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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淺野薰]養妻為患(大男人真難搞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48:27     標題: [淺野薰]養妻為患(大男人真難搞之三)[全文完]

養妻為患【大男人真難搞之三】  作者:淺野薰

她從小被禁吃速食,
只為維持超高水準的美食鑑賞力,
在溫室中被呵護長大,
卻沒想到自己會有「逃」家的一天,
都怪爸爸被哄騙,強迫她下嫁有錢公子哥,
她才會讓媽推去香港投靠爸的死對頭;
從沒獨自出門的她一路上都很順利,
只是下了飛機才發現她的行李箱被寄丟了!
事情還沒解決,她好心幫人家看行李,
卻莫名其妙被控是竊賊給逮進警局,
好不容易澄清誤會讓警車送達目的地,
餓壞了的她點了一堆的菜卻難以下嚥,
只好提前買單……咦?錢咧?被扒了?!
不想吃霸王餐,可這怪叔叔的錢也不敢拿,
被追著「包養」的她害怕的逃到樓上,
幸而那行李的主人出聲救了她,
卻是冷冷責備她不該在這裡「做生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48:46

楔子

  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站在路邊,路人經過時都忍不住向她多投射一眼,因為儘管她看起來仍年幼稚氣,但粉雕玉琢的小臉蛋證明未來的美麗肯定是無可限量的,還有她那乖巧柔順的氣質,似乎可以溫柔一輩子。

  然而,她一雙晶瑩大眼只望著前方的速食店,裡面有許多小朋友吃著漢堡、薯條和可樂,她看得幾乎流口水了。

  她小手扯了扯身旁高瘦男人的衣袖,小小聲的央求道:「爸爸,讓我吃一次漢堡、薯條,好不好?」

  懷碩德想都不想便拒絕,「薰衣,我說過多少次了,那種東西不好吃,只會破壞妳的味覺。」

  「爸--就一次啦,一次就好……」她幾乎哽咽起來,雙手扯得很緊。

  不知是第幾次的乞求了,學校裡所有的同學都吃過漢堡薯條,而且還常常吃、天天吃,就只有她沒嘗過漢堡、薯條的滋味,被同學笑她是土包子,所以那張水嫩的小嘴委屈的微嘟著。

  「不行就不行!」懷碩德枉顧女兒的渴求,堅決拒絕,理由不是嫌漢堡薯條是垃圾食物,而是他向來覺得速食很難下嚥,要是給人發現他上速食店,被炒作成新聞,那麼他一世英名就完了!

  懷碩德的嘴不但是出名的刁,他還是名震天下的美食評論家,只要他一進入某家餐廳或小吃店,這間店好像就被肯定了一樣,馬上篷蓽生輝,名聲大噪起來。

  所以,他常利用各種方法將自己裝扮成普通食客或小人物,有如一個便衣警探一樣,深入餐館瞭解它們的真實水準,而且堅持敢於直言、用客觀的態度公平對待不同的飲食文化,寫過許多具有權威性的美食評論,成為最有影響力的美食評論家之一,最後被譽為飲食界的教父。

  凡舉每年度最佳餐廳評選活動,一定以懷碩德馬首是瞻,因而餐館老闆對他簡直是聞風喪膽,在他們看來,餐館是生是死完全由他一人定奪。

  吃遍天下的懷碩德,燃燒青春將光輝歲月奉獻給美食,並且決意將一身絕藝傳授給女兒,他經常帶著小薰衣追尋千奇百怪的味覺刺激,發掘失傳食譜,然而在尋訪各種失傳食譜的同時,也意外得到不少古書。

  可是,他執意教會女兒品嚐美食,卻忘了一般孩子的需求與教導。

  好奇心令小薰衣只想一嘗速食的滋味,不放棄的哀求,「爸,又沒吃過……怎知道好不好嘛!試一次吧!」

  懷碩德沉下臉來,「東西好不好吃,我一看就知道了!」

  這不是借口或推托之詞,以他現在的功力,不但用看就知道是什麼味道,甚至只需嘗一口就能知道菜餚的配料、做法和火候。

  「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我要嘗嘗看……」說著,小薰衣悲傷的哭了出來,因為她好擔心,明天去學校又被同學笑了。

  然而,固執的懷碩德只是緊抿著唇,一手提著剛採買的新鮮食材,一手抱起小薰衣回家去。

  回到家懷碩德取出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奇異食材,仔細研究其做法和吃法,還不忘找女兒一起參與。只不過,天生膽小、嗅覺敏感的小薰衣最怕聞到血腥味了,只要是生鮮肉類,或是怵目驚心的血紅,都會叫她頭昏腦脹,嚴重的話還會昏倒,最後連懷碩德也沒轍了。

  就這樣,小薰衣在父親刻意栽培與調敦下,除了嘗遍天下美食,也會去研究食材來源、典故、做法等,因為除了能吃、會吃之外,還要懂得有關菜餚的歷史典故,所以從小她便對各式食譜、食經倒背如流、瞭若指掌。

  光陰荏苒似水流去……

  懷薰衣吃了二十年,吃出了學問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49:13

第一章

    台北懷公館

    三月,春日的午後,微風徐徐吹來,略帶涼意中有著淡淡的花香。

    懷家的奶媽拎著一隻小行李箱和一隻肩背包,來到二樓寢室輕輕放下。

    只見女主人殷英把那張往香港的機票和護照,一把塞在女兒手裡,沉聲說道:「這是去香港的機票還有護照,要收好。」

    她是懷家的寶貝女兒薰衣,二十歲,清麗脫俗、標緻出眾,尤其一雙水盈盈的大眼,望著人就教人心軟。

    薰衣接過機票和護照,迷濛的大眼眨了眨,問道:「怎麼只有一張?妳呢?」

    殷英先挑挑眉,再搖搖頭,「因為只有妳去。」

    「我?一個人?」她驚訝指了指自己,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對!就妳一個人。」殷英毫不遲疑回道。

    「媽……這樣好嗎?」聞言,薰衣怯怯的看著母親,忐忑不安的心情就像此刻乍暖還寒的天氣。

    她不夠聰明,也不像媽媽那樣能幹,知道什麼都不會的自己出了家門,沒有錢又不認識路,會有多糟。

    連一旁的奶媽也忍不住開口,「太太,這樣不好吧,小姐沒人照顧不行的。」

    然而,殷英不同於女兒的嬌弱柔順,高雅秀麗的臉蛋有著果決與強悍,無視奶媽的同情斷然說道:「沒什麼好不好的,現在不走,待會兒他們回來,想走也走不了啦!」

    薰衣望向站在門口,幫她拎著行李的奶媽,充滿希望說:「呃……那她要陪我去。」

    「不,我想過了,一個人走比較方便。」殷英拿出一張紙交給女兒,又說:「這上面有地址,到了香港按地址去『東方俱樂部』找周媚。」

    等等……她沒聽錯吧?

    「媽,妳說的周媚就是那個……從台灣到香港發展的媚姨?」

    「沒錯,就是她。」

    「可是,他們和爸爸是死對頭,會肯收留我嗎?妳還要我去找她,我甚至沒見過她呢,這……太冒險了。」

    因為薰衣的父親懷碩德是個著作無數,享譽全球的美食評論家,而墨堂生則是享譽聲國際的名廚,兩人原本是朋友,當年他們在嶄露頭角時,儼然是美食界新一代的風雲人物,本來都相安無事的,但是在一次世界十大名廚的評選中,懷碩德對墨堂生的評價極低,而引發了墨堂生的不滿,兩人遂爆出了激烈的裂痕,注定了他們一輩子都看彼此不順眼,猜忌從此產生……

    不過,殷英另有一番見解,很有把握的說:「這樣妳爸才不容易找到妳呀,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說周媚是我年輕時的姊妹淘,告訴她,妳是我的女兒,她一定會收留妳的。」

    媽媽一向精明能幹,聽她的話應該不會錯,可是……薰衣又有些膽怯起來,「媽,我從沒出過遠門……」

    那樣子會不會太冒險了?

    「胡說!妳出國無數次,香港更是去過幾十次了,還伯什麼?」就知道女兒太過於習慣被保護,這次就當作是訓練好了。

    「可是,每次都是和爸媽一起去的。」

    「妳又不是小孩子,沒試過一個人去逛街嗎?」

    有是有,但那也是在台北市,不是在陌生的外國呀!

    薰衣手裡捏著機票,還在猶疑不決,「可是……我不太懂廣東話,我我我……我看,我還是不去的好。」

    不去?為了女兒著想,殷英捺著性子,一口反駁道:「妳聽得懂就行了,而且現在香港的普通話已經很普遍,不會有問題。」

    「可是我人生地不熟……」想想自己從沒有獨自離開過父母。

    「有地址給妳去找人,還怕什麼?」唉!這女兒怎麼一點都不像她,柔弱得要命。

    「可是我又沒見過她。」

    「人家有名有姓,找到人還怕不認識嗎?」

    「可是……萬一她不肯收留我呢?」

    「不會的,告訴她,我有《饌王食經》可以借她,到時候妳想定她也不讓妳走了。」殷英胸有成竹的保證。

    「萬一……」

    「沒有『可是』,沒有『萬一』!」殷英不耐煩女兒的優柔,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就走,並喝令道:「奶媽,把行李拿下去。」

    薰衣幾乎是被動的跟著母親走下樓去,還沒走出玄關門口,手持望遠鏡的管家神色慌張,氣喘吁吁的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他緊張的說:「先、先生和、和馬少爺就、就快到……到了。」

    聽到這些話,薰衣開始緊張起來,急忙揪著母親的手,「爸要回來了,現在怎麼辦?媽,怎麼辦?」

    殷英暗歎一口氣,為什麼女兒不能像她個一、兩分呢?沒膽量又沒主見。

    於是,她又一把拉著女兒往屋裡走回,對奶媽嚷道:「快,把行李搬到廚房。」

    薰衣被拖著回去,邊走邊問道:「媽,我們要躲去哪兒?」

    「不是躲,是『逃命』,從後門『逃』出去,才不會碰到妳爸。」說著,殷英當機立斷的打開廚房後門。

    真的要「逃」?這……這可怎麼辦?

    「太太--先生……的車子快、快到家了!」管家又飛奔來回報。

    薰衣心裡慌得不得了,雙腳卻仍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小嘴半張,雙眼瞪著母親瞧。

    「還不快『逃』?發什麼呆?」殷英大聲催促著。

    「怎……怎麼逃?」她可憐兮兮的問。

    因為從小到大,她做什麼事都是從容不迫,連走路都很優雅,更別說「逃命」了,作夢都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殷英深吸一口氣,從奶媽手裡接過小行李箱,硬遞給女兒,又把一個皮夾裝進皮包裡,說道:「這裡面有足夠的港幣和信用卡給妳用,還有旅行支票放在行李箱裡。」

    薰衣可憐兮兮的抱著小行李箱,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從這裡走出去,盡快攔一輛計程車去機場,下了車去櫃檯Checin,然後上飛機,飛機到了香港之後,妳出了機場再坐計程車,按照這上面的地址去找周媚,就這麼簡單。」殷英像教小學生般說道。

    「可是……」

    殷英無暇理會她的「可是」,繼續又說:「香港的赤臘角機場妳去過好多次,應該記得怎麼走、怎麼出海關吧?」

    「記得是記得,可是、可是……」

    眼看寶貝女兒到了這節骨眼,居然只會「可是」,殷英耐性全失,美麗的五官氣得扭曲。

    「不要再『可是』了!要嫁那個敗家子還是要逃命,隨、便、妳!」

    想起那個敗家子--馬詠豪,雪白的小臉上便沒了血色。嗚……上次被父親帶去名為「吃頓便飯」的相親會,馬詠豪對她笑得好噁心呢!

    事後,她青天霹靂的聽父親說兩家要聯姻,只因為他說--

    「三代富,才懂得穿衣吃飯,富貴人家連沾醬、調味料都十分講究,呵呵……也只有這樣的家世,才配得上咱們美食之家。」

    薰衣當然舉雙手雙腳反對,要盲婚已經很不幸了,聽說馬詠豪還是個無惡不作、沉淪聲色、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花花公子,要嫁給這種人?哇!那她寧可獨自逃命去冒險。

    終於,一番思量後,她認命的踏出「逃命」的第一步,跨出家門。

    奶媽在身後哭著送別,「小姐,一切千萬要小心啊!」

    「嗚嗚……奶媽,我好……捨不得妳?!」

    砰!後門被用力關上,薰衣望著門板,裡面還傳來殷英指揮若定的聲音。

    「去,你們去招呼客人,我負責拖延先生……奶媽,假裝上樓找小姐……」

    唉!好慘,薰衣一手拎行李箱一手拿皮包,按照母親的話乖乖去攔計程車到機場。

    不怕,不怕。

    就像媽媽說的那樣--坐計程車、上飛機、下飛機、坐計程車,按地址找到媚姨就行了,不怕,不怕……

   
    香港赤臘角機場

    下了飛機之後,薰衣站在行李領取處已經快一個小時,各式各樣的行李箱在她眼前回轉而過,就是等不到她的那只行李箱。

    最後,她才覺悟到她的行李箱寄丟了。

    怎……怎會這樣?原本都很順利的,她從出家門一直到這裡,一切都平安無事,這下子該怎麼辦?

    她漫無目的東張西望,只見旅客熙來攘往,忽然,身旁有個四、五歲小男孩哭哭啼啼道:「媽媽,我要尿尿……好急!」

    那小男孩的媽媽推著一車行李,左右為難的說:「哎喲,媽得看著行李,你自己去上廁所,好不好?」

    「不要!我要媽媽陪,快點--」小男孩急得直跳腳。

    那個媽媽走過來,看了薰衣一眼,客氣的問道:「小姐,妳可以幫我看著行李嗎?我帶孩子上個廁所。」

    由於這對母子說著國語,薰衣又見小男孩急哭了,便欣然答應,「好,我幫妳看著。」

    「謝謝妳。」那個媽媽走了幾步,又回頭說:「小姐,可以拜託妳先幫我把行李推到那個門口,排隊等機場巴士好嗎?」

    薰衣順著她所指的不遠處方向,點點頭答應,「沒問題。」

    「謝謝妳,漂亮姊姊。」可愛的小男孩拉拉她的衣服,還對她咧嘴一笑。

    「不客氣。」她推著行李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時,好像聽見有人以粵語及國語說:「小姐,請妳停下來好嗎?」

    薰衣不以為意,不加以理會的繼續往前走,然而,一隻大手牢牢的扣住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她猛然回頭,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結實,看起來很有型的男人,身旁還有兩名航警陪著他。

    「請問什麼事?」她有禮貌的問。

    「小姐,請跟我們往這邊走。」其中一名航警以還算溫和的口氣說道。

    薰衣不明就裡的瞪著他們,「做什麼?」

    「我們只是想確定這些行李是不是妳的,麻煩妳把行李交給我們。」另一名航警說著廣東腔國語回道。

    「為什麼?」她仰起小臉,跟一雙深沉冰冷的黑眸恰巧對上。

    黑眸是屬於一張粗獷嚴酷的俊臉,就像是石雕似的沒有任何表情,此時黑下見底的眸子,在她無辜的小臉上掃了一眼,以字正腔圓的國語回道:「因為那是我的行李。」

    薰衣一臉茫然,還沒意識到大難臨頭,「你的?!這怎會是你的行李?」

    同時注意到這男人蓄著超短髮和小短胡碴,穿著鐵灰色西裝,長得好高大,尤其有雙好長好長的腿,皮鞋擦得發亮,是個好MAN的男人。

    「行李箱識別牌上有我的名字--墨滔衡。」他冷聲說,同時出示護照。

    「真的……」薰衣拿起識別牌一看,果然端端正正寫著「墨滔衡」三個字,和護照上的一樣。

    航警見狀開口,「小姐,我們懷疑妳偷竊行李,請跟我們到警務處一趟。」

    「你們以為我是小偷?」她仍然傻傻的看著他們。

    「不然我的行李為何會在妳手上?」墨滔衡拉起識別牌,厲聲的指責。

    「我……」她倒抽了口氣,被他眼中的嚴酷嚇著。

    「妳無話可說了吧?」他濃眉挑得高高的,充滿鄙視的眼神令她羞憤不已。

    她是無辜的呀!他憑什麼用這種眼光看她?彷彿她真的很無恥似的。

    小腦袋轉了又轉,半晌,薰衣才慢半拍回過神解釋,「我……我是受一位太太所托,幫她看管這些行李的。」

    「她人呢?」航警問。

    「她說……帶小孩去廁所。」唉,她再不夠聰明,也想到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她在渾渾噩噩中被人利用做了「接應」,替人把贓物送出機場。

    墨滔衡冷嗤一聲,「我看妳們是同黨吧?還唆使小孩子犯罪。」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偷……」激動的想為自己辯解,無奈「證據確鑿」令她百口莫辯。

    「小姐,請跟我們來。」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兩名航警衛分別左右架著她,她雙足不沾地的被他們拉定。

    老天!這是何等荒謬的事啊?

    她從沒遇過這種事,要如何是好?驚慌與恐懼在她心底咕嚕嚕的亂冒,清澈的雙眸襯著紅潤的唇,此刻無措得都快哭了。

    墨滔衡無意間瞥了那雙水眸--好無辜、好可憐呵,看起來就像一個迷路又摔跤的小女孩,找不到回家的路,驟然令他心頭莫名一震,隨即把視線移開,心中暗忖著,別被那些淚水騙了。

    來到警務處,墨滔衡很快的辦理好手續,領回自己的行李離去,而薰衣就沒這麼幸運了,她不斷地重複被偵詢,也不斷地重複同一個答案,都快累斃了……

    終於,在她快支持不住時,那對母子因為在薰衣被指認為竊賊後,再度犯案而被逮了進來。

    幸好他們還算有義氣,承認是利用薰衣「接應」,加上她沒有任何不良紀錄,終於得以證實自己的清白,航警還好心的表示要送她到市區。

    「請問可以送我到這個地方嗎?」薰衣取出母親寫給她的地址。

    航警一看,滿口答應道:「哦,東方俱樂部很有名喔,沒問題啦!」

    約一個多小時之後,薰衣被送到目的地,已是夕陽西下,她站在東方俱樂部大門前,仰望著這幢燈火輝煌的建築。

    這是一幢位於郊外的俱樂部形式旅館,佈置優雅,風景宜人,許多人還特地開車來吃飯或喝下午茶。

    一陣寒風吹來,她冷得縮縮脖子,不禁感到心力交瘁且飢腸轆轆,好想就此「飛」回溫暖的家,有熱騰騰的美食和暖烘烘的大床……

    只是……唉,她有家歸不得呀!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淒涼悲慘景像在她腦海中氾濫,長這麼大沒試過餓肚子的滋味,想了想,她決定先進去填飽肚子再說。

    果然,一踏入大廳就沒讓薰衣失望,迎面撲來是美味多汁的英式烤牛肉的香氣,還有風味獨特的蘑菇醬也強烈襲來,等不及了,她幾乎是衝了進去。

    服務生立刻為她拉開餐椅,遞上菜單,「晚安,小姐,這是今晚的菜單。」

    薰衣接過菜單,指著菜單上的品名說:「魚子醬鮭魚凍、海龍王湯、尼斯沙拉、英式烤牛肉……嗯,甜點就來一客黑森林蛋糕。」

    她一口氣點完,期待的等著上菜。

    第一道前菜--魚子醬鮭魚凍,看起來晶瑩剔透的魚肉,軟嫩中帶著圓潤質感,嘗起來嘛……呃,她搖搖頭,再嘗第二口,她放下刀叉,要服務生撤走。

    服務生雖面露疑色,終究還是秉持著顧客至上的觀念,為她上第二道--海龍王湯。

    這道湯她喝了兩口便擱置下來,顯然是不對她的味。

    接著,尼斯沙拉吃了一口就放棄了。

    唉,不是她愛挑剔,從小養刁的嘴,絕不會因為肚子餓而妥協。

    恭敬的服務生忍不住多瞄了她兩眼,似乎在揣測自己是不是遇上傲慢公主或刁鑽千金,否則這是怎回事?魚子醬是最頂級的;湯是用最新鮮龍蝦熬的;沙拉裡的生菜鮮脆得晶瑩剔透,她是哪兒不滿意啦?

    終於,主菜英式烤牛肉端上來了。唔!不錯,憑她敏銳的嗅覺,廣博而深入的美食知識與根基,以及她「很用心」的吃了二十年才修練到的境界,加上剛才一進門聞到香味,推測到師傅的手藝好壞程度,就知道這盤烤牛肉絕對可以吃。

    首先,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聞那盤擺在面前的牛肉,然後再仔細觀察肉的表面和蘑菇醬的濃稠度,才慢條斯理的下手切了一小塊牛肉,放入嘴裡慢慢品嚐。

    「嗯,鮮活度佳、豐腴飽滿,柔嫩軟滑,肉質與烹調功力均屬上乘,才能在舌齒間綻開美妙滋味。」入口的剎那,烤得外焦內嫩的牛排令薰衣忍不住讚歎出聲。

    品嚐過踏實的美味,服務生端來最後一道甜點--黑森林蛋糕,纖細的小手用點心匙一掏,嗅了一下又棄之如敝屣,不吃了。

    薰衣喝了一口茶,拿起餐巾抹抹嘴,朝服務生招招手,比了個買單的手勢。

    服務生瞭然的朝她點點頭,走向櫃檯找她的帳單。

    然後,她從容的打開自己的皮包……咦?她的皮夾呢?她的皮夾怎麼不見了?她不斷在皮包裡翻找,仍然沒有港幣、也沒有信用卡,只有幾個台幣,哪夠她付帳啊?

    老天!難道奶媽拿錯皮包給她?但是,她明明看見母親把皮夾放進這只皮包裡的……啊,該不會被那對母子扒去了?!

    噢--這絕不會是真的!想想極有可能,當時他們都貼身的靠著她,哇!他們有夠毒,不但利用她做「接應」,還順便扒走她的皮夾!

    不怕,還有旅行支票放在行李箱裡……可是行李箱呢?

    又完了!她這才想起先前她的行李箱弄丟了,接著被誤認為竊賊,這麼一鬧竟忘了找回行李,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的……衰啊!

    就在她六神無主之際,鄰桌有位中年男客慢慢的靠近,好整以暇的坐在她對面,面露微笑的打量她一番,用充滿廣東腔的國語說道:「妳要多少?」

    「啊?」她瞪著一雙水亮的眸子,顯然沒搞清楚對方說什麼。

    「妳不是缺錢?儘管開價,我不會吝嗇的,五萬?」他口氣充滿了輕佻,不懷好意的又靠近幾分。

    錢?!薰衣驚喜交加,忙說:「你知道我……缺錢,你肯借我?不過……不用五萬這麼多。」

    男人以為她嫌少而故作姿態,視線瞟向粉嫩的小臉,忍不住摸了一下,「好!十萬陪我三天,怎樣?」

    薰衣的腦袋再怎麼不中用,也聽得出來他在說什麼。他……他竟然把她當成賣身女郎了?

    「我不要……」她慌張的從椅子跳起來。

    不料,那男人一臉酒意,滿嘴酒氣的跟著過來拉住她,嚇得她花容失色,胡亂的逃離現場。

    不知怎地,她慌張跑上了二樓的休息室,身後的男人追上來,將一迭鈔票塞在她手中,「給妳!」

    「我不要。」驚惶的眼眸瞪得圓圓,把鈔票推回給他。

    男人趁機抓緊她的手,一臉淫笑的說:「收下吧!嫌不夠,這兒還有。」說著,又掏了一迭鈔票出來,多得讓薰衣接不住,全撒在地上。

    「你誤會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她不敢張揚大叫,想躲,可是這男人體重近百公斤,又卡在門口教她進退不得。

    正在尷尬之際,一道沉著的聲音插進來說:「林老闆,你又喝多了。」

    「是你?」林老闆詫異回頭一望,發現說話的人把手搭在他肩上,充滿警惕的意味,使他即刻酒醒了三分。

    「我叫人送林老闆回去。」說罷,那人撿起地上的鈔票還給他。

    林老闆順勢接了過來,呵呵笑,「是啊,今晚多喝了兩杯,身上的錢掉了都不知道,我看我得回去休息了。」

    他是有頭有臉的人,不想把事情鬧大,找了台階下便匆忙走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49:39

第二章

    太感激了!

    當薰衣滿懷感激看清楚救命恩人時,驚訝的摀住自己的嘴,原來就是那個……誤認她是竊賊的大男人,他就佇立在她的面前,一雙黑眸蘊著怒火,直直的瞅著她。

    「墨……墨先生。」她朝他微笑,正想謝謝他替她解圍。

    誰知墨滔衡卻把臉拉下來,一副「妳怎麼會到這裡來」的不悅表情,警告說:「小姐,這裡不是妳做生意的地方。」

    「呃?!」她水靈靈大眼瞪住,一點也不懂他的不悅。

    墨滔衡又不屑地橫了她一眼,「我是負責這裡的保全,妳在這裡從事色情行業,本來可以報警將妳移送法辦,現在放妳一馬,滾!」

    原來他也弄錯了。粉嫩的薄臉變得紅通通的,愕然的紅唇半張,連辯駁都來不及吐出來,他又說下去--

    「如果有客人要帶妳進來,我不介意,但妳絕不能單獨進來這裡找生意。」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尷尬得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我來……我想找……」

    「滾,別再讓我再見到妳。」墨滔衡理都不理她,下了逐客令便離去。

    唉!她望著高大的背影,考慮自己是不是要乖乖的聽話--滾。

    不不不!她一定要找到周媚,現在只剩這條路了,否則身上沒錢能去哪兒?只是現在她不能下去問人,她可沒錢付帳單啊!

    她沮喪的坐躺在一旁的沙發上休息,又想不出辦法來,漸漸的累極而意識開始模糊……

    嚓嚓嚓嚓嚓嚓……

    什麼聲音?

    「這掃瞄器怎麼這樣慢,只剩十分鐘的時間,快!」

    是誰在說話?

    只聽有人又說:「妳又偷同行的食譜,萬一被人發現可就身敗名裂了。」

    「呸呸呸!你懂什麼?這部《饌王食經》失傳了將近三百年,我好不容易才灌醉尹大廚,從他身上摸來的,不過是借看一下而已……快點把內容掃進電腦,我要趁他酒醒之前放回去。」

    喂王食經?!咦,那不是她爸爸的收藏之一,誰把它偷來了?

    「呵--」薰衣試著睜開眼,順便伸了個懶腰。

    房裡說話的人聞聲一怔,紛紛朝聲源望去,乍見薰衣這個局外人趴在沙發上,緩緩的站了起來。

    「哎呀,妳是誰?竟敢偷聽我們說話?」一個艷光四射的中年美女指著薰衣興師問罪。

    薰衣也因為錯愕,惺忪睡眸瞪得又大又圓的,原來她不是在作夢,房裡除了美艷女人,另一個男人則是墨滔衡。

    她抬眼偷覷,墨滔衡嚴酷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但銳利的眸光直直掃了過來。

    「我……」那道視線讓她很緊張,手心都滲出一抹薄汗,低垂著小腦袋說不出話來。

    叩叩叩--

    猛地,敲門聲打破房裡的沉寂。

    「誰?」美艷女人問道。

    「我,星仔。」

    「進來!」

    大門應聲推開,薰衣一見對方認出是先前那個服務生,更糟的是,他身後還帶著兩名壯漢進來,他們……是衝著她而來的,這陣仗嚇得她差點沒昏過去。

    星仔見到薰衣,先是一怔,脫口就說:「原來妳在這。」

    「你認識她?」美艷女人追問。

    「她點了五道菜,只吃了一道,其餘四道全退回,然後沒買單人就不見了,我還以為她落跑……」

    話還沒說完,一陣吵雜聲響驀地從樓下傳來。

    美艷女人喝道:「什麼事這麼吵?」

    「老闆娘,那尹大廚醒來,發現他的寶貝食經不見了,正在大吵大鬧著,說我們這裡有賊,還說要報警。」星仔回答。

    「拿去!」老闆娘把手中的一本線裝書拋給他,又說:「把它扔在洗手間,設法讓尹大廚自己撿到,要他閉嘴。」

    得到指示,星仔不敢耽擱的飛奔出去。

    錯愕、驚恐,還有無數的疑問在薰衣腦子裡亂竄,難道她身陷--

    賊窟?!

    這兩個字閃過腦海,她嚇得躲回沙發裡去,可惜百忙中,老闆娘沒打算忘記她,好整以暇的一步步逼近。

    「好大的膽子哇,在我這白吃?哼哼……不要命了嗎?」

    嗚嗚……她是走了什麼衰運啊?

    因被逼婚而無家可歸,已經夠可憐的了,接著皮夾被竊、行李搞丟,又被誤認為竊賊、賣身女郎,現在連吃頓飯也付不出錢來,不用說,當然被認定是吃霸王餐了,唉……她還真想死了算了!

    墨滔衡黑眸掠過那張煞白的小臉,知道星仔所言不假,頓時,他目光變得凌厲犀利起來。

    她的視線與他交錯,心頭一顫,連忙又縮了回去,提心吊膽的薰衣心想,這下完了,剛才他叫她滾,她卻沒乖乖滾,現在一定是考慮著怎麼處置她。

    那張小臉一陣青、一陣白,縮著脖子說:「我我我會還錢…………」

    老闆娘打量她一番,拍拍她蒼白的小臉問道:「哦--內地來的?」

    「不,我是台灣來的,我叫懷薰衣。」

    「我管妳打哪來的,來我這白吃就不行!」老闆娘翻了翻白眼。

    薰衣收緊小手,鼓起勇氣開口求情,「請你們聽我解釋……」

    「有什好解釋的?妳當我好欺負?」

    老闆娘好凶,火冒三丈像要打人似的,可憐的薰衣身子縮得更小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急得都快哭了,柔弱的模樣橫看豎看都沒本事欺負人。

    「還說不是?點了菜不吃,沒買單就落跑,分明是來搗亂的!」老闆娘不肯善罷甘休。

    「不是啊!我沒有搗亂,就只有那道烤牛肉還可以吃,其他的都糟蹋材料了。」薰衣據實以報。

    嘿!好大的口氣?!

    而且還是一項很嚴重的質疑。老闆娘氣得直跳腳,「我們東方在餐飲界是頂尖的,每一道菜都是超水準的,哪裡出問題了?妳說!妳說!」

    「頂尖也有失水準的時候……」那雙深沉的黑眸散發凌厲的眸光,嚇得她把話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裡去。

    只見墨滔衡拉了張椅子坐下,刀鑿似的臉龐仰起,直視著薰衣開口道:「妳說,說得出理就讓妳走。」

    他懶得追討帳單,倒要看看這個小女人有多大本事,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薰衣眨眨雙眸,看著那張酷臉:心裡既迷惑又忐忑。

    就就就這樣嗎?不用報警?不用還錢?不用洗碗盤抵債?也不拿菜刀追著她砍?只要她說出不吃那四道菜的理由?那她就「食話實說」嘍!

    他面無表情地雙手抱胸,深斂的眸子不耐煩的瞄了她一眼,「說!」

    鋒利的眸光又教她緊張起來,顫抖著聲音說:「那道魚子醬鮭魚凍應該用野生鮭魚,才能呈現細膩中融合著粗獷的風味,但是,你們用的只是一般養殖鮭魚,口感差多了;海龍王湯……這湯火候不對,湯裡的龍蝦肉老了一點。」

    「照妳說要怎麼個煮法?」老闆娘冷嘲的問。

    薰衣想都不想就回道:「通常一隻大約六百公克的龍蝦,入沸水煮十二分鐘是最佳烹煮時間,這樣才能讓鮮度、原味完全留住,嘗出龍蝦美味滑潤的口感,但是每隻龍蝦大小有差異,該煮多久完全憑廚師的經驗與直覺了。」

    怯怯的視線瞄向他陽剛的輪廓,只聽他對她說:「繼續。」

    咦?他……他相信她的話了。

    她深吸一口氣,低垂著小腦袋再度開口,「尼斯沙拉必須淋上初搾橄欖油,那股純粹的新鮮味洋溢著水果的芳香,才是這道冷盤的頂級美味,否則生菜再鮮脆也要大大遜色了;至於黑森林蛋糕,除了把大量的新鮮櫻桃夾進在蛋糕中,在製作鮮奶油時,也得加入大量的櫻桃汁,才是正宗的黑森林蛋糕,但是,你們的黑森林蛋糕裡的巧克力太多了,苦味反而搶了櫻桃的鮮味。」

    呼--她一口氣說完,感覺臉頰熱呼呼的。

    也不知道墨滔衡是否認同,害她心裡始終七上八下的,柔亮的大眼悄悄抬起,緊張的偷瞄了這個大男人一下,只見他始終冷著臉,一聲不吭。

    這時,星仔再度回來覆命,「老闆娘,樓下搞定了!」

    「行了!行了!把剛才她所點過的菜照樣送一份上來,我、要、試、菜!」

    「是。」臨走,星仔不忘瞥了薰衣一眼。
   

    試過眼前的菜和甜點之後,老闆娘抬頭望向薰衣,說了一句,「妳是挺厲害的。」

    因為她說的是事實,魚子醬鮭魚凍口感太差、海龍王湯的龍蝦煮得太老、尼斯沙拉的橄欖油不夠完美,連引以為傲的黑森林蛋糕的鮮奶油也不及格,巧克力太搶味了。

    這些對薰衣而言都是小兒科,只要看一眼食物的顏色及賣相就能分曉,畢竟是她「用心」的吃了二十年的功力。

    但多年來的家教修養,讓她還是很有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誇獎。」

    「星仔!」老闆娘往門口吆喝一聲。

    「老闆娘,有什麼吩咐?」星仔迅速應道。

    「今晚是誰掌廚?」她冷聲質問。

    「是華九師傅。」

    「人呢?」

    「他……他喝醉了,由他的徒弟代班。」

    「喝醉了?!我花高薪請他回來喝醉的?還壞了我的招牌!」老闆娘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

    砰砰砰砰砰!

    剩下的菜被盛怒的老闆娘給扔了出去,隨即一聲令下,「竟敢壞我招牌,把他給解決了,不要讓我再見到他!」

    薰衣晶亮大眼慌亂的眨個不停。這這這……好像港片裡的大姐頭一樣,她要怎樣解決那個歹命的廚師?

    把人拖到暗巷裡……一槍斃命?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老闆娘餘怒未消的來到薰衣面前,冷冷說:「把她也給搞定了,沒事別來吵我。」說完,便起身要走。

    搞定?!

    薰衣倒抽一口氣,大大的眼眸充滿驚恐。

    哇,不會吧!所謂的「搞定」,該不是要把她給卡嚓,讓她成為明天社會版一角的無名女屍吧!

    當場,她嚇得小臉慘白,只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要……不要殺我,我會……把錢還給你,我真的會把錢還給你!」她像是遇著猛獸的小動物,嬌小身子咚咚咚的直往後退,縮到牆角膽怯的看著他。

    「妳幹什麼?」老闆娘單手撫著額頭,朝墨滔衡使了個眼色,「叫她站起來。」

    墨滔衡立刻邁開腳步,一步步走向薰衣。

    嘩!他他他……走過來要親自動手了!

    原本縮到牆角的身子已退無可退,在極度驚惶中蹲了下來,雙手抱著頭緊閉著雙目。

    嗚嗚……不要死!她不想死呀!

    突然,領口一緊,她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不要啊--我發誓……發誓不會把你們的秘密說出去……」

    原本揪著薰衣的厚實大掌在提起之際,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她攬進健碩胸膛前,因為剛剛他稍稍放開,這小女人就癱軟的要倒下,而且全身顫抖著。

    啊--他燙熱的體溫貼到她的背上,薰衣察覺不對,連忙站直身子,可是他彷彿怕她會落跑似的緊緊扣住她的腰。

    他的手好大,掌心好熱,好有安全感……怎麼了?她現在好危險,落在不明人物的手裡,真是見鬼的安全,唉!今天是什麼日子,她什麼地方不好去,偏偏要來這……

    咦!她想起來了,脫口叫道:「我是來找周媚的。」

    老闆娘愣了一下,「找我?」

    「妳是周媚……媚姨?!」峰迴路轉令薰衣驚喜交加的打量她。

    「我就是周媚,我認識妳嗎?」周媚定眼再看看,「沒見過!」

    「是這樣的,我媽要我來找妳。」

    「妳媽是誰?」

    「我媽是殷英,她說妳會收留我的。」

    「殷英……妳是殷英的女兒?」她湊近打量一下,「嗯,長得是有點像殷英。」

    薰衣充滿期待,小心翼翼的說:「是啊,我媽說妳會收留我的。」

    「她說的我不見得要照做,妳還是回去告訴她,我很忙。」言下之意是沒空搭理她。

    唉!還說是姊妹淘呢,這麼沒人情味,可見媽媽的人緣也不怎樣,還要女兒來投靠這種人。

    但薰衣還是照母親的吩咐,說道:「我媽要我告訴妳,她有妳要的食經,妳要是收留我,她就借給妳。」

    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不料「食經」兩個字像咒語一樣,讓美艷的臉孔抽搐了一下,瞬間周媚態度充滿戲劇化,雙手一攬,把她從墨滔衡手中搶過來抱住。「天啊!想不到妳長這麼大了,我好想念妳呀!」

    呃……用不著這麼激動吧?瞬間成了搶手貨,教她快窒息啦!
   

    薰衣一顆驚惶不定的心總算得以歸位,但卻眨著清澈的雙眼,有些無法適應周媚多變的情緒,因為從周媚激動的抱住她那一刻開始,接著又哭又笑的追問殷英的近況,待聽完薰衣的「逃命」過程,她拍桌子猛罵懷碩德老糊塗。

    「薰衣啊,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妳,妳愛住多久、留多久都不成問題,媚姨給妳靠,絕不會讓那個老不死隨便就把妳嫁掉!」周媚說得義氣填膺,熱情的拍胸脯保證。

    然後,又聽說墨滔衡一而再的誤會薰衣,周媚氣呼呼的說:「你也太魯莽了,還不快過來跟薰衣道歉。」

    啊?!道……歉,要這個繃著臉孔的男人道歉,她又不是不想活了。

    「不不不不用了,誤會而已,沒什麼、沒什麼。」她瞥了瞥靜立在一旁的墨滔衡,那雙黑眸就像雷達般掃了過來,直直的看著她,害她胸口怦怦眺。

    周媚又說:「我說兒子呀,道個歉不會要你的命吧?」

    兒子?!

    他是周媚的兒子,不像呀,周媚像龍捲風似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教人應接不暇,這個墨滔衡卻像座大山一樣,大風怎麼吹他都沒動靜。

    「媚姨,真的不用……」瞧,銳利的眸光像一支利箭似的,又筆直掃了過來,他這樣瞪著她,她哪還敢要他的道歉。

    「唉,人家生兒子我也生兒子,卻是個木頭兒子。」周媚抱怨一聲,起身又說:「滔衡,薰衣就交給你搞定了。」

    啥啊,她要走了?媚姨要扔下她了?

    不只薰衣小臉瞬間變得蒼白,連墨滔衡的表情也終於起了變化。

    他微微變了臉色,「什麼意思?」

    「意思是,薰衣得住你那裡,吃的、用的全歸你負責。」周媚一口氣說完。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剛才周媚明明說她會照顧她、收留她,還信誓旦旦要給她靠。

    「我沒答應她。」墨滔衡凶狠的瞪了薰衣一眼,好像在怪罪她。

    「我答應她了,你是我兒子就有義務替我履行,而且,你是做保全的,她的安全交給你就對啦!千萬別被她老爸逮回去,再說,她不能跟我回家,要是你爸見到她,那就慘了!」也不管兒子答不答應,周媚就這麼走了。

    「哼!」墨滔衡邁開腳步也要走了。

    薰衣心頭一慌,小手緊緊撈住他的衣袖,水汪汪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瞧著他,像流浪小貓般可憐。

    「放手。」他橫眉冷目,瞧也不瞧她一眼。

    「你要丟下我嗎?」她扯住他的衣服,雙手揪得緊緊緊,怕他真的跑了。

    「對。」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怎麼能夠在這節骨眼扔下她不管?她用盡力氣,緊緊扯著墨滔衡的衣角,堅決不讓他離開。

    「放手。」他瞪著那雙雪白小手,眼底閃過不耐煩的火光。

    她得鼓足了勇氣才能開口,「不……不放……」

    嗚嗚,不能鬆手啊,這會兒要是不賴定他,她還能上哪去?

    那種表情太過嚇人,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著他,小腦袋垂得低低,心兒怦怦跳個不停,怕是很害怕啦,但是仍不肯鬆開唯一的希望。

    於是,他大掌翻轉,一個巧勁甩掉那雙小手,健碩的身軀轉身離去。

    「求求你,我沒地方去了。」她亦步亦趨的跟過去,用最無助脆弱的表情望著他,求他別再趕她走。

    「別跟來!」他回頭喝令,她則仰起小臉,無言的望著他。

    奇怪的女人,怎麼說著說著就要哭起來了?還有那副脆弱無辜的表情,好像都是他在欺負她似的!

    墨滔衡忍不住打量起她來,那是一張精緻的臉蛋,肌膚像雪般白皙,大眼眸盈滿波光,晶瑩淚珠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水嫩嫩的紅唇無辜得很,足以激起任何人的保護欲。

    唉!他彷彿沒有選擇的餘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0:03

第三章

    薰衣亦步亦趨的跟著墨滔衡,他下樓她跟著下樓,他大步走她小跑步,他上車她就衝上車,他下車進電梯她也擠進去,一步也不敢落後。

    終於來到一層公寓裡,墨滔衡掏出鑰匙開門,身後的小女人忙不迭的衝進屋裡,惟恐被遺棄在門外。

    噢!

    突然,她低呼一聲,在慌亂中摀住鼻尖,原來她整個人撞上他堅實的背,而他站在玄關上正準備脫鞋,側過頭,又是一道銳利的眸光。

    「對……對不起。」她心慌慌的站在原處,眨著大眼一動也不敢動。

    「進去。」墨滔衡擰著眉。

    「哦……」她怯怯的視線瞅了他一下,如獲大赦般跨過玄關進屋,找了張椅子坐下。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左再看看右,儘是在屋內打轉,就是不敢跟他接觸,直到他進了自己房裡。

    屋裡一片靜默,不久,他又從房裡出來,拿了一床棉被和枕頭給她。

    「謝謝。」她露出甜甜的笑,衷心道謝。

    沒反應。

    他扔下棉被和枕頭就要回房裡,在他轉身回房之際,薰衣又叫住他,「墨先生,請問我睡哪?」

    他舉手指向一扇門。

    薰衣會意,趁他離開前又問:「浴室呢?」

    無言的他又指指另一扇門。

    看來墨滔衡為了她挺不高興的,否則怎會連話都懶得說,不過她還是很感謝他,要不是他,此刻她一定蹲在街頭痛哭,甚至遇上什麼危險,各種可能發生的恐怖境遇一一在她腦中浮現。

    所以,她又甜甜的致意,「謝謝,晚安。」

    她那聲音、那微笑、那神情,讓墨滔衡心中油然生起一股異樣的感覺。說不定……說不定他會栽在這個小女人的手上?

    可惡!他幹麼突然會有這種怪念頭?腳步遲疑了半秒鐘,他逕自走回房裡。

    這次,薰衣等了好久好久,仍不見墨滔衡出來。

    環顧陌生的四周,她瑟縮一下咬著紅唇,強忍著不要哭出聲來,這是她第一次獨自離開家、離開父母身邊。

    不知自憐自艾了多久,她淚流滿面的走進浴室,二十分鐘之後,仍然淚不可遏的走出浴室,走進剛才墨滔衡所指的房間。

    原來是一間書房,架子上的書排放得整整齊齊,牆角擺著大型地球儀,牆上掛著最新衛星拍攝的世界地圖,最特別的是櫥櫃裡擺放著各式的高壓電擊棒、三節鋼鞭、射網槍、警棍、軍刀等等,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儀器,這些大概是墨滔衡工作所需要的裝備吧!

    回過身,看到一張長長的皮沙發,哦--她懂了,這就是她今後的床,嗚……想起她那張舒服、乾淨、香噴噴、軟綿綿的床,她還是回去好了……

    可是,她回得去嗎?離開了台北,離開了家庭,離開了那熟悉的一切,身上又一文錢都沒有,只好暫時棲身這裡了。

    她又哭了好一會兒,才筋疲力竭的屈就在沙發上。

   
    第二天--

    墨滔衡一大早醒來來到書房,發現熟睡中的薰衣像只慵懶的小貓蜷曲著身子,卻不知這種無意識的小動作是如此誘人。

    沒來由的,他心中升起難以控制的不滿。

    呵,這女人好大膽!

    躺在陌生男人的家裡,還敢睡得那麼香甜。

    等等……這個陌生男人就是他自己呀,有什麼好不滿的?但這麼矛盾的情緒,就是在他胸口翻騰。

    「嗯……」她發出無意識的夢囈,翻了翻身子把被子都踢掉,身上那件過大的浴袍沒拉攏好,露出修長白皙的玉腿。

    還有領口半敞的春光,令他的視線無法挪開……

    該死,真該死!這簡直在誘人犯罪嘛!

    為了免於失控,他深吸一口氣,俯下身拎起被子遮住這要命的春色。

    「嗯……別吵……嘛……」睡意矇矓的她又發出囈語,教他全身一顫,不自覺的盯著她翹起的性感紅唇。

    她怎能這麼可愛又性感啊?這樣是不行的,她真以為她是來度假的嗎?還敢睡得那麼香甜、那麼安逸,簡直就是該死!

    墨滔衡深深吸一口氣,很少有這種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自從昨天她出現開始,他就一連兩次如此。

    不管怎樣,他得先鎮定下來,為了制止自己對她繼續產生一些奇怪的感覺,他快步的走出房間,準備照常上班去。

    十分鐘後,墨滔衡很滿意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才踏出大門。

    當薰衣醒來時,時鐘剛好敲了十二聲響。

    下床梳洗一番後,她走出房間,卻被客廳裡的不速之客嚇了一大跳,「你是誰呀?」

    「妳又是誰呀?」在客廳看報的墨堂生也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以濃濃的廣東國語反問。

    薰衣尷尬的拉攏好身上的大浴袍,因為昨晚洗完澡才發現自己沒有衣服換,只好穿上墨滔衡的浴袍。

    墨堂生認得兒子的浴袍,這個穿著兒子浴袍的女孩……想著想著,墨堂生不禁露出一臉的笑意。

    他含蓄的問道:「妳是滔衡的朋友?」

    薰衣這才回過神來,迷濛的大眼眨了眨,連忙點點頭作回應,「我是來借住的,您是--」

    「我是滔衡的爸爸。」他暗地裡打量著她。嗯,外貌九十九分,氣質一百分。

    「原來是墨伯伯,您好。」薰衣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深深鞠躬問好。

    這模樣又加了一百分,墨堂生樂不可支的瞅著她,「好好好……」

    呃?好好好……好什麼呀?她糊里糊塗的,一時弄不懂,只是這位老人家不斷的打量目光令她有些不自在。

    一定是因為她身上穿著墨滔衡的浴袍,太不合禮儀了,於是靦腆的解釋,「墨伯伯,我的行李不見了,一時間沒有換洗的衣服,才穿成這樣,對不起,太失禮了。」

    「沒關係,不見了就算啦!叫滔衡給妳買新的,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啊?」

    喔!這位伯父真是大好人,比媚姨還要和藹可親、平易近人,比墨滔衡更是好相處一萬倍。

    「墨伯伯,我叫薰衣。」

    「薰衣啊,別客氣,坐坐坐!」他樂得眉飛色舞。

    「這陣子要打擾你們,請多多包涵。」薰衣感激萬分。

    「不打擾、不打擾……歡迎都來不及了。」想到自己就快有孫子抱了,墨堂生樂得嘴都闔不攏了。

    為了表示竭誠的歡迎,他又說:「薰衣,今晚叫滔衡早點回家,我來燒幾道小菜給妳嘗嘗。」

    不明就裡的薰衣一臉受寵若驚,「墨伯伯要請我吃飯?」

    「是啊,妳喜歡吃什麼?」

    想不到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墨滔衡,有一個疼愛小輩的慈父,而她的父親呢?卻逼著她嫁一個她不喜歡的人。

    想到自己的境遇,她不禁悲從中來,濕了眼眶,「墨伯伯,您對我真好……」

    「呃……妳妳怎麼哭了?」墨堂生抓抓腦袋瓜,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害未來媳婦哭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我爸……他強逼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所以我才離家出走……」她咬著粉唇,小小聲的說著委屈,眼裡也淚汪汪的。

    「哦--」墨堂生自動解讀道:「所以妳才離家出走的到這裡來。」

    「唔。」薰衣點點頭。

    唔……這就對了,這個小美女與兒子果然關係匪淺,一定是小倆口情投意合,女的不願嫁別人,所以才為愛出走。

    呵呵呵!

    這麼一番推論,墨堂生更是喜不自勝、樂不可支的大聲說:「別難過、別難過,妳就當這裡是妳的家一樣,知道嗎?」

    「謝謝。」薰衣把小臉上的淚水抹去,笑靨如花。

    「好好好!」墨堂生除了這個「好」字,便是笑不可抑。

    此外,他心裡還盤算著該做哪些拿手菜,來款待這位墨家的「新成員」。
   

    才近傍晚,一輛休旅車駛入公寓住宅的地下車庫。

    車子停好,墨堂生率先下了車,打開後車門,將裡面一箱箱食材搬出來,有高級肉品、新鮮蔬果和美酒,簡直像在辦喜宴。

    他邊忙邊催促妻子說:「妳快來幫忙啊!」

    周媚下了車,幫忙搬些較輕的箱子,嘀咕道:「你怕兒子餓著嗎?又不是不知道你兒子很少回來吃飯,帶這麼多東西來幹麼?真是的,我看一個禮拜都吃不完。」

    「他不吃,別人可以吃啊!」

    「別人!?」她一臉困惑。

    見到她那遲鈍的表情,肯定不曉得兒子家裡藏了個女人,墨堂生更是暗暗得意的說:「等會我要好好大顯身手,一家人聚聚。」

    「聚聚?老頭子,你吃錯藥啦!滔衡哪天不是工作到深夜,現在幾點……才五點鐘,他會在家嗎?」周媚望著丈夫,仍不明白他喜上眉梢,到底喜從何而來?

    「會會會!我已經跟他說好,要他六點半準時回來。」他故弄玄虛,好讓妻子見到未來媳婦時大大的驚喜。

    再看看丈夫神秘兮兮的模樣,她追問:「是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等一下就知道了,快點搬啦!」他雙臂一扛,把箱子搬向電梯入口處。

    不一會兒,夫妻倆合力把箱子搬出電梯後,墨堂生伸手按向電鈴。

    「你傻啦!每次到兒子家都是自己開門的,按什麼門鈴?」周媚沒好氣的想找鑰匙。

    他得意的抿嘴笑,「妳知道什麼,這是禮--貌。」

    周媚翻翻白眼,逕自拿出鑰匙想開門,不料,門卻自動開啟了。

    怎會這樣?!

    隨後,見著一個穿著浴袍的可人兒站在門口。她她她……不就是懷薰衣!

    「你們來了,請進。」薰衣伸手去幫忙接箱子。

    墨堂生連忙婉拒,「箱子很重,妳力氣不夠的,還是我來好了。」

    哎呀!周媚想起來了,昨晚她把薰衣「扔」給兒子搞定,這會兒她理所當然的出現在這了,可是……老頭子怎會高興成這模樣?

    沒道理呀!

    她側頭瞪著丈夫,死對頭的女兒耶!他居然一副喜從天降的樣子,難道說……他還不知道薰衣的身份來歷?

    這可就糟糕了,等老頭子知道的時候,真不敢想像會是什麼場面。

    墨堂生樂陶陶的望著驚疑不定的妻子,以為她和自己一樣,乍見薰衣當時,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抱孫子。

    「驚喜吧!」他偷偷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我今天早上發現的。」

    「呃……你厲害,」周媚顧左右而言他,「很重耶,先把東西搬進去再說。」

    「對對對,時間不早了,我得快點料理晚餐。」墨堂生愉快的把東西搬到廚房,立刻忙碌起來。

    周媚跟著進去偷偷探內情。

    「呃,老頭子,你帶那麼多東西來,就是為了她?」她很疑惑的想再確定丈夫的用意。

    「當然嘍,對未來媳婦好一點,我們可以早點抱孫子嘛!」他喜孜孜的清洗、切割食材,每一刀都充滿了愛心。

    「是她說要當我們家的媳婦,要給我們生孫子?還是兒子說的?」周媚可糊塗了,他不討厭死對頭的女兒,還要她當墨家的媳婦?

    「沒有。」墨堂生搖搖頭,卻仍然好心情的哼歌。

    「那你……」

    「唉,說妳笨妳還不承認。」

    「我哪裡笨了啦?」

    「妳想想看,什麼時候見過兒子帶女人回家的?」

    「是沒見過。」她突然覺得眼皮亂跳。

    「那就是嘍,這次他在家裡偷偷藏了個女人,可見他們關係匪淺,而且很密切呢!」

    天哪!這下子誤會可大了,周媚聽得心驚膽跳。

    「那個……你要不要先跟兒子確認一下?」

    「不用了。」墨堂生一副胸有成竹模樣,「我探過薰衣的口風了,她啊,為了咱們的兒子離家出走,逃婚呢!」

    「喔……」不用問,周媚略略一想,大概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只是,她很焦急的想,要如何讓丈夫知道「真相」後,而不會大發雷霆,那可難了。

    墨堂生依然一相情願的說:「而且,妳看那孩子長得多好,漂亮又有禮貌,我一看心裡就喜歡,要是有這樣的媳婦,真是祖上積德。」

    「你別高興得太早,也許人家不願意呢?」她得先澆澆冷水,免得他一頭熱。

    「我兒子長得又帥又俊,又是做保全的,嫁這樣的丈夫最安全,為什麼不願意?」他對自個兒子很有信心。

    「那又怎樣?喏,上次六嬸擺壽宴,藉機介紹女孩給他,結果他那張臉酷得像石頭似的,女孩子見了都先怕三分,加上他又不愛說話,誰能跟他相處得來?」

    墨堂生不高興了,說道:「妳出去,去去去,去跟未來媳婦聊聊天,多多培養感情,再幫兒子說幾句好話。」

    周媚一臉沮喪,心情七上八下的,才從廚房出來,正好墨滔衡回來了。

    他手裡拎了一個小行李箱,交給薰衣,「妳的。」

    「啊,你幫我找到行李了,謝謝!」她發出一聲歡呼,高興的接過行李箱。

    裡面有衣服和旅行支票就安心多了,她除了高興,還心存感激的給他一個甜甜的微笑,但他黝黯的視線掃向她,依然沉默。

    唔,可能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墨先生,謝謝你幫我找到行李,是在哪兒找到的?」她很誠意的再次道謝。

    他逕自放下公事包,掛好外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往後梳整的頭髮微亂,好像有些疲倦的樣子。

    可是,再疲倦也不至於說不出話呀!呃,他一定是很不歡迎她,不知為什麼,這讓她覺得很鬱悶。

    薰衣尷尬的拎著行李箱,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周媚見狀,連忙開口打破這般窘況,「當然是去航站櫃檯找的,滔衡是做保全的,認識的人多,好辦事嘛!」

    「對啊!」墨堂生從廚房伸出腦袋來,趁機幫兒子稱讚幾句,「滔衡是亞太保全公司的總經理,那是很有名的保鏢集團哦,許多大明星、政治人物都搶著找他們呢!」

    「原來如此,真是謝謝你,那我先進去整理一下。」薰衣趕緊回房裡去,否則一直穿著人家的浴袍……想到這是墨滔衡的浴袍,她的臉頰立刻變紅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0:23

第四章

    半小時後,飯廳的餐桌上擺滿墨堂生的拿手菜,他大聲呼喚著,「薰衣!出來吃飯了。滔衡,別顧著看新聞,快去叫薰衣。」

    「來了來了!」這一邊,周媚早就拉著穿戴整齊的薰衣出來,邊走邊小聲叮嚀道:「記得我剛才交代的話,千萬別說妳是懷碩德的女兒,不然,妳可沒地方住嘍!」

    「嗯,知道了。」兩家家長的恩怨,她早就聽說過,於是乖巧的點頭答應。

    墨滔衡起身,不禁瞇起雙眼--

    呵,她這模樣真動人,細緻的布料勾勒出她柔軟的腰身,纖細的腳踝輕移上前,眼眸如水的睨了他一眼,倏地又羞怯的低下頭,絲緞般光滑的長髮覆蓋了半張臉,看來更加嫵媚動人。

    糟!墨滔衡的心稍稍一凜,急忙收斂目光,他是個訓練有素的資深保鏢,自制力與意志力的訓練都是一流的,他怎能看她看到入了神呢?

    餐桌前,墨堂生忙著布菜招呼薰衣,周媚心底忐忑著,墨滔衡照例保持沉默。

    薰衣抬起頭偷看了墨滔衡幾眼,發現他吃得很慢、嚼得很細,彷彿吃飯是一件很嚴肅、很正經的事,她也就安靜的吃,一句話都不敢說。

    「薰衣啊,這湯煲了四、五個小時,很補的。」墨堂生舀了一碗湯,疼惜的又說:「妳出門在外要注意健康,多喝點。」

    然後,他用鼓勵的眼神看看兒子,暗示的說道:「對了,吃過飯,晚上你們要去哪兒?」

    「沒空。」墨滔衡一口回絕。

    「年輕人出去玩玩嘛!」墨堂生繼續鼓勵著。

    「不去。」

    「你……」真是不給面子,墨堂生一時臉上掛不住。

    薰衣小小聲說:「墨伯伯,別逼他了,他會不高興的。」

    「我沒有。」墨滔衡突然開口道。

    沒有什麼?沒有不高興?

    才怪!

    她不禁小聲抱怨,「要不是我堅持要住進來,你早就把我趕出去了。」

    那道箭似的眸光掃了過來,讓她心頭一顫,恨不得把剛才的話吞回去。

    可是看在墨堂生眼底,卻以為他們在眉目傳情,還暗中眨眨眼,「兒子啊,你的魅力不錯喔!」接著又給薰衣夾菜,「來,試試這道菜,趁熱吃。」

    她嘗了一口,忍不住說:「唔,是清炒三蝦!您還加了幾滴鎮江醋提味,真是入口鮮香。」

    別小看這道菜,菜名雖然普通無奇,卻是一道失傳已久的名菜,取材極鮮的小蝦子、蝦腦和蝦仁,入滾燙炒鍋一兜即成,火候全憑大廚的經驗與手藝。

    墨堂生做了一輩子的菜,原本期望兒子繼承衣缽,不料他對吃毫無興趣,反而做了協助警察機關維護社會治安、打擊違法犯罪活動的保全,雖然也大有成就,他但心裡難免失望。

    如今遇到「識貨」的饕客,他大為驚喜,又夾了另一道菜,「妳試試這道如何?」

    「這是鴨包魚翅,也是失傳名菜耶!」薰衣更是驚喜,意外的展開一場美食盛宴。

    接著好幾道佳餚都教她目不暇給、大飽口腹之慾。

    墨堂生樂壞了,偷偷對妻子說:「瞧,我看中的媳婦很不賴吧!美麗、端莊又博學,連我精心研究的失傳名菜,她都能說上一套,這種媳婦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薰衣抹抹小嘴,心想以他絕世超倫的手藝,一定能重現許多失傳名菜,便意猶未盡的說:「墨伯伯的廚藝是我嘗過最高超的一位,不知您有沒有興趣試做羊笑面、美人肝和琉璃鵝腦凍?」

    砰!

    「什麼?!」三道菜名令墨堂生激動的從椅子上跳起來,「妳……知道羊笑面、美人肝和琉璃鵝腦凍的做法?」

    這三道菜失傳已久,他找了很久都無法把資料完整收集,此刻有如從天而降的禮物令他激盪不已。

    「是啊!這三道菜的做法,我從小就倒背如流……」倏地,她覺得有人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呃?!媚姨,妳踢我做什麼?」

    周媚急死了,擔心她再說下去事情就要穿幫,「呃……妳墨伯伯這輩子最愛研究失傳名菜,妳小小年紀哪懂這些,別亂說話呀!」

    她還不知死活的解釋說:「我沒亂說,我爸收集了好多失傳的食譜……」

    「啊!失傳食譜,對了,老頭子,這裡……」周媚急忙拿出一本書給丈夫,這裡有一本《饌王食經》,我好不容易才幫你拷貝到的。」

    果然,墨堂生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接過《饌王食經》翻閱起來,薰衣也好奇的湊過來看。

    「咦,不對,這本是假的。」她看了一小段說道。

    「廢話,這本是拷貝複製的,真的那本還人家了。」周媚回道。

    薰衣卻搖搖頭,「我是說妳拷貝了一本假的《饌王食經》。」

    假的!

    墨堂生眸光閃閃發亮,知道不能小覷她,隨即問:「妳怎麼知道?」

    「《喂王食經》失傳了近三百年,原手抄本就在我爸那,我看到都會背了,羊笑面、美人肝和鵝腦凍就是裡面的菜,不信我背給你聽。」

    天啊--別再說了!

    周媚拚命朝她使眼色,就怕--

    「呵,看來妳父親也是同道中人,他叫什麼名字?我可認識?」墨堂生果然就是這個反應。

    「他叫……」噢,薰衣小嘴微張,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妳、再、說、一、遍!」墨堂生先前的慈眉善目完全走了樣,只剩下一副猙獰面孔,指著薰衣大吼。

    她嚇得踉蹌後退,貼著牆壁,仍然挺直背說:「墨伯伯,我不想說謊,我爸就是美食評論家懷碩德。」

    難怪她年紀輕輕,卻對失傳的美食如數家珍,他早該覺得不對勁!

    「墨伯伯,請別趕我走,我真的被我爸逼婚,我媽才要我來找你們的,她說……爸絕不會想到我會躲在你們家。」

    他才不管這麼多,反正一句話,「滾!這裡不歡迎姓懷的!」

    哇--氣死了!

    墨堂生有股上當受騙的感覺,轉頭向妻子質問道:「妳!妳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呃……我我我……滔衡,你知道嗎?」周媚瞪著仍然安穩坐著的兒子,期望他能解救危局。

    半晌之後,那有力的下顎微微一點,算是回應她的話。

    墨堂生狠瞪著兒子,「很好!你知道還讓她進來,我說過不准和姓懷的人交往,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薰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周媚很想為她說話,可才剛想開口,就被丈夫堵住。

    「這件事妳最好別管,否則休怪我無情!」

    只要一扯到懷碩德,墨堂生就會想起十年前的恩怨,就因為當年在名廚的評選中失利,而轉往香港發展,種種的不愉快教他至今仍氣憤難平。

    薰衣此刻好後悔,都怪自己一時太嘴饞了,高興就口無遮攔,唉,難道真的又要面臨無家可歸的窘境?

    但是,眼見墨家為她吵翻了天,善良的她也只能迅速往裡頭跑,然後提著那隻小小行李箱出來。

    她淚光盈盈的眸子楚楚可憐的猛眨,朝墨堂生深深一鞠躬,「謝謝墨伯伯、媚姨!不好意思打擾,我走了。」

    可憐的薰衣拎著行李箱正要走出門時,一慣沉默的墨滔衡居然說話了。

    「爸,你不覺得她是一部『活食譜』嗎?」

    活食譜!

    周媚第一個反應過來,搭著丈夫的肩說道:「很震撼,是吧?你想都想不到,兒子可是為你著想喲!」

    不出所料,墨堂生眼眸裡閃過狡黠,嘴上的笑意深了些,叫道:「妳回來!」

    回來?!

    她猛地轉身,遲疑的看著墨堂生,再看看為她開了金口的墨滔衡。

    接著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墨堂生那張憤怒的臉變得和顏悅色了些,接著堆滿了微笑,「妳會到這來,要我們收留妳,是為了不讓妳爸找到?」

    聽他那口氣,薰衣燃起一絲希望,屏氣凝神到差點連呼吸都忘了,片刻,她低聲喘著,忙回道:「是的!我……我不想被我、我爸找到,我不要嫁給那個敗家子。」

    「幫妳可以,不過,我想知道,妳真的對整本《饌王食經》的內容倒背如流?」墨堂生眼中的狡黠幾乎溢滿整張臉,把她手中的行李箱接回來,傾身又問:「可以全部默出來給我?」

    「嗯!」她用力點頭,為了加強自己的「實力」,又說:「我熟背了二十多本失傳的食譜與名酒配方。」

    聞言,他樂得大笑,「呵呵……放心,從今以後妳就留在這,就像我女兒一樣,衣食住行我全包了,絕對保妳平安無事!」

    呼!剛才她憋在胸口的氣終於鬆了,呼吸也順暢多了。

    「那麼,妳來下廚示範《饌王食經》,呵呵呵……」想到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食譜,墨堂生比中了頭彩還興奮。

    原本處在放鬆狀態下的薰衣,猛地又神經緊繃,「什麼……下下下廚,我?!」

    「怎?妳不願意還是不肯?」墨堂生雙眼一瞪,隱去笑意。

    嗚……這人的臉色變得可真快啊!

    她真的很樂意示範,可是她熟背各家食譜、各派食經,卻不擅長廚藝。「不是的,而是我……」

    墨堂生迫不及待想一睹失傳名菜,語帶威脅的打斷道:「嘿……最好不是,那妳先示範那道羊笑面吧!」

    「羊笑面所需的肉不是普通部位的肉,都這麼晚了,我看不如明天……」

    「我等不及了!妳要哪個部位的肉,我都給妳弄來!」他大聲說道。

    「羊臉頰肉,要現宰的,有嗎?」這個不好找,而且這麼晚上哪兒去宰羊取肉?

    「有!」為了一睹名菜,墨堂生想盡辦法也要弄來。

    有?!

    薰衣顫聲的繼續說:「這……也不是普通的羊,必須是只喝羊母奶飼養三個月大的羔羊,所以小小的羔羊只有一丁點的臉頰肉,沒有十隻、八隻羔羊是不夠的,你有嗎?」

    「有!」

    哇哈哈!期待「絕跡」多年的菜餚要重現江湖啦!

    已是深夜時分。

    「薰衣,東西全備齊了。」墨堂生帶著各式各樣的食材回來,要她大顯身手。

    薰衣好想哭,爸爸教她品嚐、評鑒美食,卻很少教她烹飪,因為她怕血……見一滴血她只是發抖,看一堆血她就暈了,所以她只學會了做甜點和蔬果沙拉,其他的便自動放棄了。

    墨堂生拭目以待,卻見她遲遲不動手,忍不住催促道:「是不是想敷衍我?」

    「不是啦!我不會做……」

    「不會做,那妳又說把食譜背得滾瓜爛熟?現在想反悔是怎樣?妳信不信我會把妳扔到海裡!?」墨堂生認定她企圖耍詐,不願公開失傳名菜,惡狠狠緊扣著她的手,彷彿隨時會對她不利。

    「不要啊!我做就是了。」面對惡勢力,她驚慌失措的妥協。

    「動手啊!」

    「喔……請等會兒,我馬上就做。」她頭皮發麻,不敢看他的臉色,光從那徐徐的語調,就知道他鐵定是不會放過她的。

    「這些是上好的羊臉頰肉,該怎麼處理?」他不煩耐的把一袋羊肉扔到她面前,自己則拿著筆記準備記錄。

    在墨堂生的注視下,薰衣慢吞吞的取出沾了血漬的帶皮羊肉清洗,噢!肉上的血漬與腥氣令她有些昏眩,只好拚命回憶食譜裡的文字,「要先用小火燒掉皮上的毛,洗乾淨後再放入沸水中稍燙……」

    纖細的小手笨拙的開啟瓦斯爐,但轉了好幾次都沒點著火,惹得心急的墨堂生再次催促,「燒完燙好之後呢?怎樣啊?」

    「喔,要做滷汁的香料,八角、小茴香、甘草……」於是她七手八腳的從櫥櫃中找香料,好不容易才備齊,放大紗布袋裡紮好。

    「唉--妳動作快點行不行?」其實他也有點累了,卻又堅持非看到這道菜不可。

    薰衣回頭又去開啟瓦斯爐開關,只是她原本就笨手笨腳,加上她心裡害怕,怕又會被吼,搞得慌慌張張的。「咦,瓦斯爐怎麼好像塞住點不著?」

    「櫃子下面有打火機,用打火機點吧,我去洗把臉再來,妳別拖太久。」看她動作那麼慢,墨堂生打算洗完臉,喝杯茶提提神再回來,時間還綽綽有餘呢!

    找到打火機,點了一下,沒點著,她探過去看看開關,試著再點火,卻只聞到一股瓦斯氣味,接著輕輕的一聲爆炸,她只覺眼前一熱,急忙用手遮著眼睛。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一陣刺痛襲來,暈眩也強烈湧來,令薰衣虛軟的倒臥下來,身邊的碗盤物品匡啷匡啷應聲而倒,緊接著聽見驚呼聲、嘶吼聲,廚房裡亂成一片。

    當薰衣睜眼想看清怎麼回事,卻是白茫茫一片,她一急伸手去摸索,驚恐茫然中,只抓到一隻厚實的手掌,便緊緊的捏著不放。

    「別動,妳受傷了!」是墨滔衡沉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接著將她整個人抱起,大叫,「打電話叫救護車!快,快!」

    完了,一定是瞎了!薰衣迷迷糊糊的暗忖。

    眼睛上的痛楚逐漸增加,她終於支持不住的失去知覺。
   

    醒來的時候,薰衣什麼都看不見,只知道自己是躺著的,聞到周圍有股強烈的藥水味,猜想一定是在醫院病床上。

    這時感覺有人在替她洗眼睛,而且痛得叫她害怕,伸出手胡亂的摸,卻摸到那雙厚實的手掌,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緊抓著那雙手,有如她溺斃之前,最後能抓到的一根浮木。

    「妳現在覺得怎麼樣?」墨滔衡緊握住她的手問道。

    薰衣不停抽噎,又實在太害怕了,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抓緊著那雙手,可是……那是墨滔衡的手嗎?因為她發覺他的手竟然在顫抖。

    一旁護士說:「應該不太嚴重,只是嚇壞了,讓她休息,你別擔心。」

    擔心?!

    墨滔衡為之一愣,隨之浮現的陌生情緒讓他極度不安,那是什麼?擔心?心疼?還是恐慌?

    那雙大手緊緊的包裹著她的小手,但她的眼睛仍然刺痛不已,在極倦焦急中又昏睡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眼睛倒不怎麼痛,但仍然什麼也看不見,她心裡無助得更是害怕。

    她慢慢撐起身體來,卻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說--

    「妳想做什麼?」

    啊!是墨滔衡的聲音。

    薰衣驚訝的一怔。他怎麼還在這裡?

    她看不見他,只能感覺他的存在,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索,一雙大手立刻將她扶坐起來,慢慢的靠在床上,她能感覺到他陽剛的氣息就圍繞在身邊。

    天啊!她這一輩子都得這樣靠感覺瞎摸?

    接著門外有腳步聲進來,一個聲音問:「懷小姐,妳覺得怎麼樣?」

    「你是……」

    「我是醫生。」

    「醫生,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她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別怕,我們替妳清洗過眼睛也檢查過了,幸好爆炸力道不強,目前已經沒有大礙。」醫生回道。

    她輕撫著眼前層層紗布,心裡忐忑不安,再問:「真的,我不會瞎?可是我什麼都看不見。」

    「因為妳的眼睛有輕微灼傷,但絕對不會失明,只是暫時得住院休養一陣子,不久就可以復元。」

    聞言,她有點不放心,不禁又失聲叫道:「哎呀!那我是不是毀容了?」

    「沒這回事,別擔心,我保證妳出院時,和以前一樣的漂亮。」醫生很溫和的回道。

    醫生離開前,還仔細交代護士注意事項,看來一定很嚴重,他們都在安慰她,不讓她擔心,但她除了彷徨害怕,又能做什麼呢?

    薰衣呆了一會兒,想到墨滔衡,輕聲叫道:「墨……滔衡,你還在嗎?」

    因為想念那雙厚實的大手,她在身前摸索著,但卻是護士過來扶她躺下。

    「妳現在不宜動作太大,還是躺下睡一會兒吧!」

    他走了?!

    他大概聽見她的眼睛沒事,所以放心回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0:46

第五章

    此時此刻,薰衣眼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呆躺著不知道做什麼好,也不知道此時是天黑還是天亮,更不知道自己何時能重見光明。

    想到這些她一顆心又浮動不已,忍不住哭了出來,也不知怎地,越哭越傷心,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最可憐的人。

    「哎呀!哭不得,妳再哭會影響眼睛的。」護士急忙勸阻道。

    「嗚嗚嗚……我想……我的眼晴是沒救了。」她也沒法子,就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妳放心,只是暫時看不見,又不是一輩子失明。」

    「妳真的沒騙我?」本來好端端的,為什麼她就這麼倒楣,壞事接二連三的來找她?

    「醫生不也是這麼說的,如果妳想早點復元,就不能再哭了。」

    「唉……」沮喪就像是一顆大石頭,重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眼淚還是濕答答的染滿了紗布。

    最後她也覺得覦淚飆得雙眼酸澀,過了半晌才止了哭意,然後搖搖晃晃的又想起床。

    「小姐,妳別亂動,要什麼告訴我一聲。」護士不悅的聲音傳來。

    想必護士都不喜歡麻煩又不聽話的病人,薰衣縮縮身子,「我……我想喝水。」

    「妳也餓了吧?」護士問道。

    薰衣胡亂的點點頭。

    「妳等一下,我去拿吃的給妳。」

    聽見護士離開的腳步聲,薰衣只能在床上等著。

    不久,護士回來說:「來,這是麵包,這是鮮奶。」

    薰衣感覺食物遞到她手裡,只好摸索著吃。

    吃完之後,她躺回病床上,想了一想,又想哭了,便又嚶嚶而泣。

    「唉--」

    哭著哭著,突然聽見極微的歎氣聲。

    「誰?」薰衣問。

    房內一片寂靜,她想大概是自己哭糊塗了。

    反倒是夜裡更加寂靜,病房外的走廊有人經過,腳步聲格外清晰,把睡夢中的薰衣吵醒。

    不知是冷氣太強,還是窗戶沒關,她只覺得陣陣寒意襲來,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正想摸索喚人鈴,卻聽見有人關閉窗戶的聲音。

    「是誰?誰在這兒?」一定有人在房裡,她低聲問。

    沒有人回答。

    「是護士小姐嗎?」她側耳傾聽,注意動靜。

    喀喀喀--

    是自門外進來的腳步聲。

    「妳醒了?睡不著是嗎?」護士笑問著。

    「剛才是妳幫我關窗戶嗎?」

    「沒有啊!窗戶關得好好的。」

    「喔……」她納悶著,然後又要求道:「請扶我上洗手間好嗎?」

    護士將薰衣扶起,才站起來她就覺得頭重腳輕,昏昏沉沉往床上傾倒,護士驚叫一聲,讓她重新躺好,摸摸她的額頭,說道:「好燙!妳別動,我去叫醫生。」

    天!她覺得越來越昏沉,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朦朧間,聽見醫生和護士的討論聲,卻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只感覺有只大手無聲無息的按住她的額頭。

    這手……是墨滔衡的手?!

    迷迷糊糊間,她還感受到自己被擁入寬厚的胸膛,被細心的護著、拍著、摟著,她心頭暖暖的,覺得好感動、好安穩……讓她不再覺得孤單的陷在病床上。

    她不記得接下來怎麼了,好像一連好多天都是昏昏的睡著,全身虛軟又發冷,體溫越來越高,神智有點糊塗。

    嗚……她會不會就此死掉?

    暈眩中,有人附在她耳邊說話,他的聲音好溫暖,就像永遠會陪在她身邊那樣……她想說話,卻難過哽咽得發不出聲音。

    接下來一段日子都在迷迷糊糊中度過,仍然感覺墨滔衡那雙大手會探探她的額頭,拍拍她的肩。奇了,她怎麼如此想念他的手?

    恍恍惚惚過了一陣子,她的病情才開始好轉,高燒退了,腦袋也清醒多了,只是眼睛仍然纏著紗布。

    一天,趁醫生來巡房,薰衣忙問:「醫生,我的眼睛什麼時候才好?」

    「今天就是要給妳拆紗布。」醫生宣佈道。

    護士扶薰衣坐好,她很緊張的問:「如果拆開紗布時,我看不見東西,那……是不是表示我瞎了。」

    「不會的。」醫生笑笑回答,又叮嚀護士把窗簾拉上。

    醫生邊慢慢的掀開紗布,邊說:「先別急著睜開眼睛,等用藥水清洗一下再睜眼。」

    隨後護士把藥水注入她的眼睛裡,難忍的疼痛和刺癢令薰衣本能的伸手要揉眼睛。

    立即有只大手過來抓住她的手,喝道:「別亂動!」

    咦!這聲音……這熟悉的大手?!

    她明白了,墨滔衡根本沒有離開過,是他的歎氣聲,是他關的窗戶,也是他采她的額頭,他根本沒有走,他一直都在這裡陪著她!

    沒錯,是他沒錯,他的手強壯又溫暖,給了她無限安全感,在那無助的時刻,他的手是她唯一的慰藉。

    原來他一直都在這裡陪著她、守著她!

    薰衣恍然大悟,心底一陣欣喜……想到挨著那溫熱的胸膛,聞著他的氣味,不知為何她競眷戀起這份溫暖。

    可是……啊!可是,他天天都陪著她,那麼她大哭小哭,抽抽噎噎,他全看見了?她病懨懨的,他也看見了?她儀容不整他全都看見了?

    嗚嗚嗚……什麼樣子都叫他看見了?!

    她她她……沒臉見他了!

    「試著慢慢睜開眼睛。」醫生輕聲說道。

    現在的她一定是又醜又髒,頭髮亂到打結,臉色像鬼……哇!

    「來,別怕,慢慢的睜開眼睛,妳一定會看得見。」醫生以為她害怕會失明,好心的勸撫著。

    在醫院躺一個多月,現在她的樣子一定丑到不行,她要怎樣見人呀?

    「該死!」墨滔衡又按住她的肩,輕搖了兩下,沉聲說:「妳給我睜開眼睛!」

    聽見他那聲音好生氣,她不敢不睜開眼睛。

    她膽怯的睜眼,模糊的視線逐漸凝聚在一張緊繃的臉龐上,濃眉緊擰、黑眸炯亮,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不過……

    他看來不是生氣,目光也不再犀利駭人,而是有一抹奇異的情緒停駐在臉上,那樣子像是--擔心。

    墨滔衡會擔心她?

    他歎了一口氣,把手按在她的手上,問道:「看得見我嗎?」

    「嗯,看見了。」但此刻她沒勇氣直視他,雪白的臉反而漲紅了。

    當視線落在他的手上,發現那雙手真大,她怯怯的伸出另一隻手來,指尖碰上他的手背,他即刻扣住她的雙手不放,溫暖的掌心與她病得迷糊的時候,抓著的手一模一樣,不是夢!那不是夢啊!

    而且,剛才他那種表情是在擔心呀!她不會看錯的。

    像是要證實似的,她緩緩的抬頭,發現他一眨也不眨,正定定的看著她,眼裡還有著說不出的專注。

    她的心猛地一跳,熱血也在亂竄,讓她雪白的臉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緋紅,幸好病房裡是暗的,不容易被察覺到。

    待醫生仔細做完檢查,欣慰的說:「唔,雖然之前還斷斷續續發高燒,有些危險,不過眼睛倒是完全復元。」

    待醫生和護士離開病房,高大的身子站起來走向薰衣,他不但高大,結實的體形說明西裝底下有副好身材,不生氣時五官剛毅深斂,是個不折不扣的英挺男人。

    「妳能復元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不該提議讓妳留下來的,否則,事情不會演變成這樣,也不會害妳差點失明,我想我爸不會放過妳的,非要妳示範那些食譜不可,不過,妳放心,往後我會負責照顧妳的一切。」

    啊,原以為炸掉墨滔衡的廚房,他會很生氣的,但他臉上的歉意是那麼濃,眼睛裡有一絲難解的情緒。

    自從相識以來,他不都是沉默寡言嗎?即使照顧病中的她,仍然一貫惜字如金,現在不但說話,而且還說了一長串。薰衣傻傻的偏著小腦袋,瞅著那張線條有力的薄唇,在為她說了好多話呢!

    還有,他說什麼來著?好像說她差點失明都是他的錯,他會負責一切……呵呵呵!把這筆帳算在自己頭上,她還真不明白。

    「我臉上有什麼?」低沉的聲音響起。

    薰衣嚇了一跳,臉兒瞬間轉為嫣紅,連忙左顧右盼,「我……沒、沒有什麼。」

    她怕什麼?是他先看她的呀!但她就是臉皮薄,動不動就臉紅,然而那雙黑眸始終望著她,害她頭都不敢抬。

    像是想起什麼,墨滔衡又開口,「其實妳不擅長烹飪是吧?」

    「你發現了?」她驚愕的抬起頭。

    「為什麼一開始不說清楚呢?」

    「我想說啊!可是都沒人肯聽。」她委屈的說道。

    墨滔衡點點頭,懂了。這個嬌小柔弱的女人,因為太過於弱勢而喪失「發言權」,想到她怯弱無助的模樣,嚴酷的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已是南風吹拂著的五月天。

    薰衣康復出院那天,外面風和日麗,令她心情更加愉快無比,除了墨滔衡來接她,很意外的,墨堂生和周媚也一起出現了。

    「爸,你們想幹麼?」墨滔衡不解的看著父親,因為他正把車子開進一幢商業大廈的停車場。

    「我們有件禮物要送給薰衣。」墨堂生很快停好車子,催促道:「快下車。」

    「呃……墨伯伯,我受傷與你無關,不用送什麼禮物給我啦!」聽見墨堂生要送她禮物,薰衣過意不去。

    周媚不管她的婉拒,拉著她走進一家店裡,「要的,這個一定要。」

    接待員一見到他們便上前招呼,顯然早已經預約好。

    薰衣看著一件件排列整齊的禮服,困惑的說:「這些好像是婚紗禮服。」

    有人送這樣的禮物嗎?可真特別哪--

    「對啊!就是婚紗禮服,多選十件八件也沒關係,我幫妳選!」周媚拿起一件象牙白婚紗,興高采烈的在她身上比來比去,隨後又叫人拿了另一件下來,「這件怎樣?進去試穿看看。」

    「哦。」薰衣莫名其妙的被接待員拉進更衣室。

    十分鐘之後,她換上婚紗,站在大家面前。

    周媚讚歎道:「妳看看,這些衣服多美,妳喜歡嗎?」

    呃,是很美,當然也很喜歡,只是她現在用不著啊!

    薰衣正想說話,突然聽見更衣室外面傳來墨滔衡的怒吼聲--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絕對不會答應結婚的!」

    接著是墨堂生的聲音,父子倆不知在吵什麼,還有……是誰要結婚了?

    薰衣疑惑的說:「他們好像在吵架……」

    「別管他們,來來來,我們試試這些珠寶配件。」周媚拿來一隻大型珠寶箱,取出一組鑽飾給她戴上。

    「這些珠寶都是我外祖母和我母親,還有滔衡的祖母留給我的,我啊,就留給兒媳婦。」

    呵,這些都是貨真價實,價值不菲的珠寶嘍!

    薰衣連忙動手卸下,「那快收好,免得弄丟了。」

    「不不不,妳留著。」周媚笑盈盈的按住慌張的小手。

    「呃?!妳不是要留給妳的兒媳婦嗎?」她還後知後覺的問。

    「對啊,沒錯!」

    「郡……」是想托她保管嗎?

    「妳就是我的兒媳婦!」周媚笑得可開心了。

    啊?!

    薰衣驚嚇過度,連聲音都在發抖,「媚姨,妳別開玩笑了!」

    「什麼媚姨,該改口了,應該喊我一聲媽--」周媚笑咪咪的說。

    這會兒,薰衣嚇得全身僵硬,提心吊膽的問:「那、那我要嫁給誰?」

    「還有誰?我就只有一個兒子啊!」周媚好整以暇回道。

    墨滔衡--那個嚇死人的大男人!

    哇!她驚慌失措的跳了起來,撩起裙襬往外跑,小腦袋還搖個不停,幾乎要放聲尖叫。

    但她注定難逃此劫,一跑出來就撞進墨滔衡的懷裡,她連忙掙扎開來。

    見她著火似的彈開,也說不上是怎樣的一股衝動,墨滔衡一把就將她抓回來,穩穩的貼在他胸前,眉目低斂的看著她。

    快呀!說句話呀!

    原本薰衣還寄望他大聲反對的,剛剛他不是厲聲抗議絕不答應結婚嗎?她仰高了頭看他,他竟然擰著眉頭不吭一語,還用一雙厲眸瞪著她。

    這這這……是她的錯嗎?她才是受害者耶!

    墨堂生語帶抱歉的開口,「唉,這場喜事辦得有點倉卒,不過也沒法子,真是委屈妳了。」

    「墨伯伯,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此刻,薰衣才發現這位長輩沒安好心,一臉奸相,又那麼狡猾。唉,是她太過天真又太過遲鈍了。

    周媚喜孜孜的說:「因為妳爸和妳擅長尋覓世上最完美的飲食,而墨伯伯窮畢生之力研究美食,所以說墨家與懷家簡直是絕配!」

    「就這麼說定了,待會兒就去登記註冊。」墨堂生用這輩子最愉快的聲音,笑著宣佈。

    事實上,老謀深算的墨堂生見薰衣對美食博學強記,簡直如同一部活生生的「秘笈」,於是心生一計,只要娶了懷家寶貝女兒做墨家媳婦,看看懷碩德還能對他怎樣?最重要的是薰衣腦中的絕世失傳食譜從此也歸墨家所有,真是一箭雙鵰啊!

    天哪!

    她從小熟讀食經熟記食譜,全是因為興趣,如今卻成了墨氏夫婦眼中的「寶貝」?!薰衣臉色慘白的瞪著這對夫妻,久久說不出話來,整個人搖搖欲墜,軟綿綿的往後倒。

    噢,不行,這個打擊太大,她要昏倒了--

    嗚嗚……壞人!壞人!他們全都是壞人啦!

   
    幸好,今天只是去預約排期註冊,最近是結婚旺季,要等三個月才可以註冊結婚,薰衣才暫時鬆了一口氣。

    兩人八字十分不配,性格萬分不合,薰衣見到墨滔衡就像老鼠見到貓,完全不對盤,再說,當墨滔衡聽見兩人要結婚時,他的表情比平常還酷上一百倍,那時候她還發現他的下顎有一束肌肉隱隱抽動著,薄唇抿得好緊,見她好像見到仇人似的。

    呵呵呵!看得出來墨滔衡根本無意娶她,值得大笑三聲,這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呵呵呵……

    可是,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嗚……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是遇上這種可怕的事?明明逃過一劫卻還有一劫。

    逃?!對了,既然上次可以逃,這次當然也可以逃嘍!反正一回生兩回熟。

    於是,她趁著夜深人靜之際,躡手躡腳的溜出書房,黑暗中走過客廳,來到玄關伸手轉動大門門把。

    「妳想逃走?」

    黑暗中突來的聲音格外驚悚,薰衣心虛的一顫,立刻逃命似的跑回屋裡。

    不對啊!她應該想辦法跑出去外面,怎麼可以往屋裡跑呢?

    當沉重的腳步聲逼近,她回眸一望,差點被墨滔衡的表情嚇得魂飛魄散,他他他……生氣了嗎?

    她幾乎窒息般盯著他,只見他面色攏起一抹寒意,目光變得更厲酷,緩緩抬起手指向房門內,無言的命令她回去。

    當他步步逼近,她就往後縮了一步又一步,「我……我……」

    「不要動!」墨滔衡突然擰眉暴吼,探手要抓她。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事,把他刺激得雷霆大發,一股強勁的殺氣撲面而來,嚇得她全身僵住。

    「妳還想爬窗逃走?」他怒聲質問,因為她竟然想攀上窗戶,這裡是十二樓,掉下去她小命還保嗎?

    「不不不是!我想……出去走走。」她哪有這個膽子,只是被他嚇到不知往哪跑,才會不自覺的抱著窗簾壓驚。

    「妳認識路嗎?」思及些,他又氣得咬牙切齒,面目更猙獰。

    「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那可怕的神情讓她驚駭的哀求,還免費贈送擅長的飲泣聲。

    「不好!」

    哎呀呀!這個人實在……實在……

    她不但馬上就得到了答案,還被他以鐵鎖般的雙臂困住,溫軟的身子根本掙脫不開。

    無助的仰起小臉蛋,她可憐兮兮的問:「為什麼不好?」

    深如寒潭的眸子,只是注視著那張俏臉。

    「我不想增加你的負擔和麻煩,為什麼不讓我走?」等不到回答,她雙手揪著他的衣袖輕扯了兩下。

    「妳是很麻煩,但我就是不放!」強健的雙臂更加擁緊她,幾乎教她難以呼吸。

    她瞇起眼睛,疑惑的說:「你不可以這樣……這樣……不可以……唔!」

    薄唇封住她柔嫩的蜜唇,吞嚥她的抗議。

    他吻了她!

    不但吻了她,還牢牢箝住她的腰,確定她只能乖乖躺在他懷裡,哪裡也去不了。

    熱熱的氣息包圍著她,燙感從墨滔衡霸道的舌尖傳來,碩實的身軀貼緊她顫抖的嬌軀,某種陌生的感覺在她四肢百駭內流竄,簡直像是火焰般撩燒著她的神智,她只能倚靠著他的身軀,任他為所欲為。

    終於,在薰衣快要窒息前,他狠狠的下定決心結束這一吻,放開了她。

    澄亮的眼眸眨呀眨,水嫩的唇微微紅腫,無辜的模樣不知有多誘人?

    他低咒一聲,她只覺得腰間一緊,腳底就陡然騰空,整個人被攔腰一抱,直走進書房裡,將她丟在沙發上。

    接著,墨滔衡來到書桌前,攤開一張大大的平面圖,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線條,然後拿出筆來畫畫畫。

    該死!平常最能令他心平氣和的,便是研究各種建築物的平面圖,以利執行任務時熟悉動線,現在氣得連握筆的手都在發顫,根本無法冷靜……然而,他真的氣不可抑嗎?

    其實他腦中不斷有個聲音在說,他生氣是想要照顧她、保護她,他發顫是因為剛才那一吻,像有著無限的魔力,使他越陷越深而無法抗拒。

    當他深呼吸幾下,勉強召回理智,依然不可抑制的輕顫。

    晶瑩的雙眸眨了幾下,偷偷看向身旁的大男人,雖然他默不吭聲,但臉上的表情仍然好嚇人。

    唔,他會不會還在生氣?

    「咳……嗯,墨滔衡--」她咬著唇,遲疑一下,想說又說下下去,因為他的目光始終直視著平面圖,神色冷峻、唇角緊繃,透露著一個訊息:妳最好乖乖聽話,別惹我,否則後果自負!

    「我……我覺得--」真的說不下去了,她還考慮要不要縮到沙發底下去。唉!在他那種表情下,很難不乖乖聽話呀!她只好先以靜制動,再觀其變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1:10

第六章

    一顆小腦袋瓜自電梯門口探了出來,確定外頭只有大樓管理員,薰衣才頭低低的提著小行李箱,打算靜悄悄的走到大馬路上。

    經過大樓門口時,管理員朝她笑問:「懷小姐,要出門啊?」

    「呃……是啊!」她戰戰兢兢的回道。

    那過度熱絡的管理員還聒噪的說:「墨先生怎不陪妳呀?」

    「他他他……睡著了。」薰衣一說完,便加快步伐衝了出去。

    終於--

    她成功「逃脫」了。

    回想這幾天被墨滔衡牢牢盯住,連打電話都沒機會,實在插翅難飛,幸好她想起書房裡的各式各樣電擊棒,正好派上用場。

    於是她偷偷拿了一個,趁著吃晚飯時,從墨滔衡的背後下手--

    「妳?!」剎那間,他猛然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怒瞪著她。

    薰衣小手還拿著那只名為「閃電保鏢」的電擊棒,嚇得連退兩步,心跳快蹦出喉嚨。「我……我……對不起……」

    他試著撐住,但強烈的電流令他龐大的身軀陡然往後倒下,暫時昏迷過去。

    好可怕!

    她才電了一下,他就倒了。薰衣連忙扔下電擊棒,戰戰兢兢過去探探他的鼻息,那雙黑眸仍惡狠狠的瞪著她。哇!她倒抽一口氣,連滾帶爬的飛奔出去……

    現在她站在路旁,迎向冷冷的寒風,只覺得難過極了。

    那雙銳利的黑眸、飛揚的冷眉、嚴酷的薄唇,在腦中盤旋……怪了,她為什麼老是想著他呢?

    唉,她現在要想的是該去哪兒呢?

    去機場買張機票飛回家?

    不!那樣還是會被迫嫁給不喜歡的人。

    先打個電話給媽媽吧?

    對!媽媽一定有主意。

    於是,她左顧右盼找公用電話,很幸運的,前面就有一座電話亭。

    「薰衣!真的是妳?!」

    當她興匆匆的走向時電話亭之際,一個斯文俊秀的男人朝她大叫。

    啊,這不就是--

    她瞇起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她怎麼那麼倒楣呀?

    那男人上前握住她的雙手,「是我,馬詠豪啊!妳忘了嗎?」

    當然沒忘記,這人正是害她流落街頭的罪魁禍首。她著火似的抽手,倒退三步,「我我我……還有事,我先走。」

    「薰衣,別走!」馬詠豪一把將她拉回,視線落在小行李箱上。

    「你做什麼?別拉我,放手啦!我我我真的沒空!」她急得拚命想甩開他。

    猛地,馬詠豪鬆開她,一臉沮喪無奈的說:「唉,我知道我人緣不好,也難怪妳那麼討厭我,還離家逃婚。」

    面對他直截了當的話,她撇開頭,尷尬的否認,「沒、沒有啦!」

    「妳不用不好意思,妳的事我早已聽說了,雖然我很喜歡妳,但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強,其實妳坦白告訴我就行了,我不會逼妳的,妳也別生我的氣,再見。」

    「你--」原來一切都是她庸人自擾,其實馬詠豪是個很明理的君子,並不如外傳那般無惡不作的花花公子。

    她還來不及反應,馬詠豪就轉身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薰衣覺得有些愧疚,單純的小腦袋想了想,覺得自己不應該不瞭解一個人,就先人為主的斷定他是壞人。

    「薰衣,」走了幾步,他又回過身來說道,「妳還是早點回台北去,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太危險了,快回家吧,妳爸媽一定擔心死了。」

    提到爸媽,她難過的低下頭,瞪著自己手中的行李箱。

    「妳怎麼了?是不是有困難,嗯?」他柔聲問,同時打量著她俏麗的身段。

    「我……我想回家。」想到家,她差點哭了出來。

    馬詠豪上前握住她的小手,俊臉上浮現慇勤的笑,「如果妳願意接受我的幫忙,我這就幫妳安排好嗎?」

    「嗯。」她點點頭。

    「這樣吧,我們就搭今晚的班機回台北。來,我的車子在那邊,上車吧!」馬詠豪用最輕最柔的聲音說,並且慇勤的接過她手中的小行李箱,示意要她跟著走。

    「喔,好……」她忘了馬詠豪是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還滿心感激不已,可是待會兒墨滔衡醒來時,會不會很生氣、很生氣啊?

    哎呀!他生不生氣,又關她什麼事?!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想墨滔衡了!
   

    嗚嗚……

    原本以為可以平安無事、順順利利的回家,沒想到那個馬詠豪沒安好心,居然把她載到郊外的一幢別墅。

    她詫愕的不肯下車,問道:「我們不是要去機場嗎?為什麼要來這?」

    「老實告訴妳也不怕,我目前還不打算帶妳回家。」他溫柔誠懇的眼神霎時變成猥褻的獰笑。

    「你……你騙我?」她好怨恨自己學不聰明,竟看不出人心險惡。

    「不不不,我可沒騙妳,只不過呢,我想先和妳度蜜月,然後再回台北結婚,來啊,下車。」他得意的說出計劃。像她這樣柔弱,還怕會飛了嗎?

    「你別靠過來啊……」薰衣瞪著站在車外的馬詠豪,嚇得抱住她的行李箱連連後退,可憐狹小的車廂裡,根本退無可退。

    再看看四周,一邊面臨海堤,一邊是山壁,這郊外好像就只有他們,沒有其他人,難道她就要失身在這個噁心的男人手上?

    馬詠豪伸手入車內,用力將她扯了出來,「薰衣,老實說我真的很喜歡妳,而妳爸也答應了這門婚事,妳遲早都是我的人,還怕什麼?」

    從他第一次見到薰衣時,她那清新氣質和柔弱風情莫名的吸引他的目光,可是她與他平日所交往的女人不一樣,想得到她必須以「正常管道」進行,所以他才提出結婚要求。

    以他傲人的家世及財力背景,事情應該全在掌握之中,不料,她竟然有膽子給他逃婚?!這令他覺得太屈辱、太沒面子了,這口氣他怎麼忍得下?

    今晚在香港不期而遇,馬詠豪喜出望外,更下定決心要不擇手段的得到她,到時還怕她不嫁他?

    「放開我,救命啊--」薰衣用行李箱抵擋他的侵犯,卻被他用力的甩到一旁。

    「躲什麼躲呢?我們也算有緣了,別怕,我們這就進去,我會好好的疼妳。」他一邊說著一邊擁她入懷,表情更邪惡。

    馬詠豪的身材高瘦,手修長而細緻,不像她所熟悉的溫暖胸膛,不像那雙厚實有力的大手,墨滔衡在擁抱她時,總是給予她安慰,然而,此刻過多的恐懼讓她幾乎昏倒,發出尖叫聲,奮力的掙扎反抗。

    對著那張蒼白的小臉,馬詠豪的聲音溫柔得有些陰森,「噓,今晚,我非得到妳不可,我想了很久、很久了。」

    因恐懼壓迫著胸口,薰衣緊縮著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心裡突然想起那個高大的身影,如果墨滔衡在,一定會救她、會保護她的。

    現在她卻只能絕望的被馬詠豪拖著走,痛哭失聲也無人理會,向來被保護妥當的她,何時曾碰過這麼可怕的事?

    忽然,一束亮光從後方馬路飛快接近,幽暗的四周頓時耀亮起來,伴隨著引擎聲和煞車聲,一道身影筆直的衝了出來。

    墨滔衡的視線首先接觸到被拖在地上的薰衣,原本平靜嚴峻的表情在此刻變得焦急萬分,像是看到最心愛的寶貝被損毀。

    怒氣讓他幾乎失去理智,一個箭步上前,毫不留情的往馬詠豪的身上踢去。

    砰!

    這一腳集中了墨滔衡平日訓練的功力,馬詠豪被狠狠的踢飛,摔倒在地上,堅硬的石塊撞得他背部幾乎斷裂。

    他撫著背忍痛叫道:「他媽的!是誰敢壞大爺的事?」

    怒濤只是一閃而逝,當馬詠豪瞧見對方臉上的表情時,高亢的咆吼就僵住了。

    「我是墨滔衡,你記清楚了!」墨滔衡淡淡的說,冷不防伸手扯住。

    馬詠豪只感到領口一緊,接著腹部又挨了一拳。

    劇烈的疼痛讓他再度倒地哀嚎,短短的時間他連遭重擊,毫無招架之力,更別說反擊了;而燈光在墨滔衡嚴酷的臉上跳躍,使他看來比任何鬼魅更陰鷙、可怕,黑眸裡閃著炙人的怒火,簡直是地獄裡的閻王現身,嚇得他連滾帶爬的駕車逃逸。

    突然獲得鬆脫的薰衣,因恐懼掌握了她,匆匆轉身便狂奔,在毫無方向感的情況下,才跑沒幾步,腳下一個踩空--

    糟糕,她跑到海堤邊緣了!

    腦子裡雖然閃過這個警覺,但她已經收勢不住,撲通的跌進海水裡。

    刺骨冰冷的海水迅速灌進眼耳口鼻,讓她冷得胸口窒縮,更糟的是,她這只旱鴨子直往水裡沉,想要張口呼救,反而喝進了更多的水。

    幸好,一隻大掌在水中將她撐起,把她撈上了堤岸。

    「咳咳咳、咳咳咳咳!」她貪婪的呼吸著,一雙小手無意識的邊咳邊亂揮。

    「噓,是我,沒事了。」墨滔衡拍著她的背安撫道。

    是墨滔衡救了她!待看清楚救命恩人時,欣喜、歡愉在她心底翻湧,反而伸手揪著他不肯放。

    然而,當她的視線與墨滔衡接觸時,媽呀!她幾乎又要嚇得拔腿而逃,先前脫困的喜悅在看見他的眼神時消失無蹤,她清楚的明白,他正在責怪著她。

    對,他在生氣,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氣!

    她不但逃跑,還偷拿了他的電擊棒,把他給「擊倒」了,也難怪他會大大的生氣。

    她立即警覺到保命要緊。

    慢慢的、輕輕的挪動,她打算來個畏罪潛逃,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讓他逮到。

    一步、兩步--

    瞧!他緊抿雙唇,神情活像發生了駭人的兇殺案。

    再一步、兩步--

    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盯著她的腳,她倒抽一口氣,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再來一步……

    「懷薰衣!」吼叫聲在夜空下響起。

    她凍結腳步,全身僵硬。

    「過來!」墨滔衡招手。

    「什麼事?」薰衣嘟著嘴,仍在原地不動。

    「讓我看看妳有沒有怎樣?」除了生氣自己的嚴重失誤,被她輕易「擊倒」,另一方面他是無法原諒她的輕率,竟然讓自己遭遇到危險。

    薰衣瞇起眼睛,認真打量起臉色鐵青的墨滔衡,因懷疑危機指數居高不下而佇足不前。

    「我沒事……」儘管沒有把握,她還是偷挪雙腳,企圖要逃之夭夭。

    墨滔衡瞪著她,咬牙切齒的低吼,「別想逃,我們的帳還沒算完。」

    就知道!在他那種表情下,很難不乖乖聽話的。

    「我沒逃……」她大眼眨了兩下,連忙換了個話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自從上次妳想逃走,我就在妳的行李箱裡裝了一個微型追蹤器,有監聽和追蹤的功能,所以才追到這。」幸好,他在身體恢復活動的剎那問啟動追蹤器,決定去追她回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謝謝你。」她慶幸的抹去臉上的淚痕。

    心底不知是太震驚或是太感動,她眼眶又泛紅了。

    墨滔衡蹙起眉頭,猜想她是不是又要哭了?看了她那副模樣,竟然也不忍再責備了,他的冷靜、嚴肅、峻厲,在她面前全數崩解,因為他在心疼她、在乎她,甚至捨不得見她掉淚!從什麼時候起,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越來越重要?

    某種情緒縈繞在他胸口,始終盤旋不去,想起他被電擊倒下之後,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薰衣倉皇的逃出去。

    原本他想,既然她那麼不願意留下來就算了,可是想到她人生地不熟,就這麼任她離開,萬一……焦躁、煩悶、不安、憂慮頓時湧上心頭,他無法忽略自己的確在牽掛著她的安全。

    當他在路上追蹤時,感到心急如焚,恨不能得立即飛至她身邊,親手將無助的她攬入懷中呵護。

    歎了口氣,他認命的自己走過去,將她擁入懷裡,而薰衣則瑟瑟發抖的任由他抱著,心裡覺得好哀怨。

    嗚嗚,這次還有誰來救她啊?
   
    深濃的夜色籠罩整個城市,霓虹燈開始閃爍。

    墨滔衡飛車回距離不遠的東方俱樂部,車子一停下來,星仔即刻迎上前打開車門。

    「哈啾!哈啾……」濕透的衣服令薰衣手腳冰涼,一下車就冷得輕輕抖顫。

    「懷小姐,歡迎再度光臨。」星仔沒忘記她,禮貌周全的打招呼,又說:「墨先生,你要的房間準備好了。」

    接到墨滔衡的電話後,他就盡快的布妥一切,如今見到兩人都是一身濕透的狼狽模樣,更是盡責的問:「兩位需要乾淨的衣服嗎?」

    「嗯。」墨滔衡點頭,然後拉著她走進電梯裡。

    「哎喲!」薰衣走了兩步,倏地呻吟起來,本能低頭往腳上一摸,赫然發現手上染滿鮮血。

    血!

    一定是先前掙扎,被馬詠豪拖行時弄傷的,此刻鮮血正從傷口湧出。

    她只覺得一陣暈眩,被滿手的血嚇得發軟,整個人頹然倒下。

    墨滔衡抱住她的身子,沒讓她昏倒在地上,同時,結實有力的雙臂一提,將她穩穩的橫抱在懷,讓她軟綿綿的貼近他的胸膛。

    「啊!等等等--」她驚慌的瞪大雙眼,急著想撐起身子,「你要帶我去哪裡?」

    「洗澡換衣服。」他言簡意賅,抱著她仍步履穩健,以最快速度前進。

    「喔。」她應了一聲,粉臉嫣紅,因為這種話語好曖昧,她只覺得丟臉極了,連掙扎都沒勇氣,生怕引來更多注目。

    墨滔衡以最輕柔的動作,將不斷發抖的嬌軀放在床上。

    「不、不可以,會弄髒的。」她緊張的抗議著,馬上爬起來,腳上的血已沾染在雪白床鋪上。

    「髒了再換。」他只用一隻手,便牢牢將她擺平在床上。

    「你你你……哈--啾!」倏然,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溢滿不敢置信,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老天,他在做什麼?!那雙大手在她身上……摸?!

    「我只是想看看妳傷得如何。」他解釋著,大掌托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審視著肌膚上的刺眼紅痕,「妳脖子上有刮傷。」

    原來,他是在擔心她呢!

    喜悅讓薰衣心頭甜蜜蜜的,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確定沒有其他的傷之後,墨滔衡伸出手開始脫她的衣服,害她又是一陣尖叫。

    「不要!不要這樣……」

    「妳在發冷,快把濕衣服脫了!」他嘶聲吼道。

    嗄!那不就是要她光著身子?拜託,他是怎麼想的啊?

    她雙手緊揪著濕答答的衣服,突然覺得好脆弱、好膽怯。

    「把濕衣服脫了,再去洗個熱水澡,不然身體暖不起來的。」他繃著臉,那雙手又伸了過來。

    「郡……那我進浴室脫。」她紅著臉跑進浴室,聽見身後的墨滔衡不知低聲咒罵了些什麼。

    「動作快!」簡單扼要的命令,教她一點也不敢怠慢。

    薰衣脫下濕衣物,調好水溫開始將腳上的血漬洗乾淨,心裡卻不斷回想著墨滔衡為她所做的一切。

    當大量的水花洗去她頭上的泡沫時,她哇的一聲,整個人縮在牆邊大叫,「你幹麼?!」

    見墨滔衡竟然也出現在浴室裡,怎不教她嚇壞了。

    「脫衣服。」沒有三兩下,他就將衣服脫得精光。

    「你……還脫褲子做、做、做什麼?」她緊張得結巴,說不出話來。

    「洗澡。」他跳到海裡救她,那海水又臭又髒,說實在的全身很不舒服。

    薰衣望著他健碩的男性體魄,嚇得魂不附體兼腿軟,「咚」的一聲,蹲在牆角起不來。

    他卻驚艷的發現,蒸氣讓薰衣嬌美得如同出水芙蓉一樣,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膚,因熱水薰得一片粉紅,大眼浮上一層水氣,正氤氳的看著他。

    「不准……不准看!」她雙手抱住自己,又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一時間不知怎麼辦才好。

    「妳要蹲著洗澡?」他完全不理會,低笑一聲,也蹲下來看她。

    「我頭暈。」她難為情的屈膝,小手捂著腦袋,已分不清是嚇暈、熱昏的,還是因為墨滔衡的關係。

    「我幫妳洗。」他實事求是的說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1:34

第七章

    「哇--哇哇哇--」

    在一陣驚惶、混亂、羞澀、臉紅、心跳之後,薰衣裹著大浴巾被墨滔衡從浴室抱出來放置在床上,再幫她的傷口上藥、包紮好。

    他才摸摸她的額頭,問道:「還暈不暈?」

    「不暈,嗯……暈。」她的心還在怦怦亂跳,血壓好像都不正常了。

    「還冷不冷?」

    「冷……熱,有點熱,哈啾--」只因他以那樣炙熱的眼神看著她,才讓她覺得忽冷忽熱。

    他轉過頭,走到餐櫃前,拿了一瓶洋酒,又走回床邊。

    「做什麼?」薰衣一臉警戒,擔心他又有什麼驚人之舉。

    「喝酒。」他的手猛然一抽,開啟了瓶蓋,香醇的酒香飄散出來。

    「我不要喝!」她摀住小嘴,好像怕他會把她灌醉似的。

    他倒了半杯琥珀色的酒,遞到她唇邊,「喝了酒就不覺得冷了。」

    「我我我……蓋被子就行了。」她拉著被子蓋上,一臉堅決的不斷往後退。

    「那樣太慢,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妳暖起來。」他跟著爬上床,自己先仰頭喝了一大口。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會答應!

    她開始嚴重懷疑,這外表嚴峻的傢伙是不是企圖不軌?

    果不其然,他上前攬住她的腰,讓她的嬌軀緊貼在他胸前,低頭堵住她的唇,將剛才那口酒全灌入她的口中。

    「你不可以……咕嚕……」她無助的想轉開頭,卻讓他又按住了後腦,繼續將酒灌到她嘴中。

    酒沿著她的唇角流下,讓他忍不住以舌尖舔吮,她驚駭的雙手握拳想反抗,可是……朦朧之間,她卻虛弱的閉上眼,鬆開拳頭,身體微顫的倚靠著他,被他灼熱的體溫熨燙著。

    「這是妳自找的!誰教妳這麼誘人……」他用火熱的雙眼盯著她,下一秒又吻住她的唇。

    這是個絕對霸道佔有的吻,她只能被吻得昏沉,大手也在被子上游移,摸索她竊窕的曲線,雖然隔著被子,她依然能夠感受到那雙大手正散發出無比熱力。

    她輕顫的抓著他的肩,不知如何是好,理智告訴她該推開他、逃離他的,卻又渴望他緊緊抱住她,抱得緊些、更緊些。這就是吻的誘惑?還是墨滔衡的魅力?

    他將她攬靠在肩膀,有力手指探進被子裡,撫著她顫動的嬌軀,沙啞的低喃,「給我……更多!」

    「不!不要碰我,這樣是不對的。」指尖粗糙的碰觸,使薰衣稍稍恢復一些理智,慌張的躲開。

    「我想碰妳的時候,不准說不!」他既霸氣又溫柔的說,呼出的氣息帶著狂野的激情,吹拂著她敏感的肌膚。

    她又羞又惱又急,無視他的「警告」,連聲說道:「不不不,我們又不是夫妻,怎麼可以……這樣?不行不行!」

    瞧她嚇成驚弓之鳥,竟令他有些愧疚起來,哀歎的說:「快點睡吧!」

    呃!他的主意改得還真快,說變就變,且一把便將她拉倒,扯開被子,那半裸的強健身軀就鑽了進去,還用雙手雙腳環著她的身子。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跟我睡在一起?」薰衣無法相信世上居然有這麼霸道的人,而且正好教她遇上了。

    「怕什麼?我又不會侵犯妳,有什麼關係?過來!」墨滔衡一臉平靜,暗地擰著眉,克制著想再吻她的衝動。

    他真的只要這樣抱著她睡嗎?

    「你保證?」她迷濛的大眼看著他,仍然有些不相信,因為她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跳和灼人體溫。

    「不准這樣看我,閉上眼睡覺,否則我什麼都不保證了!」他雙眼狠狠一瞪的凶她。

    這一夜,她驚慌的閉上雙眼,小手抵在他的胸前,細碎的呼吸著,在顫抖中度過了大半夜……

    直到快天亮,才在累壞嚇壞的情況下睡著了。
   
    隔天,是一個陰沉的星期六。

    一輛休旅車停在東方俱樂部的停車場,車內走出兩男兩女,似乎在車上就已經吵鬧不休,下了車大伙都臉色鐵青。

    懷碩德衝著墨堂生吼道:「告訴我的人絕對不會誣蔑你兒子,他親眼目睹你兒子不知用什麼詭計把薰衣騙來這兒。」

    昨晚懷碩德接到馬詠豪的電話,知道女兒出現在東方俱樂部,便立刻飛到香港找墨堂生夫婦「算帳」。

    「喂!喂!喂!姓懷的,你口口聲聲說我兒子拐了你女兒,有沒有證據啊?」墨堂生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馬詠豪幹麼要說謊,他可是我未來女婿,他為了救薰衣還挨你兒子拳腳,然後見義勇為的跟蹤到這裡來,他就是最佳目擊證人。」

    墨堂生翻翻白眼,「那他人咧?叫他出來對質。」

    「呃……」懷碩德為之語塞,因為當時接了馬詠豪的電話之後,就迫不及待飛來香港,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但仍強硬堅持道:「你別換移焦點,我才不會上當,我來就是為了找薰衣,非把你的旅館翻過來找不可!」

    「呿!這裡也是講法律的,哪輪到你撒野?」

    「呵!我看你是心虛吧?」

    「哎呀!別吵了。」殷英見兩人吵得臉紅脖子粗,擋在兩人中間說:「找人來問問不就行了嗎?周媚,妳說對不對?」

    周媚立刻招手叫道:「星仔!昨晚墨先生有沒有來過?」

    「有,和懷小姐一起來的。」星仔回道。

    乍聽有消息,懷碩德和殷英齊聲追問:「現在人呢?」

    聰敏的星仔瞄了自家老闆娘一眼,周媚則好整以暇的說:「人呢?你就照實的說吧!」

    墨堂生和周媚盤算過了,本來就想促成他們結婚,以謀奪薰衣這部活生生「秘笈」,還怕他們不來電呢,這會兒有人「指控」他們,夫婦倆反而樂觀其成。

    「他們在六二九號房,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出來過。」星仔據實以告。

    「那就叫他們出來,說懷先生和懷太太來了。」周媚吩咐道。

    「慢著!」懷碩德出聲阻止,「你們休想去通風報信,給我房門鑰匙,我要突擊檢查,最好沒事,不然我要告告告--告慘你們!」

    周媚笑笑,心想要真如星仔所說,哪就太好了,於是很鎮定的交代,「星仔,去拿鑰匙給懷先生。」

    見懷碩德來勢洶洶,墨堂生小聲的詢問妻子,「真的沒問題?」

    周媚低笑,「男未婚女未嫁,又都是成年人,還怕會鬧什麼緋聞?」

    只見拿到鑰匙的懷碩德,一馬當先衝上樓去,「嘿嘿……你慘了,姓墨的!」
   

    近午,房內厚重窗簾阻隔了外頭的陽光。

    墨滔衡側臥在床上,黑眸緊鎖著熟睡的人兒,彷彿看多久都捨不得移開視線。

    薰衣真可愛,他不禁這麼想。

    躺在他懷裡的她,是那麼的柔弱嬌小,無時無刻都需要他的保護,她又是那麼甜美、那麼純真,他剛強驍勇的世界因為她而不一樣,他不想放她走,只想要疼她、寵她一生一世。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女人已經變成一個融入他生命的人……

    看著看著,他的目光不知不覺的溫柔起來,忍不住將她攬得更近,偷偷摩挲她的粉頰,只聽見她皺眉悶哼一句,又呢喃著往他懷裡鑽,緊緊貼著他的肌膚,愛困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

    砰!

    毫無預警的房門被打開,也打斷了墨滔衡的遐思,幽暗的房裡一群人簇擁著進來,全都傻眼般瞪著眼前的一幕。

    鏗鏘!

    星仔手中的鑰匙掉落,然後露出看好戲的笑容。

    「嗯……」未著寸縷的人兒發出一陣低吟,皺著眉說:「天!我全身又酸又痛,好累……」

    慵懶的嬌吟,很容易就勾起旁人的無限遐想。

    「妳妳妳……還有你!」懷碩德手指著他們,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薰衣翻過身趴在墨滔衡身上繼續睡,露出床側一抹乾涸的暗紅。

    墨堂生目瞪口呆的指著說:「完了!完了!」

    大伙瞪著那抹讓人聯想為初嘗禁果的「證據」,加上薰衣未著寸縷的趴在墨滔衡身上,不難看出兩人裸露的身體在被窩下交纏。

    「姓墨的!你你你……好大的膽子,我要告你!告死你--」懷碩德激憤狂吼,要不是有人擋著,幾乎就要上前掐死毀他女兒清白的男人。

    睡夢中的薰衣聽見父親的狂吼聲,嚇得馬上醒來,眨眨美麗的眸子,但儘是迷濛。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神智在瞧見懷碩德怒髮衝冠的剎那間甦醒,「爸爸?!」

    這是怎麼一回事,爸爸來抓她去結婚嗎?

    她急急的想坐起身,卻被一隻手臂按了下來,她怔愣的轉頭一看,這不是墨滔衡?她和他……他們、他們怎會同睡在一張大床上?!

    她本能的發出一聲呻吟,拉起被子往裡頭鑽,沒想到這等於偎進墨滔衡赤裸的胸膛,與他熱燙的肌膚再度廝磨。

    他他他--他沒穿衣服!

    這個認知又教她慌得再度冒出頭來,終於發現自己為何被那隻手臂按了下來,因為她也沒穿衣服!浴巾咧?

    慌亂的眼神到處梭巡,只見那浴巾不知何時已癱落在地上,這這這……教她如何面對眼前這群人?這打擊實在太大,她沒昏倒就已是個奇跡了。

    「女兒啊!不嫁馬詠豪就罷了,但是妳、妳這是存心想氣死我嗎?」懷碩德指著墨滔衡發出氣絕的嘶吼。

    「嗚嗚……怎麼辦?怎麼辦啊?」她羞怯不安的低聲問墨滔衡。

    只見他冷靜自若的坐起身來,下身仍圍著昨晚的浴巾,環顧著這群不速之客,鎮定的開口道:「出去。」

    呵!這混蛋玷污了他的女兒,還敢老神在在的要他們出去?懷碩德怒火中燒,當場推開擋在前面的墨堂生和周媚,揮手就是一拳--

    墨滔衡側過頭,輕易的閃了過去。

    殷英立刻橫過身來擋著丈夫再次出拳的手,直嚷著,「你別衝動嘛!」

    「妳瘋啦!竟然幫這個禽獸說情?」懷碩德緊握拳頭凝在半空,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殷英白他一眼,冷靜的轉身,問墨堂生與周媚,「搞成這樣,你們說現在要怎麼辦啊?」

    墨堂生乾笑幾聲,「還能怎麼辦,既然『吃』都『吃』了,當然要負責啦!」

    「對對對!應該要滔衡負責啦!」周媚附和道。

    負責?!

    薰衣良心不安的試圖解釋,「你們……你們別誤會。」

    「我們沒誤會!」四人倒是有志一同的大吼。

    殷英重重歎一口氣,「看看妳自己這模樣,妳認為我們應該不要誤會嗎?」

    薰衣低頭,無助的扯緊被子掩住光溜溜的身子,幾乎快哭出來了,而他也好不到哪去,下身只有圍著一件浴巾。

    她面紅耳赤的叫道:「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呀!」

    殷英指著床側那抹乾涸的暗紅,睨著女兒斥道:「閉嘴!我又沒問妳,他什麼都做了才是重點。」

    「不是啦!那是我腳受傷流的血……」薰衣小聲的澄清。

    可是沒人理她說什麼,全被周媚和殷英暸亮的討論聲掩沒--

    「其實,這事很好解決嘛!」

    「唔,我們薰衣還沒嫁,妳兒子也還沒娶嘛!」

    「那我們挑個好日子吧!」

    「嗯,那就事不宜遲,趁大伙都在,馬上著手進行。」

    「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說……」薰衣的心聲仍然沒人理會。

    「等等!」懷碩德大喝一聲,雙眼發直的瞪著墨堂生,很不屑的哀叫道:「老婆,妳是說,要和這傢伙做親家?妳有沒有搞錯?」

    墨堂生反唇相稽,「喂!你什麼意思,我肯要你女兒做墨家媳婦,是給你面子,你知不知道?」

    懷碩德扭過頭,冷哼道:「不稀罕!」

    「我兒子不但是有名的保鏢,還是香港票選的十大黃金單身漢,你不稀罕,他可是很搶手的喔!」周媚驕傲的說。

    保鏢?

    聞言,懷碩德顏面神經不受控制的抽搐,因為在他心目中的理想女婿,必須要有文化素養,能陪他品嚐美食、暢談經驗。

    當下,他充滿鄙視,用力的唾棄,「呿,粗人一個,沒有文化的武夫,休想做我的女婿!」

    呵!這老頑固想毀了女兒的幸福嗎?

    殷英暗中捏了他一把,眼裡的殺氣顯得極為嚇人,「死老頭!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不料懷碩德頑固依舊,「見鬼了,這樣也想當我們懷家的女婿,懷家列祖列宗不吐血才怪!」

    「拜託!這是我們墨家列祖列宗不嫌棄你家列祖列宗,你作夢也該偷笑了。」

    「我呸!」

    「有話好商量嘛,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一百歲了,還鬥什麼氣?」

    「哈!沒什麼好商量的,我要是有這種女婿,不知會笑歪多少人的嘴!」

    霎時之間,房內亂烘烘的,有人搶著說話,有人臉色鐵青,有人面紅耳赤,還拿出列祖列宗來吵,似乎沒完沒了。

    薰衣撫著胸口,深吸了幾口氣大聲說:「你們別吵了,我--」

    「我們正在『熱烈』討論婚事,妳別擔心。」周媚把她推向自個兒子的懷裡,繼續爭論不休。

    她輕呼一聲,跌進墨滔衡的懷裡,還寄望的說:「你說話呀!」

    「等他們吵完再說。」墨滔衡有如置身事外,然後跟星仔要了衣服進浴室去。

    薰衣生平第一次感到欲哭無淚,趴在枕頭上沮喪不已。

    殷英過去拍拍女兒的肩,安慰的說:「別擔心,有媽在,一定為妳作主!要是他敢不認,我教他一輩子娶不到老婆。」

    聞言,她一臉疑惑,慢慢抬起腦袋,終於消化那些話,才驚叫,「媽!妳別亂來。」

    殷英賞她一記嚴厲的眼神,反控道:「亂來的人是妳自己吧!」

    「我、我……」薰衣紅著臉縮在角落,一句話都吭不出來。

    「你怎麼說?」殷英瞇起眼睛,端詳著穿戴整齊出來的墨滔衡,雖然事發突然,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然而這個男人模樣稱頭、事業有成,做她女婿也不賴,加上這會兒「罪證確鑿」,他想賴也賴不掉!

    「我願意負責。」他深斂的眸光中,有著頑強如鐵的決心。

    他……他說什麼?他願意?!

    「你……怎麼乖……」薰衣驚愕然的看著他。

    有一瞬間,他那堅定的模樣讓她喜上眉梢,有如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在心中瞬間綻放。

    「我說過,往後我會負責照顧妳的一切。」墨滔衡回道。

    然而,這個答案卻讓薰衣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想到這是情勢所逼,不是他自願的,她又心口發疼。

    他都說了「願意負責」,而非「願意結婚」,可見是被逼的。

    聞言,殷英露出欣慰微笑,「你肯負責就好。」

    「這樣不行的啦!」薰衣只想到墨滔衡又不願意娶她,他們不能強逼他娶她啦!

    「不行!我反對……」懷碩德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站起來。

    「反對無效!」殷英為女兒幸福著想,拿出無比魄力來。

    「來,有效無效都不是問題,我們先坐下,再慢慢商量細節。」有她的支持,墨堂生與周媚鬆了一口氣,決定不理會氣呼呼的懷碩德,把殷英拉到一旁坐下。

    殷英也樂得加入兩人的討論,「看看最近有什麼好日子。」

    「媽,妳聽我說,媽!我不能嫁給他,他不喜歡……」薰衣揪著母親的衣襬,急得不得了。

    「別吵別吵!」

    「不是的,媽--」

    「媽知道、媽知道,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我們一定給妳辦得風風光光。」殷英說道,忙著跟周媚問:「喜宴該擺幾桌呢?我們的親友大多都在台灣……」

    「那當然,妳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們家也是唯一一次娶媳婦,兩邊都要辦得熱熱鬧鬧才有面子嘛。」

    「媽,事情不是這樣……」

    「媽知道、媽知道啦!」殷英隨口敷衍她,轉頭又拉住周媚,「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媽!」

    「別『媽』了,沒見媽在忙?」殷英轉頭又興高采烈的說:「喔,對了,說到兩邊都要熱熱鬧鬧,就這麼辦吧!」

    「媽,爸……爸很生氣的走了!」最後,薰衣的聲音細若蚊鳴般提醒。

    「沒關係,我們繼續聊。」殷英越想越高興,決定徹底漠視丈夫的反對。

    墨堂生和周媚更是舉雙手雙腳贊成,「不如我們到外面喝兩杯再討論,這兒就留給年輕人吧,呵呵呵--」

    房門被關上,長輩們興奮的笑聲似乎還繚繞不休。

    室內轉眼只剩兩人獨處,薰衣不敢與那雙黑眸對視,但是她心頭的震撼仍在加劇中。

    最後,她又擔心的拉住他的手臂,急道:「你快去阻止他們!」

    「妳覺得可以阻止得了?」墨滔衡微揚起嘴角,突然伸出手摟住她,暖燙的體溫熨得她一陣臉紅心跳。

    「呃……」對喔!她頗有同感的猛點頭。也是啦,她爸爸用力反對都無效,更何況是毫無說話餘地的他們。

    但事情總要解決啊,可惜她完全一籌莫展,內疚的頭低低的,只好又問:「那怎麼辦?」

    「隨他們去,沒關係。」他的聲音依然嚴酷,似乎沒有不悅,但也沒有喜悅。

    「怎麼會沒關係,關係可大咧!他們現在--」她驚愕的抬頭,極力想說明卻被墨滔衡打斷。

    「我們結婚!」他那口氣是命令、是決定,而不是商量。

    她把眼眨了又眨、眨了又眨……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不是不想結婚的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1:57

第八章

    三天後,他們真的結婚了。

    薰衣實在不明白,這個不喜歡她的男人,為什麼不提出反抗辯駁,還要答應結婚?他明明就不喜歡她啊!

    婚宴結束後,回到墨滔衡的住處,原本還有些人想起哄鬧洞房,卻被墨滔衡堅定的趕到客廳去,大伙繼續舉杯慶祝。

    而薰衣在房裡脫下禮服、卸下妝,轉身走向浴室,沒多久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舒服的洗了個澡。

    一整天的忙碌、緊繃、疲倦,都在這時慢慢襲來,她才換上睡衣,躺在沙發上輕輕閉上雙眼,很快就沉沉睡著了。

    當墨滔衡送走客人推開房門,便看到了他的小妻子居然睡著了。

    她的頭髮還是微濕的,臉頰和嘴唇都呈顯淡淡的粉紅色,睫毛又長又捲像個小天使,看起來有點脆弱、又有點孩子氣。

    他伸出手撥弄那未干的髮絲,「薰衣,醒一醒。」

    「嗯……」薰衣迷迷糊糊的,還搞不清楚是誰在叫她。

    「別睡在這兒,妳會感冒的。」墨滔衡強健的雙臂輕易抱起她,大步走向鋪著羽絨的大床。

    這會兒薰衣總算睜開了眼睛,當她看見墨滔衡--她的丈夫時,猛地想起了什麼,整個人恢復清醒,立刻坐直了身子。

    「咳咳……我們必須談一談。」雖然說他們擺過婚宴,名義上已經是夫妻,但是實際上還沒有註冊,所以她認為,最好還是和他商量看看往後怎麼辦。

    「什麼事?」他說著,隨手扯去身上的累贅,最後只剩了件四角內褲,露出他健壯的上身,然後在床邊坐下看她,態度自然得就像兩人是一對極為親密的夫妻。

    薰衣瞪著他赤裸健壯的身體,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我我……想說……」

    「什麼?」他挑眉看著她。

    「唔……整件事都怪我不好。」望著他專注的視線,她嬌俏的臉蛋忍不住又羞紅起來。

    濃眉挑得更高了,似乎在等她說下去。

    「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跑出去,就不會遇到危險,我們也不會--呃,我是說你就不會被誤會。」她確實內疚不安,墨滔衡救了她,她怎麼可以令他陷入困境。

    「我也有責任。」他簡單扼要的回道。

    「不不不,不關你的事,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逼結婚。」

    「我會負責。」他還是這句話。

    噢,他就是為了責任而結婚,又為了結婚而負責的!那她更不能讓他這麼做、這麼犧牲了。

    「我知道你是好人,不過,你你你……用不著對我負責啦,事實上我們也沒有……什麼嘛!」既然是被誤會、被迫的,她不會認真的要他負責。

    墨滔衡霍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擰眉俯視,「妳不想嫁給我嗎?」

    「想呀!」她毫不遲疑的回答,隨即察覺說錯話,臉紅心跳的連忙改口,「不……不是啦,我是說這樣做是不對的。」

    「有什麼不對?」那雙黑眸閃著奇妙的神采,彷彿隨時就要對她伸出魔掌。

    「因、因為……他們這樣強迫你,是不對的、不公平的,幸好我們還沒註冊,所以……不算數。」她慌亂的站起來,想避開他,卻傻傻望進他那雙黑眸裡,看見一簇小火苗開始灼熱。

    「是嗎?」他那張嚴酷的臉竟然出現淡淡的笑意,「那妳呢?」

    「我?」她神色恍惚。天!他越靠越近,近到兩人的氣息摩挲,只要他再低頭一些,就能碰到她的唇。

    「妳的意願呢?」他用最輕最低的聲音問。

    「這個……」咦,為什麼他還要一直靠近?他他他……他的手在做什麼?

    那熱燙的大手一攬,薰衣被他緊緊環住腰,並將身體擠進她兩腿之間,讓她感覺到他燥熱的部位,惹得她全身一震。

    天啊,他的身體好熱!

    咚!

    她嚇得猛地往後退,後腦撞在牆上,痛得眉眼全都皺在一起。

    「哪裡疼?我幫妳揉揉。」他輕語中滿溢關注,大手探來輕揉著她的疼痛處。

    「不不不……疼了。」她覺得周圍都是他的氣息,又更加緊張,因為沉重剛硬的身軀竟把她壓進床鋪,讓她幾乎透不過氣。

    「我真的不想你被迫犧牲自己的幸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推開他一些些,但一碰到他剛健的胸膛,那觸感立即讓她臉紅了。

    「妳真是個傻瓜!沒有人能強迫我。」他眼睛一黯,將她纖弱的身子緊緊擁進懷裡,巧妙的力道控制著她,然後很慢很慢的低下頭吻她。

    他又吻了她!

    她先是僵硬、無助的在他懷裡承受著他霸道又熱烈的吻,他的舌尖餵進她的口中糾纏,重溫上次擷取過的香甜,挑弄她生澀的反應,直到那嬌軟的身子在他懷中一點一滴的軟化。

    「唔唔--我們……不可以……」她戰慄著,承受著他的唇緩緩下移,胡碴摩擦著粉嫩的頸,矛盾的妄想要阻止這太過親暱的侵襲。

    哎呀,糟糕呀,他總是這麼吻她,讓她震撼得不能思考了!

    墨滔衡不理她的抗議,霸道蠻橫的探索她的曲線,粗糙的手掌卻令薰衣渾沌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

    天哪!他們不是正在說話嗎?說著t說著……在做什麼呀?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羞愧的爬起身,下意識把棉被抓到胸前,護住喘吁吁的胸口。

    「我怎麼不可以?」他睨著那張通紅的小臉。

    「我們又不是夫妻。」她羞澀緊張,但還是鼓起勇氣把話說完。

    「我們是!」

    「嗄?」她看見了他眼底正渴望著什麼,更加的不知該把視線望向哪兒。

    「看著我。」他捧著她的臉,直視她的眼,欣賞著她的慌亂無助,「我是妳的丈夫,我就有權利吻妳、碰妳,要妳!」

    他的意思是是是……這念頭閃過腦海,尷尬與羞窘咻的湧上心頭,粉嫩的雙頰瞬間紅嫣如火。

    「我……你想栗……」真是糟透,他這麼盯著她,要她怎麼能好好的說話?何況這樣她是會害怕的嘛!

    她撩起睡袍一退再退,緊張的退到了大門邊,彷彿只要他一有不軌舉動,她立刻就拔腿逃命去。

    「有膽子就繼續挑戰我的脾氣吧!我保證讓妳後悔莫及。」他冷聲的說。

    那樣疾言厲色的威脅令她的腳步縮了回來,不敢再妄動,任他強健的雙手將她環困在他的胸前。

    「你不是……不是真的要……」她要先深呼吸好幾次,才有些許力氣說話。

    「沒錯,我想要的就是妳說的那樣。」墨滔衡看著她大口喘著氣的模樣,非但沒放過她,還表現得很直接,他的亢奮在她柔軟處抵著,強硬堅挺,顯然已不能再等待。

    這下更糟,薰衣被他嚇著了,因為貼著他起伏得好厲害的胸膛,感受他不斷上升的體溫和狂亂的心跳,證明他整個人興奮得不像話,任她再努力的調整呼吸,悸動的心跳反而比他更厲害。

    她臉上恍惚又顫驚的神情,令他難得的微笑了,「以前每次抱著妳,我就一直在幻想這麼做了,但我忍了又忍、等了又等,妳可知道這需要多少意志力?現在我就是要妳!」

    嗚嗚……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薰衣聞言幾乎跌倒在地,這個外表疾言厲色的大男人,滿腦子居然是這種「壞念頭」,難道他不是為了負責才跟她結婚的,而是真的喜歡她?

    這會兒她也被弄糊塗了啦!

    同時,他的強勢也震撼了她,她用力抽出雙手,僵硬的說:「你別……別跟我開玩笑了!」

    「妳很快就會知道,我沒有開玩笑。」墨滔衡強硬的態度沒變,但是眼神卻透露著強悍與親暱。

    「不睪……你你你的手別亂來!」來不及了,他堅實的身軀再度緊壓著她纖細的身子,熱吻挾帶著壓抑已久的激情,任她再閃躲,還是得承受他炙熱的侵犯與糾纏。

    天!遇到這樣強勢的大男人,她似乎也只有投降的份了……
   

    翌日早上,薰衣起床後,梳洗完畢,便溜進廚房裡。

    一般而言,新婚夫妻通常在舉行婚宴之後,都會安排去度蜜月,但是墨滔衡卻認為太倉卒,許多工作都來下及安排,所以婚假、蜜月全都押後了。

    她打開冰箱,想弄點吃的,發現冰箱裡只有雞蛋和土司,於是,在這日光燦亮的清晨裡,她挽起袖子,又繫上圍裙,開始煎荷包蛋。

    十分鐘之後,瞪著被她煎得支離破碎的荷包蛋,明明照著她熟背的食譜訣竅來做,為什麼還是這樣?可見理論與實務經驗有著很大的差距。

    因此,她決定放棄荷包蛋改做炒蛋,小心翼翼的期望把蛋炒得滑嫩鬆軟、香氣撲鼻,可是,試吃之下--

    啊!炒得又乾又硬,真的是「完蛋」了……

    連她自己都唾棄自己的手藝,著實哀怨得好想放聲大哭。

    唉!十個蛋只剩下三個,她想了想,不如改做法式土司,把打散的蛋汁沾在土司上煎熟,應該很簡單吧?

    她於是把剩餘的雞蛋打入碗裡,加調味料打勻,沾在土司上,然後開啟瓦斯爐。

    「妳在做什麼?!」

    身後一聲暴吼,嚇得薰衣差點打翻整碗蛋汁,轉身只見墨滔衡一臉驚恐的站在廚房門口,手裡拿著牙刷,下巴還沾著牙膏泡沫。

    「我……我在做早餐。」雙手緊張的交握,她只是想做個賢妻,為他做一頓早餐而已,但在他的嚴峻神色之下,她忍不住亂了方寸。

    「妳出來!」他大手一撈,將她扯離廚房。

    「做什麼……」她想抽離他愛控制人的大掌,卻又發現他臉色陰沉而不敢妄動,同時感覺到緊貼的高大身軀傳來微微顫動。

    「誰教妳接近瓦斯爐?上次的教訓妳還不怕嗎?」他惡狠狠的賞給她一個「不知死活」的眼神,然後去檢查瓦斯爐開關,確定妥當才出來。

    噢!原來是為了這個,他是在擔心她的安全呢!

    「你在害怕嗎?為什麼你在發抖?」難道這嚴酷的大男人,竟會因為擔憂她的安危而顫抖?

    「我……我是擔心妳會怕,以後不准再靠近這裡了!」他的聲音像是在壓抑什麼。

    「你別凶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不過,雖然他看起來嚴酷,卻令她覺得好親切。

    「無論如何妳得答應不再碰瓦斯爐。」墨滔衡嚴肅的命令著,寧可相信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女人,是永遠別期望她有什麼長進。

    這瞬間,一切都變得清晰了。

    她難以形容心中的感動,但願自己永遠記住此時此刻--

    這個男人是真的在乎她,而且以他自己的方式在呵護著她,因為感受到他的關心,儘管他有些霸道、有些不講理,全都不是問題了。

    所以,她更是下定決心把法式土司做好,然後兩人共度早餐時光,她掩不住笑意的轉身再次走進廚房。

    「懷薰衣--」警告意味十足的聲音好響亮,有力的手掌探過來,攬住她的腰,緊緊將她摟進懷裡。

    「咳……咳咳,放開……放開我啦!」溫熱的氣息從後方貼近,緊貼在她背後堅實炙熱的體溫,令她忍不住想起昨晚激情的纏綿:心跳就怦怦怦的加劇了。

    「我說的話妳到底有沒有在聽?」他用力扳轉她的身子,她才察覺他裸著上身,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充滿著蘊藏的力量,害她眼睛不知該放在哪才好。

    「我、我有在聽……」她含糊的回道,羞怯的輕咬下唇,不去看他。

    叮咚!叮咚叮咚!

    「啊!我去開門。」幸好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正好給薰衣逃避的機會,趕緊去開門。

    「早啊!薰衣。」大門一開,墨堂生熱烈的打招呼。

    「薰衣,吃早餐了沒?我帶了皮蛋瘦肉粥和點心給妳。」拎著兩個保溫鍋的周媚,熱絡的拉著薰衣,又是一陣噓寒問暖,「怎樣,住得還習慣嗎?」

    「很好,謝謝你們關心。」她偷覷了墨滔衡一眼,甜笑回道。

    墨堂生笑說:「妳爸媽不在,關心也是應該的。」

    「嗯。」她應了一聲,垂下小腦袋,口氣中有難掩的失落。

    昨天婚宴還未結束,父親便氣沖沖的拉著母親離開,返回台灣去。

    周媚看出她的悶悶不樂,安撫道:「是不是想家了?沒關係,有空叫滔衡帶妳回娘家嘛!」

    「真的?」有人體恤,薰衣很快就重展笑容。

    「當然,我也是從台灣到這兒來,妳的心情我很瞭解。」周媚以過來人的口氣說道。

    不但丈夫在乎她,公公婆婆也疼惜,薰衣受寵若驚之餘,只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呃,對了,薰衣……」墨堂生頓了一下,決定不浪費任何時間,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關於那本《饌王食經》,妳什麼時候才默寫給我?」

    「我馬上默給你。」薰衣轉身就要進書房。

    墨滔衡濃眉一擰,說道:「吃了早餐再去。」

    「喔。」她又應了一聲,乖巧的點頭,並且動手取出碗筷準備吃早餐。

    周媚與墨堂生對望一眼,有默契的告辭,臨走墨堂生還不忘叮嚀,「薰衣,要記得默快一點啊!」

    「知道了。」薰衣高高興興的送走他們,再度回到廚房,想把剛才剩下的蛋汁,倒進皮蛋瘦肉粥裡熱一遍。

    然而,當她開啟瓦斯爐之際,猛然感到一道凌厲的視線掃了過來,不偏不倚直直的盯著她。

    噢喔!

    她這才想起什麼來,連忙解釋說:「我我我……不想浪費那些蛋,所以一下子忘了不能碰瓦斯爐,下次不會了。」

    他湊過身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底卻掩飾不了緊張。

    想起他乎常一副冷靜霸道的模樣,這種天壤之別的對照,讓她忍不住輕笑。

    墨滔衡顯然不喜歡有人笑他,立即質問道:「妳笑什麼?」

    薰衣連忙斂起笑意,抿抿唇說:「沒有啊!」

    她還是有點怕他呢!

    「一定有。」

    「根本沒有。」

    「不說?」他挑高眉毛問。

    「就沒什麼好說的嘛!」她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竟然敢跟他作對。

    「好,這是妳自找的。」墨滔衡一說完就吻住了她,雙手在她身上重重的撫摸,輕輕的探索。

    那細細碎碎的熱吻,令她不禁驚呼出聲,「不要這樣……你好討厭!」

    他抵在她身上,吻著她的指尖,柔聲說道:「我們回房裡去。」

    「回房裡做什麼?」這話一問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的眼神那麼曖昧,舉動那麼不懷好意,她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果然,他挑高了眉毛,嘴角似笑非笑的,彎下腰將她抱起走回房裡去。

    她忐忑不安,瞪大眼睛看著他,「那個……早餐還沒吃……」

    「那個不重要。」他將她放在床上,眷戀又貪婪的在她頸子和胸前摩挲,並不急著行動,同時又很固執,用力摟著她的纖腰,表示他的決意。

    漸漸他的吻變得十分貪婪,整個人也飢渴起來,他聽見自己心底興奮低吟,慾望在胸口撞擊著,渴切埋入她的溫暖裡。

    而她只能抓著枕頭,仰起頸子承受著這過多的熱情,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燒了起來,卻不知道這惱人的折磨會持續多久。

    誰也不曉得要持續多久,反正直到早餐變成了午餐,皮蛋瘦肉粥涼了,點心也乾硬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2:20

第九章

    彷彿才一眨眼,已經過了兩個多月,時序進入夏季的七月。

    打從婚姻生活的第二天,薰衣就開始在電腦前賣力的敲著鍵盤,她不但默完整本《饌王食經》,還多默了兩本失傳食譜,另外又設計了一組新菜,並且用隨身碟將檔案儲存起來。

    同時她也努力融入這個家,與墨滔衡朝夕相處,共同生活,薰衣對他的存在已經逐漸適應,先前面對他的陌生與不安已漸漸褪去,她不再那麼怕他,也稍稍瞭解自己的丈夫了。

    這個蓄著短髮和小短胡碴的大男人啊……那陽剛嚴酷的外型,常讓人心生畏懼,卻其實並不是那麼可怕,他只是沉默寡言了一些,只是不太隨便笑而已。

    每天起來吃過早餐,他一定先去運動,包括公路跑、山地跑、負重快步走、游泳訓練、騎車訓練、射擊訓練、拳擊訓練、投擲器械訓練等,然後才回來洗澡,接著就去辦公室,不然就在書房裡工作,專注的研究建築平面圖,所以不是聽到電腦的鍵盤聲,就是印表機的列印聲,偶爾會傳來音樂聲,看來,他對工作是絕對認真與專注,既使是天塌下來也別想打擾他,真是個惜秒如金的工作狂呢!

    還有他睡覺的時候,總喜歡開著超低溫的冷氣,嗜吃牛排、愛喝重口味的粗獷紅酒;衣服永遠只有不變的黑白兩色……

    薰衣最近心血來潮,又設計了一組新菜式,想讓墨滔衡嘗嘗,可是,這陣子他好像很忙,好幾天都沒回家吃晚飯了。

    於是,她請東方俱樂部的廚師把新菜做好,用保溫餐盒裝起來,親自送到辦公室給他吃。

    她看了看手錶,還差十分鐘就是午休時間,慶幸自己剛好趕上。

    不料,櫃檯小姐卻說:「沒有預約是不能見墨先生的,妳要不要先約個時間再來。」

    開什麼玩笑,要先約時間才見得到他,那不是白跑一趟了。

    她笑笑,把餐盒提起給對方看。

    櫃檯小姐忍不住翻翻白眼,「早說嘛!原來妳是送外賣的,墨先生的辦公室沿著走廊直走,到底右轉那間就是。」

    她高興的連聲道謝,便照指示走進去。

    隨後,她看見墨滔衡就在辦公室裡,匆匆推開門便叫,「滔衡--」

    此時,辦公室裡還有六名穿著正式的男女,不約而同看向她。

    墨滔衡則瞇起眼睛,沉聲問:「妳來這裡做什麼?」

    聞言,原本雀躍的小臉緊張得皺成一團,知道自己打擾了他們,「我……已經十二點多了,我以為你已經午休了……」

    「妳先出去。」他漠然的說道。

    「啥?」薰衣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妳先出去等,你們繼續做簡報!」墨滔衡不耐煩的下令,目光旋即回到公事上。

    見他沉著難看臉色,她就像是被人潑了一桶冷水,不但好興致全沒了,還覺得有幾分的委屈,垮著俏臉走到外頭等待的椅子坐下。

    他毫無溫度的話讓薰衣既尷尬又失望,想他是不是不高興見到她?是不是不喜歡她突然到訪?是不是不想理她?但她不知道會遇上那麼多人,而且午休時間還在工作……她鬱悶的垮著臉,眼眸盯著原木地板的花紋。

    「……新合約已經由律師擬好,請墨先生過目,如果條款沒有問題,就可以即刻通知僱主來簽約了。」秘書清晰的嗓音從裡面傳出來。

    辦公室裡的墨滔衡瞥了外頭的薰衣一眼,粗獷的臉上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但關注鎖在眼中,心底忍不住被她牽引。

    「墨先生?」秘書將新合約遞上,不解的看著他。

    「繼續!」他異樣的心情隨即收斂起來,說道:「配合政府各行政機關進行反恐、防暴等執法活動,提供特殊看守保護服務,例如大型社會活動、展覽、比賽、演唱會的安全排查和防範……」

    外頭,薰衣擱下餐盒,無聊的左顧右盼,流覽了一下環境,卻引來櫃檯小姐盡責的追問:「妳在等什麼?」

    「我……我在等墨滔衡。」薰衣怯怯的模樣像個無辜受害者。

    「妳不是送外賣的嗎?東西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我不是送外賣的,是送午餐給墨滔衡……」

    「妳是墨先生的什麼人?」櫃檯小姐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端詳著她。

    「我是……是他他他……」她掐著自己的衣服,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時,會議結束--

    墨滔衡從門口半側出身子,正好看到這副場景,他眉頭擰了一下,朝薰衣勾勾手指。

    她委屈的別開頭不看他,她又不是小狗,才不會過去。

    哼!虧她這麼辛苦,來來回回跑了一個上午,就想跟他一起吃午餐,結果呢,她的一番心意,換來他這麼難看的臉色,好像她出現在這裡,會丟了他的臉似的!

    見她還不過來,墨滔衡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高大的身軀直接定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將她扯起,倚在他的身側。

    櫃檯小姐睜大眼,指著他們說:「哦--我知道了,妳就是表嫂!」

    薰衣怔了怔,不知怎麼回事,詫異的看看她,「妳是……」

    「我是他的表妹啦!我叫莉莉,你們臨時結婚擺酒,我正好出國,所以沒來得及參加喜宴。表嫂,妳好。」莉莉熱絡的握住她的手。

    「妳好,莉莉。」

    不料,她禮貌的打招呼,墨滔衡卻說:「妳不用理她。」

    薰衣更覺得委屈,他就這麼不重視她,連介紹他的親戚讓她認識都覺得沒必要。

    於是她忿忿的把餐盒留下,「你不喜歡的話,那我回去好了。」

    只是,她腳步才剛跨出去,就被墨滔衡一把拉回來,她心裡有些生氣,回眸睨了他一眼。

    倒是莉莉興趣盎然的杵在一旁,戲謔道:「表哥,你得罪表嫂嘍!」

    「閉嘴!妳假裝辭去八卦週刊的職務,來這上班,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想幹麼,我只是太忙還沒空處置妳。」都怪他一個不小心,讓不知情的秘書錄取了她。

    反正被識破了,莉莉也不反駁的撒嬌說:「讓週刊報導一下你的新婚生活,當作紀念有什麼不好?表嫂,都是自家人,給一點消息嘛!」

    「離她遠一點。」他立刻將薰衣攬進懷裡,防衛的瞪著莉莉,慎重警告著。

    薰衣反而不解的問:「他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有什麼好報導的。」

    「就因為他不愛說話也不愛笑,社會大眾才好奇啊,而且香港又少了一個黃金單身漢,大家都想知道是怎樣的女人擄獲他的心。」莉莉回道。

    「低級!」墨滔衡吼斥,他對隱私向來低調,一概不能忍受表妹的做法。

    「唷!那我可不懂了,《時代雜誌》寫的叫新聞、叫報導,我們週刊寫的叫八卦、低級,其實大家的目的還不都是為刺激銷路好賺錢。」

    薰衣低頭湊在墨滔衡身邊偷笑,原來他不喜歡她曝光是另有原因的,並非不歡迎她;心情好轉的她拿起餐盒說:「我們去吃飯吧,你一定餓了。」

    臨走,墨滔衡狠瞪表妹一眼,「妳去會計……」

    「我知道,算薪資、自動離職。」莉莉聳聳肩,已經有自知之明了。

   
    打開保溫盒,薰衣將午餐逐一擺上桌。

    「這是五色五味河粉,紅的有番茄酸味,綠的是苦瓜的甘苦,紫的有芋頭香味,黑的是墨魚汁,黃的則是咖哩辣味,不同味道的河粉配上不同風味的配料,是我新設計的菜色,你嘗嘗看。」天氣轉熱,這些全是薰衣按季節為他設計的。

    墨滔衡雙眉聚攏,愀然變色問道:「妳煮的?」

    「當然不是,我才沒碰瓦斯爐。」知道他會擔心,薰衣笑說:「上午我把默完的食經送到東方俱樂部給媽,順便叫廚師試做的。」

    「妳把食經都默完了?」他挑起眉問。

    「只默完一本,另外兩本還在默。」

    「別太累了,慢慢來。」

    「嗯。」有他的溫言關懷,薰衣心頭溢滿暖意。

    她一邊吃一邊偷覷墨滔衡的舉動,看著他很快把食物解決一半,她甜甜問道:「好吃嗎?」

    「還好。」他淡淡回了句。

    只是還好?!他不覺得這菜色很有創意嗎?而且針對季節、口味變化,加上賞心悅目,他不喜歡嗎?

    薰衣有些失望,但是,瞧著他一口接一口吃……等等,他怎麼邊吃邊皺眉呢?每個人都可能有一兩樣討厭的食物,不會那麼剛巧……

    她忍不住又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吃?」

    「還好。」他低頭吃著,頭也不抬的回了同一句話。

    但她不肯罷休,非問出答案不可,「你不喜歡吃什麼?」

    他頓了一下,第一次發現她有些固執。

    「說啊!這樣我才知道避免弄什麼給你吃。」她只是想多瞭解自己丈夫的飲食習慣而已。

    瞧見她認真的表情,墨滔衡嘴角微揚,摸摸她的發回道:「嫩嫩滑滑的東西。」

    薰衣愣了一下,「是河粉?」

    他笑笑,取代了答案。

    原來他不喜歡又嫩又滑的東西,她記住了。

    「那你還吃?」她看著那份快被他吃完的河粉,不解的問。

    既然不喜歡吃,他大可不要吃,何況他又不是那種輕易妥協的人,為什麼要吃得如此勉強?

    「這是妳為我做的。」他答得理所當然。

    感動之餘,薰衣將另一道菜推到他面前,「那試試這道--海鮮組曲,有龍蝦、鮭魚、生蠔。」

    他看著那道色彩豐富的美食,「也是妳設計的新菜式?」

    「是……呃,不是。」她突然彆扭起來,低著頭催促,「快吃啦!」

    墨滔衡吃了起來,沒一會兒工夫便吃個光光。

    「你怎麼吃生蠔,那不也是滑滑的?」薰衣原以為他會挑掉不吃。

    他放下餐巾,傾身把她拉近,並且將她散落的一綹髮絲勾回耳後,「這不是妳的目的嗎?」

    「什麼……目的?」她臉兒一紅,趕緊起身。

    「妳剛才給我吃了什麼?龍蝦、鮭魚、生蠔……還有羅勒,如果我沒記錯,這是『催情食譜』吧?」

    「你知道……呃!」她瞪大眼急忙摀住小嘴,懊惱自己間接的承認。

    他對著她微笑,徐緩的說道:「尤其生蠔能引發男人的性幻想,不使用催情藥物也能造就無數的激情,對嗎?」

    原來他懂?瞬間,她臉紅似火。

    只聽見他又說:「妳刻意弄這些東西給我吃,不就是為了……」

    見他一副餓虎撲羊的模樣,薰衣尖叫,往門口逃,但敵不過他俐落的身手,輕易伸手便將她攔回來,眼前一晃,猛地將她揉進懷中,牢牢的抱住,結結實實的扣住她的纖腰,低頭覆住她的唇。

    「唔……」她想說這只是她的一時好奇,她很想知道這些食物是不是像食經裡所記載的那麼神奇,沒想到效果不但神奇,還這麼神速!

    此刻,他這麼激動,似乎還……她發現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他灼熱的視線掃過她的肌膚,像是看到了誘人的美食,還有他一雙粗糙大掌恍若有魔力般,令她身體瞬間發燙起來。

    慘了!早知道就不該把這些食物全加在一起給他吃。她掙扎的說:「你……冷靜點。」

    「我沒辦法冷靜,誰教妳要先挑逗我!」他讓她的背靠著門板,在她耳邊低喃著,熱熱的氣息暖著她,害她一陣心蕩神馳。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她急忙辯解。

    墨滔衡一手撐在門板上,身子傾向她,另一手開始解開自己的衣扣,他眼色深沉,把她看得心慌意亂,然後捱近她耳邊說:「我想要妳了。」

    「你不會真的想現在……在這裡?不--這裡會被人看見的。」薰衣臉也紅了起來,因為他那半敞開的領口、結實的胸膛、古銅色皮膚,渾身散發著力量。

    「門被妳『擋』住了,不會有人進來看見。」他很好心的提醒道。

    老天!他不知道害臊的嗎?當真要在這裡……不會吧!她瞪大了眼,雙腿已無力站好。

    下一秒她喘著氣,驚叫,「你……你在做什麼?拜託你別這樣……」

    老天!他是當真不能冷靜下來?

    真不敢相信他正在扯開她的上衣、掀起她的裙子,把她的身子用力壓向門板。她對他完全無計可施,只能與他緊緊相擁,她以手臂用盡力氣來環箍著他,把臉埋在他胸前,很久很久……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在彼此懷裡調整呼吸時,薰衣想起剛才有人經過門外,她腦中仍然一陣緊張與羞傀。

    天!這場歡愛真是太激烈,也太可怕了。

    墨滔衡看起來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穿好褲子湊在她耳邊說:「這樣很刺激是吧?下次我再找更刺激的地方。」

    「你是故意的?!」薰衣晶亮的大眼瞪住他。原來根本和食物無關,他分明是捉弄她的嘛!

    「那又怎樣?」被識破了,他仍然毫無羞慚之色。

    她歎口氣,拿他的霸道沒有辦法,只好收拾好餐盒,拿到茶水間清洗,順便又到盥洗室整理儀容,才穿過長長的走廊準備回辦公室,卻聽見傳來一聲咒罵。

    薰衣疑惑的走到門口,腳步不禁停住了。

    門是半敞開的,莉莉的聲音從辦公室傳了出來,「……不過,我很好奇,這個女人一點都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肯娶,犧牲挺大的嘛,萬一我們的墨大保鏢遇到真正喜歡的女人怎麼辦?」

    「閉嘴!」他從來不打女人的,此時卻氣得想動手掐死她。

    「我聽說了,你既然不愛那個台灣女人,又娶了她,純粹為了那本失傳食經,姨丈在親戚面前直誇你孝順呢!」莉莉反而再接再厲,想多挖一些資料,不斷的刺激、慫恿墨滔衡說話,只要他肯說上幾句,她就有本事洋洋灑灑寫成一篇分上下集的專題報導。

    他是為了失傳食經才娶她的?!

    霎時,薰衣全身僵硬,手上的餐盒「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墨滔衡抬頭一看,推開擋在面前的莉莉,克制著想把她碎屍萬段的衝動,咒罵道:「該死的,我怎麼結婚的不關妳的事,滾!」

    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好無助,薰衣仰頭看著他,揪心的疼痛著,「你騙我!」

    而且還騙了她的感情,好可惡!

    來到她面前,墨滔衡眼神冷了下來,聲音也十分的剛硬,「我從來沒有騙妳。」

    她深吸了口氣,顫聲問:「那你為什麼改變主意要和我結婚?」

    他抿唇不答。

    無聲的答案是如此清楚明瞭,她難過得喘不過氣來,「你還說你沒騙我?」

    對於這樣的指控,令他黑眸一黯,閃過一絲惱怒,「我爸媽從一開始就表明要妳默寫食經,並沒有欺瞞妳什麼,而且妳也很樂意。」

    薰衣當場傻眼,周媚說過的話,猛然在她腦海中閃過--

    因為妳爸和妳擅長尋覓世上最完美的飲食,而墨伯伯窮畢生之力研究美食,所以說墨家與懷家簡直是絕配!

    她手掌握緊成拳,心臟像被人重重擊了一拳。

    的確,他們沒有騙她,墨滔衡更沒有騙她,打從一開始他就表現得很討厭她,也不答應結婚的,是她自己太沒有主見,是她自己太過於柔弱,是她自己太不爭氣,迷迷糊糊的被人牽著走。

    天!這世界彷彿在瞬間模糊了,薰衣轉身跑了出去,只知道自己無法再逗留。
   

    「是啊,薰衣早已經到家了……你什麼時候來?為什麼薰衣一個人先跑回來了呢?」殷英接到墨滔衡從香港打來的電話,忍不住追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墨滔衡聽她的口氣,似乎還不知道兩人鬧翻了,於是順著她的話回道:「我買了上午的機票,中午就到。」

    殷英仍不放心的又說:「薰衣好像有什麼心事,一個人跑到中部去了。」

    「那是我們約好要到鄉下度假,薰衣先去打點好,等我忙完再過去。」為了不讓她擔心,墨滔衡說了謊。

    放下電話之後,殷英轉身對丈夫說:「瞧,我就說沒事的嘛,小夫妻恩愛得很呢!還約好要去度假。」

    懷碩德對這樁婚事本來就不滿,自然對女婿看不順眼,恨恨的說:「沒事最好,否則我擰掉他的腦袋當球踢!」

    另一端的墨滔衡放下電話,好火大、好生氣。

    三天前,薰衣下聲不響的便失蹤了,聽大樓管理員說,看見她拎了個行李箱出門,結果一去不返。

    當許多地方都找不著薰衣時,他急壞了,日以繼夜的找尋,連他都以為自己瘋了,為了一個女人發瘋。

    原以為過兩天她就會乖乖的回家,結果,她非但沒回來,還杳無音訊。

    三天過去了,他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不告而別,他好傷心、好難過,最後才想到這小女人還能跑去哪,果然打電話一問之下,她真跑回娘家去了。

    「她失蹤三天了,想念她,是吧?有個人可以想念也算是美好的滋味喔!」東方俱樂部裡,星仔以過來人的經驗,拍拍他的肩說道。

    是啊!他想起她的美、她的好、她的一切……

    對薰衣的存在感與日俱增,而且也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的的確確勾動著他的喜怒哀樂,從沒有誰能輕易讓他的情緒波動得如此劇烈,只有她!

    薰衣問他為什麼要和她結婚?當時他真的答不出來,這三天,他反覆思考這個問題--

    結婚該以什麼當前提?對他而言,不過是「感覺對了」四個字,而如今感覺對極了!

    這三天裡,他嘗到為情所苦的滋味,彷彿這世界已經滄海桑田,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切無所適從,他甚至後悔得無以復加,後悔不該不向她解釋清楚,多哄她一下又不會死,如果她肯回來,他什麼都不計較。

    這股極端困擾他的情愫,教他前所未有的心慌,只不過他抵死都不肯承認罷了,依然習慣的沉默不語,以絕冷的臉示人,渾身冒著看不見的火焰……

    一切只因--他想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2:46

第十章

    薰衣來到這寧靜的茶園民宿已經第五天了。

    在一片清翠蒼綠的山林中,蜿蜒曲折的山路,伴著那無憂無慮的藍天,和隨意飄蕩的白雲,徹底遠離都市塵囂,她相信這裡會把她的心痛治好的。

    她漫無目的沿著路邊走,來到涼亭休息,一旁是充滿茶綠的園圃,空氣裡也滿是清新的茶香,景色如此美好……她卻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他啊!

    隨即她又暗罵自己,怎麼可以再想一個不愛她的人呢?

    她失蹤了,墨滔衡是不會在乎的,反正食經都默給他們了,她想。

    「薰衣,早!」民宿主人黃大誠經過,向她打招呼。

    他是經營制茶業的農家子弟,樸實真誠、熱情好客的他,是個好好先生,他開朗的問道:「妳今天氣色不錯,感冒好了吧?」

    「嗯,已經好多了。」薰衣點點頭。

    昨天中午用過餐之後,她覺得不舒服、噁心、想吐又頭昏,黃大誠堅持帶她到山下的小鎮看病。

    結果那家綜合醫院的醫生,慢吞吞的為她做了各項檢查後,微笑說:「沒什麼不對啊!妳只是有小寶寶了。」

    想到肚子裡有個小寶寶,感覺就好奇怪好奇怪……既期待又很害怕,而當好心的黃大誠問她狀況時,她只有推說是感冒,不想再多解釋什麼。

    晨風徐緩,鳥聲啁啾,待黃大誠和她短暫交談離開後,她翻開昨天在小鎮書店買回來的《孕婦與育嬰》,細細的閱讀起來,看著看著不禁撫著仍平坦的小腹,自言自語的對孩子說話,「我是媽媽,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做好一個媽媽,可是我一定會加油的……」

    看書看累了,薰衣慢慢的走回小木屋,低頭要從口袋找出鑰匙。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我終於找到妳了。」

    薰衣愕然回頭,冷不防望入一雙暌違了五天的黑眸。

    他他他……來做什麼?

    「你怎麼會在這兒?」才不見幾天,她幾乎不認得他了。

    那怎麼可能是他?他穿著黑色牛仔褲和T恤,跟平常的正式打扮完全不同,還有他的頭髮有些凌亂,臉色憔悴,失去平日的神采奕奕,這不可能是那個霸氣十足的他!

    他走近她一步,臉上表情平靜的說:「我想來就來,先進屋裡再說吧!」

    霎時,薰衣下意識的雙手抱書護在胸前,她想逃、想跑,但她卻沒用的腿軟到動彈不得。

    「快開門!」他的語氣不容質疑,搶下她手中的鑰匙,開了門進去。

    薰衣卻站在門口猶豫著,不知該下該也進去,突然又聽見有人叫道--

    「薰衣!過來泡茶,是今年剛烘培的春茶喔!」

    身後是粗眉大眼的黃大誠,他一臉誠意的對著她笑,力邀她到茶舍品茗。

    「多喝茶對妳的感冒有幫助啦。」

    「我想先休息,對不起。」薰衣露出一個內疚的微笑。

    「那下午呢?」黃大誠繼續追問著,認真無比的看著她。

    她卻瞄見在屋裡的墨滔衡瞪著他們,「呃,如果有空的話……再看看吧!」

    「那妳下午有空,一定要過來。」他依舊熱情不減,沒察覺屋裡有人。

    「她沒空!」一道冷戾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

    墨滔衡臉色鐵青的疾走到門口,狠狠勾住薰衣的腰往後一攬。

    「啊!」她尖叫了一聲,呼吸間傳來熟悉的氣息,五味雜陳湧上她的心頭,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就這麼任由他霸氣的大掌摟著。

    「你是誰?放開她!」黃大誠以為是陌生人闖進屋裡,上前想拉開他的手。

    「這句話該由我說吧!」墨滔衡冷眼一橫,語帶雙關的說道。

    「我沒事。」她給了黃大誠一個安撫的笑容。

    黃大誠見狀,只想盡責的問清楚,以確保安全,「薰衣,這位先生是妳的……」

    「他不是我的什麼人!」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她昂起下巴,像是一種反抗,說出如此叛逆性十足的話。

    好一句「他不是我的什麼人」,墨滔衡冷笑一聲,氣氛頓時更顯僵凝,他傾身向前逼近薰衣,眼睛都快噴出火了,「妳敢說我們之間沒有關係?」

    「我們還沒去註冊結婚,是沒有關係!」

    「妳!妳這女人……我不跟妳廢話,走,跟我回家去。」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心底立刻湧上一簇熊熊大火,大手一拉就走。

    「我不要回家!」她奮力甩開他,一副想躲遠一點的模樣。

    「為什麼不要?妳想躲到哪去,我是哪裡不好?」他氣得緊握雙拳,一副想找人幹架的樣子。

    薰衣回答得很簡單,「你就是不好!」

    墨滔衡聽到這句話,就像是火上加油,自制力崩潰了,怒聲大吼,「到底怎樣不好,總該有個原因吧?」

    她垂下小腦袋,哽咽了,「這不是我要的婚姻,你根本不愛我,我根本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是交換的、累贅的,這樣的婚姻,我不要。」

    他低咒一聲,雙手重重的爬過短髮,「這是誰告訴妳的?」

    「你和莉莉說的。」

    「我沒說,是莉莉亂說的好不好?」

    「那你也沒否認。」

    「我是懶得跟她否認,但也不代表是承認。」他氣得無以復加,為什麼這女人聽話只聽一半,就認定是全部的事實?

    「但你會娶我,確實是因為要我默寫食經,不是嗎?」她垂下眼臉,克制不讓淚珠滾落。

    看得出來這是夫妻倆在吵架,黃大誠尷尬的說:「呃,我先走,我們明天再泡茶好了。」

    「你們沒有明天--」墨滔衡把她拉進屋內,用力甩上木門。

   
    門被關上了,兩人置身在二十坪的房子裡,柔和的色調和雅致的佈置,應該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可是全被墨滔衡冷峻嚴酷的表情破壞殆盡。

    他肯定是氣炸了!

    唉,算了,遲早都是要面對他的,不如把話說清楚,為他們之間的一切徹底做個了斷吧!

    薰衣強抑住胸口的哽咽,轉開了視線,「其實,你不用再來找我,我們已無話可說了,分手吧!」

    「分手」兩字令墨滔衡的胸口莫名的揪緊,但他壓抑著心中的慌亂,神色冷靜的逼近她,強健的臂膀也無聲無息的採來。

    不下不……不要!

    她不要被他抓住,更不要被他抱在懷裡,因為那會使她變得更軟弱,她逃命似的拔腿就想跑出去,希望有多快就跑多快,可惜她連第一步都還沒成功跨出去,雙肩就被他輕而易舉的從背後扣住。

    「放開我、放開我!」薰衣掙扎喊叫著,嚇得雙手胡打亂揮。

    啪!她手中的書掉在地上。

    「休想!」他冷冷的回答,視線猛地盯在那本書的封面上--

    孕婦與育嬰?!

    墨滔衡一手緊扣著她的腰身,另一手撿起那本書,然後無言的看向她。

    薰衣整張小臉都刷白了,微張著嘴卻說不出話,只能默默的與他對視。

    嘿,看到她那複雜表情讓他立刻猜到,她絕對是懷孕了!

    感謝老天爺!在這一瞬間,他找到理由了,不需解釋、不需爭吵、不需理論,他馬上可以理直氣壯的把她帶回家。

    隨即,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問道:「孩子……還平安吧?」

    「誰說我懷孕了?我才沒、沒有,你別胡說!」她激烈的否認,卻成了有力的佐證,反而讓墨滔衡確認自己的推測無誤。

    「沒有幹麼要心虛?」他盯著她問,帶些思索的意味。

    「我的生理期上星期才來過,你……你以為會是懷孕嗎?」她極力掩飾自己的心慌,拚命祈禱他別再追問。

    「是嗎?那我們到醫院檢查,就知道有沒有,現在就去。」這傻女人連說謊的本事都沒有,竟然還敢當面瞞著他,真是膽大包天!

    「這……又不關你的事,我為什麼要跟你去?」她雙手貼在腹上,顫抖的聲音洩漏了她的緊張。

    他不禁發出得意的冷笑,一口咬定說:「哼哼!妳的表現真是讓我太生氣了,明明懷孕還想騙我,難道妳要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她緊咬雙唇,晶亮的眼瞪著他。

    「為什麼不說話?」墨滔衡健壯的手臂將她摟得極緊。

    她不是不說話,而是一股酸氣倏地從胃裡直竄上來,她大喘一口氣,捂著嘴往浴室裡沖。

    他眉頭一皺,立刻尾隨到浴室門口,嘔吐的聲音清楚可聞。

    好半晌之後,薰衣臉色慘白的扶著門板走出來。

    墨滔街上前扶住她的身子,關切的問:「妳還好嗎?是不是很不舒服?」

    薰衣虛弱的抗拒一下,自然是推不開他。

    「我扶妳上床休息。」他讓她慢慢躺下,看出她臉色不尋常的虛弱。

    她真的有些瘦了,人家懷孕不是都會變胖的嗎?她反而瘦小得讓人心疼。

    墨滔衡長這麼大,第一次感到厭惡自己,低聲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要。」她絞著手指,內心掙扎。

    他突然坐到她身旁,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伸到她的腹上,皺眉道:「不要?!妳還要在外面晃多久?現在輪不到妳說不要了,不為妳自己也該為小孩想想,看,摸起來這麼瘦,妳得多吃點,好好把孩子養胖。」

    他口口聲聲要她回去,原來全都是為了孩子,薰衣理智的告訴自己要堅持一點,「要回你自己回去,別管我就是了。」

    「憑什麼要我不管妳?」他倏地抓起她的左手,像抓到了把柄般,「妳手上還戴著我的戒指呢!」

    噢!這只婚戒,她想留作紀念而已,不過,看情況還是還給他好了。

    她動手拔下戒指,用力塞到他手上,「還你好了。」

    「該死!我不要妳還,馬上給我戴回去!」他原本就沒這個意思,氣極的又把戒指塞回她的指間。

    「你煩不煩?你是世界上最可惡、最自大、最討厭的臭沙豬!」有史以來她氣得不顧一切的大聲尖叫。

    「哈!」等她叫完,墨滔衡不怒反笑,望著她嘖嘖搖頭,「妳可真變了個人,以前都那麼乖巧,現在不只會回嘴,還會跟我吵架,有了孩子不要爹呢!」

    對喔!她都不知道自己變勇敢了,而且好像不怎麼困難耶!

    「我只是想表達出自己的意見,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強自鎮定著,其實內心緊張的怦怦跳。

    「很好,但孩子我也有份,妳不能把我排拒在外。」

    「孩子我自己生自己養,你幹麼這麼肯定孩子的爸是你?」發覺自己變勇敢之後,再叛逆的話她也輕易說出口了。

    墨滔衡快被逼得吐血,卻還硬撐著說:「讓妳也沒膽敢讓別的男人碰妳。」

    「哼!」

    「其實,妳早就愛上我了吧?否則,妳怎麼會和我結婚,又讓我抱妳,懷了我的孩子還堅持要自己生下來?」

    這話令薰衣為之一震,想想有這個可能性,不然,她幹麼對他在乎得要命……難道她真的那麼愛這個大男人嗎?

    在怔愣間,墨滔衡倏地低頭想吻住她的唇,薰衣一驚,扭動了下身子,卻被他的手掌早一步扣住她的臉頰,讓她與他四唇相接。

    這吻,讓兩人都顫抖了、歎息了。

    薰衣覺得自己就像被一團火席捲著,燃燒著她的唇,她的胸口、她的心智,所能感受到的都只剩下他。

    「住手!」她低喊一聲,拳頭掙扎的敲在他的肩膀上。

    「不。」他的手掌扣住她的後腦,不停加深這個吻,似乎有著割捨不斷的纏綿。

    「你欺人太甚……」她哽咽著。

    「不許哭!」墨滔衡警覺的猛抬頭,馬上停止放縱的唇舌,將她抱個滿懷,貼在她耳邊說:「愛我為什麼不肯承認?」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你別這樣逼我……」她把臉埋在自己的雙手裡,虛弱的否認。

    哈哈!

    墨滔衡忍不住在心底大笑著,光看她的表現就知道了,「妳這放羊的孩子,真不愛我妳就不用掙扎、不用難過、不用哭了,乖乖的承認妳愛我吧!」

    突然,他從床上站起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半晌--

    「好,我留下來陪妳。」他說。

    「什麼?」她困惑的睜著無辜大眼,還意會不過來。

    墨滔衡炯亮的眸子注視著她,輕聲說道:「既然妳喜歡這裡,我也要住下來,這裡空氣好,順便養胎也不錯。」

    「我不用你陪。」

    「一句話,辦、不、到!」

    說完,大床因他的重量而往下一沉,薰衣驚呼一聲,像只慌張的小兔子般閃躲著,「我我我……我不要和你住同一間房、我不要和你睡同一張床。」

    「誰准妳躲開的?敢再躲就給我試試看。」他橫眉豎目的威脅她。

    嗚嗚!這是招惹到什麼樣的男人,害她的「勇敢」這麼快就不見了。

    「少拿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來打動我,我才不會心軟。」他硬是一路吻過她的粉頸,一邊解開她胸前的束縛。

    她深吸一口氣,再度勇敢的說:「你墨滔衡……是個混蛋!你……把你的手拿開……」

    「今天我是鐵了心要定妳了,妳要哭就哭、要叫就叫,讓所有的人都聽到,我也無所謂。」

    「你可惡……」她沒轍了,因為不管怎麼抗議、怎麼掙扎,他都無動於衷。

    何況,這大男人說什麼做什麼,而且說了就馬上做。

   
    當晚,薰衣又決定落跑。

    趁著墨滔衡呼呼大睡之際,她躡手躡腳的起身,摸黑穿好衣服,拎著她的小行李箱靜悄悄走出房門。

    誰知道,快走到大門口,突然就撞上一堵高牆。

    痛!

    她踉蹌的退了幾步,疼得都快飆淚了,卻不敢喊出聲。

    黑暗中,一雙堅實的臂膀熟練的將她抱起,進房開燈,讓她在床邊坐下,然後盯著她,好像已盡一切的力量保持住風度,才問:「又想去哪兒?」

    「哼!」她咬著粉嫩的唇不說話。

    「還不說?」

    「哼!」

    「給妳機會,快說!」

    「哼!」

    「妳非得要離開我嗎?」

    「哼!」

    「妳想把孩子帶走,這是什麼意思?」

    「哼!」

    「我做錯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嗎?」

    「哼!」

    「妳難道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哼!」

    「妳--妳到底想怎樣?」

    「哼!」

    結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墨滔衡心想,再與她ㄍㄧㄥ下去就天亮了。

    「唉!我投降了,妳真是我見過最任性、最頑固、最傲慢的女人。」從沒想到這柔順的丫頭,竟然也有本事令他投降!

    「你說什麼?我哪是這樣?」薰衣錯愕的抬起頭,嘟著嘴。

    最任性、最頑固、最傲慢?他說的怎麼可能是她?她一向是最乖巧、最柔順、最隨和的女人了,所以才會被他欺負到說不出話來。

    她終於肯說別的話了,墨滔衡嘴角偷偷牽動一下,「妳現在就是這樣,但我還是要選妳。」

    「你才沒有選我!」她想起當初提到結婚,他就惡狠狠的瞪她,根本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嘛。

    現在他卻說這是他的選擇,認為她任性、頑固又傲慢還是選了她,這算不算是甜言蜜語--他會嗎?

    她彷彿從未認識這男人,不能相信他就是那個沉默寡言、工作第一的墨滔衡,可是,還真的會偷偷感動了耶!

    看她一副驚愕無辜的樣子,他拍拍她的粉臉說:「好了好了,別發愣,不管怎麼說,我們既然有了孩子,就得負起這份為人父母的責任,做什麼事都應該以孩子為重,懂嗎?」

    責任,又是責任!

    這就是他做人做事的宗旨,她恨透了!從稍稍的感動轉而氣憤,誰說有責任感的男人就是好男人?像這種因責任而強留她,也是很討厭……也很傷她的心!

    唉!從結婚到分手,他們的婚姻裡是不是缺少了什麼?

    這時,一陣音樂聲響起。

    墨滔衡立刻把她皮包裡的手機拿出來接聽,「嗯,等一下,我去叫她。」然後摀住手機低聲對她命令道:「告訴妳爸媽,說我們今天就回家。」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回家,我可以自己回去!」她正打算當著他的面拒絕時,但他的一句話卻殺得她措手不及。

    「妳爸媽不知道我們『分手』了,對嗎?那妳要如何解釋我們不一起回家?他們不會起疑嗎?」

    好卑鄙、好惡劣!一下子就抓住她的弱點,她擔心強悍精明的媽媽不會善罷甘休,固執又臭脾氣的爸爸也一定會不肯放過墨家。

    頓時,薰衣唇兒微張,黑白分明的眼眸幾經猶疑,全落入他好整以暇的眼裡。

    「告訴他們妳現在懷了身孕,他們一定會樂壞,對吧!」

    「不,不能告訴他們!」她猛然扯住他的手臂,因為那樣做會令她完全沒了退路。

    「不說可以,妳得聽我的。」

    「你威脅我?!」

    「如果妳不想讓妳爸媽知道,妳是一個離了婚還懷著身孕的女兒的話,我很樂意配合妳演出恩愛夫妻的戲碼。」墨滔衡挺寬宏大量的說道。

    瞧他的語氣、他的態度、他的笑容……根本就像是她的主宰!

    所以,不管她怎樣抗議,他就是有辦法置若恍聞,執意將她推進車裡,繫好安全帶,和她一起回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19 00:53:04

尾聲

    「來,多吃一點啊!這是正宗台式料理,盡量吃啊!」殷英親切的招待女婿,不停的為他夾菜。

    薰衣喝了口湯,翻著白眼說:「拜託!妳把他當豬來餵了。」

    「別亂說話。」殷英不好意思的斥道,轉頭又問墨滔衡,「口味還習慣吧?」

    「很好吃。」他低頭猛吃碗裡不斷增加的菜。

    「好吃就多吃一點,這塊又滑又嫩!」薰衣突然夾了塊蹄筋到他的碗裡。

    這明明是墨滔衡最討厭吃的,他送上一道「妳敢再試一次看看」的眼神。

    薰衣馬上回敬,舀了一大匙又一大匙,「這是滑溜溜的蔭豉青蚵,水嫩嫩蟹黃豆腐也不錯。」

    誤以為他們兩個感情這麼好,殷英高興的看向一直默不吭聲的丈夫,不料他卻一陣白眼相向。

    「粗人一個,哪懂得吃?」懷碩德哼了聲。

    殷英尷尬的又說道:「原來你喜歡吃滑溜溜的東西,來,多吃一點。」

    還……還來?!

    墨滔衡瞪著菜滿滿的飯碗,又瞧見薰衣一副「看你敢怎樣」的表情。

    結果,他忍氣吞聲、面不改色的吃下對他而言最不喜歡、最討厭的食物。

    其實,薰衣還覺得有點在作夢,因為勇敢的、狠狠的欺負這個拳頭比她大、聲音比她大、樣樣比她強的狠角色,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如今,這個狠角色似乎打不還手、罵下還口,只有哀嚎的份,這不是作夢是什麼?哈哈!就當作是懲罰他好了。

    飯後還有紅棗燕窩當懲罰品,薰衣親手端到墨滔衡面前,「做台灣女婿很不錯吧?天天可以吃滑嫩嫩的燕窩,來,你一碗、我一碗。」

    呵呵……她已經欺負上癮了。

    「滔衡啊,今晚就住在家裡吧!」一旁,殷英又熱誠的邀約。

    「好。」

    「咳……不行!」薰衣抓起面紙摀住自己的嘴,差點被燕窩噎死。

    「為什麼?」殷英疑惑的看著她。

    「他很忙,有很多工作要回去處理。」她警告的眼神射向墨滔衡。

    他一笑,「最近剛好不忙,而且我有三年沒休假,這回一次請完所有的休假,共有六十天。」

    薰衣傻眼了。怎會這樣?看來他決定要做成功的事,是不可能失敗的。

    唉,頭痛!

    更頭痛的事接踵而來--不久後,墨堂生和周媚拎著大箱小箱來到懷公館,因為夫妻倆一聽到喜訊,就以最佳辦事效率飛來台灣。

    「親家公和親家母要來台北,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殷英這個女主人忙著招呼。

    「我們不是早就說好還要在台灣擺喜宴,這次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免得人家說我們娶媳婦沒誠意呀!」墨堂生樂陶陶的說。

    「哎呀,還帶哪麼多禮物,實在太客氣了。」

    「這是給親家的,這些全部給媳婦和孫子的。」

    「什麼孫子?難道薰衣……」殷英驚喜不已。

    周媚愣道:「咦,你們不知道?」

    大夥一起瞪著小倆口,表情既凝重又興奮的想求證--

    「真的有了嗎?」

    「幾個月了?」

    「有去做產檢了沒?」

    「醫生說是男的還是女的?」

    薰衣則瞪著墨滔衡,只差沒尖叫,「你不守信用!」

    「我沒有不守信用。」

    「你說你不會告訴……」

    「我答應妳不會告訴妳爸媽,沒答應不會告訴我爸媽。」

    「可惡,這根本是狡辯、奸詐、鑽漏洞!」

    咦,恩愛的小倆口怎麼吵架了呢?

    墨堂生急忙拿出一隻隨身碟,拉著薰衣說:「好媳婦,這些食經我不要了,妳別誤會滔衡,他跟妳結婚,絕對和食經無關。」

    聽說懷孕的媳婦要離婚,他們嚇得什麼都不要了。

    周媚也連忙解釋,「對啊!我們想過了,食經固然是很重要、很有吸引力,但是影響你們的感情,我們寧可不要了,真的,我們連電腦裡的檔也殺了。」

    呃……俏臉乍紅起來,這個墨滔衡一定是什麼都說了,這樣好丟臉喔!同時忍不住懷疑,難道她真的錯怪了他?

    天啊!剛才她還故意懲罰他吃了那麼多滑溜溜的東西,她內疚兼難過起來。

    這時,那隻大掌握住了她的小手,並且輕聲說:「別哭了,這樣對孩子不好。」

    可是,她卻怒火竄升萬丈--

    「孩子孩子!你心裡除了孩子就沒有別的!」她一跺腳掙脫他的手,轉身回房躲了起來。

    本來就一直不爽的懷碩德跳了起來,「好哇!墨堂生,我早就懷疑你居心叵測,現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不不不,你聽我們說。」周媚指著一個小箱子,打開來說:「我們把收藏多年的食譜,還有這些世界名廚的私房食譜都帶來了,當作聘禮以示誠意。」

    「人家都拿出誠意了,你還不順著台階下,想害死你女兒和孫子嗎?」殷英雖然還不太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看在未出世的孫子份上,暗暗警告著丈夫。

    「這……」看著那個小箱子,懷碩德的態度軟了下來。

    於是,雙方家長氣勢開始緩和,客套一番之後達成了和解,開始熱烈討論另一場婚宴細節。

    「別哭……別哭。」墨滔衡對坐在床上的薰衣,來來去去就只說這兩個字,揉揉她的頭,任她哭濕他胸前的衣服。

    聽說孕婦的情緒本來就很不穩定,除了這兩個字,他還真不敢說別的,免得她哭得更厲害。

    終於,她哭得好像夠了,才開口問:「你跟我結婚,真的不是因為我會默食經?」

    「當然不是,我已經和爸媽說好,以後絕對不准叫妳默食經。」他緊緊摟住她,繼續說:「其實,妳誤會我了,為什麼不問個清楚就跑掉,莉莉說的那些話都是經過好幾手,怎麼能相信呢?所以,別再說什麼分手、離婚的傻話。」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離婚,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她滿腹委屈得說不出話,哇地又哭起來。

    「不是……當然不是……唉,反正不想跟妳離婚,不是因為妳懷了孩子,其實……」墨滔衡有些辭窮的沉默下來。

    「不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那是為什麼?你說!」小小的手指用力戳他的胸口,戳得他節節倒退。

    「因為……」用一根手指戳他就節節倒退引他發現自己也未免太不濟事了。

    「說啊!」

    天知道,不管怎樣,她早已擺脫不了這男人深植在她生命中的事實,但她也絕不會放過他的。

    「……」他竟然又沉默以對。

    薰衣氣得從床上彈跳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問:「你說啊!」

    「妳小心一點!」他蹙眉瞪著讓她搖搖晃晃的床墊,伸手過去要扶好她,「妳是孕婦,還敢給我在床上跳來跳去的。」

    忘了嘛!她還不熟悉這個角色啊!

    不過,她小心翼翼的爬下床,衝著他嗆聲,「你要是不高興,我走好了!」

    這女人居然敢威脅他?

    她才不理會他的瞪視,還真的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跑。

    「妳不要跑啊!拜託妳有點當媽媽的自覺好不好?」墨滔衡突然覺得自己開始頭痛了起來。

    天,她還真會惹惱他,他怎麼會娶了一個後患無窮的妻子?

    「唉,我早就知道,你眼裡除了孩子,還是孩子。」

    他緊緊將她拉回懷中,讓她的臉貼在他胸前,「妳給我仔細聽好了,因為……是、是……是我不可自拔的愛上了妳,我最愛最愛的人……就是妳!」

    完蛋了!他結巴個什麼勁?該不會是他真的怕了她吧!

    薰衣一動也不動,他的表白有如魔咒,完全讓她傻住了。

    墨滔衡握住她的雙肩搖晃,很不滿意的質問道:「妳這是什麼反應?我說我愛妳,妳竟然給我發呆?」

    她眨了眨眼,高興得很想笑,可卻先流下了眼淚,淚水無聲無息、無可壓抑的流了滿面。

    「拜託妳別再哭了,難道妳不相信我說的話嗎?」他捧住她的臉抹去淚水,又吻干她的淚痕。

    她先抽抽噎噎一番之後,才開口問:「人家……就是不相信嘛,除了吃,我什麼都不會,你為什麼還會愛我?」

    「妳不要問我為什麼會愛妳。」唉,他認命的靠在她耳邊歎息,「妳知道嗎?有時我真恨妳……害我愛上了妳,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了妳?」

    這教她該怎麼回答?薰衣拉下他的頭,臉頰有些發燙,像要以行動證明似的吻上他性感的薄唇。

    可是,她突然又怯懦起來,「我是個什麼都不會,又很沒用的妻子,你確定……」

    他苦笑著,「確定!非常的確定,妳不但是個什麼都不會,又很沒用的妻子,照妳這麼笨看來,可能還是個讓我有生之年後患無窮的妻子。」

    「那你……」她垂下眼眸,欲言又止。

    「妳忘了我是幹哪一行的?」他厲眼一瞪,自問自答道:「保全!」

    薰衣重抬眼眸,「那又怎樣?」

    他得意的一笑,「保全的職責就是專門保護妳這種沒用又後患無窮的人,我想我是勝任有餘了,而且我告訴妳,除了我,不會有人有能力敢愛妳了。」

    說完,他把她的臉貼在他胸前,讓她聽著他的心跳聲,「別再跟我嘔氣了,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你難過?!難道我就不傷心?」她蹙起眉頭。

    他癡情的眼眸深深打量著她,「不!相信我,害妳這麼傷心,我實在自責得快要死掉了。」

    「哼!我只看見你好凶,怎麼看也不像快死掉的樣子。」但此刻她乖乖偎在他身上,抬起頭,又是哭又是笑。

    片刻,薰衣從抽屜拿出一張紙,「想不想看看孩子,有照片喔!」

    原來那是醫生用超音波照出來的胎兒影像。

    墨滔衡注視著照片,目光裡溢滿暖意,又親親愛妻,嘴角洩露無限的笑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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