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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紀珞]狂君戀月[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4:01     標題: [紀珞]狂君戀月[全文完]

狂君戀月 作者:紀珞

湅玥遵從師父遺命而赴長安「報仇」,
一路上卻被當成逃犯追殺,
逼不得已,只好向他尋求庇護。
雖然他完美的教她心醉神迷,
可她必須在「變臉」之前逃離他的視線……

御烜本是為了任務而暫居客棧,
不料卻碰上一位蹩腳的「蒙面客」,
夜闖他的「閨房」不說,還強迫他必須救她,
可,事隔一夜,
她的容貌卻從「傾國傾城」變成了「禍國殃民」?!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4:30

第一章   

  夜幕低垂,清風微拂,弦月如鉤,皎潔輕靈。

  三兩星斗錯落地點綴如黑幕般的天空。這樣的星空合該吸引世人癡迷的目光,無奈地上被憂心與痛苦籠罩的人兒,無心欣賞美好的夜色——

  「玥兒好難過……全身都好疼呀……」輕弱的無力嗓音自一位纖弱得不可思議的十五歲女孩口中溢出,聲音中壓抑著明耳人都能感受到的痛苦呻吟。

  「玥兒,你若撐不過此次試煉,就不配作我翱恩的徒弟!」中年男子口中雖斥喝著因痛苦而蜷縮在床炕上的,眼底卻流露深沉的疼惜。

  闇毒門,一個位於西域大漠中專習毒藥、善使毒物的秘密門派,要成為闇毒門的弟子,必須以自幼養成的藥體通過每一種劇毒的試煉,方可成為門派裡的「毒 師」。闇毒門不但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門派,江湖上更流傳著「毒師一出,屍骨無存」的傳說,就因未曾有人見過「毒師」的真面目,因而更增添暗毒門的神秘色彩。 據說,「毒師」不只一人,又有人傳說「毒師」根本不是人,而是面目猙獰醜陋的怪物……

  翱恩是闇毒門的第五代傳人之首,湅玥正是他傳授毒法、武功的女弟子。為了成為第六代「毒師」,湅玥必須通過一次比一次艱辛的試煉,而每回的試煉,湅玥總像是在鬼門關前徘徊了一遭。

  如今,湅玥正承受著「灼蠱毒」強烈的毒性攻身,生命力有愈來愈弱的跡象,不知能否安然度過此次試煉。

  「師父,玥兒會努力的……您不要生氣……」湅玥蒼白的臉蛋扯開一抹微笑,告訴師父她撐得下去。

  湅玥知道自己是特別的,她是師父撿回來的孤兒,若不是師父,她大概早在十五年前就不存在這個世上了吧!師父平日雖然對她嚴苛以教,但是卻又不曾讓她餓著、 冷著,師父也總是陪著她度過每回的試毒,所以,對她來講,這輩子惟一能報答師父的方式,就是達到師父的期望,就算痛苦也必須忍耐下去,包括,賠上她的 臉……

  翱恩默默看著湅玥撫上她自己瘡疤滿佈的臉,心緒百轉千回。

  其實,年幼時的玥兒很美,眉彎如月,眼燦如星,秀巧的挺鼻襯上嫩紅的小嘴,白玉般的柔嫩臉蛋沒有一絲瑕疵,顧盼流轉間的純真更添出塵之美,年紀小小已是如此姿顏,可想而知長大後會是怎生的傾國傾城……就如同她的娘親。

  無奈,因為試毒,這十幾年來,玥兒全身像是染了什麼傳染病般一副人見人怕的模樣。唉!雖說闇毒門裡要成為「毒師」者均必如此,包括他亦是,都曾受過試 毒的考驗,就是因為感同身受,他才懷疑自己當年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更或者,讓她自生自滅也好過活在闇毒門裡受幾百幾千次的痛苦?

  「師父,好奇怪,玥兒不疼了……玥兒……想睡了……」湅玥的聲音漸弱,眼皮也愈來愈沉重,無力的手慢慢地自臉上滑下,終至甩落床沿。

  翱恩見情況不對,心頭一驚,馬上為湅玥把脈,發現她體內幾處血脈已蝕,連忙點穴替她封住血脈,阻止「灼蠱毒」的流動。

  「玥兒,醒醒!撐下去!玥兒?玥兒!」

  失去知覺的湅玥,早已聽不見她最愛的師父焦急的呼喊聲,整個人陷入危險的昏迷之中。

  ********************

  夜深,露重,一抹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從屋頂上躍下,迅捷地穿過重重的精緻半月形拱門,來到大唐鎮邊將軍府裡一幢外表看似平凡的閣樓前。

  樓前有四名侍衛看守,從他們謹慎的眼神和穩健的身形,不難看出他們訓練有素的軍事素養,這也代表,要突破他們進入閣樓不是件容易的事。

  用黑巾蒙著臉的翱恩靜靜地觀察著週遭的環境,他深知盜寶之事不該是他翱恩所為,可是,為了救湅玥,他必須一探鎮邊將軍府,因為他聽聞將軍府裡有人尋得了千 年難得一見的長白雪參,而這棵長白雪參就是解「灼蠱毒」的惟一藥引,他不得不入侵將軍府裡盜寶。一旦為湅玥解了毒,他也有被逐出師門的心理準備了,不過,他相 信,這麼做對湅玥會是最好的,因為,他虧欠她很多了,從帶她回闇毒門開始……

  有了必得的決心,翱恩將預藏的迷藥灑向四名士兵,不過,不愧是鎮邊將軍親自訓練的侍衛,在翱恩把迷藥灑向他們時,馬上有了警覺。

  「有賊闖入……」其中一人高聲喊了出來,卻因敵不過翱恩特製的強效迷毒,終至紛紛倒下,但也因此引來了將軍府內的騷動。

  翱恩心知時間緊迫,他隨即奔入樓閣之中,以最快的速度翻箱倒櫃,最後在一個檜木櫃中找著了透體冰涼的長白雪參。

  把雪參裝入包袱中,翱恩紮緊袋口,綁在背上,又迅速地跑出樓閣,卻在門口遇到了一位青年阻斷了他的去路。

  「把東西放下。」身形高大挺拔的御烜冷冷地開口。

  當他走在離此不遠往大哥書房的迴廊上,赫然聽到寶閣這邊有所騷動,連忙提氣飛奔過來,一到此便看到負責看守寶閣的四名侍衛通通倒在地上,寶閣的門大開,心想不妙,正要進去,就碰到剛出來的偷兒,既然被他碰到,這下當然不能讓偷兒滿載而歸。

  「不放。」這是救湅玥的惟一解藥,他必須帶走。

  御烜瞇起眼看著眼前的黑衣人。大哥和他都不是愛賞玩寶物之人,所以府裡並沒有多少寶物,寶閣裡只有父親生前最愛的幾幅古畫及陶瓷,惟一算得上無價之寶的便是皇上要他尋找的長白雪參而已,是用來給皇太后治病養生用的。看偷兒只背了一個小包袱要走,難道會是……

  「看來勢必會有一場爭奪戰了。」御烜抽出腰間的黑色軟劍。

  「小子,你如果識相,就別擋路,我不想傷人。」翱恩難得好心警告。他今天是來「借東西」的,不是殺人。

  「要我別擋路很容易,把雪參放下即可。」

  「雪參我是要定了,你若執意擋路,休怪我不客氣!」話甫落,兩人立即掀起一場漫天的格鬥。

  御烜從未見過如此特殊的拳法,對手根本不從正面攻擊他,反倒像是引他前進般地踏入某種陷阱之中,這一點讓御烜心生警覺,立刻凝神小心應付。

  然而沒有多久,忽然出現另一個黑衣人,他施放銀針,往翱恩的方向射去。「師兄,你不能救她。」

  「沒你的事!」翱恩知道來人是師弟盧咄,他一個側空翻閃過了阻止他的銀針。

  但是銀針不會轉彎,直接朝翱恩身後的御烜而去。

  「烜,小心!唔……」聞聲隨後趕來的御昊看見黑衣人耍陰,只來得及飛身接招,讓銀針直接刺中他的身體,替弟弟御烜挨了這一針。

  「大哥!」御烜大吼一聲,在憤怒中重重地擊了翱恩一掌,隨即奔至兄長身邊,扶住即將倒地的御昊。

  翱恩的胸口中了御烜狠狠的一掌,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形退了幾尺遠,撞倒在牆角邊。他撫著疼痛的胸口,自己在胸膛上點了幾處穴道,搖搖晃晃地扶著牆壁起 身,本想看看御昊的情況,畢竟他意不在傷人,可是又礙於師弟的阻撓和他已然負傷的身體。於是,翱恩拖著傷,一躍而出鎮邊將軍府,盧咄見狀也跟著飛身而 去,沒入夜色之中。

  而將軍府裡,則開始了秋雲慘霧的生活……

  ********************

  三年後

  塞北陰山的初春早晨透著沁寒,猶然刺骨的寒風逕自吹送,天地間悠悠蒼茫,偶有幾隻孤雁展翅飛過。數只綿羊、駿馬散佈的乾草原上,一抹月牙白的身影特別偶有幾隻孤雁展翅飛過。

  涼風瑟瑟,手裡懷抱著一隻剛誕生幾日的小羊的年輕女子獨自坐靠在柵欄邊,對拂身的寒風毫無所覺。被天空中緩緩移動的白雲吸引住目光的,羨慕地盯著遠方潔白無瑕的雲兒發愣。

  如果能像天上的雲一樣,自由自在地想到哪去、就到哪去,不知道該有多好?

  但是,她的臉……湅玥的手正要撫上自己的臉,在瞥見自己佈滿怪異疤痕的手時,頓時,她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這個模樣能到哪裡去呢?留在陰山是最好的吧!三年前師父帶著中毒至深的她離開闇毒門,而師父也因三年前的傷,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三年前、三年前,三年前師父到底被誰所傷?因何故要離開闇毒門?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師父一字也不肯跟她提?

  自從離開闇毒門以後,師父不再餵她吃毒、試毒,也不准她過問有關闇毒門的事,難道師父不希望她成為「毒師」嗎?她畢竟在闇毒門長大,當然想知道這令她疑惑的一切。

  不過,不再以身試毒的她,近一年來,她能清楚感覺到體內發生的變化。她體內潛藏的各種毒性正逐漸中和,更奇妙的是,毒性調和之時,她的體內雖然會呈現 中毒時的痛苦,但是她的皮膚卻會恢復正常。首次知悉此事的師父也大為驚奇,而當時,她卻是第一次在師父眼中看到真心的微笑,這又是為什麼?

  算了!再想也想不出什麼結果,只會讓她徒增想問清楚一切的慾望罷了!而師父……並不喜歡她問。

  湅玥放下懷中的小羊兒,起身拍拍身上的草肩,把一瓶今早擠好的新鮮羊乳抱回離此不遠的木屋。

  走沒幾步,湅玥突然感到一陣心絞,疼得讓瓶子自她手中滑落,鏗地——陶瓶碎裂在地上。

  怎麼回事?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師父!

  湅玥沒有心思管被她打翻的羊乳,想都沒想,提起裙擺就往木屋奔去。

  一進門,她看到的是翱恩抱著腹部痛苦地半蜷在牆邊,嘴角不斷流出黑紅的血,地上一攤怵目驚心的血跡更是令差點昏厥。

  「師父!您怎麼了?怎麼會流這麼多血……」湅玥焦急地跑到翱恩身邊攙扶起他,不停地用手去擦拭他嘴角邊汨汨而出的濃稠血液。

  「師父?原來大師兄你什麼都還沒說。」一個沙啞的女音低低響起。

  「英雅,他已經不配讓我們稱他一聲師兄了。」另一個男人不帶感情地輕斥之前說話的女人。

  沒說什麼?不配稱師兄?聽到熟悉聲音的湅玥抬起頭來,赫然發現屋裡有另外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闇毒門的長輩們。

  「盧咄師叔、英雅師姑!」

  「湅玥,你跟著翱恩叛離闇毒門,早不是闇毒門的人,不必再裝有禮了!」盧咄也不給好臉色看。

    「你住口!咳咳……」翱恩看到湅玥疑惑的眼神,便阻止盧咄說下去。

  「師父,是誰把您傷成這樣?」湅玥焦急地拍著翱恩的背,幫他順氣。

  叛離闇毒門?師叔指的是師父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不是傷他,背叛師門的叛徒,惟一的下場就是這樣。」女人再度開口。

  背叛師門,惟一下場……以蝕骨的劇毒消滅……形體!

  湅玥搖頭大聲說道:「不!不可能的!師父不會背叛師門的!師父,您告訴他們,您沒有背叛師門呀!不……」

  「玥兒……」看到湅玥心慌的樣子,翱恩的心情更加沉重。他到底害了這個好女孩有多深?

  「湅玥呀湅玥,你又不是小娃兒,都十八歲了還認賊作師?看看你們師徒情深的樣子,你曉不曉得有多可笑!」盧咄出言諷刺。

  「二師兄,這不是我們來此的目的!」女人再度開口。

  「我這是在幫湅玥啊!畢竟我也看著湅玥長大,實在是不忍心看她就這樣被蒙在天大的謊言裡。」盧咄的假好心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

  「你!」翱恩倏地瞪大眼。

  「我盧咄不是那麼不講理之人,既然你師父什麼都不告訴你,我只好當一次壞人。你的爹娘就是你喊了十八年的師父親手殺死的,然後你被抱回闇毒門裡養大。 哼!沒想到闇毒門中堪稱最狠絕的翱恩居然饒你一死,讓你多活了十幾年,根本是個大善人了!喔!不不不,他這樣才叫狠毒,折騰了你十八年。翱恩,我不得不佩 服你對付敵人的手法,夠狠,我真該學學,哈哈哈!」盧咄明褒暗貶地嘲笑翱恩,一點也不念幾十年的師兄弟之情。

  爹娘被師父……湅玥壓根不敢想「殺死」這兩個字,她不信地看向英雅。「師姑,那不是真的,對不對?」

  英雅輕諷。「你就別再自我安慰了。」

  湅玥得不到回應,又轉向翱恩尋求支持。「告訴玥兒,師叔說的不是真的……」

  緊咬著牙根的翱恩緊閉雙眼,身心均受著巨大的折磨。

  「您回答玥兒呀!」師父不為自己辯解,難道是……事實!

  「湅玥,你師父都默認了,還有什麼好回答的!」英雅不屑地瞥了眼湅玥。

  「咳咳……嘔——」翱恩憂極攻心,又吐了一大口黑血出來。

  「師父!」湅玥的腦中一片空白,又急又慌的心情亂成一團,只能憑著她的感情行事。師父教養了她十八年,這樣的感情她能說斷就斷嗎?而且是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翱恩,你就說些什麼吧!安慰安慰你的玥兒呀!她不會責怪一個將死之人的。」盧咄揚起勝利的微笑。除掉了翱恩,還怕自己將來得不到掌門之位嗎!

  翱恩扯開一抹苦笑。該說的都被盧咄說盡了,他還能說什麼?是他自己選擇離開闇毒門,此劫難逃是必然,但是,他絕不讓玥兒犧牲,說什麼也不可以!他必須幫她脫離闇毒門!

  翱恩暗暗凝聚體內所剩無幾的內力,朝盧咄和英雅灑出藍色粉末,另一手拉起破窗而出。熟知毒性的盧咄及英雅連忙閒氣退離毒粉,等混亂一過,發現翱恩和湅玥兩人已經逃走,不知去向。

  「可惡,他們一定還離這裡不遠!」盧咄率先衝出小屋,他不是擔心翱恩死不成,而是他要一件翱恩從不離身的東西。

  ********************

  拖著蹣跚的步伐到了樹林一處,翱恩終於支撐不住,撫著胸口,倒在一棵大樹旁。

  「玥兒回頭求師叔、師姑給您解藥,您撐著點……」湅玥此時無心於自己的身世、無心於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她只是緊緊地攙扶著翱恩,深怕一鬆手,她會永遠失去惟一如親人的師父。

  「玥兒,不可以去!你若明白『毒師一出,屍骨無存』的規令就別去!」翱恩用盡力氣訓斥徒兒。他們既以「毒師」之姿而來,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他不能讓玥兒去送死。

  「師父……」湅玥強忍的淚水終於滑落,哽咽的哭聲聽起來格外令人心疼。

  「你還肯喊我一聲師父,我已心滿意足。」翱恩深知自己的生命力漸消,他繼續說道:「二十年前,你爹從我手中奪走了你娘,兩年後生下你,生活卻清苦不 堪,我氣不過你爹讓你娘過得如此狼狽,我毒殺了你爹,卻沒想到你娘卻跟著自盡……我從沒後悔我所做過的任何一事,這輩子,我惟一後悔的就是……沒殺了你, 而把你帶回闇毒門,還把畢生所學傳授予你,如今卻讓你陷入危險之中……你若還認我當……師父……就離開闇毒門……遠遠的……別讓他們……找到你……咳 ——」翱恩斷斷續續的言語中,道出了過往的情仇,亦道出了此刻的心酸。

  湅玥咬著下唇,血絲從唇上浮現,她用力搖著蟯首。「別說了,別說了,玥兒先替您治毒……」

  翱恩拍開湅玥欲扶他的手。「快走!聽著,這本書……不可交給任何人……」他將畢生的絕學全記錄在此密本中,他知道盧咄真正目的所為而來,為的就是這本應由歷代闇毒門首席弟子所保管的「天毒秘笈」。

  湅玥顫抖著雙手接過書。「玥兒只剩一個人了,不要丟下玥兒!」淒切的哭聲在寧靜的樹林裡顯得悲涼淒愴。

  「你要為師的下九泉之後……在你爹娘面前……抬不起頭嗎?啊——」翱恩終於忍受不了痛不欲生的折磨,放聲大吼。

  「師父!」

  「三年前,那小子的一拳……讓我首次真正佩服一個人……」如果不是那一拳,他現在也不會虛弱得連師弟的毒都躲不過。還有,一個擱在他心中已三年的歉 疚,看來必須由代他補償了……「去長安找……御昊……解他的……報……」「恩」字還沒說,翱恩體內的血氣忽然一翻便合眼斷了氣,從此長眠。

  「不——」湅玥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堵住了到口的尖叫。

  她咬著唇逼自己吞下眼淚,站起身,不願意看到翱恩逐漸腐蝕的軀體,她沒再回頭,奔離了樹林。

  你好自私!你不該殺了我爹,更不該養大我,還留下我一個人呀……

  樹林裡,風淒淒,葉嗦嗦,天空中的雲,終究只能隨著風飄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5:04

第二章   

  太原境外

  旅人各自獨坐或圍坐舔舐著鄉愁的旅肆內,原本死沉的氣氛因為兩個出色男子的出現而引起不小騷動。

  兩人之中又以為首的俊美男子更是驚「艷」全場所有人,要不是他的身型頎長挺拔、劍眉齊飛入鬢、如鷹般的深邃黑眸英氣四發,簡直能用形容女人沉魚落雁之「美」來形容他,儘管便衣簡行,他身上所散發出來不同於一般人的尊貴氣息,依然展露其不凡。

  另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子不若前者俊美,但同樣高大迫人的身形、加上一貫內斂自持的眼神,也吸引不少目光。總之,這兩個男人一進客棧,就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兩人在客棧一角坐落後,俊美無儔的男子略顯煩躁,眉頭像是打了好幾個死結。

  從長安遠道而來的御烜雖然早已看淡眾人對他「驚為天人」之貌的好奇心,但沒想到連在這種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也逃不過那種白癡眼光,趕路已經夠累的了,又看到他們像在看稀有動物般地行注目禮,心情更是不爽到極點!

  御烜銳利的冷眸掃過全場,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那此刻早已死不下十數人了。只見客棧內的人紛紛把眼光調回自己的碗筷上,不敢再多看。

  「兩位客倌爺,請問是要住宿還是用膳?」已經回過神的中年掌櫃上前招呼。

  「難不成來這裡玩水?」御烜挑眉。他倒是想降降火氣,但是,該死!這種乾燥的地方最缺的就是水。

  掌櫃被御烜不怒而威的氣勢嚇得汗涔涔,連忙用長期沾了油污的衣袖擦拭額際。

  「酒菜這裡用,兩間房,住一宿。」晉樊玉見好友不悅,只好由他開口替掌櫃解圍。

  「是是,馬上來。」掌櫃飛也似的去吩咐廚房。在這裡開店那麼久,還從來沒遇過讓人不消一眼就害怕的男人,更怪的是,這個男人還俊美得不像話,簡直就像是神仙與惡魔的綜合體。

  御烜狠狠地灌了一口涼茶,對普通人而言是極為平常的動作,在他身上卻看起來格外魅惑炫人。隨意用衣袖抹過嘴角,他問道:

  「你那邊調查得如何?」

  「沒有進展。」晉樊玉答道。

  御烜點頭,眼中的了然似乎是早已知道晉樊玉會這麼回答。

  朝廷本無意於干涉武林中事,但是闇毒門接連毒殺了當朝幾位重要的大臣,看似欲與朝廷敵對的動作引起皇帝的關注,皇帝因而派遣御烜及河東節度使晉樊玉暗 中調查。只不過,在關外,就屬闇毒門為最神秘的團體,長久以來都是個謎。謎之所以為謎,就在於它的難解。目前,御烜與晉樊玉均毫無頭緒。

  「兩位爺,您吩咐的酒已經替您溫好了。」來者是一名年約十六的俏麗姑娘,是客棧掌櫃的女兒。

  女子將酒壺、酒卮一一擺下,癡迷的目光在御烜美如冠玉的臉龐上留連不去,一時之間還看傻了眼。

  長這麼大,來來往往在她家開的客棧住宿的旅人何其多,卻從沒見過這麼俊的男人。而且……天啊!他在對她笑……

  御烜瞟了眼站在桌邊遲遲不離開的女人。沒錯,他是在對她笑。

  御烜性感的唇畔輕扯出一抹諷笑。

  哼!又是一個發花癡的女人!女人,膚淺的代名詞,往往一看到他就一個個拜倒在他褲帶下,若他要她們舔他的腳趾頭,她們都會照做吧!他太瞭解女人了!

  「看夠了嗎?」他還是笑,沒看向女子,不過眼底卻是一派的冷然。

  經御烜提醒,女子臉一紅,隨即嬌羞地跑開,還不忘回頭給御烜一個邀約的媚眼。

  靜默了一會兒。

  「關於昊的毒,若需要幫忙,隨時來找我。」晉樊玉早已習慣好友隨時會遇到的「陣仗」,開口轉口正題。

  「用得到你的地方,我自是不會放過。」

  「我還怕你不成?」

  「哈!不愧為好哥們!來,小弟我敬你。」御烜開懷而飲,仰頭飲盡杯中物,渾然天成的帥氣不經一絲雕琢,瀟酒之姿再度攫獲所有人的目光,顛倒眾生……

  ********************

  月明、雲清。

  雅靜的客棧內,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踉蹌地閃入一間廂房。

  該死!她被追殺!

  呃……好難過……全身使不出力……

  可惡!好死不死,她體內中和毒性的時間又到了,卻正好是在這種緊要關頭!

  湅玥關上房門,無力的靠在門邊調息,忽然一道慵懶的嗓音低低響起,她順著聲音來源望去,只見一個單衣半敞的男人,站定在離她只有幾步遠的前方,在微弱的燭光映照下,高大頎長的身軀顯得格外邪魅迫人。

  「這麼晚了,有事嗎?」御烜懶懶地問。

  當眼前這個「蒙面客」還沒碰到門板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原因無他,而是這個「蒙面客」的身手似乎不太利落,大搖大擺地闖進來,把夜探當逛大街呀!

  湅玥用所剩無幾的力氣試圖持平自己的意識,無奈視力愈來愈模糊……

  盯著這個看起來狀況有點怪的「蒙面客」,看她嬌纖的身材和水杏般的清眸,他很確定,「她」是女的。

  是晚膳時那個猛對他流口水的女人嗎?這女人三更半夜跑到他房裡做什麼?若不是明知此地並非勾欄花樓,他還以為這女人是店家安排的,不過,想引誘他,不 是應該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嗎?沒必要戴著面紗吧?難道是這裡特有的技倆?嗯,挺新鮮的。好吧!莫要辜負了人家,陪她玩玩也好。

  「到我房裡有事嗎?」御烜走近她,性感的雙唇輕啟微笑,用指尖端輕輕勾挑著她的面紗,口吻之間淨是引誘與曖昧。

  「當然有事,聽我的指示,否則你小命不保!」湅玥忽然抽出匕首,把匕首對準了他的咽喉,銀鈴般的冷凝嗓音自雪白紗罩下傳出,顯得有些無力。

  御烜愣了一下,瞇起眼審視著覆著面紗的她。

  有趣,這個小女人不太一樣!御烜依言把雙手舉過頭,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姑娘家別動刀,小心傷了自己,在下聽你的指示就是。」

  這是哪門子的聽話?他居然提醒她小心用刀!正在這樣想時,忽然一陣腹疼,讓湅玥往前傾了一步,匕首因此差點刺入御烜的喉嚨,當然,御烜不著痕跡地閃開了。

  「怎麼了?」他伸手扶住她前傾的身子,發覺她似乎正承受著某種痛苦。

  「放手!」湅玥重新把刀尖對準他,這才發現,她的身高甚至不及他的肩頭,現在依她的身體狀況,他若硬不配合,吃苦頭的或許會是她,她得謹慎行事。

  「是,我放手,你別激動。」御烜收回手,又把雙手高舉過頭。

  「到床上去。」湅玥命令道。

  「耶?我有沒有聽錯?你要我到床上?」這個姑娘果然特別。

  「少囉唆,快!」他們知道她進了客棧,就快追來了,她需要一個藏身之處。

  「這麼急?好吧!但首先……這把刀子太煞風景,先丟掉。」他還真的沒遇過比男人猴急的姑娘。

  御烜利落地奪下的匕首,健臂一攬,把她橫抱離地,往床榻走去。

  沒有預警地被人抱起,湅玥嚇了一跳。「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放開你?這話就錯了,是姑娘你要我『上床』的,在下只是成全姑娘罷了。」御烜勾起邪魅的笑。剛才短暫的碰觸讓他得以探知她的纖軟,他忽然很想看看面紗底下的她是怎生的風情。

  湅玥蹙起柳眉。成全?他在說什麼,怎麼她一點也聽不懂?

  將她放在床榻上,御烜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奪下了她的面紗。

  霎時,一張巧奪天工的精緻玉顏就這麼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他眼中。

  好個水漾般的絕塵美人!

  美人他自是看多了,又加上自己本身就俊美的不像話,對於「美」,他早就習以為常,但是,他卻從沒見過這樣令他打從心底深深震撼的美人。眉如彎月,不畫 而黛;眼如雙星,清淺影燦;鼻如潤玉,楚楚纖挺;唇如嫩花,嬌艷欲滴;她的雪膚更似吹彈可破,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塑出來的水人兒。身穿月牙白裳的她,素 比夏蓮舞煙,潔勝冬梅衣雪……御烜情不自禁地撫上她嬌俏的姿顏。

  她,不是晚膳時的那個女子!

  「放肆!」因為頰上傳來的陌生觸覺,自幼沒遭受過此等對待的湅玥,惟一的反應就是給他一巴掌。

  啪!

  空氣忽地凍結,御烜動也沒動,健臂依舊緊箍著她不盈一握的柳腰,眼神卻不再放縱。

  「你這個擅闖者也敢說我放肆?」第一次被女人刮耳光,他的臉色好不到哪裡去。

  「我……」第一次動手打人,她顯得不知所措,怯怯地收回微疼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闖入他的房間,她逼不得已,如果可以重來,她說什麼也不會再躲到這裡來。

  被他緊緊鉗制著,身體泛開一股熟悉的熱度,可惡!是體內的春毒開始作祟!這種痛苦,平常她只需稍稍忍一忍就過去了,為什麼現在卻愈來愈難受……是因為碰到男人的緣故嗎?

  「放開我……」這裡不能待了,她必須離開,否則會有什麼後果她很清楚。

  御烜注意到她的異樣,臉色更加鐵青。「你吃了春藥?」當了這麼久的特務密使,這點江湖小把戲瞞不過他。

  「不關……你的事……」湅玥的氣息已經不穩。

  「既然你特地來找我,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戲謔的口吻讓御烜的俊美看起來更加邪佞。

  看來,這裡只有他能替她解毒了。事實上,他心裡根本不願意去想別的人選。

  「客倌是要住店還是——」

  「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衣的蒙面女子?」

  「是有……」

  「搜!」

  「喂!你們不能隨便闖呀!」

  「再囉唆就殺了你這條狗命!」

  兩人都聽到客棧樓下傳來的嘈雜聲音,在寧靜的深夜裡特別清晰,接著又聽到了幾個人馬踩上階梯上樓來。

  穿白衣的蒙面女子?看向被他制在床上的女子,御烜的心中產生疑問。

  「他們要找的是你?」

  「……」湅玥撇開眼,微微喘氣。怎麼辦,他們找來了!

  「你不說嗎?」她依舊什麼都不說,可是,感覺到她盈盈水眸透露出不安,巍巍顫抖的柔美不自覺地緊捉住他的衣襟,御烜發覺自己首次對女人心生憐惜,心中暗暗有了決定。

  「失禮了。」御烜一手揮下床頭邊的芙蓉帳,一手扯開湅玥的衣襟,將她的衣服用力一把褪到腰際處,如鷹般厚實的唇在她細緻的頸項上烙下炙人的吻。

  「啊——唔……」突如其來的侵犯讓湅玥放聲尖叫,卻隨即被御烜以唇堵住。

  雙唇相接,兩人同時被彼此的灼熱熨入心底,從唇瓣蔓延到全身的熾熱霎時間席捲了陌生的兩人。御烜像是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甘霖,不顧一切地舔吮著她柔軟的嬌唇,輾轉地在她唇上廝磨,又吸又咬地享受著世上最甜美的果實。

  湅玥被這陌生又狂放的吻嚇到,雖然體內高呼著舒暢與快感,可是她仍然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可惡……他怎能趁人之危!

  湅玥開始使勁掙扎,因為她相信自己若不掙開他,後悔的一定是自己……

  感覺到身下的女人胡亂掙扎,御烜將她的雙手高舉過頭,也用他健挺的身軀壓制住她亂動的身子,結果,一陣拉鋸戰中,他懊惱地發現,受苦的是自己。

  該死!這個小妮子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正在玩火!她不配合他的計劃就算了,居然還在他身上「揉來揉去」,搞得他下身緊繃了起來。是的,他是要替她解春毒沒 錯,可是至少也得等「那幫人」走了之後再說吧!士可忍,孰不可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他等會兒拄著一根「旗竿」怎麼見人!

  「你如果繼續亂動,我不敢保證現在就發生什麼,要發生什麼也必須等解決了麻煩再說。」離開她甜美的唇,御烜的聲音瘖啞了好幾度。

  「放開……」湅玥的檀口一得到解放,沒說幾個字又被他吻了個徹底。

  這回御烜因勢之便,將舌直接探入她口中,攫獲了她的香舌,貪婪地想得到更多。

  他從來不相信自己是個自制力那麼薄弱的人,但就只看到她的唇一開一合,就忍不住再次一親芳澤,而且,她好甜、好軟,美妙得讓自己想要更多更多……

  御烜的大手像是自己有意識般,緩緩地往湅玥只有兜衣避體的雪膚探去。

  她的肌膚柔嫩滑膩,宛如吸人心魂的磁石,讓他連離開的力氣也沒有。他厚實的手沿著她的頸肩而下,溜過了細柔的雪背,來到她敏感的腰間。

  「唔……」受到磨人般挑逗的湅玥悶哼一聲,體內不知名的情慾更加高張,愈發灼燙的血液奔流在她春毒流竄的體內,被壓制住的身子開始難以忍受地扭動起來。

  「嗯……你這個令人驚奇的小妖精……」御烜昂藏的身軀被身下滑膩滾燙的嬌軟摩挲著,他的唇順著慾望離開了她的櫻唇,自頸窩而下,吮舔至女人最性感的鎖骨,心中只想好好嘗遍這令他幾近心魂盡失的嬌軀。

  但是,御烜終究是御烜,一個不被情勢所影響的卓絕男人,他並沒忘記他接下來要應付的事。「你如果繼續配合我,我可以幫你度過難關。」他的唇來到湅玥耳邊,低啞的嗓音緩緩傳進她的耳,足以魅惑所有女人心。

  然而,湅玥也不是普通人,在御烜放她雙唇自由的同時,她虛弱地回了句。「你……卑鄙的小人!」若非身體不適,她不會讓這小人得逞!

  御烜和她眼對眼相視,盪開一抹性感的微笑。「可惜現在只有這個卑鄙的小人能救你。」看她羞憤地瞪著他,他作勢要翻身離開她的身上。「不願意嗎?那在下只好請姑娘走人,我可以繼續安心地補我的眠。」

  湅玥憤憤地盯著他,遲疑了一會兒,她道:「我要怎麼配合?」光線雖然昏暗,但仍然映出他完美的側臉,兩人靠得如此接近,他低低吐納的熱氣拂在她臉上,讓她迷惑了。

  御烜放開她被他壓制住的雙手。「把雙手環住我的頸子。」

  那幫人上樓來了,湅玥清楚時間緊迫,便咬著牙依言照做,纖細勻稱的手臂勾住了他的頸項,交疊在他頸後。

  「抱緊我。」他要求。看到她憤憤地又瞪了他一眼,他正色道:「噓……想罵的話,待會再說,他們已到門外。」

  湅玥被他嚴肅的神色感染,一片緊張的氣氛又籠罩她,她只好聽從他的指示,環抱住他,將柔軟的身子貼上他,臉蛋埋進他的頸窩。

  她的動作讓御烜覺得自己的慾火彷彿又上升了幾分。看來今夜正是考驗他的理智能把持自己多久的最佳時機,他諷刺地想。

  忽地,碰一聲!客房的門被粗魯地推開,進來的是三個穿著夜行衣的蒙面人。其中一個大力揮開芙蓉帳,當場三人都看見了這幅活色生香——交疊在榻上的半裸男女。

  為了求逼真,御烜在來人揮開床帳的同時,他也一把拉落了湅玥的兜衣,當然不會給任何人瞧見什麼風光的機會,於是將她擁得更緊,她胸前的柔軟就這麼被迫緊緊地貼住他的,不留一絲空隙。

  「啊!」湅玥因他的動作而放聲尖叫,卻在三個黑衣人耳裡聽來像是因為被他們看見此等春色而尖叫。

  黑衣人馬上放下了床帳。「出來!」

  只見御烜慢條斯理地坐起身,床頭半透明的紗帳遮住了他半敞的胸膛和半邊俊顏,也遮住了床上大半風光。

  「什麼事?」御烜低沉的聲調透露著不悅,幽冷的眸光掃視著闖進來的三人,頹廢冷峻的態度讓闖入的三人心生忌憚。

  看樣子,這姑娘遇到的麻煩人物不只三個,還有散佈在其他廂房搜人的同夥。她到底是誰?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找她?

  「少囉唆!這房裡的人通通站出來!」為首的黑衣人吼道。

  「我的妻子目前不方便見人,有事在下代勞即可。」御烜淡淡地說。

  黑衣人回想剛才所見的春景,床上女人雪白的肌膚和勻稱的臂膀在腦海呈現,他們露出了猥褻的笑。

  可是,不知哪裡突然飛出的三枚銅幣分別削落他們一頰的鬢毛,直直嵌入身後的牆壁,他們馬上白了臉色,心懼於使出銅幣之人的深厚內力。

  「是誰!」他們拿出傢伙,畏畏地左右觀望。

  「不用找了,是我。」御烜把玩著手中剩下的銅幣,口氣平淡地像在談論天氣,臉色卻很鐵青。被人打斷好事,不用裝,臉色自然就很恐怖了。

  「我很忙,沒功夫招待你們,再問一次,有——什——麼——事?」

  三個黑衣人回頭看了看入「牆」三分的銅幣,又回過頭來看看彼此,心知他們不是御烜的對手,不好跟他硬碰硬,更何況,他們只是來找人的,壞別人「好事」 會倒霉七年,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點道理他們還懂。其中一人識時務地回答道:「我們要找一個女逃犯,你是否曾見過一個穿白衣的蒙面女子?」這樣至少可以留個 台階給他們自己下。

  逃犯?她是嗎?她的衣著乾淨清雅,不可能會是逃犯的身份!

  湅玥震驚於他們所言。逃犯?她何時變成了逃犯?既然是逃犯,他會招出她嗎?畢竟她方才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還打了他一個耳光。湅玥拉妥衣物,緊張地瞠著御烜。

  略為思索,御烜回答。「我見過。」

  湅玥因他的答案湅玥深吸了一口氣,此舉自是被御烜察覺。

  她果然是他們要找的人。御烜扯開一抹笑,又繼續說:「今天趕路遇過穿白衣、戴面紗的女人有好幾個,不知你們要找的是誰?對了!在下的妻子今天也是穿白衣、蒙面紗,沒辦法,路途烈日風沙大,不戴面紗的話太傷肌膚。」

  「你……」問不出什麼,為首的黑衣人也不敢多待,直接對手下命令。「人應該還離此不遠,去別處搜!」

  那幫人離開後,御烜看著已經整衣坐起的湅玥,問道:

  「你是誰?」看她的穿著並非中原人,月牙白的雪裘在衣襟、袖口、與衣擺處均滾著純白的細毛,如雲的長髮只用一條淡青色絲質髮帶紮成一束,腳下踩的是皮靴,怎麼看都不是逃犯會有的扮相。

  避開他近距離探索的眼光,湅玥不語。他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他們要找的人是你?」他再問。

  湅玥不再搭裡他,正要下床榻,卻被御烜一手壓回床上。

  「放手!」湅玥斥道。忽然胸口一陣悶,她蹙起柳眉。

  「你怎麼了?」他弄疼她了嗎?御烜放輕力道。

  「放開我……」湅玥咬牙忍過這一波疼痛,是另一種毒在作用,她很清楚。

  「你必須解毒。」不忍見她痛苦,御烜依言收回手。

  「不勞你操心。」湅玥撫著胸口下床,往房門走去,御烜卻早她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

  「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方式?」他指的是剛才幫她逃過一劫的事。

  「謝謝。」湅玥說完就要走出去,又被他伸手擋在門前。

  「你知不知道春毒不解會有什麼後果?」

  湅玥抬眼看向他,眼中是濃濃的哀傷與敵意。「你若仍是攔著我,我不惜一死,你知不知道會有這種後果?」她根本不需要別人替她解毒。

  這一眼,御烜被她眼底的淒絕懾住,收回手讓她離開了。

  是怎樣的遭遇讓看似脆弱的她擁有強大的支撐力?一個女子在大半夜被人追捕,卻又能鎮定以對,她到底是什麼人?他明白,若他執意留住她,他很確定她選擇的不會是解毒而是自刎,所以,他讓她走。

  房裡又恢復原本的寂靜,淡淡的燭光依舊靜靜地燃燒著,空氣中殘留的芳香證明已經消失無影的女子方才確實來過,不是夢……

  ********************

  湅玥硬拖著近乎透支的體力與精神,湅玥搖搖欲墜地來到客棧備有的馬廄。

  「他們」已經追到這裡來,她雖暫時躲過一時,但她很清楚「他們」仍在附近,看來,「他們」是不打算放過她了,這裡也不能多待了。

  一無所有的她還有什麼用處呢?他們到底要什麼?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後、在失去了自小最親的師父以後,只剩下孤獨的黑暗深深籠罩著她,對於生命,她不再 眷戀、也毋須眷戀。躲躲藏藏的日子並不好過,若不是師父臨終前交代她到長安找一個叫「御昊」的人,她也許早就依著心中的意念到黃泉和爹娘、師父團聚,也不 必再戴著時時刻刻令她自卑的面紗了……

  盯著手中的面紗,湅玥想起剛才一會兒輕薄她、一會兒又幫助她的男人。現在想想,他所做的似乎不是因為想輕薄她,而是要幫她,他為什麼要幫她……

  湅玥甩甩頭,她在想什麼呀!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三年前,那小子的一拳……讓我首次真正佩服一個人……去長安找……御昊……解他的……報……」翱恩的遺言在腦中響起。

  御昊是誰?為什麼要找他?三年前那一拳……難道師父在三年前所受的傷來自御昊?師父要她報——仇?!

  重新覆上面紗,湅玥走到馬欄前,手還未碰到柵門時,體內又一波疼痛襲來,她疼得彎下身跪伏在乾草堆上,額上的冷汗涔涔滴落,暈濕了草葉。

  呃……好難受……

  敵不過難熬的痛楚,湅玥終於昏了過去,倒在馬廄的乾草堆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5:32

第三章   

  天近曉,殘月半隱天邊。

  御烜趁著天未亮,準備啟程到下一站,一踏入馬廄,一眼就發現伏臥在乾草堆上的女子。

  似曾相識的身影讓御烜忍不住走到她身邊,想一探究竟。

  御烜蹲下身,輕翻過女子羸弱的身子。

  是她!蒙面的白衣女子!

  御烜的心裡一陣歡喜,說不出是何故,他慶幸她沒有走遠。

  她的氣息似乎很微弱?御烜解開她的雪白面紗,想探探她的鼻息。當面紗揭開的那一剎那,入眼的容貌令御烜當場倒抽一口氣。

  怎麼會有這種……

  她臉上糾結散佈的疤痕狀突起令他這個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也不禁皺眉反胃,走遍天下,他的確沒有看過這種……說文雅一點,這種不堪入目的容貌。

  容貌?御烜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仔細地看著躺在乾草堆上的女子。

  一模一樣的衣著、一模一樣的發樣、一模一樣的身形,可是卻非昨晚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天差地別的容貌怎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難道昨晚真是他的幻覺?

  御烜深知事有蹊蹺,他還需要多一點的查證。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脈搏,雖然微弱但平穩得有如正常人一般,不像是中毒之人。

  將昏迷的女子抱起,御烜又回到待了一夜的客棧。

  ********************

  暈黃的燭光映室。

  湅玥悠悠轉醒,已是一整天以後的事。

  呃……頭依然昏昏的,不過身子已經無大礙了……這是什麼地方!

  湅玥撫著額頭坐起,環視著看似來過的地方,心中充滿疑問。就在她的目光游移到窗邊時,她看到了他。

  「醒了?」御烜也注意到她了。

  是他!那這裡是……客棧?這麼說,她在馬廄裡昏倒了?湅玥緊張地探著收在袖袋之中的「天毒秘笈」。呼!還在,沒弄丟了。

  他……又幫了她一次。的確,目前依她情況,若是太大意,很容易就會被敵人逮個正著,而他,已經兩次幫她避開危險。湅玥咬著下唇,懊惱地低下頭,赫然發現自己是沒戴著面紗的……

  湅玥慌張地撇過頭,把臉朝向內邊的牆,一邊在床上尋找她從不離身的面紗,看看是否掉落在床上。

  面紗呢?她的面紗呢?不見了?

  御烜瞭然地看著她的動作,舉步走到床邊,將她要找的東西遞到她面前。「在找這個嗎?」

  湅玥伸手想拿回面紗,御烜卻快一步收回,讓她撲了個空。

  「你……」湅玥緊皺著柳眉瞪了他一眼,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把臉孔轉向內壁。她知道現在的自己醜陋得很,根本不能示人。

  「還給我!」

  「面紗是我摘掉的,能看的我都看了,你大可不必躲我。」只消一眼,他從她水漾的眼眸認出了她就是昨晚的女子,心中的疑問更加擴大了。

  失去了掩蔽醜陋面貌的面紗,長久以來的保護色首次被無情地剝奪,被人看清的滋味令湅玥心慌,但她現在也只能硬逼自己冷靜以對。她很清楚,在這個三番兩次幫 她的男人面前,一旦失去了長久以來由自尊建築而成的冷靜,她就什麼都不剩了。她不需要接受他的幫助,一點都不需要,因為那會令她在他面前只是個弱者的形 象,不,她從來就不是個軟弱的女子!

  「只要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你要的東西,我自會還予你。」她藏著太多謎,令他破天荒地如此想瞭解一個女人。

  可惡!明明是她的面紗,他憑什麼這麼要求她,他到底想做什麼?湅玥依舊背對著御烜不發一言,連日來的逃亡令她草木皆兵,除了她自己,她早已無法相信任何人。

  御烜以為她的靜默代表默認,接著問道:「你是誰?昨晚那幫人又是誰?你並不是逃犯,他們為何要謊稱你是逃犯而找你麻煩?」

  她與這男人只見過兩面,談不上認識,他何必知道這些!

  見她依然沉默不語,御烜於是又問道:「有人替你解了毒?」一想到有別的男人像昨晚那樣愛撫過她的身體,他竟然像吃醋的丈夫般在意的不得了。

  吃醋?不會吧!他頂多想知道她的毒是怎麼解的。御烜告訴自己。

  湅玥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她又不是他的妻子,他幹嘛用那種控訴的語氣質問她!妻子……雖然他碰過她、吻過她,但……這不代表什麼,什麼都不是!為什麼她會 出現這種想法?彷彿從昨晚一遇到他開始,她的心情就沒有平穩過,該死!這不像平常的她,一點都不像!她要離開,對!要離開,離這個該死的男人遠遠的!

  湅玥打定主意,放棄要回面紗,反正面紗用幾塊破布也能拼成,用不著浪費精神應付他。她翻身下床,急急地想離開此地。

  御烜看出她的心思,一把將她扯回懷裡,湅玥則是用力地想掙脫他的掌控,無奈嬌纖的她根本敵不過他的力氣,情急之下,她狠狠地咬了他手臂一口。

  「該死!」御烜將她拉離,不過仍舊沒有放開她,他低頭審視自己已然滲出血絲的上臂,低咒了聲。

  「昨晚是摑了我一巴掌,今天是咬了我一口,這就是你對待恩人一貫的方式?」這女人還真不懂如何報恩!

  湅玥也看到自己的傑作了,清晰的齒印上浮著鮮紅的血滴,她低著頭咬住下唇,不知該作何反應。

  「抬頭看著我。」御烜受不了一下看著她的背影,一下又看著她的頭頂,彷彿是在跟空氣說話。

  她怎麼可能抬頭,尤其是面對這樣一個俊美無儔的美男子,她自慚形穢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照他的話做!

  是的,他的確是她所見過的男人中最俊美的一個,雖然兩次見面都是在昏暗的光線下,但根本無損於他天生就能照亮每一處的優秀俊顏。

  御烜怒意微升,揪著她的尖巧的下顎,逼迫她抬頭看向他。「我從不強逼女人,可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考驗我的忍耐力。你究竟玩夠了沒!昨晚的你不是個 只會說『還給我』這幾個字的女人而已!說話!」從來只有女人倒貼他,這樣想逃離他的女人,她是第一個!御烜長久以來被捧上天的優越感非常不習慣被人踩在地 上。

  湅玥被迫看著他,羞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有權利什麼都不說的,他又憑什麼這樣指控她、強求她!他非得逼著她以最脆弱的面貌正視他嗎!

  看見她眼中強忍的濕濡,突如其來的酸澀讓他心頭沒來由地揪成一塊,御烜但劍眉微攏,發覺自己突然好想緊緊地抱住她,撫平她眼底的恐懼。

  她並不美,甚至連普通都談不上,可是他卻奇異地受她吸引……該死!他是吃錯什麼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著了什麼魔,讓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女人這樣牽動他的注意。不會的,他只是好奇她這個人而已,沒有別的了,一定是這樣!

  湅玥沒有遺漏他的表情,長久以來的認定讓她直覺他是見了她醜陋不堪的面貌而皺眉。好強的她能忍受試毒時的痛苦,卻不能忍受別人看她時的鄙夷眼光,她的心由內而外因而一次比一次堅強,但最底層的她卻因此一次比一次脆弱。

  「你認錯人了。」她吞回眼淚不再反抗,平靜地說道。

  自從知道養大她的師父就是害死她父母的兇手,她的存在變成了一個矛盾,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悲哀,他也不例外。

  叩叩叩——

  「客倌爺,您要的熱水小的給您送來了。」房門外傳來店小二的叩門聲。

  難道真是他認錯人了嗎?御烜複雜地看了眼,放開了她,隨後喚道:

  「進來。」

  湅玥撫著被他捉疼的手臂,背過身去,退離他三大步之遙。

  進房來的店小二利落地把熱水注入沐浴用的大木桶中。「客倌,您慢用,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再吩咐小的就行。」說完便退了出去。

  「你在馬廄待了一夜,先淨身吧,我不打擾你。」他又對著她的後腦勺說話。

  他要走了?這不就是她離開的好機會?湅玥水靈的大眼骨碌碌地轉了一下。

  可是他又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話讓她的希望一下子落空。「我勸你不要打其他主意,我說過,在我還沒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之前,不會還你你要的東西,包括你的自由。」

  「你憑什麼!」湅玥以袖掩面,轉身怒視他。

  「憑我是大唐皇帝欽賜的密使,我有權知道我想知道的。」御烜一語帶過他的目的,丟下隨身攜帶的御賜令牌於桌上,他沒再多說,走出客房,關上房門。

  待他離去後,湅玥抓起桌上的令牌審視。等同於帝璽的印鑒就刻在令牌上……他真的是朝廷命官,而且權力還不小!

  頹然地靠在桌沿,紛亂的心緒讓她的頭又疼了起來,她知道自己的體力還沒完全恢復,要反抗他無疑是蚍蜉撼樹,她若是硬碰硬反而逃不了,倒不如找機會再逃開。嗯,就這樣辦!

  熱騰騰的水氣引發湅玥想沐浴的慾望,天知道她為了逃亡有多少天沒好好淨身了。她動手解開衣帶,褪下所有衣物,跨入浴桶。

  ********************

  水氣裊裊環繞,迷濛飄然宛如置身仙境。湅玥坐在溫熱的水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把水拂到肩上。

  熱水撫平她煩亂的心緒,思考因而清明了許多,回想連日來所發生的事,她的疑惑愈來愈深。

  自她下山後,一直有一幫人追緝她,她很清楚,那幫人其實是闇毒門的人,可是,每回的狙擊卻又並非要責她於死地,倒像是要活捉她,想取得她身上的某樣東 西。匆匆忙忙聽師父的話離開待了三年的陰山,她什麼都沒有帶走,就連她惟一的包袱也是在綠洲的市集裡向人要來不要的布剪裁而成的,就只塞了套衣服而已,根 本沒有值錢到必須捉住她的東西呀?她身上的、不能給別人的……不就只有師父留下的「天毒秘笈」嗎?難道他們要的是這本書?

  還有,那個自稱是朝廷欽賜密使的男人說她是他稽查的對象,為何要稽查她?她已經好久沒再去過中原了呀,能去中原的只有像師父那樣的「毒師」,而師父也 已經三年沒……三年前!她記得三年前在她試煉「灼蠱毒」時,師父從中原帶回一味藥,之後他們便離開闇毒門、到了陰山,她並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也 和這本書有關?所以,闇毒門、大唐朝廷都針對這本書而來?

  湅玥輕搖螓首,是她多想了吧?「天毒秘笈」只是各代首席毒師畢生所學、所試的紀錄,盧咄師叔們所學的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有必要奪取師父的嗎?

  但如果是呢?也許那個男人接近她也是為了秘笈……也不對呀,是她昨晚自己闖入他房裡的……

  想著想著,湅玥打了一個哆嗦,發覺水溫已漸涼,想起身著衣,忽然眼前一暗,身子尚虛弱的她滑倒跌入浴桶,掉進水中。

  「啊!」

  木桶因為她重心不穩,連帶地整個桶子翻倒,全部的水霎時流洩了滿地,她也因而跌出浴桶外,淋了滿頭滿臉水。「咳咳——咳——」

  一直坐在門外邊的御烜聽到她的尖叫,以為發生什麼事,沒有多想便推門而入,結果卻看到令他當場傻眼的一幕。

  房間內成了一片水澤,浴桶翻倒在旁,她則是赤裸裸地曲著修長的雙腿趴在地上咳嗽,濕潤烏黑的及腰長髮伏貼在由熱水滋潤而略顯粉紅的背上,圓潤豐美的臀 部暴露在空氣之中,因她伏臥在地的姿勢而尖翹圓挺,雖說她的身上有著難看的疤痕,但天生玲瓏有致的窈窕身段,仍足以構成一幅令男人氣血逆流的香艷刺激畫 面。

  御烜也不例外,雙腿像是被定住一般,走向前也不是,往回走也不是,直到劇烈的咳嗽聲喚回了他漂泊到天堂的神智,他才大步地走向她,蹲在她身邊替她拍背順氣。

  「你還好吧?」怎麼會洗到弄翻木桶、跌在地上呢?

  「你……」咳嗽漸緩,湅玥這才發現自己是赤裸裸地在他眼前,立刻用雙臂環住胸前的風光,曲起雙腿縮在一邊,雖然能遮掩的地方不多,但聊勝於無。可惡!他怎麼可以……

  「出去!咳咳……」湅玥羞愧地大叫,卻再度岔氣咳了起來。

  該死,她喝了不少水!御烜出手點了她背上與胸前的幾個穴道,幫助她把污水吐出,隨後抄過床上的薄被包覆住她窈窕誘人的嬌軀。不這樣做,先陣亡在這房裡的不是岔氣的她,而是體內慾火引起氣血逆流的他,

  「走開!」將水咳出之後,湅玥緊緊拉住裡在身上的薄被。她從未示人的身體接連兩天被這個男人一覽無遺,卻又都是在解救她的情況下,她好氣、真的好氣!

  御烜並沒有依言而行,反倒連人帶被橫抱起她,將她抱離那一地殘藉,放在床榻上。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虛弱?他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審視著她的臉。

  「不要碰我!」湅玥拍開他的大手,把臉朝向內壁。在俊挺的他面前,她永遠記得他與她是雲與泥的差別。

  「你的身子,我不但看過,也碰過了,而且,我又救了你一次。」御烜深邃墨黑的眼在看到被子被水浸濕而勾勒出她銷魂的身段後,更加深沉了。

  「不要向我炫耀你救了我多少次,我根本不要你的幫忙,看了我、碰了我又怎樣,那並不代表什麼!」

  「難道是要我真的做了什麼,才能代表什麼嗎?」不容忽視的語氣說明了御烜的慍怒。

  京城的人給他這個御烜家二少的評價是風流瀟灑、桀驁不馴,女人對他更是趨之若騖,而她,卻一點也不聰明、不懂得把握達官顯貴的他,該死!她總是能輕易地挑起他的不悅。

  「你是什麼意思?」

  「你必須留在我身邊。」脫口而出後,御烜自己也嚇了一跳。不過,他並不懊惱他沒經思考的決定,也好,他想要查明真相。

  湅玥心湖大亂,反唇相譏。「你瘋了,要一個怪物留在身——」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御烜一使勁旋身落入他堅實的懷裡,湅玥連人帶被就這麼被他牢牢攫住,微啟的雙唇被他侵佔,吻了個徹底。

  甜美的滋味霎時盈滿御烜的口鼻,記憶猶新的柔軟和馨香讓他確定她就是昨晚那個迷迷糊糊闖入他生命的絕塵女子。

  感覺到他濕熱的舌尖勾挑著她的口壁,鼻間淨是他益加粗喘的男人氣息,湅玥驚悸了,腦海中惟一的念頭就是——逃。她很清楚,如果不逃,她的生命將會轉變,而她再也禁不起任何轉變了,禁不起了……

  「唔……呃……」於是乎,湅玥開始掙扎,掄起粉拳胡亂捶打他的臂膀、他的胸膛、他的頭,雙腿也使命地踢,雖說氣力不如他,但她不惜傷了自己也要從他懷裡掙開。

  御烜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要應付嬌纖的她當然不是問題,可她再這麼掙扎下去受傷的會是她。

  出手點了她睡穴,御烜讓她在他的懷中昏睡過去。

  將她安置妥當後,方才因掙扎而滑落的薄被遮掩不住她的嬌軀,就這麼被御烜盡收眼底。他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拿來她的衣物為她換上。其間不免碰觸到尷尬的部分,御烜也少不了頻頻深呼吸。

  凝視著她猶沾水滴的臉蛋,他用衣袖擦去她額間和雲鬢上的水珠。仔細想,她的淡眉、杏眼、俏鼻、櫻唇、聲音……在在都顯示她就是讓他以為是幻覺的「她」,只是,「她們」卻有著天差地別的容貌,這又是為什麼?

  他伸手輕撫她的瞼,這些幾乎滿佈臉龐的暗色疤痕及瘡般的突起根本不是假的,而且像是長久以來所形成的,讓他又不是那麼確定了……

  御烜拎起濕透的薄被離開床畔,一本破舊的書冊從被單一角掉了出來,攤在地上。

  這是什麼?

  拿起書翻閱了一下……這是?!

  御烜暗暗收起這本書,心中有所了悟,吩咐店小二拿來一床新的棉被。

  接下來換他該去沖個冷水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6:00

第四章   

  床頭日光透過窗欞灑在臉上,她不舒服地蹙起黛眉,眼皮動了動。

  現在是白天吧?太陽光好亮……她睡著了?

  睡著了!她怎麼睡著的?

  湅玥睜開眼,驚坐起,環視周圍熟悉的擺飾,回想昏睡前的點點滴滴。

  卑鄙的小人!他點了她睡穴,所以她才一點防備也沒有地一覺到天亮,但不可否認的,這一覺的確是她離開陰山以來睡得最好的一覺,可是,她不服氣的是竟然被他擺了一道!

  他不在房裡?這不就是她逃開他的最好機會嗎?

  翻開棉被,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完整的,她記得她是未著衣睡著的……難道是他替她穿上的?那……哎呀!不想了,先離開這裡要緊。

  湅玥快速地穿上短靴、抓起包袱,離開這間她待了兩夜的客房。

  來到客棧樓下,湅玥敏感地發覺氣氛不對,她的出現引起了一陣騷動。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醜的人?」幾個人竊竊私語起來。

  「哎喲!還是個姑娘家!是不是中了什麼邪?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拗!」吃齋念佛的大嬸趕緊合掌閉上眼念著佛號,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事。

  「我看她根本嫁不出去,注定孤老一生了。」

  「真不知她家是遭了什麼報應,好好一個人怎麼會長成這樣!」

  「恐怕是上輩子壞事做盡了吧,」

  「呦——也不照照鏡子,這樣的姿色還敢出門!」幾個年輕的姑娘也嘰嘰喳喳地談論起來。

  「要出門至少也該帶個面紗吧!不怕嚇到人呀?」

  「肯定有小孩被她嚇哭過。」

  「我看了都吃不下飯了啊!」

  「客棧裡什麼時候來了個……我怎麼不知道?」是掌櫃的聲音。

  「小的也不知道那個……那個打哪兒來的呀?」店小二半遮住眼睛回答,想看又不敢看的……

  湅玥定住不動,投射過來的鄙夷眼光和傳來的窸窣聲音,愈來愈鮮明,愈來愈清晰,一字一句刺進她的心頭,頓時讓她陷入了熟悉的恐懼,她顫抖著雙手摸上自己的臉。

  沒有?沒有!面紗?她的面紗呢?她的面紗呢?

  「喂!你幹嘛沒事戴著面紗呀?」一群小孩好奇地盯著小湅玥的面紗看。

  「對呀!對呀!咱們鎮江沒風沒沙的,你可以把面紗拿掉啦!」

  「不要拿我的面紗!不要——」

  「哇——鬼呀——」

  「啊——爹娘救命呀!有怪物!」

  「有鬼呀——」

  「哪裡來的怪物啊!走開走開!茵兒不要靠近!」

  「嗚……嗚……娘……」

  「小寶,別怕!別怕!娘趕走她,去!去!」

  ……

  那年她只有十歲,為了找一種藥引,師父第一次帶她到江南,結果和師父走失了,她一個人走在街上找師父……後來,那是一輩子永遠無法抹滅的傷害,她無法忘了當時大家看她的眼神,是一種像是在看怪物的眼神。

  她不是鬼,她沒有錯,她沒有做壞事,為什麼要這樣看她?為什麼要往她身上丟東西?為什麼要討厭她?為什麼一看到她就要趕她走?為什麼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沒有錯……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湅玥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一傾而洩的不愉快回憶佔滿了她的腦海,連日來的壓力和緊繃的情緒讓她終於泣不成聲,支撐不住,頹然地跪坐在地上。

  除卻了醜陋的臉,湅玥纖勻的女性身段仍舊可以引來男人的覬覦,尤其是心術不正的人。現下,就有兩個存心不良的異地商旅看上脆弱無依的湅玥,打算拿湅玥增添他們在沙漠中漫漫旅程的一點樂趣。

  一臉橫向的中年大漢賊溜溜的倒三角眼直在湅玥身上打轉。他看這個女人像是落單,於是心生淫念。

  呦!這女人近看可不得了,雖然裹得密不透風的,但仔細一看,胸是胸、腰是腰、臀是臀,一頭烏黑的長髮更是引人遐思,不知披散在床上會是怎樣的風情……只不過她的臉蛋就太抱歉了,唉!可惜了一個活脫脫的姑娘。

  「老兄,你不會是要……」胖男人身邊一個瘦男人,低聲地詢問,會意地看出同伴的心思。

  「可惜她的臉……」胖男人小聲地回了句。「會不會是什麼傳染病呀?」

  「去問問看吧!說不定只是傷疤而已,那就……」

  「那就……女人脫了衣服不都一個樣兒嘛!把她的臉遮起來不就得了!」

  胖男人會意地露出了好笑。「真有你的,怎麼?你也有興趣?」

  「機會是要靠自己把握的!」一陣心知肚明的淫穢笑聲同時從兩人喉裡傳出。

  於是狡猾的兩人佯裝好意靠近。

  「姑娘,別怕呀,發生什麼事了?」

  胖男人的肥手伴著色瞇瞇的嘴臉,伸向了湅玥,還未碰到她,卻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哇啊——」痛呀……

  「初次見面。」御烜握住胖男人的手,臉上掛著一抹微笑,手裡卻暗暗使勁。

  「哎呀……你做什麼!放手!」胖男人吃痛地吼了句。

  「你的手剛才又想做什麼?」這會兒,御烜一臉肅殺之氣。

  她在房裡熟睡,他總不能讓自己「動心忍性」而一直待下去吧!離開客棧出去透透氣,才沒一會回來,卻發現她處在這樣的情況,更令他火大的是,有兩個男人居然意圖不軌,他沒探究自己突如其來的不滿,當下,他只想拿他們開刀,以撫平近日煩躁的心情。

  「喂!再這樣下去他的手會斷,放開他的——」只消御烜一眼,瘦男人懾於御烜渾身散發的迫人氣勢,立刻噤口。

  「痛痛痛痛痛……」胖男人吃痛地大叫。

  「怕痛?那就管好你的手。」御烜不屑地甩開胖男人的手,逕自走向埋首跪坐在地的湅玥。

  胖男人一得到自由,馬上用雙腿夾著已經腫了一倍的肥手在原地跳腳。週遭的人一來佩服御烜的內力,二來竊竊譏笑起窘迫的胖男人來,然而,有幾個姑娘在看到御烜接下來的動作後,莫不驚異地張大嘴。

  御烜蹲下身摟住湅玥的雙肩,柔聲安慰道:「別怕,沒事了。」

  玥兒別怕,沒事了,師父在這兒,抬頭看看,是師父,別怕,沒事了。

  師父當年在混亂的街上找著她,就是這麼安慰她的。

  師父?

  「師父!」湅玥迅速抬起頭,試圖集中因恐懼而渙散的視焦,對上了御烜略顯著急的眼光。

  是他!他又出現在她面前了,他為什麼又要出現在她面前……

  「都是你!都是你!你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為什麼……」自從遇到他以來,她沒有一天好過,她恨他、好恨……

  重回現實的湅玥氣憤地捶打著御烜的胸膛,顫抖的聲音顯示了餘悸未退的恐懼,只能漫無目的的發洩自己失序的心情。

  看到她有如小動物般驚懼的眼神,御烜的心破天荒有種被人狠狠擰緊的異樣感受,他環著她,任她朝自己發洩,輕聲安撫,只求她別再害怕。

  「乖,沒事了,別怕,沒事了。」御烜拿出一直由他收著的雪白面紗幫她戴妥,而後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霎時,客棧內的氣氛似乎都被他們兩人所感染,靜了下來,連方才兩個意圖不軌的男人也動容了,天地間彷彿只剩下相擁的兩人。

  在他堅實的雙臂護衛下,湅玥隔著面紗的臉蛋熨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她漸漸平息了恐懼,也找回了她的聲音。「我要離開這裡,讓我走。」

  「你不要你的書了嗎?」她剛剛一定走得很匆忙,連東西掉了都沒發覺,難道她就真的那麼想逃離他嗎?御烜的挫敗感又竄升而起。

  書?湅玥推開他的懷抱,翻了翻自己的袖袋——發現空無一物。

  戒慎的眼神重回湅玥眼中。「你拿走的?還給我。」他到底想幹什麼?

  「書在廂房裡,還得麻煩你跟我回去拿了。」

  沒有考慮,湅玥率先轉身舉步踏上樓梯。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絕對不能違背師父的遺言,所以,她決定照他的話做。

  御烜對她突然轉變的態度感到疑惑,也更加確定了心裡的猜測。在走上樓梯之前,他掃了眼始終在一旁看熱鬧又自以為是的眾人,淡淡開口。

  「相對於她的容貌,我看見這世上更醜陋的是你們。」

  御烜的話讓眾人沉默了,鴉雀無聲的慚愧瀰漫整間客棧,湅玥的腳步也停頓了一下,刻意忽略心中忽湧而出的感動是從何而來,隨即更快步地走上樓去。

  ********************

  「我說過,只要弄清楚我想知道的,我會還你屬於你的『東西』,包括自由。」

  「你想知道什麼?」

  「你的名字。」

  御烜望進她水漾的眼中,專注的程度令湅玥莫名心悸。

  「就這樣?」沒搞錯吧?這樣大費周章地阻止她離開就只為了知道她的名字?

  「就這樣。」御烜看出她的不置信,促狹的神情又回到了他俊美無儔的臉上。「不過,如果你高興的話,當然可以免費奉送我祖宗十八代的名字,我無所謂。」

  「不好笑。」她連爹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了,還有可能知道其他的嗎!

  御烜又發覺她眼底濃濃的哀傷了,她到底背負了什麼樣的過去?但是,她若是和「那些人」有關,他勢必不能放過她了。

  「湅玥。水湅,玉玥,夠清楚了吧?可以把屬於我的『東西』全部還給我了嗎?」

  「湅玥……」好名字,就像她,水塑又玉琢似的人兒……

  聽到自己的名字由他口中念出來,那種莫名的感覺又浮現,心跳加快彷彿失序脫韁的野馬……夠了!她在胡亂想些什麼呀!

  「書還給我!」她朝他伸出手。

  御烜微笑著把破舊的書冊遞還給她。「大概是我才疏學淺,書裡頭還真有不少『學問』是我沒學過的。」

  他看過了?湅玥抓過秘笈,一句話也沒多說,像是逃離災難似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御烜收起微笑目送湅玥離去。

  他喜歡猜謎。

  會再見的。

  ********************

  鏗匡——

  「連個這麼大的人也找不到,一群沒用的飯桶!」盧咄憤怒地將手中上等的瓷杯往跪在他面前的人身邊砸去。

  「回門主,屬下也不知道為什麼找不到,她明明進了客棧——」

  「辦事不力還想狡辯!通通給我滾!」盧咄忍無可忍,把部屬全轟出去。

  「是,屬下告退。」幾個黑衣人紛紛迅速走避。

  飯桶!已經兩個多月了,卻連個影子都沒抓到,他養這群人有什麼屁用!

  「混帳東西!」盧咄用力地拍向桌子,以洩心中之氣。再這樣下去,他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號令所有闇毒門的人!什麼時候才能奪得大唐這只肥羊!

  「師兄,別著急,你這麼沉不住氣,將來如何服眾?」低沉沙啞的女音從暗處傳來,宛如催命的魔咒,令人毛骨悚然。

  「你似乎勝券在握?」盧咄挑眉。

  「當然,你別忘了師妹的本事。」

  「我的好英雅,將來,這後宮之首非你莫屬,榮華富貴讓你享用不盡。」

  「以後師兄飛黃騰達可別忘了今日給師妹的承諾。」英雅皮笑肉不笑地虛應盧咄,為著將來而憂心。

  「好!這事交給你。記住,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哈哈哈!」盧咄狂笑而出,腦中幻想的全都是美好的前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6:31

第五章   

  大原北境.官道上

  騎馬趕了十幾天的路,湅玥總算進了大唐北疆設軍重地,原本打算繼續趕路的她,被一攤有幾個客人的小茶棚內的混亂吸引住目光,她下了馬,牽著馬匹上前一探究竟。

  「這位老闆,我的孫女已經兩天沒吃沒喝了,求你行行好,給我們一點水和饅頭好不好?求求你行行好,求求你……」是一個衣衫襤褸、彎腰駝背的年進老婆婆牽著一個不滿五歲、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正向茶棚的老闆討食物。

  「沒錢想吃霸王餐啊?走走走,別妨礙我做生意!」茶棚老闆不耐煩地趕看起來窮鄙邋遢的祖孫倆走。

  「好心的老闆,我們不會妨礙你做生意,給我們點水也好,這孩子已經餓得受不了了,我老太婆求你行行好……」老婆婆依然不死心地想為孫女討點水喝。

  「你這老太婆煩不煩呀!我說沒錢就別想買東西,你聽不懂呀!走開走開!」老闆兒不得有人死纏爛打,硬是粗魯地想把老人推出茶棚。

  湅玥看不過去,忍不住挺身而出。「等等,老婆婆只不過想跟你要點食物,你為什麼要這樣為難她?」

  「為難?姑娘,我開這茶棚只是小本生意,賺的也是辛苦的血汗錢,我若開了先例讓她白吃白喝,那麼以後有更多人來向我討吃的,我是不是都要請客啊?那我還要不要賺錢養家活口啊?」

  這……他說的也沒錯。「可是,你看不出來她們沒有錢嗎?你忍心讓他們就這樣餓肚子離開?」

  「我是開茶棚的,不是在做善事,要吃東西就拿錢來買!姑娘,大不了你付錢請客,否則我連你一起趕。」

  「你——」湅玥氣不過勢利的老闆,還想理論,卻被一旁的老婆婆給拉住。

  「姑娘,別說了,沒用的,我們走就是,別傷了和氣,謝謝你呀!」老人連忙向湅玥彎腰道謝。

  「老婆婆,您別這樣……」湅玥制止了老人一再的道謝行禮,也注意到被老人牽著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臉頰上淚痕斑斑,像是哭了許久,眼睛和鼻子全都紅通通的,看起來好可憐。

  「小妹妹,你一定餓慘了吧?」湅玥蹲下身,心疼地摸摸小女孩的頭。

  「我要爹娘……爹……娘……嗚……」小女孩哭得更大聲了。

  「你爹娘怎麼了嗎?」

  「她爹娘前年染病死了,只剩下我們祖孫倆相依為命,我這個沒用的老太婆又幹不了什麼活,也只好把幾畝田賣了,可是兩年過去,現在連一分錢都沒了,只能 淪落到沿街乞討,我老了,再活也沒有多久了,可是這孩子是我家惟一的血脈呀,我怎麼忍心看這苦命的孩子陪我這個老太婆一起餓死……」老人說著說著聲淚俱 下。

  看著哭成一團的祖孫,湅玥心中的同情氾濫而出。

  「別哭了,我還有一點值錢的東西,我替你們換食物。」

  湅玥從腰間解下一塊從不離身的半月形玉珮,遞向茶棚老闆。「老闆,這些錢可以跟你買多少饅頭和茶水?」她也只有這個玉珮比較值錢了,應該能換得不少東西吧!

  老闆一看湅玥手中的湛青玉珮,揮了揮手。「你來鬧場的呀?這裡是大唐境內,買東西是要用銀子,不是用換的!」更何況,這裡大家賺點小錢餬口都來不及了,要他去哪裡跟人換錢啊!「去去去,通通走開,別妨礙我做生意!」

  「不能換嗎?」湅玥收回手,失望地看著手中的玉珮,以為關內也可以像關外一樣以物易物,結果不是。

  「你們若是再鬧,我就報官府捉你們,還不走!」老闆抓起掛在肩上的抹布朝湅玥和老人揮去。

  「對老人和女人動手會不會太低級了點?」一隻大掌捉住了揮向湅玥的抹布,將茶棚老闆連抹布帶人甩到一邊去。

  「哎喲,哪個殺千刀的——」跌到黃沙地上的老闆唉叫了一聲。

  又是他!湅玥暗暗皺了眉頭。

  御烜拿出一錠銀子丟給老闆。「這個能買吃的了吧?」他逕自找了個位子坐下。

  「能、能、當然能買,請問大爺您要吃點什麼?」老闆一看到亮晃晃的白銀和御烜尊貴不鄙的氣勢,立刻鞠躬哈腰,整個人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殺千刀的變大爺?有錢不愧能使鬼推磨!御烜嗤之以鼻。

  「有什麼就來什麼,也給這對祖孫一樣的。」

  「是、是,馬上就來。」

  「這位好心的大爺,謝謝你呀,謝謝你,像你這樣的好人,好心會有好報的。」老人幾乎要向御烜下跪了。

  「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不用客氣。」御烜這話是對老人說的,但他的眼光卻始終盯著湅玥。

  一直以來,她的保護色就是冷漠及憤恨,今天看到相反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她,他有股異樣的感動,她不應該是冷若冰霜的女人,那不適合她。

  湅玥被他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只好轉而對老人說話。「老婆婆,您可以放心了,快喂您孫女吃點東西吧!」

  「謝謝姑娘,謝謝大爺。」老人再一次向湅玥及御烜道謝,便牽著小女孩到另一旁的桌子坐下。

  清風拂進茶棚,將寫了個「茶」字的布招牌吹得飄然轉動。

  他又一次替她解圍,湅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他是她百般想逃離的危險人物,而這會兒又該怎麼面對他呢?不對,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一個連姓連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她何必在乎他的所作所為,又何必煩惱如何面對他!

  湅玥咬住下唇,毅然轉身往茶棚外走去,不想再多和他有所牽扯。

  「雖然我不清楚你這麼拚命趕路到中原是為了什麼,不過好歹也坐下來休息一下,人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若依你這樣拚命,我看,到達目的地以後也成不了什麼大事。」御烜發覺湅玥想走的意圖,開口喚住她。

  趕三天路對他來講根本不算什麼,但他居然怕她身子受不了?是了,自從遇到她起,他的思想就沒正常過,不但顛覆了他長久以來對「女人」和「美」的定義,而且也試著去考慮她的感受了?不會吧?他一向看不上任何女人,幹嘛會在意她?御烜攏起劍眉。

  「你跟蹤我?」湅玥定住腳步,沒有回頭咬牙道。

  御烜不可思議地盯著湅玥的背影。平常女人不是想一睹他這個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真面目、就是搶著他的青睞,只有她避他惟恐不及,她實在是給他太多驚奇了。

  「喂!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跟蹤我?」湅玥微微撇過臉憤憤地問。

  「入關的官道只有這麼一條,我要回長安當然得從這裡經過。還有,御烜,我的名字。」

  她管他是「預選」還是「候選」!她就是討厭看見他之後那種心湖大亂的感覺,她只想逃。湅玥不再搭理他,往她的馬兒走去,眼角餘光卻瞥見剛才那個小女孩哭鬧得更大聲,甚至把茶杯拍倒,茶水翻倒在沙地上,染成一片愈來愈擴張的濕濡。

  沙地的色澤有異?

  茶水有毒!

  急忙轉身,看到御烜正要以杯就口,她衝上前拍掉他手中的杯子大喊。「不能喝!這水有毒!」

  就在湅玥出聲警告御烜的同時,偽裝成茶棚老闆的男子見毒害御烜的機會錯失,抓起幾把菜刀就往御烜和湅玥的方向筆直射去。御烜見狀,立刻用單腳勾起木桌擋下了利刃,然後一個側踢,將木桌踢飛出去,砸向茶棚老闆。茶棚老闆來不及躲避,當場被木桌砸了個頭破血流。

  一旁偽裝成客人的一群同夥看見同伴被傷,紛紛拔出腰間的配刀朝御烜砍去,御烜隨即抽出腰間的黑色軟劍,凌厲的劍氣刮起了地上的黃沙亂舞,無害的黃沙彷彿成了最尖銳的礪石,他們近不了御烜的身,凡是靠近的人不是被軟劍所傷,就是被翻騰的黃沙穿刺過皮膚。

  在御烜應戰的同時,原本要將那對祖孫帶離打鬥現場的湅玥卻看到令她驚悸的一幕——老婆婆出手自小女孩的天靈蓋擊下,小女孩當場血濺四方,一掌斃命。

  「不──」湅玥來不及阻止老婆婆殘忍的暴行,便看著小女孩在她面前倒地死去,小小的身軀躺在血泊之中,似乎是在埋怨愚蠢的慈悲。

  「哼!就只會哭,壞了我的大事,死有餘辜!」老婆婆站直了身軀,不再刻意佯裝有氣無力的老者,眼中顯露的淨是殘佞的暴戾。

  這個低啞的聲音是……

  「英雅師姑?」刷地修白了臉。

  這是……一場預設的騙局?

  ********************

  「湅玥,算你聰明,居然能認得出我來,難怪翱恩會這麼疼你,把好東西全都給了你。」在闇毒門裡易容術堪稱一絕的就是她,能被這個小賤人認出她來,一定就是聲音破了綻。

  聲音……該死的聲音!都是因為湅玥,她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湅玥應該去死!

  英雅的憤怒到達極點,餵了毒的銀鞭一抽而出,招招都是狠毒的攻勢,欲置湅玥於死地。湅玥敬英雅是長輩,只是避開英雅的攻勢以求自衛,而不反擊。忽然一個回鞭,湅玥閃躲不及,銀鞭劃破湅玥的白裳,在她的手臂上劃下一道血痕。

  「湅玥,再掙扎只會讓你死的更難看而已,乖乖束手就擒,師姑我可以想一個讓你死得痛快一點的方法。」她知道銀鞭上的劇毒絲毫傷不了自幼喂毒的湅玥,如果湅玥還是不打算投降,看來皮肉之苦是逃不了了。英雅的心中浮起一絲快感。

  湅玥不明白,為什麼師姑看她的眼神中有一股深沉的恨意,一點也不像以前那個疼她的師姑?

  「玥兒做錯了什麼?師姑為什麼開始討厭玥兒了?」湅玥捂著傷口,心痛地望向英雅。

  「英雅師姑,師父說玥兒的名字是你取的,『湅玥』是什麼意思呀?」五歲的小湅玥操著軟軟的童音好奇地問。

  「『湅玥』就是希望以後有個男人『戀』上『玥』兒,一輩子對玥兒好。」英雅輕撫著小湅玥的黑髮,向她解釋。

  「一輩子對玥兒好?那玥兒要英雅師姑來當那個男人好不好?」小湅玥似懂非懂地偏頭詢問。

  「師姑是女人,不能當男人的,你這傻丫頭!」她點點湅玥小小的鼻尖。

  「不管不管,玥兒要英雅師姑當男人,一輩子疼玥兒啦!」小湅玥直朝英雅撒嬌。

  「你喔!到時候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男人,一定連師姑都不理了。」

  「不會啦!不會啦!玥兒好喜歡師姑呢……」

  ……

  湅玥受傷的眼神和指控,令英雅止住了動作,往事歷歷在目,她何嘗忘得了!當那個男人?她現在的聲音倒成了個男人,甚至是比男人還沙啞的噁心嗓音!

  「三年前,如果有雪參就能減輕毒性焚燒我喉嚨時的痛苦,就算一點點參須也好,但翱恩卻將雪參全給了身試灼蠱毒的你,一點也不念幾十年的師兄妹之情,還 帶著你無聲無息地離開闇毒門,而我的聲音,就在那時候成了這個樣子,你說,我能不討厭你嗎?我能不恨你嗎?」她永遠忘不了她懇求翱恩卻被翱恩無情拒絕的那 一幕!

  「我不知道……」照門規,是不允許替試毒之人解毒的,原來,師父為了救她而因此叛離了師門,她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我因你而失去原本的聲音,翱恩因你而死,你以為區區的『不知道』三個字就能減輕你的罪孽了嗎?」

  湅玥還來不及消化英雅的字字指控,又是凌厲的一鞭揮上的肩,讓她摔出了茶棚外。

  跌在黃沙地上的湅玥覺得心中疼痛的程度更甚於身上血淋淋的傷口。師父因她而死,師姑因她而失聲……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她虧欠了師父和師姑多少,以至於連累其他人……

  「或許如同師姑所說,我虧欠了你們許多,你大可衝著我來,為什麼還要傷一個無辜的小孩?」

  「她破壞了我的計劃,理所當然該死!」要不是那個死小孩,她早就解決了湅玥和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男人。

  「她的爹娘呢?」湅玥心痛地質疑英雅先前所言。

  「為了演好這齣戲,累贅的人都該滾一邊!他們現在早在陰曹地府納涼了!」英雅唇邊揚起一抹陰狠嗜血的笑。

  「你殺了他們……然後又殺了孩子?」不,師姑怎麼可以這麼做……

  「不連她一起殺,難道要讓她變成下一個你?認殺父仇人作師嗎?」

  英雅的話讓湅玥頓時宛如遭電殛。

  就為了一場騙局,她親眼看著一刻前還活生生的小女孩死在自己面前,小女孩全家也因為她而死,她的存在不只是個矛盾,還是種危險與負擔。

  都是她,都是她,這一切都因為她……

  「接下來是你。」就在此時,御烜冷冷的嗓音在英雅身後響起。

  擺平了那群對他來講根本不濟事的傢伙後,御烜無聲無息來到英雅身後,黑色軟劍架上了英雅的頸側。天知道,當他看到湅玥身上的鞭傷和無助的神情時,原本 想跟那些傢伙玩玩的興致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與不捨,胸中那股乍升而起的悶痛,狠狠地揪住他的心。他看得出她有不淺的武功修為,明明可以反擊的,為 什麼卻任那女人動手?

  英雅看向被御烜一一解決的手下傷的傷、亡的亡,心驚於御烜過人的武藝,明白自己目前居於劣勢,原本高高舉起的銀鞭緩緩地放了下來。

  英雅的眼角餘光順著軟劍看向御烜。他的眼神深沉,讓人無法捉摸,可是依舊俊美得不像凡間之人。「怎麼?我妨礙到你了嗎?還是……心疼湅玥了?沒想到湅玥這副怪模樣也能入你的眼呀?」英雅酸溜溜地譏嘲兩人。

  「不能入我的眼的人是你。」御烜握緊手中的劍柄不客氣地反諷,因英雅對不堪的評論而發怒。現在,他只想把傷害湅玥的人碎屍萬段……

  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他是對湅玥有點興趣沒錯,那全是因為她是個他不得不解的謎,從來沒有什麼能難得倒他,包括她。沒錯,對她的興趣全都是基於「任務」,沒有別的了,一定是這樣沒錯!

  英雅氣不過御烜的諷刺,更深的恨意全都加諸在湅玥的身上。她閃身避開御烜的軟劍,揚起銀鞭就要往湅玥抽去。

  「該死!喝!」御烜拉回紛亂的心緒,低咒了聲,縱身以劍勾住銀鞭,深厚的內力透過軟劍將銀鞭在轉瞬之間震裂,斷成一段一段。

  「啊!」英雅被強勁的力道震開,原本握住銀鞭的掌心霎時血流如注。

  「不要傷害師姑!」

  正當御烜要再給英雅一擊時,湅玥的呼喊聲止住了他的動作。

  「第一個問題:一個尊稱你為師姑的人,你卻那樣待她,她又那樣寬恕你,她值得嗎?」御烜沉穩的步伐走向英雅,在她面前站定。

  「第二個問題:就算能傷了湅玥,我也不可能放過你,你值得嗎?」

  英雅心中的恨意因湅玥的呼喊而悄悄崩塌了一角,卻又因御烜的問題而重新燃起。她還是恨湅玥,就算湅玥始終不還手、就算湅玥始終當她是親人、就算湅玥是她最疼愛的徒兒輩……可是所有人卻都只愛護湅玥、幫助湅玥,那她呢?她就該被犧牲掉嗎?

  依舊逃不開纏繞如結的鬱悶,英雅出其不意,朝御烜吐了一口氣。這下子,解決了這個礙事的男人,還怕解決不了嗎!

  一陣只有御烜聞得到的香味撲鼻而來,御烜忽然覺得眼一暗,踉蹌了一下,英雅便負傷逃開。

  御烜甩開方才短暫的失常,壓抑體內忽起的不適,走到湅玥面前,扯開一抹令人心神蕩漾的微笑。

  「替你解圍,這是第幾次了?」

  「請你別再管我的事了。」湅玥目光停留在地上,冷漠的口吻沒有一絲溫度。她按著自己流著血的傷口,想要起身,但全身的力量卻像是被所有發生的一切全部殘忍地抽走,她軟癱在御烜伸手攙扶的懷抱中。

  「你需要包紮。」湅玥毫無生氣的慘白臉色讓御烜不捨,他擔心她的情況。

  「不必了,一點小傷死不了。」怎麼不乾脆讓她死在英雅師姑的手裡算了?她要是活著,難保哪天不會再有人犧牲,她何必用別人的性命換得苟延殘喘?湅玥推開御烜的攙扶,步伐不穩地往她的馬匹走去。

  「你為什麼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然後去對那些不相關的人和顏悅色?」他想起她之前對那女人和小孩的態度就有氣。

  「那又如何?這是我的自由。」親她、愛她、對她好的人都離她愈來愈遠了,孤單一個人不是最好嗎?她已經疲累得不想再和人有感情的牽扯,她再也無法承受「失去」了……

  她又來了!那種沉痛的悲哀連他都感覺得到。「跟我走!」御烜拉過她的身子,將她打橫抱起,點地一躍將她帶上他的馬。

  「放開我!你要做什麼!」湅玥驚呼一聲。

  「替你治療。」他將她困在兩臂之間。

  「我說過了,不需要!」湅玥掙扎著想要下馬。

  該死!她再這麼動下去,會失血過多。「你先休息一下。」

  「可惡!你不能又——」湅玥話還沒說完,就被御烜再一次點了睡穴,昏睡在他的懷裡。

  不這樣做,她肯定不會乖乖跟他走。御烜單手控制韁繩,另一手將湅玥牢牢地圈在懷裡,深怕她不小心摔離他的世界。

  馬蹄達達,奔馳在無人的官道上,揚起飛沙一陣陣,飄散,終至平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6:56

第六章   

  河東節度使府

  唔……眼皮好沉重,睜不開眼。

  這是哪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又痛又累,是體內的毒性又開始中和了嗎?但是不像呀……

  「若是依照你這麼說,她會不會是『闇毒門』的人?」

  原本疑惑的湅玥一聽到出聲者說的話,轉而心驚。

  那是誰?她從沒聽過這個人的聲音,他懷疑她是闇毒門的人?這到底是哪兒?

  「我不確定,或許是,或許不是。」

  御烜?他也在!

  她想起來了!他強拉她上馬,然後又點了她睡穴,她到底是該感激他還是該恨他?為什麼她總是擺脫不了猖狂的他?可是,當她這麼想的同時,又為何心中有一股難掩的欣喜?她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不,不可能……

  「怎麼不直接了當問她?烜,這不像你。」晉樊玉若有所思地看向好友。

  「直接問嗎?除非讓她選擇死在我面前,否則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御烜聳了聳肩。

  「總算讓你遇到了個束手無策的女人。」晉樊玉笑道。一半是揶揄御烜,一半是由衷替御烜高興。這個看不起女人的御烜也會愛女人了,天大的奇談!他倒是十 分好奇正在床上昏睡中的蒙面女子有什麼特別的魅力,居然讓平常只需「拋個媚眼」就有女人倒貼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御烜點了她睡穴,強擄到這裡來?

  「不把她的面紗拿下嗎?」

  「不用。」御烜回道。樊玉雖然是拜把的好友,但是他相信湅玥不會願意的。

  戴著面紗睡?的確十分特別。晉樊玉更加好奇了,卻在接觸御烜像要殺人般的眼神後,他自動噤聲了。御烜平時看來翩翩有禮、狂傲不羈,可是若真正發起飆來,就連御昊那個威名遠播的鎮邊大將軍也奈何不了,所以他還是別冒險捋虎鬚的好。

  想到御昊,晉樊玉又問道:「御昊娶妻了,你知道嗎?」

  「大哥他娶妻了?是宋中書的千金嗎?」

  見晉樊玉點頭,御烜心中有了個底。宋家千金是皇上在三年前賜婚予大哥的,沒想到在大哥出了這種事以後,皇上還是惦著早已不上朝的大哥,婚事照樣依旨舉辦,不知大哥會怎麼想,心已冷的他為什麼會順從皇上的旨意嗎?

  閉眼躺在床上的湅玥聽到御昊的名字,詫異驚愕還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御昊,御烜,原來他們是兄弟,她居然就這麼巧遇與她要找的人相關的人,莫怪乎會提到闇毒門,闇毒門和他們有關係嗎?師父和御昊又有什麼關係呢?呃……她的頭好暈……

  「御烜,你的臉色怪怪的,怎麼回事?」御烜似乎在出汗,但是太原只堪稱乾燥,沒道理會讓御烜出這麼多汗呀?

  樊玉也察覺到了嗎?他的確有點不舒服,不過應該是有點累。「趕了幾天的路,有點疲倦罷了。」

  「大夫把這位姑娘的傷口處理妥當了,我看是沒大礙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沒事,多謝你的幫忙,你去忙吧。」御烜拍了拍晉樊玉的肩。

  聽到這裡,湅玥抵不過體內原有的毒性和藥效的相互作用,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

  嗯……小羊,別舔,呵呵,好癢喔……

  湅玥低聲嚶嚀,睡夢中的她回到了在陰山的那段日子,每天照顧羊群、和毛茸茸的小羊兒嬉戲是她的工作,那段時光是她活了十八年以來最快樂的時光,沒有練功、沒有喂毒、更不必試毒!好快樂呀……

  「你舔得我好癢,別舔了啦,嗯……」湅玥扭頭想避開不斷在她臉上、頸上游移的濕熱。這個夢美好的讓她不想醒來,可是這隻小羊實在是太重、太頑皮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而且居然愈來愈往下舔了,都快碰到她的胸部了!

  「玥兒……」

  誰在叫她?

  似曾相識的聲音讓湅玥赫然睜眼,看清了眼前近得幾乎相貼的他。

  御烜!果然是他!

  他正看著她,專注的程度連都以為他是在看件稀世珍寶。可是,那種專注卻又透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詭譎……好像是要吃掉她似的。

  「你終於醒了……」御烜深邃的黑眸凝著她,瘖啞的嗓音和低吐的氣息籠罩在湅玥週遭。

  感覺到御烜和平常不同,湅玥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半壓在她身上!他竟然趁她昏睡的時候脫掉她的面紗對她……

  「下流!從我身上滾——唔……」開始掙扎,當她扯開喉嚨大叫時,御烜攫住了她的唇,以狂妄之姿入侵她的嫣唇,堵住她的叫嚷。

  沒有給湅玥反對的機會,御烜狂野的吻長驅直入,直接纏住她的丁香小舌,吸取她口中的甘蜜。他霸道的唇緊緊貼著她的,濕熱的舌直在她檀口中翻攪吮吸,恣 意嘗遍她齒頰中的每一寸,狂霸的動作沒有一絲溫柔,眼前的女體成了他發洩的對象。現在的御烜沒有了溫文的外貌,只有最原始的慾望在驅動著他。

  湅玥被御烜突如其來的深吻嚇了一跳,毫無預警的她杏眼圓瞠卻視而不見,直到胸中的空氣愈來愈稀薄,她本能地扭頭想尋找新鮮的空氣,無奈愈是掙扎,御烜愈是粗暴地舔吮著她的唇,強而有力的雙臂甚至置於她耳邊,大手固定住她死命掙扎的頭,開始朝她的唇瓣、粉頸用力嚙咬。

  當他蠻橫的吻離開她的唇,轉往她的頸項時,柔軟的雙唇早已被御烜的狂暴蹂躪得紅腫不堪的湅玥恐懼地驚叫。

  「不要!御烜住手!你瘋了?看清楚,我是個怪物……你住手!」現在的她根本醜陋得令人反胃,他怎麼會……該死!他弄得她好痛!

  湅玥開始用力地捶打著他的肩背,企圖以疼痛來讓他退離她的身上,無奈御烜的身軀像是以絨布包裹著的鐵塊一樣,蘊藏無限力量,打他只不過讓她的手更痛而已,而他卻仍毫無所動,放肆的親吻依舊侵佔著她的身體,愈往下來到了她的衣襟。

  隔著衣物,御烜不滿足地皺眉,猛然撕開湅玥的前襟,讓她的肌膚完全呈現在他眼前,現在,湅玥只剩銀白色的抹胸遮掩胸前的風光。御烜又低下頭,在她的肩上、鎖骨上又是一陣吮咬。

  「放開我!該死的你,放開我!」湅玥被他渾身的灼熱熨傷,不顧一切地推拒、踢打,惹來御烜的怒目。

  湅玥見他停下了動作,憤而推離他,推拒的手硬是被他的大手雙雙用力鉗制住,固定在她頭頂,他更跨上了她的身體,以修長的勁腿壓制住她的踢打。

  「你這卑鄙小人,為什麼突然這麼對我!」她氣憤地大叫。

  「我……受不了了……」御烜低嗄的嗓音似乎正忍耐著某種痛苦,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際滴落在湅玥的臉上。

  湅玥怔愣住了。

  「你……」他的眼神太過狂恣,漆黑如墨的眼瞳比平常更為深沉,全身散發著危險懾人的氣息。從他眼裡,湅玥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自己,似乎會發生什麼的可怕預感令她不安地低喊。

  「不要這樣……你到底想做什麼!放開我……」

  御烜定定地凝視著湅玥,接下來的動作不需言語,也讓湅玥清楚明白他的意圖。他再度壓低身子,隔著銀白抹胸舔弄著她的高聳。

  「啊!放開我!不要——」湅玥放聲尖叫,全身不住地扭動想逃離他的禁錮,轉眼間,她的手腕、臂膀早已是紅紫遍佈。

  無視於湅玥的驚恐,御烜只知道要牢牢地抓住她,彷彿只有她能減輕體內強烈的燥熱。抹胸上的濕濡透著銀白的水光,若隱若現的渾圓吸引著御烜的目光,體內的燥熱又更上升了幾分。

  「我要你……」御烜低吐的熱氣全噴在湅玥耳邊,單手緊緊捉住湅玥被壓制在頭頂的雙腕,狂熱的吻又回到她柔軟的唇,另一隻散佈著劍繭的大手探入她的抹胸內,搓揉著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渾圓和頂端綻放的蓓蕾。

  「唔……不要……不……」湅玥噙在眼眶中的淚水混合著羞辱的難堪早已潰堤而出,拚命掙扎想躲開御烜的鐵鑄般的昂藏身軀,卻猶然只是螳臂擋車。

  「嗯……」御烜自喉頭深處發出低吟,不滿足地想要更多,他開始動手拆解湅玥頸後固定兜衣的細繩。

  湅玥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他狂暴的撫觸擊潰了她冷靜的面具,湅玥顫抖地哭喊道:「不要,求求你……不要這麼對我……這不是平常的你,不是平常的你……」或許之前他曾冒犯過她,但她很清楚那都是為了幫她,他從來沒有真正強迫過她,為什麼今天突然變成這樣?她好害怕、好怕……

  或許是湅玥哭喊的聲音喚回御烜一絲絲理智。他停止了他的吮咬,鬆開他的鉗制。湅玥於是趁著這個時候用盡全部的力氣一把推開他,往床邊一滾,跌下暖炕。

  她攢緊自己被扯破的衣裳,半跌半撞地奔至門邊,還沒摸到門板,卻被自己的裙擺絆了一腳,摔倒在地,就在此時隨即被追來的御烜壓制在地上。她驚惶地側起 手肘往他胸膛一擊,御烜吃痛地退開身體,她乘隙奮力爬到門邊用力拍打著門板呼救,希望能引來別人的注意,救她脫離這個惡夢。

  「救命呀!快來人!救我!救——啊,」呼救沒幾句,她整個人被御烜由身後攔腰抱起。御烜走回床邊,將她甩回床上。不給她掙扎的時間,御烜粗暴地扯下她的兜衣,捧著其中一只椒乳吸吮。

  「嗯……好涼……」感覺到滑嫩的蓓蕾在他口中綻放,御烜火熱的體內彷彿注入一股清流,短暫地平息了他的慾火、滌去眼中的充血的慾望。

  然後……他看到了他這一生根本不屑去做的事——強暴女人!

  她是……湅玥!

  御烜訝異地退開她的身體,睜眼看清了身下蜷屈著身子的湅玥。

  她滿臉淚痕,衣物殘破不堪,緊緊環住自己的蓮臂顫抖地低泣,纖細的蓮臂上、頸上都有著比原本就存在的疤痕還更怵目驚心的青紫吻痕與齒印……天啊!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玥兒……」他伸出手想拂去她的淚痕。

  「不要碰我!我恨你!我恨你!」湅玥哭喊著拍掉御烜的手,縮入床炕內側。現在的她,像只受驚的小動物,全身戒備卻又脆弱、恐懼。

  看到她怕成這個樣子,御烜的心宛如被人捅了一刀。該死!他竟然幾乎強暴了她!

  「玥兒,我不知道我自己怎麼會突然對你……不會再這樣了,相信我,我不會再這樣欺負你了,對不起,對不起……」御烜懊悔地對湅玥低語,輕輕摟住她的肩,試著想安慰她、撫平她的恐懼。

  正當御烜觸碰到湅玥時,先前的恐懼立刻排山倒海襲來,她把頭埋入雙膝間死命地驚叫著。「啊——啊——啊——」

  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這是怎麼回事?」進來的是晉樊玉,他詫異地看到房內狼狽的兩人。家僕聽到御烜這邊有狀況,但礙於他的吩咐不能打擾御烜他們,於是通報他前來,沒想到,一進門,看到的卻是這副景象——御烜居然強暴姑娘家?!

  「烜,你瘋了嗎!」晉樊玉奔至床邊提起御烜的衣領,對著御烜大吼。若非不清楚御烜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早就給他一拳了。

  「我是瘋了,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御烜無力地回答。他只記得他陪著昏睡的湅玥,之後一清醒就成了這樣,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做了連禽獸都不如的事。

  「你在說什麼蠢話?」看到御烜怪異的臉色和不正常的盜汗,晉樊玉擔心地問道:「烜,你不太對勁。」

  「該死!我……很難受……」御烜甩開晉樊玉的手,低咒了聲。體內那把無名火又燃起來了,血液彷彿要衝破管壁,全身像是要爆炸似的……

  「不要管我!全都出去!出去——」體內強烈的不適讓他無法控制地咆哮而出,緊握拳頭朝床柱狠狠地不斷擊去。

  「烜,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這樣,發狂似的自我虐待?晉樊玉上前制止御烜,卻被御烜一拳擊向腹部,晉樊玉憤道:「你連我也打?御烜,看清楚我是誰!」

  這回御烜是真的察覺到自己發狂的行為,他很清楚若是不阻止自己,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

  「樊玉……把我綁起來。」

  「你!」

  「快,把我綁起來!」御烜吼道。他的理智愈來愈控制不了自己了……

  晉樊玉心一橫喚人拿來粗麻繩,和家僕費盡千辛萬苦才把御烜反手綁在床柱上,到後來大家都不免掛了彩。

  「出去……通通出去!」御烜喘著氣,瞇眼看到湅玥抓著衣襟、以袖掩面站在床邊,他非常不想讓她看到他這副模樣,非常不想。

  「姑娘,我們出去吧。」晉樊玉無奈地說。憑御烜的霸氣和自尊,是絕不允許別人眼中出現他的狼狽的。

  湅玥遲疑地放下原本掩面的衣袖,探觸御烜的頸脈,果然……

  「我不能走,他中了毒,我必須替他解毒。」以晉樊玉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這——」看到湅玥真面目的晉樊玉倒抽一口氣,雖然驚訝,卻仍被她眼中不容忽視的決心撼動。「請問你是?」

  「我是大夫。」她不想多作解釋。

  她無法看著他中了「銷魂」不管,此毒若不經由男女交合而解,他將會一輩子成了行屍走肉。說不出那種心亂如麻的感覺從何而來,緊擰的心頭比他要強暴她時的絕望還痛,痛得透入骨裡……

  晉樊玉心中有了了悟,御烜中的絕不是普通的毒。他沉吟了半晌,最後望向她,眼底是一片真誠。「就拜託你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7:31

第七章   

  除了他斷斷續續的喘息聲外,週遭寂靜的讓御烜以為房裡只剩他一人,直到一隻纖手探上他額頭,他才疲憊地抬眼對上來人。

  湅玥……她還待在這裡做什麼?每日見面,她不都是屢屢千方百計地想逃離他嗎?現在,在他對她做了那麼惡劣的事後,她怎麼反而不逃了?

  「這回不急著躲我,是為了留下來看我發狂出醜嗎?」御烜惡聲惡氣地撇開頭。

  「不是。」湅玥收回了手。他的體溫愈攀愈高,表示毒物已即將蔓延至全身經脈,她必須把握時間治毒了。

  「出去!」御烜冷鷙道。她不知道他有多想掙開繩子撲向她嗎?她在這裡只會令他更痛苦而已!

  「這裡只有我知道如何解你身上的毒,我不能走。」湅玥動手解開御烜腰上的衣帶,敞開了他的外衣和中衣。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嗯……」該死!她竟然主動脫他的衣服,而且,當她纖細的指尖碰到他時,都會引起顫慄的快感,讓他疼痛地想就此死去。

  「我知道。」

  「知道還不滾!」

  「替你解完毒後,我就走。」自袖袋中拿出一個荷包,從荷包內挑出五根細如蠶絲的銀針,一一扎入御烜胸前的五處穴脈,手法利落的連御烜也沒看清楚。

  「你——唔……」胸前的刺痛感讓御烜緊緊咬牙,吃痛聲從齒縫中溢出。

  「這些針可以護住你的心脈、保持神智清醒,會有點疼,先忍著點,等一下……之後,就不會疼了……」支支吾吾地跳過連她自己都不知如何啟齒的部分。

  天殺的!豈只有點痛,他的腦中和體內宛如有幾千幾百根針在刺,根本幾乎要了他的命,「什麼之後?說清楚點!」

  該怎麼說呢?他應該懂什麼是「男女交合」吧?如果……萬一連他都不懂,那她要怎麼救他?師父只說過此毒要由男女交合才得解之,可是要怎麼交合,師父並沒有教她呀!

  「男女交合。」就照實說了吧!

  「你說什麼?!」御烜聽了差點岔氣。她沒搞錯吧?

  「解毒的方法是『男女交合』,你聽過嗎?」

  難道他中的毒是……「我被下春藥?」

  「嗯,是春藥中最劇烈的『銷魂』。」

  原來是中毒才能解釋他行為的反常。那個假扮老人的女人……是了,他當時是聞到一種怪異的香氣,後來一直覺得身體內有異狀。

  看御烜不發一言,湅玥急著問。「你懂不懂『男女交合』要怎麼做?」

  「……」他當然懂,只是,她真要以身救他?在經過了令她害怕的接觸之後?

  「你也不懂嗎?」果然,闇毒門之所以神秘,就是因為解毒的方法少有人知。

  「那我去問問別人,說不定會有人知道。」湅玥連忙要跑出去。

  「等等!不必問了,我知道。」要是讓她去問別人怎麼做這檔事傳了出去,那他這個京城第一美男子以後還要不要見人!

  他知道?怎麼不早說,讓她好擔心,以為自己救不了他……擔心?她擔心他……怎麼會……她恨他,不是嗎?從相遇開始,他們一直是水火不容的,她甚至想逃離他,怎麼會去擔心他?

  突如其來的念頭令湅玥不解,心陷迷霧的茫然怎麼也掙脫不掉。

  「呃……」另一陣焚燒體內的大火又重新燃起,御烜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慾望霎時水漲船高,痛苦的呻吟自喉嚨發出。

  聽到聲音的湅玥回過神來。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當前最重要的是解他的毒。

  「告訴我,『男女交合』要怎麼做。」她冷靜道。

  御烜努力地把愈顯迷濛的視焦凝住湅玥的清眸。就是這雙冷靜淡然的眼,讓他不受控制地受她吸引,卻又對自己的感覺矛盾再三。他喜歡很多女人,卻從來沒有過這種令他又愛又恨的感覺,他該不會是愛上她了吧!

  他暗暗輕歎了口氣。「『男女交合』就是我剛才對你做的那些,讓你口口聲聲說恨我的那些。」

  湅玥聽了也怯步了。

  像……剛才那樣?當時的他好可怕,像是要吞噬掉她一般,那種炙人的感覺就是「男女交合」?

  神色惶恐的湅玥看在御烜眼裡又是一陣心疼,原來,他造成的傷害不只那麼多。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你離開這房間,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御烜逼自己冷漠地說。

  是愛上她了吧?否則他也不會不顧她的感受,在神智不清時強迫自己抽身,他寧可讓自己受苦,也不願意看到她難過,或許,在他來不及理清自己的心情時,已經愛上她了,想保護她的慾望比什麼都還深。既然選擇保護她,他就不該再一次讓她承受恐懼。

  御烜,你承認吧!你愛上了你這輩子最厭惡的女人。他自諷地想。

  能逃開他的身邊不是她求之不得的嗎?為什麼現在聽來卻擰得她心口淌血?「你現在想趕我走了嗎?」湅玥的聲音細若蚊蚋,還是被御烜聽了個清楚。

  「出去。」

  「如果我執意救你呢?」

  「執意救我?你少一廂情願了,我看你是想繼續方才被人擾斷的快感吧!沒想到我的幾個親吻和愛撫就能讓你飄飄欲仙地呻吟浪叫,足以證明我還不賴,可是我 想過了,你的容貌實在是配不上俊美的我,算了,本公子現在沒興趣,你可以走了。」為了她好,御烜刻意硬起心腸口不擇言地譏諷她,目的就是讓她離開。

  御烜的冷嘲熱諷在湅玥的心裡起了陣陣漣漪,被羞辱的難堪一波接著一波,打擊著湅玥的尊嚴與驕傲。她皮笑肉不笑地說出違背心意的話。

  「沒錯,是我對你的親吻和愛撫戀戀不忘,所以我要繼續方才被人打斷的快感。」她大可找其他女人幫他解毒,可是別的女人不像她自幼以藥體喂毒,能承受 「銷魂」過到她體內後的痛苦,與其犧牲別人,讓她來不是更一勞永逸嗎?反正,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又何嘗會在乎身體的疼痛呢?

  湅玥牙一咬,回想御烜「那樣」對她的方式,坐回床邊,放掉抓著衣物的雙手攀上御烜的肩膀,閉上眼,試著將柔軟的唇瓣貼上他的,學他輾轉吸吮,接著又用貝齒輕輕咬起他的下唇來。

  來不及阻止湅玥的御烜,隨即被湅玥灑下的熱情綿密地罩住。湅玥生澀而努力的技巧讓他瀕臨瘋狂邊緣,御烜轉客為主地接過主導權,舌尖探入湅玥的檀口。

  湅玥因為御烜突然的吻而慌張地退開,眼底是不安與遲疑。

  御烜察覺到了,在她退開的同時低啞說道:「玥兒,我不想強迫你……」吻她的感覺太美好,讓他幾乎忘了原先的決定。

  「我可以的。」在看到御烜眼中的愛憐時,她忘了害怕,再次主動送上自己的芳唇。接著御烜著著實實地給了湅玥一個又長又甜蜜的深吻,吻入兩人靈魂的最深處。御烜無力阻止、也不想阻止了……

  直到雙方氣喘吁吁,湅玥虛軟地靠在御烜肩膀。

  這個吻太深情、也太震撼,體內一股燥熱蠢蠢欲動,讓她不知所措。「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她細柔的嗓音也低了幾度。

  「玥兒,往下吻。」御烜性感低沉的嗓音彷彿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灼熱的氣息朝著低吐,熱烈的視線引人墮落。

  此刻的湅玥什麼也無法思考,氤氳的朦朧在雙瞳中擴散。她照著他的話做,綿綿密密的淺啄自他的下巴開始,延伸到他強健的胸膛。她的唇好奇地接近他的乳頭,沒想到只是輕輕的一個碰觸,他就無法自己地挺立了起來,湅玥像是得到最大的鼓勵,伸出小舌刷過他的突起,惹來御烜一陣愉悅的呻吟。

  「嗯……玥兒,妳學得真快……」

  形勢的主導權交到了湅玥手裡,她避開插針的地方,大膽地在他胸前恣意徘徊,這麼做似乎也能撫平她體內那股莫名的燥熱的洪流。不過沒有多久,體內的燥熱卻愈來愈高溫了,她疑惑地抬頭看向御烜,也看見他似乎是忍著很大的痛苦……

  「接下來呢?」她得再快一點了,不然他會很難受。

  「不要停……繼續往下……」她忽然停在他的小腹上方,有了這個喘息的空檔,讓他不知該哭還是該慶幸。

  還要繼續嗎?她好歹也學了點治毒的醫術,對學醫的人來說,人體並不陌生。「可是……再往下就是……」湅玥羞澀地啟齒,酡紅的臉蛋,更添她嬌荏動人的媚色,看得御烜口乾舌燥,慾火不斷上升。

  「對,繼續……」她簡直快逼瘋他了!

  看御烜忍受著痛苦,湅玥也顧不得矜持了,深吸了一口氣,俯下身,隔著御烜的褲子小心翼翼地親吻上他的男性特微,驚訝地看著他那裡在她眼前脹大。

  「這裡怎麼會……」她瞪大杏眼。

  受不了隔靴搔癢的御烜終於低吼一聲。「脫掉長褲!」

  脫長褲……不會吧?為什麼要脫……湅玥愈想愈不對勁。

  「脫……你的嗎?」不對呀!她怎麼會這麼問,不管是脫誰的都很不合宜……

  「脫我們兩個人的。」他快被打敗了。

  「啊?」湅玥的臉更紅了。這跟男女交合有關嗎?

  湅玥的反應看在御烜眼裡,一方面暗自竊喜她是第一次,另一方面卻是深深的無力感,他只好先行『講解』,然後再進入『實作』。

  「玥兒,聽我說,我必須進入妳的身體才能完成交合,照我的話做,妳就會了解『那兒』是怎麼回事。」天呀!他與心愛女人的第一次怎麼會挫敗到這種地步!御烜頗為無奈。

  既然已經橫了心決定替他解毒,她還顧忌什麼呢?不需要了。

  「好,我都聽你的。」湅玥月牙白的衣裙、褻褲落至地面。

  「不要看我。」湅玥遮住他的雙眼。她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模樣,她始終無法忽略這點,能不戴著面紗示他已是她的最大讓步。

  「妳有妳的苦衷,我明白這不是原來的妳,妳不需要自卑,我愛的是妳的全部,當然包括現在的妳,就算妳不能恢復成我們初次見面的模樣,妳依然還是妳,沒有改變。」愛上了就是愛上了,連他自己也無法深究理由。御烜一字一句發自肺腑,濃情深意圍繞著兩人。

  他愛她?為什麼聽到他說的這些話會令她熱淚盈眶?為什麼她的心跳得好快?為什麼她會有喜悅的感覺?湅玥慢慢放下遮掩他雙眼的手,蝶翼般的眼睫微閉,將澄澈如晶的清激吞回肚中。羞澀的湅玥刻意忽視御烜深情的視線,轉而替他褪下長褲,霎時,他的雄偉傲然展現在她眼前。

  她的順從讓他欣喜,她的羞怯讓他憐惜,她的熱情讓他瘋狂,她的一切一切都讓他渴望,看來,他是深陷了,永遠放不開她了。御烜低嗄地指引著湅玥。「握住它,玥兒,用妳的雙手感受它。」

  湅玥依言將御烜的火熱包裹在自己手裡,本能地上下搓揉,感覺它在她手中脹得更大更硬,她隱約了解所謂的『交合』是指什麼了。手中異樣的觸感和御烜熱切的視線挑起她下腹莫名的熱流,奔竄至全身。

  「夠了……接下來,妳跨坐到我的腰上來,讓它進去妳體內……」再不紓解,他就要爆炸了!

  進去?『那個』這麼巨大,要進去哪裡?不行,她根本一無所知,她辦不到……

  「不行的,我不會……」

  蓄勢待發的御烜現在則是希望有人拿把刀砍了他,一了百了也好過崩潰發瘋!他耐住性子,不想嚇壞她。「乖女孩妳可以的,相信我。」

  「我真的不會……不然,我替你解開繩子,你會你自己來……」她快哭出來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現在幸虧有繩子,才壓制得住他滿腔無處可發的氣力,如果放開他,他不曉得自己又會做出什麼,現在理智能清醒是因為有銀針,他難保解開繩索後他不會自行拔下那些讓他痛死人的針。

  御烜暗自歎了長長一口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只好先哄誘她。「繩子不能解,我答應過的,絕對不再傷害妳。不會沒關係,妳先跨到我腰上,接下來的交給我就好。」

  真的要跨到他腰上嗎?那姿勢實在是……

  「玥兒……我快忍不住了……」

  手足無措的湅玥終究是咬著下唇照做了,爬上床,跨在他腰間。就在她毫無預警時,御烜一個挺腰,將火熱用力挺進了她的女性幽地。

  「啊──好痛……」被撕裂般的疼痛頓時蔓延至她全身,湅玥吃痛地喊叫出聲,難受地靠在御烜頸邊,雙手緊緊捏住御烜的肩頭。

  御烜用唇堵住了她的叫聲,隨後在她耳邊溫柔安撫。「噓……妳是第一次,會疼是正常的,等一下就不疼了。」待她適應過初次必然的疼痛,御烜緩緩移動下腹,開始在她溼窄的甬道內推進,每前進一點,他就被她的緊窒包裹的理智盡失,卻又擔心她的狀況,不想就這麼衝動地解放自己。

  「嗯……」痛楚過後,湅玥發現體內漸漸聚攏一股奇妙的感覺,她不自在地扭動腰臀,想要找到比較舒服的位置,她的動作因而加深了御烜的前進。

  「妳真是個好學生……」御烜見湅玥適應了他的存在,他再度挺腰用力衝刺。湅玥憑著本能,配合無間。

  粗喘混合著嬌吟迴盪在房裡,旖旎的氣息籠罩他們,兩人雙雙攀上了情慾的最高峰,彼此分享了最狂野、最原始的一夜。

  今夜,來自遙遠兩方的人兒,交心……

  ********************

  激情過後。

  湅玥靜靜地靠在同樣汗濕的御烜胸前,聽著他平緩的心跳,頭頂傳來他沉穩的呼吸。

  她抬首看見閉眼的御烜,放鬆的沉睡臉龐像個無憂無慮的小男孩,漂亮的眼睫此時遮蓋了炯炯有神的雙瞳,完美的挺鼻說明了他的霸氣不羈,微抿的唇散發淡淡笑意,暖暖的熱流滑過她的心扉,她忍不住用指間輕觸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他是那麼的完美,有著人人稱羨的尊貴身份,永遠奪目耀人;而她呢?一個從小生長在黑暗神秘組織裡的孤女,學的是使毒、下毒,她拿什麼跟他比?她的人生已經夠矛盾、夠無助了,為什麼就在她決心不再付出情感的同時,上蒼還安排不同世界的他們相遇、進而相許?

  她逼自己冷漠、逼自己逃開他,為的就是斷了自己的奢望,但是,沒想到,管不住的心依舊悄悄淪陷了,淪陷得不明不白,連她自己都無法挽回。

  現在的她該怎麼辦?

  御昊是御烜的兄長,她和御烜敵對的因果早已在他們相識之前種下,過了昨夜也無法改變什麼,他們勢必是敵人也是不爭的事實了。這個認知卻令她痛心,斷了心中的想望、斷了那份從小就渴望感情的希冀,她做得到嗎?

  「玥兒……」睡夢中的御烜發出一聲囈語,拉回了湅玥遠颺的神智。

  看到御烜微微皺眉,湅玥記起了他猶被綁縛著,她起身下床翻出床邊的包袱,換上另一套雪白的衣裙,她的衣服清一色是白的,或許是她渴望能有純淨的生活,而非與毒物共存的灰暗。

  湅玥輕手輕腳地解開御烜身上、手上的麻繩,讓他舒適地平躺在床炕上。

  「我多麼希望我是個平凡的女子,雖然依舊配不上你,至少能在角落偷偷望著你,但是,現在的我,連角落也沒得站……」湅玥在他唇上印上了一個包含無限愛戀與絕望的吻,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離開闇毒門注定她不久的將來必定在刀口上過日子,她不想連累他,更不想與他為敵。

  不管他那聲「玥兒」是不是真心喚她,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愛她,她的確是愛上他了,可是卻愛得心好疼、好疼……

  ********************

  「她離開多久了?」御烜的語氣很平靜。

  「三天。」

  「有沒有說什麼?」還算平靜。

  「只說了你的毒已解,就離開了。」

  「你為什麼不阻止?」不平靜了。

  「如果她堅持不離開,我想攆也攆不走吧。」意思很明白,決意要走的人是怎麼也無法阻止的。

  「你知道她對我大哥的重要性!」惱怒了。

  「是對你的重要性吧?」

  「晉樊玉!」怒吼出來了。

  「她硬是要離開,難不成要我像綁你一樣綁她?這樣一來她哪裡都去不成。」

  「收起你該死的念頭,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第一個殺了你!」破口大罵了。

  「我又沒真的綁她,你緊張什麼?」晉樊玉失笑地聳肩。沒想到視女人為無物的狂傲份子,居然成了個緊張大師?愛情這玩意兒果然碰不得,一旦碰了就像吃了慢性毒藥,還心甘情願地自掘墳墓,後果就是葬身墳中。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率性而為的御烜變得一點也不灑脫了。

  御烜因為好友的話而啞口無言。

  是呀,樊玉只不過就事論事,他到底在緊張什麼?但是一事關湅玥,他就怎麼也無法平心靜氣了。

  她替他解了毒後,他整整昏睡了三日,醒來後不見湅玥,他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這一問,果然,她又再一次逃開他。

  在他發現自己的心意後、在他對她表白後、在他們有了這層關係後,她竟然還可以不留隻字片語就這樣離開,她究竟把他當成了什麼?

  那一夜的她無助、羞澀,卻能勇敢抵抗心中的恐懼把自己給了他,這些他都看在眼裡,若非有某種力量支持她,一個女人能行至如此嗎?她究竟為何肯救他?會 不會……她對他也是心有所屬的?如果是的話,又為何匆匆逃離他呢?她身上還有鞭傷,加上那一夜的激情纏綿,她纖瘦的身子受得住嗎?那幫人謀害不成,隨時有 可能再度找上她,該死!她的處境並不單純。

  心中一連串的問號逼得御烜近乎瘋狂,想見湅玥的念頭愈來愈深。

  「烜,你要去哪?」晉樊玉叫住急忙跑出去的御烜。

  「不知是哪個不濟事的傢伙害我要去找人。」御烜沒好氣地說。

  「不濟事的傢伙理所當然不會聰明到要注意那個人的去向。」以為他河東節度使是當假的呀!

  樊玉知道湅玥的去向?居然吊他胃口!「晉樊玉,我正好缺個練拳頭的沙包。」

  「不過我不缺。」晉樊玉微笑地接收到御烜殺人的眼光,能看御烜失控這麼一次,也值得了。「把練拳頭的氣力留著去追她吧!往南,長安的方向。」

  御烜沒有遲疑,飛也似地往外頭跑去,臨去前留了句。「謝了。」

  晉樊玉了然地笑了笑。或許,御烜家又離喜事不遠了,看來,他非得把公事排開不可,上次錯過了御昊的喜酒,這回不能再錯過御烜的了,就這樣決定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7:55

第八章   

  汾水沿岸的小村落

  順著汾水而下便能到達潼關,一到潼關,離長安城便很近了。

  湅玥下了馬,拖著疲憊的身軀,心中計量著到長安的路線,在荒涼的黃土原上,能有個有人煙的小村落實屬不易,她決定在此休息一晚。

  天曉得,她這樣沒命似地自太原趕路已經趕了幾天了,也不曉得離開御烜有幾天了,他的身體現在應該沒大礙了吧?

  停!停!停!她到底在亂想些什麼!不是說好要忘了他嗎?怎麼這會兒又不自主地想起他?不能再想他了!絕不……

  正當湅玥要打起精神找地方休息時,一個迅速的小身影從她身邊竄過,趁她不注意搶走了她勾在馬鞍上的包袱,轉眼逃逸不見人影。

  天啊!就在她一無所有之時,連小孩也要搶走她惟一的一點衣物?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不行!她得拿回她的衣物,那些舊衣服對那個小孩而言是沒有什麼價值的,而對她而言,就剩那個包袱是屬於她的了。

  就在湅玥要提氣以輕功追逐小偷時,長時間趕路的疲憊讓她雙腿一軟,踉蹌地跌在黃土地上,摔了整身沙土。

  「有沒有摔疼哪裡?」匆匆而來的御烜攙扶起地上的湅玥,焦急與心疼溢於言表。

  他沒日沒夜地策馬奔馳,終於趕上她了,沒想到遠遠地就看到一個該死的小混帳搶了湅玥的包袱,然後又見湅玥無力似地撲倒在地,他飛身下馬,結果仍舊只來得及扶起。

  「該死!我去追回你的東西。」御烜一個輕功點地,輕鬆落在偷兒面前。偷兒見御烜的武功了得,嚇得連忙丟下偷來的包袱,拔腿逃逸無蹤。

  湅玥才硬逼自己停止想念御烜的聲音此時居然在她耳邊響起,是她幻聽了嗎?應該是吧?難道她體內的毒又在作用了?如果是的話,會出現幻聽是正常的……

  「玥兒,你還好嗎?」御烜回到湅玥身邊,看著湅玥空洞再加點不置信的眼神,他擔憂地為她拍去身上的塵土,檢查是否有哪裡擦傷。

  再見到她的感覺是美好的,心中高懸已久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他發誓,絕對不會再讓她自他身邊消失。

  感覺有人輕拍她的衣服,湅玥回過神來。不對,那不是幻聽,真的有人……

  順著在她身上動作的大手望過去,她看到了他的眼,那是融合著不捨與堅決的眼神……是御……烜……!

  湅玥訝異地退開一大步,說不出心頭那股忽升而起的喜悅從何而來,隨之痛恨起自己的懦弱,短暫的深情眼光隨即被她壓下,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陌生,她轉身就想逃。

  御烜不悅地皺起劍眉,快手攫住湅玥欲離開的身子,將她緊緊鉗制在他寬闊的胸前。

  「在成了我的女人之後居然不告而別,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現在,看到我又要逃跑,你又把我當成了什麼?」御烜的語氣是咬牙忍耐著的。

  「你……」湅玥看到他眼底的傷痛,她終於清楚意識到自己踐踏他的感情有多深,他是真愛她的,可是她不能愛他呀!她若愛他愈深,她愈下不了與他為敵的決心, 她必須斷了彼此的愛戀,必須這麼做呀!

  「噓,什麼都先別說,讓我好好看看你。」御烜解下湅玥的面紗,仔細地端詳他想了幾日幾夜的她,情難自禁地吻上了那兩片令 他瘋狂的嬌軟唇瓣。

  輕攏慢捻之間,她的甜美芳香霎時盈滿了他的唇間、鼻間,他膜拜似地用舌尖描繪她的唇線,喉頭裡溢出了滿足的輕歎。

  「為何再次從我身邊逃開?給我一個理由。」

  沉浸在綿密深情中的湅玥,聽到御烜的話,宛如當頭棒喝,一棒打醒了她的依戀,打回了她的決心。

  「你做什麼!下流!」她奮力推開他。

  「我們都已經有夫妻之實了,為什麼還要抗拒我?」

  「我不認識你,更不可能有什麼夫妻之實,你認錯人了!」她能感覺,每多扯一個謊字,她的心就淌血一回。

  「我根本不記得有你這號人物。」她冷冷道。

  不記得他了?!在短短的這幾天中,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玥兒,你是在騙我吧?」御烜痛心異常。她為了逃離他不惜來個相見不相識嗎?可惡!難道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嗎?

  「你知道我叫玥兒?我們認識嗎?」湅玥刻意忽視御烜眼底的依戀與不信,硬起心腸戴起與御烜隔絕的面具。既然是敵人,她也只有這麼做了……

  「什麼都不記得了嗎?連我們的那一夜也忘了嗎?」御烜抓住湅玥雙肩,望入眼中,試圖從湅玥眼中看出一點端倪。天知道,他最痛恨別人撒謊,可是現在卻期盼她是在撒謊。

  湅玥搖搖頭,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奇怪,我沒有你的印象,你說的『那一夜』又是怎麼回事?我知道我是個大夫……還有……報仇、找御昊報仇……其他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湅玥嘶啞著嗓音抱頭痛苦地蹲下身,晶瑩的淚珠悄悄自眼角邊滑下。

  她真的不曉得該拿他怎麼辦,他的眼神彷彿控訴她拿了把刀朝他的心口狠狠地劃去,可是淌血的卻是她……也好,就這樣讓他知道她的目的吧!這樣一來,他就 會離得她遠遠的,或者,在她還沒找到御昊前便殺了她,這是最好的結局……可是,為什麼在她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會難受得要命?她真的好迷惘……戀上他是如此痛 苦,如果時間能倒退,她情願不要遇見他。

  找大哥報仇?若真是要找仇家報仇雪恨,正常人怎麼可能會朝陌生人自暴內幕?難道她真的失憶了?失憶到達她自己的目標都不確定了?御烜也茫然了。

  「難過的話就別想了,找仇家是嗎?我帶你去找御昊。」御烜柔聲安撫無助地蹲在地上的湅玥,將她攬入他堅實的懷抱中。

  「你……」湅玥訝異地抬首。他在說什麼!她要報仇的對象是他的兄弟呀!他怎能若無其事地面對她?

  「相信我,我不是陌生人,我是御烜,我不會傷害你,你失去了我們共有的記憶,我相信一定能恢復的。」

  「不……」她已經決定要離得他遠遠的,他到底還想做什麼?

  看出湅玥極欲掙扎的意圖,他慍怒道:

  「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只能待在我身邊,你聽懂了沒!我不會放開你,永遠都不會!」

  御烜……為什麼……為什麼不逼問她到底是誰、問她到底和御昊節結了什麼梁子?為什麼明知她是敵人而又要幫助她?他這樣做豈不是讓她更一團亂了嗎?

  湅玥心中的迷霧愈來愈大,壓得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的身子倏地軟癱在御烜懷裡,蓄滿了的清淚一發不可收拾,心頭一緊,就這麼昏倒在他堅實的懷抱中。

  御烜緊緊抱住湅玥嬌弱的身軀,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在乎,只要湅玥在他懷裡。

  「難受的話就別去想了。」

  她的哽咽聲似乎還迴盪在空曠的小村莊裡,傾訴了人間的情愁,也道盡了千百年來的愛戀。

  ********************

  長安.鎮邊將軍府

  鎮邊將軍府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全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人莫不懷著欣喜的心情迎接出遠門已有一年多的御烜家二爺——御烜。

  二爺不是去找解藥的嗎?怎麼會帶了個蒙面的西域女子回來?每個人到大廳爭相想看看二爺帶回來的西域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只不過,他們兩人的氣氛好像怪怪的……

  「大家好啊!好久不見了。」御烜朝來迎接他的家僕們打招呼。

  「二爺您辛苦了。」大家一齊向御烜行禮。御烜人雖然傲氣,但是對待府裡的人卻很親切,頗得大夥兒敬重。

  「廚大嬸,我想念你的好菜。」

  「二爺,今兒個大嬸我就替你準備一桌豐盛的洗塵宴。」在御烜家三十餘年的廚娘,把御烜疼的跟什麼似的。

  「阿武,這陣子府裡都還平靜吧!」御烜問專管將軍府安全的侍衛長。

  「回二爺的話,一切都好。」

  「嗯!大家都很有精神,去忙吧!勇伯,改天再和你對奕,別忘了!」御烜朝家裡年紀最長的長工下戰帖。

  「呵呵……二爺,小的等著你呢!」

  湅玥不可思議地看著御烜和其他人熱絡的樣子,這個霸氣不講理又強擄她來的卑鄙份子怎麼可能頗得下人們的敬重,一定是她眼花了。

  「他們不像你,不知好歹!」御烜原本熱絡的口氣在面對湅玥時,轉而冷得毫無溫度。

  「哼!誰稀罕!放我下來!」湅玥瞪他一眼。

  他為了防止她脫逃,一路上居然上馬後不是摟著她就是下馬後扛著她,其中幾次她有逃跑的動作,卻都被武藝在她之上的他抓回來,然後就是一次比一次的沉默。現在,她知道他還在生氣,對她那始終不願意接受他的態度而生氣。

  御烜面無表情地放下扛在肩上的湅玥,將她推給身邊一個丫環。

  「把她帶回明熙院,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來。」

  「你不能這麼做!」他竟然要軟禁她!

  「帶下去。」御烜刻意忽視湅玥受傷的眼神,冷硬的語氣不容改變。

  他已經累了,既然好聲好氣得不到她的回應,他只好逼自己冷漠,逼自己縮回殼中,不想再受到踐踏與傷害。

  「御烜!我說過了,我根本不認識你,也不想認識你,你居然強擄我來,我討厭你!討厭你!」湅玥朝著御烜大罵,怒意比不上看到御烜不再溫柔的心痛。

  討厭?比恨好上幾百倍了不是嗎?

  御烜無奈地轉身離開將軍府大廳。

  ********************

  「那位姑娘失憶?」鎮邊將軍府總管程元回想起御烜帶回來的女子。身穿月牙白綢的她,以覆面式頭紗遮住了大半容顏,只露出一雙靈秀大眼,大眼中透出的冷漠絕非失憶這麼簡單。

  「她的頭部遭受重擊,短時間內可能無法復原。」俊美無儔的御烜優雅地啜了一口茶。嗯!茶還是嶺南的甘醇。「程叔,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既然她想不起來以前的事,目前,就別多說了。」他編個理由草草帶過。

  「她與解毒有關?」否則御烜不會帶她回來。

  「或許吧!我不否認,她是個謎。」御烜微瞇起漂亮的雙瞳,若有所思。

  「對了,程叔,大哥最近還好吧?聽說他娶妻了?」

  「爺的雙眼在半年前已經完全失明,最近毒發的時間也愈來愈靠近,幸虧有夫人細心照顧,夫人就是去年皇上所賜婚的宋中書千金。」程元按照御昊的意思,沒有說出曲憐芯的真實身份。

  「可惜我沒來得及參加大哥的大婚。」

  「爺他沒有親自迎娶,也沒有和夫人拜堂,爺他幾乎已經把自己封閉在擎霄院裡,下人也都不敢靠近擎霄院,爺的生活起居現在都由夫人照顧,可是爺也不讓夫人多待,夫人通常是送了飯之後就離開。」成親了也不像個成親的人,這一點,他也頗為無奈。

  這個御烜了解,記得他要出遠門找解藥時,當時的大哥見人就吼,房間內的擺設也是被摔得沒一處完整,大哥的性情變得自卑、暴躁,他是領教過的。

  「程叔,這陣子辛苦你了。」

  「這是我該做的,二爺別這麼說。」看到御烜的成熟,程元自覺總算沒有愧對老將軍和夫人,不過,御昊他……

  唉!

  ********************

  深夜時分

  無聲無息走近床榻的御烜,看著在自己床上深睡著的女人,他的心情是複雜的。

  回京後,皇上立刻命他調查最近又發生的幾樁命案,被害人都有共同的特點,他們都是當朝重要的臣子,在任職的崗位上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至於死法,都是 被不知名的毒物所傷,而後在短短的一刻之內斃命。兇嫌的手法殘忍,又是使毒的高手,和之前所發生過的幾次朝臣命案是一模一樣的。

  調查至今,他可以確定就是闇毒門之人所為,而原因,似乎呼之欲出了,專對朝臣行兇,接下來就會是朝臣之首了吧!

  床上的人兒蹙起柳眉輕歎了一口氣,細小的聲音拉回御烜思考的神智。

  她做了什麼夢?為何要在夢中歎氣?是夢見他的無賴,還是其他?

  她有太多謎是他無法參與的,可是,現在卻非參與不可了。

  她雖自稱大夫,卻會識毒、解毒,加上她似是中毒而在身體上所呈現出來的症狀、以及追殺她的那幫人的種種跡象來看,她確實是闇毒門之人……原來,她所承受的遠超過他的想像。

  原以為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痺由自己想見她的慾望,結果也只是徒勞無功,每每在疲憊不堪的時候,只想擁著她入睡,感覺她的馨香、感覺她的存在。這幾天以來都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軟禁她的行為很惡劣,可是,除了這樣做,他還能怎麼辦?從來就只有女人倒貼他,他一句甜言蜜語可以輕鬆搞定的,用在她身上卻倒成了反效果!

  誰能告訴他,他該怎麼做,才能換到她真心給他的笑容?

  御烜脫下外衣上榻,輕手輕腳地摟過熟睡的湅玥,靜靜地凝視她的容顏。

  她的臉因為毒物的作用,所以稱不上美,甚至是令人迴避的,但是,在這副面容之下,有著一顆善良的心,以及平凡女人所不及的勇氣。

  他從沒想過女人也可以是這般值得回味品嚐,不是純慾望的發洩,而是心靈的沉澱。因此,只要摟著她,他紛亂的思緒就能平穩下來,御烜發現自己渴望這份安詳。

  御烜抬手輕撫著她的臉,憐惜地在她的芳唇上印下了一個依戀的吻。

  「我不敢奢望妳愛我,畢竟在妳眼中我只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無賴,可是,這樣下去我好痛苦,妳知道嗎?」他壓抑地在她耳邊輕道。

  「我愛妳。」御烜重複說著每晚睡前必定對她訴說的愛意。

  御烜懷中的湅玥緊緊咬住牙根,壓下想見他的慾望,更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淺眠的她從有人推門而入時就醒了,她知道是他,一直都是他,她清醒地聽見他每晚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如果可以,她好想抹去他的痛苦,但是,只要她身為翱恩的徒弟的一天,她就沒有資格違背師父所說的話……

  我也好痛苦,你知道嗎?

  好冷,為什麼我的心好冷?

  湅玥絕望地偎緊御烜,渴望借由他的溫暖撫平自己的恐懼。

  上蒼啊!就讓她在這段不知能再和他有多少時間的相處裡自私幾次好嗎?讓她感受他抱著她幾次好嗎?讓她無所畏懼地擁著他幾次好嗎?

  發覺湅玥依向他,御烜更加緊緊地擁緊她。

  兩人都很清楚,這將又會是個無眠的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8:23

第九章   

  「夫人,你覺得哪一個好?」看曲憐芯魂不守舍的,湅玥纖手在曲憐芯面前晃啊晃。

  「夫人?」

  被御烜軟禁這一個月以來,只有夜晚,御烜會回到明熙院中趁她熟睡時擁著她入睡;白天,兩人就算見面,也只是淡淡地說不到幾句話。在人前,他可以當她為 賓為客;但在人後,他彷彿變了一個人,沉默地連她都覺得窒息。她不得不承認,他們兩人彼此都有默契,不想再爭執、也不想再受傷。

  白天,御烜若是不在府裡,御夫人就會要求看守著她的侍衛讓她進來陪她。御夫人是將軍府裡真心對她好的人,也就是御昊的妻子。老天很愛和她開玩笑吧?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卻是仇人之妻,她的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呃?什麼?」曲憐芯回過神來。

  「我講了這麼久,你恐怕都沒聽進去吧?」其實她什麼都沒說。

  「對不起,請你再說一遍好嗎?」曲憐芯愧疚地道歉。

  「好吧!我是說,在門上放一個裝滿麵粉的水桶,還是拉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細線在門前,這兩種方法來整死豬頭,哪一個好?」湅玥隨便扯了一個謊。

  「你是指二爺嗎?」憐芯柳眉微蹙。

  「就是他。」難道還有另一隻嗎?

  「二爺是個練武之人,這些東西應該是整不了他的。」

  「啊?對哦!我怎麼忘了,可惡,要整他還得從長計議了。」湅玥裝作憤慨不平的樣子。

  曲憐芯不解,府裡的老老少少都喜歡和御烜接近,為何單單湅玥對他咬牙切齒?

  「二爺他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也沒有虧待你,為什麼你這麼討厭他?」她甚至覺得御烜處處讓著湅玥,讓湅玥又瞪又罵的。

  沒有虧待她?難道把她軟禁在這裡就不是虧待嗎?更甚者,讓她連對御昊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我想回家,可是我想不出來……」想不出到底自己該怎麼做。她到這裡來都一個多月了,卻遲遲無法理清心中的疑惑。

  「不要急,慢慢來,你並沒有忘了自己會用藥不是嗎?有一天你會恢復記憶的。」憐芯以為湅玥指的是她的失憶。

  「但願如此……」湅玥垂眸,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抬起眼來。

  「夫人,你剛剛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是在想別的事吧?御昊嗎?」

  「沒……不是的。」憐芯撒了個善意的小謊。湅玥不會想聽仇人的事吧!

  「愛嗎?!」湅玥問。

  愛,或許才是困惑她的真正原因……

  「呃?」天外忽然飛來一問,讓憐芯摸不著頭緒。

  「你愛御昊嗎?愛到能為他犧牲自己嗎?」湅玥再問一次。

  愛御昊嗎?憐芯陷入迷沼之中。

  「是的,我愛他,愛好久好久了……」

  湅玥從憐芯的眼底看到熟悉的依戀,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

  是什麼議陷入愛情的人心甘情願?是什麼值得陷入愛情的人執迷不悔?

  不想再與御烜有更多的牽扯,究竟是聰明、還是傻?

  她沒有忘記自己是渴望自由的、渴望像白雲一樣能翱翔萬里的,但是,又是什麼讓她卻步了?她竟然甘於現在的情況,甚至希望能永遠都不要有報仇的機會?這樣一來,便能天天在御烜的懷抱裡不要醒來……

  也許,該是把整件事告一段落的時候了。

  ********************

  同樣是深夜時分,御烜踏著月光回到明熙院,就像之前的每一個夜晚,靜靜地坐在床榻前端詳著他心愛的女人,不過,和之前不一樣的是,湅玥沉重的呼吸聲讓他心生警覺。

  不對勁!湅玥的氣息不對勁!

  御烜急忙把覆在臉上的面紗解開丟到一旁,乍見的清麗容顏讓御烜頓時忘了怎麼呼吸。

  白玉般的芙蓉面宛如盛開的水蓮,白皙的雪膚吹彈可破,整個人純淨的好似落入凡塵的仙子,御烜無法自己地凝著她看。

  她又變回他們初識時的樣子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御烜迷惑了。

  他還記得,那個在客棧的深夜,她為了躲避追殺而逃到他的客房來,那時的她,虛弱的連站都站不穩,讓他首度想憐惜一個女人,滿腦子只想保護她……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當她以這個面貌出現在他眼前時都是這麼的虛弱?

  「玥兒,醒醒,你怎麼了?」瞧她全身都汗濕了,御烜以衣袖為她拭去雲鬢邊的汗水。

  「唔……我……好難受……」她知道自己體內毒性相互中和的時間又到了,忽冷忽熱的折磨讓她痛苦地呻吟出聲。聽到能讓她安心定神的聲音,湅玥第一次在御烜面前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面。

  「到底怎麼回事?」憂心忡忡的口吻說明御烜的焦心。

  「不礙事……忍一忍就……沒事了……」湅玥無力地緩緩伸手撫上御烜糾結的眉頭,想要撫開他的憂愁。

  能跟他好好地說上話,真好……

  她好想和他說話……

  「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減輕你的痛苦?」御烜馬上反握住在他眉間游移的纖手。她連手心都是汗,到底是怎麼了?

  湅玥扯開一抹微笑,輕搖螓首。

  「我如果說……我是被喂毒長大的……你相……不相信?」

  「我相信。」

  湅玥雖然訝異御烜竟毫無疑慮地相信她,但……是了,他連她失去他的記憶都相信了,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呢?這一點,比起他來,她是小人多了。

  「三年前,師父讓我吃了長白雪參,往後……體內不定期地會產生毒性中和的作用……現在……就是中和的時間,好像……一次比一次還要接近、還要難受……」

  湅玥的話在御烜心中投下了一塊石頭,激起御烜心中的漣漪。

  長白雪參?那不就是三年前一個黑衣人趁夜盜走了的雪參嗎!當時大哥為了救他,還替他擋了一根毒針,就此飽受劇毒之苦,甚至失明。難道,那個黑衣人就是湅玥的師父?那她來找大哥報仇又是怎麼回事?

  謎團似乎即將解開,御烜的心中已經有了個底。

  「先別說這個,你真的不要緊嗎?」她蒼白的臉色讓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沒事……」

  御烜不斷地擦拭著湅玥額前和頸上冒出來的冷汗,終於在碰觸到她的前襟時,他才注意到——她的衣服全濕了!

  該死!他怎麼這麼粗心!他不是一向最機靈的嗎?連皇上都讚譽有加,因此特別御封他為特務密使,怎麼這點小事到現在才注意到!

  既然她沒有大礙,那樣……應該可以讓她舒服些。

  打定念頭,御烜橫抱起虛弱的湅玥,帶她往另一頭的內室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湅玥的雙手攀著御烜的頸項,腦袋無力地垂靠在他寬闊的肩膀。

  「一個能讓你舒服點的地方。」

  湅玥不再多問,她知道他永遠會對她好……湅玥就這樣安心地靠在他身前濛濛睡去。

  ********************

  氤氳的水氣飄散在偌大的浴池周圍,浴池的四個角落分別鑲了拳頭大小的夜光石,在夜裡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幽然縹緲。

  「呼……」湅玥靠在舒適的「枕頭」上,舒服地輕歎了聲。

  御烜則是因湅玥無心的動作倒抽一口氣,體內澎湃的熱血蠢蠢欲動。

  為了讓湅玥舒服點,御烜將她抱到溫熱的浴池裡,想借熱水滌去她渾身的濕黏,沒想到她竟然在他懷中睡著,不想吵醒她,索性為她和自己除了全身的衣物,讓她坐在他腿上、浸泡在熱水中。現在,他發現自己是沒事找事,苦了自己……

  湅玥的冰肌玉骨經過熱水的潤澤,透著淺淺紅潤的誘人色澤,這一片紅潤自她粉嫩無瑕的臉頰往下延伸到粉頸、雪肩、玉臂……再往下應該也是如此……

  御烜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驅逐腦海中自動浮現的香艷畫面,結果所吸進來的全都是湅玥身上散發的幽香,御烜忽然覺得體內的熱血似乎往腦門沖,然後出口將會是鼻子。

  天啊……他幹嘛要折磨自己?可是看湅玥難受,他也不好過,一心只想幫她減輕痛苦,後果就是這樣了,換成他痛苦……

  其實他大有機會順著身體的吶喊在此時此地要了她,但是一看到她滿足的睡容,他卻又只什麼也不做地愣愣地盯著她看,彷彿一輩子也看不夠似的。

  除非她願意,否則他是怎麼也不希望自己就這麼不聲不響地侵犯她,他向她保證過,絕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對她,絕對不會,就算她柔順地依偎在他胸前、就算她發出舒服的呻吟、就算她是舉世無雙的大美人、就算她白皙細柔的肌膚刺激著他的粗糙、就算兩人一絲不掛地相擁在一起……

  感覺一道濕黏的液體自鼻間滑下,御烜低咒了聲。

  該死!他居然像個春情蠢動的小伙子流鼻血!

  「嗯……」湅玥舒服地嚶嚀出聲,湅玥往溫暖舒服的來源緊靠過去,蓮臂還環繞住這個靠起來不會太軟也不會太硬的「枕頭」。

  感覺到湅玥纖細的臂膀緊緊繞過他的背,她胸前的柔軟貼上他,不留一絲空隙,御烜的血氣又直線攀升了幾分。

  來不及了!

  「噗——」這一個緊偎和摟抱,讓御烜稍稍止住的鼻血又噴發出來,他伸手揩去鼻下羞恥的鮮紅血跡,憤憤地用清水沖去指尖這個恥辱。

  可惡!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可是卻又捨不得這個軟玉溫香在懷的機會……

  如果她一醒來發現他逕自脫了她的衣服,她會怎麼想?是更厭惡他還是更恨他?總歸都不是好的吧?御烜煩悶地搔頭。

  慾望愈來愈充沛,理智卻愈來愈顯匱乏。唉!一下下就好……御烜告訴自己。

  「玥兒,一個吻就好……」御烜低嗄的語尾結束在兩唇相接之中。

  熟悉的溫柔滋味在湅玥的檀口裡綻放,她動了動眼睫,睜開眼看到的是近距離的御烜。

  她在哪裡?是了……御烜說要帶她到可以令她舒服點的地方……她睡著了?而且睡得好沉,連自己泡在水裡都毫無所覺……

  水裡?還有御烜!

  湅玥吃了一驚,發現自己裸身抱著同樣是裸裎的御烜、貼在他精壯的胸前!

  「唔……」他的吻愈來愈深,讓湅玥幾乎喘不過氣來,她酡紅著緋顏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醒了……」御烜抬起因慾望而深沉的眼眸,喘著氣,專注地凝著湅玥剛睡醒的水翦清眸,兩人近得幾乎能以唇碰觸對方的。

  御烜的凝視讓湅玥忽然發覺自己無法拒絕他的任何眼光,她甚至是期待的。「呃……我……你……你流血了?」她伸手抹去他臉上的血跡。

  「因為你。」他低啞道。

  「因為我?」

  「對,因為你,你讓我等得好苦。」他再也受不了避不見面。

  「我……」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我不配……對不起……

  「相信我,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我愛你。」不管有沒有用,他還是願意對她說這句話。

  「烜……不值得的,我不值得你這樣的……」湅玥無法承受絕望的深情,趴在御烜胸前痛哭起來。可惡,她又哭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以前試毒的時候,雖然痛苦,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那麼常哭,她真的變得不像自己了,明知毫無結果,卻好想任自己沉淪,她好傻是嗎……

  「沒什麼值不值得的,我不是在做生意。」他摟緊她。

  他只想得到同等的回報,如果不能,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他也就不怨什麼了。

  「玥兒,可以嗎?把自己給我,我要照顧你一輩子。」

  他真的愛慘了她,否則也不會興起從來不曾想過的成親念頭。

  湅玥止住了啜泣,強壓下心頭忽升的喜悅,硬是逼自己面對現實。高興又如何?她能付出同等的愛回報他嗎?她欠了他好多,欠了永遠無法還清的感情債。

  但,如果是別的,她可以還。「你要我嗎?今晚,我是你的人。」只此今晚了……

  「玥兒,你——」御烜掩不住狂喜,卻警覺於湅玥的改變。

  「你不要我了嗎?我走好了。」湅玥作勢起身要離開。

  「不准走!永遠都不准!」御烜狠狠攫住湅玥的櫻唇,將最深的愛戀傳達給她知道。老天明鑒,他等這一刻等了多久!他想念她的身子,想念到身子都發疼……

  或深或淺的吻自湅玥的唇瓣而下,行過了尖巧的下巴、細緻的頸肩,來到一雙渾然天成的渾圓。御烜張口攫住了其中一只倍蕾,對著頂端的嬌軟輕捻慢揉,一手按摩著渾圓的底部,另一手來到湅玥不盈一握的纖腰,湅玥不可思議的細緻雪膚,讓御烜瀕臨崩潰邊緣。

  「嗯……」感受到御烜如疼惜珍寶般的愛撫,湅玥明白自己體內深處燃起一簇火苗,足以燎原的火苗……

  受到湅玥無聲的鼓勵,御烜灼熱的唇雙雙品嚐過湅玥的尖挺,嬌紅的蓓蕾因他的潤澤而綻放,宛如熟透的果實般透著誘人的光澤。他的大掌則是不滿足地繼續往下探索,來到了女性幽美的禁地。

  「烜,別……」湅玥羞愧地阻止御烜,他怎麼摸那裡……

  「這是正常的,別怕。」他必須讓她適應他。

  「可是……那次並沒有……」

  「妳忘了嗎?那次我的雙手都被綁住了。」

  「可是……」

  「噓……妳會喜歡的。」御烜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熱氣搔著湅玥敏感的耳垂。

  御烜撥弄著湅玥逐漸溼潤的花蕊,指尖摩擦著她堅韌的甬壁,熱切吮吻不曾停止,帶給湅玥全新的激情感受。

  終於,御烜再也無法忍耐,抬高湅玥,將她抱坐面向他,硬挺蓄勢待發頂著湅玥的女性入口。

  「玥兒,可以嗎?」他咬緊牙根,汗水自額間滴落。

  湅玥為他的體貼而感動,嫣然一笑,輕點螓首,主動地攬緊了御烜。

  對於這樣的挑逗,任誰也無法拒絕,御烜深深地佔有了她,緊凝著她,看見她迷濛的星眸散發的真切,他為之折服,直墜地獄也甘願了。

  月光流洩朱閣,星兒悄悄睜眼,他們還有一整夜的時間……

  就讓激情燃燒吧!燒完了就會煙消雲散,是……嗎?

  ********************

  御烜抱著疲憊的湅玥回到房裡,他仍摟著湅玥,為兩人蓋上絲被。

  「累壞你了吧?」彷彿要不夠她似的,他們足足在浴池裡待了一夜。

  湅玥把頭埋在他懷中,頰邊悄悄飛上一朵紅雲。

  這個新的體驗不同於上回的疼痛,她感受到心底深處的悸動,一種被愛的幸福。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我希望三年前那根毒針不是我大哥代我挨的。」御烜平靜地訴說著。

  三年前?毒針?御昊?湅玥疑惑地仰頭看向御烜,有種預感這件事似乎與她有關。

  「我爹娘過世得早,幾乎是大哥養大了我。他二十歲便領軍負責邊境的安全,幾年來,一個談笑間便能讓敵人潰不成軍的他,卻因三年前的意外而斷送大好的前程,身為弟弟的我卻無法為他做上什麼,我其實是憎恨我自己的。」

  「大哥為了救我,以出自身接了盜寶之人的同夥所放的毒針,整整因劇毒痛苦三年了。」御烜說這話的同時,湅玥並無法從他的面無表情中看出什麼。

  「盜寶?盜什麼寶?」湅玥問。

  「長白雪參。」

  這……不就是三年前師父讓她吃下的藥引嗎!盜寶之人的同夥……她相信,師父絕對不會因為要一件東西而施毒手,那麼,盜寶之人就是……師父!難道師父是要她來替御昊解毒,並非報仇,而是報……恩?

  湅玥被自己的結論震住了。會不會,原本是她會錯意了?那麼,她與御烜可以不當敵人了?但……就算不是敵人又如何,她依舊是個活在黑暗世界的人,哪裡來的資格和御烜站在一起?湅玥,你別傻了,不可能的,連想都不必想!

  「你曾說過要找我大哥報仇,或許大哥真的虧欠了你,這我不便介入,不過我相信大哥,他不會平白無故和人結仇。」

  湅玥輕輕點頭,心中的疑惑終於撥雲見日。

  原來,仇恨若只是發於仇恨,便真的成了萬劫不復的復仇使者。等一切結束後,也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8:54

第十章   

  湅玥給了御烜一道難題,她願意為御昊解毒,但條件是必須讓她離開,而御烜,答應了。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否則不會答應的那麼爽快,湅玥正埋頭整理包袱,背向御烜。

  其實鎮邊將軍府裡根本沒有什麼能讓她帶走,只有幾件將軍夫人送她的飾品能留作紀念,剩下能帶走的,只有綿綿無絕期的依戀和傷痛吧!

  「不只知道你的身份,還有,這段日子的欺騙。」御烜面無表情地說著在在令他心痛的事實。

  他早發覺她的失憶是佯裝的,卻遲遲不想戳破她的謊言,原以為經過昨夜的她已經敞開心胸接納他,而今天,他也打算跟大哥申明娶湅玥為妻之意,卻沒想到,她竟 提出解毒的條件。難道昨夜對她來講僅僅只是一夜歡愛,不代表任何意義嗎?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居然能瀟灑地跟他說再見,這算什麼!

  「……」湅玥不發一言。好意欺騙也好,惡意欺騙也罷,反正都不再有任何關係,她將離開此地。只是……當聽到他對她欺騙一事的指控時,為什麼心頭會泛酸、會發疼?

  「我只要一個答案,昨夜對你而言是什麼?」御烜陰霾沉鬱的臉色從今早她提出條件以後就沒舒朗過。

  湅玥依舊是背對著御烜,她絞著衣袖,強迫自己往御烜的心口用力捅一刀。

  「你問我昨夜?不就是交歡嗎!你不也這麼認為?」當她這麼說時,彷彿被插上刀子的心口是自己的,好痛……

  「是嗎?原來,我一直當傻子被你耍著玩,很好玩吧?看一個男人這樣投入,最後又落得白癡之名,的確很有趣。」冷鷙、陰沉是御烜現在的寫照。

  湅玥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阻止滿眶的淚水落下。他要怨她,就讓他怨吧!這畢竟是她欠他的,她沒有權利為自己反駁什麼。

  「不說話?默認了是嗎?」

  「哼!我早該知道你三番兩次從我身邊逃開都是為了一步一步地誘我入甕,等我迷戀上你時,再狠狠地一腳踢開。湅玥,算你狠,不愧是闇毒門的弟子,沒錯,耍陰招就是你的本事!」

  「不只耍陰,狐媚也是你的手段之一吧?不可否認,你的確很懂得利用男人的弱點,先裝出一副嬌楚自卑的可憐模樣,然後再設法除去臉上的醜陋,勾引男人吧?誰知道擅長使毒的你是不是連臉上那些噁心的東西都是裝出來的?」御烜緊握拳頭,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踐踏湅玥的尊嚴。

  「你說的都沒錯,我的確只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不配擁有你的愛。」還有什麼痛楚會比現在更痛?湅玥把手支在桌沿,試圖撐住逐漸軟癱的雙腿。

  「很好,為大哥解毒後,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御烜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甩上門絕塵而去,獨留支撐不住身子而緩緩下滑的湅玥。

  御烜是真的厭惡她了……

  現在才是該哭的時候吧?

  怎麼卻哭不出來了呢?

  怎麼回事?

  不!御烜終於放開她了……

  是該高興的時候呀!

  怎麼傷痛卻反而乘虛而入了呢?

  好痛、真的好痛……

  ********************

  「你有沒有聽說最近尚書大人也遭謀害?」幾個打掃庭院的婢女邊聊著。

  「有聽說啊!而且又是被毒害的,一刻之內氣絕,好可怕呀!」

  「不知道咱們將軍和二爺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啦!湅玥姑娘已經解了將軍的毒,將軍是個武功高強的人,不用怕的。」擁護御昊的陣營發出聲援。

  「那二爺呢?他常常一個人往外跑,不會有危險嗎?」

  「呸呸呸!你就不會說點吉祥話嗎?二爺是個福大命大的人,你少烏鴉嘴。」接著就是擁護御烜的陣營發出正義之聲。

  「可是,今晚二爺要一個人去斷魂崖耶……說是什麼誘敵之計的,怪可怕的。」年紀稍小的丫鬟提出質疑。

  「你打哪兒聽來的呀?」

  「昨兒個去打掃二爺書房,在房門外聽見二爺同程總管說的。」

  「噓!你這丫頭以後多做事、少聽閒話,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

  原本要離開的湅玥在門邊聽得一清二楚,不好的預感襲來,她心驚得連站都站不穩。

  誘敵之計?誘什麼敵?

  他單獨去,安全嗎?

  斷魂崖?是什麼地方?

  不安籠罩湅玥全身,像張毫無空隙的網,緊緊纏住她。

  ********************

  星稀、露寒、月華滿。

  自天際直瀉而落的月光是萬物共享的照明,隱隱約約地在天上人間之中繫上一條透明的銀白絲線。

  兩個無聲無息的身影一前一後地穿梭在樹影幢幢的暗夜,料峭的寒風吹得樹葉娑娑作響,替跟蹤者作了最佳掩護,然而,敏銳易感的他還是警覺到了……

  到了崖邊,御烜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一出將軍府就緊跟著他的人。

  「雖然耍陰是你們的本事,不過我沒空陪你們玩。」他也這樣朝湅玥說過。她被他這麼一激,應該離開了吧?也好,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專心對付闇毒門的人,而不必擔心湅玥的身份會曝光。

  「英雅說過你是個難纏的角色,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所言。」盧咄自認超凡的輕功被御烜識破,很不是滋味。他今天非得除去御烜不可,否則對他的基業將會是一個大患。

  這個聲音是三年前放毒針的卑鄙小人!好!終於讓他碰上害得大哥這麼慘的兇手,今日,他非了結這個心頭之恨不可!

  「我是該喜於閣下的讚美,還是該同情閣下的武功遠不及我?」御烜揚起邪魅的微笑,月光映在他俊美的臉上,看起來像是命運的終結使者,邪惡且無情。

  「說,為何要殺那些與你無怨無仇的人?」

  霎時間,盧咄的額頭因御烜的笑容而冒出冷汗,雙腿因御烜冷凝的嗓音而不住地顫抖發軟。

  「小子,我這是為將來作打算呀,只要你不與我作對,跟著我,保證以後讓你吃香喝辣,要什麼有什麼。」盧咄試著以利益引誘御烜歸附他。

  「不必了,我現在就是吃香喝辣、要什麼有什麼。」

  「我可以給你雙倍的富貴。」

  「我要的你永遠給不起。」他只想要湅玥的愛,除了湅玥,誰也給不起。

  「你說說無妨——」盧咄忙著陪笑臉。

  「少廢話!」御烜一個旋身轉抽,腰間的墨黑軟劍隨即順著御烜的掌氣變得筆直銳利,散發著凌厲的劍氣。

  不給盧咄出手的機會,御烜即展開招招不留空隙的密實劍式。御烜很清楚,若給盧咄出手的機會,一定會是使毒,所以,他不能留給敵人任何機會,一旦鬆懈攻擊,敗者就會是他!

  風霧淒淒,撩起漫天飛塵,瞬時和御烜的劍氣合成一氣,直逼只能步步防守的盧咄。正當御烜攻破盧咄防衛的一角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烜,小心後面!」是湅玥。不放心御烜的她終究是趕到了,她一到就看到英雅要從御烜的背後突襲他,她連考慮都來不及考慮,直接出聲警告御烜。

  笨蛋!她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她不是應該被他氣走了嗎?居然還擅自跑來!

  御烜收到警告,下腰避過英雅側劈而來的毒鞭,一個後空翻,翻離了毒鞭所及的範圍,這會兒,卻給了盧咄放毒的空檔,他釋出餵了劇毒的銀針,往御烜射去。

  湅玥深知盧咄擅長的攻擊點,她將揣在手中的磁石往銀針的路線前一扔,就見銀針被磁石所吸,在半空中落了地。

  「湅玥,你這吃裡扒外的賤人,居然幫著外人對付我!」盧咄破口大罵。

  「若是自己人,會派人追殺她嗎?」御烜怒意竄升,恨不得解決掉這個讓湅玥過著逃亡日子的敗類。

  「這是闇毒門的家務事,你管不著!」英雅沙啞的嗓音響起後,隨之而來的是狠毒的鞭法,鞭鞭欲置御烜於死地。

  御烜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反而愈發靠近盧咄,讓英雅的鞭法便愈發無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可是,愈靠近盧咄,被盧咄的毒招所傷的機會也就愈大,御烜必須加倍凝神,才能保護自己。

  看著御烜陷於苦戰,焦急的湅玥沒有多想,也加入了戰場。

  「笨女人!滾!我要你滾得遠遠的,你聽見沒有!」御烜發怒地咆哮。她到底來這裡做什麼!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陷入危險之中,不懂他的苦心就算了,為什麼還跑來磨練他的心臟!

  「我不走,我不走!」現在變成要趕走她,難道他以前所說的愛都是騙人的嗎?說結束就結束的嗎?明知再來見他可能換得的是屈辱與不屑,但她無法就這麼離去,讓御烜獨自一人對付闇毒門裡的兩位長老,就算得不到御烜的諒解,她只求御烜能平安無事。

  就在湅玥失神的同時,盧咄找到湅玥攻防的隙縫,反手翦住湅玥的雙手,緊扣住湅玥的咽喉。

  「御烜,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先見血的人是她。」

  御烜止住動作,握住劍柄的右手因使力而微微發顫。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她與我無關。」該死!他非拆了盧咄的骨頭不可!

  「要死也沒這麼容易,湅玥,把『天毒秘笈』交出來,或許可以饒你一死。」

  盧咄師叔要的果然是師父的「天毒秘笈」,她終於瞭解師父說過不能把秘笈交給別人的意思了,因為那將是永無止盡的黑暗與殺戮,她決不能給。

  見湅玥不語,盧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唔……」她快不能呼吸了……

  離死亡很近了吧?當御烜告訴師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她與我無關」這句話的同時,她聽見心碎了一地的聲音。也好,就這麼死去,或許才是真正沒有顧慮的離開……

  笨蛋!她居然不掙扎!她想死嗎!御烜氣得想親自掐死湅玥!

  「你們要的是這本破爛書?」御烜從衣襟裡掏出一本破舊的冊子。

  湅玥吃力地掀眼望向御烜。「天毒秘笈」藏在她身上,他怎麼會有一本一模一樣的?那是假的!所謂的「誘敵」,指的就是這個?

  「唷……原來你已經跟他要好到這種程度了啊?把你翱恩師父的遺物隨便交給別的男人,湅玥,你是不把養你到大的闇毒門放在眼裡了,是不是!」盧咄譏諷 著,用力地晃著湅玥早已紅紫不堪的脖子。

  不……她沒有……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對闇毒門不敬,從來沒有……她甚至因為闇毒門而放棄追求幸福的想望,結果,到頭來, 她什麼都不剩……

  意識逐漸模糊的湅玥只覺得這個世界在一夕之間全背離了她,御烜恨透了她、闇毒門也容不下她。

  玥兒……可惡!御烜幾乎捏碎手中的書冊,心焦如焚是他佯裝冷酷面具底下的赤裸呈現。夠了!他受夠了!什麼都能遺棄,就是玥兒不能!以刻薄的語言逼走她 真能讓他安心嗎?只會讓他更痛恨自己的懦弱而已!什麼狗屁為了她好!還不是他用來逃避她的該死借口!他依舊愛她、愛得無可自拔!

  「御烜,把書交出來,湅玥就歸你。」英雅走近盧咄身邊,以眼神提醒盧咄以「天毒秘笈」為重。

  「對,沒錯,一物抵一物。」盧咄心想著即將到手的勝利,臉上貪婪的邪笑益加顯得猙獰。

  「要就拿去。」

  話甫落,御烜把秘笈往天空一拋,盧咄眼見秘笈離了御烜之手,推開湅玥縱身而接,御烜便趁其不備之時,將銳利的劍尖對準盧咄而去。英雅見狀,飛身擋劍,霎時,利刃穿透了英雅的腹部,血流如注。

  「師姑!」重獲自由的湅玥驚叫一聲,奔到英雅身邊,抱住了英雅倒地的身軀,任汨汨而出的鮮血染透她的白裳,形成怵目驚心的對比。

  「全江湖最厲害的毒師非我莫屬了!哈哈哈!」而盧咄則是為著終於拿到「天毒秘笈」而狂笑著,完全無視於英雅的犧牲。

  「師姑,您為了師叔這麼做,值得嗎……」湅玥豆大的眼淚從兩頰滑落,伴著難忍的哽咽。

  「玥兒,如果你懂愛,就不該問值不值得……我想,戀上玥兒的那個男人已經出現了……」英雅看向沉默不語的御烜,真正愛過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眼底的苦,是 愛慘了玥兒了吧!「你要學著去愛……學著被愛……這樣才是……我的好玥……兒……」英雅說完便斷了氣,死在她又愛又恨的湅玥懷裡,不再有矛盾、不再有恩怨情 仇,結束了她的一生。

  「不……師姑……」湅玥試圖鎮定像接受翱恩的死來接受英雅的死,卻發覺自己的聲音是顫抖的、是拼湊不全的。

  「你這該死的混帳人渣!」御烜咬牙衝向盧咄,手中的軟劍在瞬間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狂恣的劍氣就如同主人一樣,直掃盧咄而去。

  盧咄手裡的秘笈因為強大的劍風而飛離了手,往懸崖的方向墜落。

  「我的秘笈、我的江山!」已經被利慾蒙蔽的盧咄滿眼只有秘笈,為了奪回秘笈,眼紅的他早已失了心魂,跳下斷魂崖直追秘笈而下,轉眼間沒入黑不見底的深谷之中,發狂慘叫的回音響徹谷崖。

  一切歸於平靜,風依舊淒淒,霧依舊茫茫。

  都結束了……

  湅玥朝英雅的屍身叩頭一拜,再朝斷崖的方向一拜,然後自地上緩緩起身。

  「我會差人安葬你的師姑。」御烜來到湅玥身邊。

  「謝謝。」湅玥在心底深深歎了一口氣,該是她面對他的時候了。「我——」

  沒給湅玥說話的機會,御烜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他狠狠抱住湅玥堵住她的唇,企圖封住他不想聽的,更需要她來撫平他的恐懼、感受真實的她,以證明她仍活生 生地在他的懷抱,慶幸她是完好的。天知道方才歷經的一切,尤其是她被俘的那一段幾乎停了他的呼吸,他害怕失去她,怕得肝膽盡裂……

  「玥兒……嫁給我……」御烜輕啄湅玥的唇瓣,將心底最大的期盼告訴她。

  「我要嫁給你嗎……」陷在御烜灑下的溫柔情網中,湅玥昏昏沉沉地沉溺其中,不想醒來。

  「當然要嫁。」御烜替她做了決定。

  「你不是要趕我走?」

  「我笨、我瘋、我白癡。」才會發那種神經。

  「我是個不知父母的孤兒,甚至連自己是不是中原人都不知道……」

  「你只需要知道你就是你,瞭解嗎?」他溫暖的眼光望進湅玥迷惑的眼。

  「我沒有配得上你的家世和容貌……」

  「我若要一個配得上我的家世和容貌的女子,我不會蹉跎到現在。」

  「我的體質並不適合孕育孩子。」

  「若這是上蒼注定,我只要你。」不能有孩子雖然令御烜失望,但還談不上傷感。

  「我——」

  「玥兒,不許你再貶低自己!你是我在沙漠中發現的驚喜,不容你拒絕,你必須永遠只屬於我!」御烜蠻橫地宣示湅玥的命運,雖然小人了點,但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你聽我說完呀!」湅玥發出了不平之鳴。「如果你一定得這麼霸道,那我不——」

  「好,好,都依你,不過別說出不嫁我之類的話。」御烜趕緊改口。

  「聽清楚了……你為漢家郎,我即生生世世願為漢家婦。」她不希望以後的日子是在悔恨與思念之中度過,她必須跟自己一賭,賭這一生。

  呃?御烜怔愣了一會兒,隨即會意過來,抱起湅玥興奮地叫嚷著。

  「玥兒要嫁我!玥兒說她要嫁我!我要當新郎了!」御烜雨點般的親吻直落在湅玥的頰上、頸上,搔得湅玥好癢。

  「停……別這樣……好癢……」她出聲抗議。

  「玥兒,你已經答應嫁我了,不能後悔。」實在是被她逃太多次了,御烜有點不放心。

  「反正我也沒其他地方可去了。」湅玥嘟著紅灩的小嘴。他不是最相信她的嗎?唉……她嘗到現世報了!

  「你少打迷糊仗。」御烜愛憐地捏她俏鼻。

  「我很清醒,再也不想與你分開……」湅玥踮起腳尖,主動獻上一吻。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漢樂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9:26

尾聲   

  五年後

  「啊——啊——」

  明熙院的主房裡,除了女人的尖叫聲外,一個俊逸挺拔的男子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緊張的神色顯而易見;另外一個外貌高大迫人、卻始終掛著溫和微笑的男子,手中抱著個不滿四歲的嬌俏女娃兒坐在精緻的紅檜雕鳳椅上,神色自若地笑望已經走過他面前不下數十次的兄弟。

  「烜,再走下去,這張皇太后贈予的波斯地毯就要被你踩出洞了,不累嗎?」看樣子地毯不只會有個大洞,還會碎掉。

  小女娃聽了爹親說的話,動了動胖胖的小身子,從她爹的懷裡爬下來走到桌邊,奮力爬到椅凳上,雙手拿起金彝壺倒了一杯茶,把裝了九分滿香茗的玉杯推到桌 緣,接著又奮力地爬下椅凳。她踮起腳尖,將桌上的玉杯端到胸前,小心翼翼地走到正急的像熱鍋螞蟻的御烜身邊,把玉杯遞給他。

  「叔,散步累了,喝水,休息。」御子芙水汪汪的大眼認真地瞅著御烜。

  大哥……子芙……天啊,都什麼時候了,這對父女居然聯合起來對他施加壓力!御烜的右臉微微抽動,卻在看到侄女如和風的甜美笑容時,他挫敗地苦笑,接過 小侄女的茶歎道:「子芙真乖,謝謝你的茶。」御烜彎腰抱起小侄女。子芙可愛的讓他一點氣也生不出來……他和玥兒的孩子也會這麼可人吧?一定會的,因為是他 這個當朝第一美男子和玥兒這個絕世美女的優秀品種嘛!呵呵呵……

  「烜?」他怎麼傻笑起來了?這會兒換御昊有點擔心。

  「啊——」又是一聲淒厲的尖叫從內室裡傳來,這一聲尖叫打醒兀自沉浸於美夢的御烜。他收起白癡似的傻笑,連忙將子芙匆匆遞給御昊。「大哥,拿去。」

  玥兒還好吧?怎麼會痛了這麼久還沒生出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惡!他居然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外面乾著急……不行!他得進去看看。

  「烜!別衝動。」御昊叫住正要衝進內室的御烜。不是大男人不該進產房的迂腐觀念在作祟,而是烜這樣緊張地衝進去,不曉得等一下產婆要照顧的會是誰……芙兒又不是物品,居然叫他「拿去」?看來烜已經緊張到胡言亂語的地步了,還是別增加產婆的負擔了吧!

  「哇哇……」一陣響亮的嬰兒哭聲響遍了明熙院。

  「哇哈哈!生了、生了!玥兒生了!」御烜在原地興奮得不可自己。他的歡欣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御昊投以感同身受的微笑,御子芙則是第一次看到御烜這般沒形象的舉動,埋頭在她爹的頸窩邊吃吃地笑了起來。

  「恭喜二爺、賀喜二爺,二夫人生了個健康的壯少爺呢!」產婆抱著剛出生的男嬰走出來,身後偕同的是將軍夫人曲憐芯。

  接過嬰兒的御烜目不轉睛地盯著新生兒看。

  這是他的兒子……小小的身子大概只有他兩掌合併這麼丁點兒大,皺皺的小臉還看不出像他還是玥兒,宏亮有力的哭聲顯示了孩子的健康,揮舞著拳頭這點大概是盡得他的真傳……他的兒子……他和玥兒的兒子……

  之前,湅玥深怕她毒體的體質會對孩子不利,一度不願意生育。在這五年中,她努力地調養身子,吃藥、逼毒,就為了想擁有他們共同的孩子,其中過程的辛苦他是最明白的。一時之間,御烜流下了感動的男兒淚,內心的激動無法言語。

  「該進去陪陪湅玥了。」曲憐芯笑著提醒御烜。

  「喔……對!對!」御烜連忙抱著兒子衝進內室。

  御昊單手摟過曲憐芯,在她額上印了一個吻,柔聲問。「累不累?」

  曲憐芯微笑搖頭。「不累,一點也不累。你看,烜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就怕這小子會溺愛孩子過了頭,像你。」

  憐芯吶吶地低語。「我好愛芙兒,因為那是我們的女兒,她笑起來跟你好像嘛……」

  「你喔!」御昊憐惜地吻著憐芯。想到當初憐芯為了能再看到他的笑容、讓他重拾對生命的渴望,她做了很多,甚至犧牲生命救他,幸好上蒼沒有真的奪走了她的性命,讓他有機會彌補他對她所犯下的過錯……

  直到一陣悶笑聲從御昊懷裡傳出來,兩夫妻才想到什麼似的分開,就看見御烜子芙用一手捂著小嘴、另一手張開五指「擋」著視線,眉開眼笑地盯著兩個大人看。

  「哎呀!你怎麼在孩子面前……」曲憐芯臉紅地跑離明熙院。

  「哈哈哈……」現在換御昊笑得合不攏嘴了。

  ********************

  「玥兒,辛苦你了。」御烜抱著嬰兒坐在床畔,疼惜地輕拂妻子額邊的濕透雲發。

  身子尚虛的湅玥輕搖螓首,欣慰的笑顏在唇邊盪開。「嫂嫂和產婆都說孩子很健康。」她從絲被中伸出柔荑輕觸兒子的小臉蛋,眼底散發著為人母的喜悅。

  御烜被眼前這一幕天倫深深震撼,尤其是妻子出塵的絕美配上溫婉的母性光芒,讓他驀地覺得心口直髮燙。

  「烜,你怎麼不說話?我的臉上怎麼了嗎?」湅玥看丈夫只是愣愣地盯著她,她好奇地問。兩年前,她身上的餘毒全消,恢復成原本的模樣,不再是人人非議的怪異 容貌。自此之後,她發現御烜對她的愛依舊是那麼深、那麼濃,絲毫沒有因她的改變而改變,她才真的相信,她找到了此生此世最重要的依靠,也慶幸她最後沒有因 為自己的自卑而放棄了御烜,她的愛。

  「謝謝你,玥兒,我愛你,好愛,真的好愛。」御烜凝視著湅玥,將最深切的愛意表露無遺。和她相處愈久也就愈放不開她,他這輩子注定陷得很深很深了。

  湅玥感動的熱淚盈滿清眸,御烜緩緩低下頭,讓還想說些什麼的湅玥,語尾結束在兩人膠著的唇裡。

  「我也是……」

  —本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4 23:19:40

後記   

  喃喃珞語
  紀珞

  終於……這本「狂君戀月」大功告成了!給自己拍拍手了~~~

  想起寫這本書的過程,珞珞其實有一拖拉庫的心得想和大家分享,畢竟這本書讓珞珞卡了好一陣子、修改好幾次、睡眠不足、營養不良,比起前一本「代嫁丫環」的輕鬆三個禮拜搞定,「狂君戀月」可說是波瀾重重丫……

  說來話長,珞珞盡量精簡。補充一下,這篇後記是「喃喃珞語」,不是「瘋言瘋語」啦……

  本來是想把御烜寫成瀟灑不羈、放恣狂傲的痞子男,把湅玥寫成巾幗不讓鬚眉的狠角色,誰知寫著寫著,御烜變成了讓人捶心肝的癡情種、湅玥成了甘願犧牲愛情的柔弱姑娘,原本的大綱寫到一半就宣告陣亡,也就是說,後面那一半的大綱形同虛設,劇情偏離,動彈不得,嗚……

  人生常會有不如意的事,就算連坐在電腦前面寫寫稿子也會遇到挫折,當然,若是被挫折打倒,這本書就不會出現,打起精神繼續奮戰才會有成果,這是珞珞常在半夜挑燈和稿子奮戰時的自我勉勵。總之,不會讓自己後悔的努力雖然「苦」,但也是「補」囉!和大家共勉之。

  於是珞珞只好修了又修、改了又改,還向溫柔編求救。感謝溫柔編如燈塔般的指引,讓珞珞解決了兩個難搞的傢伙!(只見御烜擎著黑色軟劍、湅玥掏出淬毒銀針指向珞珞……哇——快逃!)

  聰明的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本書的尾聲中出現了御昊、憐芯及可愛的小子芙,這是珞珞給喜歡御昊和憐芯的讀者朋友們一點小回饋,希望你們喜歡!

  結束御烜家兄弟的系列後,珞珞說不定還會再寫個系列。沒辦法,珞珞天性善良,巴不得每個我喜歡的人物都能有好歸宿;珞珞也有邪惡的因子,不整治整治主角身邊游手好閒的人,手會癢耶!所以,敬請期待!

  (晉樊玉ㄌㄟ?他不也是游手好閒的人嗎?)

  ㄝ……這個……珞珞交稿了,現在心情很好,既然不碰愛情是樊玉郭郭的原則,珞珞就不打擾了,呵呵……

  對了!如果讀者大人們想更清楚御昊和曲憐芯之間的故 事、以及湅玥如何替御昊解毒,請看珞珞的第二本書「代嫁丫鬟」,大家順便可以比較比較三個星期輕鬆寫完的和兩個月悲慘寫完的,有什麼不同。記得告訴我ㄚ, 我很想知道ㄛ!歡迎寫信到松松給我,或是到松松美美的網站留言,我都能收到!也謝謝各位的鼓勵和支持!

  這本書出版的時候應該是暑假了,祝福學生朋友們都能有一個快樂的暑假,上班族的朋友們一樣地在工作崗位上能順順利利!

  咱們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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