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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淺野薰]冒失小醋女[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37:04     標題: [淺野薰]冒失小醋女[全文完]

冒失小醋女  作者:淺野薰

沒錯,說她龜毛也好,
有藝術家的執拗與偏見也行,
她心目中的完美男人一定要有十好,
而且,缺一不可,
不過,萬能的天神啊!
她是很感謝能遇到心目中的完美情人,
但,是在被一頭不要臉的豬追,
鞋跟還好死不死卡在石縫中,
需要他英雄救美時來個第一次接觸,
啊……她的氣質、形象,都沒了啦!
還有,都是那隻求婚豬的錯,
她已經擺明了跟他裝傻、裝無辜,
他竟還追到家裡想以示他的誠心,
害得她心一急、眼一閉,
不要命的往隔壁陽台一跳──
咦!隔壁的主人翁怎會是完美先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37:22

楔子

  在寢室一角,有張十八世紀盛行的S型情侶椅,是季語晨的私人收藏品。

  當初在跳蚤市場看見時相當破舊,但她對它一見鍾情,而且她識貨,一眼就知道那是古董,便以低廉的價格買回來。

  之後,她花了半年時間逐寸修補它,現在已恢復其桃木和黃銅管組合的流暢柔和線條,再現精美考究的雕工,椅面上的織錦軟墊以手工繡了朵山茶花,美得難以形容,真的!她常想,將來誰會與她一起坐在這張椅子上?

  「哎……」

  奇怪!她彷彿又聽見椅子在歎息。

  尤其是夜闌人靜的時候,她常會聽見椅子頻頻歎息。

  但是,她不怕,還走到它旁邊,輕聲問:「是你在歎息嗎?你從前的主人是誰?他們一定很相愛吧!」

  並不是語晨的膽子特別大,而是人家都謠傳古董有自己的靈氣,會有神魂附住上面,她從小就與古董傢俱為伍,卻從沒發生過任何靈異事件,但她相信一桌、一椅或一櫃,代代經歷不同的主人,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說到故事,對了,她也有自己的故事——平淡的故事。這二十三個年頭來,她都與姑姑季戚芳一起生活,至於父母……沒錯,她是個小孤女。

  但她並沒有過著悲慘的生活,相反的,姑姑對她很好,亦母亦姊的感情並沒機會讓她悲天憫人或自艾自憐,如果要說有什麼遺憾,那就是她從沒見過父母。

  在季戚芳年輕時,不知從哪學得一門手藝——修復舊傢俱的好手藝,當然,修的不是普通的傢俱,而是有市場價值的古董傢俱。舉凡明清的鑲貝花梨木、百年黃楊木傢俱或者歐式鑲嵌磁磚傢俱,有什麼磨損缺角裂痕的部分,經她一雙巧手修修補補,立即完好如初。就這樣漸漸做出聲譽與口碑,在古董業、傢俱業、室內設計業,甚至藝術界,大家都知道季戚芳這號人物,也被世界各地的博物館與私人收藏家所推崇。  •

  由於她獨身,正巧語晨父母早逝,季戚芳便順理成章的資助她唸書,並且把這門手藝傳授給她。而她也不負所望,至今已學了姑姑七、八成的功夫。

  季戚芳還有一項「絕活」——紫微斗數算命。這是語晨怎麼也學不來的,且每次她都嗤之以鼻的說:「迷信!•一

  「你懂什麼,紫微斗數是流傳久遠的中國命理學說,雖然現在是科學時代,也不能把東方的智慧視為是一種迷信。」

  季戚芳曾鏗鏘有力的說,彷彿她是個民族文化的叛徒。

  「語晨……」季戚芳拉起她的大嗓門,從樓下一路喊著上來。

  語晨收回思緒,打開房門應道:「我在這兒。」

  「語晨啊語晨!我跟你說,我幫你排了最新的姻緣命盤,你今年至明年紅鸞星動嘍!」她喜孜孜的跑進房。

  「哦。」

  見她反應不熱烈,季戚芳推了她一下,「喂,你不緊張嗎?」

  「喔!那又怎樣?」語晨癱在情侶椅上,不以為然的敷衍問道。

  她仍一副天機快洩漏,神秘兮兮的模樣,「你難道不想知道,給你幸福的人是誰嗎?」

  「誰?」語晨勉為其難配合地問。

  「這男人對你一往情深。」季戚芳還故意賣關子。

  「有這樣的男人,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程、君、毅!」

  「他?!」呵!語晨作夢都沒想過。她滿不在意的回道:「不可能,他不符合我要求的「十好」條件。」

  沒錯,說她龜毛也好,有藝術家的執拗與偏見也行,她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必須要——容貌好、體魄好、性格好、操守好、風度好、品味好、氣質好、頭腦好、學歷好、成就好,十項條件,缺一不可。

  「你會嫁給他!」季戚芳鐵口直斷道。

  聞言,語晨噗哧一笑,很不捧場的說:「絕對不會。我跟他是認識多年的同學兼好友,就像哥兒們一樣,姑姑,你失算啦!」

  「絕對準。我排過你們的命盤,你的命宮裡出現兩顆主星,是「雙星共坐氣嘿嘿!命中注定的,你逃都逃不掉,既使逃過了嫁別的男人,絕對不會幸福。」季戚芳信誓旦旦的威赫。

  姑姑算得準不准語晨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很肯定自己絕不會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硬說什麼命中注定,那只是無稽之談。

  她拿了本雜誌翻閱,閒閒地說:「得了,等我結婚那天,答案自然分曉,急什麼呢?要是命能算出來,那活著多沒意思。」

  「你不信,等著瞧好了。」季戚芳說完頭一扭出去了。

  「哼!要是那麼準,這張古董椅也會說話了。」語晨撫摸椅子,自言自語道:「唉,要是椅子會說話,那有多好。」

  她斜躺在椅子上胡思亂想,目光漸漸融入夜色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37:51

第一章

  暮春,細雨紛飛。

  多風、多雨、多霧的九份,石階和房子層層堆高、轉轉捩折,在煙雨裡顯得迷濛。

  語晨撐著傘在濕漉漉的老街前進,匆促的腳步像在逃命似的!

  一陣寒風夾著細雨迎面撲來,她手中的傘一個沒抓穩就這麼飛下山去,當她放棄那把傘想繼續走時,卻發現高跟鞋跟卡在傾斜的石階裂縫裡,動彈不得。

  都怪姑姑的鐵口直斷,說什麼她紅鸞星動,且對象就是程君毅,她壓根就不信,所以今天仍和他一起去參加同學會。

  但也不知怎麼搞的?姑姑那個半斤八兩的算命仙居然靈驗了,程君毅突然向她告白,她在驚愕之餘乘機開溜,他卻窮追不捨,害得她淪落現在這副窘境。

  語晨用力的抽腳,鞋跟依然卡得緊緊的,除非把鞋子捨棄,否則她只能等著被程君毅追上。這下可好,傘沒了,連鞋子也要丟了,噢!老天爺真愛開玩笑。

  顧不了淑女形象,她卯起來用力、再用力抽、抽、抽……啊!腳下一個踉蹌,她險險的就要摔下階梯。

  「小心!」身後傳來沈穩醇厚的聲音,同時她的身子倚進一個寬厚的胸膛裡,免於栽倒的噩運。

  她急忙站穩腳步,還來不及看清楚對方模樣,他已蹲下身說:「你先把鞋子脫了,我幫你把鞋子弄出來。」

  她看著那寬大的背部,及一雙棕色的大掌,很技巧的利用鞋跟角度從縫隙中取出鞋。

  然後,他強健的手握住她的腳踝,輕柔地把鞋套上她的腳。雖然只停留了幾秒,她卻因為他手掌的溫熱而感到一抹悸動。

  怔忡後,她鬆了一口氣說:「謝謝!」

  「不客氣。」單行焰站起身來。

  語晨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他。他不但很高大,同時以她的標準來看,他穿牛仔褲簡直棒透了,雙腿又長又直,廣告商沒找他拍牛仔褲廣告真是一大損失……慢著。

  天!這男人還真英俊得嚇人,擁有一雙令女人羨慕的長腿已經很罪過了,還長得這樣帥,嘖!這算不算是個禍害呀?

  「語晨、語晨,你在哪兒?」

  倏地,一陣由遠而近的追喊聲,打破了她的遐思。

  「糟了,他真的追來了。」她驚呼一聲,躲進屋子的廊柱凹處,還順手拉住那好看到罪過的男人,想藉他高大的身軀遮掩。

  「你……」他錯愕的想制止。

  她管不了那麼多,扯著他的衣服,軟軟的央求道:「拜託,你假裝避雨,幫我躲一躲嘛!」

  單行焰還來不及答應或拒絕,便見一個男人沿著石階上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叫著,「你在哪兒?語晨……」

  果然,高大的身軀遮掩住語晨,程君毅只當他是在避雨,匆匆越過他們繼續往山上奔去。

  「謝謝。」語晨從他背後出來,再次偷偷打量他。

  嘩!嘩!嘩!

  她只能無聲地證歎著——那十分出色的臉龐上一對陰柔深情的眸子,絕對有令女人傾倒的魔力,而筆直剛毅的鼻子,更令他增添了好幾分英氣,再加上稜角分明的嘴唇,整張臉顯得器宇非凡。

  唉!不是她太膚淺,屬於「外貌協會」的一員,誰叫她是搞藝術的,全靠一雙眼睛監賞真、美、善,所以,從小她就留戀美的事物,看到美的東西就愛不釋手,對美男子自然更沒啥免疫力。

  見他點點頭便要離開,她衝動的朝他背影喊道:「喂!我叫季語晨,你叫什麼名字?」

  高碩的身軀轉過頭看著她,表情淡到幾乎沒啥表情,回道:「單行焰。」

  好,她記住了,卻也發現他沈穩內斂的氣質予人信賴的感覺,但那雙陰柔深情的眸子淤積抑鬱,充滿疏離戚。

  語晨又說:「單先生,我在「季氏藝術工作坊」工作,歡迎你來參觀。如果你找不到季氏藝術工作坊,隨便找個人問,他們就會告訴你在哪兒。」

  單行焰沒有響應,表情看得出來也沒啥興趣的樣子。不是他排斥女人,而是他對任何人都一樣,待人溫和有禮,卻缺乏熱情、習慣冷淡。

  回到季氏藝術工作坊,語晨全身都濕透了。

  趕緊洗過熱水澡之後,她習慣走到落地窗前。這個位置可以右賞基隆山,左眺太平洋,晴日裡望著蔚藍的海面,美得像一幅畫,既使是雨天,望著雨霧瀰漫的海景,更是一番享受。

  叩叩!

  「語晨,程君毅來找你了。」門外傳來季戚芳的聲音。

  「噢!告訴他,我頭痛要休息。」聽到程君毅這個名字,她真的覺得頭痛、很痛。

  然而,程君毅的聲音已在門外響起,「要不要緊?我帶你去看醫生,你開門……」

  唉!裝柔弱?裝迷糊、裝無辜、裝傻?好像在這種人身上都不管用,還把門拍得震天響。

  她捂著耳朵跑到陽台,狠狠地吸一口氣,倏然,一道似曾相識的背影掠過——

  她屏息地凝望著隔壁房子的陽台,一陣心跳加速。他頭髮微濕,肩上披著毛巾,看來和她一樣剛洗完澡,手裡還拿著一杯咖啡,背著她看雨景。

  「喂!單行焰。」她壓低聲音喚他。

  單行焰聞聲回頭愣了一下才認出是她,但下一秒,他因眼前的景象而差點跳起來。那個女人在幹什麼?她有沒有腦袋,還是不想活了?

  「你幹什麼?」他大叫,一個箭步衝上前。

  「我要過去你那邊,快扶我一下。」沒等他答應,語晨已攀上陽台的圍欄,戰戰兢兢的伸長腿,一副要跳過去的樣於。

  兩個陽台之間到底有一段距離,岌岌可危的險境叫人心跳三百下,不得已,單行焰只好伸手去接她。

  當她前腳踩在隔壁陽台上的圍欄站穩,後腳準備過來時,拖鞋卻一個不小心滑落,掉在自己家的陽台上。

  她「啊」了一聲,乾脆扶著他的肩膀就站在陽台圍欄上,不顧危險地把另一隻拖鞋也脫下,扔回家裡的陽台。

  果然是少了腦袋。他沈下臉,神情嚴肅,命令道:「還不快下來!」

  「語晨,我們要進來了……」程君毅和季戚芳的聲音由另一端傳來。

  嗄!這句話比什麼都有效,她咻地就跳下來,還飛快拉著他溜進屋裡,以免被他們發現。

  「等一下!」單行焰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乍然停下腳步。

  「噓!快進來。」語晨連忙將他拉進屋裡。

  隔壁倏地傳來程君毅驚天動地的呼叫聲,「咦!語晨,怎麼只有鞋子,語晨人呢?天!是不是掉下去了?完了……」

  他雙手環胸,淡淡說道:「你男朋友找你找得很焦急,你還是回去吧!」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咧!」她氣呼呼的否認。

  他不相信,反問:「吵架了?」

  「都說他不是我男朋友。」她有些不悅道,不解心底為何很不願意他這麼認為。

  他聽了挑挑眉,轉移話題問:「那你打算躲到什麼時候?」

  「到他走了為止。」她乘機環顧四周。不賴嘛!收拾得挺整齊乾淨的——

  開放式的衣櫃吊著幾套亞曼尼和古馳的西裝,還有紀凡希的襯衫,以及GUESS的牛仔褲。她又發出無聲的讚歎,光憑這幾件衣物的款式和顏色,就知道他的品味無懈可擊。

  「你不怕?」單行焰不由得上下打量她,看到她赤裸著雙足踩在他的地毯上,意外的,這情景竟打亂他的心跳,攪亂他的呼吸。

  她卻一臉不解的問:「怕什麼?」

  好哇!她是膽於太大還是真的沒腦袋?

  單行焰暗地裡搖頭,然後打開門淡漠地說:「你不該留在這裡的,請回吧!」

  呃?!

  他冷淡的語氣像一陣寒風吹進她心坎裡,再看看他臉上是什麼表情?擺明就在說:這女人未免太隨便了。

  她相信自己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三分羞愧、七分懊惱與十分的狼狽全爬到臉上,但為了顏面,她裝作若無其事,冷笑反譏,「天底下沒有男人會擔心自己會被非禮的吧!」

  天,她好想死掉!

  剛剛她說了什麼,怎麼會管不住自己這張胡言亂語的嘴?

  最後,她尷尬的落荒而逃,回到家想起自己表現得多矬,整晚她都好懊惱,前所未有的失眠了。

  仲夏,大雨的黃昏。

  季戚芳去南部收購古董傢俱,語晨獨自在家忙著修補工作,做得腰酸背疼。由於風雨吹入屋內,她便伸個懶腰去關門窗。

  當她來到門口,猛然冒出的高大身影,嚇了她一大跳。

  單……行焰?!

  他怎會出現在家門口?上次他還冷著臉不歡迎她,這會兒竟登門拜訪。

  「我可以進來嗎?」他醇厚的嗓音響起。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佇在門口盯著他發怔,反讓他很狐疑地回看她。

  她臉一熱,趕緊側身,「請進。」

  這兒的房子都很低,他高大的身軀得微彎身才能進門,他一進門便張望四周,看見大廳有各式各樣的傢俱,好奇問道:「傢俱真多,這兒是做傢俱的?」

  「不,我們是修補傢俱的。我姑姑的專長是監別和修補明清古董傢俱,我則對歐式古傢俱,比較感興趣。」

  單行焰的興致被她挑起了,頗為詫異道:「啊!原來你的工作是修補古董傢俱,真是非常特別的職業。」

  他首度正視這個年輕女子,看來他得對她改觀了。看她一雙纖細的手拿著工具,充滿了知性美,還很有個性!

  語晨想起上次跳到他家陽台去的事,仍為自己的失態洩氣,怔仲間又聽見他提高嗓音叫道:「季小姐?」

  「嗄,你剛剛說什麼?」她如夢初醒,才發現自己又不知凝視了他多久。

  他笑笑說:「這工作一定很費神也很辛苦,不然你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哇咧!去你的沒心肝的單行焰,我魂不守舍是為誰,是為了你好不好!

  他漾著淡笑,又說道:「是這樣的,我正在研究台灣在日據時代的古建築,這幢房子是九份地區保存最完整、最古老的一幢,所以想借你的房子研究。」

  「你是研究房子的?」

  「是,我和研究機構合作一篇老建築研究報告。」他也沒想到這麼巧,會先和屋主不期而遇•

  「好啊,沒問題。」她爽快答應。

  得到允許,單行焰開始在房子裡走動,「這幢建築其實就是歷史的遺跡,可考的歷史起碼有八十多年,是日據時代淘金者所建的,鋪在內部牆面有防止崩塌的岩塊,都是當時採礦挖出來的石塊。」接著,他又指著後方一處約有十坪大的凹地,「這個廚房是房子維護最好的部分,瞧,旁邊還一個小洞窟,上面寫著「黃金坑」三個字,以前的人相信循著這個洞穴,可以挖出金礦來。」

  然後,語晨帶他上二樓參觀。

  經過她寢室門口時,他乍然停止腳步,目光怔怔的落在房內的S型情侶椅上,同時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是震撼的表情。

  「怎麼了?」語晨好奇的問。

  他沒回答,只是走進房裡,然後蹲下身慢慢地審視那張椅子。霎時,他血液急竄,激動得無法言語。

  「單先生,你見過這張椅子?一她走向前問。

  他力持鎮定,回頭神色自若地反問:「這張椅子也是古董?」

  「沒錯,這是我的私人珍藏品,十八世紀最盛行這種流暢柔和的線條。」

  「你怎麼會有這張椅子?」他再瞥了椅於一眼,幾乎可以確定沒認錯。不過他可得好好想想,如何得到這張椅於。

  「我從跳蚤市場買回來的。原本已破舊不堪,我花了整整半年時間,一小塊一小塊的修補回來,現在是我的私人收藏品。」她解釋道。

  她沒忽略他眼中有著複雜與期盼,還有些許無奈與哀愁,這可勾起她的好奇心了,難道他也看中了這張古董椅?

  他站起身,重新打量一番,「以前的確有見過這樣的椅子,只不過那張椅子已經弄壞,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割愛?我可以出高於市價三倍的價錢,請你考慮看看。」

  語晨一愣,他真的好喜歡這椅子,「如果你喜歡,我盡可能幫你再找張一樣的。其實這張不夠完美,椅墊上破了個洞,洞的四圍染著一圈銹色,但我太喜歡這布墊的花色,捨不得換新的,所以有修補過的痕跡。」

  他一聽,忍不住低呼,「那是彈孔和血跡!」

  「你怎麼知道?」她倒抽一口氣,睜大了眼。

  她認真的模樣,惹得單行焰仰頭哈哈大笑,「這是古董椅,幾百年前的舊事,誰會知道?」

  「你……嚇我!」她覺得很丟臉,怎麼他隨口一句話,她都當真。

  「那麼你修補的時候,還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他坐了下來,準備好好跟她聊聊。

  語晨臉色一沈,也緩緩坐下才說:「有。很怪異,這椅子實在太怪異了。」

  他神色一凜,「什麼?」

  哈哈!被她唬著了吧。

  她煞有其事回道:「我總是聽見它歎息耶!」

  他皺眉,「歎息?」說完察覺她促狹的笑意,才知道上當了。

  他也不點破,順著她的話說:「哇!那豈不是鬧鬼。」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相信。」

  「呃,你相信?」她沒想到他會是相信迷信之說的人。

  他正色回道:「這輩子我碰過的鬼可多了,色鬼、錢鬼、貪心鬼、懶惰鬼、愛哭鬼,就是沒機會遇到真的鬼,要有機會我非得好好看個清楚不可。」

  她被他逗笑了,「所以說嘍,通常所謂的靈異都是穿鑿附會,是假的!絕大部分是有人活得太無聊的緣故。」

  單行焰歎一口氣說:「不過這世界上,有時候的確會發生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事,也許是巧合、也許是誤會,偏巧就是發生了。」

  語晨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哦,比如說……」

  他看著她,頓了一下才開口,「你有沒有聽說過鐵達尼號為什麼會沈沒?」

  「撞到冰山啊!」這是公認的答案。

  他搖頭,「不,其實這跟一具神秘的木乃伊有關。」

  「神秘的木乃伊?!快說來聽聽。」她興趣盎然。其實不完全是因為故事,主要是因為與他聊天,不知為何心裡迅速泛起一道甜蜜的暖流。

  他不疾不徐的開口,「三千多年前,埃及的亞曼拉公主去世,被製成了木乃伊,靜靜地躺在尼羅河旁的墓室之中。直到一八九O年末,埃及的走私販子向四個英國人兜售一具古埃及棺木,裡面躺著的就是亞曼拉公主。」

  「從此,這位歷史上默默無聞的公王,便給許多人帶來一連串離奇可怕的噩運?」聰穎的她立刻隨著劇情猜想。

  「沒錯,買下木乃伊的英國人,一個在埃及街頭遭到槍擊,一個在沙漠失蹤沒有回來,另一個生重病,最後一個則無緣無故的破產,淪落在街頭賣火柴。」

  啊!真的挺詭異的。她緊張的追問:「那具神秘的木乃伊呢?」

  「後來,有位富商買下了她,又開始一連串噩運,富商的家人不是在離奇的車禍中受重傷,就是豪宅發生火災,使他不得不放棄那具木乃伊,捐給了大英博物館。」

  「但噩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語晨猜測道。

  單行焰臉色凝重,「嗯,木乃伊還沒進入博物館,就已經出現恐怖徵兆,負責載運的司機在途中出了車禍,緊接著搬運工人被棺木壓傷了腳,還有一個工人無緣無故猝死。而被安置在博物館陳列室中的木乃伊棺木,在夜間會發出敲擊聲和哭泣聲,連帶其它古物也會發出怪聲,更可怕的是守衛在執勤時莫名其妙死去。」

  「由於怪事層出不窮,博物館決定將木乃伊放入貯藏室,但噩運仍持續著,首先,決定將木乃伊送入貯藏室的博物館主管突然暴斃,又有一位為那具木乃伊拍了照片的報社記者,被發現在自己家中開槍自盡。」

  她關切問:「難道都沒人想辦法遏止悲劇?」

  「有,當時最有名的巫婆拉瓦茨基夫人,就曾想為那具木乃伊驅邪,然而經過繁雜的驅邪儀式後,那木乃伊仍具有驚人的邪惡能量,任何人都束手無策,因此,沒有任何博物館願意接受那具神秘又恐怖的木乃伊了。

  「但有一個不信邪的美國考古學家,無視以往的可怕事跡,竟然將她買下打算安置在紐約市,就在一九二一年四月,考古學家親自帶著她,登上當時轟動造船界的大郵輪……」

  「啊!鐵達尼號!」語晨掩嘴驚呼。

  「沒錯,就是聞名於世,當時被譽為「永不沈沒之船」的鐵達尼號。但在遇上那具神秘木乃伊後,仍因驅之不散的邪惡而永沈海底。」

  「唉!想不到一具古老文物,竟然葬送一千多條人命,如果盜墓者沒有挖出亞曼拉公主的木乃伊,也許鐵達尼號就不會沈沒,那麼傑克與羅絲也許就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她只顧著戚傷歎惜,沒發現自己把現實與電影劇情混淆了。

  單行焰卻不認同,「如果鐵達尼號沒有沈沒,誰又知道傑克與羅絲之間令人蕩氣迴腸的愛情呢?」

  「可是……」她頓了一下,「如果要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才能證明愛情的存在,那我寧可不要。」

  他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要的是什麼樣的愛情?」

  「一種平凡永恆,叫人……」她側著頭,一時也說不上來。

  「叫人無怨無侮、至死方休的愛情。」他接著說。

  語晨仰起頭驚訝的看著他,他雙眼蒙上一抹憂鬱。他是否也找到了這樣的愛情?

  單行焰看著怔忡的她,輕笑道:「以上故事純屬虛構,你怎麼這樣好騙?還當真的。」

  「什麼?!」剛才他說得那麼精采,她聽得那麼投入,原來只是瞎掰呀!

  「是你想聽靈異故事,還要我快說來聽聽,我才想辦法掰的呀!」他口氣很無辜,眼裡藏不住戲謔。

  她有些負氣說:「我真的很好騙,謝了!」

  倏地,單行焰又收起了戲謔道:「後來也有人說鐵達尼號是被一艘德國潛艇擊沈,而非撞冰山沈沒。世事多變,這其中的真假,世人又怎可得知?」

  他走了之後,語晨撫著椅子若有所思。自從擁有它之後,她就直想著將會與誰共坐,沒想到單行焰第一次來就坐在這椅子上,莫非他們有緣?而且先前他對她的態度冷淡,今晚卻與她有說有笑,真的是很奇妙。

  結果,她為此又胡思亂想了一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38:14

第二章

  下午,語晨專心在修補一面洛可可風的鍍金倚牆式落地鏡。

  「語、語晨!」冷不防有人喚道。

  「嗄!什麼事?」她才抬頭就嚇得摀住胸口。

  門口堆滿了紅玫瑰,程君毅拿了只珠寶盒,見到她立刻笑逐顏開。

  媽呀,千萬別是她想的那種事啊!

  她滿臉黑線條,飛快的越過那堆紅玫瑰,再匆匆的越過他。

  程君毅伸手攔住她,因為緊張,聲音顫抖著,「語晨、語晨,不要躲我,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不要我躲你,那就別來煩我啊!」她臉上沒有半點感動的樣子,相反的快火冒三丈了。

  「語晨……」程君毅咚地忽然跪在她面前,希望感動她。

  「嗚,你幹什麼你?」她嚇得腿軟,差點也要跪下。

  程君毅打開裝著鑽戒的珠寶盒,很誠懇地說:「語晨,請你嫁給我!我一定會讓你幸福。」

  「謝謝,我覺得我已經很幸福了。」如果沒有他的求婚,她肯定更幸福。

  因為讓她幸福的,必須是能讓她怦然心動、渾然忘我的男人,絕對不是這個豬頭啦!

  「你、你先起來再說。」她伸手拉他,怕引起街坊鄰居的注目。他不依,直挺挺跪著說:「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嗄,來這套。她平常太小覷他了。「你起不起來?」再不起來,她準備拿掃把趕人了。咱咱咱咕咱……

  驀地,一陣歡呼鼓掌聲叫語晨嚇一跳,她在作惡夢嗎?

  除了姑姑季戚芳,隔壁的宋婆婆、對街的秦媽媽、李大叔、何怕一票人不知從哪兒一下子冒出來,反正不該來的都、來、了!

  「答應吧!語晨,答應、答應、答應、答應……」大伙開始鼓噪,好像非把語晨嫁掉不可。

  「瞧,我算得神准吧!」季戚芳得意地眨眨眼。

  語晨聽了面容抽搐、額頭冷汗涔涔的氣道:「拜託!你愛算命的毛病什麼時候才會戒掉?整天拿人家的命算來算去,還說命運好好玩,根本拿人家的命來玩嘛!」

  「語晨,我們結婚吧!」在眾人的注目下,程君毅再遞上珠寶盒,情意綿綿的看著她。

  這一剎那,語晨真想去跳海!

  她瞪眾人一眼,對著程君毅發脾氣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真沒腦袋!」

  程君毅沒頭沒腦的急道:「我發誓,結婚以後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全都聽你的。」

  呵!以後全都聽她的,這小子想得還真遠……咦!不對,看來他可沒那麼容易就打退堂鼓。

  「我絕不會跟你結婚,你起來別擋著我。」天!再給她聽到結婚這個字眼,她就要去跳海或撞山壁了。

  他仍不放棄的說:「你答應我,我就起來。」

  「煩。」她氣得跺腳,轉身就衝了出去。

  氣瘋了的她,一時不小心——

  砰!

  她猛地撞上路邊橫掛的招牌,痛得捂著頭蹲下身,整個人眼冒金星,快暈倒了。

  「你還好吧?」有個好心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沒事。」她窘急的站起身,不料卻撞上一堵厚牆……呃,是肉牆,害她整個人被反彈,眼看又要再次倒跌在地了。

  原以為就要摔倒了,倏地被一雙大手抱住,她回神一看,整個人傻了,「單、單……我……唉!」

  為什麼又在這種糗態下見到他?

  乍見單行焰,加上這種欲哭無淚的狀況,她聲音變得很微弱,微弱得讓他以為她要昏倒了。

  「你有沒有怎樣?」感覺到一雙小手緊緊揪著他胸膛,微微顫著,他不自覺更用力抱緊她。

  「嗯……」俯在他身上的人兒抬起頭,撫著額頭,半瞇星眸看著他,「沒事……早安。」

  早安?!

  他蹙起濃眉。她根本分辨不出時間和晨昏,還說沒事。

  「給我看看!」他拉開她的手,發現她掌心沾著血漬,額角腫了一個包,「糟糕,流血了。」

  「沒……關係。」她眼角都冒出淚珠了,仍死命硬撐•

  「你得去看醫生。」他扶著她定。

  轟隆!

  唉!老天爺覺得她還不夠衰、不夠慘是不是?剛剛還是艷陽高照,一轉眼就變天,一陣驟雨打了下來。

  兩人只好加快腳步,才走到半路的石階上,冷不防聽見一聲怒吼,「混蛋,你放開她!」

  接著是一記拳頭揮向單行焰,由於他扶著語晨,一時閃避不及,硬是挨下這一拳。

  驟雨中,語晨驚叫一聲,隨即怒斥道:「程君毅!你幹什麼打人?」

  外表斯文的他,竟然會動手打人?而且他打的是單行焰耶!再環顧四周,姑姑和鄰居一起趕到,也被這一幕嚇壞了,想上前勸阻卻被語晨制止。

  「你們別說話,不准說一句話,不然出人命你們負責。」她知道人多,事情就更複雜。

  「語晨,他、他摟著你。」程君毅繃著臉瞪單行焰。

  「那又怎樣?」白癡,他有什麼資格生氣,竟然還敢打人?

  「他怎麼可以抱著你?」他憤恨的眼神極不友善。

  單行焰冷眼旁觀,對她輕聲道:「看樣子,我想你最好向他解釋一下。」

  嗚……他一定誤會她和程君毅的關係了。

  她毅然說道:「沒必要,他又不是我的誰。」

  程君毅大受打擊,伸手去拉她,癡癡地說:「語晨,你明知道我是愛你的。」

  語晨也不管傷口還在痛,閃躲開他的手,反往單行焰身上偎去。

  程君毅來回打量他們親密的模樣,像是揪痛了心問:「我追了你這麼久,除了牽手什麼都不能做,跟你求婚,你考慮都不考慮就拒絕,我多痛苦、多難堪,你有替我想過嗎?你怎能這樣對我?」

  天地良心,她有對他怎樣嗎?

  語晨握著拳頭氣憤說:「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不可能的,是你自己不肯聽,既然我讓你痛苦難堪,還向我求婚幹麼,不怕你下半輩子毀在我手上嗎?」

  「語晨,女孩子說話不要太、太……」季戚芳在一旁都聽不下去了。

  「不要太直接、太潑辣是不是?可是不這樣我還真怕他聽不懂。」語晨接道。

  很久沒遇到這麼直率的人了,單行焰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不料,程君毅還不懂得放棄,再逼問:「你是不是因為他,才拒絕我的求婚?」

  為了讓程君毅死心,她刻意曖昧的勾住單行焰的臂膀說:「我無法承諾你什麼,請別再纏著我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程君毅氣憤的指著他們質問:「你們、你們認識多久了,難道有比我們久嗎?你竟在我面前和他摟摟抱抱,這樣算什麼?」

  「你管不著!」管那麼多,她才想問他這樣算什麼咧!

  語晨氣得翻了個白眼……不,是快要翻臉了,抿緊了唇不吭聲,希望他馬上消失。

  「你、你好殘忍。」程君毅的癡心快崩潰了。

  語晨馬上「曉以大義」,「是啊!所以你千萬別為我難過傷心,這樣不值得。」

  程君毅的理智被她的無情擊潰,將怒氣轉向單行焰再度揮拳,「可惡,你知不知道我追她追得多辛苦?竟敢搶我的女朋友,你找死……」

  單行焰還被語晨摟著,怕她被打到,只能把她抱得更緊以躲開攻擊。一旁有鄰居看不過去,跑來拉開程君毅,他卻瘋狂掙扎、爭鬧不休。

  雨水已淋得三人濕透,語晨厲聲阻止,「程君毅,你夠了沒?敢再打他,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這樣的維護無疑是火上加油,程君毅激動的口不擇言,「哼!我還以為你有多高貴、多純潔,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女人。」

  「我就是喜歡他,而且我們的關係遠比你想像的還要親密。」語晨氣炸了,不顧一切攀住單行焰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單行焰神色一僵,隨即沒令她失望的雙手摟緊她,反客為主地狂熱回吻她。

  當他們輕喘的從熱吻中分開,可憐的程君毅看傻了眼,眼底的怒意全被她的行為震得呆若木雞、無法動彈。

  而語晨也挺後悔的。糟了,他八成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了。

  單行焰冷冷地盯著杵在原地的程君毅,然後道:「她說得夠清楚了,還不滾?」

  程君毅聞言垂頭喪氣的離開,語晨才尷尬的開口,「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單行焰俯下頭看她,關心道:「你的傷口得趕快處理才行。」

  「等……」她猶豫著。

  「什麼事?」

  「我這樣對他是不是很殘忍?」

  他臉上的神情變得溫柔,嗓音柔軟低沈,「你不愛他,勉強結了婚也不會幸福,如果答應他那才是真的殘忍。」

  語晨一聽抬頭,臉上閃過詫異,眼睛一亮笑了——他輕易的就知道她。但因為他的話,她忽然想哭。

  「這道理並不難懂,是不是?」他微笑,目光閃動,「走吧!」

  突地,她癱靠在他的胸前,無力地低吟了聲。

  「怎麼了,很痛?」

  「我的……」她低頭指著腳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單行焰一看,不禁失笑。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她的鞋跟又卡在石縫裡,且一樣是煙雨迷濛的天氣,難怪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他立刻蹲下身,「你先把鞋於脫了,我幫你把鞋子弄出來。」

  其實,此刻單行焰的心情很複雜,他在心裡暗暗對自己說:「你只是一番好意,沒別的意思,順手幫忙而已。」

  但又隱約聽見另一個聲音說:「不,你喜歡她,對她有好感。」

  他歎息,在心底酸澀提醒自己,他不要愛情,愛是會傷人的,愛令人自私、醜陋、瘋狂……

  以往一杯茶、一朵花、一副畫、一場雨都叫語晨喜悅。

  可是,現在即使中了樂透頭獎,她可能也沒啥感覺,因為,她已兩天沒見到單行焰了。

  今天上午她去按他家門鈴,站在門口等了好久都沒人出來應門,其實自昨天開始,她總共按了不下十次的門鈴都沒人回應。

  後來,還是姑姑叫她進屋,「你快進來,傻瓜似的站在太陽底下曬,幹什麼呀?」

  見她垂頭喪氣的回屋裡,季戚芳奇怪地睨了她一眼,「幹麼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中邪啦!」

  「姑姑。」她不答反問:「一個深情的男人,是不是比一個完美男人更值得女人去愛?」

  季戚芳喜不自勝猛點頭,「你終於想通啦,其實程君毅對你一往情深……」

  「我說的不是程君毅。」

  「那是誰?」

  「單行焰。」她蠢蠢欲動的心,管也管不住啊!

  「跟你淋了一身濕的那個?」

  「姑姑,我要那個男人!」她幽幽的說。

  「你、你何以這麼確定?他愛你嗎?」

  「不知道。但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而且那種喜歡是一輩子的。」其實,會有這種感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

  季戚芳語重心長的說:「語晨,你何苦做這種沒把握的事呢?其實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是,沒錯!感情是可以培養,但愛情不能。」她打斷道。

  「有夫妻緣就能,你和程君毅就有這個緣分。」

  被姑姑越說越毛,為掩飾心底的不安,語晨嗓門大聲起來,「哈!我聽你瞎掰胡扯,既使世間有集容貌、氣質、才幹、品味、癡情於一身,又無可挑剔的十好先生、完美男人,我都不要了!」

  「你才亂七八糟胡來,什麼一喜歡就是一輩子,真是莫名其妙。愛你的男人你不屑,反而要去愛一個不知道愛不愛你的男人,你你你……」季戚芳咬咬牙,一副想掐死她的表情。

  「我對程君毅就是沒感覺,再好一切仍是枉然,如果是真心所愛的,就無怨無悔、至死方休。」語晨套用了單行焰說過的話。

  至死方休!

  這前所未有的念頭,就讓她在床上躺了一個下午、一個黃昏,連晚餐都沒吃。

  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陣歎息聲,她不自覺瞪向角落的S型情侶椅,是它嗎?是它在歎息嗎?

  她驚疑不定的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心裡想道:完了、完了你……季語晨,連幻聽出現了。

  她背脊發麻大氣不敢喘一下,瞪著那張情侶椅,半晌,隱約又聽見一陣歎息聲,這次她確定不是幻聽,是真的!而且是從外面……隔壁傳來的。

  她立刻跑到陽台喊道:「單行焰?」然後側耳傾聽,過了一陣子卻一點回應也沒有。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竟然像中了蠱似的從陽台爬過去。有過一次經驗,這次總算安全無虞的跳到隔壁陽台上。

  發現落地窗沒鎖,她想都不想就打開進去。

  屋裡一片漆黑,藉著外面的月光照映,隱約可以看出寢室的床是空的,她摸索著要去開燈,卻又聽到一聲歎息似的呻吟。

  這次她更確定不是幻聽,便大膽的舉步搜尋,走出寢室便是客廳,終於看見有人趴臥在沙發上——

  她慢慢的走上前,蹲下試著叫他,「單行焰?!」

  他眉頭緊鎖,面容充滿了痛苦。

  砰砰砰!

  語晨還沒來得及反應到底是怎麼回事,樓下大門倏地傳來陣陣撞擊聲,緊接著一連串的咒罵聲暴起,「你他媽的有沒有在裡頭?是不是死啦,快開門啊!」

  這麼激烈的撞門聲,她嚇呆了,而單行焰竟還睡得跟豬一樣,一動也不動。

  砰……

  終於,樓下大門狠狠被踹開,單行焰只呻吟地動了一下。

  她該、該怎麼辦?且樓下的人是誰,是來尋仇打架的嗎?

  「單行焰、單行焰,你該死的給滾我出來,莫名其妙兩天沒上班,電話也不接,搞什麼鬼?」

  那活像討債的叫囂聲漸近,一個身形比單行焰略矮卻更粗壯魁梧的男人走上樓,橫眉豎目的瞪視他們。

  她抱著單行焰,整個人都縮到沙發上驚嚇的說:「我、我們……」抖了半天抖不出一句話。

  嗚……她不知該如何應付一個能把門踹開的壯漢。

  龐德一個箭步上前,粗魯的推了單行焰一把,見他動也不動,倏地驚道:「天!他是不是快死了?」

  死!

  語晨驚駭不已,伸手探了探單行焰的額,發現溫度好燙,「他他他生病……」

  龐德一臉為之氣結的樣子,「廢話!看他這副死相也知道,你到底是怎麼照顧他的,有沒有給他看醫生吃藥?」

  「呃,看、看醫生……」她剛來哪知道哇!

  龐德不等她說完,不耐煩的說:「走走走!」

  「去哪?你又是誰?」她仍縮在沙發上不動。

  龐德瞪著她回道:「我?我姓龐,叫我阿德。這傢伙病成這樣還不看醫生,想不死也很難,走啦!」

  說著,他彎身扶起單行焰,走了兩步回頭對仍呆愣在原地的語晨吼道:「快走啊!再慢一點他就真的會死,你要負責嗎?」

  「哦……」這麼嚴重。她連忙跟上。

  走到門口,還有一段石階要走,龐德又開口罵,「媽的,沒事住這種鳥地方,連出個門都麻煩死了。」

  說著,他把昏沉沉的單行焰半扛在肩上,走下石階,然後把他塞進路邊的車子後座。

  「快上車,快點!」他催完語晨上車,就發動引擎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飆下去。

  這時候,語晨才有機會仔細端詳單行焰的臉色,見冷汗自他額際流下,便抽了面紙替他擦拭,免得病情加重。

  「語……保重……語……沒……」單行焰眼睫動了動,似乎看了她一眼,嘴裡吐出一連串不知所以的囈語。

  不知怎地,他那蒼白的臉就是揪痛了她的心,倏然一陣心酸,眼淚竟一串又一串的掉。

  「別……哭……我沒……事……」他努力的睜開眼,大掌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又昏昏的睡去。

  「他這樣病了幾天?」龐德問。

  語晨想了想,「大概、大概兩天吧!」

  「大概?」他不滿的從照後鏡裡瞪她,還責備道:「小姐,你這女朋友是怎麼當的,對他莫不關心就算了,連他病了幾天都不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她想了想恍然說:「我們一起淋的雨,我都沒事,怎知道他會病成這樣?」

  「哇靠!你們這些談戀愛的人是太白目還是太白癡了,真的去幹這種無聊事。淋雨?哼哼!」他又是熱嘲又是冷諷,腳下猛踩油門,車子箭般衝出。

  嗄!誰和誰談戀愛?

  語晨怔愣著,一個不留神,單行焰高大的身軀隨著山路左右搖晃,咚一聲,腦袋紮實地撞在車窗上。

  痛疼讓單行焰忍不住發出低吟。

  「你有沒有搞錯,他都病成這樣,你還讓他去撞到腦袋?你知不知道他這顆腦袋多值錢?」龐德又是一陣罵不絕口。

  她哪知道呀!只知道單行焰會去撞腦袋,都是他把車子開得似雲霄飛車的原故,但語晨不敢拂逆他,趕緊將單行焰軟趴趴的身軀抱緊,免得再聽他鬼吼鬼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38:38

第三章

  一路驚險刺激的來到醫院,龐德先將單行焰交給護士,然後到掛號台,對語晨說:「還不拿出來?」

  「拿什麼出來?」她一頭霧水。

  「健保卡啊!」龐德眼瞪得如銅鈴大,「不會吧!你不要說你沒帶他的健保卡。」

  「我……」唉!她真是百口莫辯。

  他翻了個白眼,對她的遲鈍反應很不高興,只好無奈的跟護士要了張初診病歷表,「先把這個填了吧!」

  「哦!」語晨接過初診病歷表,先填上單行焰三個字,然後怯怯地問:「你知不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日,還有身高、體重……」

  「靠!你這個女朋友當假的啊,什麼都不知道,連他媽的身高、體重也不知道,虧你剛才還哭得那麼傷心,你也未免太扯了吧?」

  語晨被他吼得一愣一愣,他真是粗野無禮。

  算了!她看看字段,填了唯一知道的地址,其餘的就等單行焰好一點後再問。

  在等待中,龐德覺得無聊,開口對她說:「放心,行焰這傢伙平常壯得像頭牛,天天日曬雨淋都沒事,既使病了也很快就好。」

  「他為什麼要天天日曬雨淋?」她忍不住好奇問。

  他不客氣的瞪她一眼,「因為他的工作。」

  「請問他是做什麼的?」

  「你又不知道?」

  她搖搖頭。

  「好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就告訴你。我是行焰的直屬學弟兼同事,都是干建築師的,有時得監工、趕工,所以免不了要日曬雨淋的,了了嗎?」

  她點點頭。

  然後龐德一臉得意的說:「行焰不但是個人才,還是個天才呢!你知道什麼是普立茲獎嗎?」

  「是建築界的最高榮譽獎,就像諾貝爾獎一樣。」幸好這點常識她還有,否則他真會徹底以為她笨到沒藥救。

  「對!沒錯,算你還有點腦袋。」他拍了一下大腿,一臉高興的樣子,「你知道通常得這個獎的人是幾歲?」

  「呃……」她猶豫了下。

  龐德這次很體諒的說:「也難怪你不知道,通常能拿這個獎的人沒七老八十,也六十好幾了,而行焰在麻省理工學院的成績不但優秀,並且尚未獲得碩士學位,設計就獲得普立茲建築獎,是歷年來最年輕有為的建築師。」

  語晨這才了悟,難怪剛才他說單行焰的腦袋有多值錢。

  他繼續驕傲的說:「你知道嗎?他的設計簡潔利落、有秩序性,擅長利用光與空間的結合,使空間變化多端,他有一句名言是,讓光線來做設計……」

  龐德足足誇了單行焰一個鐘頭,又花了一個鐘頭解釋偉大的建築史,最後,還是在單行焰打完點滴醒過來後,才結束了長篇大論。

  「阿德,你別粗聲粗氣的嚇人了。語晨,你過來,別理他。」單行焰站在走廊上向她招手。

  語晨走過去扶他,擔心的問:「你還好吧,覺得怎樣?」

  他臉色仍有些蒼白,露出一抹虛弱的笑,「還好,只是病了兩天,有些迷糊了。」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淋雨才會生病。」她一再道歉,不是因為內疚,而是……心疼。

  「沒關係,反正又沒害死,不過,得看你怎麼補償我了。」他語氣十分輕鬆,好像彼此已經認識多年了。

  想到先前他奄奄一息的模樣,語晨的淚水瞬間在眼眶裡打轉。

  一見她哭,單行焰也慌了,忙找來面紙替她拭淚,「傻瓜!有什麼好哭的,醫生說我只是重感冒,休息兩天就沒事了,別哭了,嗯。」

  他話中充滿著不知名的濃烈情緒,是什麼?語晨一時間也無法理解,只覺得應該這麼做——

  她倏地踮起腳尖,吻了他。

  他悶哼一聲,然後緩緩地把她推開,「你是不是哪根筋接錯,還是神智不清?」

  「我很正常也很清醒。」她含著淚笑盈盈道。

  他深深看她一眼。這小女人邊哭邊笑的模樣,真可愛!

  她燦爛的笑顏感染了他,也跟著笑了,「我是說你如果是跟男朋友賭氣而吻我,我不會當真,但若你再繼續這樣對我,我會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嗎?她神情一凜,緊張的看著他。

  唉!完了,她想她真的愛慘他了,否則,怎會這麼在乎他的想法?

  他接著說:「以為你真的愛上我了。」

  也許是他的笑容太溫柔,她放下矜持,仰起頭迎向他的唇,「你想不想再試試我到底是不是……」

  不等她說完,他已摟住她的纖腰,用唇深深地探索她的心意。

  單行焰心裡不禁自問:這是怎麼了?他一向是嚴己律人的啊,可是多荒謬,遇上她竟然一而再的破例,她兩次主動投懷送抱,他竟然狂熱地回吻她,該不會中了邪、著了魔,還是被她迷了心竅?

  被晾在一旁的龐德受不了的嚷道:「得了、得了!要恩愛就先去領藥,領完藥再回去纏綿吧!」

  都是他的笑容害的,讓她像被下了蠱般心醉神迷。她抬頭一看,啊!他還在對著她笑,她知道自己完全沒救了。

  艷陽下碧海藍天,夜裡則繁星耀眼,但在語晨眼底,再耀眼也比不上單行焰吸引她。

  除了帥氣,他還很有才氣呢!有一次,她還發現他的櫥櫃裡塞滿字畫,她正想問,他已經先說:「你喜歡字畫嗎?我送你。」隨即他真的取出一卷宣紙和筆來,開始磨墨。

  「你會書法?」她意外地問。

  「還可以,臨過字,會寫。」他把紙攤平,握筆蘸墨揮毫一氣呵成。

  語晨站在他身後,邊看邊念,「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沒想到你真的會寫,不過……不好、不好!」

  「什麼地方不好?」他擱下筆挑眉看她。

  「你寫的是行草,用筆蒼勁有力、氣勢磅礡,應該臨「狂歌走馬遍天涯」這類句子才合適。」其實她不是真懂書法,只覺得男人該用豪氣一點的句子。

  單行焰笑道:「說得好,你也來寫寫看。」

  「不不不,我字寫不好,更別說書法了……咦!這裡還寫了那麼多。」她笑著往後退,無意間把那卷宣紙撞散一地,發現有好幾幅字,也是以行草書成的。

  他內心顫震了下,幽幽地歎了口氣,「怎麼把別人的也帶來了?」

  語晨聞言仔細再看,的確與剛才那種飛騰的筆勢大相逕庭,一定是出自女子之手,字跡才這般的婉約飄逸。

  「千迭雲山千迭愁,一天明月一天恨;枕邊夢去心亦去,醒後夢還心不還;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唔,寫得一手好字,但太淒艷、太悲情了,這……是誰寫的?」她藉機探究。

  「以前一起練字的朋友寫的。」單行焰笑笑,拿起毛筆說:「快過來,你喜歡什麼詞,我來教你寫。」

  「我真的不會。」她想了想,還是搖頭。

  「來,書法沒什麼竅門,只要心靜神寧就可以了。」他伸手招她。

  她走上前,「嗯,我不知道該寫什麼好。」

  他想了一下,下筆疾書——

  春深似海,細雨無人我獨來。

  寫完,他把毛筆遞給她,「來,照我寫的臨一遍看看。」

  她仿著他的筆法邊臨邊問:「這句子是什麼意思?」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問。

  「那時候下著細雨。」她怎會忘記,她因此為他著迷啊!

  「春深似海是形容山茶花的美,在斜風細雨中的你就像朵清新的白茶花,那一剎那讓我失了神呢!」他捱著她耳邊輕輕說話。

  她竟能讓他失神!

  「啊……」聽著他醉人的嗓音,一個不留神,人字撇歪了。

  「一定是你的心不夠靜。」他笑了笑,嘲笑意味濃厚。

  單行焰站到她身後,抓住她握筆的手,教她補救寫壞的字。也許是靠太近的緣故,清柔淡香直撲他鼻息,他愉快地問:「你好香啊,剛洗完澡?」

  他這樣子還妄想叫她靜下心來?

  語晨根本說不出話,轉身傻傻地望著他,發現他那充滿男人味的剛毅五官,此刻溫柔得害她意亂情迷。

  她倏地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拂過,他彎身攫住她的嘴,這是他們第三次的吻,也是他第一次主動吻她。

  他的吻深而綿長,溫熱的舌尖輾轉糾纏,掠奪她的氣息,最後索性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身體貼向自己……

  她被他吻得心跳如擂、迷了心魂,不論此刻他想做什麼,她都沒有辦法拒絕,所以當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裡,她沒有拒絕,當他大膽的探索她的曲線,她也捨不得抗拒。

  語晨閉上眼,小手攀著他的肩,周圍充斥著他的氣息,感覺一陣昏亂——她真的昏了、亂了、醉了……

  然而,在兩人眼中都有著迷惘、激情,神魂顛倒的一刻,單行焰卻及時拉開彼此的距離。

  這樣……是不是表示他也喜歡她?這吻是個印記吧!彼此承認愛意的見證。

  某日,單行焰捧著一大盆盆栽回來,放在陽台上道:「這花送你,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這是什麼花?」那盆橢圓形葉子的盆栽,葉面泛著濃綠光澤還沒開花,語晨左看右看分辨不出是什麼花。

  「山茶花。它還有個很別緻的名稱,叫情人珍珠。」他接著拿出一本小冊子,上面註明了種養方法。

  她接過打開一看,立刻倒吸了一口氣,「行焰,這是你買的嗎?」

  「喜歡嗎?」他指著冊子上的圖片,「瞧,山茶花姿態清麗優雅,但有的碩大如碗盤般,這盤情人珍珠花形纖小,氣味清雅,是難得一見的新品種。」

  可是……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冊子上的售價——五萬元!

  他用五萬元買一盆花都還沒看到的盆栽,萬一長出來和圖片的不一樣,或是不喜歡怎麼辦?

  「會不會開花呀?」她有些擔心地問。

  「會啊!八月到三月是花期,而且是有香氣的花。」

  「這花很特別嗎?」是會開出黃金還是鑽石來?

  「是山茶花裡的名種,香氣會彌久不散。」

  「可是……」

  「怎麼,你不喜歡山茶花?」

  「不是,不過,花五萬塊買一盆花太貴了。」萬一她不會種,把它養死了怎麼辦?

  他莞爾,完全不把她的擔心當一回事,「山茶花不但賞心悅目,而且香氣宜人,能使人心情平靜。」

  「你需要平靜?你這個人夠冷靜的了,況且要平靜可以聽音樂啊,一片CD再貴也不過三、四百元。」語晨沒好氣的睨他一眼。

  他聽懂她的意思了,握著她的手,哄她開心說:「錢是身外物,生活最重要是自得其樂,快樂就好。」

  「我隨便一朵花、一杯茶也能快樂,不需要太昂貴的快樂。」對她而言,世上許多美好的東西都不用花錢,像清風、明月、星辰……還有他都令她快樂。

  「那是因為你能自由選擇生活方式,所以任何東西都令你快樂。」他聲音裡有些淒涼。

  「呃……」難道,他不快樂。

  他撫撫她的長髮,主動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能自由選擇生活方式才是最大的快樂,所以快樂無價,管他是五塊錢還是五萬元。」

  語晨偎在他懷裡,感覺好快樂。

  一天,語晨從外面回來,看見單行焰和龐德捲起袖子拿著工具,蹲在石階上不知在忙什麼,她走過去笑問:「你們幹什麼,修路嗎?」

  「沒看見嗎?補石階。」龐德伸手拭汗,身旁是一桶調好的水泥。

  正在補石階的單行焰回道:「說這麼多,快點補,還有一半沒做完。」

  龐德不悅開罵,「你見鬼的說什麼很好補,這石階又陡又窄,光是蹲在這兒就很受罪了。」

  「咦!台灣什麼時候實施勞改政策,請問你犯了什麼罪?」她趁機揶揄他。

  「嗟!還不是為了你,小姐。」龐德看著「兇手」說道。

  她賞他白眼,「關我什麼事?」

  龐德重重吁一口氣,彷彿有多委屈,「就因為你的高跟鞋老是卡在石縫裡,行焰才抓我來補石階,沒事穿什麼高跟鞋啊!」

  單行焰起身在她耳邊悄悄地說:「這樣就不用再擔心你會摔跤了。」

  語晨看著他,眼底激動得熱起來。

  她看到了一個男人對女人最細心的對待,於是,忍不住哭了。原來浪漫只是一種心態而非形式,沒有玫瑰花、沒有燭光晚餐,卻勝過一切。

  「嗟,頭腦簡單的女人,用得著這麼感動嗎?」龐德表情誇張地嚷嚷。

  「我就是感動不行啊!」既使他沒說甜言蜜語,也已深深感動她。

  「呵!單行焰,平常對女人不是很酷的嗎?沒想你也有感動女人的本事,難得,真是難得。」龐德存心消遺。

  「什麼話,我有這麼冷血嗎?」單行焰抗議了。

  「有!追過你的女人那一個不是被你無情的氣走,有時候我還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很怪,同學兼同事這麼多年,從沒聽過你訴苦也不講心事,不是冷血是什麼?」

  「我沒有心事,自然沒苦好訴。」單行焰微笑,再蹲下身修補下一段石階。

  「哈!這麼罩啊。」還笑咧,可惡可惡,得意什麼勁。

  她笑說:「不然像你那樣整天唉唉叫,才叫熱情?」

  「呸呸呸呸!呸你的烏鴉嘴,什麼唉唉叫那麼衰,我鴻運當頭。」

  見他呸得那麼激動又起勁,語晨哈哈大笑。

  龐德瞥了單行焰一眼,低聲道:「你不知道行焰有多驕傲,我們集團老闆的千金對他情有獨鍾,天天藉機來找他,甚至討好他,不知羨煞多少人,可他竟然說,如果那女人敢再來煩他,他就要遞辭呈不幹。」

  「真的?」語晨瞪著他。

  「什麼真的假的。開始我也很納悶,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已經有你了。說真的,我以前就一直想,和他談戀愛的女孩一定會被他悶死,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細心啊!小妞,他很寵你喔。」

  是啊,有他的呵護,真的幸福!語晨臉紅,笑咪咪地離開。

  但她心裡卻想:他們真的是一對戀人嗎?如果是,為何會覺得一點都不踏實?

  也許是單行焰太出色了,俊俏的臉孔不難找,重要的是坦蕩蕩、氣宇軒昂的男人風度,以及那份低調、含蓄、踏實、內斂的氣質,顯得萬中選一。

  這內外兼俱的男人,完美得讓她心悸也害怕,怕抓住了他又失去他……不,她何曾抓住過他了?

  夜裡,語晨從陽台爬過去找單行焰。

  屋裡燈光暈黃,音響播著古典鋼琴協奏曲,他垂眸斜倚在躺椅上,手邊攤著一本國家地理雜誌。

  她悄俏走近輕輕拿開雜誌,他睡得極熟,都沒被驚醒,她就這麼貪渴地凝視著他沈睡的面容,心頭漲滿了說不出的幸福感覺。

  她想,她對他的愛戀,可能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深。

  「語……」單行焰皺眉移動身體,額頭冒著汗,斷斷續續的囈道。

  語晨立刻握住他的手,「我在這兒。」

  「唔……你來啦?」他翻身坐起,剛睡醒的低啞嗓音帶著些許性感,令她為之迷眩。

  「你作惡夢了?」她伸手拭去他額頭的汗。

  「有嗎?」他站起身順勢摟著她,將臉埋入她的發問,溫熱呼吸輕灑在她耳畔。

  「你一定常作夢,生病和睡覺的時候,還會不自覺夢囈。」

  「我都說些什麼?」他好奇問。

  「你說得含含糊糊的,誰知道?」她摟住他,親親他的臉,「行焰,你不快樂嗎?」

  「為什麼這樣問?」他一怔。唉!這句話真把他打敗了,他多久沒聽到這種溫暖的問話,多久沒人這樣關心他的快樂了?

  語晨被他眼中的陰鬱震懾住了,輕輕偎進他胸懷,「把你心中不快樂的事告訴我,我想知道,不是為了好奇,而是因為我關心你。」

  她笑著說,沒想到他低頭就給她一個狂熱的吻,把她吻得天旋地轉、難以招架,甚至虛軟得站不住腳,只能迷亂地迎合他。

  半晌,她還以為他會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但是他什麼也沒做便放開她,「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才十點左右,他就這麼對她說,所以,怎能叫她不質疑——他們真的是一對戀人嗎?唉!那有戀人急著分開的、那有戀人這麼循規蹈矩的、那有戀人……

  「可是……」她微笑了下,看著他紅紅的臉說:「今晚……我想留下來陪你。」

  他震住,望著她,語調低沈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她深吸一口氣,踮腳柔柔地吻著他的眉心、鼻尖、唇……

  「語晨,別這樣……」他胸口緊窒難以喘息。

  「我愛你。」她大著膽子,伸手撫上他的胸膛。這已是她所能做到勾引的極限了。

  單行焰為之震懾,閉眼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抓住她的手低吼,「別鬧,這樣不好玩。」

  語晨也震住了,她是費了多大的勁,才鼓起勇氣這麼做,可他就是……很、理、智!

  望著沉默的她,他低喚一聲,「語晨,我送你回去。」

  「你……」她真的哭了。他永遠那麼自製、那麼理智得叫她氣結。

  他大大的歎息說:「你真的很傻。」

  「對啦,我就是傻、還笨,如果這樣讓你困擾,就當我什麼都沒……」她哽咽,不笨就不會做這種蠢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39:00

第四章

  單行焰望著語晨離去的落地窗,發現外面正下雨,想到她好沮喪的樣子,叫他感到心疼和不捨。看見她哭泣,他的胸腔感到一陣繃緊,好痛、好難受。

  也曾經聽過別的女人對他說過「我愛你」,但他卻無動於衷,這次因為是語晨說的而震住了。他不是沒感覺,卻因為猶豫而叫她難堪了。

  想了想,他學她爬過陽台進入她房裡。

  一進屋,便見她柔軟的嬌軀趴在情侶椅上,一隻小巧的裸足垂在地面,這單純的畫面在他看來,像是……誘惑,彷彿刻意挑起他每一根神經。

  他不是窺視狂,偏偏熾熱的目光移不開,心底一震,扯扯領口想喘一口氣。

  「你……怎麼來了?」語晨察覺房裡有人,迷迷糊糊的張開雙眼。

  「我怎麼來了?你哭得我心慌意亂,還敢問我怎麼來了。」他心底湧起一股衝動,倏地上前用力環住她的腰,讓她與他對視。

  是這樣嗎?

  他眸底閃著某種她無法明白的情緒,是歉意、憐惜、還是其它,語晨分不出來,只知道那樣的眼眸,叫她的心揪得好緊。

  「你還淋雨,不怕又生病?」她咬咬唇,撥撥他發上的水滴。他身後那片落地窗玻璃滑下美麗的雨痕,別有一番情調。

  「生病總比看到你流淚的好。」天知道他在跟自己的慾望抗爭,就快無法克制了。

  她低下頭,偷笑起來,單行焰從落地窗玻璃上,發現她甜美的臉漾著微笑。

  此情此景怎不叫他平靜的心波瀾起伏,他就是欣賞她的直率,任何不愉快在她心裡逗留不久,她開朗快樂的個性根本不會趁機拿喬或得理不饒人,更別說記恨記仇了。

  他親暱地摟著她,低聲說:「今晚陪我?」

  「呃……」雨聲很大,但她聽得很清楚,羞赧地推開他,「為什麼?你、你以為你是誰啊?」

  他上前一步,將她再攬入懷裡,低頭在她耳畔問:「那麼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好嗎?」

  聞言她熱淚盈眶,說不出一句話。

  「好不好?」他再問。

  語晨還是沒有回應。

  「不好,那我要走了。」他失望的轉身就要走。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了,拉住他偎進他懷裡。

  單行焰倏地感覺到胸口濕濕的。她哭了嗎?

  他心疼的抱緊她。「幹麼哭?」陪與不陪她都要哭?

  語晨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他低著頭微笑安慰,「是不是很難決定?看你哭得好可憐。沒關係,我等你決定好再告訴我‧」

  「才不是這樣。」她更急道。

  「那你倒說說看,到底是哪樣?嗯。」他一手攬住她的纖腰,傾身含住她的耳垂,態度十足威脅。

  她繃緊身體抬頭望他,伸手撫著他的眉、他的鬢角。

  這男人啊!低調含蓄、情緒沈穩、個性深藏,心思複雜得令人難以捉摸,那雙幽黯的眼眸藏著什麼,從來都不是她能懂的。

  她鼓起勇氣,直截了當地問:「我們到底是朋友還是戀人?」

  他臉一僵,直把她逼到角落,「到現在你居然還問這種問題。」

  「我……」單行焰第一次對她生氣,她慌亂的靠在牆上,緊張地舔舔唇辦。

  他目光熱得像一團火般焚燒著她,「該死,你在誘惑我……」

  瞬間,她感覺到他的身影籠罩住她,他的唇吞噬了她的慌亂,直接又霸道且懲罰意味濃厚的與她糾纏。

  單行焰雙手撐在牆上,將她困在臂間。以少見的專制口氣威脅道:「朋友是這樣的嗎?下次敢再問這種問題,我就給你好看。」

  「喔。」她舔舔被吻腫了的唇。

  突然,他臉上的霸氣不見了,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對你有好感,我怎會想跟你在一起、怎會想要討好你?怎會因為你一哭,我就立即趕過來看你?除了你,我未曾為任何人這樣做。」

  「可是……你明明拒絕了我。」她忿忿控訴。

  他望著她,笑得無奈,「你這麼可愛,我只怕不能控制自己,也怕你一時衝動而後悔,我不要你有絲毫的不確定。」

  語晨熱淚盈眶。天!她好愛這個疼惜她的男人。

  知道她是因為感動才直掉淚,當她抿著紅潤的唇,那模樣看起來嬌弱無辜卻又性感得要命,單行焰一把提起她的腰,讓她柔軟的身軀貼著自己,然後低頭繼續剛才纏綿的吻。

  這次的吻格外火熱,煽情得很,語晨聞到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懂他要做什麼,輕輕顫抖期待著‧

  她的反應彷若是一種鼓舞,激發了他的慾望,貪婪地吻她一次又一次,緊緊環住她,只想佔有她。

  他悶悶地低咒了幾句,她還沒來得及聽清楚,他已把她抱上情侶椅。而她這才發覺,躺在這張S曲線的椅子上,無可避免將她的身體曲線展露無遺,看來放蕩、狂野又危險。

  他開始動手除去兩人身上的衣物,她沒推拒他,微睜眼眸,看著陽光棕色、強健結實的身軀,跨上椅貼著她的曲線沉重地壓下來。

  他低下頭吻著她的耳垂,說著曖昧話語,同時身體執意的深入……

  他在她體內馳騁,聽她快樂地呻吟,也失控在她深處,原始慾望是這樣震撼,這樣甜蜜狂喜得令人神魂顛倒。

  激情過後,單行焰右臂讓她枕,另一手輕輕撫著她光裸的背,她粲然一笑,細細密密地吻了他,能擁有他的愛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

  他望著她緋紅未退的臉,心漸漸融化了,開口提議說:「搬過來跟我住。」

  「為什麼?」雖然只一牆之隔,但那樣做姑姑會怎麼想?

  「因為我想要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見到你,而且……」他握住她的手,遲疑了下。

  「什麼?」

  「我想要保護你,看你一輩子都這樣對著我笑。」他願意呵護她、守護她一輩子。

  語晨聽了卻哭出來。

  他神色一凜,警告道:「以後都不准你哭,你一哭我就很難受。」

  「對不起嘛!」她下巴抵在他胸膛,笑了笑。

  「好,我這個人很慷慨,就原諒你吧!」單行焰敲敲她的頭。

  她笑著槌打他,他則撫著胸口滿意地笑了。

  「糟!」他倏地皺眉。

  「怎麼了?」

  他翻身趴在她身上,低低的說:「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身體這樣貼著剛剛好。」

  「這張椅子是S造型的,所以……呃……」察覺他是明知故問,她羞然噤聲。

  他向上移按住她的雙肩,興致高昂地說:「既然這椅子妙用無窮,咱們再來……」

  翌日中午,徹夜纏綿的他們才醒來。

  單行焰站在落地窗旁看海景,語晨近乎著迷的凝視著他寬闊光裸的背影。他的肌肉結實,體格線條優美,渾身散發著男性魅力,比她想像中的還要英偉健壯。

  呵!這一切真實卻又夢幻地令人難以相信。

  發現他要轉過身來,她立刻佯裝彎身拾起衣服。想不到,平日那樣冷肅的他,會有這麼熱情狂肆的一面。

  「咦,怎麼不看我了?」他笑意盎然,發現遺落了的快樂正逐漸堆起,幸福感漲滿了胸臆。

  語晨抬頭否認,「我……我哪有——」

  她偷看他那麼久,原來他都知道,噢!真丟臉。

  單行焰走上前瞅著低頭的她,懶洋洋說道:「你不是喜歡我的好身材,我讓你看個夠。」

  他得意個什麼勁,笑什麼笑啊!

  倏地,她哇地一聲,整個人跳起來大叫,「你幹麼脫褲子?我、我不要看啦!」

  他仍然神色自若的脫褲子,她整個人呆住了。他只穿了件四角內褲,這一脫,她什麼都看見了……天啊!

  儘管昨晚他們才親密過,但這樣裸裎依然令她又窘又羞,瞪他一眼,她重重地踩他一腳,痛得他大叫。

  「你真狠,我要去洗澡,難道要穿著褲子不成?」邊說他拐著腿走向浴室。

  她看著單行焰修長結實的腿,氣呼呼地說:「你分明是故意的!」

  「你要不要也進來一起洗?」單行焰從浴室探頭出來,眼中閃爍有趣的光芒。

  「不要、不要!」想到那情景,語晨便臉紅似火。

  秋分,滿山滿谷芒草盛開。

  語晨在陽台上細心照料單行焰送她的山茶花,滿心期待它開出美麗的花朵。

  突然,她聽到樓下發出喀喀的聲響,十分輕微,幾乎聽不清楚。

  奇怪,姑姑去歐洲旅行,屋裡應該沒人才對,難道那聲響是老鼠弄的,那可糟了,那些價值不菲的傢俱最怕老鼠咬了。

  於是,她快步走下樓,沿著牆面摸索開關。

  喀啦……又是一響。

  語晨站在樓梯上不敢動彈。藉著從屋外投射進來的微光中,她赫然看見一個人影在移動。

  小偷!有小偷闖進來了。

  這項認知令她的神經緊繃至極限,無力的貼靠著牆壁,同時發現那人影朝樓梯方向過來。

  由於她站的位置正好在陰暗角落處,小偷未察覺,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待小偷一接近時,語晨想都沒想便狠狠的踢過去,但很不幸,對方雖被絆倒了,卻還狠狠的抓住她,那強勁的力道可以確定是個孔武有力的男人。

  語晨嚇得尖叫,毫無理性的又踢又抓,並乘機在他手臂上狠咬了一口。

  「哎呀!」對方痛呼鬆了手。

  趁這一瞬間,她朝樓上狂奔,然而他反應迅速一把抓住她的裙擺,嚇得她趴跌著拚全力往前爬,一進房間便把門鎖住。

  嚇死人了!

  她摀住胸口直喘氣,猛然發現不對勁——剛才房裡還亮著燈的,為什麼這會兒漆黑一片?

  嗚……陣陣寒意從腳底迅速向全身蔓延,危險意識佔據她整個心頭。

  當她還考慮該留在原地還是趕快離開時,黑暗中驀地伸來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迅速將她往床上拉去。

  「啊!」語晨驚喊一聲,整個人撞進溫熱寬闊的男性胸膛,那結實的胸膛,幾乎要把她給撞疼了。

  那隻大手趕緊摀住她的嘴巴,卻讓她更驚慌失措的掙扎,想擺脫那嚇人的箝制,可是強勁的力道輕易就把她壓在身下。

  「別怕,是我。」

  「行焰!」她驚叫。

  黑暗中,單行焰神色異常冷肅,但熟悉的氣息,使她一顆狂跳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噓!別出聲。」單行焰警覺的要她噤聲,並將她拉到床角下。

  果然,房門隨即被輕輕的開啟,剛才那人影先探頭看看四周,當他走向S型情侶椅時,單行焰眼神倏地更冷,掄起拳頭攻其不備地給他重重一擊。

  那人吃了一拳之後,察覺屋裡不止語晨一人,還有個強健的男人,便立刻往外逃去。

  單行焰立刻追了上去,可是那人手腳挺快的,一下子就沒入暗巷中。

  他回來之後,語晨問:「小偷跑了?」

  「那不是小偷。」他搖搖頭。

  「不是小偷,那幹麼這樣鬼鬼祟祟的?」

  「通常小偷不會被發現後,還敢費那麼大的勁跑上來偷東西……」

  「有道理,先前我把他絆倒了,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心虛逃走,還想攻擊我。」

  「你膽子很大嘛!知道你的做法有多危險嗎?幸好我聽見你的尖叫聲,趕快從陽台爬過來。」他輕斥道。

  「呼!原來我房裡的燈是你熄掉的,嚇死我了。」她偎入他懷裡驚喘,感覺到他的胸瞠因發出笑聲而起伏,「你笑什麼?」

  他兩道濃眉往上飛揚,打她屁股,「我在笑你膽子小。瞧你怕的,難道你打算就這樣抱著我一輩子嗎?」

  她微笑地瞅他一眼,「不行啊?那我找人作法唸咒,讓我抱你一輩子。嘿!你永遠都是我的人了。」

  他聽了大笑,一把將她按在情侶椅上,「不用作法唸咒了,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也會讓你抱一輩子。」

  語晨反而臉紅了,故意問:「剛才那個人如果不是小偷,會是什麼人?」

  單行焰收起戲謔,正色問道:「你和姑姑在生意上有沒有跟人結怨?」

  「姑姑從事這行業大半輩子,既不搶生意也不拖欠,絕不可能結怨。」

  他卻臉色一凜,嚴肅的說:「你現在聽好,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也不要獨自一人在家,總之,你最好搬去我家住,免得出事。」

  「你是說我在家也會出事?」她詫然問。

  「也許,很難說,我不知道。」他的聲音有一絲緊繃與異樣‧

  她不以為意,「你想太多了。」

  「總之,你要小心點。」

  他滿臉凝重肅穆,令她疑惑。「你說得好像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他柔情款款地執起她的手,「我不放心你。總之千萬記住要保護自己……天!看看你的手,都受傷了,還有這裙子也破了。」

  語晨低頭一看,才知道手臂上被劃了一條血痕,裙擺也被扯破了,「一定是剛才拉扯時弄到的。」

  「唉!看你這樣不小心,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身上有其它的傷。」他彷彿知道還有這種可能似的口氣。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低聲咕噥,這種事哪能保證?

  「你要是故意,我可真的要生氣了,所以從現在這一刻起,你的身體列入我的管制範圍,一定要為我好好保護自己,聽見了沒有?」他神情認真的盯著她一字一句命令。

  他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但她卻覺得他的關心非常窩心。

  當然,有時候他的關心竟成了緊張兮兮,令她百思不解。

  例如一大早起來,她進浴室梳洗,過了好一會,他發現裡頭沒什麼動靜,便緊張的敲門,「你進去好久了,還好嗎?你沒事吧?語晨,快開門!」

  聽聽他敲門的勁道,再不開門恐怕他會破門而入。

  語晨一手開門一手拿著牙刷,哭笑不得的說:「拜託,你別亂吼亂叫的,我在刷牙洗臉能有什麼事?」

  「你不知道,你一離開我的視線,我就會莫名的產生恐懼感,好怕你發生什麼事。」他語氣憂心忡仲。

  「你到底是怎麼了?上次只是遭小偷而已,你別緊張成這樣。」真是的,她沒嚇到,反倒是他心驚受怕了。

  「語晨,我去上班了,你千萬要小心,我會早點回來陪你‧。」

  「行了、行了,快去上班,我會小心的,你不用太想我喔!」她調皮的笑著推他出門。

  「你說什麼?」

  聽出他不高興了,她勾住他的脖子親一下,「大爺,你工作辛苦,就不要分心想我嘛!」

  他果然生氣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怎樣了?」

  他臉色一沈,問道:「我不想你,你也不在乎?」

  「不然咧?」

  「至少抱怨幾句,埋怨我沒把你放在心上,或者規定我三不五時要關心你一下,咦!還是,你都不在乎我,不怕我跑掉?」

  聽他這麼在乎,她開心的笑笑,甜孜孜的說:「誰說的,反正你不是已經是我的人了,插翅也難飛嘍,怕什麼?」

  「好,你跩喔,給我記住!」他瞪她一眼,出門去了。

  傍晚,單行焰一回家,就來找語晨。

  不料,她一見到他,便撲進他懷裡,眼眶紅紅的,看來很糟的樣子。

  「語晨?!」他驚道:「發生什麼事?」

  「不見了……」她埋在他胸前啜泣。

  「什麼不見了?」

  「我們的情侶椅不見了。」她聲音好沮喪。

  他怔住,「什麼時候,怎麼不見的?」

  「我也不知道,我整天都在樓下工作,剛才上樓才發現它不見了。」她覺得好氣餒,但抱著他結實的身體,讓她好了一些。

  單行焰拍拍她的背,低著頭,微笑安慰道:「沒關係,人沒怎樣就好,椅子可以設法再找過一張。」

  「可是……」她好喜歡、好喜歡那張椅子,且那是他們談情說愛的地方。

  「我保證給你找回一模一樣的,別哭。」他溫暖的雙掌輕輕摩挲她的臉龐。

  「行焰,你覺得奇不奇怪,家裡有各式各樣的古董傢俱,竊賊都不屑一顧,獨獨覬覦我的椅子。」她吸吸鼻子,還是不能釋懷。

  「因為你整天都在樓下,小偷只好偷樓上的東西了。」他哄道:「別想太多,我們去吃大餐,然後去……」

  一堆的計劃,終於讓她在他懷裡笑開了,聞著令她安心的氣息,「那我要吃很多很多,還要請我喝酒,喝醉了你負責扛我回來。一

  單行焰捏捏她的鼻尖道:「喝醉了最好,今晚我就帶你回我家,怎麼樣?」

  語晨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唇貼著他的低喃,「你真好,我愛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39:23

第五章

  初冬,雲霧籠罩九份,帶著一點神秘氣氛。

  而語晨的生活也蒙上一層詭異氣氛,自從一個月前她心愛的情侶椅失竊後,家裡仍不時遭小偷光顧,怪就怪在這小偷什麼也沒偷,只是把家裡徹底的翻箱倒櫃了一番。

  「唉!真不懂這小偷到底想做什麼?」剛回來的語晨對著一團亂的房子長歎,滿腦子的問號。

  「你檢查過了,確定沒有少了什麼東西?」單行焰正色問。

  「沒有啊!」

  他四處張望了下,「你再仔細想想,仔細檢查看看。」

  「什麼都沒少啊,姑姑有一條金項鏈,都還在抽屜裡……」她若有所思。

  單行焰想了想,以不容轉圜的口氣說道:「語晨,你一個人在這屋裡太危險了,從今晚起就去我家住。」

  語晨不理會他,說自己的,「你說,這竊賊是不是很奇怪?跑進家裡又不偷東西,卻只想搗亂,好像電視上那種整人節目似的,噢!難道真的是整人節目?」

  「季、語、晨!」

  「嗄?」她瞥向他肅穆的臉。

  他定定望住她,說道:「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在聽?」

  知道他是關心她,她忍不住調皮地說:「你怕半夜小偷會把我偷走啊!」

  對她那不以為意的態度為之氣結,他濃眉一皺厲聲道:「別開玩笑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他沒頭沒腦的話叫她不明所以。他總是緊張兮兮的認定她隨時會身陷險境。

  她忍不住問:「你為什麼總說得好像有人要對我不利、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單行焰乾笑一聲,「我沒這樣說,現在治安不好,還是小心點好,你就不能讓我安心點嗎?」

  「好,就依你的。」她看了他一下,又問:「你不是怕事的人,但最近你變得好奇怪,老是擔心這個怕那個,告訴我,為什麼?」

  他有一雙智慧的眼睛,隱藏著堅毅與幹練,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個慣於妥協或慣於接受現實的人,但這陣子他卻失去了勇氣。沒錯,他到底在怕什麼?

  他失笑,心裡也在想著同樣的問題: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語晨……」他湊身過來,與她對望,「你有沒有聽說過,愛情會讓人變傻、變笨?」

  「是喔?你這個天才建築師也會變笨,還變膽小了呢!」她雙眼漾滿笑意。

  瞧著她燦亮的眼睛,他親吻下她的唇,然後說:「就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

  語晨總認為是他擔心過頭了,直到有一天……

  她與單行焰約好下班時間一起吃飯,六點左右,她在台北東區一處購物中心門口等他。

  「季語晨小姐。」

  「呃?」語晨回頭,只見一個陌生男子對著她笑。

  他低垂的手掌晃了下,低聲說:「不准叫,乖乖跟我走。」

  語晨低頭一看大驚,他用尖刀指住她,意圖絕對不善,她不得不聽他的命令,走向一部黑色的房車。

  此刻是下班尖峰時間,路上人來人往,她強壓下恐懼說:「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男子笑而不答,用力推她上車,她正想要叫喊,他用一塊手帕蒙住她的鼻子,她便失去知覺,被他抱進車內。

  而在此刻,和語晨還有一大段距離的單行焰發現了狀況,他拔腿狂奔想要阻止,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他眼睜睜看著那輛黑色房車,沒入車陣中迅速離去。

  語晨醒來時,只覺得腦袋一陣昏沈難耐,四肢都是酸軟的,她用力眨眼,黑暗依然從四面八方湧來。

  等她慢慢適應幽暗的光線,看見四周陌生的擺設,她努力的回想之前所發生的一切。記得和單行焰約在商場見面,然後,還來不及驚叫就……綁票!

  恐懼感開始在她心中擴散,她動動手腳慢慢撐起身子,摸索到一扇窗旁,把兩層厚厚的大窗簾拉開,房間立即明亮了起來。

  她瞪大了眼,只覺得詭異得很。

  這裡不是廢墟或倉庫之類的地方,而是一間佈置典雅華麗的房間。

  不會吧!綁匪住在這麼講究的房子?

  滿腹疑雲之際,房門被打開,一位年約五十多歲的老人走了進來。

  「喂,你們是什麼人,快放我出去。」語晨叫道。

  那老人卻很有禮貌的說:「季小姐,你別怕,我叫王伯,是這兒的管家,我們先生想見你,請跟我來。」

  「你們的先生是誰?為什麼要見我?」

  「他正在書房,你這邊請。」王怕不再多說,帶她來到另一個房間。

  房裡早已坐了個男人,他五官俊俏,雖然只穿了套樣式極普通的衣服,卻散發出難以形容的優雅氣度,不過神情卻極度的孤傲冷僻。

  他望著語晨的目光流露出一股自信,彷彿能洞悉一切,這……目光,她在哪見過?

  他們對望片刻,他走到沙發旁坐下,開口道:「季小姐,請坐。」

  語晨心驚膽跳之餘又受寵若驚地睜大了眼睛,綁匪不但是美男子,還很有禮貌的請她坐?

  接著,房門又再度打開,一名女傭捧著茶盤和點心進來。

  男子喝了一口茶,開口說:「我對你絕對沒有什麼惡意,要不是行焰把你看這麼緊,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用這種方式請你來。」

  他的相貌氣質橫看豎看都不像綁匪,語晨稍稍的放下心來,好奇的問:「你說……你認識行焰?」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堂兄弟,我叫單澤。」他冷冷回道。

  哦!單澤的五宮與單行焰確有幾分相似,難怪她覺得單澤望著她的目光有些似曾相識。要說他與單行焰有什麼差別,就是他的身形較削瘦,儒雅俊美,散發出一抹貴族風采,不過,他給人一種陰沈的感覺,像是無論陽光多充足,永遠都是陰晦的照不到他。

  單行焰的寬肩與肌肉線條顯得陽剛,一身古銅膚色,更使他多了一份健康與狂野的感覺。

  既然是堂兄弟,又是一起長大,感情應該不錯吧!可是他這麼綁她來,嚇都嚇死她了,「哦,可是你們的行徑跟黑道綁架沒兩樣,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既然你問了我就直說,我找你來是為了跟你要回一件東西。」他說話客氣,但聲音低沈而冷峻。

  「我拿了你的東西嗎?」語晨狐疑。

  「哈哈!」單澤仰頭大笑,那跋扈的神態與低調的單行焰截然不同。

  「你笑什麼?」

  他嘴角嘲弄的微彎了一下,「我笑我要的東西除了你,沒有人會有了,我想你一定藏得很隱密。」

  語晨是越聽越糊塗了,「我真的不懂你說什麼,在今天之前我根本沒見過你,怎麼會拿了你的東西?」

  單澤一副不耐煩的口氣冷硬道:「你就別裝了,還是你把那東西交給單行焰了。哼!那你最好祈求他會來救你。」

  瞥見他那不友善的神色,語晨已確定他與單行焰並非如她所想的感情不錯,唉!看來她的處境堪慮。

  這時,單澤叫人抬了一個大箱子進來,打開之後說:「你一定認得這東西吧!」

  語晨一看,惱道:「這是我的情侶椅。」

  情侶椅的桃木和黃銅管已被一節節拆解,連那美麗的椅墊也拆了,就像廢物般堆在箱子裡,她看得好心疼啊!

  他不悅的白了她一眼,「哼!這本來就不是你的東西。」

  「胡說,這是我從跳蚤市場買回來的,也是我親手修復的,當然是我的東西。」

  倏然,他往桌上一拍,杯盤砰砰作響,喝道:「這是我妻子心愛的椅子,而且椅子裡的東西也不是你的,快交出來。」

  語晨震驚的看著他,被他突來的威赫嚇一跳,「啊!椅子是你偷走的?那些小偷也是……你真不講理,到底你要的東西長什麼樣子?」

  單澤歎口氣,「我不知道,應該是很小的東西。」

  語晨真懷疑他是個神經病,那有人這樣找東西的?

  「這不過是張椅子,最有價值的地方是因為它是古董,信不信由你,我真的沒見過椅子裡有什麼東西。」

  他冷笑,「好,那我就等你記起來再告訴我。」

  見他不相信,她歎一口氣,至少要弄清楚自己的處境,「這裡是什麼地方?」

  「排雲山莊位於台灣中部山區。」他回道。

  語晨推開窗戶,倏地一股冷氣竄了進來,一眼望去都是濃密的山林,「這裡很偏僻?」

  「這裡海拔標高兩千三百公尺,所以外頭的氣溫比平地低許多,除了幾個山地部落,幾乎是沒有人煙。」他有意的說道。

  「兩千三百公尺……沒有人煙!」她驚愕地看著外面的景色,又看向他。

  他很容易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淡淡地說:「因為原本的道路全都毀壞了,平常我們對外的交通都是乘坐直升機。」

  啊!他是在警告她別想逃出這個地方,但她還是覺得疑團重重。一般人沒事幹麼住在這麼偏僻孤立的地方?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他雖微笑著,但仍令人感覺不出他的笑意。

  不等她響應,他繼續說:「這排雲山莊是行焰建造的,當年喜歡自然景色的我們,想有個固定的渡假地方,於是興起尋找世外桃源的念頭,我買了這塊地,再由行焰策劃興建。」

  她忍不住好奇問:「當時你們一定很快樂吧?」

  單澤歎了一口氣,眼神飄向窗外的山巒,過了好一會,才幽幽的說:「的確,我們從小一塊長大,親如骨肉情同手足,有過很快樂的時光,尤其是雨瑂,她最快樂了。」

  「雨瑂,誰是雨瑂?」

  「段雨瑂是我的妻子,行焰、她和我都是在單家長大的,而我一直都很愛、很愛她。」他露出一抹苦得不能再苦的笑容繼續說:「我們三個中,行焰比我大兩個月,而雨瑂最小,她比我們小了七歲,一直是被我們捧在手心裡呵護長大的。」

  「就像公主一樣?」她看得出來,他臉上的溫柔全是因為口中的女子。

  「沒錯,她一直就是公王,排雲山莊也是她提議建造的……」他話題突然一轉,「然後我們結婚了。」

  他不知在想什麼,停了好久沒再說話,語晨只好問道:「後來怎麼了?」

  發生意外、發生不幸?

  單澤牽動冷薄的唇,「我們原本過著幸福又快樂的日子,她是個乖巧溫婉、善解人意、事事以我為重的妻子,可惜,後來她變了,變得我再也不認識。」他眼裡閃過一抹悲哀。

  以單澤流露出的氣度容貌,匹配他的雨瑂自然是位絕色佳人,語晨不禁關切起來,「她是怎麼了?」

  「她居然要離婚,要離開我、離開單家!」他哀痛的捂著臉。

  當他再度抬起臉,眼中帶了抹深不可測的迷濛。

  「我承認是我事業心太重而冷落了她,只是當我發現她不對勁時,她已被人帶壞,受了誘拐,與朋友夜夜笙歌、徹夜不歸,我的勸告成了她的忠言逆耳,她還被灌輸荒誕的思想,去追求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甚至瞞著我有了外遇。我真不敢相信純真的雨瑂怎會如此荒唐?」

  唉!可見女人一旦變心,往往比男人還要決裂,看單澤痛心疾首的模樣就知道。

  他不斷自責的說:「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錯在事業心太重,錯在太疏忽她、錯在我太信任人了,誰知等我察覺時事情已無法挽救了。」

  「你、你不需要太自責,其實婚姻是需要經營,靠單方面的努力是不夠的,有錯也不是一個人的問題。」語晨不禁同情的安慰道。

  他平撫了痛苦的表情,「這不能怪雨瑂,她那麼的單純、天真,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險詐,更不知道自己的美麗、嬌弱,其實就是致命的危險,單純的她被人勾引,我又怎麼能夠放她出去呢?」

  到底怎樣的女子,長得傾國傾城還是善於迷惑人心,能讓男人情不自禁的維護她?語晨幾乎可以想像她那楚楚動人的模樣了。

  單澤又說:「也許我自私又專制,但我愛她,傾注了我所有的愛,所以我根本無法將她拱手讓人,何況那個人根本就是個愛情騙子。我極力挽回一切,只要她回心轉意,我都可以既往不究,因為真的、真的不是她的錯!」

  「等等!」語晨突然想到,「是不是因為你忙於事業,見她獨守空閨而衍生不安,才懷疑她出軌……」

  他低頭苦笑,點了根煙猛吸一口,拿煙的手微微顫抖,「不,當我以為可以重新開始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雨瑂懷孕了,但是,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語晨顫聲的問:「你……確定那孩子不是你的?」

  他的目光驟然閃過一抹凶狠,「哼!連她自己都承認懷的是孽種,我才會發了狂逼她把孩於拿掉。」

  「啊……」語晨摀住嘴以防驚恐聲溢出。

  「那時候她還求我說:「放了我和孩子吧!」。哼!我恨不得時光倒流,不讓這一切發生,所以我冷酷的告訴她,除非我死,否則絕不可能讓她離開我。」

  「那孩子呢?」她還帶著一絲絲的期盼。

  單澤的聲音顯得好清冷,「我只想挽回我和雨瑂的婚姻,恢復以往的幸福日子,任何代價我都在所不惜,又怎能容忍一個孽種的存在。」

  天!他如此偏激強烈的愛情觀,可以想像當時他是如何殘忍的殺死那無辜的孩子。

  他沉沉的看了語晨一眼,問道:「我很壞是不是?」

  她嚇得倒退了兩步,呼!何止是壞,簡直是殘忍到沒人性。

  但礙於單澤憂鬱的眸光、扭曲的笑容,她實在不忍心再苛責,只能屏息的聆聽他那愛恨交織的愛情故事。

  「可恨的是,雨瑂還用盡方法要逃離我,所以……你看看這排雲山莊是她最喜歡的地方,我把她關在這裡,她再也逃不出去了。」

  語晨倒抽了一口氣,「你把她關在這與世隔絕的山林裡,是、是為了懲罰她嗎?」

  「你知道嗎,這裡是她與情夫幽會的地方,當我親眼目睹他們雙雙躺在這張情侶椅上,是什麼心情與滋味,你能體會嗎?如果這算是懲罰,我根本就是在懲罰自己,呵呵!」他笑得比哭還難聽。

  語晨看著那被一節節拆開的椅子,才知道原來椅子的前一個主人是段雨瑂,她曾擁有過這張椅於、她與情夫的椅子!

  過了好一會兒,單澤恢復了冷靜的神情,「當時我氣憤的把那張情侶椅扔下山去,她竟然不再與我說話,我的心比誰都痛啊,但我強迫自己一定要堅強,她永遠都是屬於我的,來生來世都屬於我的,你知道嗎?」

  語晨一震。他愛得如此絕對、如此濃烈,毫無轉圜的餘地,局外人能說什麼?

  「所以,我盡其所能找回這張情侶椅只想討她歡心,因為這椅子裡面藏有他們的訂情物、他們的秘密。」他沙啞的嗓音,飽含了無可言喻的委屈。

  「所以你千方百計偷回這張椅子?」

  「沒錯,可是我叫人拆開這椅子,卻找不到雨瑂要的東西,你可以還給她嗎?」

  他謙卑的態度,全是為了他心愛的女人,語晨不禁動容,可是……

  她歉然道:「我真的沒拿她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你何不去問問雨瑂呢?」

  單澤露出失望神色,然後痛苦的垂下頭,將臉埋入雙掌中,一瞬間,他眼中閃過淚光。

  「雨瑂……她、她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我只想找到那東西給她,也許她見了會高興,能夠恢復正常。」他的愛沒有錯,委曲求全的絕境,更讓語晨跟著他悲哀起來。

  她勸道:「既然彼此都這麼痛苦,你何不放了她?」

  他目光變得犀利而深沈,「不,我說過不論生生世世,我們都要在一起。」

  「可是,這樣她不會更愛你,你也依舊得不到她。」

  「難道我給她的愛還不夠嗎?為什麼她要賤踏我的愛、鄙視我們的婚姻?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愛她,像你這種沒愛過的人知道什麼叫愛?」他氣憤道。

  礙於他那絕冷的氣勢,她怯然回道:「我也有心愛的人,我只知道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快樂,成全他的快樂。」

  「那麼,如果你發現心愛的人其實心中另有所屬,你會怎麼做?」

  「我祝福他們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他笑得很詭譎,「是嗎?當你知道破壞我和雨瑂感情的人就是單行焰,你還會愛他,希望他快樂,成全他的快樂嗎?我倒拭目以待。」

  他說什麼?!

  他在暗示背叛者是與他親如手足的單行焰?

  剎那間,語晨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槌了一下,痛得快喘不過氣來,只覺冷汗直冒。

  她捂著狂跳抽痛的胸口,大叫道:「不,你騙人,行焰不是這種人。」

  單澤露出苦笑,雙眸溢滿了滄桑抑鬱,而這樣的眼眸,令語晨為之一震,彷彿在哪裡見過?

  「單行焰,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怎麼可以……」她想起來了,單行焰的眼神也曾露出這般的滄桑抑鬱,真的也是為了那個叫段雨瑂的女子。

  他陰沈一笑,不屑說:「看吧,我只是這麼說說而已,你就受不了了,還說什麼成全他的快樂。」

  「原來,你……你只是打個比喻?」她鬆了一口氣。

  他眼神冰寒,搖頭道:「該死的單行焰,他不折不扣是從地獄來的惡魔,我絕不會原諒一個惡魔。」

  「惡魔?!」怎麼這下子單行焰又成了惡魔。

  他的話到底又是什麼意思?語晨被單澤冰冷閃爍的黑眸逼視著,一時間無法言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39:48

第六章

  語晨受不了被軟禁的生活,加上單澤的陰陽怪氣,她毅然決然趁屋裡的人不留意時,溜下山去。

  她不禁有點暗自竊喜,單澤絕對意料不到,她居然敢徒步下山。

  沿著時高時低匆窄匆陡的山徑,耳畔風呼呼的響著,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堆滿落石的棧道、龜裂的地面,然後進入山林裡。

  不久,天色變得昏暗,山林裡充滿濃濃的濕氣,濃霧讓她看不清遠方的景像,突然間,斗大的雨滴拍打在她身上。

  雨勢越來越大,狂風夾雜著大雨襲來,她在狹窄的山徑上不敢鬆懈,必須手腳並用才能前進。一路上雨再也沒有停過,疲憊的腳步走在潮濕的碎石路上,往前跨出一步,又滑落半步,她開始亂了方寸,懷念起霓虹燈閃爍的台北。

  可是,儘管她再小心,腳下仍一個踉蹌,踩空的步伐使她整個人失去平衡,身體迅速的往下翻滾——

  幸好她身體不一會便被樹幹擋住,才停止了可怕的跌勢,然而,她已嚇得冷汗涔涔。

  正當語晨感到天地間籠罩著恐懼時,赫然發現不遠處有個穿白衣的人影走近,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女子。

  她呆住了,因為那美麗的女子穿著寬鬆的白衣白褲,就像是林中仙子似的,她一度以為自己在不安中產生了幻覺。

  直到那女子走了過來,蹲下觸碰她,語晨才感覺到美麗女子是真實存在的。

  呼,嚇死了!

  「你是誰?」語晨只是這麼看她,就覺得她有股令人怦然心動的魅惑力。

  「我就住在附近,在瞭望台上看見你一個人走進山林,這樣是很危險的,天氣又不好,你根本不可能找到路出去。」她回道。

  「你住在附近?」語晨感到震撼。這附近不就只有排雲山莊,那麼,她是……

  她點頭又說:「來登山怎麼沒有帶裝備,你的同伴呢?」

  「我……」語晨驚愕不已,她心底有個聲音說:這就是讓單澤愛得如癡如狂的段雨瑂吧,他說的美麗、純真、纖柔、嬌弱、楚楚動人,實在不足以形容她十分之一的美。

  她的美令身旁所有事物都失色,美得這樣不可方物、美得無辜而柔媚、美得叫男人前僕後繼地傾心,甚至心甘情願為她犯錯。

  「我叫季語晨,你叫什麼名字。」語晨只想確定心底的答案。

  「我姓段,叫雨瑂。」她輕輕回答。

  果然!相信世界上很難再找到這等美女,何況在這偏遠山區裡,除了被單澤幽禁的段雨瑂,還會有誰。

  段雨瑂接著說:「你有沒有受傷,可以走動嗎?先跟我回去吧!」

  也對!這雨勢雖然小,但一時半刻也停不下來,語晨試著活動手腳,發現除了擦傷沒什麼大礙,便跟她一起回去。

  待她們走出山林,語晨驚愕道:「原來山莊和山林的距離這麼近,可是我競走了大半天!」

  「你一定是在山林裡迷路打轉,才以為走了很遠。」段雨瑂邊說邊快步領著她回去。

  回到排雲山莊,語晨才留意到山莊共有一大一小兩幢建築,外牆都是以白色花崗岩砌成,在環山翠綠中十分出色。

  在路上,管家王伯迎上來說:「太太,你怎麼去淋了一身濕?唉!快點回大屋洗個熱水澡吧!」

  段雨瑂點頭,帶著語晨回那幢花崗岩砌成的大屋子裡梳洗休息。

  灰灰暗暗的天氣仍然持續著,王伯替她們升起壁爐的火取暖,並且適時地端來兩碗熱騰騰的湯麵。

  語晨在外頭折騰了大半天,又冷又餓又累,這碗麵她吃得格外津津有味,呼嚕嚕的一下子就吃光了,再抬頭看向段雨瑂,發現她只吃了兩口面,喝了一口湯就推開不吃了。

  王伯瞄了那碗仍滿滿的面說:「太太,再吃點吧!」

  段雨瑂低低回道:「不了。」

  「唉!」王伯無奈拿著托盤收拾碗筷出去了。

  屋內陷入一陣沉默,氣氛有點尷尬,語晨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好,段雨瑂就這麼坐著,默默望著外面的雨景,眼色迷濛近乎呆滯。

  但既使她神情如此落寞,仍然難掩令人驚艷的風采,真美!

  半晌,語晨打破沉默,挨著她坐下,「雨瑂……呃,你在看什麼?」

  「惆悵舊歡如夢……」她低徊的語調,已令人為之動容。

  「什麼?!」語晨聽不清楚,卻覺得有些耳熟。

  段雨瑂把目光拉回,走到書桌前,然後捲起袖子拿起毛筆逕自寫起字來。語晨跟著過去看,桌上滿滿的筆墨紙張和字帖。

  她寫完擱下筆說:「惆悵舊歡如夢。」

  舊歡,她的舊歡是誰?是怎樣的男人,能得到她這般至情至意的愛,如此叫她死心塌地?

  段雨瑂又寫了另一幅字——

  千迭雲山千迭愁,一天明月一天恨。

  語晨只覺這些字句好像在哪看過……突然,她整個人震住,因為她就是在單行焰那兒見過這些句子、筆跡,原來和他一起練字的朋友就是段雨瑂。

  猛然,她瞥見她的手腕竟有好幾條凸起如肉芽般的傷痕,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觸目驚心。

  「你、你的手?」語晨拉著她。這想必是為了單澤所說的那段出軌感情而割腕自殺的傷痕。

  段雨瑂苦笑,「很可怕是嗎?」

  「你好傻,生命還是美好的,光是這雨後的太陽便是充分活下去的理由。」這樣看待生命未免太輕率了,語晨隱隱地為她心痛。

  「但人生無常,還有什麼好說呢!」段雨瑂低頭茫茫然如自言自語般道。

  她看起來就好脆弱、好無辜,彷彿輕輕一碰就要碎了,為了人生無常,竟用如此強烈的方式抵抗。

  「不,你這樣惆悵,我想……你的舊歡也不會開心的。」語晨想都不想,脫口安慰道。

  段雨瑂聽了泫然欲泣,「他……走了,他不要我了。」

  「他是誰?」語晨好奇問。

  「他……是……」段雨瑂神情恍惚。

  「不要逼她!」

  突來的聲音,令兩人都嚇了一跳。

  「單澤?」語晨看向門口,他與王怕正走進來。

  單澤瞪了她一眼,轉而以極溫柔的口氣對段雨瑂道:「聽說你淋了雨,有沒有著涼,要多穿些衣服保暖。」

  段雨瑂不為所動的轉身,逕自在書桌旁坐下,繼續練字。

  單澤對她的冷漠並不以為意,關心的問道:「王伯說你沒吃什麼東西,是不是不合味口,想吃些什麼我叫人去弄。」

  「不用。」段雨瑂垂眸練字,看都不看他一眼。

  半晌,單澤閉上眼,帶著痛苦的表情問:「雨瑂,記不記得你那張S型情侶椅?」

  這句話有如一帖特效藥,段雨瑂的眼睛竄起了生氣,看著他問:「你找到了?」

  「是找到了。」

  「可以給我看看嗎?」

  「當然,王伯,去把箱子抬進來。」單澤吩咐道。

  王伯猶豫問:「澤少爺,這樣好嗎?」

  「快去。」

  見主人這麼堅持,王伯搖搖頭,邊走邊喃喃道:「唉!都是那個惡魔,真是害人不淺。」

  語晨聽到了,不禁想著,王伯口中的惡魔又是誰?和單澤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待箱子抬來了,段雨瑂打開一看,伸手撫摸那堆被拆解的銅鐵和木頭,然後不禁傷心的屈著腿哭了起來。

  單澤上前按住她的肩柔聲說:「別難過,雨瑂,我有辦法將它修復完好如初。」

  她雙眸倏地一亮,「真的?!」

  「沒錯,不信你可以問語晨,她是修復古董傢俱的高手,一定能修好它。」單澤熟絡的稱呼語晨,並以眼神示意。

  段雨瑂一臉期望的定定看著她。

  語晨見到如此深情款款的單澤,以及段雨瑂的楚楚可憐,不自覺配合道:「我保證能修得完好如初。」

  聽完,段雨瑂開懷地笑了。

  語晨好奇問:「對了,你不是在找椅子裡的什麼東西,是怎樣……」

  「咳!」單澤以眼神制止她的話,再轉對段雨瑂說:「不過,你必須先吃點東西,語晨,你說是不是?」

  「對啊!」

  語晨話還沒說完,段雨瑂已衝了出去,「好,我現在就去吃。」

  「看到沒有?」單澤臉上的線條既溫柔又痛楚,聲音沙啞的說:「這是兩年來,我第一次看到她會哭又會笑。」

  「哭?!」語晨不解。

  「唉!這段日子,她就像失了三魂七魄,連哭都不會,那種模樣我寧可她大哭大鬧,所以,請你別跟她提椅子裡的秘密,免得又刺激到她。」頓了一下,他才說:「謝謝你。」

  離去前,單澤又感激的對語晨笑了笑,那笑裡滿是淒楚,連轉身的背影都那麼憂鬱孤獨與深情。

  語晨深深在心底為他歎息,畢竟一個大男人能如此忍受妻子擁有外遇的證物,可以想見他的心該是撕裂滴血著。

  兩天後——

  由於情侶椅只是被拆解開來,並沒有太大的損壞,語晨很快就修復完好。

  段雨瑂顫抖的手輕撫過椅面,然後她跪趴在上面嚶嚶啜泣。她想念她的情人、想念他們過去的快樂、想念他們可悲的結局。

  唉!在不對的時間愛上不對的人,就注定她要這樣流著眼淚。語晨看了不忍,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

  「雨瑂,今天天氣很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段雨瑂拭去眼淚,「好啊,後面有個花園,我帶你去看我種的花。」

  花園在山路的盡頭,語晨一來到便呆了。

  真的太美了!

  紅的、白的、粉色的花朵在寒冬裡怒放,陣陣花香隨風飄送,令人心曠神恰。花園的右邊是斷崖,低下是深邃的山谷溪流,掉下去可會粉身碎骨的。

  左邊是山壁,靠著山壁有一幢用木梯架高的原木小屋,分上下兩層,木梯延伸上去是個小陽台,陽台下正好可以遮風避雨,擺了幾張籐椅。

  「這小木屋真的好美。」語晨讚歎。

  段雨瑂幽幽的說:「可惜,它的主人不在這裡了。」

  誰,誰是這木屋的主人?她的情人?

  「誰住過這裡?能這樣欣賞整片花海,真是幸福啊!」語晨還是忍不住問道。

  「是行焰。」

  「單行焰?!」

  「你認識他呀!」提到單行焰,段雨瑂變得很高興,「他最欣賞山茶花了,你看,這些山茶花都是他教我種的。」

  語晨隱隱覺得那裡不對勁,「是啊!他很喜歡山茶花……」還說她像清新的白山茶呢!

  段雨瑂拉著她進花圃,「行焰說過,經霜耐寒之後的山茶花,枝葉優雅開得又美又有精神,他還說過,山茶花的花語是理想的愛與謙讓。」

  理想的愛與謙讓!

  語晨有如一陣當頭棒喝,顫聲問道:「那麼,你找到你理想的愛了嗎?」

  「我找到了,又失去了。」段雨瑂突地哀傷起來,柔腸寸斷的說:「我不能失去他啊。我一直在等,等他回來,無論天荒地老,我都會一直等下去。」

  語晨被她眼中的痛楚震懾住了,不禁問道:「等到他,又能如何?」

  「我不知道,認識他之後,我才明白愛情是勉強不了的,也無法刻意屈就,所以注定是他,我就只有等他了。」

  段雨瑂這番話叫語晨沉重得無法呼吸,腦海突地湧現了幾個念頭——

  難道她要等的人就是……單行焰。

  就算如願等到了,她會幸福、會快樂嗎?

  她到底有多愛單行焰?愛到給人生離死別的感受。

  根據單澤的描述,難道單行焰就是那個不折不扣的愛情騙子,浪蕩得不顧兄弟情誼,勾引段雨瑂,導致他們夫妻不睦,但單澤愛段雨瑂如癡如狂,既便知道妻子不貞,仍然愛她至死方休。

  這個猜測令她的心糾結在一起,引來一陣抽痛。

  忽然,她瞥見遠遠步道上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著她們的方向定來。

  單行焰?!

  陽光照著他高大的身子,她絕不會認錯的,既使在人群中,在三百公尺遠,她一眼便能認出他來。

  「行焰、行焰!」語晨狂喜大叫。

  剎時間,她忘了心中的疑惑、忘了雨瑂、忘了陪同單行焰的王伯,一股勁飛奔過去,直撲進他懷裡。

  「你怎麼來了?」她興奮地問。

  然而,她發現他的身體震動了一下,卻沒有回應,再偷覷他的神色,只見他怔怔的和段雨瑂凝視著。

  段雨瑂在暖暖的陽光下,眸光暗沈、情緒激動。

  語晨的目光再對上單行焰,腦中倏地一陣轟然巨響,在他專注複雜的眸光中,她看到了痛楚、失望、傷心……以及濃烈的深情。

  深情?!

  不,她在心底驚呼,頹然的低下頭。段雨瑂能令男人對她癡狂,而單行焰就是其中一個。

  終於,單行焰的說話聲將她從失神中喚醒——

  「王伯,麻煩你幫我清理一下小木屋,我要住幾天。」

  「焰少爺,小木屋一直都有在打理,太太吩咐說要等你回來住。」王伯回道。

  天!段雨瑂要等的人,果然就是單行焰。

  一股無名的震撼撞擊語晨的胸口,她被動地被單行焰拉著進木屋,緊張的回頭看段雨瑂,見她眼神渙散,由王伯扶著回大房子。

  一進木屋,語晨便被攬進溫暖的胸懷裡,單行焰柔聲道:「你這小東西突然失蹤,真把我嚇壞了。」

  他正抱著她啊!她緊閉雙眼,傾聽他低沈的嗓音、偎著他溫熱的胸膛、聞著他的氣味,她的心……融化了。

  「別傻呼呼的,讓我看看,你這幾天好嗎?」他柔柔的抓住她的手,送到唇邊吻了一下。

  她頓時熱淚奪眶、情緒翻騰。

  段雨瑂呢,她會怎麼想?唉!不,先別管她了,但她纖弱嬌柔、楚楚可憐的模樣,又讓她覺得自己很自私。

  單行焰疼惜的將她緊擁在懷裡,歎息道:「唉!怎麼哭了?有什麼事就說,我聽著呢!」

  嗚……別這麼溫柔,害我哭的就是你啊。

  語晨沒有勇氣問,只說:「我、我好累。」

  「好好,別哭了,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他將她安置在床上,讓她好好休息。

  當他雙手一離開,她立刻拉住他的手。

  「我沒走,在這裡陪著你。」說著,他乾脆坐上床,攬過她的身體靠在胸前,目光炯亮地看著她。

  「你會陪我一輩子嗎?」她也回望著他,這樣她心裡才踏實。

  單行焰笑而不答,溫柔地說:「語晨,我有話要跟你說。」

  不!不要告訴她,不要說出真相。

  察覺她臉色變差,單行焰摸摸她的額,「是不是病了?」

  「沒……」她搖頭。

  「你看來糟透了,好好休息,我陪你,嗯。」他輕輕摟著她睡。

  語晨則傻氣的想:不要說,什麼都別說,只要能讓他這樣擁著一輩子,她寧可不要醒來,什麼都不要知道。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好窩囊。

  翌日,外頭又開始下雨。

  語晨醒來時沒看見單行焰,猜想他是不想吵醒她,此刻應該在屋外。

  梳洗完,走到陽台上張望,匆地一陣吵鬥聲從陽台底下傳來,她自陽台木梯走下去,看見單行焰和單澤正在爭執,而一旁的段雨瑂勸阻無效。

  單行焰一把抓著單澤的衣領,氣憤的說:「你是怎麼對她的?你說!」

  「我高興怎麼對她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單澤不甘示弱,面不改色的反駁道。

  單行焰下顎一緊,咆哮出聲,「你簡直沒人性!」

  單澤卻指控,「嘿!你倒是罵得痛快,我沒人性,那你又做了什麼?你毀了我的婚姻、我的家庭、我的人生。」

  「求求你,別說了。」段雨瑂顫聲的哀求。

  單澤笑了,笑得眼神滿含悲憤與陰森。

  「我要說,偏要說,單行焰,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完,還有一樣東西,拿來!」他越說越激動,甚至動手揮拳。

  「我沒有你要的東西。」單行焰被惹火的和他打起來,一時間拳打腳踢互不相讓。

  看著單行焰奮鬥不懈的樣子,語晨心都痛了。段雨湄對他真有這麼重要嗎?

  「怎麼辦、怎麼辦?」段雨瑂見語晨來到,焦急地討救兵。

  「先拉開他們。」

  語晨試著去拉單行焰,卻害他挨了一拳。

  砰地好大一聲,他整個人撞向山壁,然後滑落在地,而單澤竟乘機還要朝他揮拳。

  眼見單澤又狠狠衝上來,準備再對單行焰發動攻勢,語晨靈機一動,對段雨瑂喊道:「抓住單澤!」說完,她立刻撲上前,死命扯住單澤的胳臂。

  「滾開!」單澤力氣大得很,用力一推便把她摔在地上。

  柔弱的段雨瑂根本來不及配合她,只是蒼白了臉尖叫著。

  單行焰掙扎爬起身,額頭冒著冷汗嘶吼,「我受夠你了!」

  語晨被摔得頭昏腦漲,只見眼前兩個人影晃動,打得難分難解之際,有人大喝一聲,「住手!都給我住手。」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來瞪著大伙問:「怎麼回事?兩兄弟見面就非打個你死我活不可嗎?」

  「爸。」單澤氣喘吁吁的喊道。

  「叔叔。」單行焰也喚道。

  單祺銘皺眉,「不用問,你們又是為了雨瑂打架。唉!我單祺銘怎會有你們這樣的兒子和侄子,正經事不做只知道惹是生非。」

  單行焰忿忿的說:「要不是單澤把語晨擄來,我也不想和他吵。」

  「哦!」單祺銘看向語晨,說道:「想必這位就是季小姐了,季小姐,單澤跟你說過了,只要你們把東西交出來,我自然會放你們回去。」

  「可是……我什麼也沒拿呀!」語晨驚疑不定的看單祺銘。

  單祺銘不耐煩轉向侄子,「那麼,行焰,東西在你那兒?」

  單行焰回道:「東西我會交出來,但是,我必須連雨瑂一起帶走,等確保她的安全再交出來。」

  「雨瑂是我的妻子,誰也不能帶走她。」單澤抓著他的衣領,氣憤不已的說。

  「憑你也想跟我談條件?東西交出來。」單祺銘不滿的哼了一聲,示意單澤搜他的身。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怎會隨身帶著?至少也得先確定安全之後,才會交出來。」單行焰雖然狠狽,但仍然面不改色的保持一貫冷傲。

  單祺銘聽了,知道有他要的東西,反而放心了,「只要你肯合作,我答應確保你們的安全。」

  「哎呀!行焰的頭流血了。」段雨瑂倏地喊道。

  語晨一看,才發現他的後腦勺濕漉漉的,背上的衣服血跡斑斑。

  「雨瑂,帶行焰去止血,請醫生立刻上山來。」單祺銘吩咐道。

  「哦。」段雨瑂立刻扶單行焰回大屋裡。

  語晨正感到納悶,單祺銘好像一點都不在乎單行焰「對不起」單澤,便聽他說:「季小姐請回屋裡去換洗吧!」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剛才摔倒時,衣服上沾滿泥土,只好趕緊回屋裡換洗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40:10

第七章

  語晨換過衣服,急忙往大屋走去。

  雖然明知情況曖昧不明,明知段雨瑂那雙顧盼生姿的美目瞅著單行焰,反而對自己的丈夫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但她卻沒辦法對單行焰視而不見,他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來到王伯所指引的門前,見到門是虛掩的,她望向裡頭……彷彿見到了地獄。

  雨水打在屋頂上,滴滴答答的如泣如訴,她卻清楚地聽到他說的話——

  「我有他要的東西,用這東西交換你的自由,不怕他不答應。」

  「他恨透我,不會輕易放了我。」段雨瑂俯趴在床邊,含淚哽咽道。

  單行焰的頭已包紮過,躺在床上吊著點滴,撫著她手腕傷痕深深歎息,「那也得試一試才知道,倒是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行焰……」她撲進他懷裡不斷的搖頭低嚶,眼淚撲簌簌地淌下。

  「雨瑂,別哭啊!聽我的話,別再做傻事,這麼做不值得。」他一手憐惜地抱住她,還體貼地輕拍她的背。

  「值得、值得,為了愛一切都值得。」她嗓音低柔卻堅定十足。

  她低泣的哭聲,比起那些號啕大哭更能催得人肝腸寸斷,語晨只聽了一陣寒意,冷得喘不過氣。

  單行焰捂著額痛心地說:「唉!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愛太沉重了。」

  她撲進他懷裡,數度哽咽道:「我知道你很生氣,我、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等了又等,孩子也沒了,所以一時想不開。」

  「不要等了,你受的苦還不夠嗎?如果你再這麼做,我永遠都不要再見你。」

  「行焰,你怎麼不懂,那都是因為我……可以為我愛的男人而死,卻不能承受所愛的男人離我而去啊!」段雨瑂不再壓抑地放聲痛哭。

  他眼中的憂鬱更深更濃,手臂收攏,將她圈抱得更緊,「你答應過我要好好活下去的!」

  呵!看見單行焰此刻的眼神,語晨才恍悟,原來他抑鬱的眼眸是為了段雨瑂,如果沒有深愛著她,又怎麼會有如此悵惘的眼神。

  她靠在牆上,悲哀的想到自己錯得多離譜,干挑萬選,竟然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這是誰的錯?是他給了她太多的錯覺,讓她無可自拔的愛上他,而他卻從沒說過愛她。

  見段雨瑂閉上眼,無限痛苦道:「可是,我,我活得好苦……好無奈。」

  聽到這兒,語晨心裡一陣戰慄,覺得更冷。想不到段雨瑂用情如此之深,這失衡脫軌的感情,竟以一生的快樂為賭注。

  然後只見段雨瑂睜開眼,深吸了一口氣問單行焰,「你是不是騙我?」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我的隨性不羈把你害慘,但你總得好好活下去,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單行焰沉沉歎息,壓抑地低吼。

  她溫柔如水的臉龐傷心欲絕,緩緩站起身,「我就知道,原來你騙我,騙我的……」

  「雨瑂!你去哪兒?」他急忙拉住她的手。

  語晨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離開的,但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只能渾渾噩噩的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門是虛掩的,段雨瑂一轉身就看見門外的語晨,她一雙迷濛淚眼有些反應不過來,訥訥的說:「啊!我只顧著說話,而忘了先把門關好。」

  語晨聽見她的話如墜入地獄,身上的血液也彷彿被抽乾一般。

  果然,他們真的在這兒偷偷幽會、互訴衷情!

  單行焰看見她僵住了,拉著段雨瑂手霎時鬆開。

  該死!看語晨的表情,她站在門口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直到這會兒,語晨的信心全然崩潰,她的幸福已瞬間破滅,還有什麼好不死心的?

  她倉皇狼狽地轉身狂奔。

  單行焰見狀,急得從床上跳起來追了出去,絲毫不顧頭部的傷和正在吊著的點滴。

  結果,語晨聽見身後一陣接一陣的物品碎裂聲,以及單行焰的叫喚,同時連王伯和單澤都被驚動跑來看個究竟。

  「語晨!」單行焰一把扣住她的手臂,「你聽我說……」

  「你混帳!」她用力推開他,想也不想的甩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甩得她胸口狠狠抽痛,氣喘不過來,心中五味雜陳的刺痛,叫她既哀傷又矛盾。

  「你什麼意思?」他一臉震驚。

  「像你這種男人,真的很無恥!」她奮力的大吼。

  單澤冷眼旁觀,過去拉著段雨瑂,沈聲道:「我不是警告過你了嗎?還不給我回去。」

  單澤強拉段雨瑂離開,而單行焰目光擔憂的盯著她的背影。

  這情景落在語晨眼裡,心裡悲傷不已。他滿心都是段雨瑂,已看不見她的一往情深了……

  「唉!惡魔就是惡魔,走到哪兒都不得安寧,去去去,你們還不回去工作?」王伯把看熱鬧的傭人趕走。

  單行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頭道:「你冷靜點,別加入任何無謂的臆測或情緒,好嗎?」

  這樣還叫無謂的臆測?都那麼明顯,也指證歷歷了,還要她的情緒好到哪兒去?

  她冷冷地說:「是嗎?這麼說是我誤會你了,好,那你解釋啊!」

  「語晨,我真的很心痛,你居然這樣不瞭解我。」他看著她,眼神充滿悲哀。

  逃避!他根本在逃避問題,卻反控她不瞭解他。

  「那你就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說啊!為什麼不說?」她等著說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你都已經定了我的罪,我還能說什麼?」

  「是啊!你無話可說,我也沒有冤枉你,不是嗎?」沒想到最後他連敷衍她的話,都吝於說。

  「語晨,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就不能相信我嗎?難道你覺得,這些日子我都是在騙你嗎?」

  「難道不是嗎?」

  單行焰心灰意冷,再看她一眼,「你是這樣看我的,是嗎?」

  「那倒要問問你自己,為什麼送我名種山茶花?是因為有人愛種山茶花吧!而你臨字送我的「惆悵舊歡如夢」,那是、那是你寄情舊愛,甚至你接近我都是為了那張椅子裡的秘密,還有……」

  天啊!錐心蝕骨、遍體鱗傷的痛嘗過一次就夠,她真的沒有力氣再承受一回了可是,記憶仍歷歷在目——

  某年某月某日他寫,「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

  原來他的惆悵、他的舊歡是段雨瑂!

  某年某月某日,他感慨,「能自由選擇生活方式才是最大的快樂。」

  原來是他無法自由選擇愛他所愛的人!

  某年某月某日,他在夢中低喃著,「語……」

  原來在他夢裡低喚的不是語晨,是雨瑂!

  記得某年某月某日,他說:「你在斜風細雨中,依然笑得好燦爛,讓我聯想到清新的白茶花,那一剎那讓我失了神呢!」

  原來真正的白茶花不是她季語晨,而是段雨瑂!

  某年某月某日,他歎息,「叫人無怨無悔、至死方休的愛情。」

  原來他至死方休的愛情是段雨瑂!

  某年某月某日,他震撼,因為看見那張S型情侶椅。

  原來那是他與段雨瑂的訂情之物!

  她懂了,瞬間恍然大悟,原來全是因那張S型情侶椅而起,打從他發現那張椅子,使開始接近她、親近她,想到他與段雨瑂曾共擁那張椅子,她為之心碎。

  單行焰下顎緊繃,快氣瘋了,「你真令我失望!」

  語晨因她的話而臉色蒼白,獨自跑回小木屋。

  外面冬陽正暖,無奈她卻覺得虛弱得要命,心狠狠抽痛起來。經過山茶花圃時,她突然覺得孤獨一個人,還算不上寂寞,此刻倉皇地站在花團錦簇之中,才是真正的悲涼。

  房間裡頭一片黑暗,單行焰開了燈,看見躺在床上的語晨立刻背過身,不肯看他。

  他把放著晚餐的托盤放在桌上,「你整天沒吃東西了,吃點好嗎?」

  背著他的身影,靜默無聲。

  他坐到床邊,「多少也要吃一點。」

  床上人兒還是沒動靜。

  他濃眉一皺,扳過她的身體,「語晨……」

  「你來做什麼?回去吧!雨瑂在等你。」她含淚提醒他。

  「她……沒關係,我在乎的是你。」他眉皺得更緊。

  「你在乎的是我,那雨瑂呢,你又將她置於何地?」語晨在心中苦笑,難道男人都該犯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

  他和段雨瑂以後會怎樣,她不知道,但是她和他是不可能了,她沒有辦法面對這麼難堪的關係。她明白他們是真心相愛,但是真愛敵得過殘酷的現實嗎?

  「不要再提她!」他冷著臉。

  這……什麼跟什麼?

  「男人一旦變心,就像你這樣無情嗎?我不希罕一個三心二意、用情不專的男人。」她要真正的愛情,一個真誠沒有疑惑的愛情。

  但是,可悲啊!他根本不是變心,從頭到底他愛的是雨瑂,都是段雨瑂!

  他直視著她,神色沒半分改變,「你還愛我嗎?」

  「單行焰,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他憑什麼這樣問她?

  是他在走投無路之下遇上了她,正好由她來逃避這段出軌的感情,他現在竟然這樣問她。

  單行焰無力的開口,「語晨,相信我,我對你是認真的。」

  「認真?」一瞬間她的心揪緊了,「別想再用花言巧語來欺騙我,我已經被你掠奪得什麼也不剩,連自信也沒有了。」

  他無意識的點頭,退開一步看她,「這是你的真心話嗎?別人誤解我,而你也曲解我,否定我對你的認真,難道我們的感情沒有絲毫的信任可言?」

  「你愛……段雨瑂!」真心話,叫她的心狠狠撕裂。

  但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再騙自己了。

  他近乎嘶吼的說:「不要再扯上她。」

  「你可以在愛著雨瑂的同時又對我認真,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信任可言?不,你愛別人的老婆,她還為你懷過孩子。」語晨十分固執的提醒他。

  「別胡說,她是我弟媳。」他無力的抗議。

  「而你愛上你的弟媳。」

  這一句話,令單行焰挫敗的低頭,語晨的窮追不捨,勾起了他的痛苦回憶,他走進浴室將臉埋入水中,直到快窒息才抬起頭望著鏡中的自己。

  為什麼要撕破臉?語晨看了心裡嘔得直想拿頭去撞牆。

  其實她也想過,這樣就好,不要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愛錯了人,單行焰在她生命裡如曇花一現,曾快樂過就好了。

  但是,他什麼都不說,她就好氣好氣,在他眼裡她到底算什麼?

  語晨瞪著浴室裡的背影,「單行焰,你說話啊!」

  他走出來,神情凝重地看著她,光是這樣已叫她崩潰,此刻她才知道世上最陰鬱的角落就是一個人的心,沒有人看得見他的內心是怎麼想的?

  她怨懟地撲進他懷裡,在他胸前哭得亂七八糟,每哭一句就槌一下,「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就因為我愛你,所以你就可以這樣糟蹋我的感情?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我想要你的心,卻要不起?世界上那麼多男人,為什麼我偏偏要愛上你?」

  他也不阻止,任由著她發洩,直到她累了,緊緊抱著他抽噎。

  算了、算了!她自他懷中振作起來,轉身要走,一隻大手匆地攬住她的腰,將她扯回。

  「不要碰我!你……」語晨愣住,驚訝地看見他眼中的柔情。啊!別、別再用這種眼神看她了,那會使她變得更軟弱。

  單行焰眸光一黯,低頭吻上她的唇。

  她微愣,驚慌想推開他。不能讓他吻她,否則他就更可以掌握她的心了,然而他以更凌厲的方式掠奪,使她心酸的放棄掙扎,虛軟的靠向他,最後的抗拒也徹底瓦解了。

  這愛恨交織的時刻她才明白,如果浪漫無罪,放肆的愛就是一種傷害。

  在她被吻得頭昏目眩時,他猝然放開她,看著她對他的情深難捨,得意地微笑著。

  她怔怔地看著他,繃緊身子道:「我沒辦法……我、我愛你,又恨你,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要笑就盡量笑吧!」

  「我喜歡你的坦誠,更喜歡你說你愛我的樣子。」他顯然頗享受這種感覺,而且他的表情像在說:天羅地網,你逃不了的!

  是啊,從來就只有她對他說我愛你,他從來都不說,世上哪還有像她這麼愚蠢的女人,明知他心有所屬,仍是對他深情不渝。

  她就是如此深愛著這個男人啊!愛他的溫柔、霸氣、沈冷……儘管他把她的人生弄得亂七八糟,她也無法恨他,這剎那,她痛恨這樣的自己。

  到底什麼樣的結果才有幸福可言?

  「你誘惑了我,把我的心偷走了,卻又不信任我,你叫我該怎麼辦呢?」單行焰把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道。

  語晨尋回一絲絲的理智,把手抽回來,「我愛你,但不會再相信你說的話。」

  他威嚴深沈地說:「語晨,你聽我說,我初見你那一刻,只知道這可愛爽朗的女子將會豐富我的人生,那時候,我已好久不知道快樂是怎麼一回事,我愛你!」

  「住口,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她幾近崩潰地尖叫。愛上段雨瑂的男人,怎可能會再愛上別的女人,除卻巫山不是雲呀!

  「我愛你。」他又重複了一次。

  「不要、不要、不要再說了。」她哭喊著。

  「別哭、別哭,你都把我的心哭亂了,唉!」他長長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我有些事的確是想瞞著你。」

  「你果然……」語晨抬眼看他,淚水潸潸淌落。

  他濃眉一擰,嚴肅地命令道:「別再用眼淚打斷我的話。」

  她咬著唇,強忍著淚水和控訴,心想這輩子,她大概是被他吃定了!

  「我知道一定有人有意無意間暗示你我跟雨瑂的關係,昨天我原本想找機會跟你解釋清楚,但是你說很累想睡覺我便沒說。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跟雨瑂什麼關係都沒有,我們之間是清白的,我一向敢做敢當,若我做了,我不會瞞你,但是如果我沒做,也絕對不會承認。」

  她看著他,有股衝動想相信他,但是她的腦中閃過段雨瑂哀戚的面容,唉!她不知道讓一個男人進駐她的心中,居然有這麼多酸甜苦辣的滋味。

  單行焰看了她的表情,認命地搖搖頭,「好吧!我就告訴你,我們四個人的故事。」

  「四個人?!」她驚呼,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

  單行焰帶著凝重的表情,清了清喉嚨說:「八歲那年,我父母相繼過世,唯一的叔叔,也就是你見過的單祺銘,收養了我。」

  「喔,原來你也是孤兒。」跟她一樣哩!

  「在這之前,你也許沒見過他,但應該聽過單祺銘這個名字吧!」

  語晨側頭思索,好一會兒才恍然道:「就是……台灣十大富商之一的單祺銘。他一向很神秘、很低調。」

  「沒錯。」他點頭。

  「我剛才還以為你寄人籬下,童年悲慘得很呢!」

  「悲慘?不,單家家境富裕,叔叔待我還不錯,生活一點也不悲慘,相反的,我的成長過程很精釆,在學校是受歡迎的人物,在校外則交遊廣闊。」單行焰失笑道。

  「嘿!你可威風了,應該還有一大票女人追你吧!」她可以想像,他這樣的氣度與才學,要交多少女朋友還怕沒有。

  單行焰雙層一揚,認真回道:「我因為年少輕狂,常與朋友一起辦舞會、讀書會、習書法班、飆風帆、衝浪、賽車、攀山、騎馬、探險等等,各式各樣附庸風雅或上山下海的刺激活動都玩遍,但從未想過會因為這樣而惹來今天的禍端。」

  「你這麼會玩,還能把書念得那麼好?」語晨疑道。

  「因為我聰明啊!」他大言不慚,頓了一會兒,又說:「早在我十五歲那年,就聰明的知道單澤喜歡雨瑂。那年秋天,叔叔將雨瑂從孤兒院領養回來,單澤就對她百般呵護討好,我就知道高傲的他對她一見傾心。」

  「可是雨瑂並不愛單澤,她愛的是……」語晨因他警告的眼色,而嘎然住口。

  他粗聲責道:「你別再妄加揣測!雨瑂跟著我們一起生活、唸書、遊玩,她個性柔弱又沒有主見,任何事都是單澤替她作主,她也理所當然的接受,所以很自然大家都把他們看成一對,在她二十一歲,單澤二十八歲那年,他們結婚了。」

  「她是自願的,沒有一絲被迫?」語晨忍不住問。

  「我想是,那時候我看不出她有一絲的勉強,而且她習慣依賴單澤,好像一切就這麼順其自然。」

  「那麼,你呢?」該不會傷心欲絕,躲在哪意志消沈吧!

  「我,那時候我一邊念研究所,一邊瘋狂的玩樂啊!」

  「你……該不會受了刺激,才縱情玩樂吧?」果然,另一種發洩方法就是狂歡作樂。

  「季語晨!你別又胡亂瞎猜了,好不好?」他氣得敲她的頭。

  「對不起嘛!我不說話就是了。」她摀住自己的嘴,以示決心。

  「真正的故事,就從他們結婚後,我仍縱情玩樂開始,記得,那是兩年前的一個晚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40:32

第八章

  兩年前——

  單家大宅裡,單行焰、單澤和段雨瑂一起吃晚餐。

  用餐一半,段雨瑂忽然問道:「行焰,你後天要出海釣魚?」

  「嗯,去綠島。」他回道。

  她喜上眉梢的說:「我也要去。」

  沒等單行焰響應,單澤開口了,「雨瑂,你又不會釣魚,去那裡做什麼?」

  他語氣中有些不高興,這半年來,文靜的妻子變得活躍許多,每次行焰有什麼活動,她都愛跟著去。

  雨瑂給了個很好的理由,「你不知道嗎?綠島有個朝日溫泉,很有名的耶!你們去釣魚,我可以去洗溫泉嘛!」

  「陽明山也有很多溫泉,設備又好,幹麼去那麼遠?」單澤不解。

  「那不一樣嘛!」段雨瑂含愁帶怨的看著他。

  他追問道:「哪裡不一樣?」

  「泉質不一樣、景色不一樣啊,還有朝日溫泉是世界著名的海底溫泉,全世界除了日本九州島和西西里島外,就只有綠島有海底溫泉,我想去洗洗看嘛!」她一雙水汪汪、未染塵灰的明眸瞅著他們,是任何人都不忍拒絕的。

  「單澤,雨瑂閒著也無聊,出去多活動也有益健康。」單行焰替她說話。

  單澤也不忍她失望,只好答應,「奸吧!你要當心點,別讓我擔心。」

  「太好了。」她立刻跳了起來,開心跑上樓去。

  「雨瑂,你去哪兒,不吃飯了嗎?」單澤望著她興奮的背影喊道。

  「我去準備收行李啊!」

  單行焰搖頭笑道:「後天才出發,明天收也不遲啊!」

  單澤則臉色不悅的瞪著他,「行焰,你要帶她去,就要保證會將她安然無恙的還給我。」

  「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帶她去了。」單行焰不想他誤會。

  「不,既然答應了就別叫她失望,只是……」單澤欲言又止。

  「什麼?」

  單澤看了看他,才說:「你們的隊員都是男的吧?」

  「是男的比較多,不過,也有人帶女朋友。」單行焰敏感的察覺他話中有話,忙道:「哇!你不是懷疑我什麼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她就像妹妹一樣,可沒有非分之想。」

  「我也是和她一起長大,可從來就不當她是妹妹,而且我們結婚了!」

  單行焰坦蕩蕩道:「那不就結了,如果我對她有感情,幹麼要等到你們結婚之後才跟你搶。」

  單澤皮笑肉不笑的說:「很難說,也許你現在後侮了。」

  「你放屁!」單行焰氣得連粗話都出籠了。

  單澤見狀,摟著他的肩頭說:「好啦!兄弟,我鬧你的,你的為人我還不清楚嗎?只是……唉!」

  見他愁眉不展,單行焰關心的問:「怎麼了?」

  「也沒什麼,只是你不覺得雨瑂比以前活潑多了?」單澤覺得她的改變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是因為家庭,總是怪怪的。

  「那不好嗎?」單行焰倒是樂見如此。

  「不是不好,只是覺得有點怪。」

  單行焰不以為意,反勸道:「那你多留點時間陪陪她,不然,她一個人在家難免寂寞。」

  「也對,我整天忙著工作,的確冷落她了。行焰,這陣子就麻煩你多照顧她,等我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我會補償她的。」

  「放心,我負責帶她去玩,就會好好看著她,不讓她少一根頭髮回來,可以了吧?」

  兄弟倆相視而笑,而單行焰卻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入別人的陷阱中。

  單行焰帶著段雨瑂到綠島,就先替她安排住宿的飯店,再回船上和其它人集合出海釣魚。

  他倏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下船。

  是石熙,他的大學同窗,原本兩人交情普通,但在一次無意中重逢就變得熱絡起來,兩人有同樣喜好興趣,幾乎所辦的活動有他就有石熙,加上一年前石熙又透過他的引介進入單家所屬企業機構任職,與單家關係也頗為密切。

  他覺得奇怪,大伙約好這個時間在船上集合出發的,石熙卻下船去,而且東張西望的神色有些詭異。他是極限運動的好手,平常沒什麼事可以叫他緊張的,這會兒瞧見他有些不自在的行動,原本想叫他的單行焰覺得更好奇了,忍不住跟著他身後想看個究竟。

  沒想到因為一時好奇,卻讓他見到令他震驚到吐血的情景——石熙來到雨瑂留宿的飯店,兩人在房門口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擁吻。

  天!雨瑂和石熙……這簡直像是一記悶雷擊中他,一股氣梗在胸中久久不消。同時,許多從未懷疑過的事,一下子電光石火的全冒出來。

  約半年前石熙第一次到單宅才認識雨瑂的,自此她便主動積極參與他們的活動,當時他不疑有他,也從未想過這已種下禍根。

  要不是他親眼目睹,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被他們利用而不自知。

  然而理智恢復之後,他想到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單澤知道,雖然單澤很愛雨瑂,可是他那種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偏激個性,實在太可怕了,而且很可能會掀起一場大風暴。

  當下,他只想補救,要他們趕快結束這不正常的關係,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於是,他守在房門外,預計隊友回來之前,石熙就會出現。

  果然,石熙在他預計的時間打開房門,與他怒沈的眸光對上。他不自在的僵了下,而在他背後穿著睡衣的段雨瑂更是花容失色。

  「進去再說。」單行焰入內把門關上,然後單刀直入的說:「我不管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趁單澤未發現之前,你們趕快結束這段不正常的感情。」

  「不!」沒想到第一個抗議的竟是柔弱沒主見的段雨瑂。

  「雨瑂,你別忘了你已經結婚,是有夫之婦!」單行焰提醒她現實。

  她卻說:「我要跟單澤離婚。」

  單行焰驚愕在她眼眸裡看見她從未有過的堅定與勇氣,他更不懂為什麼石熙可以引起她對愛情如此強烈的憧憬,她迫切需要的是什麼?

  「你以為單澤會答應嗎?」這就是單行焰最擔心的,以他對單澤的瞭解,他絕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不管,我已經決定要跟他離婚了。」

  單行焰因她的任性而氣道:「雨瑂,我絕不允許你亂搞胡來,難道你為了一時快意,要傷害自己的丈夫?」

  她掩臉哭泣,「我、我只能對他說抱歉。我不愛他,我愛的是石熙,愛到至死方休。」

  「你可以把生命用在學業或事業上,但你卻浪費在令人唾棄,不被世俗允許的愛情上,而且這不是愛情,叫偷情,我對你真是失望透了。」單行焰斥道。

  她振振有辭回道:「人一生所繫的價值是什麼?直到我遇到了石熙,他的豁達、瀟灑、快樂填補了我的孤寂、無奈。他剛毅堅定的力量,剛好是我最需要的自由,所以他問我愛不愛單澤時?我才明白他雖為我帶來財富、名譽、地位,卻無法讓我快樂。」

  單行焰從沒想過她是如此的壓抑,而石熙瀟灑不羈,正是她的渴求,難怪當她遇上他,會無法抗拒的沈淪了。

  但無論如何,一個是背叛丈夫、紅杏出牆的女人,一個是他多年的同窗好友,竟然不顧情誼,利用他把她帶出來偷情幽會,光是這些就令單行焰無法認同。

  他仍是堅持道:「理想愛情的本質是自由與負責,但是,你們只是追求自由,責任在哪呢?」

  一直沒吭聲的石熙當場痛斥,「夠了,收回你的長篇大論,沒想到你的觀念和世俗一樣迂腐,你憑什麼批評我們的感情不正常、瞧不起我們的愛情?」

  「我說得不對嗎?你根本是帶著雨瑂玩一場沒結果的遊戲,除了一時的感官刺激,不倫的戀情還能有什麼?」單行焰氣勢洶洶的質問。

  石熙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粗聲道:「你不是我,也不是雨瑂,憑什麼侮辱我們的愛情,真摯的感情永不醜陋。」

  段雨瑂卻淚容滿面的哀求,「行焰,你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好嗎?」

  「難道藉愛情之名,你們就可以將種種的脫軌行為合理化,你們就不能理智的想想後果嗎?」單行焰對他們沒有絲毫悔意,還想極力爭取到底的態度感到無奈至極。

  「怎麼可能還有理智呢?否則,這就不叫愛情了,能與喜歡的人深深相愛著,世上沒有更好的事了。」她感性的說。

  單行焰感慨道:「唉!在不對的時間遇上不對的人,這樣的愛情叫我怎不替你擔心?」

  石熙聞言握住她的手,「我們是在不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所以不管怎樣,我們永不放棄,至死方休!」

  短短幾句話知道他們愛得強烈,期望他們能理智的認清事實是不可能的了。

  終於,單行焰的感情還是戰勝了理智,「這件事我可以不拆穿你們,但以後我也絕不會幫你們了,你們好自為之。」

  自此之後,單行焰總覺得愧對單澤,畢竟這麼嚴重的事,刻意隱瞞和他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的兄弟,多少叫他心虛莫名。

  何況,他帶雨瑂去綠島前,還誇口不會讓她少一根頭髮回來,這下可好,她根本掉了一顆心。

  從此,他盡量疏遠他們夫妻倆,以及那對脫軌戀人,不過,他萬萬沒想到,替他們隱瞞,他們卻越來越大膽,竟然藉他的小木屋來幽會。

  單行焰這才發現事態嚴重,但也只能替他們在心中默默禱告、祝福!

  有一天,單澤問他,「這個週末要和雨瑂上山玩嗎?」

  「呃……上山?」單行焰一愣。這個週末要他準備去澳洲的大堡礁浮潛。

  但隨即一想,已知道怎麼回事了。肯定是雨瑂又拿他當幌子,和石熙到山上的渡假屋偷情。

  「怎麼了,你們不是要上排雲山莊?」單澤深沈的瞄他一眼。

  單行焰只好回答,「呃……是啊,你要不要一起來?雨瑂說很久沒去了,想看看那些山茶花長得怎樣了。」

  「嗯。」單澤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這陣子還沒忙完,下次吧!」

  單行焰急著要警告段雨瑂,但是管家說她已經上山去了。

  該死的是山裡的通訊不良,手機根本打不通,他越想越不對勁,取消去大堡礁浮潛的行程,連夜趕回山上。

  那一晚,他趕到排雲山莊,見大屋裡一片漆黑,反而是他的那幢小木屋透出燈光,且隱約可見三個人影和吵鬧聲。

  完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單行焰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一進屋裡當場傻掉了。

  段雨瑂面色慘灰的跪在牆角,石熙則衣衫不整的坐在一張S型情侶椅上,單澤拿槍對著他,那冰冷又憤怒的神情,隨時可置他於死地。

  「單澤,快把槍放下。」單行焰叫道。

  單澤見到單行焰並不意外,反而說:「你來了,是來見證這對姦夫淫婦的下場嗎?」

  「單澤,別做傻事,這樣會鬧出人命的,你冷靜點,任何事都可以好好解決。」他的聲音微顫,急出一身冷汗。

  「嘿!我早就想好怎麼解決了。」單澤發瘋地狂笑,笑聲讓在場所有的人打了好幾個冷顫,幾乎可以預見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不……單澤,住手!」單行焰趕緊出聲制止。

  唉!以單澤的個性,怎會聽勸?但是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呀!

  他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單澤,我知道你的心裡有多難過,但是,殺人是要償命的,你一時衝動殺了人,事情不但沒有解決,反而還要賠上你的前途。」

  「別再過來!」單澤喝道:「你再前進一步,我馬上殺了這混球!」

  單行焰還來不及說什麼,段雨瑂嬌弱的身軀倏地飛撲在石熙身上,嚷道:「不要殺他,不要……」

  單行焰急壞了,也不得不驚歎愛情的魔力無邊。段雨瑂盲目的想力挽狂瀾,其實她拚了命護著石熙,無疑是雪上加霜,不但救不了人,反而是在替他找死路。

  單澤臉色一片慘白,有憤怒、妒恨與難堪,他把槍抵著石熙的頭,「雨瑂,你滾一邊去,不然我一槍打爛他的頭。」

  「好,你要殺他,就把我他一起殺了!」柔弱的她堅決要和石熙一塊死。

  此時,單行焰已不知什麼叫作愛情的魔力無邊,只知道快要鬧出人命了,急得胡亂道:「雨瑂,你想死就到外面去,別死在我的小木屋裡。單澤,你要殺人就回單家去解決,別弄髒我的地方。」

  單澤露出輕蔑的表情,「行焰,想救他們,嘿!我告訴你,他們的死你該負最大的責任。」

  「你……」單行焰一臉震驚。若從一個人的臉上可以讀出他的心思,此刻,單澤擺明已下定決心要殺人了。

  單澤冷笑,「如果不是你一手促成,你的好朋友又怎會勾搭上我老婆?如果不是你一昧隱瞞,我今天也不會抓奸在床了。」

  單行焰啞口無言。他的確是脫不了關係的,但是單澤會遷怒於他,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怎麼,一臉很無辜的樣子?你少裝了吧!你敢說你匆匆趕來,不是為了給他們通風報信嗎?」單澤憤怒道。

  「雨瑂,你走開。」石熙推開她,打算獨自面對。

  段雨瑂卻死命抱著他哭道:「我不走,要死就一起死!」

  知道她的心意,他的五臟六腑全都糾結在一起,低聲說道:「千萬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不要……啊!」段雨瑂被石熙猛力推開,隨著一聲尖叫之後——

  砰!砰!

  奪人魂魄的兩槍聲響,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煙硝味。

  「不……」段雨瑂聲嘶力竭的哭喊。

  原本抵著石熙的槍,第一槍沒有擊中他的頭部,第二槍卻擊中他的腹部,單行焰頓時大駭衝了上前,看見石熙從椅子上摔下倒臥在血泊中,而子彈已穿過椅墊留下一個驚心動魄的彈孔。

  段雨瑂淒厲的撲上前欲抱住石熙,單澤卻從背後一把揪住她,「你想跟他死在一塊,我絕不會稱你的心。」

  說著,他殘忍的把她往屋外拖,並嚷著,「這輩子你想離開我,作夢!作夢!」

  單行焰顧不了那麼多了,匆匆找來急救箱,扶起石熙說:「我先幫你止血,再帶你去醫院。」

  「行焰,我不行了。」石熙表情扭曲痛苦。

  單行焰抱起他,才驚覺他的傷比預估的還嚴重,他整個腹部血淋淋,血流不止,再拖下去恐怕會失血而死。

  他抓著單行焰的手,嚴肅道:「不要浪費時間了,這下山路途遙遠,到醫院恐怕我已失血過多。」

  「那我們盡快去醫院。」單行焰真的怕他就此死去。

  「不,聽我說,你還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什麼?」單行焰驚恐地望著他,認為他失血過多已神智不清了。

  他苦澀笑道:「你以為單澤殺我,是因為戴了綠帽嗎?他是怕他們單家毀於一旦,才下此毒手。」

  單行焰感慨萬千,「他的個性極端偏激,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

  石熙痛苦的蹙眉,繼續道:「其實我是刑事警察局國際刑警科的緝毒刑警,我透過你進入單氏企業任職,其實是為了搜集單祺銘的販毒證據。」

  「你說什麼?!」單行焰震驚不已。

  「你不知道吧!單祺銘表面上是富商與慈善家,其實是個大毒梟,與泰國金三角往來密切,警方苦無證據,才派我臥底搜證。聽好,我已經把他販毒的證據加載一枚晶片中,就藏、藏在這張椅子裡,但我還來不及交給警方就被他發現,你就幫我交給警方吧!」他臉色死灰,氣息漸弱。

  單家是個大毒窟?!

  單行焰仍處在震驚中反應不過來,原來一連串的事件都是有陰謀的,那麼……段雨瑂只是個無辜的犧牲者‧

  「雨瑂她……太不值得了。」單行焰感到悲痛。

  「對不起,我唯一騙的人是你,與你重逢是刻意安排的,接近你只是想進入單氏企業,雨瑂只是個意外,我沒想到會遇上她,我是真的愛她,可惜,我不能保護她,答應我照顧她……」

  「雨瑂知道這件事嗎?」單行焰問。

  「她後來知道了,有些證據還是靠她幫忙搜集的,所以,她的處境很危險,單澤不會……放過她的,請務必要幫她。」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不怕我會為了叔叔出賣你?」

  石熙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不斷的喘息,「在單家,你和雨瑂是不知情也沒參與販毒的人,而且我相信你的為人……求你照顧她……把證據交給警方……」

  單行焰感到他的氣息逐漸變弱,他那與死神接近的驚恐表情,連老天爺都幫不上忙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40:59

第九章

  單行焰腦海盤旋的全是石熙那番駭人聽聞的話,他該怎麼辦,把晶片交給警方,將叔叔及單澤繩之以法?

  天啊!這是他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單家……

  「喂!把他給你的東西交出來。」單澤將雨瑂帶至大屋安置好後,又折回小木屋。

  單行焰茫然的望著他,「他死了。」

  「也好,省得要我多補一槍浪費子彈。」他陰冷地笑道。

  唉!到現在單行焰才真正瞭解這個兄弟——殘酷、冷血、沒人性到了極點,輕易殺了一條人命,竟還能無動於衷的計較一顆子彈,令他不寒而僳。

  「快交出來!」單澤催道。

  「什麼?」為求自保,也為了救雨瑂,單行焰知道絕對不能把晶片交出。

  單澤震怒,氣得踹了下情侶椅洩恨。絕不能讓犯罪證據外流,否則,單家不成為死刑犯也是階下囚,而且也不曉得單行焰知道多少內幕。

  他疑信參半的說:「我聽到這混球臨死前說把證據交給警方,他一定把證據給了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恐懼像只怪手牢豐掐住單行焰的脖子,但隨即心念一轉,不,別上他的當,要是他知道晶片藏在椅子裡的話,就用不著一直嚷著快交出來,他只聽到最後的那句話而已。

  單行焰逼自己冷靜下來,冷然的說:「你既然聽到了,那我也坦白跟你說,既使石熙沒求我照顧雨瑂,我也不准你再傷害她了,這件事就到此結束。」

  單澤狠狠的衝向他,開始搜他的身。

  「你幹什麼?」單行焰假意掙扎,不讓他搜身。

  「把那混球給你的東西交出來。」他架住單行焰,朝他腹部猛毆了兩拳,將他壓倒在地上,在他身上搜查。

  「雨瑂呢,你把雨瑂怎麼了?」單行焰趴在地上掙扎著,瞥見石熙手上的戒指,倏然靈機一動,暗中除下那枚戒指。

  「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好,我給你、給你,但你要讓我見雨瑂。」

  「拿來!」

  單行焰拿出戒指,「這是石熙要我交給雨瑂做紀念的。」

  單澤一接過那枚戒指,便鬆開單行焰,然後拿著戒指在石熙的手指比對,看到他指間戒痕,又摸著那枚戒指研究半天,發現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神色略顯失望。

  「戒指還我,那是雨瑂的。」單行焰故意說。

  「休想!好讓她對情夫念念不忘嗎?」

  單行焰伸手要搶戒指,「石熙都已經死了,戒指就留給雨瑂吧!你也放過她吧,既使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再做回兄妹!」

  「媽的!」單澤額上青筋暴浮,又踹了情侶椅一腳,嘶吼道:「戴綠帽的不是你,你當然說得輕鬆,想起先前他們躺在這上面的火辣鏡頭,我就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說完,他氣呼呼抬起情侶椅往窗外一扔,「這張椅子是那混球送她的定情物,她別想睹物思人。」

  「啊!」那窗外正好是一處斷崖,而晶片還藏在椅子裡……

  單行焰驚呼一聲,見單澤起疑心,為掩飾自己的驚慌,他忙控訴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他們的事了,你這是預謀殺人。」

  單澤坦承不諱回道:「哼!是比你早知道一些,她要求離婚的時候,我就懷疑她在外面有情夫。」

  「你……你竟然還沈得住氣那麼久?」單行焰瞠目震驚,從不知道他城府如此深沈。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做,向天下人哭訴?不過,我倒要感謝你讓我確定他們在這裡幽會。記不記得我問過你是不是要和雨瑂上山,那時你卻一臉莫名其妙,我就更肯定我的猜測了。」他就是在等機會出這口怨氣。好不容易等他們到這偏遠山區,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石熙。

  單行焰這才發現,他完全不瞭解這個兄弟。

  單澤接著不屑地說:「他們竟敢還在我的地方偷情,以為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媽的!」他像是想起什麼,揪著單行焰的衣領質問:「證據就在椅子裡,是不是?」

  當然,此時此刻單行焰不會傻到與他硬碰硬,「他臨死前已經神智不清,只嚷著要把證據交給警方,卻來不及說出到底是什麼證據。」

  單澤像在考慮什麼,死盯著他半晌,才開口威脅道:「反正一切已經過去了,如果你要揭發今天的事,那麼,雨瑂絕不可能活著下山。」

  這意思很明顯,單澤以段雨瑂的性命換取他的保密,然而,令他不寒而慄的是,因為單澤不殺雨瑂,並不是還愛著她,相反的,他恨她,不但利用她作為威脅工具,還想折磨她。

  單澤有恃無恐說:「要不要讓雨瑂保守這個秘密,就看你了,你可以自由選擇,現在,你來幫我處理這屍體,把他埋了。」

  「不,我才不當你的共犯,我不會幫你的。」單行焰跳起來,寒著臉遠離他。

  「是嗎?隨便你,反正我早就挖好一個又大又深的窟窿,不過,你也用不著急著撇清關係,我們可是同夥呢,哈哈哈……」

  沒錯,為了雨瑂的安危,他就得為今天的事保密,但是在法律上,雖然人不是他殺的,可知情不報,也難逃刑事責任。

  由於惦著段雨瑂的安危,單行焰乘單澤把石熙拖到後山埋掉時,先跑回大屋找她,看見她被綁在椅子上,嘴巴被布條勒住,手腕和腳踝因掙扎而劃出一道道的血痕,趕緊替她鬆綁。

  嘴巴布條一拿開,段雨瑂卻惦著石熙的安危,「石熙呢,他的傷怎樣了?」

  面對她哀淒的模樣,單行焰不忍說出實情,只好騙她,「他只傷到皮肉,沒事的,我已經把他交託給山裡的原住民,請他們送他下山治療。」

  「你騙我的,是不是?他……剛才流了好多血。」她開始大哭。

  「我已經替他止了血,他沒事的!」

  她眼裡燃起希望,「真的!那我要去見他。」

  「雨瑂!」單行焰一把按住她,低聲說:「你不能去見他。」

  「我就知道,他出事了、出事了。單澤說過要他的命,如果他真的殺了石熙,我也不想活了。」她又開始大哭。

  「沒有!你還不懂嗎?石熙為什麼能活著出去,那是因為我向單澤保證,從今以後你絕不見他,單澤才肯放他一條生路。」單行焰心中苦不堪言。說謊要說得頭頭是道又有說服力,原來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段雨瑂淒然一笑,「單澤會這麼仁慈嗎?像他這種惡貫滿盈的毒……」

  完了,她真搞不清楚狀況,天曉得單澤是不是在門外偷聽,萬一發覺她知道單家的黑幕,她還有命嗎?

  單行焰立刻甩了她一個巴掌,罵道:「你這麼想去見他嗎?去啊!如果想害死他就去啊!早知道我就不用苦苦求單澤了,反正你們的死活關我什麼事。」

  見她低頭痛哭,哭得肝腸寸斷,他只好哄道:「你別儘是哭,聽我說,石熙有話要我轉告你。」

  「他說了什麼?」她果然停止哭泣。

  為了激勵她的生存意志,單行焰早已想好一套說詞,「他要我告訴你,無論他在不在你身邊,你都得答應他要好好活下去,永不放棄任何等他回來的機會,他……還說,永不放棄,至死方休。」

  「他要去哪兒?你帶我去找他,走!」段雨瑂拉起他就要往外跑。

  單行焰將她拉回,「雨瑂,別……」

  「為什麼你不肯帶我一起去?」

  「我……」罪惡感在啃蝕著他,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行焰,我們不用怕他,石熙把他們的犯罪證據藏在椅子……」

  「別說了!」單行焰根本來不及阻止,房門就被推開,單澤帶著冷峻的笑容出現。

  「原來證據藏在椅子裡。」他走上前毫不憐惜的捏住她的下巴。

  「單澤,你拿回證據放我走!你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她為了轟轟烈烈的愛情,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勇氣。

  就因為她這般堅決的表現,反而更觸怒了單澤。他一把揪起她,然後用力的將她往地上摔,「你這惡毒的女人,竟然聯合外人陷害單家,這輩子你休想離開單家。」

  單行焰上前把段雨瑂扶起,怒喝道:「單澤!你……」

  「你破壞我的婚姻,還有什麼資格說話,滾,以後不准你們再見面。」單澤粗暴地將單行焰推出門外。

  而門外,王伯和兩名傭人不知何時已被召上山來,一臉莫名的看著他們。從那天開始,單澤軟禁了段雨瑂,並且憤而找了幾架推土機將唯一的聯外道路破壞殆盡。

  而單行焰為了段雨瑂的安危,不敢告發單澤,離開了排雲山莊也搬出了單宅,直到又見到那張S型情侶椅,他就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

  翌日,迎接語晨的是個好天氣,晨光放肆地從窗帷灑進來,處處充滿陽光,但她還在為那段往事不寒而慄。

  她看到一個義無反顧束縛所愛的人、一個執迷不悔等候深愛的人,和一個為愛浪蕩不羈悖逆禮教的人。他們都錯了嗎?但,愛有什麼錯?

  「你看看,記不記得這東西?」單行焰從口袋拿出一片小小金黃色的東西。

  語晨放在掌心看,「這是什麼,手機的晶片卡?」

  單行焰取回,小心的放回口袋,「這就是椅子裡的秘密。」

  「啊!」語晨呆住。

  「小偷好幾次光顧你家、單澤把你擄來,就是為了這小小的晶片。」

  「可是……你又打哪兒得到的?」

  他笑了笑,「記不記得我等一次見到椅子,就問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你卻毫不知情,所以我以為晶片還留在椅子裡,但我找遍了都沒有發現,後來椅子失竊了,我很清楚是單澤所為,而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找回晶片。可他又把你擄走,這表示他仍找不到晶片,所以我把你家翻遍,終於在工具箱裡找到它。」

  「噢!我想起來了,在修補椅墊時,這小東西掉出來,加上椅墊上有破洞,我以為是前任主人不小心遺落的手機晶片,沒想到……」那看似浪漫的傢俱,實則潛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單行焰苦笑道:「儘管他們的愛情是多麼的離經叛道,多麼不容於世俗,卻深深的感動了我,只是當時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甘願受制於愛情?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瞭解原來付出真心和感情,心裡就開始有牽絆、有期待,這感覺竟是那麼的美好。」

  語晨聽著,眼裡盈滿了淚水。

  「語晨?!」單行焰被她的眼淚嚇到,忙拿面紙給她擦淚,「你怎麼說哭就哭了呢?」

  「我以為……一直以為你愛的是雨瑂。」她邊哭邊笑道。

  「天!瞧你這模樣,是在高興還是在傷心?」他笑睨著她。

  「哼!誰叫你從來不說呢?而且山茶花的花語是理想的愛與謙讓,我還以為是指……」害她還一度妒火狂燃呢!

  「指雨瑂才是理想的愛?單澤該把雨瑂讓給我。」他聽到這番解讀幾乎跳起來,瞪著她說:「你這多疑的女人給我聽好,山茶花的另一個花語是了不起的魅力,懂了嗎?」

  「了不起的魅力!我?」她震愕的指著自己。

  「你不相信一見鍾情?我可是不可自拔的愛上你呀!」他笑了,笑得兩道濃眉往上飛揚。

  「我……你沒說我怎麼知道?」她嘴角含笑,靦腆了起來。

  單行焰捧住她的臉,深情道:「當我知道你可能因為擁有那張情侶椅而帶來危險,內心就興起保護你的念頭。這是我第一次有心疼一個人、想要保護她的念頭,誰知道你一點都不懂我的心。」

  「等等、等等。」她抓住他的手臂,靠在他強壯的臂彎中偷笑,「好感動,借我哭一下。」

  他敲了敲她額頭,「傻瓜,幹麼又要哭?」

  「因為我對不起你,還懷疑你是為了那張情侶椅才接近我、對我好,對不起,我太不應該了,竟然這麼不信任你。」

  「我對你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聽好,我愛你愛到至死方休。」他語調低渾得誘人。

  語晨心頭一顫,仰頭看著他,「不,別說這句話。」

  他不以為然笑說:「好,愛你至死不休,可以了吧!」

  外頭倏地一陣警鳴聲響,由遠而近。

  兩人對看一眼,單行焰率先跳起來說:「是警車!一定出事了。」

  兩輛警車停在山腰的車道上,幾個原住民協助警察們用步行及攀爬的方式到達排雲山莊。

  單行焰一見著王伯便問:「王伯,發生什麼事?」

  「焰少爺,剛才有個原住民上山找泉水,在左邊山坳處發現一具屍體。」王伯回道。

  「嗄!屍體?」語晨一聽,內心震顫、心跳如擂。

  「應該是骨骸,剛才警察還上來問話。」王怕又說。

  單行焰心底打了個冷顫,「有沒有說怎麼回事?」

  「法醫還在驗屍,初步判斷死者已死亡近兩年之久,腐爛得只剩下骨頭和衣服,要不是這幾天陰雨不斷把泥土沖刷下來,還沒人知道這兒有具屍體咧!阿彌陀佛,幸好不是在排雲山莊範圍內,不然真是嚇死人了。」

  語晨駭然看向單行焰,「行焰……」依時間推測,她相信那八成是石熙。

  單行焰不動聲色,拉著她回屋裡。

  她急道:「待會兒警察可能會來問話,那我們怎麼辦?要怎麼回答?」

  「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況且警察既使來問話,也是例行公事,總不會要我們去認屍吧!倒是雨瑂萬一聽到這消息,不知會怎樣?」他擔心不已。「走,我們去找她。」

  然而,他們裡裡外外都找遍了,仍然不見段雨瑂,最後他們只好回小木屋。

  「雨瑂會去哪……」單行焰倏然整個人徹底傻掉,不曉得愣到幾千萬里遠去了。

  「怎麼了?」

  語晨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段雨瑂和一個男人在小木屋裡,那男人粗眉鷹眼,眉宇間略顯風霜,英挺的身形煞是好看。

  她回頭看向單行焰,他直勾勾的死盯著那男人,困惑的表情夾帶著活見鬼似的恐懼。

  「雨瑂,過來!」單行焰大叫一聲。

  段雨瑂回頭看是他們,一副喜上眉梢的嬌媚模樣,「行焰、行焰,你看是誰回來了?你沒騙我,他真的回來了。」

  震驚過後,單行焰進入屋裡,朝那男人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一番,「你到底是誰?」

  「石熙。」

  「你不是石熙,不可能!」單行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銳利的目光想看透他。

  怎麼可能?不可能,當年他想救石熙根本來不及,痛苦地目睹他死去的,人死不可能復活。

  語晨更是大驚失色,脫口道:「天啊!這麼快就顯靈,不會吧,今天陽光充足、氣溫暖和、風和日麗,不可能鬧鬼呀!」

  「不是鬧鬼,鬧鬼通常是假的,大部分狀況是有人活得不耐煩,想當鬼。」單行焰根本不相信這個人,卻暫時又找不到破綻。

  「什麼鬼呀鬼的,他明明就是石熙啊!你為什麼說他不是?」段雨瑂挽住石熙,一臉茫然道。

  「雨瑂,你確定他就是石熙?」如果是就真的見鬼了!語晨不自覺躲到單行焰身後。

  「當然。」段雨瑂深信不疑他就是貨真價實的石熙。

  石熙對他道:「我要拿回我的東西,雨瑂說晶片在你那兒,還給我。」

  「嘿!」單行焰冷笑,故意兜圈子,「你根本不是石熙,說不定是整過型的石熙,或者根本是單祺銘派來的。」

  語晨猛點頭,「對對對,現在整型技術高超,什麼模樣整不出來?」

  石熙急道:「廢話少說,快把晶片還我,才能將單祺銘和單澤繩之以法。」

  正當大伙疑惑不解之際,單澤的聲音傳來,「好熱鬧啊!有人要將我繩之以法,怎麼不邀我一起參加呢?」他好整以暇的掃了大夥一眼,拿出槍對著他們,「別想輕舉妄動。」

  段雨瑂嚇得緊抱著石熙,蒼白著臉看著那把槍,「不要殺石熙,不要……單澤,求求你,讓我們走……」

  「住口!」單澤怒喝一聲,「這世界上那有死人復活這回事?石熙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了。」

  「我不准、不准你詛咒石熙!」她聲嘶力竭道。

  單澤不理會她,轉問:「是很相像,你大概是石熙的孿生兄弟吧!好幾次跟我搶著追查晶片下落的人也是你吧?」

  他冷笑點頭道:「你猜對了,我叫石磊,那晶片是石熙用生命換來的,我一定要完成他的心願。」

  「雨瑂,你張大眼睛看清楚,這個人不是你的石熙,哈哈哈!」單澤邪惡地看著段雨瑂絕望痛苦的表情。

  她慘白著臉看著石磊半晌,仍然不肯相信的喃喃說:「不,他是石熙,他沒有兄弟。」

  語晨偷偷問單行焰,「石熙真的有兄弟嗎?」

  他搖頭,「我不知道。」

  「石磊,要不是你暗地裡跟我搶晶片,我也不會這麼做,要怪就怪你自己幹麼窮追不捨!」單澤邊說邊將大家逼向窗口,而窗外是萬丈深淵。

  大家都清楚單澤的意圖,不禁捏了把冷汗。媽呀!他竟幫大家選擇這種死法。

  語晨雙腿害怕的直抖,這木屋的窗做得特別寬大又矮,只要被人用力一推就會摔下去。

  「可惜,你沒有機會了,跳下去和你兄弟作伴吧!」單澤語氣像在談論天氣般輕鬆。

  「你以為殺了我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我這次的行動是和警方合作,既使我死了,警方也不會放過你。」

  「那就要看警方有沒有證據了,所以我也捨不得在你身上留下彈孔,不如你自己跳下去,就當作失足墜崖。」單澤仍一貫的沉著。

  原本呆立一旁的段雨瑂,突然激動的上前抓住單澤,顫聲控訴,「你殺了石熙,你真的殺了石熙……」

  「滾開!」他狠狠的將她踢開,她滾了好幾圈才停住。

  她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又笑又哭,「哈哈!這樣你滿意了吧?他死了,你就稱心如意了,嗚!石熙死了……」

  「哼!用不著難過,我很快就會讓你去見他。」單澤說著,眼神陰狠的瞪著單行焰和語晨。

  語晨被他看的不由得打個冷顫,他分明要殺人滅口,殺掉在場所有的人。

  「單澤,你要的東西在這兒。」單行焰拿出那隻金黃色晶片。

  單澤眼眸倏地為之一亮,伸手便搶過晶片,「給我!」

  「不能給他!」石磊大叫,朝單澤攻擊想搶回晶片。

  「你找死!」單澤用槍托往他的腦門重重一擊,痛得他抱著頭癱在地上。

  「你還我石熙,償命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原本趴在地上的段雨瑂,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奮力朝單澤衝了過去,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已被她攬腰抱住,伴著兩人的尖叫聲,雙雙從窗口摔下懸崖。

  「不要……」單行焰只來得及抓住從段雨瑂身上撕裂的衣角,慘叫聲在屋中迴盪。

  「糟!晶片也掉下去了。」石磊攀著窗沿一臉惋惜。

  語晨則張大口,喉嚨乾涸得發不出聲音來,接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1 00:41:34

第十章

  當語晨甦醒時,排雲山莊已恢復寧靜。

  「醒啦!」單行焰緊擁著她。

  「嗯。」

  他緊鎖眉頭,凝重地說:「語晨,等會我送你下山,你回家後把這些事全忘了,重新生活。」

  「行焰,你、你不回家嗎?」為什麼他說得像要離開她似的?

  單行焰長歎道:「石熙被殺,我知情不報,在刑事上……我難逃刑責,未來的訴訟還是未知數。」

  「你是說你會坐牢?不公平!你又沒罪,更沒有共犯行為,只是受威脅和親情的壓力不得不隱瞞而已。」她嚷著。

  「這件事到我為止就好,你沒必要再扯進去,聽話,先回家去,等我處理完這件事再說。」他很堅持。

  「我等你!」她靈動的大眼,堅定的望著他。

  單行焰正想說話,卻被敲門聲阻斷。

  進來的是一位警官,要向語晨做筆錄。

  單行焰向她介紹道:「這位就是石磊。」

  「呃!」她不可置信的望著他。怎麼長相完全不同。

  何信笑了笑,「我本名叫何信,是石熙的同事,原本他說好要把單家的犯罪證據交給警方,後來卻失蹤了,我便想到他可能在任務中遭遇不測,於是循線查到段雨瑂與這件事關係重大,便裝扮成石熙接近她。」

  「天!竟然能裝得連雨瑂都認不出來,真厲害。」語晨驚歎。

  「藉助現代科技要改頭換面不難,可惜那枚晶片已掉落崖底,要是找不回來,想要辦單祺銘就難了。」何信惋惜道。

  「那倒也未必。」單行焰淺笑。

  「你、你是說……難道還有備份的晶片?」何信高興的抓住他手臂。

  單行焰笑著抽回手,拿出手機拆開背後的面板,取出SIM卡晃了晃,「這是什麼?」

  何信一看喜出望外,「哎呀!原來當時你給單澤的是假的,而真的晶片藏在手機裡,這招掩人耳目真聰明。」

  「等等!這應該是我的。」語晨從單行焰手中奪過晶片,迅速塞入內衣裡,令何信想搶又下不了手。

  「季小姐!」何信錯愕。

  單行焰也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舉,「語晨,你在做什麼,快把晶片還給何警官。」

  她不理,「那張情侶椅最後的主人是我,凡是椅於內所有東西都該屬於我的,不是嗎?」

  何信不悅道:「這晶片原本是警方的,如果你想占為已有,警方可以強制歸還。」

  「那就等你們來強制歸還好了,反正我現在就不給。」語晨執拗道。

  晶片萬一又不見了可會嘔死人,何信只好妥協,「好,你想領獎金是吧!我會請示上頭。」

  「誰希罕獎金?」她別過頭,一臉不屑。

  何信聽出端倪來,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她回過頭靦腆一笑,「當初石熙被殺,單行焰知情不報的刑事責任如果可以免除,我就把晶片還你。」

  「小姐,我不是檢查官,更不是法官,並非我說了就算。」他無奈苦笑。

  她挑眉問:「但是案子是你辦的,報告也是你寫的對吧?」

  「你要我寫假報告?!不行!」

  「至少寫成有利於單行焰的報告,就說他基於維護親人的責任,不得不為惡,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做惡,只能說是人的無奈,讓法官不至於判他重刑。再說,這晶片也是他找到的,就不能將功贖罪嗎?」

  何信想了想,回道:「連報告怎麼寫你都幫我想好了,那只好成交嘍!」

  呵!雨過天晴了,感覺真好。

  語晨坐在陽台上,看著山茶花潔白玲瓏的花苞,其實她離家才七天,卻像過了半輩子似的。

  她聽單行焰的話,回來後照常工作、生活,還有……等他回來。

  「語晨、語晨。」季戚芳在樓下大喊。

  「姑姑,我在這兒!」語晨立刻跳了起來,跑下樓去看。

  「季語晨!你去哪兒了,為什麼都不接電話?看,這大包小包我一個人扛回來,累死我了!」

  「這些是什麼?」語晨問。

  「從跳蚤市場買回來的古董小家飾,都是十八、九世紀的精品,又破又舊的,海關還以為我要帶垃圾回台灣呢,哈!等我們修復好之後可是好幾十倍的利潤。」季戚芳喜孜孜的打開行李箱。

  「這麼多,有些什麼?」

  季戚芳一件件搬出來,「有檯燈、化妝箱、化妝鏡、小雕像……」

  語晨拿起來仔細欣賞,感慨道:「是誰曾經擁有過這些小東西?可能每件物品都有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管他什麼故事不故事,快把它們擺好來。」季戚芳沒好氣的說。

  匆地,外頭傳來一聲叫喚,「有人在嗎?」

  「誰?」語晨出去一看,「咦?龐德,是你!」

  「好久不見啊!語晨。」大塊頭的他扛了個箱子進屋,「這是行焰特別交代,一定要親自交到你手上的。」

  「你見過他了,他還好嗎?」她目光閃爍,顫聲問。

  「安啦!他說他不會有事的,很快就可以回來見你。」龐德回道。

  季戚芳好奇湊過來看,「這麼慎重,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他拆開箱子。

  「嘩!」箱子一拆開,季戚芳驚呼,「語晨,這張S型情侶椅和你那張一個款式耶,這種古董椅湊成一對可是身價百倍喔!」她並不知道是同一張椅子。

  然而,語晨瞪著那椅墊上修補過的痕跡——彈孔,心裡就發毛。

  她臉色發白地說:「我才不要,拿回去!」

  「啊!為什麼?」兩人不約而同看著她,不懂她在怕什麼?

  「那是一個好長又好可怕的故事。」

  「好,你說!」兩人齊聲應道。

  冬天過了,春雨又綿綿降臨。

  山茶花開得正盛,在枝頭上綻放香氣,而語晨心繫的是送花人哪!

  喀!

  一個東西忽地掉到她腳邊,她蹲下拾起,是個小錦盒。

  怪了!她四周張望,搞不懂這東西怎麼會掉落在她家陽台,在好奇心驅使下,打開一看——

  是一顆……鑽戒?!

  單行焰!

  語晨倏地轉頭看向隔壁陽台,漆黑一片沒人啊!

  不管了,她先把鑽戒戴在指間,再撩起睡衣裙擺,正準備跨上陽台圍欄時,卻被一雙強健的手臂由身後圈住。

  她一回頭,叫她魂縈夢繫的男人就在眼前,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單行焰低頭,就給她一記火辣辣又近乎飢渴的吻,然後以指勾畫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最後握住她的手說:「這鑽戒果然適合你。」

  呵!這是求婚嗎?

  如果是,那他可真精簡的連台詞都省了。

  「是啊!」她乾脆裝傻,閒閒地說:「我今天運氣好,撿到的。」

  他瞠目,「那是……」

  她故意打斷他,「奇怪了,你怎會在我房裡?」

  「趁你在浴室洗澡時,偷溜進來的。」他看著鑽戒又要開口,「那鑽戒……」

  她目光一沈,嚴肅地問:「行焰,告訴我,事情都結束了嗎?」

  「嗯,都沒事了,我可以回家了。」他露出得意的笑容,「語晨,這鑽戒……」

  「你不會再離開我吧?」她緊緊的擁著他,內心早就悸動得快要炸開來。

  單行焰深情款款的看著她,「當然。」

  她熱淚盈眶,望著他溫柔的眼睛,攀著他寬闊的肩膀,紅唇微微顫抖。「吻我……」

  「該死,你又誘惑我。」他咒罵一聲,然後激烈地霸佔她的唇,貪婪地吸吮她香甜的氣息。

  這個吻充滿慾望與狂野,太過於纏綿、也太過於撩人,她口中發出輕輕的喘息和呻吟。

  這些日子以來,他積壓的情意、情愫和情慾,瞬間爆發出來,化作渴望、濃烈的心跳聲、喘息聲……

  好日子近啦!

  單行焰在台北近郊蓋了幢房子,小小的三層樓白色洋房,作為他和語晨的結婚新居,建築將內外空間串連,使自然融於建築的空間理念,讓屋裡處處充滿明亮陽光。洋房四周都是綠色攀緣植物,天花板上一隻小型吊扇,還有一盞古董水晶燈,山風吹進來時,吊飾搖晃發出細碎叮叮聲,格外有情調。

  所有的裝潢都是他的心血傑作,甚至連床單被褥、廚衛用品也都是他的心血傑作。

  「喂,什麼時候搬進來,挑好日子了嗎?」龐德熱心的關切。

  單行焰睨他一眼,懶洋洋回道:「不知道。」

  「那還不筒單,看黃歷啊,再不去找算命師幫你掐指一算,包你大吉大利、富貴一輩子。」

  「要不要結婚我都不知道呢!」他一副無可奈何。

  「啥?女主角不答應,你們吵架,分啦!」

  單行焰扔白眼給他,「呸呸呸!我們好得很,不知有多恩愛,只是……我送給語晨的婚戒,她只收下不戴。」

  龐德想了想,「是不是不滿意,還是鑽石太小?女人都這樣。」

  「不,她從不計較這些,但一提到結婚就避而不談,叫她來看新房子她也推三阻四。」所以單行焰才懊惱不已。

  「是不是你沒說我愛你?女人最計較這個了。」

  「唉!說到她都嫌我煩啦。」

  「一定是你求婚沒有給她排場和面子,一輩子一次耶,女人只有這個時候才有機會驕傲。」

  「她不是幼稚的人。」單行焰反駁。

  「錯!女人就像善變的天氣,尤其談戀愛的時候更失常,女人比男人更愛面子,你求婚沒給足她面子,要她點頭,難嘍!」

  單行焰想想,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他們相處融洽、恩恩愛愛的,她沒理由不嫁他,所以……

  他砰地一聲站起身來,嚇了龐德好大一跳,「喂!你去哪兒?」

  「去求婚。」單行焰回道。

  呵,有熱鬧好看,龐德連忙追上去,「等我,我幫你,要不要多找一些人去捧場?」

  「不用,她如果又想躲我,你幫我抓住她就行了。」

  「嗄,搶人啊!真的假的?」

  果然,一小時之後,單行焰跑進「季氏藝術工作坊」裡搶人。

  他不發一語,把正在工作的語晨扛起來就走。

  季戚芳見狀驚恐不已,「你、你們幹什麼?」

  「咳,是這樣的,季小姐不答應結婚,單行焰只好用搶的,你最好別擋他,他已經完全失控了!」龐德仗著人高馬大,對方又是女人,惡狠狠地撂話。

  「哦!」季戚芳不解地看向語晨,「你不是非他不嫁的嗎?為什麼不答應結婚?」

  「因,因為……」語晨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單行焰把她放下來,瞪著她,「什麼?」

  「因為姑姑說……」

  「因為你反對?」他轉而瞪向季戚芳。

  季戚芳忙否認,「才沒這回事!」嚇死人了,她那敢啊!

  「到底怎麼回事?誰給我說清楚!」單行焰的表情嚴肅得像個黑社會老大,一副誰敢不說就打死誰的表情。

  語晨苦惱道:「姑姑算過我的紫微斗數命盤,說我命中注定要嫁給程君毅。」

  「誰是程君毅?」單行焰皺眉,他怎不知道有個情敵存在?

  「就是和你打過架的那個。」她提醒他。

  「喔,」他是想起來了,「那又怎樣,你不是不喜歡他。」

  「可是姑姑說命中注定的逃都逃不掉,既使逃過了嫁別的男人,也絕對不幸福。」

  「哎喲!你不是不迷信的嗎?」季戚芳納悶道。

  「我本來是不迷信,但自從遇上那張S型情侶椅之後,發生這一連串事件,我查了它的來歷,原來這張情侶椅是十八世紀一位法國公爵,送給他未婚妻的禮物,結果在結婚前夕,公爵發現未婚妻對他不忠,憤而槍殺了未婚妻和情夫,你們說這是不是太可怕了?」

  龐德驚呼道:「太可怕了!簡直是單澤、段雨瑂和石熙的翻版。」

  「難怪你把情侶椅處理掉了。其實,那只是巧合。」單行焰道。

  語晨執拗說:「才不是,那天你叫阿德送回來,我就覺得全身毛骨悚然。」

  「既然你都處理掉了,和我們結婚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姑姑已經鐵口直斷,我嫁別的男人絕對不幸福,你瞧,我因為愛你,差點害我們沒命。」就因為太愛他,才會擔心失去他。她可不願冒絲毫風險。

  「嗯……語晨,我可不可以說句實話?」季戚芳畏首畏尾地問。

  「我知道,當初我很鐵齒,現在知道你厲害了。」語晨頹然喪氣。

  季戚芳很不好意思的坦承道:「不是的,我當時說的話,全是瞎掰的。」

  「瞎掰的!什、什什麼?」語晨傻眼。

  「因為我覺得程君毅條件太好,你不嫁他太可惜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害她擔心死了,連新房子都不敢去看。

  「小姐,認錯是需要勇氣的。」季戚芳回答得理直氣壯。

  「你……被你害死了。」語晨跺腳,差點害她錯失深愛的男人。

  龐德指著單行焰,大笑道:「條件更好的在這兒。」

  「走,我們去看新房子!」語晨拉了單行焰就跑,比剛才的單行焰還急呢!

  車子一路愉快奔馳到白色小洋房,甜蜜的兩人站在客廳一角,沐浴在陽光裡看著溫馨的新家。

  「說你喜歡這個家。」單行焰要求道。

  語晨滿面春風,感動的說:「再也無所求了。」

  「說你馬上要嫁給我!」

  「這麼浪漫的房子,同居就好。」

  什麼?這女人很欠扁。

  她眨眨眼看他滿臉黑線條,笑問:「你、你真的那麼愛我,那麼想娶我啊?」

  「你覺得我不愛你嗎!那我每次、常常說的愛你,難道是說假的?」他氣得捏緊拳頭。

  「就因為你現在動不動隨口都說愛呀愛的,我怎麼知道真假呀?」

  單行焰抓住她的手,拿出新買的戒指套上去,不等她答應就說:「嫁給我,語晨,你已經答應了。」

  語晨笑咪咪的在陽光下欣賞鑽戒。

  那枚鑽戒有比他重要嗎?好過分!

  他心生不安,拉下她的手威脅,「我要你發誓,說你絕不離開我。」

  見他這麼激動不安,她有些驚愕又無措,「我……你怎麼了?」

  「快!我要你發誓,我要聽到你的承諾。」他緊緊盯著她催促。

  她抽出被他壓制的手,摟著他低低的說:「此刻,我覺得自己十分的快樂,十二分的幸福,可以選擇喜歡的職業、喜愛的伴侶,以及嚮往的生活,如你所說,能自由選擇生活方式才是最大的快樂。」

  他伸手圈住她的腰,心滿意足在她額際印上一吻,他也找到了最喜愛的伴侶、最快樂的生活方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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