舉的事。

  任昱望著窗外美麗的風景,一邊回想失憶前他輾轉回德國的路線上,是否曾經碰到夢中女孩。

  雖然他對賽頓說過,寧可將這個夢看成是一種預知,但他還是不排除她曾存在於過去的可能。

  他生活週遭的每一個人都告訴他,他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他說過關於那女孩的事……

  「妳是誰?為什麼不讓我在夢中看見妳的臉呢?」

  獨坐單人包廂的他苦澀地獨白,只讓自己聽見自己心中的疑問,腦中紛紛雜雜的思緒,不斷地起伏、翻湧。

  賽頓說過,喬萬尼的追殺,害他跳入萊茵河躲避他的槍擊,也因而腦部被渡輪擦撞過,造成了他的失憶。從頭到尾就是他自己一人落河,其它在河裡的人,都是後來才跳下去要救他的。

  這個說法毫無瑕疵,但他總覺得有一絲不對勁。

  萊茵河渡輪並不算是一條夠安全的路線,他怎麼會在被人追殺之際,還選擇走水路回德國?他會冒這個險實在太奇怪了!

  還有賽頓也說過,白筱帆只是剛好那陣子來德國玩的台灣觀光客,他調查過她的背景不複雜,才花巨款請她保護他。

  既然只是聘僱關係,她何必三番兩次來醫院探望失憶的他?又何必把她的處女身無怨無悔地交給了他?

  不!他怎麼又想到她了?她會這麼做,還不是因為他是歐洲富可敵國的冥王!任昱冷酷地想著。

  然而和她在台灣臨海小鎮的生活,卻歷歷在目地浮現在他眼前。她的笑、她的溫柔、她柔軟的身體都是真真實實的,而不知她狡詐陰險的他,對她的愛情也是真真實實的。

  他也真傻!怎麼聽到她說自己是他的妻子,他就毫不懷疑地信了?還覺得欣喜若狂、如獲至寶?

  不!他不想她了!他希望自己趕快忘記有關於她的一切、趕快忘記在台灣那段如夢似幻的日子。

  從清晨飛馳到傍晚,火車終於開進了任昱的目的地,當他下了火車走出車站時,奧理森堡的總管正恭敬地站在他的座車旁等待他。

  「海地士大人,好久不見!」總管熱情地對他打招呼。

  「的確很久,從我上次離開後,這還是我第一次回來呢。大家都還好吧?」任昱體恤問候堡內的僕傭。

  「託大人的福,每個人都非常好。」

  「嗯,我們走吧。」任昱微微頷首。

  捷克川索戚尼亞奧理森城堡

  任昱倚在他城堡高塔的石窗邊,看著遠天的晚霞一點點沒入天際,黑夜又將來臨。

  他的心感到一陣空虛。難道日復一日,他都得自己孤獨一人,不斷找尋記憶中的那段殘缺?不斷找尋夢中的女孩?

  他可以選擇不要自我虐待,可是他就是不願意、不死心。

  就像被蠱惑了一般,他曾經前去布拉格市內的每個鐘塔看過,也找到了他夢中看過那個的小鐘樓。但他還是無法確定,他和夢中女孩的相遇,是否曾經真實存在過。

  他住在布拉格的友人們還對他開玩笑,說他極可能是中邪了。爸、媽和祖母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曾建議過他,他該走出失憶的陰影,找個好女孩建立家庭穩定下來。

  望著日暮的天色,他動也不動陷入沉思,宛如一座石離,直到一群鴿子從石窗前飛過才驚動了他。

  咦?奧理森堡什麼時候養起鴿子了?晚餐時,他得問問總管,問他怎麼會想到要養這麼一群小動物。

  數分鐘後,繞著高塔飛行的群鴿,再度飛過他眼前,新鮮的感覺讓他微笑地近距注視牠們拍翅而過。

  當牠們整群遠離了石窗前,還給任昱原先的一片視野時,一隻脫隊的鴿子突然不怕生地飛到石窗的窗檯上走著。

  他笑了,伸出雙掌看牠會做何反應。那隻大膽的鴿子居然就這麼跳到他的手心上棲息。

  他低頭端詳牠,當他看清楚牠身上有一道舊傷的白色痕跡時,在這一瞬間,他有如遭到雷擊!

  這只鴿子,不就是被夢中女孩抱在手中受傷流血的那隻?

  就像殘缺一塊空白的拼圖,突然間被拼成一幅完整的成品,所有關於白筱帆的記憶,紛紛沓沓一下子全部湧回任昱的腦海中。

  他和她在火車上的初遇、他在布拉格的鐘樓上再次遇見她、他們在伏爾塔瓦河岸邊的定情之吻、他和她的生日約定、還有他們一起在萊茵河水內的生死掙扎……

  任昱臉色潮紅、呼吸急促,他將鴿子放回天空飛走,整個人幾乎無力地倚在石牆上,腦中不停嗡嗡作響。

  天哪!他對她做了什麼?

  她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他竟然對她那麼殘忍!他竟然罵她對他的愛是廉價的!

  他心中的疑問像泡泡般不斷地浮上來。她為何要說那麼多謊?他們在台灣時,她大可直接對失憶的他說明,他們是相愛的情侶,她為何一定要阻撓他恢復記億?

  任昱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賽頓!

  賽頓並沒有對他說真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9:32

第八章

  台灣

  任昱獨自從飛機的頭等艙走下來,踏進台灣的土地。沒有半點遲滯,他馬上走出機場大門招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白筱帆所住的臨海小鎮。

  他的心是緊張又不安的、他的心也是興奮又悸動的,他恨不得像小鳥般插翅飛翔,直接飛到她的身邊。

  他在奧理森城堡一想起她是夢中女孩之後,他就立刻搭機趕回維基爾共和國質問賽頓,而賽頓也很爽快地承認是自己暗中搞鬼,並求他原諒他一時的「護友心切」。

  任昱毫不客氣地往他臉上揍一拳後,就急急忙忙趕到台灣來了。

  白筱帆是他冥王的愛妻,誰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打算盡快讓他們的結婚證書,不再只是一紙造假的文件。

  將她帶回德國、並娶進任家家門,就是他此行勢在必得的任務。

  出租車開了將近兩個多小時之後,終於將任昱帶到了臨海小鎮的小花店店門前,他付清高額的車資後,就滿懷期待地提著行李下了車。

  當他急急想推開花店門進去找她時,這才發現花店的門根本是鎖著的。不僅如此,從大玻璃窗往裡面望進去,整個店面根本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子,顯然它已經沒在營業了。

  怎麼會這樣?

  他不死心地繞到花店後面的花田察看,看到了那一片曾經花團錦簇、如今卻只剩殘枝敗葉的田野,他突然想到賽頓前陣子來台灣找他時的陣仗,那幾架直升軍機想必就是摧毀花草們的頭號殺手。

  任昱的心發痛了!自己絕情離去也就罷了,他還毀了筱帆賴以維生的花兒,這叫她情何以堪?

  他一定要好好補償她!而最前提是,現在他得盡快、馬上、立刻找到她!

  然而小平房門戶深鎖的狀況告訴了他,這間小房子已經有段時間沒人居住在裡面。

  筱帆到底去哪兒了?她似乎已經搬離這裡……

  抹去滿臉長程旅途的疲憊,任昱決定挨家挨戶,找到熟識她的鄰居們問個清楚,他無法忍受找不到她。

  他先來到莊阿姨的家門前按鈴等待。

  「你來做什麼?」莊阿姨一看見他,就擺出了一副不悅的臭臉。

  「我想請問您,筱帆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這個勢利又無情的男人!」她狠狠地將門關上。

  他又到林媽媽家門前,想問她筱帆的行蹤。

  「哼!我知道你是什麼歐洲來的『冥王』,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玩弄了筱帆又拋棄她,還把她田裡的花都弄死!」她氣憤顫抖的指尖,就快要頂到任昱的額頭。

  「我知道是我不好,求求您告訴我,她到底去哪裡了?」他低聲下氣地請求。

  「你找她做什麼?你又不是她真正的丈夫,跟她也沒什麼親戚關係,她都已經告訴過我們。」她冰冷地回絕。

  「我這次來找她,就是要娶她當我的妻子。」

  「你要娶,她就得嫁嗎?」林媽媽說完,又要把門關上。

  任昱眼捷手快擠進門和門框之間,不想再讓自己吃閉門羹的歷史重演。她們這些「阿姨」分明就知道筱帆的去處,只是不肯告訴他,好替她出氣罷了!

  他能瞭解她們對她的心疼,他也不怪她們這麼做。只是他真的不想再讓他和筱帆分離的時間越拖越長,只好使出這一招。

  「喂!你也太無賴了吧?」

  「我要見到筱帆,今天我就要找到她!」任昱一臉堅決。

  林媽媽對他的壞臉色稍微轉好。「你會疼她、愛她一輩子嗎?」

  「至死不渝。」他深情地說。

  「本來我們大夥兒都約好,萬一你回台灣來找筱帆,我們絕對不告訴你她的去向。不過看在你有心悔改的份上,我就給你一個機會。」林媽媽放緩語氣說,同時將白筱帆在台北市區內的工作地點和住處都告訴他。

  「謝謝您!謝謝您!」

  任昱感激道過謝後,又急忙在路邊叫住出租車搭車離去,瞬間就消失在林媽媽的眼前。

  「叮咚!叮咚!」

  晚上十點多,剛洗完澡走出浴室的白筱帆,聽到了意外的門鈴聲。她小心翼翼地拉開一道門縫,看看到底是誰來找她。

  「筱帆。」疲憊卻掩不去俊美豐采的任昱,將她的名字嘆息出聲。他終於、終於找到她了!

  「你來做什麼?」她警戒地說。雖然她保持一臉冷然,然而唇邊的微顫卻洩露出她是激動的。

  「妳不請我進去嗎?說真的,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和車子,我都快累癱了!」他故意使出苦肉計。

  若是再被她拒於門外,他一定會發狂!

  白筱帆從小就非常有同情心,更何況,任昱又是自己愛過的男人。她無奈地解開扣住門的安全鐵鏈,打開了租賃套房的大門讓他進來。

  豈知他一進門,竟然就把行李往旁隨地一扔,將她緊緊抱入懷中,任她如何掙扎都不放手。

  她放棄興他的力氣抗衡,也沒有反手抱住他,只是直挺挺地站著,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望著他。

  「筱帆,我全部想起來了!我想起了妳和我在捷克和德國發生過的一切!我知道了原來妳就是我夢中的女孩!」他衝口而出,活像怕她否認似的。

  她的反應僅只是小身子略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恭喜你,你的失憶症終於痊癒了。」

  「我想聽妳說的,並不是『恭喜』!」他握住她的小肩強勢地說,已經感覺她的有意疏遠。

  他絕對不會允許她這麼做的!

  「那你要我說什麼呢?」白筱帆溫柔地笑著,但笑意並沒有擴散到她的眼底深處。

  「我要妳說妳還愛著我、妳願意原諒我、願意嫁給我!」

  「你累了。先去洗個澡、睡個覺,有話我們明天再說。」她的表情仍是平靜的。

  任昱原先以為她會欣然同意嫁給他的信心,就在此時完全動搖了,他發現自己實在想得太天真。

  或許,他必須先好好修補她那顆已經被他敲碎的心,再來乞求她的原諒、她的愛。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聽她的話先去洗澡。

  當他洗好澡、恢復了精神,他在腰間圍了一條毛巾就走出浴室,一眼就看見了蓋著小被子睡在沙發上的白筱帆。

  他一個箭步坐到她的身畔,將星眸半合、昏昏欲睡的她粗魯搖醒。

  「你去我的床上睡,有枕頭、有棉被,你可以好好休息。」她指著靠在牆邊的雙人床。

  「妳呢?」他別有寒義地反問。

  「我睡沙發。」她翻過身,面向沙發椅背閉上眼,躲避他逼人的灼熱視線。

  他的吻突然襲上她的頸子,男性氣息隨之包圍了她。

  「你做什麼?」她驚跳起來,羞紅臉雙手摀著頸脖。

  「我要跟我的妻子作愛。」任昱親膩地靠近她。

  「別這樣!我不是你的妻子,請你尊重我。」她扳著小臉,曲起雙膝擋在胸前,柔弱地往椅背上後退。

  「我千里迢迢來到台灣,不是要來聽妳拒絕我的。他柔柔地撫摸她的臉頰。

  「我是那麼、那麼想念妳,妳如果還叫我不要擁抱妳,那妳還不如乾脆叫我去死算了!」

  「你不能逼我!我跟你已經毫無瓜葛!」她又別過臉,躲開了他的撫觸。

  他一不做二不休,抱住了她整個蜷縮的身子。「筱帆,抱歉,我沒辦法聽妳的。我要妳!我要定妳了!」

  不聽她的回答,他的嘴就封住了她柔嫩的小口,舌尖也狂野地竄了進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29:53

第九章

  長程搭飛機的勞頓、接連兩三天的來去奔波、再加上昨晚和白筱帆數度歡愛,任昱睡到隔天近中午才清醒。

  整個晚上,他不曾再做任何令他掛心的夢,酣睡一覺到天明,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伸伸懶腰後,他走下床去,想整理自己的行李。放在小幾上的一張字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連忙拿起來看。

  請你回德國吧,我們兩人已經沒有在一起的必要——白筱帆留。

  任昱氣得將紙條柔成一團,懊惱地重重坐上沙發。他的妻子竟是如此固執!昨晚她還親口說過她也想他,沒想到今晨她就翻臉不認人,還叫他自個兒回家。

  門兒都沒有!

  他很快穿好衣服,就直接殺到她工作的地點去。她的同事告訴他,她已經向公司請了兩星期的長假,也沒說明要去什麼地方。

  看來,她真的是存心要躲他了。他們昨夜的熱情纏綿,她竟然敢視為一場春夢了無痕,他會找到她,讓她正視他這個「丈夫」的!

  任昱想也沒想,就在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再度馳回臨海小鎮。他料定她沒有地方可去,一定會回家的。

  她是一艘小小的帆船,再怎麼漂泊,都是要回到自己的家、回到他這個港灣的懷抱裡。

  轉換了公交車和捷連兩種交通工具,再加上自己徒步而行,背著小包包的白筱帆在離家一陣子之後,終於又回到她從小到大熟悉的小鎮上,它的生活步調一樣悠閒,海浪聲依然不變地遠遠傳來。

  其實,她害怕看見空蕩蕩的、只有她自己一人的花店和小平房、她害怕看見整片雜草叢生的荒廢花田。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回來,只因她真的無處可去,只因她必須從任昱的執意糾纏逃開。

  她愛他。她從來不否認這一點。而另一樣事實,她也無法否認,那就是她配不上他。

  夠了!她不願再作夢了!

  當初去他的國家旅行時,她做過一次夢。她接受了他的感情,大膽地請他陪自己過生日,但那個夢很快就碎了,只留下她孤單一人。

  前陣子照顧失憶的他時,她又做了一次夢。她幻想自己是他的妻子、她幻想他會想和她天長地久、會看清楚她藏在謊言下的真心,但這個夢破碎得更徹底!

  他頭也不回地和他高貴的朋友賽頓離去,又留下她孤伶伶一人。

  夠了!真的夠了!

  她不會再一次傻傻地做夢了!沒有他,她的人生還是可以過得很好,她真的希望任昱快點回去德國,還她原本平靜無波的生活。

  拭去了在正午大太陽下步行冒出的汗水,她拿出鑰匙準備打開花店的門,再從店的後門直接走回小平房。

  當她的鑰匙正要伸進鑰匙孔,她才發現簡單的百合鎖顯然已遭人破壞,她遲疑地徐徐推開門,害怕會看見自己心愛的小店面目全非。

  雖然花店已經暫停營業,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偷,但裡面的一桌一椅都有她和爸媽一起生活的回憶和歷史,她無法忍受它們被人破壞。

  從陽光下走入陰涼的室內,她費力眨眨眼,好不容易才慢慢讓眼睛適應變暗的光度,看清楚了花店內的一切。

  她一眼就看見大剌剌跨坐在反轉木椅上的任昱。

  他兩臂交握在椅背上,下頷頂在自己的手上,銳利明亮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直直盯住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啊!」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了數步。

  「顯然我比妳還早到,所以我就在這兒等待妳。」他好整以暇地說。

  「你到底想要什麼?」她心慌意亂低喊。

  「我說過我要妳,可是妳一直都沒聽進去,還敢逃給我追。」他站起來走近她,高大腱偉的身材無形壓迫著她的嬌小。

  「任昱,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過去式了,我希望你認清這一點。」她暗自調整不穩的呼吸,無所謂地揚起小下巴說。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溫柔。「妳不能這麼對我,這對我是不公平的!」

  「我為什麼不能?」

  「我知道我傷害了妳,可是那都是賽頓誤導我的,並不是出自於我的本意,妳不能因為我失憶時的錯誤言行而不原諒我。」

  既然決定不再與他有牽扯,白筱帆縱容了自己最初也是最後的任性。「我一直在你身邊等待你想起我,但是我等不到,我怎麼等就是等不到你認出我。我想,我在你心目中的份量一定很微不足道。」

  他急切地說:「不!妳錯了!就是因為妳太重要,我才遲遲無法恢復腦海中有關於妳的記憶。」

  「哦?怎麼說?」

  「我們落在萊茵河裡的事,對我的心裡打擊很大,因為我害怕妳死去,所以我的潛意識乾脆就抹去有妳的記憶,因此在我的夢裡,我老是看不見妳的臉,也因此我到現在,才知道夢中的女孩就是妳。」

  「你怎麼會想起我的?」

  「我回我在捷克的城堡,看見了我們在布拉格救的那隻鴿子,才解開了我記憶中的不解之謎。」

  任昱執起她的手柔聲說:「跟我回去!我帶妳去看我們的鴿子,我的總管幫它找了很多新同伴陪它,妳可以看到它並不是孤單的。」

  「你在暗示什麼?」她的臉有點蒼白。

  「我也會陪著妳,不再讓妳孤獨、不再讓妳寂寞。」他深情款款地說。

  「謝謝你。我覺得我還是自己留在台灣就好。」

  任昱突然感到非常挫折!難道她真的要這麼冷漠對他?他是那麼愛她,她為何無法感受?

  「妳在逼我嗎?」他的眼神變冷。

  「我沒有逼你,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所交集了。」白筱帆說出自己的決定。

  從他離去之後,她好不容易才讓受傷的心情平復,她真的不想再受任何傷害了。

  「妳不再愛我了嗎?」他陰鬱地質問。

  「就算是吧。」她狠心撒謊。

  「好!既然妳這麼說,那我就重新追求妳,直到妳再說愛我。」他伸手一拉就將她抱進懷中。

  白筱帆被他的強勢嚇住了。「你不能這麼不講理!我已經跟你說過要分手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不分手,我也不聽妳的胡言亂語。昨天晚上妳明明告訴我,妳也想念我!」他硬是抱緊她。

  「那只是一種朋友式的想念……」她強辯。

  「去妳的朋友式!我不是妳的朋友,我是妳的丈夫!」

  她冷笑道:「我們根本沒結過婚,一切都是賽頓偽造出來的假象,請你不要假戲真做。」

  「我就是要假戲真做!我們也已經假戲真做了!妳休想逃開我!」他突然動手解開她的衣服,準備行使丈夫對妻子的權利和義務。

  「不要!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推打他的手。「外面是大馬路,隨時都行人會經過……」

  「沒關係的,現在大家都在午睡。」

  「不要!你放開我!」她急於想掙脫他野蠻的舉止,內心深處卻很清楚,他已經被自己徹底惹火了!

  她以為他會像個文明人一般接受她的意見,再次從她的生命中遠去,沒想到他竟是如此難以溝通!

  他根本不知道她的恐懼和脆弱……

  「妳省省力氣吧!我根本還沒要夠妳!妳已經吊足了我的胃口,現在是妳該償還的時候了!」他酷寒地宣示,一把扯下她的小底褲。

  「你冤枉人!我什麼時候……不要!」她心跳如雷地叫,連忙抓緊被他脫到一半的內褲。

  「妳每個晚上都來到我的夢裡。有時候,妳是那個我看不見臉孔的女孩、有時候,妳就是躺在我懷裡熱情扭動的女人,害我每天都寢食難安地想著妳。」

  他狠狠地從她的腿上,直接撕開那薄薄的蕾絲布料丟開,讓她斷了抗拒的念頭。

  聽見他令她渾身一軟的甜蜜表白,白筱帆幾乎想轉身擁抱他……但是她不能!她已經告訴過自己,她不再追尋遙不可及的夢幻!

  「你放開我!這裡是花店,你不能隨你高興、為所欲為。」

  「我當然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我就是不想放妳,因為只要我一放手,妳就會逃得遠遠的。」他親吻她的頸背。

  空蕩蕩的花店裡,衣著整齊的任昱站著抱住也站立背對他的白筱帆,他們可以清楚看見馬路外偶爾經過的行人和車輛,而若是有人不經意從門外看進花店裡面,也能看見他們這對親密依偎的愛人。

  「不可以!你太過分了!」她抓住胸前險險滑下的衣服,不敢想像他竟然想在這麼開放的空間中跟她歡愛。

  「沒什麼不可以的,我不會讓外邊走過的人看見他們不該看的。」他低聲笑道,將她的裙子撩到她的腰上,露出她挺翹的小屁股,卻剛好遮住了她的身前。

  「任昱!我會生氣的!」她回頭凶他,小臉佈滿又氣又羞的紅潤,越發顯得嬌豔無比。

  「反正妳早就在生我的氣,多這麼一樁也沒差別了。」由於左手箝住她的小腰,他只能用右手愛撫她的圓婰。

  「你真的好可惡!」她無可奈何地罵他。

  「乖,好好享受。」他一邊安撫她、一邊撥開她的層層花瓣。

  「不要在這裡……」

  「妳不覺得很刺激嗎?」他的手指柔玩她前端的核蒂,滿意地欣賞她流出蜜露的花穴。

  「不要!有人會經過的……」她驚恐又心虛地說。然而她的全身卻流竄著岩漿般的熱火,燒得她的意識昏昏沉沉。

  「這就是刺激的地方,他們雖然可以看見我們,卻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啊——不要這樣——」她咬住下唇,雙手並用想阻止他。

  「別動!」他低喝:「妳一動,就會讓妳自己曝光了。」

  白筱帆果然嚇得不敢輕舉妄動,又將雙手抱回胸前,抓住了快掉下來的衣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0 21:30:19

第十章

  將數度來拜訪的「客人」送走,莊阿姨走進了自己所住公寓的客廳。獨身的她很高興筱帆搬來陪伴自己,但她的「冒牌老公」,實在非常讓她受不了!

  「莊阿姨,我給您添麻煩了。」白筱帆歉疚地說。

  她很清楚剛才來訪的「客人」究竟是誰。從他得知她偷偷逃到鄰居的家中之後,他就十分有耐心,每天照三餐來這兒走動、走動,就希望將她給請回家裡去。

  「我們都是站在妳這邊的,妳既然已經不要那個男人,我就能把他給擋在門外。」莊阿姨插腰神氣地說。

  「可是我不確定,他什麼時候會回德國。」她心虛地低頭。

  雖然知道自己像鴕鳥一樣躲他也不是辦法,可是能躲一天是一天,她是抱著這種消極心態的。

  等他失佔耐心回國後,她就可以重擭自由和平靜,也可以不用再打擾到莊阿姨帥生活空間。

  「阿姨的家妳儘管放心住,住多久都沒關係。我倒想看看『冥王』對妳有幾分的真心和誠意。」

  「您怎麼叫他……冥王?」白筱帆好奇地問。

  「這樣的名號聽起來才夠響亮嘛!嘿嘿,阿姨平常的生活也是粉無聊的。妳和他的事,說真的,給我們大夥兒增加不少可以關心的話題哩!」所謂「我們」的成員還包括林媽媽和方媽媽。

  她無奈苦笑道:「這大概也算是他帶來的附加價值吧?」

  莊阿姨的心弦,立刻被這二十歲小女人臉上的苦澀給輕輕觸動了。她在她的身畔坐下,一面撫摸她的柔髮一面關心地說:「妳真的不要他了?」

  她默默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真的不要?那麼優質、那麼帥氣、對妳又那麼癡情的男人,妳真的不要?」

  「莊阿姨,在他頭也不回離我而去時,我就已經跟他說過『再見』。」

  「好,我懂了。」她拍拍她的手背表示瞭解。

  既然白筱帆這陣子不想走出莊阿姨家的門檻一步,三位鄰居歐巴桑們的話聚會地點,理所當然全部改在莊家客廳。

  這陣子她們的討論中心,都是繞著這一對年輕人打轉。她們尤其特愛報告任昱的動向給白筱帆知道,有如SNG現場直播,任何重點都不可能遺漏。

  「他叫來一堆工人整理那片花田,好像想讓筱帆的花店東山再起的樣子。」林媽媽說。

  「他把筱帆送給人家的小黃和小灰都討回去了呢!他會養狗嗎?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方媽媽也說。

  提供當事人之一住處的莊阿姨,更是大聲地說:「你們就不知道他有多煩!一天到晚來我家說他想見到筱帆,我一律給他一句『不可能』。」

  「他還沒回德國?」白筱帆不安地問了。

  隨著日子一天接著一天流逝,她的心情越發浮躁,總是在擔心任昱下一秒不知又會做出什麼事。

  他怎麼還不對她死心呢?她對他所做的逃避,難道還不夠絕嗎?

  就在此時,一陣門鈴聲又響起。

  歐巴桑們興奮地交頭接耳。

  「他又來了!」

  「我去打發他。」

  「換我去啦!我也想試試拒絕『冥王』的滋味……」

  「我們一起上!」三人突然互相對視、滿臉竊笑。

  將白筱帆一人「放」在客廳,這些「阿姨們」一起湧出了公寓大門外,還不忘把門仔細關好。

  讓她們非常訝異的是,這次任昱的身邊多了一位褐髮綠眸的白種男人。

  「你帶了說客啊?」方媽媽不解地問。

  「他是賽頓.斯柯夫斯基。」他很有禮貌地介紹。「他想親自來跟筱帆說聲道歉。」其實賽頓這麼大駕光臨,有一半是出自於他友情的請託。

  不說他是誰還好,任昱這麼一說,立刻把三位阿姨的怒火都煽起來了!她們早就從筱帆口中得知這號「厲害」人物。

  林媽媽突然走向前打了賽頓一耳光,再惡狠狠地說:「管你是哪國的總統!我一定要教訓你!」

  「啊?」頰上浮現五指印的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方媽媽也不甘示弱,又接著賞了他另一巴掌。「你不要以為筱帆好欺侮!她還有我們這些長輩在替她做主!」

  賽頓的綠眼快噴出火來了,聽不太懂中文的他,忍氣吞聲地看向任昱,一張臉一下子紅、一下子青。

  莊阿嬈用流利的英文對他們冷酷地說:「請你們回去。筱帆不需要『冥王』,你這個爛人也不必來做多餘的道歉!」

  「姊妹們,我們走!」林媽媽一聲令下後,三位阿姨很快又走進公寓,將大門重重甩上以示決裂。

  賽頓的氣在她們消失後,就直接當場爆發了。「嗚……這些老女人竟敢打我!」

  「她們很疼筱帆的。」任昱想笑又不敢笑。「抱歉,算我欠你一次。」

  「你怎麼受得了這些可惡的老女人們?!」他誇張地大叫。

  「我不討厭她們。相反的,我很喜歡她們,因為她們是真的關心我的妻子。」

  任昱的臉上有一抹柔情的微笑。

  賽頓可沒那般好脾氣,他馬上就看不下去了。「海地士,你這樣跟她們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你有什麼更好的意見嗎?」他的耐心其實也已經所剩不多。

  「有!保證讓你馬上見到你的愛妻!」

  兩個男人一邊商量、一邊走回了任昱「鳩佔雀巢」的住處。

  賽頓來莊家拜訪之後的第三天,臨海小鎮突然面臨了空前未有的危機和災難。

  穿著不知哪國製服的白種軍人一整群湧了進來,荷槍堵住了鎮上重要的交通出入道路,似乎準備佔領整個小鎮,直升軍機一架接著一架不停在空中盤旋、軍車也一輛接著一輛開進原本平靜的街道中停駐。

  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大事,鎮上的居民們紛紛奔跑躲進自己家中,再從門窗開一道縫隙悄悄往外望去。原本有些好奇圍觀軍人的小孩,也被大人們強行拉回家去。

  悠閒的臨海小鎮,一下子就變成死寂的空城!

  一群剛從市區學校放學的女高中生,從捷運站走下來,看到家鄉變成這種四面皆兵的場面,不禁嚇得停住彼此吱吱喳喳的交談,放輕腳步走過一整排極為高壯的外國軍人面前。

  其中有一位較大膽的高中女生,終於難忍這詭異的氣氛了!

  她慢慢走到其中一位帥帥的阿兵哥面前,用破破的英文小聲問:「我可不可以問你,你們到底來我們鎮上做什麼?」

  他綻開了笑容,也用破破的英文對她說:「我們是來幫『冥王』追他的逃妻的。」

  「喔喔——」她點頭笑了,跟在她後面過來偷聽的幾位小女生也笑了。

  最近只要談起「冥王」這個男人,小鎮上沒有人不知道他的。

  「我們回家看好戲吧!」一群少女興奮地飛奔出去,打算到陽台視野最好的那人家裡去佔觀賞位置。

  林媽媽偕同方媽媽,更是在第一時間內衝進了莊阿姨的家裡。

  「怎麼啦?」走出自己暫住房間的白筱帆,驚訝地看著她們。

  「不好了!不好了!冥王發瘋了!」林媽媽首先發難。

  方媽媽備受折磨地抱著頭低喊:「慘了!我們一時氣憤打了那個總統,引爆兩國戰爭了!」

  「您們打了誰?」她有點摸不著頭緒。

  「賽頓啦!大前天,他不是來這裡要向妳道歉嗎?我們不只趕走他和冥王而已,還一人出了一掌甩了他耳光,我們真的會完蛋!」林媽媽哀鳴,將三人之間私藏的秘密曝光。

  「您們……」白筱帆不敢相信地眨眼。「您們……」做得真好啊!她的心底對這些阿姨們的敬愛更增加數倍了。

  但她不免覺得賽頓有些可憐,他貴為一國總統,從維基爾共和國親自來台灣找她,已經算是很有致歉的誠意,她這麼幸災樂禍好像也不太厚道……

  「筱帆,現在能勸冥王退兵的人只有妳了。」方媽媽垂頭喪氣地說。

  「退兵?他做了什麼?」

  林媽媽打開了窗戶,讓她一眼就看見維基爾的士兵們、還有他們駕駛的軍車已絕霸佔了整條街。

  她不由得倒怞一口氣。「他瘋了!」

  「筱帆,救救我們的小鎮吧!萬一他下令開火,一切就來不及了。」方媽媽急得快哭出來。

  白筱帆想也不想,就衝出莊阿姨的家門外跑到街上去。她一轉身就看見英俊高大的任昱悠閒地雙手抱胸,屁股抵在綠色軍車的車頭蓋上,那輛車子正不偏不倚地佔住已經整條淨空的大馬路中間。

  至於賽頓.斯柯夫斯基,則坐在那輛軍車裡面的駕駛座上,心甘情願陪著好友等待她的出現。

  她怒氣衝衝地直奔任昱眼前大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根本沒發現幾乎全鎮的人,都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豎耳傾聽兩人之間的對話。

  「筱帆,我好想妳!妳終於出現在我眼前了!」他柔聲對她打招呼,想要走近她。

  「別過來!別碰我!」她激動地喊。

  「妳不讓我碰妳也可以,賽頓的這些『家人們』,也不介意在小鎮上長期作客。」任昱對她說話的聲音還是低低柔柔,但已聽得出他語帶威脅。

  「你怎麼可以這樣威脅我?我說過很多次,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呀!」她幾乎快哭了。

  「那妳就說出妳為何這麼覺得的理由,只要妳能說服我,我馬上回德國,永遠不會再來台灣糾纏妳。」任昱決定追究她的心情到底。

  「你一定要在這裡逼我說嗎?」她哀怨地說。

  「沒錯,讓大家聽聽,當我們談判的見證人也好。」

  白筱帆的眼淚突然滴滴答答往下掉。

  「好!我就告訴你,為什麼我不想嫁給你。因為我害怕『或害怕當我以為你會陪我時,你又消失不見。我害怕萬一你又不愛我,我要重新習慣寂寞。我害怕總有一天,你又會讓我嘗到那種以為自己已經擁有,卻在一瞬間統統消失不見的滋味!你懂嗎?」

  這一長串的內心告白震懾了任昱,他愣愣地看著她,終於知道自己曾經帶給她什麼樣的痛苦。

  他輕聲呢喃:「我發誓我不會再離開妳了。」

  「你總是這樣,給了我希望,又將我的希望粉碎,我不會再上你的當。」她拚命抹去臉上的淚。

  她脆弱又故作堅強的模樣,讓任昱更是心疼。「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治好我帶給妳的種種傷害。」

  「讓我過自己的生活,別再來打擾我。」白筱帆優優地說。

  「妳害怕寂寞,為何又要選擇孤獨?」

  「最起碼,我不會再受傷害。」

  任昱溫柔地說:「筱帆,妳要過的這種生活雖然平靜,沒有愛、也沒有恨,但妳不覺得太平凡、太乏味了嗎?我記得妳告訴過我,妳喜歡遇到特別的人、事、物。我也是!我想和我所愛的妳,一起過每天都很特別的生活。如果妳願意,能否再跟我一起冒一次小小的險?我保證妳不會後悔當『冥王』的妻子。」

  白筱帆靜靜望了他好久,在心中反芻他這一番話後,她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把話說進了她的心坎裡。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他們是怎麼相遇的?就是因為她想要一份「特別」而出國,她才會遇見他、也才會遇見愛情。

  既然她一直都是那麼愛他,她何不再次勇敢去愛呢?為了她,他還如此費盡心機,害她在小鎮上,連不想「特別」都不行……

  「你嚇壞了我的鄰居們了。」她避重就輕地說。

  「快告訴我,妳到底願不願意?」他等她的回答,等得都快要急死了!

  瞄一瞄四周或明或暗的旁觀者視線,她突然覺得很害羞,只敢對他細語。「我們一起回家吧。」

  任昱的臉因為喜悅和振奮而發光,他將她抱起來轉圈,大聲地歡呼:「太好了!我好高興!」

  賽頓此時立列走出車子到他們身旁,對白筱帆伸出手……

  「我希望妳能接受我遲來的道歉。」

  她對他一笑,伸出小手表示和平。

  方媽媽、林媽媽和莊阿姨也很快聚集到這對幸福洋溢的准夫妻身邊,七嘴八舌地說:

  「冥王啊!你要嚇死我們啊!」

  「你該不會真的想要毀掉我們的小鎮吧?」

  任昱笑得很自得也很狂妄。「如果筱帆再不答應我的求婚,我就會考慮這麼做。」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方媽媽搖頭說。

  賽頓突然在一旁嘟嚷。「老女人也是!」

  「你說什麼?」林媽媽的耳朵可是很靈的。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他翻了翻白眼,感到他一國總統的自尊心,已完全毀滅在這三位「親切」的歐巴桑手上。

  「還敢說沒有,我都聽到了……」

  在夕陽中,任昱笑著牽起白筱帆的手,離開賽頓和阿姨們熱鬧爭辯的現場,一同回筱帆的父母留給她的家。

  從此以後他就不再是縱橫歐洲軍火世界的「冥王」了。

  他要當個居家型的好丈夫,不適合過那種水裡來、火裡去的生活,等他們回家後,他就會把這個決定告訴他的妻子。

  「昱,我愛你。」彷彿心有靈犀,白筱帆突然抬頭對他說。

  「我也愛妳。」他親密回答,低頭親吻她的發際。

  冥王的千里追妻記,終於劃下一個美麗的句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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