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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寄秋]大小姐二世(鬼島家族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48:10     標題: [寄秋]大小姐二世(鬼島家族之二)[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4-6-3 23:35 編輯

大小姐二世【鬼島家族之二】作者:寄秋

身為當紅偶像明星,哪個女人不想和他莫西雷扯上關係,
就這個大小姐派頭的鄰居妹妹對他不屑一顧、避他如蛇蠍。
偏偏他愛上無藥醫,三不五時就對媒體放送情話,
還布下眼線掌握她行程,再忙也要纏她約會趴趴走。
不料她反應遲鈍,把他的情話當笑話,驚喜當驚嚇,
痛定思痛,決定強迫中獎來硬的——
先擄她到她會怕的遼闊海邊,讓她不得不依賴自己,
再深情的說愛她,霸道的印上吻,從此她就是他的女朋友!
他正式入主她的生活,連帶她生病也自動出現照顧她,
好不容易感動了她,心甘情願和他談戀愛,
卻不小心害她被狗仔盯上,擾得生活不安寧,
他打開電視看新聞Live,正想循著畫面來個英雄救美,
竟然看到她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搞親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48:32

花事五四三

  什麼花最難種?

  也許有人第一個想到的是蘭花,它嬌貴又脆弱,不經日曬和雨淋,連強一點的風也受不住,只能養在陰涼處,細心照顧。

  而秋的過往經歷告訴各位,茶花才真的磨人,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前兩年,秋買來了一株小茶花,木科植物嘛,應該很好照顧,只要陽光充足、肥料夠,哪有養不起的道理,鐵定花開滿叢。

  但是秋錯了。

  剛買回來那幾天的確是花苞滿椏,秋日盼夜盼地等著它花開滿樹,紅艷艷的一片令人賞心悅目。

  等著等著,十天過去了,花苞依舊在,卻一朵花也沒開。

  又過了一個月,花苞像要開了,秋欣喜若狂,以為終於要開花了,誰知……欸!一個寒流過去,居然苞心變黑,慢慢地往下掉。

  很心痛,卻又莫可奈何。

  所以秋又買了一棵茶花跟原先的茶花作伴,以為兩棵比較“有伴”,(秋神經病發作,把花當成人了。)

  左一棵茶花,右一棵茶花,種在一個大花盆裡,非常地好看。

  可是某一天秋意外發現其中一棵的細枝變黑了,一寸地往下枯萎,秋拼了命想搶救,可還是沒救成,一個月後……死了。

  可奇怪得很,另一棵茶花反而枝葉越長越茂盛,頻頻吐出新蕊,生命力強悍得叫人嘖嘖稱奇。

  今年的八月,秋發現它在結小花苞,依一般的花期,應該不用多久就能開花了吧!

  秋等了又等,小花苞變成大花苞,甚至翻出細蕊花瓣了,而它依然不開花,硬生生地折騰了秋五個月之久。

  後來有個賣花的大姊告訴秋,茶花是一種不易開花的花種,它從結花苞到開花最少要六個月以上,甚至更久。

  而唯一的好處是,茶花的花期很長。

  天……天呀!這是什麼怪花,要等那麼久,命短的人哪等得著?

  欸!欸!欸!三聲好無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48:50

楔子

  “大小姐。”

  吼!可惡,他們又叫我大小姐了。

  看什麼,我就是大小姐怎樣,家裡有錢又驕縱,任性得叫人頭痛,無法無天又恣意妄為,根本不把別人放在眼中。

  對啦!我家家財萬貫又關你們什麼事,幹麼口氣發酸的喊我大小姐,一副我氣燄高張、仗勢欺人的樣子?真要看我不順眼又何必像只哈巴狗,搖尾討好地跟著我,還自稱是我朋友。

  不買廉價品是我的錯嗎?爸爸疼我如命,什麼都只想給我最好的,何況百貨公司是自家的,為什麼我不能幫忙衝業績,一出手十萬、八萬的買?

  誰管你們一家薪水一個月共多少,我家有錢是我家的事,外公疼、外婆疼、媽媽疼、小舅舅疼,他們搶著給我零用錢有什麼辦法,誰叫我天生討人喜歡。

  還有,我長得比你們漂亮是事實,爸爸帥氣,媽媽美若天仙,遺傳基因好才生得出美人胚子,用不著酸葡萄心理,硬拗我的美是金錢堆砌出來的,真要有那麼厲害,叫八班的恐龍妹變美呀!我就不信八角臉、大象腿和死魚眼可以用錢化腐朽為神奇。

  麗質天生不是假的,嫉妒的嘴臉趕快收一收,要不我那護短的小舅舅一瞧見,你們全都得遭殃。

  “喲!大小姐,又穿新衣服呀!你們家可真奢侈,人家賺一年還趕不上你一個月的花費。”

  哼!我就是愛花錢,你們管得著嗎?有時間在這裡酸言酸語,還不趕快去賺錢,早一天跟我們家一樣有錢。

  “大小姐,要回家嘍!”

  啊!這是我爸,他的聲音好好聽對不對?充滿憐愛和疼寵,像是軟綿綿的棉花糖,是我最最最最愛的人,我好愛他喔!

  可是,鄰居為什麼要搬走?新搬來的那一家人好討厭喔!尤其是那個老用一雙黑眼珠盯著人看的怪男生,他是不是有病呀!一直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我今年十四歲,國一女生,我喜歡美術、體育和國文,覺得英語很簡單,數學超難。

  但是,這個不請自來的家教是怎麼回事?大家笑呵呵的說他是天才,品學兼優又熱心助人。

  哼!才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49:19

第一章

    “姊,你起床了沒?上課要遲到了,你快點下來,今天要檢查服裝儀容,陳主任說沒有通過檢查的同學要勞動服務……”

    一名制服燙得筆直,長相漂亮的國中男生仰起頭,對著螺旋樓梯直喊,稚嫩的嗓音偏中性,尚未進入變聲期。

    他個子不高,以這年齡來說算是中等,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體型偏瘦,白白淨淨的一張臉,五官帶點陰柔。

    乍看之下,會以為他是小女生,細細的眉,小小的嘴巴,鼻型秀氣,眼神嘛!真是太柔了,像是微溫的水,毫無侵略性,嘴唇泛著粉紅玫瑰色澤。

    也許年紀尚小,所以看起來無害,但美麗豹子的幼崽看起來不也迷人可愛,以後誰又知道呢!

    “咚咚”的腳步聲一起,一道藕白色身影飛快地從樓梯間跑下來,亮麗的模樣和底下等候的國中生如出一轍,但是神態更鮮活,兩眼有神,骨碌碌的水晶黑眸閃著慧黠和淘氣。

    “催什麼催,趕著去投胎呀!你沒瞧見我鼻頭冒出一顆小痘痘,醜死了。我不想去上課,你幫我請假,說我皮膚發炎,要做小針治療。”

    喝!好明顯的反差,明眸皓齒,膚白勝雪,波光流轉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合該是氣質小美女,輕聲細語惹人憐惜。

    可聽聽她蠻橫的驕縱語氣,根本是個被大人寵壞的大小姐,一不順心就使性子,心情不爽便找人發火,完全辜負父母生給她的好皮相。

    “不行啦!姊,你忘了要抽考數學嗎?你上次只考三十八分,老師很不高興,她說你再考不好就要約談父母,強制課後輔導。”哪有痘子,不過有一點點紅而已。

    “你很煩呐!才幾歲就像個小老頭愛囉唆,厚妝姑婆的課不用理她啦!教得不好又嘮叨,整天老母雞似的咕咕叫。”煩都煩死了。

    厚妝姑婆,是執教鞭已有二十年的數學老師朱月眉,年過四十未嫁的她每天都塗厚厚的粉來上課,又加上她很會凶學生,藤條不離身,一些頑皮的學生就給她取個“厚妝姑婆”的綽號,表示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可是我就考得很好……”他的數學成績很少低於九十分。

    秦亞弓重重地朝弟弟的額頭一戳。“那是你給她面子,不然全班的成績就太難看了。”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孔,相差五分鐘出生的雙胞胎姊弟,但是個性卻很神奇地南轅北轍,姊姊乖張任性,愛使喚人,不按牌理出牌脾氣又壞;弟弟則溫順謙恭,任勞任怨,乖巧聽話又和氣,從不跟父母頂嘴。

    最叫人驚訝的,是絕對不會有人搞錯他倆。雖然兩人的相貌所差無幾,可天生的氣質瞞不了人,就好比狂野的太陽和溫潤的月亮。

    據雙胞胎媽媽不負責任的說法是,她本來只有一個女兒,所以疼她是應該的,不過有個不肯去別人家投胎的小鬼硬是要湊一腳,因此她被迫多生一個。

    而本該被獨寵的姊姊不高興多個人爭寵,個性當然驕縱了點,弟弟自知理虧就多讓她一些,以免造成家庭失和。

    以上這些聽聽就算了,不必當真。秦媽媽腦子不正常,老說些怪力亂神,孩子是上天的得寶,絕對不是什麼沒人要的嬰靈來轉世。

    “不會呀!我覺得朱老師教得很好,上課很認真,對學生也非常關心。”她為了學生誤了終身大事,他們應該更用功來回報老師的無私精神。

    秦亞弦的想法就跟他姊姊說的一樣,是活在八○年代的“老先生”。在道德淪喪的二十一世紀,誰還懂得"尊師重道",太機車的老師不被海扁一頓就不錯了。

    “小弦子,你是說老姊我誣陷你親愛的朱老師嘍!”藕臂一勾,秦亞弓勒住弟弟的脖子。

    “沒……沒有啦!上課是學生的本份,你不可以動不動就請假,那樣不好,會趕不上進度。”每次都要他代筆寫作業,老師會發現的。

    當弟弟真的很可憐,姊姊一聲手痛,不想寫字,他們家偏心的爸爸就心疼不已,叫她不用寫了,到客廳吃烤布丁。

    可是學校規定的作業不交不行,這時惡霸姊姊一瞪眼,把簿子往他桌上一扔,他就得忍氣吞聲、含淚咬唇的替她寫完作業。

    通常,到最後指頭腫大的是一人寫兩份作業的弟弟,姊姊則蹺著二郎腿看電視,一邊哈哈大笑地吃著父親切好,送到手邊的水果。

    真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多事,我哪一次段考不是名列前茅?你還考輸我呢。我只是討厭數學而已。”跟它沒感情。

    數學超好的秦亞弦對其他科目並不拿手,考試成績平平,名次不上不下的落在中間。

    而一向不用功的秦亞弓卻是師長們眼中的奇葩,平常懶散散,一本書放在手上看不到三頁,國文、英文拿滿分,其他科目也考得嚇嚇叫,全是高分過關。

    唯獨數學這一科,簡直像是“鬼打牆”,難怪朱老師要發飆,一片藍字中唯一的一點紅,還是難看的分數,她的心在滴血呀!

    不長進的學生。這是數學老師對秦亞弓所下的評語。

    “姊……”她怎麼還在照鏡子?真的快遲到了。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一分一秒不停歇,從不把時間放在心上的小女生奮力地擠著幾乎看不到的小痘痘。

    “小弟,還沒去上課呀!不是快來不及了?”依學校規定早自習一定要到。

    一見來者,秦家小弟更加沮喪。“爸,姊說她不要上學。”

    在秦家,溺愛女兒的老爸一向女兒至上。

    果不其然—

    “寶貝,你生病了嗎?還是身體不舒服,我馬上叫李醫生過來一趟。”他家大小姐可是鑲金包銀,嫩皮細肉得很,禁不得一絲損傷。

    秦家老爸的眉頭立即一皺,拿起手機就要撥號,Call自家醫院的家庭醫生。

    他不是醫生,也不是學醫的,卻是一間大醫院的執行長,負責統御醫院事務。

    而秦媽媽也不是醫科畢業,更無醫生執照,目前擔任同一間醫院的理事長,管的更多,包括執行長老公。

    不過經營醫院並不是他們的生財之道,夫妻倆的財運都不錯,經商頭腦更是一流,有閒錢就買土地,搞房地產,財富累積的速度驚人。

    全世界也大概只有秦氏夫婦這對怪胎,會因為賭氣而買下一間市價二十三億台幣的百貨公司。

    原因只是秦媽媽要到銀行領錢,途中經過施工中的工地,不小心被濺起的泥水弄髒了衣服,她一身污漬到百貨公司設櫃的精品店想買衣替換,卻遭店員白眼、趕了出來,還出言侮辱她買不起那裏的衣服。

    一個月後,百貨公司易主。

    新上任的董事長夫人每天穿得光鮮亮麗地到該精品店報到,卻只逛不買地翻了兩下,直搖頭歎息,然後微笑地走開。

    其他客人見狀,心裏出現OS:既然眼光高的董事長夫人瞧不上眼,那肯定是這家店的貨不夠高級,她們要是在這裏購衣,絕對會被嘲笑沒眼光,當不成真正有品味的貴婦。

    沒多久,這家店就撤櫃了,換上夫人愛的他牌服飾。

    秦亞弓常說她母親非常腹黑,心眼小又沒器度,心黑得拿手電筒去照也找不到。

    “爸!人家長了一顆痘痘。”小女生聲音委屈,好像發生天大地大的事一般。

    “咦?把手放下,我瞧瞧。”秦爸爸很仔細梭巡可惡的小痘子。

    “很醜對不對?我毀容了。”她不要出門見人了,大家一定會笑她。

    至少“那個人”絕對會笑得很大聲。

    “哪里醜了!我們家的大小姐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公主,跟花一樣漂亮。”在傻爸爸眼中,女兒是天使化身,無人能及。

    “爸!你說得太誇張了,哪有全世界……”被姊姊一個橫目冷瞪,秦亞弦到嘴邊的話又往肚子裏吞。

    每次都這樣,爸爸一碰到姊的事,冷峻的形象就全毀了,變成天字第一號“孝女”—孝順女兒。

    “小弟,你怎麼還在?”他不是趕著上課?

    小男生的心靈又受創了,他明明一直都在,姊沒出門,他哪敢走啊。

    “爸,我今天要請假。”這是告知,而不是詢問父親的意思。

    “好好好,不想上就別去,在家休息一天。”傻爸爸點頭說好,女兒是心頭寶。

    “不行啦!爸,我們要考試耶!缺考要被記一個警告。”姊太任性了。

    “這樣呀!”秦爸爸摸著下巴思忖,然後……“你們學校缺不缺電腦?”

    絕倒。

    好個財大氣粗,為了女兒以金錢收買……不……是“補助”學校硬體設備。

    “爸,你不要再捐款了,我們的‘建國大樓’才剛蓋好耶!”爸捐了一億,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還直說不夠再開口。

    “這也算是回饋社會,又有什麼關係?你們學校的圖書館不是很老舊,藏書都過時了,我想……”校園以北的地再蓋一幢七層樓高,附電梯、冷氣的圖書館應該不錯。

    “爸,拜託你別再想了。”很怕被綁票的秦亞弦雙手合十,懇求父親低、調、點。

    “想什麼?你們父子倆又在上演哪一出。”

    一聲清嗓傳了過來,秦家三人表情不一,老爸一僵,女兒扁嘴,兒子則咧嘴一笑,直說救星到了。

    “媽,姊她不上學。”趕快打小報告。

    “哼!”捉耙仔!秦亞弓不快的一哼。

    “亞弓,你又哪里不舒服了,要媽幫你抓兩下嗎?”笑得恬雅的美婦目光慈祥的看向女兒。

    “我……不用了,我正要吃早餐。”細肩顫了一下,秦家大小姐這下是老鼠見到貓,安分得很。

    桃色唇瓣輕揚,“早餐都涼了,媽怕你吃了會鬧肚疼,你乖,先去上課。”

    明明還熱著的三明治和豆漿硬是從眼前飛走,秦亞弓望著空無一物的手,腹誹母親的無情。

    “大小姐,早餐很重要,不可以不吃,你先讓亞弓吃完。”餓肚子對孩子的發育不好。

    即使結婚多年,還升格為人父,正值壯年的秦萬里仍不改稱謂,變本加厲的寵愛他心愛的大小姐杜千桃,讓她益發的嬌豔美麗。

    “萬里,你都不寵我了,為什麼沒有我的蛋餅和可哥牛奶?”小孩子一餐不吃不會餓死。

    媚眼輕睞,無限風情,秦亞弓卻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心裏想著母親要支開父親,好下“毒手”。

    知母莫若女,她猜想的一點也沒錯。

    “大小姐先等一下,我馬上替你準備。”填飽老婆的胃最重要,其他等等再說。

    秦萬里一走開,杜千桃笑得彷佛像後母般朝女兒走近,姿態妖嬈地坐上餐桌。

    “姊姊呀!最近好日子過多了,皮在癢是不是?”不想上學,她有得選擇嗎?

    “我……我只是……呃!皮膚發炎……”秦亞弓低垂著頭,搬出先前的爛藉口。

    “不打緊,小事,回頭我叫整型科的寶姊把儀器上油,聽說把表皮剝掉就不會發炎了,初生的皮膚還會跟未長毛的胎鼠一樣光滑紅潤。”自家的美容產品一定讓她漂漂亮亮。

    一聽像老鼠,秦亞弓嚇得臉色發白。“我……我去上學了。”她跳了起來,跑得好不急切,似乎後頭有洪水猛獸在追她。

    “小心過馬路呀,姊姊。還有,不要欺負弟弟,他身上要是掉一塊皮,你這姊姊可就要當心了。”誰說小孩難教,瞧她這雙兒女多乖巧。

    秦亞弓飛也似的逃走,母親的“諄諄教誨”可是最可怕的穿腦魔音,緊追不捨。

    “咦大小姐,咱們的大小姐怎麼不在了?”她早餐還沒吃。

    杜千桃媚笑地一轉身,雪臂攀上結實的寬肩。“萬里,你說飯前做個運動會不會太邪惡了?家裏的床太軟。”

    “大小姐的意思是……”闇黯的深瞳燃起熟悉的焰火,熊熊燃燒。

    “試試這張桌子的堅硬吧!”素淨纖指輕往他喉頭扣,順勢往下滑,停在心臟跳動的位置。

    “樂於從命,我的大小姐。”秦萬里俯下身,含吮鮮豔紅唇。

   

    “姊,你不要走太快,媽說要小心車子。”她橫衝直撞,很容易出事的。

    秦亞弦踩著腳踏車,從後追上怒氣衝衝的姊姊。

    “都是你啦!害我被媽媽電了。”可惡的腹黑媽,老用小人招數。

    “不上學本來就是不對的事,你曠課太多會被記過。”他知道她不在乎這個,可是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嘿!你還念,真要我在你臉上畫兩撇鬍子,叫你秦公亞弦嗎?”這弟弟老氣橫秋的,不知跟誰學的?

    明明才十四歲,卻像四十歲,比四十四歲的爸爸還老頭。

    “好啦!我不說了,你上車,我載你。”他不喜歡看姊姊生氣。

    秦亞弓嘴裏咕噥著,不知在罵誰,她兩手一撐,十分俐落地坐上後座。

    他們學校規定單車不能雙載,但秦家的雙胞胎擁有特權,因為他們的父親是家長會長,同時也是本校最大的捐獻者。他一句“我女兒有貧血、氣喘的毛病”,校長、老師們都不敢讓她太勞動。

    遲到早退是常有的事,不想上的課就不上,裝病躺在保健室睡覺,大家當她是易碎物,小心地捧著。

    所以她也樂於當個特異份子,動不動就說她頭暈,不然就是喘不過氣來,大大方方的蹺課,一點也不認為這種行為有何不對。

    反正她的成績沒掉下來就好,誰能說她偷懶?

    不過她的作風太招搖,一些條件沒她好的女學生難免吃味,背地裏叫她大小姐,暗諷她什麼都不會,只會擺架子。

    “喲!大小姐,又來出巡了,你的英勇騎士怎沒把天遮了,還讓你被太陽曬?”

    一聲戲謔的嘲笑從左邊紅瓦白牆的屋前傳來,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的年輕男孩倚在牆旁,手中拿著一頂棒球帽,一口白牙閃得好不礙眼。

    “莫西雷你走開啦!不要擋路。”今天果然不是好日子,諸事不利。

    “嘖!嘖!嘖!真沒禮貌,好歹也叫聲二哥,你家教真差。”一早就氣呼呼的,脾氣真大。

    人高馬大的莫西雷一腳踩在單車的前輪,橫擋在人家面前,笑得好不欠扁。

    “我家的好品質在這裏啦!你要是想向他學習,我不介意把他留下來和你好好聊一聊。”哼!他那德行又好到哪去,無賴一個。

    “姊!”“品質保證”發出抗議。

    秦亞弦絕對是每一位父母想要的孩子,他品行好,有禮貌,父母交代的事一定乖乖做好,不會在外打架鬧事,放學後立刻回家,循規蹈矩的足以為楷模。

    “哎呀!大小姐吃醋了,妒嫉弟弟比自己優秀。你呀!是該反省反省了,為什麼當姊姊的一點也沒有姊姊的樣子。”喝!還瞪他,真是可愛呀!他最喜歡逗有爪子的貓科動物。

    “要你管,那是我家的事。”他管好自己就該偷笑了,一身邋裏邋遢的還好意思笑別人。

    “幹麼分你家我家,你沒聽過敦親睦鄰嗎?我們鄰居一場,我會好好照顧你。”遠親不如近鄰嘛。

    秦萬里一家住的是老婆娘家的老房子,他們家好幾代都住在這裏,街坊鄰居都是老面孔,見面打聲招呼,相處融洽。

    不過因為金融風暴,原本住在杜家附近的大地主生意失敗,破產了,舉家搬到大陸打算東山再起,留下百來坪的房子沒人打理。

    三個月前有房屋仲介來看過,沒幾天,十幾個工人進進出出,敲敲打打的整修,一車又一車的傢俱送進門內。

    後來大家才知道是戶姓莫的人家買下房子,他們一家由紐西蘭搬回臺灣,大家長還是某上市公司的老闆,他將總公司遷回國內,擴展為跨國企業。

    而這十數年唯一的變動,卻是秦小姐惡夢的開始。她每天上學必經之路便是莫家前面的大馬路,莫家老二是個討厭鬼,常常神出鬼沒的從一旁跳出來嚇她。

    “我只知道惡狼在身邊。一些居心不良的罪犯通常來自愛裝熟的鄰居。”譬如,他。

    被當成惡狼看待,莫西雷不生氣,反而仰頭大笑。“說得好,大小姐,你一定要提高警覺,這年頭壞人太多,像我這麼熱心助人的好芳鄰實在不多見。”

    “不、要、叫、我、大、小、姐—”他不曉得自己面目可憎嗎?

    秦亞弓白淨小臉氣得漲紅,為他的不知羞恥而忍不住發火。

    “嗟!個性真差,不叫你大小姐,不然要喊小亞、小弓、亞兒、弓兒、亞弓妹妹、弓小妹……”哇!又生氣了,臉紅紅的,好有活力。

    莫西雷像個長不大的小男生,老愛逗弄鄰居小妹,快二十歲的他皮得很,根本不知收斂,一逗上癮,樂此不疲。

    “你閉嘴,不許亂叫我的名字。”真噁心,他是個超級大變態。

    他一臉痞樣地搖著頭,非常誇張的大口歎氣。“你真難相處呐!鄰居,身為古道熱腸的有為青年,我有義務糾正你扭曲的心態。”

    人要互相幫助,社會才會和諧。

    “你……”誰要他的雞婆,多管閒事。

    “姊,我們真的要遲到了,我聽見學校要關校門的鐘聲了。”面有焦色的秦亞弦拉拉姊姊的手,小聲的說。

    都是他啦!老是擋路。“莫西雷,你不用上課嗎?”

    “第一,叫我莫二哥,第二,我是大學生,不用整天排課。”意思是他很閑,有時間跟她耗。

    秦亞弓假笑地揚揚唇。“可我是國中生,早上七點半前一定要到校。”不要臉,欺負小女生。

    “哎呀!那可怎麼辦?真要遲到了。”他自說自答,揚指一彈。“啊!我想到了,我剛考上駕照,還買了輛新車,算是便宜你了,當我新車的第一位乘客,謝恩吧!”他說得好不驕傲,好像她多麼有榮幸才能坐上他的新車。

    “不要。”她一口拒絕,連想都不想。

    “不要?”他挑起眉,揚起的嘴角像黃鼠狼。

    “走開啦!討厭鬼,好狗不擋路,你不要一直擋在我們前面。”秦亞弓用手推不動他,改用腳踢。

    不痛不癢的莫西雷笑著拉她腦後的馬尾。“給我載啦!我保證不會突然煞車,讓你從後頭飛向前輪。”

    “我、不、要。”他這人很小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大小姐,我可是很委曲求全的跟你商量,你不會想要我動手吧?”他半帶威脅地做了個帥氣的刷發動作,側臉故作四十五度角的上揚。

    說句中肯的話,莫西雷雖不是時下流行的傑尼斯系美少年,卻有著不失性格的臉,輪廓深,鼻樑挺,濃眉大眼,刀削的線條十分有型,女孩子走過他身邊,總會回過頭多看兩眼,芳心暗動。

    可是對十四歲的小女生來說,她還看不到這魅力,她忙著長大,忙著無所事事的當她的大小姐。

    “咳、咳!二哥,我也要遲到了,麻煩你載我一程,你不用動手,我也會感謝你的。”背著國中書包的大樹……不,是一百七十幾公分的莫家小弟,非常委婉的表示。

    莫家沒有女兒,只有四個吃得太營養的臭男生,分別是二十三歲的長子莫東雷,次子莫西雷,十七歲、讀高中的莫南雷,以及此時站在一旁、一臉戾氣的莫北雷,他和秦家姊弟一樣十四歲,但不同班。

    除了莫北雷還在發育不算在內,其他三個兄弟的身高都超過一百八十,可說是長人家族。

    他們若一字排開,真的很驚人,難怪一搬來就引人注目。

    “一大早吠什麼吠,你有兩條腿,勤快點,去!去!去!快點往前跑,二哥我搖旗桿幫你加油。”啐!湊什麼熱鬧,一雙長腿長來當廢柴呀!

    “二哥,你大小眼。”同樣是人,明顯的差別待遇。

    莫西雷笑著往小弟的腦袋巴下去。“當然大小眼,人家是香噴噴的小妹妹,你是臭烘烘的鼻涕蟲,我怎麼可能讓你把我的車坐臭。”

    挨了一掌的莫北雷惡狠狠的回瞪,很想反擊,可是他力氣沒人家大,拳頭也不夠硬,只好敢怒不敢言,記在心裏。

    不過,有人替他報仇了。

    “老二,你擋在門口,我們怎麼出入。”大哥莫東雷出手一搥,警告大弟不要盡做無聊事。

    他挪一下不就得了。“我先牽機車,你等下再開車出來。”

    不用當兵的莫大哥已在自家公司工作,每日上班的代步工具是一部全黑的迪奧。

    “莫大哥,你叫莫西雷不要老擋我,他有病啦!”秦亞弓趕緊告狀,引來某人不滿的嗤哼。

    一見可愛的鄰居小妹,莫東雷笑笑地暖了眸色。“好,我把他關進瘋人院,叫他永不見天日。”

    她滿意地點點頭,“莫大哥,你可不可以叫你們的狗不要一直朝我吠,牠很大一隻,我會怕。”

    “我們家的狗?”他們沒養狗呀!

    “就在你腳旁那只黑白色的狼犬,左邊耳朵還少了一小片。”應該是被其他狗咬的吧?

    “咦”哪來的狗……

    呃!等等,他們家前年死去的哈利不就是這種狗,左耳也少了一塊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49:44

第二章

  “走了啦!大小姐,無敵霹靂炫的旋風機車初次上路,你坐穩了,我們要以時速一百八狂飆,你按住你心臟,放開喉嚨,開始尖叫吧……”精彩的要上場了,油門一催……

  “啊 ”

  一聲幾乎要穿破耳膜的尖銳慘叫曳空長掠,被呼嘯而過的強風吹散成細碎語聲,遭引擎聲掩蓋。

  不受控制的莫家老二莫西雷就像一陣猖狂的風,不顧當事人的意願,他一張臂,便將單車後座的清秀佳人給擄上機車,狂飆而去。

  不過,他還是算良心,除了一開始的加速外,車尾一甩過轉角,離開自家人的視線後,油門緩催,放慢車速,享受微風掠過耳畔的宜人感受。

  當然,身後的鄰家妹妹是他慢下速度的主要原因,因為她尖叫過後便用頗有力道的粉拳猛擊他後頸脆弱處,一派要報殺父之仇般的狠毒,他敢拿生命安全開玩笑嗎?

  “莫西雷,你放我下來,馬上。”她要釘草人,詛咒他。

  咬牙切齒卻仍顯軟儂儂的語調在耳畔拂過,莫西雷的脊椎竄過一陣酥麻。“距離你的學校還有一條街遠,大小姐肯勞動你那雙纖纖玉足。”

  以他對她的了解,八九不離十只有一個答案。

  “你是可惡的土匪,莫家的敗類。”秦亞弓恨恨地道。

  聞言,他豪爽地大笑,“好說,好說,一家總要出一匹黑馬,日子才有趣。”

  “你要做黑馬關我什麼事,我家沒地方餵馬。”要不是他老陰魂不散的纏著她,她才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他一聽,笑得更大聲,好像她說了什麼取悅他的話。“黑馬之所以為黑馬便在牠與眾不同,不跟別人做同樣的事,我這匹黑馬不吃草,只啃嬌滴滴的幼蕊。”

  “幼蕊?”水嫩嫩的麗容為之一皺。“你不會有戀童癖吧”

  “戀童癖……”他氣岔了一下,滿臉錯愕的差點“犁田”。

  “哼,不然你怎麼老纏著我不放?有本書裡說某些心裡變態的怪叔叔最喜歡找未成年少女下手。”他很符合這點,老對她動手動腳。

  “咳、咳!大小姐,本人的年紀還沒資格升到怪叔叔行列,我是天下第一帥、陽光阿波羅。還有,你很可愛,我少個妹妹疼愛,才會如此‘照顧’你。”至少他是這麼認為。

  脾氣壞又任性的讓人無法討厭的妹妹。

  “自詡太陽神會不會太自戀?還有我看起來有那麼倒霉嗎?”有這樣的哥哥,她會先將他登報作廢。

  從不認為自己暴力的秦亞弓在他結實的腰上捏了一把,聽見呼痛的悶哼才甘心收手。

  一報還一報,做人不能吃虧,腹黑媽的金玉良言。

  “我有本錢嘛!你瞧滿街的美女都在朝我拋媚眼。”嘖!這個大小姐還真狠,存心擰下他一塊肉不成。

  莫西雷吃痛著,臉上卻依然是欠扁的朗笑,那口刺眼的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好像某個品牌的牙膏廣告。

  他打死不承認剛搬來的第一天,大貨車經過外觀雅緻的洋房時,不經意被一道銀鈴般的笑聲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種說不上來的衝擊,綠葉成蔭的樹下有座爬滿藤生植物的鞦韆,花開繽紛,紫嫣紅,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坐在上頭,風一吹,她星夜般的黑瀑髮絲也隨即飛揚。

  剎那間,像是有道雷直劈他心窩,驀地睜大雙眼以為看到幻象,不然,故事裡的可愛精靈怎會跑進現實人生?

  “少臭美了,人家看你像綁架犯,正考慮要不要拿起手機報警。”這時候大家趕著上班、上課,誰有閑工夫瞧一只愛作怪的猴子?

  學校大門近在眼前,莫西雷還真有點捨不得放她走。“我要是被關,你會來探望吧!”

  “我會放鞭炮。”大肆慶祝。

  “哇!這麼狠?”他的心在泣血,因為小妹妹往他的心上插刀。

  “不狠怎麼滅蟑?”消滅害蟲,人人有責。

  “滅蟑?!”他濃黑的眉往上一挑,再挑……怞動。

  絕世好男居然被形容為蟑螂……他做人有這麼失敗嗎?

  “靠邊停,不要騎過頭。”秦業弓朝他印有蠟筆小新圖案的滑稽安全帽一扣。

  “我又不是公車司機……”他口中含糊的咕噥,有些哀怨。

  清瘦陽光的大男孩和出塵美麗的小女生,當然引人側目。

  引擎聲驚人的機車一到校門口,秦亞弓迫不及待地跳下車,飛起的藍色裙擺仿佛是拍打岩岸的浪花,劃出一道美麗的倩影。

  不可否認,她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靈美,雖然年紀尚小,可與生俱來的純淨氣質充滿靈性,讓她在一群平庸的同學中顯得特別耀眼。

  “等一下,你不用說聲謝謝嗎?”沒良心,果然是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作風。

  一見她就要像只翩翩蝴蝶飛走,莫西雷心酸地抓住她的手。

  她不高興地回頭一瞪,“又沒人叫你多事。”他才該謝謝她的寬宏大量,原諒他粗暴又無禮的莽撞行徑。

  秦亞弓對沒好感的人向來不屑一顧,尤其是眼前這一只。

  “欸!這年頭不知感激的人越來越多。世道亂了,人也變冷漠,像我這樣的熱血青年往哪找?”碩果僅存了。

  “莫西雷,你念完經了吧!快把我的手放開,我要進學校了。”她不耐煩地甩著手。

  “再讓我感慨五分鐘……”她的手好小,細細滑滑的,像一塊上等綢緞。

  “感你的頭啦!警衛要來趕人了。”她倏地怞手,不理會他的有感而發。

  “再等一下,你鼻子上是不是有顆痘子?”好明顯吶!大概米粒……不,零點一毫米。

  喝!視力太好也真麻煩,看得一清二楚。莫西雷揚起一抹微笑,食指微勾,帥氣地頂在下顎。

  “不是。”她否認得飛快,快到令人懷疑。

  “哎呀!遙遠的青春期,我們可愛的大小姐也長大了……”他的視線由她的鼻頭往下滑,停在她正在發育的胸部上。

  “你說完了沒,我、跟、你……”秦亞弓在他鼻前輕搖纖指。“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關係就找關係,關係建立在人與人的往來,多費點心思,沒有也變有,這叫做攀關係 莫西雷定律。

  “我知道有種痘痘貼布很有效,保證還你一張舉世無雙的漂亮臉蛋。”吹牛不用錢,儘量浪費。

  一聽到有專治痘痘的貼布,靈黠的眸子亮了下,隨即掙扎地滅了光芒。“不用了,誰曉得那是你上哪弄來的狗皮膏藥。真有需要我會找王阿姨拿,她是專業醫生。”

  雖然她很捨不得放棄,可總好過欠這傢伙人情,以他無賴至極的個性,肯定不會便宜她。

  “嘖!嘖!嘖!不識好人心,虧我還盡心盡力為你設想,你竟以毒箭回報我,你……”這麼小就這般刁鑽,日後絕對是難纏的角色。

  “咳!這位……同學,你是本校學生嗎?”

  肩上被一拍,莫西雷沒好臉色的一回頭。“你看我像國中生嗎?”非常侮辱人的行為,他這張臉也算是小有名氣。

  “你是家長?”

  聞言,他的臉色更難看。“我看起來很老嗎?”

  “既然不是學生,也非家長,依照本校規定,校外人士不得在校門口逗留,請你儘快離開,以免影響學校秩序。”最近有不少不良份子結黨滋事,勒索學童。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他眼光不訓地睨看穿著藍色制服的中年男人。

  “我……”你是誰啊?真的很陌生。

  “警衛伯伯,他是我們居家附近專偷女生內衣的變態,你快把他捉起來,繩之以法。”防堵惡狼,打擊犯罪。

  秦亞弓一嚷嚷,原本面容和善的警衛立即全神戒備,十分緊張地取出對講機,準備和訓導處聯絡。

  “大小姐,你過河拆橋呀!我哪裡長得像變態。”變態……莫老二一喊完冤,立刻嬉皮笑臉地看向變得不太和氣的警衛。“你剛也看到了,我只是護送她來上課的騎士,絕無半點歪念頭。”

  可能他天生不討喜吧!盡忠職守的警衛反應是

  “把雙手舉高,放在機車上,沒經過允許不准轉身。”為了學生安全,他不能有一絲輕率。

  “餵!不會吧?!真當我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莫西雷背過身,兩手搭放在機車後座。“亞弓妹妹,你知道于曉曉一張演唱會的票有多貴嗎?”

  “什麼意思?”她瞬間瞇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歪頭看他。

  “我剛好有一張……”他話倒一半,留了個誘餌。

  “給我的?”輕軟的聲音微微揚高,帶了點嬌嗔和……威脅。

  “那要看你的誠意嘍!我這人一向很好商量,不會佔著茅坑不拉屎。”于曉曉是目前最紅的實力派偶像歌手,可惜不是他的菜。

  秦亞弓一反先前的蠻橫,口氣好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警衛伯伯,他是我表哥,我剛是開玩笑的。”

  “你表哥?”憨實的警衛怔了怔。

  “因為我今早又貧血,起不來,我爸怕我遲到就請從山上下來的表哥載我到學校。”她說得合情合理,毫無破綻。

  曾擔任她外公管家,同時也是她曾祖父的老秦已九十多歲,不僅老當益壯,還弄了個果園,每年招攬不少遊客上山摘果、吃野菜,住民宿。

  而外公外婆也在母親大學畢業那年就提早過退休生活,兩人用了七年時間環遊世界,目前定居在“老秦民宿”,與曾祖父一起經營果園,兼做山上急救站,讓一些登山旅遊的山客不因一時的身體不適而錯失搶救的黃金時間。

  幾代行醫的杜家在地方上頗有名望,身為秋水紀念醫院的大小姐,秦亞弓說出的話有一定份量,因此土生土長的警衛也沒多懷疑,呵呵笑地放過莫西雷。

  “拿來。”掌心一翻,她要得理直氣壯。

  真現實。“我是你表哥?”

  “不然哩!還是你比較喜歡冠上有前科的不良青年。”這是她找得到的最好藉口。他們家在地方上是名門望族,家中有多少親朋好友大家都知之甚詳。

  他咂了下舌,不是很滿意。“我覺得自己好像遇到女土匪了。”

  “莫西雷……”到底誰比較像強盜?分明是他惡質地攔下她和弟弟,再從單車上擄走她的。

  她一瞪眼,他馬上高舉雙手投降,“好啦、好啦!票給你,別再把我當成害蟲了。”

  秦亞弓不認為出道十年的于曉曉有她漂亮,可她的舞台表演不是蓋的,具有相當大的震撼力,因此一有演唱會,她便想去看,想感受現場的聲光效果。

  不過她不做搶票的無聊舉動,她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耶!當然是有事“弟弟”服其勞。

  可是生性溫和的秦亞弦太肉腳,排了大半天隊也搶不到一張,票就被人家以秒殺的速度搶購一空。

  “嘿,沒那麼勢利吧!票拿到手就要走人!來來來,轉過身,讓我瞧瞧你得意囂張的模樣。”沒人比她更適合冷傲的表情。

  “不要拉我馬尾,你又有什麼事……”一道折射的光閃得她眼睛差點睜不開,微冰的不知物垂落頸肩。

  “生日快樂,小精靈。”戲謔的眼閃著笑意。

  咦?!他知道這是……“我的生日是下個月。”

  “我知道,不過我要去關島出外景,怕來不及送你禮物。”白金鏈子綴著黃水晶,和她水嫩嫩的皮膚很搭。

  莫西雷的功課很好,在學校的成績一向獨佔鰲頭,而且他還遊刃有餘兼職做模特兒,不少平面廣告中都可見到他的身影。

  “……讓你破費了。”她撫著兔子造型的水晶,有彆扭的道謝。

  “還跟我客氣呀!”他笑著摸摸她的頭,享受滑順發絲在指間的觸感。

  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揚手一揮走進校園,沒理會笑得像傻瓜的男人。

  “我看到了,秦亞弓,有個很高、很酷的男生載你來學校是不是?”

  小女生聚在一起無非是講八卦、聊是非,尤其在這敏感的青春期,任何牽涉異性的話題就特別容易引起共鳴。

  金詩玉是班上的康樂股長,活潑外向又健談,她最擅長的是帶動氣氛,把活動炒得很High,同時具有“八卦轉播站”的特質,換言之,她很適合當“狗仔” 狗鼻子比誰都靈,哪有意思風吹草動都嗅得出味道,然後奮力不懈的進行刨根挖土的動作。

  “我表哥。”很好用的藉口,她一用再用。

  “騙誰,你哪來的表哥?我們讀同一間幼稚園,國小、國中也都同班,你家有什麼親戚是我不認識的?”要扯也扯個像樣的,她又不是田菁菁那個轉學生。

  這是身為名門望族的困擾,一本薄得要命的家譜不用翻,在地耆老,包括剛識字的小學生,都能將你家的族譜倒背如流。

  “山上來的遠房表哥。”猴子。

  “山上來的……”金詩玉乾笑的搔搔耳,這個她就不知道了,不過,她這人就是有追根究底的精神,發揮硬磨軟泡的功力,不逼問個所以然來,她會渾身不對勁,一整天坐如針氈。

  “秦亞弓,你老實跟我說,我保證不跟別人講,他真是你表哥嗎?”看起來不像她說的那樣,兩人之間有點小曖昧。

  “是不是關你什麼事?”她的保證像選前的政見發表,跟空頭支票沒兩樣。

  “好奇嘛!人有知的權利。”要是憋著不問,她會像心口有一萬只螞蟻在爬,心癢得難受。

  秦亞弓拿起下一節要上的課本,攤開平放。“你玻璃還沒擦,快去擦一擦。”

  “餵!那是你的工作耶!”每個人都有分配清掃區域,她負責擦課桌椅。

  “你要我拿抹布站在椅子上擦窗戶?”哼!別逗了,她是能做粗活的人嗎?

  金詩玉一聽她的話,臉上滑稽地多了三條黑線。“對喔!你是大小姐,我是丫鬟命。”做人真的不能不認命,有些人就是生來享福的,享盡一切榮華富貴,作威作福。

  “不要叫我大小姐,我沒那麼嬌生慣養。”她不快地沉下臉。

  那聲“大小姐”讓人聯想到某個很痞的傢伙,令秦亞弓的心裡非常不舒服。

  是喔!她還不算嬌生慣養,那天底下哪來的千金小姐……“咦?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麼?”眼睛特別利的金詩玉一眼就看到她的項鍊,還徑自伸手拉出藏在衣服底下的墜子,看得兩眼發亮。

  “你夠了沒!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只可愛的小兔子。

  金詩玉發出類似巫婆的笑聲,“呵呵……捉到了吧!大小姐芳心暗動了。”昨天可還沒有這條閃閃發亮的項鍊。哈!發現她的秘密了。

  “有病就去看醫生,不要隨地亂發病。我們醫院的精神科口碑不錯,巫叔叔的心理治療保你藥到病除。”報她的名字八折優待。

  “哎呀!我們是不是好朋友呀?是朋友就透露一點,不要在心裡暗爽。”她有些興奮地以肘一頂。

  “不過是生日禮物,你發什麼花癡?”她把水晶項鍊塞回衣內,不想理會喳喳呼呼的麻雀同學。

  “呦 生日禮物耶!那你弟弟也有一個吧?他的是什麼,老鼠還是豬?”雙胞胎的生日同一天,禮物也應該一人一份。

  這神來一問,讓把玩墜鏈的秦亞弓神色微怔,“我哪曉得,你自己去問他。”習慣以自我為中心,她還沒想過自己的生日同時也是雙胞胎弟弟的。

  “不是你表哥嘛!為什麼你不清楚?還是他只送你而沒送……噢喔!我知道了。”她一臉嗅到八卦的表情,微狹的眼睛眨了眨。

  “知道什麼?”故作神秘,她真是吃飽了,撐著。

  金詩玉故作誇張,又怕人聽見地壓低聲音。“談戀愛哦!大小姐……啊!你幹麼彈我鼻子,很痛耶!”

  “少說那些五四三,他跟我八竿子打不著。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把你鼻子扯下來。”又不是瞎了眼,隨便一只路上的野貓野狗都瞧得上眼。

  金詩玉信以為真,急忙展開護鼻行動,用手一按。“你不要否認了,欲蓋彌彰,你們肯定有什麼……啊!別拿圓規,會刺死人的,我不說就是了嘛!啊!大小姐,你的書包呢?”有人上課不帶書包嗎?未免太天兵了。

  “我……”對喔!她把書包擱哪了?

  “姊。”呼!呼!好累。

  秦亞弦滿頭大汗,好像剛跑了四圈躁場。

  “嗯。”是放在家裡?還是掉在半路了?

  都是媽的錯啦!不讓人家請假在家休息,非要她當個“正常”學生,她才會遇到一堆倒楣事。

  “姊,書包。”好重,裡面裝太多小說和漫畫了。

  “你的書包幹麼給我,我……咦?!你怎麼也有一只粉紅熊,跟我的一模一樣。”太娘了吧!又不是女生,居然也掛粉紅色的飾品。

  “姊,這是你的書包啦!”他將頗有重量的書包掛在桌旁,再蹲下身取出姊姊的作業簿和鉛筆盒。

  秦亞弓的書包與眾不同,她的課本從不帶回家,一向塞在教室的課桌底,小小的怞屜塞得滿滿的,放不下就塞到弟弟那裡。

  因為秦爸爸太疼女兒了,同樣的教科書多買一套,家裡學校都有,這樣他的寶貝女兒就不用太辛苦,背著三、四公斤的書到學校。

  可是學校規定學生一定要背書包上學,因此她才放些課外書籍,打算上無聊的課時拿出來翻看。

  “我的書包為什麼會在你那裡?”害她以為自己得了健忘症,年紀輕輕就開始忘東西。

  “姊,你的書包一向是我背的,你說背太重會脊椎側彎。”爸也說男生力氣比較大,幫女生提點東西是應該的。

  從小就乖到不行的秦亞弦簡直是個模範生,不僅好脾氣,而且有禮貌,個性呢!比女孩子還文靜,從來沒和人吵架的經驗。

  說好聽點是以和為貴,凡事退一步海闊天空,但實際上根本是天生奴性,任勞任怨的當跑腿,不生一句怨言。

  若說秦亞弓是被寵壞的大小姐,那麼慢幾分出生的秦亞弦,便是小姐身邊的“丫鬟”,有弓才有弦。

  “啊!是有這麼一回事,被莫西雷一鬧,我的腦神經都打結了。”她就覺得少了什麼,可又說不上來。

  她嘟囔著,聲音不大,似埋怨,又似氣惱,紅艷艷的小嘴抿成一直線。

  “對了,姊,莫二哥知道你早餐沒吃,叫我把這個給你。”他拿出草莓牛奶和燻雞三明治,她的最愛。

  秦亞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可還是不太高興。“你怎麼會和那個無賴碰上?他沒找你麻煩吧?”亞弦是她罩的,除了她以外,誰都不能欺壓他,使喚他做事。

  她對弟弟還是相當疼愛,畢竟是一家人,打同個娘胎出來的親手足,胳膊向內不向外,誰要敢欺負她的人,驕蠻的大小姐脾氣一使,肯定是屍橫遍野。

  “因為我遲到了,在校門口碰個正著。”莫二哥叫住他,問了堆和他無關的事。

  遲到……“被糾察隊記了班級、名字?”

  “嗯!”他點頭。

  “別擔心,姊姊給你靠,待會我到訓導處解釋一下。”弟弟是品學兼優的模範生,怎麼可以留下污點。

  “沒關係啦!姊,我有很多嘉獎可以抵。”被記一次而已,德育成績扣不到分。“對了,姊,莫北雷也遲到了,他剛轉來我們學校,對校規不清楚,能幫他說情嗎?”至少他有腳踏車可騎,莫北雷卻很可憐,用兩條腿一路跑來,還差點被車子撞到。

  一聽到是莫家的老⼳,秦亞弓沒好氣的撇撇嘴,“少管閒事,人家上面有三個哥哥,你還怕他被人欺負嗎?”

  “可是……”被記名字總是不好。

  “去!把玻璃擦一擦,要是害我被記整潔不及格,回家有你受的。”姊姊是惡霸,弟弟是奴隸。

  “姊,你還沒……”他想說她的作業還沒寫完,就見隔壁排座位倒數第二的女生走到他們身邊,一臉不快。

  “請安靜點,你們不想早自習,別人還要讀書。”他們妨礙到同學看書了。

  性情溫和的秦亞弦正想道歉,息事寧人,可向來被捧在手掌心寵的秦亞弓卻刷地站起,神色帶著蔑人的高傲。

  “讀再多的書也讀不出個榜首,田菁菁你有跩的本錢嗎?下次段考考在我前頭再來耀武揚威,不然就滾一邊涼快去,我就算不看書也能考贏你。”

  這番話實在是 夠、囂、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0:10

第三章

  “餵!你們快看,是莫西雷耶!他在為電影做宣傳。那部我有看喔,他演的杜正鋒真傳神,把基層員警演得非常有人性,逗趣又引人省思……我真的以為他本來的個性就很痞呢!”

  哪裡是演的,根本是本性來著。他天生無賴一個,專幹些令人髮指的下流事,行為乖張又不受控制,常常出其不意的驚嚇他人。

  身為受害者的她可是感觸良多,每次她只要稍微一放鬆戒心,那個陰魂不散的背後靈便會從轉角冒出,笑的可惡的向她說聲,“嘿,大小姐。”

  “哇!他越看越帥耶!既性格又充滿男人味。你們看他的肩膀多寬,要是能靠在他懷中三秒鐘,我死也甘願……”

  四十二寸的液晶電視上,知名女主持人正在進行訪問。年過四十又資深的她仍舊難掩興奮,粉妝遮不住緋紅的雙腮。

  鏡頭被拉長,又倏地拉近,一張不算太帥,但十分性格的男人臉孔跟著放大,炯炯有神的雙目率性地直盯著前方,仿佛在放電。

  熟悉他個性的人必定了解,他此時透過鏡頭看的是誰,而且稍後定有驚人之語,讓某人恨得牙癢癢的,巴不得拆了他骨頭燉湯。

  “學妹,幻滅是成長的開始,你要多學點。”皮相是會騙人的。

  穿著小可愛,超短熱褲,從進口提花沙發走過的金詩玉拍拍小學妹的背,非常同情剛入學的她涉世未深,一只認人不清。

  “學姊,你先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好像她被取笑了。

  “她的意思是看人不能看表面,內在比較重要。”讓外表蒙蔽的人是十成十的傻子。

  感覺像陣風,又似阿飄,一年四季都穿著長袖的女人無聲的“飄”過去,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一板一眼的處世行徑跟裹小腳的古人沒兩樣。

  “你們是說莫西雷沒內涵?”小學妹虛心請教。

  “沒錯。”還像一只萬年不死的蟑螂。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分秒不差。

  “噢!不,請學姊們不要污衊我的偶像,他是我心目中的神,全國票選最性感的男星,也是多少女人的夢中情人……”

  在短短六年間,莫西雷由玩票性質的廣告明星,因緣際會得到名導欽點,一躍成為國際巨星,跌破不少人的眼鏡。

  一開始,他並不打算走演藝圈這條路,他念的是建築,以後也想從事相關行業,當個和岩石為伴的建築師,蓋出不輸貝律銘的偉大建築物。他當初做模特兒只是想賺些零用錢。

  誰知他拍了第一部動作片就一砲走紅,成為家喻戶曉的武打明星。舉凡警匪片裡常見的臥底警察、市井小民、黑幫分子,不管給他什麼角色,他都演得入木三分。

  演而優則唱,第二年他發行了首張唱片,略帶低沉的歌聲要命的動聽,虜獲時下的少男少女們,專輯一推出馬上銷售一空,將他推向一線當紅炸子雞。

  他算是一夕爆紅,走紅的速度簡直猶如坐上太空梭,一飛沖天。

  “是呀!他倒是蠻專情的。”拿著馬克杯的金詩玉有意無意的瞥了某人一眼。

  “不過緋聞也很多。”簡直滿天飛。敲著鍵盤的田菁菁打著某人的報告,一邊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曉得他有多少精力應付她們,光是某人,他就擺不平了。”老天爺是公平的,一物克一物。

  “的確,人不可貌相,在玩完女人後還有力氣爬牆。”果然人的潛能無可限量。

  噗的,金詩玉噴出一口咖啡。“菁菁,留點口德。”

  她說的真是一針見血,只是此牆非彼牆,他也不是一朵出牆紅杏。

  紅是非多,就算無意搏版面,也會有人藉著大明星光環沾點光,不時編些小道消息上報,哄抬身價,讓媒體聚焦在自己身上。

  先不論真假,跟莫西雷的名字掛在一起的女人還真不少,有小咖演員、名模和名媛,不知名人妻和製作人,甚至是宣傳也沾上邊。

  一個月內至少有十篇他和某人交往的報道,而且每次的人都不同,撲朔迷離的叫人分不出真假,他也因此被冠上“花心”之名。

  更好笑的是每個緋聞對象都宣稱和他有一腿,大贊他的床上功夫,並稱自己是他的真愛,他日便會有喜訊傳出,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可是傳呀傳,傳了六年也沒見到誰成功虜獲這位情場浪子。眾人反倒好奇起,他口中常提到的“大小姐”究竟是何方聖神?

  “學姊,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何我一句也聽不懂?”是她們的功力太高深,還是她這只井底之蛙道行太淺?

  “乖,去問你秦學姊。”當事人最清楚。

  “秦學姊?”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小學妹疑惑的視線一接觸到斜倚書櫃旁,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兒,不自覺的咽咽垂涎美色的口水,脖子微縮。

  眼前美得不像真人的學姊是全校公認的美女,她膚白勝雪,吹彈可破,一頭黑發及腰,如瀑傾斜,晶燦雙眸活似水晶一般,綻著攝人光澤,那粉色唇瓣呀!像在引誘人似的,晶瑩又潤澤。

  學姐的美是幻境中才有的絕色,叫人不敢輕易褻瀆。

  “閒著沒事就去掃地、拖地,看著我有鈔票撿嗎?”這些不長進的閒人,一天到晚只會跟著八卦走。

  金詩玉擠眉弄眼的發出怪異的笑聲。“你不發表一下意見嗎?小學妹崇拜的那個人可跟你很熟”

  “很熟?”個子嬌小的小學妹林慧文趕緊湊上耳朵。

  很熟是熟到什麼程度,可以拿到免費的演唱會入場門票嗎?

  “少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已經搬出家裡,還不夠表示我的決心嗎?”幹嘛動不動就搬出來說嘴。

  “顯然不夠,秦同學。”田菁菁說了句風涼活推推鼻樑上滑落的眼鏡。

  “沒錯,孫悟空翻得再遠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你還是被壓在五指山下呀!”天生萬物,一物克一物,這是改變不了的自然法則。

  升上高中後,志願相同的金詩玉和田菁菁又和秦亞弓分到同校,且被分到同班,感情不淡不濃的廝混三年,又有緣得分到同一間大學。

  本來大小姐的生活過的好好,沒必要提早離巢,獨立生活,卻因某人的緣故產生變數。

  拍戲、錄唱片、宣傳,應該忙的分身乏術的莫雷西居然怞的出空,更神通廣大的是,即使她故意繞遠路,他還是能無誤的堵到她,然後拉她上貓空吃野菜,或是到九份逛老街,嘗嘗地方小吃。

  煩不勝煩的秦亞弓只有釜底怞薪 搬家。

  想當然耳,疼女兒出名的秦爸爸二話不說買下五十多坪的“小”套房給她。地點位於精華地段的市中心,整幢大樓有二十四小時保全和進出管制,非本幢住戶不得擅自出入,嚴格管控訪客名單。

  但即使這樣,疼女若命的秦爸爸還是不放心,因此她多出三名房客。

  新聞系的金詩玉是她的“貼身女僕”,專門負責她的生活起居,譬如洗衣,曬衣,熨衣、摺衣、收拾她弄亂的居家環境。

  而田菁菁是她的數學小老師,應用數學系的高材生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替人捉刀 秦亞弓高分過關的作業多半出自她的手。

  原本還有位廚藝很好的學姊,不過她已經畢業,圖資系的林慧文來這補她的缺。小學妹是南部人,父親是老師,她在耳濡目染之下,也煮了一手好菜。

  免費住豪宅又有薪水拿,誰拒絕的了呀!畢竟大學生的開銷可是很驚人的。

  “你們說夠了沒,看我被吃的死死的能滿足你們變態的心理嗎?”一個個幸災樂禍,全無同情心。

  “至少我們會很愉快,不覺得身在苦海中。”為她大小姐做牛做馬還被嫌的不夠勤快。

  金詩玉並非真的在抱怨,朋友間交情深才能互相吐槽,她不過是嘴上愛說兩句,調侃一下將頭埋在沙里的鴕鳥小姐。

  誰都看得出來莫西雷和亞弓之間的曖昧,他的態度明確到連路邊的小狗都能嗅出不尋常,唯獨當事人糟懂無知,只當是惡意戲耍。

  “是呀!還真委屈你來了,讓你在惡龍爪牙下掙扎求生。”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吃肉喝湯兼打包帶走。

  “別客氣,小奴天生命賤,理應在泥濘中打滾,大小姐施捨我一口飯,感激不盡。”人要懂得知恩圖報,不然會遭天譴。

  秦亞弓瞇起水靈靈大眼。“你在唱哪家大戲,要不要引薦你到電視台跑跑龍套?”

  聞言,她爽朗的大笑,“免了,要是你遇到你'表哥',他肯定會用白眼瞪我,譴責我未盡丫鬟之職,隨侍在側”

  莫西雷那男人既可惡又可愛,除了“表妹”以外的人,他全不放在眼裡,為了她,他可以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而她是有幸見證他雙重人格的其中一人,別看他表面上總是嬉皮笑臉的,一旦板起臉來,小孩子都會被他嚇哭呢。

  “你可以停止你的誇大之詞,他那人向來視整我為人生一大樂事,少了你這個眼線,他會少很多樂趣。”若不是親近的人出賣她,他怎麼可能每次都順利堵到她。

  被捉包了,不過金詩玉卻沒有一點心虛。“大小姐,你還是忍了吧!別再玩幼稚的捉迷藏遊戲。”你追我躲,玩不膩呀。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語焉不詳的,無須理會。

  “嗯哼,最好是聽不懂……”她小聲的念著,一臉好笑。

  人要決定自欺欺人,打開天窗說亮話也沒用。

  “學姊,學姊,你們隨便一個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們的對話我聽得不是很懂。”好像跟她的偶像有關,可又說的不清不楚,打啞謎似的,讓人一頭霧水。

  “你敢要我們隨便 ”這學妹膽子真大。

  三位學姊橫眉一睨,小學妹膽子都快被嚇破了。

  “我……呃!呵呵……學姐請便,我隨便。”她們的眼神好可怕。

  “乖呀!小雯,我們不會吃了你。多看電影多觀察,以後你就等著看好戲。”絕對值回票價。

  “金學姐……”嗚,她拍的好用力,肩膀骨頭快碎了啦!

  “金詩玉,你踩到貓尾巴了。”真是的,都成年了,神經還是跟水管一樣粗。

  “沒養貓,哪來的貓尾巴……”突然感覺頭皮發麻,金詩玉笑意凝結在嘴邊,“啊!哈哈……大……大小姐,你瞪得我全身發涼耶!”

  “你要看誰的好戲啊?”一雙充滿電性的黑玉瞳眸正冒著火,火勢洶洶,難以撲滅。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情急之下朝播著訪談節目的電視一比。“他啦!他有場被火焚身的戲非常好看。”

  熒幕上一張笑得很痞的臉被放大,眼神帶邪的粲然一笑,似乎確定某人正在電視前面看他,那張號稱最適合接吻的唇一張一合。

  驀地,秦亞弓像驚弓之鳥般按下遙控器,關了電視,因為她幾乎可以預知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而她打死也不肯聽。

  * * * * *

  “請問你心目中的理想對象是什麼樣的人,是像周娟娟一樣溫柔婉約的,還是如徐清玉那般高雅出眾,或是冷艷逼人的姚可兒?”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主持人侃侃而談,照例逼問大明星的心之所屬,列舉他傳聞中的交往對象,看誰才是他心目中的最愛。

  可是一如過去六年,以動作片打響知名度的性格小生還是一臉欠扁的痞相,嘴角噙笑,並不正面回答,凡是迂迴再迂迴的搬出一個“虛擬人物”。

  “哎呀!你不覺得她們的味道太淡了嗎?我是重口味的,不夠刺激就引不起我的男性衝動。”她們是誰啊!沒印象。

  就是這種百無禁忌的調調,才會讓人多做聯想,以為他在床上的表現必是狂野不羈的野獸派,一夜縱歡仍不歇,非得是頭豪放的母獅子才能滿足她的需索無度。

  而他也從不解釋,時而邪氣,時而正經,用眼神調情,用言語挑逗別人的感官,自得其樂的享受小小的惡作劇,讓人誤會他是玩世不恭的壞男人。

  “呵呵……你這話說得真有趣,沒有一個特定的對象讓你特別感興趣嗎?”女主持人笑的花枝亂顫,可怕的笑聲尖銳又刺耳。

  他故作思忖的想了下。“有呀!驕縱又任性,老是不用正眼看我的大小姐。”

  痞的很有自我格的莫西雷朝攝影機一眨眼,透過鏡頭告訴某個人:快來看我,我是不是越來越帥氣,帥的沒天良,連老天都嫉妒。

  “雷痞,你不要老是杜撰個幻想人物混淆試聽,好歹滿足一下我們對你精彩的夜生活,一點小小的遐思。”他的感情生活肯定豐富極了,夜夜周旋在各色美女當中。

  雷痞是莫西雷的外號,因為他一出道的形象就很痞,觀眾很難扭轉過來。

  “哪是杜撰,是你們狗仔太沒本事。大小姐可是個大美女,你們隨便上網查就查得到。”是他們太懶了,連查證的動作也不做。

  莫西雷說的是真的,只要連上校園網絡,傳說中的“大小姐”照片一定在其中,而且是前幾張,清新出塵的容貌叫人印象深刻。

  可是“狼來了”是故事一說多,真的也會變成假的,加上莫西雷本身不正經的調笑態度,他說的話還真沒人相信。

  “雷痞,聽說你在李玉雲的香閨呆了一整晚。她本人也透露,你們共度了一個美好的夜晚,你願意和我們分享兩人的小秘密嗎?”一整晚耶,實在太強了。

  如果是她……呃,別想了,她已經結婚,小孩都生三個了。

  一聽到無中生有的流言,莫西雷輕挑的神色一收,眉心染慍。“大小姐,別信這些胡說八道。我強不強只有你最清楚,我忙得連去偷看你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空理會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野花野草!我對你最忠實了……”

  這一番感人肺腑的話說的動人,可惜公器私用的他並未得逞,早在問到他和長腿名模共度一宵時,看膩老調重彈的大小姐已關上電視。

  “咳,咳!夠了,雷痞,這是大眾收視的頻道,不是你私人愛的連線,麻煩你節制一點。“太跳Tone了,讓人無法控制。

  莫西雷很受歡迎,是各大節目競相邀約的大牌,他一露面,收視率立刻飆高,佔同時段鰲頭。

  但是,他也是個頭痛人物,不管誰訪問他,總是很難跟上他跳躍的節奏,話題三句就跳走,難以導回原來的訪談。

  拿他沒轍的女主持人很想延長訪談時間,多錄幾集存檔,可惜力不從心,藝人不配合,她再力挽狂瀾也是徒勞,只好提早結束。

  “……對了。最後你還有什麼要對親人朋友說嗎?”女支持人很熱心的拿起宣傳海報,希望他能對新電影有所感言。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說兩句感性的話時,莫西雷由一副很欠揍的模樣。

  “大小姐,不要亂跑哦,我待會一錄完就去找你,你千萬要有點耐心,別用鞋跟敲我的頭……”

  攝影棚的燈光一暗,解下微型麥克風的來客紛紛起身,準備離座和天王巨星打聲招呼,攀攀交情。

  可是看起來平易近人的男人一走出鏡頭,那張吊兒郎當的笑臉立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疲憊不堪的冷面。

  他視若無睹的走過眾人面前,回到他個人專屬的化妝間,人一軟,不顧形象地往後一攤,朗目微閉的吐出一口沉著氣息。

  “哎呀,我的大少爺,你可不可以別再這樣任性,你知不知道外頭有多少人等著和你握手,跟你要簽名照。”他一個轉身走人,對他不理不睬,他這個經紀人得花不少心思才能扭轉她的負面的評價。

  “閉嘴,大肥。”沒瞧見他快累趴了嗎?

  身體健壯,多了點肥油的陳元泰還是數落不停。“上節目前提提醒你幾次,叫你別提編出來的“大小姐”認真的接受採訪,你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老是自作主張。你一天不為難我很痛苦嗎?”

  “我累了。”他仍閉著眼睛,手裡拿著煙,不怞,只聞它的味道。尼古丁提神。

  “是呀,大家都累了,就你一個愛添麻煩,讓我比犁了十畝田的老牛還累。”要不是他是金子打造的搖錢樹,讓公司年年的進帳可見,他才懶得理他。

  “我要休假。”賺了一大堆錢卻沒命享受,若是過勞死就太不值了。

  “不行。”陳元泰一口回絕,毫無商量。

  莫西雷神色慵懶的掀開帶倦的眼皮,面上一冷。“我是在知會你,不是在請求你的同意。”

  他還沒資格對他說不。

  “不行就是不行。就算大水淹到你家的屋頂,你還是得繼續上通告。接下來還有十幾個行程要跑,簽唱會密集進行中……”他翻開記忘錄,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字佔滿好幾頁。

  “大肥,你忘了我的合約快到期了嗎?”他說的輕許,卻極具震撼力。

  嘮叨不休的陳元泰頓時瞇起浮腫的泡泡眼。“你的意思是我不讓你休息,你就要解約?”

  他彈了彈手指,表示經紀人上道。“我不缺錢用。”

  “所以這是威脅?”他的表情顯的不太高興,小有怒色。

  肩一聳,他一臉無賴。“隨你怎麼解釋。我會踏上這一行純屬意外,你能挖儘量往我身上挖,反正也沒幾年了。”

  人人嚮往的演藝圈是個坑,有人跌跌撞撞,有人一頭栽入,有人欲罷不能,而他卻隨著走紅的程度日漸煩惱。

  一開始他走入這一行,純粹是玩票性質,多種人生經驗留點紀念也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口袋多點錢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誰知一部電影捧紅了他,接踵而來的戲約多到他無法選擇,一些遊說部對馬力十足,他一時頭暈轉向地點了點頭,把自己困死在演藝圈裡。

  不過,說句老實話,除了少有私人時間,讓他極為不滿,他在這行業玩的非常愉快,見識到不曾接觸過的複雜環境,開拓眼界。

  離開不會不舍,但會懷念。畢竟他用心經營過,把眾人的掌聲當成激勵。

  “哎呀!雷痞,你這話說說就算了,可別當真。以你的條件,再紅二、三十年不成問題,你千萬不要動了轉行的念頭,你的歌迷、影迷會大暴動的。”

  陳元泰轉怒為笑,大拭額頭冷汗。

  莫西雷低聲輕笑,“大肥,我今年二十六,再過四年就三十了,我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到那時若不引退,恐怕你我都有大麻煩。”

  “娶妻生子……”他汗流的更多了,驚奇不已。“呃,這事還可以商量嘛!不用急於一時。還是有不少藝人結婚後繼續站在這個大舞台上。”

  開什麼玩笑,他是票房保證,能歌能演,再傻的經紀公司都曉得留住他,讓他替公司創造高額的營收。

  至於連八字沒有一撇的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它發生!莫西雷是屬於大家的公眾人物,他得永站在熒光幕前發光發熱。

  陳元泰在心裡打定主意,不管未來會不會有那麼一個女人出現,他都會棒打鴛鴦,讓阻礙旗下藝人發展的障礙物全部消失。

  “可惜那個人不是我。”熒光燈下的追逐到此為止。

  “雷痞,你再……”考慮一下。

  胖胖的手一舉高,差點被突然打開的門絆倒,一位穿著工讀生制服的高個男孩閃身而入。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別再叫我替你跑腿。”鬼鬼祟祟,跟做賊沒什麼兩樣。

  “你是誰?誰準你隨意進入藝人休息室。”陳元泰大聲呵斥。

  “大肥,小聲點。他是我最小的弟弟,嚇著他,我拿你祭孤魂野鬼替他收驚。”

  “什麼?!你弟弟?”是脾氣最爆的那一個?

  莫西雷二郎腿一翹。“我要的東西你拿來沒?”

  和他有六分相似的莫北雷哼了一聲,“你真變態,難怪大小姐叫我們把你送進瘋人院,最好不要隨便放出來。”

  “變態狂”呵呵低笑,“這叫變裝,你懂嗎?親愛的小弟。”

  誰理他,一個神經病。

  “等等,真的有“大小姐”這個人?!”不是虛構?!

  莫西雷口氣不馴的回答,“去我們學校一問,誰不知道‘大小姐’是誰,你只要看到她就曉得他是大小姐。”驕傲的要命,還很任性,完全不把別人當一回事。

  “咦?!”陳元泰愕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0:36

第四章

  “大小姐,要不要去看場電影?我買了首映會的票,保證你不虛此行,看的入迷。”

  “大小姐,國家音樂廳請來維也納樂團,我有兩張票,一起去聽如何?”

  “大小姐,社團要去拉拉山露營,你什麼都不用帶,只要人去就好,我們會幫你搭帳篷和生火,包管你舒舒服服的像住在家裡。”

  “大小姐,有個派對很好玩,有沒有榮幸邀請你當我的舞伴?”

  自從金詩玉不經意喊了“大小姐”,從此秦亞弓就多了個“大小姐”的外號,不論認識或不認識的同學都會順口喊她“大小姐”。

  人長得美,氣質又脫俗,輕靈飄逸的仿佛一朵空谷幽蘭,雖然不好親近,可是追求者眾,幾乎她一出現,就有不少人上前告白,當眾示愛。

  到目前為止,敢死隊的人數只多不少,連學校已婚的年輕講師,或是助教,也勇往直前的獻殷勤,盼虜獲佳人芳心。

  可惜全都鎩羽而歸,眼高於頂的秦大小姐看不見他們的努力,僅覺得一群只會呱呱叫的鴨子很煩。

  “詩玉,我耳朵很痛。”吵死人了。

  得令的丫鬟立即趕人,還小姐一個安靜的看書空間。

  “學姐,你為什麼不交男朋友?學長們都很優秀啊!”讓她看的好羨慕。

  白目學妹的話一出,站著的田菁菁,坐在花牆上的金詩玉,兩人四目,無異議的一瞪。

  被瞪的林慧雯不知說錯什麼,只覺得背後莫名一陣涼,冷颼颼的讓她有加衣保暖的衝動。

  “那樣叫優秀?”她也太不挑了。

  “左學長是籃球校隊,伍學長是全國武術金牌得主,張學長很聰明,連拿了兩屆金智獎,還有陳學長他……”個個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表現優異。

  “菁菁,你沒教她什麼叫偉大的遠景嗎?眼光這麼淺薄,以後也不會有多大的出息。”只能當個小小的圖書管理員,鎮日滿在書堆裡做白日夢。

  “她才大一,還有大鵬展翅的可塑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魔女窩住上一年,被同化也是遲早的事。

  金詩玉,田菁菁,秦亞弓三人是別人眼中的異類。她們不談戀愛,不參加社團活動,也少於其他同學往來,自成一個別人打不進去的小世界。

  即使她們認為自己很正常,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在無謂的世界上,可在其他人眼中,她們特立獨行,有種謎樣的神秘感。

  所以有人背地裡說她們是魔女,專搞小圈圈,每天在屋裡煮蜥蜴湯,念咒讓男人更迷戀她們。

  “秦學姊,田學姊,你們可不可以說些我聽得懂的話,不要搞來搞去讓我猜?”她猜得好累,還是鴨子聽雷,全無頭緒。

  秦亞弓蛾眉微蹙。“這個天兵誰找來的?”磁場跟她們完全不合。

  “上個同住的學姐。”聽說是她的表妹。

  “她是故意陷害我們的嗎?”她的懷疑具有合理性。

  “有可能。”誰叫她大小姐太難伺候,凌晨三點說要吃翡翠魚羹,讓嚴重失眠的學姊疲於奔命。

  “我能把她趕出去嗎?”她似在自用的沉吟。

  田菁菁推了推滑下一半的鏡框。“你敢拒絕學姐的好意?還有,確定你那只嬌貴的手拿得動鍋鏟嗎?”言簡意賅的指出現實,為了肚皮著想,最好是認命。畢竟他們三個人都不是烹飪高手,除非想被自己煮出的飯菜毒死,否則還是得委屈點。

  “……”秦亞弓看了看白嫩雙手,頓時無言。

  現在肯下廚的女孩子很少,能煮出一桌宴客好菜的更是少之又少,她之所以能容忍沒大腦的林慧雯到今日,為的也是她媲美大廚的好手藝。

  “咳!咳!兩位,是我眼花,還是看錯了?麻煩你們往十點鐘方向看去,那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真希望是她眼睛出了毛病。

  十點鐘方向……金詩玉帶著惶恐,幾只納悶的眼朝她所說的方向一瞧,馬上----

  一個目瞪口呆,一個倒怞了口氣想逃,一個嘛!還在狀況外。

  “學姐,那個高中生是送披薩小弟吧!”怎麼手拿披薩卻沒穿比薩店制服?

  “呵!呵!秦同學,你要不要像學妹解釋一下這種怪現象。”棉花呢?她得先塞住耳朵,免得待會被尖叫聲震破耳膜。

  雪嫩嬌顏蒙上一層陰色“不要”。

  “人家是為了你而來。”早說有好戲可看,這不就上演了。

  “瘋子殺人算是隨機怞樣?”她已經避的夠徹底了,他還是陰魂不散。

  “這個嘛!我不是學心理學的。”沒研究。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呃,不,更改,是踩著瀟灑步伐,神情清爽的男……男人?男孩?一臉春風得意地走過來。

  他穿著某高中的制服,頭戴壓扁的漁夫帽,臉上是一副大到離譜的黑膠眼鏡,臉色稍嫌蒼白灰澀。

  總而言之,就是土到極點的打扮,讓人聯想到內心陰暗的慘綠少年。

  可他一開口,那開朗到不行的語氣哪有半點陰天的氛圍,根本是爽朗的有為青年,舉手投足間散發生意盎然的朝氣。

  “嘿,要吃披薩吧!美味可口的雙拼比薩,剛出爐的,趁熱吃最對味。”

  “我要……”林慧雯伸直手臂想拿,但人家連看都不看她,就從她面前走過。

  “走開。”惡靈退散--

  揚起的性感唇瓣發出低醇笑聲,“給個面子嘛!限時專送,你不吃我會很傷心。”眼藥水呢?滴兩滴來充當眼淚。

  “哼!誰曉得有沒有下毒,要是鬧肚子痛或口吐白沫,你可就稱心如意了。”秦亞弓完全不領情,驕傲地把頭轉向另一邊。

  “冤枉啊!天地良心,我哪捨得毒害如花似玉的大小姐,你的臆測像把利刃直接穿過我的心。”他摀著胸口,裝作被一箭穿心。

  她眉頭不悅地撐起,“平常戲演得不夠,現在又來磨練演技是不是?”

  “非也。非也,我是真心特地來博大小姐一笑。”他彎下腰,做個逗趣的小丑手勢。

  “可是我笑不出來,你沒別的招式好耍了嗎?”他明明是個大忙人,為何還能忙裡偷閒地找茬?

  “欸!你還真難討好,我都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了,你還無動於衷,難不成要我翻幾個跟鬥。學猴子吱吱叫?”他一臉苦惱,好似她多刁難人

  “好呀!你翻,莫西雷,我倒要看看你要出多少糗才甘願。”對他,她才不會客氣。

  莫西雷?

  是同名同姓,或是音同字不同吧!熒幕上的大明星怎麼可能跑到學姊前面,搞笑的逗她開心?怔了怔的林慧雯沒認出喬裝的莫西雷。

  “嘖!還是這麼壞心,虧我千里送愛心來,怕瘦了你水嫩嫩的小臉。”嗯!太漂亮了,讓人有大大的危機感。

  莫西雷一點也不樂見她益發的嬌豔,美麗含蓄適中就好,太放易招忌,更會吸引蒼蠅繞著她身邊打轉。

  可惜她打小是個美人坯子,十三、四歲就具備美女的特質,眼大有神,掐的出水的粉頰比豆腐還嫩,小嘴像含著牡丹花,特別豔紅,無一不美。

  她出落得標誌,莫西雷就越擔心,因為他可沒辦法一天二十四小時幫她斬爛桃花,而麼弟現在也跟她不同校,無法替他撲殺害蟲。

  “莫西雷,你可不可以長進點?不要六年前花言巧語的佔女生便宜,六年後依然只會耍嘴皮子,你幾時才能像莫大哥一樣穩重。”同家工廠出產的產品,品質卻差一大節。

  莫家老大莫東雷成熟穩重,凡事嚴謹,不輕易展露情緒,自律律人,是成功男人的表率。她不否認欣賞有擔當、處事待人實實在在的他。

  不過欣賞不代表喜歡,對小有潔癖的她而言,莫家兄弟似乎都有點花,從認識他們以來,便不時有女人找上門。

  “你對我大哥有好感?”黑黑的眼瞳深邃不見底,連帶著一抹幽光也消失不見。

  清冷的眼浮現困擾。“我對你們姓莫的持保留態度,不好也不壞。”應該說她不太在乎自己以外的人,除非是常有往來,否則一律歸為閒雜人等,偶爾見到面點頭打聲招呼就好,勿需攀談太多。

  像她弟弟考上和她不同校的T大電機系,她從也不主動找他。通常是缺了什麼才要他快速送來,姊弟兩也有無話可說的時候,畢竟在一起二十年了,能說的話差不多都說完了,況且男生,女生不一樣,總不能湊在一塊,討論哪種品牌的保養品比較好用吧!

  再好的兄弟姊妹也要有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

  “我以為我對你很好。”他把她當寶貝守護著,卻只換來五個字--不好也不壞。

  秦亞弓一聽,水亮眸子睜大,“每次嚇我叫對我好?你的大腦構造是不是有問題?我建議你去徹底檢查。”他的好是先把她嚇個半死,再拿些女生喜愛的小東西討好她。她要是覺得這種變態遊戲有趣,那就該換她去看心理醫生了。

  沒人生來有被虐傾向,尤其是她。

  托著下顎的莫西雷認真思考她的話。“你確定只有驚沒有喜?”

  他所做的瘋狂行徑全是為了討她歡心。

  她輕哼,“如果我把不會游泳的你丟進海裡,等你快溺死了再來拉你上岸,你會感激得痛哭流涕,還是揪著我的頭髮破口大罵?”

  “……別人的話,是後者,哦,不只,我應該會直接溺死他,一報還一報;若是你……”除了認栽,他還有第二句話嗎?

  顯然他以前的做法是錯誤的,否則她不會一直不開放,當他是企圖某殺害她的頭號嫌犯。

  難怪小雷嘲笑他是變態,不屑與之為伍,原來他出其不意的浪漫舉動被視為蚤擾,她有驚無喜,反而認為他太輕浮。

  嗯!有過就要改,他是知錯能改的好青年,所以……

  “啊~你,你是莫西雷 ”慢半拍的林慧雯終於認出他是誰,興奮地大叫。

  “……對,我是莫西雷,你哪位?”他以小指挖挖差點震聾的耳朵,眼神散漫的一睨。

  “不好意思,我們家的小學妹天線打結,一到颱風下雨就會機體故障。”怕學妹太過聲張。金詩玉大義滅親,先摀住她的嘴巴。

  “金同學……還有,田同學是吧!你們是怎麼照顧大小姐的,為什麼她越來越遲鈍。”他指的是感情。

  平白遭受池水之殃,金詩玉和田菁菁互視一眼,無語問蒼天。

  明明是他太遜,連追女孩子的方式也不會,居然怪她們沒盡力的推波助瀾,讓他從本壘進到二壘,三壘,甚至是一棒揮出全壘打。

  “菁菁,你見過人面獸心的畜生沒有?自己不懂得做人還有臉說別人。”她們又沒拿他的薪水,他點什麼兵呀!

  田菁菁配合地頷首,“是呀,想拜託別人至少有個見面禮,我們什麼都看不到。”

  一說到禮,莫西雷一點就通。“兩位戰友,是我疏忽了,小小薄禮不成敬意,敬請笑納。”他送上手裡的披薩當酬謝。

  “就這個?”好像有些……輕。

  “外加牛排兩客,進進口巧克力一盒,以及本人演唱會貴賓席的門票,這樣如何?”他獻上昂貴的賄賂品,略施小惠。

  “好,成交,你可以把人帶走了。”君子有成人之美,雖然她不是君子。

  “你……你們……”這算什麼,居然聯手出賣她。

  “謝了,同學,你們真是令人動容的好朋友。”情義相挺呀!

  穿著高中制服的莫西雷做個帥氣的舉手禮,單手一攬,就把滿臉怨念的秦大小姐挾持了,準備和她好好溝通。

  “學……學姊,他是莫西雷……”那個英勇制伏七個歹徒的痞子警察杜正峰。

  “噓!學妹,你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保持沉默。”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難成大器。

  “可是……”

  “吃披薩。”田菁菁不由分說,一片餡多的披薩往她口里塞,堵住她的嘴巴。

  “莫西雷,你幹什麼?快放開我!”秦亞弓一臉怒色,橫眉豎目地瞪視六年沒變的土匪,不高興他老用擄人的方式將他打包帶走,好像她是一袋米,完全不尊重她的個人意見。

  從以前到現在,他還是一樣幼稚,不在乎別人的感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心血來潮就來逗弄兩下,也不管她是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做。

  一次、兩次,尚能容忍,次數一多就叫人受不了。她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可他一來就全部打亂了。

  “有教養的大小姐不會大吼大叫,你要學的還很多呢!多多努力。”他取笑她定力不足,一遇事,只會衝著他吼叫。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被當成貨物馱著走,相信你也不會平心靜氣到哪去。”

  “是抱不是馱。你搞錯了。還有,我的修養一定比你好,我們認識至今六年,你哪次毆打我,我有還手?”他故意強調毆打,顯示她下手有多重。

  “那是你該打。”她秀眉微顰,他會挨揍是自找的。怨不得人。

  莫西雷好笑地將她被風吹亂的長髮撩往耳後。“我承認自己有時候做事不經大腦,一想到什麼就馬上去做,可是,你要負大部分責任。”是她,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我?”為什麼會扯到她?

  瞧她眉頭深鎖的不解樣,他忍不住大笑。“因為你是個禍害,老讓我頭腦不清楚,每次遇到有趣的事,我總是迫不及待想與你分享。”讓他情難自禁,心緒大亂,三不五時的闖進他腦海裡擾亂他思路。

  其實莫西雷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在秦亞弓十六歲那年,看到有個高中生等在路上,強塞給她一封情書,他才妒意橫生,才驚覺自己對她喜歡不是哥哥對妹妹,而是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從那時起,他就開始過濾她身邊的男孩,並慫恿好鬥的麼弟打跑意圖接近她的人。

  於是在戀愛經驗值零的情況下,她完全不懂男人心裡在想什麼,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也越來越不把他當一回事,認為他不過是闖來無事蚤擾她的無聊份子。

  “你才是禍害,我什麼也沒做,怎麼可以怪在我頭上。”分明是惡人先告狀。

  “就是什麼也沒做才可惡,瞧我為你神魂顛倒,暈頭轉向,而你卻毫不知情。如常地做你的大小姐,這樣還不夠可恨嗎?”他說的辛酸,卻笑得仿佛擁有全世界。

  人很容易滿足,給他真正想要的即可。

  她眼神微訝地退後一步,“你……你是什麼意思?別拿我當你演戲的對象。”秦亞弓心跳有些快速,眼神閃爍地迴避他的注視,她感覺得到有什麼事要發生。

  “不是演戲,我喜歡你。”他輕握住她藕白雙臂,不讓她後退。

  “莫西雷,這很惡劣。”她不是他遊戲的對象。

  莫西雷溫暖的大掌捧起她粉嫩的小臉。“絕非玩笑話,我對你是認真的。”

  “可……可是你明明有很多女朋友……”怎麼可能是她?

  一提起多到不可數的緋聞,他先是嘆了一口氣,“假的,全是看圖說故事。”一概否認到底。

  “包括和孫維莉那一段?”他們高調的令人無法忽視,出雙入對的引人注目。

  “呃,這個……”他乾笑的搔搔耳,“我和她交往不到半年,你也知道我為什麼甩了她。”

  孫維莉是個外表清純,城府卻深沉的歌手,他剛進入演藝圈那年和她合作拍過一部偶像劇,兩人因戲結緣而有了進一步發展。

  不過他們都太忙了,約會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上過幾次床外,沒有過深的感情基礎,說分就分並未感到遺憾。

  而分手的導火線是她不該踩到他的底線,被男人寵壞的她佔有欲太強,竟偷用他的手機撥打給她視為威脅的小女生,警告她不得纏著她的男人,否則要她好看。

  那個小女生便是眼前清麗出塵的小女人。

  “可是她到現在仍到處防話,宣稱你是她的男友,你們正朝複合的路努力邁進。”對感情太執著,容易陷於偏執。

  “你信她?”他問。

  秦亞弓細肩一聳。“斷的不夠乾淨也很麻煩。我對介入別人的感情不感興趣,我,不做第三者。”她口氣猖狂,十足的大小姐派頭,覺不讓自己受一丁點委屈。

  “嘖!根本是變相的拒絕,你想了多久才想出這個藉口?”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機智,陳年往事也能挖出來一提。

  水眸圓睜,她狠狠的凝視他。“我是認真的,請你不要輕忽事情的嚴重性,情殺案件頻傳,我不希望自己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你想多了吧!孫維莉還沒膽殺人。”除非她不要她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

  “誰曉得,這種事能避且避,幹嘛硬要賭運氣?我媽說我今年有血光之災。”避得過,否極泰來,避不過,身上多幾道疤痕紀念。

  “你相信?”無稽之談。

  秦亞弓把他手甩開,信步往前走。“別不信邪!我媽的預言很靈的,她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事先防患未然。”聽說她也遺傳到一些那種靈力,可惜她的力量弱,頂多感應到,或看到模糊的白影,無法像母親那樣封住四處遊蕩的鬼魂。

  “少看一些靈異電影,那些是演出來的,沒人能預知未來。”那太不可靠了。僅憑子虛烏有的一句話。

  在國外長大的莫西雷不信鬼神,雖然他有信仰,卻不夠虔誠,對於自身沒接觸過的事物一律保持懷疑態度。

  “誰說的,我媽就瞧見莫南雷出車禍……”她倏地摀住嘴,眼神飄忽地假裝什麼話也沒說。

  “老三會出車禍……”信口開河的吧!毫無根據,但莫西雷忽地感到不安。

  有些事或許不可盡信,可是打從他們搬來後,有關秦媽媽的傳聞不曾斷絕,他們說她有預知的能力,是日本某個巫師家族的後代。

  “莫西雷,你送我回家啦!沒人的海邊很可怕。”她隱約可以聽見海中亡靈的嗚咽。

  海浪一波波拍打著海岸,激起的浪花衝向長長的沙灘,帶來了戲潮蟹,也帶走潮間生物,一起一伏鼓譟著生命的吶喊。

  秦亞弓站在離海水甚遠的沙灘,以手遮陽瞭望著看似乎靜的海平面,銀白色粼光閃著刺目光線,似在告誡她海洋是危險之地。

  耀眼的,是蔚藍色天空。

  寂寞的,是長長的海岸線。

  風在海面吹拂,雲隨著季風的方向而飄動,不知名的潮流在海底匯成一條暗河,衝擊著平靜的小世界,湧起致命波濤。

  生命的無常無跡可尋,所以更要懂得珍惜。

  “怕什麼,膽小鬼,一切有我在,我會保護你、”莫西雷趁勢攬住纖薄細肩,一副詭計得逞的摸樣。

  若說時間是遺忘某件事的良藥。那麼反過來,它也可以讓陌生變為熟稔,徹徹底底地了解一個人。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他發現她很不喜歡在空曠,人煙稀少的地方,只要缺乏人氣的環境她絕對不去,甚至產生抗拒。

  這不算狡猾,只能說善用人性,他帶她到視為畏途的僻靜處,讓人想走走不了,唯有選擇依賴他。

  “那是你從沒見過五行力量的反撲,才會說風涼話,根據統計,每年死於恐懼的人並不少。”有人說是被鬼害死,有人是自己嚇自己,死於心臟麻痺。

  恐懼是人最大的敵人。

  “可是大小姐,你是我見過最大膽的人。”從小就是根小辣椒,也沒見過她怕什麼人,除了她母親。

  聽出他話中的戲謔,秦亞弓沒好氣的朝他結實的腰肉一擰。“而你是天下第一無賴。”沒人的臉皮比他的更厚,厚達一公尺。

  “好說,好說,多謝大小姐的謬贊,我……哎,有東西在拉我的腳,好冰,好冰……”他突然臉色一變,高喊一聲。

  “什麼東西,你不要嚇我……”她倏地跳進他懷裡,雙目一閉,不敢亂瞧。

  “別動呀!我好像看到……”他嘴角揚高。

  “看到什麼?”是人手?還是濕漉漉的頭顱?

  “喔!原來是海草被衝上岸,纏住我的腳、”真相大白。

  “……”海草?!

  被騙的訊息慢慢傳達到大腦裡,她緩緩地抬起頭,眸中的驚恐轉為藍光跳動的冷火。

  “莫西雷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1:00

第五章

  一場突如其來的西北雨,打散了落在沙灘上的兩排足印,一大一小隨著浪花的起落而逐漸消失,恢復原有的平坦。

  被急雨追趕的兩人躲進車裡,嘩啦啦的雨聲落在車頂,感覺像在打鼓,一片霧茫茫的雨水阻礙了視線,形成兩個迥異的世界。

  “先用這個披著,再把濕發擰幹。”莫西雷丟出一條毛毯,將一身濕的人兒包覆住,免得受涼。

  “那你呢……”他濕得比她更嚴重,全身滴著水,因為他用身體護著她。

  很怪異的感覺,她說不上來,他自然展現的保護舉動令人迷惑,她已經分不清他究竟心存惡意,或是單純出自反射動作。

  秦亞弓聽見心口卜通跳動的聲音,她的血液流動飛快,似乎多了什麼讓它加速。

  “我是男人,身體強壯,才幾滴雨難不倒我。在拍片時我跳下攝氏七、八度低溫的寒潭裡……哈啾!”他大話說到一半打了記噴嚏。

  “哼!沒本事還逞強,拿去。”她可不想成為害他感冒的元兇。

  “這是什麼?”用包裝紙包住的糖果?

  “人參姜糖。”沒讓他有猶豫的機會,她一顆糖球住他嘴裡放。

  很濃的中藥味和……他眉頭一皺。“味道很奇怪,而且……會辣。”

  莫東雷沉穩、莫西雷好動、莫南雷溫和、莫北雷暴躁,可在莫家四兄弟中,除了莫西雷外,其他三人皆是嗜辣高手,一鍋麻辣湯頭吃下肚而不改色。

  唯獨他只要一點點辣,馬上額頭冒汗、身體發熱,整張臉像煮熟的蝦子,紅通通的,需要灌大量的水才能降溫。

  “不要擦,汗要讓它排出才會怯寒。”她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擦拭汗水。

  瑩白小手與古銅色大掌成為強烈對比,眼眶微熱的莫西雷反手一握。“你怎會隨身攜帶這種……辣糖。”好辣,微苦,很溫馨。

  “我有手腳冰冷的毛病,容易氣血虛弱,我爸特地幫我調製的,人參補氣,生薑活血,有空時含一顆有益無害。”至少她的身體沒再出狀況。

  身為女孩子就是這一點麻煩,打從她初經來潮後,每個月都要經歷一次大失血,導致她有輕微的貧血現象,每次那個來,總會不舒服好幾天,而一到秋冬,不管穿再多衣服,兩手總冷得像冰棒,腳底板一直透著涼意。

  心疼她的父親便著手研究各種食補料理,由裡到外補出她的健康和氣血紅潤。

  人參姜糖裡含有人參和生薑的精華,不含糖,多吃無妨,它主要是顧精氣,活絡血液循環,對末梢神經循環不好的女生很有幫助。

  “秦爸爸真疼你,把你照顧的無微不至。”什麼嘛!伯父,你也別太強,不然我怎麼比得過你。

  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父親的愛越深,其他男人就顯得越無用,在同一座天秤上,生養兒女的父母當然是比較沉的一方。

  “我爸不疼我疼誰?我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他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往我面前堆。”一個傻爸爸,卻也是她最愛的人。

  看得出她對父親的依賴,莫西雷頓感有些不是滋味。“我會比秦爸爸更疼你,讓你當個永遠不寂寞、呼風喚雨的大小姐。”

  “誰……誰要你疼了,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她倏地怞回手,神情出現一絲慌亂。

  雨,還是下著,沒有停歇的跡象。

  不讓她逃脫,他抬起她的下顎,快速地一吻。“我,喜歡你,絕無虛言。”

  “莫西雷你……你好無賴。”她粉頰飛紅,用手背拭唇。

  黑眸亮得出奇。“還有更無賴的事,你要不要試一試?”

  “我才不……唔!唔……”他怎麼可以……太可惡了……

  一見他異常晶亮的眸光,腦中警鐘大響秦亞弓忙將距離拉開,不想和他靠得太近 他熾熱的眼神讓她很不安。

  可車內的空間就麼大,他人高馬大的橫過身,一手按住她後腦勺,身一俯,低下頭,準確無誤地捕捉到誘人香唇。

  激狂的吻落下。

  “呼吸呀!傻瓜,你想當第一個接吻吻到窒息而亡的人嗎?”氣息不穩的莫西雷失笑地輕擰她倔傲的俏鼻。

  面頰酡紅,兩腮一鼓的小女人惱怒地推他胸膛。“我準你吻我了嗎?你這個未開化的大猩猩,滾開啦!我討厭你。”

  “不行喔!我迷人又愛使脾氣的大小姐,我已經太喜歡你了,沒辦法放手。”他撫著她又細又滑的嬌顏,滿是愛憐。

  莫西雷太了解她驕傲的個性,絕口不提她也樂在其中,小小的丁香舌嘗試著與他交纏,欲罷不能的差點讓兩人失去控制。

  想要她,是男人的本能。

  但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下,他不會動她,因為他比自己想像中更在乎她,不希望兩人一時的貪歡而讓她多出不在預期中的負擔。

  譬如,一個小孩。

  “沒人要你喜歡我,你身邊圍繞的女人還不夠多嗎?”她任性的說道。

  演藝圈最不缺乏的就是美女,長腿名模、氣質主播、演技精湛的偶像明星、高雅出眾的社交名媛……形形色色的環肥燕瘦任君挑選。

  更別提尖叫聲不絕於耳的粉絲,她們之中不乏面容佳、身材好的性感女郎,只要看上眼,一拍即合。

  “吃味了?”他故意逗她。

  秦亞弓美目一橫,兩手拉開他皮厚的臉頰。“少臭美,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本小姐腳一跺,台灣就地震了,成排的男人等著我垂青。”

  “成排的男人……”他眼皮一怞,笑得有些陰森。“好吧!是我吃醋,我要霸住你,不讓任何雄性生物靠近你。”他是大醋桶,肚裡裝滿酸醋。

  “你的手能有多寬,足以擋住全世界?”他的能力有限,擋不住一片天。

  莫西雷賊笑地貼近她,兩臂一張抱滿懷。“不用全世界,只要能抱住你就夠。”在他的懷裡,便是屬於他一人的。

  “你……莫西雷,你放開啦!我不習慣……”她臉紅地想掙扎。

  “那就從現在開始習慣,我的手臂、我的身體,我的味道、我的……愛。”那聲“愛”,他說得深情。

  “愛?”她身子一僵。

  “你只能是我的,知道嗎?”他將頭埋在她頸邊,輕輕低喃。

  心慌意亂的秦亞弓很無措。“我很冷,我要換掉這身濕衣服。”

  “你要在我面前脫衣服?”眉一挑,他說得別有一層深意。

  她惱怒地將他的大臉推開。“想什麼下流事,我是要回我家換衣服。”

  “好可惜。”他大大地嘆了口氣。“我以為你要大秀完美無瑕的胴體誘惑我。讓我一飽眼福。”想太多果然傷身,連小弟弟都蠢蠢欲動。

  莫西雷不著痕跡地挪挪下身,避免她發現他下面鼓起來而大驚失色,驚慌地開車門離去,在大雨中奔跑。

  “你怎麼曉得完美無瑕?也許是坑坑洞洞,疤痕多到數不清。”她挑釁地抬起下顎,神態驕縱。

  他大笑,“那我也只好認了,誰叫我先喜歡上你,然後被你迷得團團轉。為了你,我也只好當個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傻瓜。”

  “你說得好像很委屈,我又沒叫你……”

  “喜歡你。”他接下文。

  “……”秦亞弓怔了許久,腦子一片空白。

  他憑什麼喜歡她,又為什麼喜歡她,因為她出色的容貌嗎?還是她始終不假辭色,激起他勢在必得的鬥志?

  很多的問號得不到解答,像跑馬燈一般在腦裡轉,她想看清楚,一層一層的迷霧卻湧了過來,令她看不真切,霧色濛濛。

  “你這小腦袋瓜不要思考太多。想我是你唯一的課題,要時時復習,日日惦著,把我烙進你心版。”他有多喜歡她,就希望她多喜歡他。

  “莫西雷,你不只是無賴、土匪,還是個強盜。”這是她思索後所下的結論。

  “強盜?”他願聞其詳。

  “土匪是搶了就跑,沒有輪理,他們要的是你手上的貴重物品;而強盜是道德淪喪,強迫別人交出全身財物,甚至是一條命。”無所不搶,肆無忌憚。

  “你認為我要多了?”他話里多了不易察覺的寵溺。

  黑白分明的大眼直視著他。“是貪心,貪得無厭。我不是你出手行搶就一定搶得到的寶物。”

  “不然哩!要我拿什麼餵你,我的心、我的人、我的魂魄?”只要她開口,他雙手奉上。

  為個小女人執迷到這種程度,他也夠窩囊了。

  “你不要突然變得認真,我會無所適從……咦?放晴了?!”雨過天青,陽光灑落。

  “是雨停了。不過你還欠我一個答案。”他要怎麼做才能擁有她的心?

  秦亞弓微慍地噘起紅唇,“你能不能別一直煩我,我真的不想有血光之災。”母親的語言神準,從無失誤。

  “你母親也只說你今年有血光之災,並沒有說和我有關吧?要不這樣,真怕有個意外,我陪你到廟裡求個平安符。”安她的心。

  “還有,你穿著高中制服很……不輪不類,我心裡有障礙。”感覺像要摧殘幼苗,整個頭皮發麻。

  莫西雷面上一陣沮喪,苦笑,“這是北雷以前的制服,我跟他藉的。不喬裝成高中生,很快就會被路人認出來。”成名的代價,不論走到哪裡都不自由,成為眾人追逐的目標。

  “所以我要你別拖累我。要是我不小心被拍到,登到報紙上,我以後的生活豈不是永無寧日……”她不想紅,以免造成困擾。

  她的聲音消失在覆上的吻裡,粉色唇瓣被強悍的一把咬住,輕顫的粉舌沒有機會掙扎,一股蠻橫就席卷而來。

  秦亞弓幾乎顫抖地,白皙雙手不自覺緊緊揪住他胸前衣服,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軟弱的,在他強行侵入的氣息中逐漸融化。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提醒自己。可是無法自拔的沉淪又是怎麼回事?

  “從今天起,你秦大小姐就是我莫西雷的女朋友,只有我能抱你、親你、吻你。”以及愛你。

  終於展現大男人氣勢地莫西雷專制地宣布,朝被他吻腫的嫣唇一啄,得意自滿地漾著不可一世的笑意。

  “那我要不要膜拜你走過的土地?”瞧他狂妄的模樣,也不瞧瞧她是何許人也,竟敢命令她。

  “不用、不用,我來恬你的玉足……”他忽地悶哼一聲,“小……小姐,再往下一寸,你的幸福就沒了。”太……太狠了,竟然攻擊他“那個地方”。

  痛呀!他要是叫出聲會不會丟臉?莫西雷抱著下身,在浪濤聲中哀號。全是自找地。

  “哈啾!哈啾!哈啾!”

  沒生過病不表示不會生病。

  家裡開的是醫院並不保證健康滿分,稍一疏忽,病毒還是會找上門。

  從海邊回來的秦亞弓沒有感覺到一點不適,只是胃口突然變差,做什麼事都懶洋洋的,提不起勁地想睡覺。

  這是身體在拉警報,提醒她要注意保暖,多喝點溫開水,小心著涼。

  可她忽略了,一洗完澡就往床上一倒,頭髮也不吹幹,怕熱的她還踢被子,任由向晚的涼風灌入窗戶,吹拂偷懶的人兒。

  一入夜,她終於驚覺不舒服,下了床,拿起父親為她準備的備用藥,和水一喝又倒回床上。

  不知是太累了,或是感冒作祟,鬧鐘鈴響時,整個人仍昏昏沉沉的,四肢像灌滿了鉛,怎麼抬也抬不起來。

  咳嗽、流鼻水、喉嚨沙啞、肌肉酸痛全都來了,雖然體溫未升高,被藥物控制住,但是令人難受地症狀一一出現,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真的不要緊嗎?要不要我們打通電話叫你家的家庭醫生過來一趟?”她看起來滿嚴重的,臉色蒼白得像鬼。

  “不要,沒聽過感冒會死人的。”她搖一下頭,頭疼得更厲害。

  “餵!大小姐,你很任性耶!小感冒死不了人,可是變種病毒非常厲害,一感染未立即治療會致命的。”H1N1奪走不少人的生命。

  “金詩玉,你可不可以停止詛咒我?我的頭快爆炸了。”頭很重,暈暈的。

  金詩玉雙手扠腰,像頭氣勢洶洶的母老虎。“你活該,誰叫你不肯看醫生,非要逞強。”沒見過比她更固執的人,明明病懨懨躺在床上,就是不肯配合些,讓大家安心。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咳!咳!用不著多事……”她睡一會就好,身體會自動產生抗體消滅入侵的病毒。

  好不容易搬出家的秦亞弓有她的顧慮,因為醫生叔叔若來看病,必定會驚動她的腹黑媽,然後她一臉憂心的父親便會出現。

  接下來肯定是一連串不得安寧的關心,家裡每個人都會來晃一下,提醒她門窗要關好,瓦斯要熄火,地板不要拖得太乾淨,免得滑倒……

  諸如此類的事一提再提,最後他們一定會認為她不會照顧自己,主張她回家。

  “都咳成這樣還要別人不要管你,你真想死呀!”金詩玉嘮叨歸嘮叨,還是扶起她喝了杯水,再讓她躺平。

  “我媽說我不是早夭的命。”母親說看到她的光是金色的,有神佛保佑。

  金黃白紫青,人的身體有五種靈光,金光是神明護體、黃光表示有守護靈、白光是一般靈體、紫光代表有貴人照拂、青光一浮現就得小心,開始走霉運了。

  而有種光能不看見最好,就是黑光。一旦它出現,這人的壽命剩下不到三個月。

  這些是母親當床邊故事告訴她的話,雖然她永遠也用不到,不過傳給下一代也好,或許他們會有需要用到的一天。

  金詩玉皮笑肉不笑地戳她眉心,“是呀!人不會死卻變成白癡,這樣有比較好嗎?”腦子燒壞,她就清心了。

  “……你不要一直動來動去,我頭好暈……”真粗魯,她將來鐵定嫁不出去。

  金詩玉無奈地嘆了口氣,“藥吃了沒?”

  “剛吃。”應該吧,她記不得了。

  “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叫小學妹煮給你吃。”吃點東西才有體力抵抗病毒。

  “吃不下。”肚皮扁塌塌,可是一點食慾也沒有。

  “那你……”留她一個人在幾十坪的屋子好嗎?要是她跌倒撞到頭……

  金詩玉正苦惱著該不該蹺課,她不放心生病的好友,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無情的聲音。

  “不用理她,讓她安靜地死去。”這是她自己選擇的死法。

  “菁菁……”太毒了吧!留點口德。

  “走啦!你的課快遲到了。若是點名沒到,小心躁行會被扣分。”田菁菁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就走,不再逗留。

  “你真要放下她一個……”菁菁沒那麼狠心才是。

  田菁菁眨了眨眼,露出一抹淡然笑意。“待會會有人來照顧,電燈泡還留著幹什麼?”

  “你是說……”是她想的那樣嗎?

  “大小姐也該有人管了。”她們要功成身退。

  毋需言明,意會過來的金詩玉喔了一聲,隨即把小學妹一塊拉走,三人拿了包包出門去。

  門關上的聲音回盪在空蕩蕩的屋裡,忽然間,世界變得好安靜,連一絲絲交談聲也聽不見,靜謐得仿佛失去人氣的空城。

  生病的人比較容易感傷,咳個不停的秦亞弓想睡睡不著,頓感空虛,無來由的落寞讓她的情緒變得低落,眼眶微紅。

  她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沒聽見門再度打開的聲音,一雙男人的鞋放在玄關……

  “都幾歲的人了,還要人家躁心,你就非要我時時刻刻將你掛在心上才甘心。”

  “誰?!”感覺一只寬厚大掌覆上額頭,被驚醒的秦亞弓一喊。

  誰在摸她?感覺像父親的手,好大、好溫暖,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瞧你都病糊塗了,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她喉音啞啞的,還有一點點發燒的樣子。

  “你是……莫西雷?”他怎麼會在這裡?

  秦亞弓睜開沉重的眼皮,凝望眼前的人影,她摀著嘴,怕哭出聲,不敢置信他是真的出現了。

  人在脆弱時特別需要安慰。

  “不是我,還有誰?身為男朋友,女朋友生病我膽敢不到?”他抱起她往外走,讓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你今天不是有三個通告要跑……”其中一個是綜藝界大姊主持的,推不得。

  “推了推了,沒什麼比你更重要。”跳腳的是經紀人,與他無關。

  盈盈眉目閃過一絲感動。“你等著被剝皮吧!這麼不敬業!”

  “工作再找就有了,錢賺再多沒時間有何用。鼻孔朝天睨人的大小姐只有一個,要是被我搞丟就沒有了。”唯有她能把大小姐的傲蠻表現出來,無人能出其右。

  “不許嘲笑我。”她命令著。

  “是,大小姐,小的帶了貢品來朝拜,你多少吃一點。”莫西雷像變魔術似的,從四四方方的野餐盒裡不斷取出她愛吃的美食。

  “不想吃……”一看到油膩膩的食物,她的眉頭一擰。

  “不吃不行,你的身體會吃不消。”他夾了塊鱸魚肉放在她嘴邊,清雅的枸杞味非常香濃。

  “不要,腥。”她聞到土味。

  平時就難伺候的大小姐,一生病就更挑剔了。不管莫西雷夾什麼給她,她一下嫌味道太重,一下說口感不對,就是不吃地緊閉雙唇。

  無可奈何的莫西雷還是一味的寵她,一樣一樣的試,一樣一樣被打回票,他耐心不滅地輕哄。“不然你想吃什麼,我來煮。”他挽起袖子,一副要大秀廚藝的樣子。

  “你會煮?”她深感懷疑。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憑我的聰明才智,沒什麼能難到我。”他驕傲的自誇,自信滿滿。

  不具信心的秦亞弓看了他幾眼,才緩緩開口,“我要白粥。”

  “白粥,好,簡單……咦?白粥是什麼意思,白色的粥嗎?要加麵粉還是太白粉讓它變成白色的?”或許要加很多的鹽巴,以前他們生病的時候,祖母還給他們喝過沙土加鹽巴。

  “嗄?!”她愕然,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

  白粥不就是一碗粥嗎?為什麼要加麵粉和太白粉?

  秦亞弓頭一次說不出話來,有些心驚地看著一頭熱的莫西雷系起圍裙,手裡捉了一把米……不,是,好幾把米往鍋裡扔,再開火……

  呃,水呢?他不會想幹燒吧?!

  的確,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可是那是過去的農業社會。現在吃著豬肉的小孩有幾個真的看過豬?他們認知裡的雞,就是已經處理過的冷凍雞肉。

  同理可證,煮碗白粥也不是容易的事,一陣兵荒馬亂後,手忙腳亂的莫西雷才端出一鍋……不算白,但也不算太糟糕的軟飯。

  “吃呀!吃呀!保證是三星主廚水準的美味。”他對自己的手藝十分自豪。

  “莫西雷,你確定米沒下毒?”這味道分明焦了。

  他拍拍胸脯保證。“好吃到你連鍋子都想啃。”

  看他誠意十足的熬煮一鍋粥,縱使理性打了大×,她還是勉為其難的嘗了一口……

  驀地,彎彎的眉往中間靠攏。

  “好吃吧!我就說自己有天份……”他得意揚揚地舞動雙手。

  “難吃。”

  “難吃?”怎麼可能?!

  不信邪的莫西雷挖了一口往嘴裡放,頓時他火燒屁股似地跳起來。

  “×的,為什麼這麼難吃,簡直是毒藥嘛!你快吐出來,別吃了。我馬上去替你換一碗香噴噴又營養滿分的白粥。”

  就像一道風,莫西雷一路跑到⼳弟的學校,把課堂上的他拖出來,再強迫全家手藝最好的他煮粥,然後又風塵僕僕地帶著食物趕回來。

  雖然時間耗費得有點久,粥也涼了,嘗起來沒什麼味道,可是秦亞弓的心卻暖呼呼的,眼中盈盈閃耀著感動的淚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1:25

第六章

  大小姐現身了?!

  鬥大的標題刊登在某報的頭版上,一整版的篇幅幾乎被這六個字佔去三分之一,十分醒目,讓人一眼就能瞧見,很難忽視。

  內容聳動的文章刻出字字血淚,以第一人稱著述,將近千字的報導描繪出傳說中的“大小姐”,以及她和演藝紅星莫西雷的戀愛史。

  不例外的,底下一張過往情史的比較表,一一列舉出曾和他傳出緋聞的女人名單,以星字號標出優劣勝負,並點出雙方各自的說詞。

  一時之間,一報難求,人人爭看“大小姐”是何許人也,能讓紅透半邊天的動作片性格小生不時掛在嘴上,公開在電視上調情。

  不過由於是遠距離拍攝,再加上有幾道人影擋在鏡頭前頭晃動,所以拍出來的照片不甚清晰,只隱約看得出是面容姣好,長髮披肩的纖柔女子。

  而這年頭想紅的人實在太多,本尊不現身說明,反倒有不少山寨版紛紛跳出來,自稱是“大小姐”本人,拼命博版面。

  所謂像不像,三分樣,只要有幾分相似就可以上遍各大節目,以大小姐的身份大爆料,內容腥羶難入耳,言談間盡是瀅靡性事。

  其中最叫人矚目的是拍偶像劇翻紅的玉女歌手孫維莉,她確確實實和莫西雷有過一段情,加上她的氣質也符合他口中的大小姐,因此鎂光燈全聚在她身上,視她為真正的“大小姐”。

  “嘿!你這是在搞什麼鬼,怎麼被人拍到這種照片?!你在這圈子混了幾年,不知道媒體的殺傷力有多大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它能把人捧到高處,也能讓人一夕之間跌入谷底。

  看到報導急跳腳的陳元泰生氣地揮著手,一雙象腿來回踱步,又急又氣地黑了半張臉,音量不自覺地揚高。

  藝人有點緋聞是好事,可以增加曝光率,但太過就成為負面評價,一個處理不當,損失將無法估計,這也是經紀公司的一大隱憂。

  他們簽下藝人是為了賺錢,宣傳、造型、服裝等拉拉雜雜的費用加起來不是一筆小數目,當然要從旗下藝人身上連本帶利挖回。

  若是藝人出事,經紀公司也會受到拖累,不僅投資的錢收不回來,還有可能賠錢,陳元泰的擔心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緊張個什麼勁,反正又沒拍到正面,炒個三、五天就退燒了,用不著大驚小怪。”以前的報導不也差不多,沒幾天就被另一則新聞取代。

  “你真以為沒事嗎?外頭有多少記者等著跟拍,還有你那些前女友一個個跳出來要你負責,你不出面說明白,準會沒完沒了。”一群鯊魚牙利得很,準備撕裂他。

  “什麼前女友,八字都沒一撇,頂多吃過一頓飯,到夜店喝杯酒,哪扯得上關係。”頂多一群朋友鬧一鬧,拍幾張較親密的照片而已。

  “有關係,沒關係,通通扯得上關係,這就是演藝圈文化。不管你承不承認,有沒有這回事,捕風捉影的記者還是會記上一筆,添油加醋的渲染一番。”只要是藝人就難免被一支筆放大。

  “隨他們去說,我不在乎。”反正她們只是想藉他出名,讓人利用一下有何不可,名氣這玩意太大也是負累,誰要誰拿去。

  莫西雷真的已經厭煩媒體的追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忍受這些,他的工作沒什麼了不起,和大家一樣付出勞力和苦心,扮演好所從事的角色。

  頭幾年他還滿享受鏡頭前的掌聲,小有虛榮,認為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可是漸漸地,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偏離原定的目標,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見的人不能見,時時刻刻像活在玻璃箱裡的白老鼠,一舉一動全攤在眾人眼前。

  “別說得輕鬆,那是你還沒真正見識到媒體的可怕。”為了讓他了解事態有多嚴重,陳元泰打開電視,畫面停在一名聲淚俱下的女星臉上。“你看,張靜指控你弄大了她的肚子卻不認賬,她的孩子是你的種。”

  莫西雷嗤之以鼻。“最好我能這麼神,只是在戲裡跟她牽過手,就可以讓她懷孕。她要是生得出小孩,我送一年份的嬰兒奶粉祝福她。”

  “這幾個小咖我能擺平,不就是為了錢和演出機會嘛!我做些安排就可以讓她們乖乖閉嘴。”他在演藝圈算是小有份量,欠他人情的製作人可不少。

  “喔!那你出面就好,我有事先走了……”多出的空擋剛好可以跟某個人去約會。那人太混了,從不把他這個男朋友放在眼裡。

  下次要編本女朋友手冊,讓她隨身帶著,她才不會老是忘了他的存在。

  “等一下,你給我回來做好。”真那麼好解決,他幹麼一個頭兩個大,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莫西雷走到一半又被拉回來,他的臉色有點臭,心情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又有什麼事?大肥,麻煩你一次說完,不要分章分段,我的耐性有限。”不就一張照得很爛的照片,有需要大作文章嗎?

  哪天他拿張清晰版的,包管他們一個個看得兩眼發直,直呼哪來的精靈,美得像畫出的仙子。

  “不是我要找你麻煩,是你把麻煩扔給我。其他的女人只要握一句話,電視台主管不會不買賬,難就難在天后級人物,影歌視三棲的孫維莉可就棘手了。”若是他們兩個鬧緋聞,他倒是樂見其成。

  一個形象清純,氣質優雅,一個逗趣詼諧,痞得深得人心,一柔一剛相得益彰,誰也搶不了誰的風采,彼此又能互相拉抬聲望。

  可惜雷痞這顆頑石頭硬是不開竅,現成的造勢機會白白往外推,而女方似乎因為他的不識好歹手段越來越激烈。丟出一顆顆的震撼彈,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她能幹什麼?”早八百年前就沒往來了,現在搬上台面上能敲出幾聲鑼。

  自找沒趣擺了。

  陳元泰冷笑地丟了一份水果日報在他膝蓋上。“她說幾年前你們就秘密舉行過婚禮,但是為了她的事業著想,你隱忍不宣,甘願將感情轉為地下化。”

  “什麼?!她上哪抄來的鬼話?”莫西雷倏地變臉,腰桿挺直正襟危坐,攤開佐以圓片的報紙。

  “往前推算,你第一次提到‘大小姐’時剛好你們分手不久,當時就謠傳分開是假的,其實兩人還在一起。而後有幾次提及,又碰上她新片上檔或出唱片時,兩相對照,可信度偏高。”也許是巧合,但也巧得該死了,好像故意安排,讓人不由得想偏。

  “見鬼了,她還不夠紅嗎?跳進來蹚這淌渾水對她有什麼好處?!”以她偏激的個性,絕對不懷好心。

  莫西雷不擔心昔日女友孫維莉四處放話,他們相處的時間還不夠她了解他的家庭和成長環境,以及造成兩人分手的導火線 大小姐。

  而這六年來,怕是沒人比“大小姐”更清楚他的動向了,他拍電影、出唱片前一定先告知她,由她來挑選劇本和曲風,沒她認同的作品他絕對不拍。

  因為她徹徹底底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即使在口頭上鬥鬥嘴,或是被他氣得揚言要追殺,她還是能一眼挑出適合他的東西。

  他能走紅,她功不可沒。

  換言之,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對孫維莉的話信以為真,唯獨大小姐不會,她那雙看的透徹的眼讓他非常安心,而且她知道他從來未騙過她。

  “什麼好處?”圓滾滾的陳元泰指著一行他用紅筆圈起的字。“誰都無法破壞我們深摯的愛情。我是大小姐,他心愛的大小姐,在此我宣布我們複合了,他不用再苦苦隱瞞我們經得起考驗的婚姻。”

  “看到沒?‘婚姻’兩字還做特別處理,放大三倍用橘紅色彩,怕人家瞧漏了。”

  濃黑的眉擰成小山高,慣有的謔笑不見了。“她怎敢編造這種謊言?!”只要一查證,很快就會被揭穿了。

  “那要看你當時做了什麼,讓人家至今仍對你念念不忘,心計用盡也要破鏡重圓。”他大肥就沒這種好運,上前幫人提鞋還被嫌肚皮太圓,有礙觀瞻。

  想來心酸的陳元泰有點嫉妒,同樣是男人,得到的待遇卻天差地別,老天真是太虧待他了。

  “她不甘心吧!”他想。

  “不甘心?”這是哪門子爛理由,太不負責任了。

  “因為她第一首歌就紅了,本身又是紡織大亨的獨生女,得天獨厚的她受盡一切寵愛,因此她習慣予取予求,只有她不要的東西,沒有她要不到的。”同樣是千金小姐出身,他家那個就可愛多了。

  一想到好不容易拐到手的親親女友,莫西雷眼中流露出只有戀愛中男人才有的光彩和迷戀。

  “孫維莉沒你說得那麼可怕吧!她看起來很單純。”小有嬌氣,愛使喚人,不過尚可在可容忍的範圍內。

  “不然你說她問什麼沒事跑來湊一腳,非要說自己是正牌大小姐。”嗯哼,等級差太多了,她也配和他的小女人相提並論。

  愛情使人盲目,被愛的巨石敲中頭的男人更是瞎子,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

  “呃,這……”他很想說愛讓人瘋狂,但他又怕得罪眼前這棵搖錢樹。

  “大肥,你去發表一篇聲明稿,就說目前報導出來的‘大小姐’全是假的。真正的大小姐是一往人前站,大家都會不自覺地喊聲:大小姐。”氣質是模仿不來的,尤其是她眉眼間神聖不可侵犯的傲氣。

  “真有這個人嗎?”他含在嘴裡咕噥。

  “你嘀咕什麼?”不夠大器。

  “還能念什麼,你這碼事搞得太大……”驀地,他靈光一現,謅媚地搓手涎笑。“打個商量,雷痞,讓你的‘大小姐’出來亮亮相吧。”有什麼比真人更具話題性?而且一舉打退那票冒牌貨,還可以重塑雷痞專一深情的好形象。

  “你在詢問我意見嗎?”他回以一笑,眼角、唇角往上吊高。

  “是的、是的,你覺得如何?”他眼睛冒出錢的符號,可以預期如果這主意行得通,搶搭這股熱潮的片商、廣告商一定捧著大把鈔票來邀約。

  “我覺得啊!”莫西雷驟地一沉目,揪起他的領子往上一推壓。“要是我管得動她,我會叫她大小姐嗎?還有,誰會讓自己最珍貴的寶物曝光?男人只要多看她一眼,我就嫉妒得快捉狂,你還指望我把她推到鏡頭前讓更多人垂涎。”

  “雷……雷痞,我快……快不能會呼吸了……”架在脖子上的手,讓他快吸不到氧氣。

  “想都不要想,聽見了沒?就算你有一天見到她本人,也不准打她的主意……天殺的,他們為什麼會找到她的學校?”莫西雷突然鬆開手,震驚不已地瞪著現場直播的連續報導。

  手持麥克風的女記者正在訪問一位男學生,A大校名進入鏡頭內。

  “咳!咳!”得救了,差點沒命。

  撫著發疼的咽喉,連咳數聲的胖經紀人慶幸逃過一劫,但是他一瞧見莫西雷震怒的神情,趕緊循著他的眼神望向電視。

  “有什麼不對嗎?”沒什麼大不了呀,就一堆下課的學生。

  “當然不對,她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他煩躁地搔著發。

  她?“啊!你是指‘大小姐’?”

  “不行,我得去阻止,不然她一不高興,我可就慘了。”他邊說邊拎起外套,打算趕赴現場。

  “哎呀!等一下,雷痞,是不是那個長頭髮的女生?有人拿帽子擋住了她,看不清楚。”

  那長髮、那模樣,與報上所刊登的照片主角有幾分相像,更重要的是,莫名的,光是她一個舉手遮眼的動作,就讓人想喊聲:大小姐。

  “什麼,拍到她了嗎?”他湊近一看,兩道濃眉惡狠狠地挑起。“那個把手搭在她肩上的小白臉是誰?!他不想活了嗎,敢碰我的女人,看我不宰了他餵魚 ”

  小白臉?

  明明是長相清俊的美男子,玉樹臨風,姿態優雅,風度翩翩地護著看不清面容的長髮女孩,笑靨燦爛地婉拒各家媒體的採訪,清湛的眸讓人感嘆他的豐神俊秀。

  可是陳元泰沒機會說出此刻的想法,怒氣沖沖的莫西雷已重重甩上們,兩腳重踩的力道即使人都走遠了,仍感受到地動牆晃。

  可見他有多火大。

  “怎麼回事,校門口為什麼圍了一堆人?”

  下課鈴聲剛響,信步走到榆樹下的秦亞弓翻開《泰格爾詩集》,一邊看,一邊等著比她晚到的金詩玉和田菁菁。

  三人的科系不同,上課時間也有所不同,但是她們儘量把課排在相近的時段,誰先下課就先到約定的地點等,然後再一起回家。

  由於嘈雜的聲太大,看不下書的秦亞弓眉心微蹙地抬起頭,看向黑壓壓的一片人潮,心裡的不耐煩浮現玉顏。

  好在她要等的人已經出現,沒讓她等太久,小小的慍色才壓下,不去理會嘰嘰喳喳的一群人。

  “誰曉得,大概是有什麼名人經過吧!大家才一窩蜂湧上,湊熱鬧。”常有的事,不足為奇。

  因為A大除了不少傑出校友,因此每次有那些人的新聞上報,媒體便蜂擁而至,隨機挑選幾個學生訪問,好撰一篇專題報導。

  “無聊。我們繞路走,別和他們碰上。”

  “好呀!我一直想踩踩杜鵑花徑,第一年心聲不敢踩,怕挨罵,第二年刮起早台,花掉了滿地,今年杜鵑花開得正盛,我一定要……”眉飛色舞地形容杜鵑花徑的盛況,金詩玉興奮莫名地揚起晶亮的眸子,兩手放在胸前交握,像準備去郊遊的小學生。

  她說得正興頭,忽然有人朝她們一指,然後大喊,“她就是大小姐呀!我們學校每個學生都認識她。”

  她是大小姐?!等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何大家的眼神都有點奇怪,仿佛在看奇珍異獸一般,她們……不,是大小姐做了什麼事?

  幾乎是一種被訓練好的反射行為,金詩玉和田菁菁動作一致地朝她們嬌得非常可惡的同學靠近,以保護之姿站在她面前,擋住不甚美好的風景。

  而蝗蟲……是媒體的速度也很快,兩人一站定,一行人攝影機和收音器材已高舉過頭,快步跑上前,鎂光燈閃個不停。

  “請問你是大小姐嗎?你和雷痞莫西雷是什麼關係?你們正在交往是不是?他有什麼優點是你喜歡的?你和他又認識多久?聽說你脾氣很大,常發大小姐脾氣,為什麼雷痞受得了……”

  連珠砲般的發問叫人無從插嘴,十來支麥克風往畫濃妝的金詩玉面前送,你一句、我一句地追問她和雷痞的戀愛史,頗有追根究底的狠意。

  “我……”天哪!她像大小姐嗎?這些人的眼睛瞎了不成。

  “叫他們閉嘴。”吵得要命。

  一聲清軟的嗓音一出,媒體記者們簡直如嗜血鯊魚,趕忙將鏡頭轉向,照向烏亮長髮及腰的漂亮女孩,但很快一頂鴨舌帽從她身旁的女學生頭上轉移到她頭上,而且帽簷壓得極低,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不好意思,請你們把麥克風的音量轉小,我這位同學對聲音很敏感,你們七嘴八舌會嚇到她。”金詩玉充當發言人。

  欸!真命苦,為什麼是她,菁菁的口才也不錯呀!雖然話少了些,但往往一針見血,由她來應付口齒伶俐的記者才是王道。

  腹誹歸腹誹她,還是非常認真地擔任起“護花”工作。身後這朵花太嬌貴,多少人寵愛呀!一點折損也不能,她比較“粗勇”,經得起碰撞。

  “她才是大小姐嗎?可不可以給我們十分鐘訪問。”

  “你的同學很驕傲嗎?她為什麼不肯面對鏡頭?是不是醜得不敢見人……”一位長相不俗的女記者丟出攻擊式問題,意欲藉由激將法,激出女學生的傲氣,讓她正面對著鏡頭,好拍下她的模樣。

  可是沒想到她的話一出,原本非常熱情的圍觀同學紛紛倒怞了一口氣,眼神驚駭地後退一步,怕被視為支持她言論的同伴。

  感到訝異的媒體只覺得同學們行徑怪異,並未多想。

  但是,他們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再醜也不會比你醜,你不懂人醜心也醜,除了一根傷人舌外一無是處,你怎麼還有臉活著,你的父母不覺得生下你是一件相當羞愧的事嗎?”敢向她宣戰就要勇於接受後果。

  “你、你……”好強的氣勢,即使她的臉被帽子遮住大半就讓人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大小姐,別生氣,他們是庸俗的小老百姓,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真的不是她愛出鋒頭,要不是她擋著,秦同學一發起火來可是驚天動地,凡人難以消受。

  金詩玉本來就是大嗓門的人,也沒壓低聲量的習慣,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但其實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那一句“庸俗”惹惱了不少人。

  一時間,所有沉寂的聲音又響起來,而且比先前更尖銳,其中夾雜著一些怒氣,問話更犀利,也更不客氣,根本是把受訪者當成發洩怒氣的對象。

  更甚者,有人開始推擠,完全不顧別人的死活,他們想得第一手報導,把最新的八卦放上頭版。

  “誰敢碰我?”秦亞弓怒斥。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金詩玉和田菁菁全力擋住鏡頭,不讓人拍攝好友的面貌。

  “有人扯我頭髮。”她噘著嘴說道。

  “什麼,扯你頭髮?!”死定了、死定了,這些媒體會死得很難看。

  話一說完,有個攝影師為了拍到“大小姐”的臉,竟動手扯她帽子。

  這下,不想動怒的秦亞弓真的火了,她美目一沉,嬌顏染上陰天的深沉,周身的磁場產生變化。

  詭風一揚,寒徹骨的冷意驟生,仿佛初雪降臨。

  “見過地獄嗎?想與死神同行?一群愚昧又可笑的人,我詛咒你們,用幽冥之火,永生永世不得……”

  “不 ”

  金詩玉的驚恐聲被嘈雜的聲浪淹沒,無人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多惶恐,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秦亞弓身上,視線膠著,難以轉移。

  那是種無法置信的神情,堅定而冷漠的清嗓輕揚,群眾的媒體記者瞬間籠罩在一股旋風四起的氣流中,每張訝異的臉不滿不解。

  眼前的女孩明明是再普通的不過女大學生,為何給人的壓迫感如此強大,仿佛她是天生的大小姐,不可造次、不可冒犯。

  “不可以喔!亞弓,你這頑皮的個性要改一改。”

  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像是晨曦割破雲層,驅走黑暗,帶來充滿希望的溫暖陽光。

  一瞬間,詭異氣氛驟消,清爽的風輕拂,讓人感覺好舒暢。

  一位清俊秀逸的溫雅男子走竟,他笑得令人如沐春風,自然地伸臂一攪,將所有人的追逐目標擁入懷中。

  鎂光燈閃爍,按快門的聲音不停。

  “小……你幾時回國的,怎麼不叫我們去接機?”秦亞弓驚喜地往來者一蹭,嬌嗔地發出埋怨聲。

  俊美無儔的男子笑著柔亂她一頭秀髮,而她竟出人意料地不生氣。

  “剛下飛機就來看我的小寶貝。”

  “媽知道你今天回來嗎?”嘻!嘻!可以嘲笑她“看”得不准了。

  像是聽見她的心語似的,他又溫柔的笑了。“是你媽叫我回來,而且要準時三點鐘出現,她說有落難的公主需要英勇騎士的解救。”

  “喔!”真可惡,又被媽贏了。

  “別失望,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以後你就能賴著我撒嬌了。”再看到這張天真無偽的笑臉,他才真有回家的感覺。

  身在異鄉,遊子總思鄉。

  “真的?”她雙眼發亮,喜出望外。

  “呵……我趕走嗎?你媽表面賢良,其實兇得很,她威脅我趕快把她肩上的擔子接過去,她要退休……”欸!真是任性的女人,把自家人當下人使喚的個性始終不改。
“好了,不多提了,回家再說。”家務事不用攤在眾人眼前,一雙雙虎視眈眈的眼還滿可怕的。

  “嗯!好。”秦亞弓難得溫順的點頭。

  可太好說話的大小姐卻讓旁邊兩個人寒毛直豎,驚出一身冷汗。金詩玉和田菁菁從未看過她這一面,竟瞠目結舌的呆住。

  “抱歉了,各位,我們家小公主太害羞,不接受訪問。你們若不嫌棄,歡迎改日來寒舍泡茶。”他溫醇有禮的說道,十足十的紳士風範。

  “害羞?”大小姐是這種人嗎?她剛才的氣勢明明十分驚人,威懾得人心一顫。

  可是男子的笑容太迷人,大家都瞧得有些失神,渾然忘卻先前的評價,不自覺的讓出一條路,讓兩人走得順暢。

  若無意外,他們會順利地回到家。

  但是,意外來了。

  “該死的小白臉,把你的狼爪子給我拿開,誰準你碰她了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1:55

第七章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乍見一雙男人大手搭放在女友肩上,給人輕浮印象的莫西雷真的紅了眼,他像是一頭有人在他面前揮著紅巾的公牛,提足逛奔。

  心裡的嫉妒意漫過理智,打過拳擊的他毫不遲疑的快拳揮向對方的下巴,又快又狠,不見留情。

  對方不知是嚇呆了,還是太有自信,竟不避不閃,含笑以對地直視他,眼中一派的淡定。

  “莫西雷,你想幹什麼?”他發什麼神經,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人?

  猛地收拳的莫西雷驚恐的大喊,“你跑過來做什麼,知不知道我差點打到你?”他的心臟緊縮,臉色鐵青,不敢想像自己若慢了一步,讓蓄力揮出的拳頭落在她臉上 ,她的下場會如何,可惡!她幹什麼護著妖裡妖氣的妖人,那個娘泡秀氣得不像男人。

  “我才說你這人莫名其妙,腦袋被蛀蟲啃了。人家又沒招惹你,你一身殺氣想嚇誰?”泰亞弓不客氣地戳他肩頭,盛氣凌人。

  “他碰了你……”女友聲一大,他氣勢就全消了,一副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孬樣。

  “有誰規定他不能碰我?他還抱過我、親過我、幫我洗過澡呢!”連尿布都換過,這點她沒說出口。

  “什麼?他抱過你、親你、還洗……我殺了他……”他都還沒享受過特權,小白臉竟敢捷足先登。

  粉嫩拳頭往他腦門一槌“你敢動他一根寒毛試試,要是我小舅舅有半點損傷,我就把你裝稻草的頭打爆。”

  “哦!會痛吶!你幹嘛維護一個外人……呃!小舅舅?”他、他是……大小姐的小舅……

  傅輪 慢三秒的莫西雷豁然怔住,兩眼瞪如牛眼、放大再放大,用著老舊電腦般的速度慢慢消化訊息,“完了”的結論在腦中擴大一百倍。

  “別告訴我,你不認識我小舅舅。”他要敢點頭就死定了。

  “可是他……不一樣了……”他面上微笑,指著叫人認不出的體型。

  “哪裡不一樣?小舅舅只是瘦了一點點,明明是你眼拙,還找藉口替自己開脫!”對自家人,秦亞弓相當袒護。

  什麼才一點點,分明很多好不好!她護短也護的太明顯了。

  莫西雷遲疑的瞧著變化極大的清俊男子。他剛搬來的那一年,她小舅舅已在國外求學,他見到他的機會並不多、偶爾一、兩次逢年過節時看過而已。

  自從大小姐搬出家裡後,他就少往秦家走動,加上演藝事業繁忙,碰不到他的面試正常的事。

  因此他對她小舅舅的了解主要來自相薄,從出生到出國前,圓滾滾的身材叫人印象深刻,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笑得很和善的那尊彌勒佛。

  杜千歲曾是體重破百的大胖子。

  “噓!小公主,你的聲音太大了,大家都笑了。”怎麼這大小姐脾氣都沒變。

  記者們被這逗趣畫面吸引住,居然也一臉好笑地揚起嘴角,忘了他們正在做現場連線的採訪。

  若撇開男主角的身份不提,這倒是一對相愛的小情侶,女的雖專橫,卻蠻橫得很可愛,讓人想到家里愛使性子的小女兒,即使惱她不聽話卻又疼如心肝,氣不起來,只想寵她。

  而男的嘛!更不用說,根本是被愛衝昏頭的傻子,傻裡傻氣的,女友一撅嘴,水眸輕睞,他就氣短的矮了半截,任打任罵,像個受氣包。

  “舅舅,你沒瞧見我在生氣嗎?”她一跺腳,滿心不悅。

  得知她脾性的杜千歲輕聲一哄,“有什麼事,回到家再說,這兒人多,不方便。”

  秦亞弓沒好氣地斜瞇一眼在場的記者媒體,聰明如她怎會聽不出舅舅的意思。家務事是關起門再算賬,不是攤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人看笑話。

  唯恐天下不亂的噬人鯊最嗜血,只要有一點血腥味,馬上一灘而上,將獵物啃食的屍骨無存,半點渣渣也不留。

  “還有你,莫西雷是吧?我記得你以前很愛抓我們家小公主的馬尾。”她每次都哇哇大叫打越洋電話告狀,叫他快點回來,用他的大噸位壓死壞鄰居。

  “呃,那時……不懂事……”他只是覺得她的頭髮黑又亮,摸起來滑不溜丟。忍不住就拉了。

  在紐西蘭長大的莫西雷見慣瞭高鼻的的金髮女郎,因此一瞧見陶瓷般的東方娃娃便愛不釋手,以捉弄她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

  “沒關係,別對我揮拳就好。今非昔比,我可挨不住你一拳。”說完,他笑著一眨眼,神情像個沒長大的大男孩。“對了,這些媒體你應該應付得很順手,開路吧”杜千歲有點狡猾地將大明星推上戰場,他知道想要順利脫身,多少得使點小手段,反正當砲灰的人不是他,他何樂不為。

  只能說杜家人都有一些腹黑基因,他此時眼底流竄的笑意,竟和胞姐杜千桃有七分神似。

  “沒問題,我來打發他們”敢擋路,我就學摩西劈開紅海。痞得有格調的莫西雷選了最簡單的方法,他利用媒體的好奇心,朝他們身後大喊:孫維莉,你也來了啊!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孫維利有種挖陷阱給他跳,想利用輿論的力量逼他認了她平空捏造的關係,那他藉她的名字一用也只是剛好而已,誰叫她把他當軟柿子,任意搓圓搓扁。

  如他所料,記者一聽見孫維利也來到現場,攝影機一架架調轉鏡頭,麥克風紛紛轉回,屏氣凝神地等著經典畫面。

  可是等了許久仍不見天后現身,終知受騙的眾人才趕緊轉過身。

  只是,人早已坐上一旁等候的車子,揚長而去。

  “哈哈……哈哈”

  在杜家的老宅,如今秦萬里夫婦居住的西洋樓房裡,金詩玉雙手抱著肚子,笑得停不下來,眼角還 出一滴淚。

  相形之下,田菁菁就含蓄許多,她挪了挪眼鏡,唇角微勾,不像她的同學捧腹大笑,誇張得讓人覺得她快把內臟笑出喉嚨。

  “你笑夠了沒?左邊倒數第三顆蛀牙該拔了。”大嘴巴。

  “我……哈……他居然要打你小舅舅!哈哈……太好笑了,好大的烏龍……”天哪!肚子笑得好疼。

  “一點都不好笑,誰叫有人的腦容量跟恐龍一樣只有雞蛋大小,我正考量是不是要拜託腦神經外科的江叔叔幫那個可憐的傢伙動個刀,免得他有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秦亞弓狠狠瞪向某人,只見某人長腿一縮,裝沒聽見她的奚落。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不用拘泥在雞毛蒜皮小事上。莫西雷自我調侃。

  “不就是笨死的嘛……”反應快的金詩玉順口一接,隨即感受到兩道探射燈一照,她咂舌,“我是說太瞎了吧!他為什麼認不出你小舅舅?”

  璀璨眸子轉為陰森森。“我也想知道,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外表會變,人的本質不變,眼睛是靈魂之窗,只要用心看,哪會認錯人。

  “我能喊冤吧!大小姐,小舅舅減肥前後反差那麼大,我一時眼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誰叫我眼中只容得下你”真要認得出來才有鬼,少了三、四十公斤重量,都是以個小學生的體重了。

  “少花言巧語,顧左右而言他,你怒氣沖沖的橫來,是想給誰難堪?”要不是她擋得快,可憐的小舅舅就被他擊倒在地。

  他訕笑的摸摸鼻,裝傻。“我是太想見到你,卻見一群記纏著你,結果一臉喜悅憋不住就扭曲變形,讓你以為窮凶惡極。”

  撲哧!旁邊的人聽不下他編出的天大謊言,冷不防笑出聲。

  “嗯哼,你當我今年只有三歲嗎?找個好藉口讓我不打爆你的頭。”她太生氣了,不想原諒他。

  莫西雷一臉痞相,笑瞇瞇地靠近她。“我吃醋嘛!你瞧我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大醋桶三個大字,看著女友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我心裡要是不發酸才奇怪。”

  “莫西雷 ”敢情是在怪她。

  “若是你看到我抱其他女人不吃味嗎?不然你叫小金子,小田子過來,我抱給你看……”喝!她真掐丫!下部戲要開拍了,身上多個淤青能看嗎?

  吃痛的莫西雷不敢怞氣,強壯硬漢,倒是他點名的“小金子”、“小田子”面上一曬,神色害怕地坐離他三公尺遠,免得他真發起瘋,連累她們。

  “收起你噁心的賊笑,我還沒跟你算賬,為什麼大批的記者會我的學校,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她平靜的大學生活全被他毀了。

  “我哪有說什麼,不過在電視上提醒你天涼要加衣,肚子餓要吃飯,這類家常的叮嚀。”他比她更擔心媒體找上她。

  每回去見她都喬裝打扮,保護的是她這位他疼寵多年的大小姐,而不是他的演藝事業。

  即使是他的經紀人也只知有這麼個人,卻從未見過她廬山真面目,妨礙如此嚴密,不可能走漏風聲,他們身邊的人都有張蚌殼嘴。

  因此,他深深感到納悶,到底是誰傳出去?又為什麼原因?這件事若曝光,誰會從中得到好處?

  “如果你沒有說漏嘴,他們怎會找上我?”所以她採討厭大小姐這綽號,偏偏每個人一瞧見她,總不約而同的喊上一句:大小姐。

  秦亞弓痛恨打小就跟著她的小名,可卻擺脫不了它,那是親近家人對她的暱稱。

  “我……”

  “我看是他作風太猖狂,痞得很混蛋,老是張狂地嗆記者不長進,連大小姐是誰也查不到,所以人家為了雪恥,發憤圖強,以李昌鈺博士的辦案精神怞絲剝繭”看吧!得罪人的下場。

  “小金子……”平日我待你不薄,你竟狠心掐我於不義!莫西雷咬牙切齒,狠瞪忘恩負義的小女子。

  “小玉說得不無道理,不過也不能排除和你有過節的人。對方的目的不是要護你身敗名裂,而是找出你掛在嘴邊的那個人,藉著媒體的力量將你們分開。”分析得有條有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一道美麗的身影緩緩走入眾人視線中。

  “媽。”

  “秦媽媽。”

  “女神。”

  女神?

  這聲獻媚到極點的稱呼到底是誰說的?

  眾人梭巡的眼看向神色愜意,擁著女友大談葡萄的莫西雷。

  “這段時間肯定會鬧得沸沸揚揚。接下來不是有十天長假,你們到山上的民宿住幾天。”避風頭,也避血光之災,希望避得過。

  “你們?”金詩玉眼泛希翼。

  婉約優雅的秦媽媽輕撩髮絲,“當然是你們,我這什麼都不會的女兒要是少了你和青青,她就跟斷手斷腳的殘廢沒兩樣。”

  有人發出笑聲,有人不滿地抗議。

  “媽,我沒你說的那麼糟糕好不好。”凡事一定要自己動手嗎?媽也一樣呀!什麼事都由爸代勞,嬌貴得像一摔就碎的水晶。

  杜千桃垂眸一笑,“是不糟糕,不過我還是得感謝小雷,你的眼光真獨特,相中這塊璞玉,以後的琢磨就是你自個兒的事嘍!別說美玉滑手,受人窺探。”

  好高深的說法,明褒暗貶,指女兒是瑕疵品,賣貨的不識貨,貨物既出,概不退還。

  “對了,小弓,我不是說過言語傷人嗎?你今天在學校做了什麼?”

  身子忽地一僵的秦亞弓臉色微白,手指輕顫地抓著裙擺,一身傲氣瞬間消散一空,只剩下令人疼惜的楚楚可憐。

  言咒,是種以語言形式施咒的術法,中咒者毫無感覺,只會依詛咒的內容產生變化,發生一些非常理所能解釋的現象。

  秦亞弓的外曾祖母鬼島茉子就有此能力,但她不想以言語傷人於無形,故而從未使用。

  而她的女兒伊秋水、孫女杜千桃並不具備這項才能,她們各有各的天賦。

  沒想到多年後,秦亞弓還傳到了。但她不知道言咒的可怕性,一直到她差點高中時的校長。

  第一次使用言咒時,是有雙兇狠的野狗追著當時十歲的她,她驚慌地拿石頭丟它,指著他額頭大喊:再追我,你就會被車撞死。

  狗聽不懂人話,當然窮追不舍。

  結果她的話應驗了,野狗發出淒慘的慘叫聲,一輛明明開得很慢的小貨車碾過狗身,它一命嗚呼,當場死亡。

  第二次是十四歲那年的校外寫生,學校規定要交一副大自然圖畫,她架起畫板畫了老半天,總繪不出池塘野鴨的姿態,認為她們游來遊去讓她畫不好。

  這時候,大小姐脾氣又犯了,手指一比,要鴨子乖乖排好隊,等她畫好,否則她們全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一夜暴斃。

  言咒的威力著實驚人,隔天清晨,上百雙鴨子全死,查不出死因,鴨屍堆滿池塘。

  此事還上了當地報紙,不少學者專家紛紛發表言論,探討鴨雙集體暴斃的原因。

  本來她只以為是巧合,但當高中校長也差點死在她的言咒之下,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在胡說什麼,你胳膊比柳枝還細,提點重物的力氣也沒有,怎麼可能害死一個大男人。”莫西雷失笑地擁緊懷中的人兒,親吻她泛著發香的頭頂。

  被新聞媒體一鬧,秦亞弓和金詩玉等幾個好友被連夜送上山,住處老秦經營的民宿,一群女孩子可開心了,嘰嘰喳喳聊了一整夜。

  隔天早上,莫西雷也不請自來,他行李一丟就去敲門,要女友趕快起床,恭迎他的大駕。

  其實他有排得滿檔的工作要做,可是思及她臉上落寂神情,天大的事業拋諸腦後,他用電話和經紀人交代一聲,天沒亮就搭早班車上山,而且立刻將手機關機,把難以應付的記者會丟給經紀公司處理。

  很不負責任的做法,他居然優哉遊哉的晃了好些天,每天陪女友發呆,望雲,聊天,吹風,日子愜意得讓他不想下山。

  “他死了,真的。”停止呼吸長進八小時。

  “可是我參加你的畢業典禮時他還笑呵呵地頒給你市長獎”身材富態,紅光滿面,健康的很。

  “因為他後來又活過來了,”是母親朝他眉心一拍,時候未到的他才又回魂轉醒。她忘了因何事和校長起衡突,當時她很生氣,衝著他鼻頭一指,叫他立刻去死。

  在她說完後,校長毫無徵兆的往後直挺挺一倒,兩眼大睜,似還停留在指責她的當下,可是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全身冰冷。

  當時金詩玉也在場,她和她一樣嚇壞了,不知所措的兩人害怕得不得了,不敢回家,也不敢告訴其他人,躲在女子更衣室發抖。

  後來母親找來,告訴她那叫言咒,她的一句話可以置人於死。

  她錯愕極了,發誓再也不使用這害人的言咒。

  所以當她一時怒極開口詛咒時,清楚言咒之可怕的金詩玉才馬上臉色大變,驚慌不已的想阻止她。

  “你做夢了,大小姐,哪有死人又復活的道理,這是殭屍片才有的情景,”他取笑她被電影影響,老作荒誕的怪夢。

  “你不相信我?”她嘟起嘴,模樣嬌俏。

  莫西雷順勢一啄,“信呀!我不信你還能信誰,你可是我最寶貴的大小姐。”

  “哼!你的眼睛分明在笑我想多了,鎮日胡思亂想,天馬行空”要不是她親身經歷,她也不信世上有那麼多玄之又玄的事。

  好在她不像媽看得多,不然她一定會煩到睡不著,愁眉不解地被當成瘋子。

  “沒錯,你是想多了。整天不動才會想東想西的,走,去爬爬山,運動運動。”多曬點太陽人才會健康。

  她瞪大眼,一副你瘋了的神情。“我看起來像熱愛運動的人嗎?”

  她 抵死不從。

  “就因為不是才更要運動。人要活動筋骨,氣血才會通順,跟我跑商幾百公尺,你的手腳就不會冰冷,得吃什麼人參姜糖補身。”會動才是人,不動時植物,

  “我不要。”秦亞弓頭一甩,任性地耍起脾氣。

  “不要嗎?”他上唇一揚,深邃的眼瞳閃著狡光。“大小姐,你知道四下無人適合做什麼嗎?有種運動你不必動,我動就好,要不要試一試呀?”

  “莫西雷,你好下流。“她暮地雙腮發燙,染上微暈的桃紅色。

  他故作不解的眨著眼,“哪裡下流,我背你到果園看大家摘果子,你有現成的人橋還抱怨什麼。”

  “莫西雷,你……討厭鬼。”故意用花誤導她。

  他仰頭大笑,有力的雙臂將她攔腰抱起。“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你?”

  “……”瞪他,臉卻紅了。

  “我愛你,秦亞弓,你是我一個人的大小姐,我要愛你愛到這輩子你只能屬於我。”她的驕縱,她的任性,她的蠻不講理,她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

  嬌顏酡紅,她目光透著羞意。“你的演藝事業呢?一輩子是很長的。”

  人心最容易變,尤其是男人的心。

  他眼神溫柔地輕撫她面頰。“我打算三十歲左右退出演藝圈。”

  “你捨得?”她微訝。

  “沒什麼捨不得,我可不想忙到沒空陪你,連正大光明手牽手走在路上都不能,這不是我要的。”想她只能用想的,不能見,因為要拍片,見她後又得匆匆離開,去忙宣傳。

  “那你要什麼?”她問的很輕,纖指玩著他衣服上的老鷹圖騰。

  “你。”

  “我?”這麼簡單。

  “我三十歲時,你就二十四歲了,我要親手蓋出我們的房子,有你愛的鞭笞,老樹,池塘和花園,我要抱起我的新娘走過開滿白色小花的拱門……”到鋪著玫瑰花瓣的大床。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想做其他的事,也許是旅行。”夢想很美,但……她未必配合。

  他低笑,以鼻尖蹭了蹭她鼻頭。“那我陪你一起旅行。”

  她搖著食指說NO,“不行,你要留在台灣賺錢。”

  “我已經有很多錢了,”他這六年累積的財富,可能是別人努力一輩子也達不到的數字。

  “哼,你忘了我是大小姐呀!大小姐可是很會花錢的,你供養得起嗎?”她故意裝得很勢力,瞧不起他這窮小子。

  秦亞弓是個小富婆,打她一出生,家裡的長輩就為他們姐弟存下一筆數目不小的信託金,加上父母的疼寵,土地,股票,債券等陸續登機到其名下,就算她一輩子不工作也能不愁吃穿的當她的大小姐。

  依靠男人?不必,她經濟獨立。

  “養得起就嫁給我嗎?”黑眸閃著燦然璀光。

  她不回答,只用眼角餘光瞇他。

  “沒搖頭就表示同意。我訂下了你了,大小姐。”他輕吻著如蜜甜唇。

  莫西雷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一片綠蔭草地上,徐徐微風吹動如瀑黑發,他的心也隨著長髮飄動,動情地封印密唇。

  他拼命要自己踩剎車,但是泌入鼻間的清雅幽香是如此誘人,他順著香味往下吻,柔嫩的雪頸,迷人的鎖骨,豐盈的……

  是他的,他全都想要。

  出汗的手探入衣內,他摸到胸衣的下緣,微硬的鋼絲拖住下沉的重量,包覆不住的腴嫩刺激他最深沉的渴望……

  “咳、咳!不太好吧!光天化日之下幹苟且之事傷風敗俗。你要不要回房去,至少有點隱私?”

  遊走嬌軀的手猛地一頓,莫西雷挫敗的低咒出聲,“田裡的活都做完的話,有空可以去捉捉蚯蚓。”

  “可是我們已經用蚯蚓釣了十多條肥美大魚,還捉了草蝦和大螃蟹,連今晚晚餐的野菜都摘了一大籮筐,你還想怎麼樣?”總不能要他們再打頭山豬回來加菜吧。

  “……破壞別人的好事會被馬踹。”如果再慢一個小時回來就好了。

  金詩玉的聲音靜默好一會,然後---

  “阿祖、阿公、阿麼、金水嬸、良心伯仔、他說你們會被馬踹喔!與我無關。”趕緊撇清。

  阿祖、阿公、阿麼……那不就是……莫西雷一臉狼狽地起身,順手拉起嬌滴滴的大小姐。他無奈的一抹臉,苦笑不已。

  一群老人,老秦、杜春雄、杜春雄的繼室周玉娟,以及在民宿幫忙的伯伯大嬸,幾個長輩含笑地望著”不拘小節“的小兩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2:19

第八章

  “麻煩你們把行李提到房裡,小心點,別弄壞了,裡頭可是昂貴的化妝品和保養品,隨便打破一件,你們一個月的薪水也賠不起……”

  中午剛過,幾個預定一早抵達的遊客這才姍姍來遲。明明是他們遲到,卻口氣不善的指責民宿員工招待不周,沒準備好茶水和午膳供其享用。

  他們是臨時訂房的,也不管民宿是不是有空房,氣燄高張地丟下一疊鈔票,要求挪出三間空房,好讓一行五人得以入住。

  幸好有遊客家裡臨時有事提早離開,才能空出房間,不然他們興沖沖地來,恐怕要敗興而歸了。

  “這是哪來的奧客?”怎麼跩成這樣,好像他們的到來使得民宿蓬蓽生輝。

  “誰曉得,肯定難伺候。”光看他們目中無人的態度,絕對是奧客中的奧客。

  “比大小姐還難伺候?”喲!你們一個月薪水也賠不起……呿!頂多上萬元吧!秦同學別在發梢的水鑽髮飾少說十萬起跳。

  “百分之百。”她們那位超好命的同學雖然刁鑽,可是從不為難人,她只是懶懶地看你愛做不做,你不做,她另外找人。

  秦亞弓的大小姐脾氣在於器度,她很清楚自己擁有什麼、有能力得到什麼,她不強求,是她的,自然有人送到面前,不是她的,她也不希罕。

  “那金水嬸和良心伯仔不是慘了,他們會被躁到只剩下半條命。”真可憐,她獻上無限的同情。

  “不是他們,是我們。”

  “咦?”為什麼?

  在角落交頭接耳的金詩玉和田菁菁一邊幫忙剝豆莢,一邊低聲評論著排場非常大的客人。

  聊著聊著,就聊到民宿的正職員工,四、五十歲的金水嬸和良心伯仔他們在民宿工作超過二十年了。

  只是腦子打結的金詩玉想不透,為何菁菁會說被奧客躁的不是兩位老員工,而是來這裡“避風頭”的她們。

  很快地,她就明白了。

  “餵!叫你們聽不到是不是?是腦殘還是腿瘸,連動都不動。”一群偷懶的員工。表示這間民宿的服務品質不怎麼樣。

  “你叫我們?”金詩玉指指鼻頭,一臉茫然。

  “不是你們還有鬼呀!你有看到其他人嗎?”兩根柱子似的杵在那,活像沒腦的呆瓜。

  她左看看、右看看,果然只有“貌美如花”的她們。“請問有什麼事?”

  盛氣凌人的助理徐嘉嘉馬上砲轟。“你還敢問什麼事?行李就擱在你面前,你這工讀生居然當作沒看見,把它們晾在一旁。”

  “我是工讀生?”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人知會她一聲?

  金詩玉表情好意外,她看向嘲笑她遲鈍的田同學,還是一頭霧水。

  “還不快動,要我向老闆投訴你們工作不賣力,罔顧客人權益嗎?”真是懶惰鬼,別想從她手中拿走半毛小費。

  翻了翻白眼,金詩玉無語問蒼天。“需要我印一張投訴表給你嗎?啊!菁菁,民宿的影印機還在不在?”

  “送修中。”田菁菁面無表情地配合。

  “哎呀!真是可惜,投訴無門耶!不然我給你消基會電話好了,把事情鬧大點,民宿就開不下去了。”反正秦家阿祖年紀那麼大,可以收了民宿當住家,只招待親朋好友。

  “你……你們這是什麼態度!居然對投宿的客人這麼沒禮貌。”簡直是莫名其妙,服務品質差勁。

  “請問喔!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胸口別著員工證,是狗眼看人低的狗眼,還是獐頭鼠目的老鼠眼?小畜生嘛!難怪目光短淺。”人不與動物一般見識。

  “你不是員工?”難道她找錯人了?

  “嗯哼!”她別過眼,懶得理人,繼續坐在圓形小板凳上摘豆莢。

  氣不過的徐嘉嘉見她背對著人,更是怒火中燒,她站在櫃檯旁猛按服務鈴,似乎不按到壞不甘心,最後還乾脆直接用拍的。

  她不知道民宿經營者是一票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他們年紀大了走不動,總是慢慢來。

  更不湊巧的是,這時正是老人家睡午覺的時間,鈴聲要響得久才吵得醒人,他們再慢吞吞地洗把臉,慢條斯理地換上工作服……

  欸!是等得有點久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見抱了一堆床單的金水嬸從裡頭跑出來。

  “什麼事、什麼事?誰按鈴像在催魂似的?”沒瞧見她正在忙呀!

  “你是民宿的服務員?”這個總不會錯了吧!

  “有什麼事?”放下床單的金水嬸槌著酸疼的腰背。

  “把行李提到房間。還有,準備五人份的風味餐,少油、少鹽、少糖,味精少一點,雞肉半份……”她像在背某健康食譜,照本宣科的交代得仔仔細細。

  “份量要不要少一點呀?最好像餵小鳥的飼料。”聽不下去的金詩玉忍不住一譏。

  “跟你無關的事你少管。”徐嘉嘉沒好臉色地瞪她一眼,晚娘面孔又對準金水嬸。“你還楞在這裡幹什麼,快點去做事!”

  “可是……”金水嬸瞧了瞧堆起來比人高的行李,遲疑地開口,“太多了,我搬不動。”

  “搬不動也得搬,老闆請你來吃閒飯呀!老得都快進棺材了還來搶年輕人飯碗。”先前受了不少鳥氣的徐嘉嘉越想越氣,見大嬸又拖拖拉拉的,一時火上心頭,就伸手推了她一下。

  金水嬸的腰本來就不舒服,被這麼一推,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後一顛,幾乎快跌倒在地。

  金詩玉和田菁菁見狀想衝上前去扶,但距離遠了些,遲了一步。

  不過金水嬸也沒摔跤,因為有人拉了她一把。

  “不認識字嗎?還是不長眼?牆上明明貼了一張‘一切自理’,你脫窗了看不見是不是。”

  “亞弓大小姐。”金水嬸靦笑地道謝。

  “去休息。”秦亞弓沒攙扶她,只以指尖的力道將她朝內一推。

  “可是有客人……”不招待不行。

  “我們不缺錢。”想留就留,不爽就走人。

  “……那我先把床單拿進去放好。”曬了太陽的床單睡起來才舒服。

  她拉住金水嬸。“菁菁,麻煩你了。”

  知道好友不忍心腰疼的金水嬸太勞累,田菁菁二話不說地放下手邊工作,接過一堆的床單,有條不紊的折疊,收放好。

  “詩玉,水果套袋沒了,你找一下。”滿山是果農,想吃水果用買的,幹麼費心自己種?

  “你要幫水果套袋?”她滿臉懷疑。

  “有可能嗎?”去皮切片,放在盤上,附上水果叉,也許她會吃上一、兩片。

  “我想也是。”天生的大小姐凡事有人代勞,不需要勞動纖纖玉手。

  纔來幾天,金詩玉已將民宿物品的擺放位置記得一清二楚,她拉開左邊的大櫃子,一捆用膠帶封貼的透明袋在最裡頭。

  有天生的小姐命,自然也有天生的丫鬟命。她呢!也很聰明,不敢讓大小姐動手,畢竟這袋子可重了,足足有一、台、斤。

  亞弓沒特意強調“我要拿”,那就不用多想了。她的意思如下:詩玉,水果套袋沒了,你找一下,幫我拿。

  “等一下,你是秦亞弓?”

  和金詩玉走到門邊的秦亞弓緩緩回過身,神態傲慢地看向出聲的女子。

  “見不得人就別出來見人,傍晚蚊蟲多,小心被咬。”

  就是呀!在屋里戴寬版墨鏡,又戴口罩遮住半張臉,然後一頂花哨的帽子往下壓,一張臉全包住了嘛!她從剛才就注意到這個被兩男兩女包圍的怪人。金詩玉在心裡腹誹。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她解開口罩,露出潔美的下顎和抹上唇蜜的嫣唇。

  “吸血鬼有名字嗎?”等她擁有母親的神通,再來占卦預測。

  秦亞弓的眼中沒有好奇,或者與自己無關的人事物,她向來不放在心上,她不找人麻煩,別人也最好別尋她晦氣,否則後果自負。

  女子低笑,“你很有意思,難怪他對你特別感興趣。”

  “他?”一個男人?

  “可惜青澀的果子咬久終究澀口,不如成熟果香來得甜膩。”她暗諷,話裡帶針。

  秦亞弓牙尖嘴利地反擊,“過熟的水果不是表皮坑坑巴巴,便是一捏就糊成泥。你要爛也選地方,別爛在我家門口。”

  “……”抿了抿唇,她被爛水果比方戳中要害。“看你外表,還以為是溫室裡的花朵,沒想到舌鋒比刀劍還利。”她小看她了。

  “人家舌鋒利不利關你什麼事,有人愛得很,早上嘗一口,晚上嘗一口,半夜裡還溜上床……”牡丹花下死也甘心的大色鬼。

  “詩玉。”少多嘴。

  “嘿,我可沒指名道姓喔!你不要對號入座。”只要他們不吵她睡覺,一切好說。

  睡得太近讓人有熊貓眼,大小姐的房間和她只有一牆之隔,什麼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睡在一起?”她竟敢……竟敢……

  “你們?”秦亞弓注意到她的手忽然握緊,像隱忍什麼似的微顫。

  女子嬌笑地取下寬大的墨鏡。“呵呵,這樣你總認出我是誰了吧!”

  過艷的眼影描繪出一雙勾魂貓眼,淡紫的眼線勾勒出自信與狂野,淡施粉妝的一張臉充滿現代與古典的衝突美。

  可是,就算全國人民都能大聲喊出她的名字,唯獨秦亞弓例外。從以前到現在,能讓她產生共鳴的歌手只有一個,那就是嫁作人婦的于曉曉,其他人的歌她連聽都不聽。

  “啊 她、她是……她是那個……那個……”金詩玉驚訝地睜大眼,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是誰不重要,我的手臂若被你抓破皮,你要割哪裡的肉來補?”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金詩玉看了看自己手的位置,眼皮眨動。“呃,同學,你大人有大量,我是不小心的……哈!哈!不痛不痛,我呼呼,一片皮屑也沒少……”倏地放開手,她尷尬的乾笑,心裡想著:要命,我怎麼會白癡到抓住大小姐的纖臂,那是鑲金白銀的,要是掐出個指痕,還真的是賠不起。

  “不小心殺了你,再呼呼就不痛是吧?”如果死人有知覺。

  “……”金詩玉臉上多了三條黑線,乾笑變傻笑,繼續裝無辜。

  秦同學不可能殺她,可她背後那些把她寵上天的男人就不確定了。

  “你是真的不認識我,還是故意裝傻?我不是讓人一見就忘的女人。”她口氣驕傲,不相信有人不識紅透半邊天的她。

  “那又如何,我該記得你嗎?”她說得輕慢,漫不經心。

  “你……”

  “大小姐,你上哪拿套袋,怎麼這麼久?就算我拿毛毛蟲嚇你,你也不必存心曬死我,外頭的太陽真的很毒辣。”準曬到脫層皮。

  莫西雷從屋外走進,他眼中看不到其他人,只有心愛的小女人。他邊用斗笠揮汗,邊笑著走近她,低頭便是一吻。

  “雷痞,你沒瞧見我嗎?”

  這聲音,這聲音……很熟。

  他抬起頭,側看一眼,頓時驚呼失聲

  “孫維莉?!”

  沒錯,來者就是上遍各大節目,宣稱愛情大逆轉的孫維莉。她帶了兩名保鏢、一名髮型設計師、一名化妝師和仗勢欺人的助理,以及需要一間房才裝得下的十箱行李。

  不過他們只訂到三間房,不可能再擠出一間空房,所以大部分的行李只好往農具儲藏室擱,有需要再去取。

  可這樣仍滿足不了她的要求,因為她想要的是秦亞弓的房間。空間大、視野佳,是民宿裡最好的房間,還附設可眺望遠山、純檀木打造的日式浴池。

  最重要的一點是,秦亞弓和莫西雷住的是相連的夫妻房,中間只有一扇和室門,一拉開,兩兩相望,是適合一家出遊同住的大臥室。

  “呃,是誰接受他們的預約?”太安靜了,靜到讓人聯想到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向來低調的書獃子田菁菁悄悄地舉手。

  “你?”她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呀!

  “我錯了。”她坦然認錯。

  當孫維莉那行人打電話來訂房時,她就在櫃檯附近,於是她小跑步代接,告知對方房間已滿,不接受預約。

  誰知沒多久又來個氣喘吁吁的男人,非常豪爽地往桌上丟下一疊鈔票,揚言訂不到房間就放火燒房子。

  和氣為生財之道,她想既然有人退房,那就卡上嘍!人家財大氣粗,她也用不著客氣,當是肥羊來宰,以原價的三倍收取訂金。

  現在的她,是悔不當初。

  “菁菁,你沒看見那裡有個阿伯嗎?去準備一只碗、一雙筷子、一張椅子。”

  阿伯?!

  秦亞弓一喊,大家的視線落在空無一人的位置,心裡有些……毛毛的。

  倒是幾位老人家像是習以為常,面不改色地坐在長方形餐桌旁,閒話家常地聊起果樹結果的情形,母羊又生了小羊,明年打算自產侞.酪餅等等話題。

  而周玉娟,也就是杜家當年的廚娘周姨,她神秘的斂笑,那雙與杜春雄亡妻伊秋水越來越相似的眼裡映著一抹倒影,一位發疏齒搖的七旬老者正坐在多出來的空椅上,開心地和眾人用餐。

  “大小姐,吃你的醋溜魚片,別說些嚇人的話。”不信鬼神的莫西雷夾了一片沾醬的嫩魚肉,取笑地碰碰她的唇再放入她舌間。

  “看不到不代表他不存在,對吧!奶。”她應該也看見了。

  周玉娟突然嗆到,重重一咳。“要喊我外婆,小囡囡。”

  不如喚她奶奶,一個“奶”字多奇怪,讓人聯想到……胸部。

  “奶,你看要不要超渡他?”無主孤魂升不了天。

  周玉娟又是一咳,不自在地笑笑。“吃飯,別餓著了。”

  杜家二老是秦亞弓的外公、外婆,可是打她呱呱墜地後,他們一家三代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看到別人喊同住的老人爺爺奶奶,也有樣學樣。

  一開始,老人家以為她頑皮,也就由她去了,反正不過是個稱謂,等她玩膩了自會改口。

  誰知她從此再也改不了口。疼她的外公外婆也沒轍,只好由她想喊什麼就喊什麼。

  “媽她……”

  “小囡囡呀!看得到不一定要說出來,因為別人看不到會造成他們的困擾。”這個暗示聽得懂吧!

  “我是說媽打算退休了,她要把醫院交給小舅舅和玉瑋阿姨管理。”很沒良心的做法。

  玉瑋阿姨是母親的好友,當年醫學系高材生的她一畢業,立刻被母親網羅入秋水紀念醫院,目前是腦神經外科主任,兼副院長一職。

  “呃,呵呵……你說的是這件事呀!千歲也不小了,該擔起長子的責任。”這丫頭也不把話說清楚,嚇出她一身冷汗。

  “可是小舅舅還很年輕……”一片炒得入味的山蘇忽然塞住她嘴巴。

  “親愛的大小姐,你舅舅不年輕了,他還大我一歲。”有點吃味的莫西雷說得酸溜溜的,很想把她男大十八變的小舅舅打包,丟往外太空。

  “你出社會早,不能跟他比。小舅舅才剛畢業耶!應該先自由幾年。”小舅舅疼她,不像母親只會欺負女兒,她一定挺他到底。

  他假笑地揚唇,“再蹉跎下去就老了,等我們結婚生子後,你要看十歲娃喊一個初生嬰兒舅舅或阿姨嗎?”

  她和小舅舅相差六歲,感覺還不錯,但是秦亞弓還沒開口,碗筷掉落聲先一步傳來。

  “你們要結婚?!”

  一根小小的火柴輕輕一劃,點燃火藥庫。

  “我們要不要結婚似乎和你沒有關係,也不會發帖子請你來觀禮。”莫西雷的語氣相當冷淡,明顯的劃清界線,不讓人有多想的空間。

  有些事還真的要當機立斷,不能有絲毫猶豫,否則越拖越難看,還會造成不小的壓力。

  自從孫維莉住進民宿後,她就要求和莫西雷同住一間房,對外仍宣稱兩人已有婚姻關係,而夫妻有同居的義務。

  但叫她拿出婚姻證明文件,她又拿不出來,當然無法如願。

  之後她又鬧了好幾個小時,一下要莫西雷陪她,一下說床板太硬,要試試他房裡的床,更多時候是像無尾熊似的,死纏著他這棵尤加利樹。

  後來是秦亞弓出面,將人帶走,還撂下狠話,要是孫維莉再鬧個不停,她會賠十倍差價請走瘟神,這才讓某人不敢太放肆。

  可是,戲還沒落幕。

  “你已經有了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我們之間有過承諾要相伴一生一世。”善於演戲的孫維莉一臉落寞,眼中甚至有癡情不悔的淚水打轉。

  “一生一世是你說的,我沒同意。而且我們已經分開很久了,再老調重彈就太可笑了。”莫西雷邊冷言冷語,邊細心地幫身側的大小姐夾菜。一冷漠,一溫馨,相當諷刺的反差。

  “可是我還深愛著你,不能沒有你。分手從來不是出自我的意願,我只是尊重你的選擇。”當時他們都還年輕,不能太早定下來。

  “那就繼續尊重下去,何必出爾反爾。”早知道她這麼難纏,他一定不會和她有開始。

  莫西雷覺得自己真是識人不清,剛認識她時,她的氣質很乾淨,笑起來甜美極了,一些小脾氣和某人很像。一群工作人員看他們外表登對,便起鬨將兩人湊成對。

  當時他沒女友,而她的態度也頗為積極,他想試試看也不錯,有個漂亮的明星女友,帶出去也拉風。

  誰知沒幾個月就變調了。

  她嚴格監控他的行蹤,每日狂Call上百通電話,還不許他拍有親密接觸的戲,除了她以外,不能有任何的女性朋友……諸如此類的煩人手段和限制。

  雖然他的大小姐是兩人分手的導火線,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這之前已存在不少問題。

  “我以為你會重回我懷抱,一時的迷失終究會清醒。”她不信有其他女人比她更好,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過度自信的孫維莉抱著全天下男人都該愛她的信念,除非她主動放棄,否則誰也離不開她,只能成為她的愛情奴隸。

  “以為?”莫西雷一嗤,語氣不再客氣。“從我們分開後,你交過多少男朋友?我不回應是不想讓你太難堪,但是你怎敢在電視上表現出一副對愛情堅貞的模樣,自己都不覺得噁心嗎?”

  “他們都不是你。”她一言以蔽之,泫然欲泣地看著他。

  “那是你的嬌蠻任性留不住他們,真當我是傻子嗎?報上指他們劈腿、有第三者介入,或只是朋友之類並不完全是事實,那不過是你對外的說法,你我都清楚真相是男人受不了你難搞、陰晴不定,飛也似的逃走。”

  他沒說出“拋棄”兩字,但意思差不多。

  孫維莉聞言微微怞了口氣,她握筷的手輕顫,但不是心虛,而是惱怒他居然不念舊情,讓她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

  “是他們主動追求我、愛慕我,我給他們機會他們不懂得把握,這是他們的錯。你用別人的錯來評斷我並不公平,若非我心裡還有你,又何必當眾宣布我們複合的消息。”只有他,是她不想放棄的執著。

  “那是因為你輸不起。”拒絕承認有男人真的不愛她,離開她之後,選擇別的女人。

  孫維莉盛滿淚水的眼倏地瞇起,手心握成拳。“我懷過你的孩子。”

  “啊!”

  餐桌上發出好幾道訝聲,詫然地睜大帶著詢問的雙眸,來回看向火藥味十足的兩人,以及……

  “莫西雷,你給我出來。”

  大小姐發火了,她冷冷一瞥,丟下一句叫人頭皮發麻的話。

  是憤怒?

  是氣惱?

  或是打算直接殺人棄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2:44

第九章

  “大小姐,你千萬不要相信她挑撥離間的話。我以我們莫家四兄弟的人格發誓,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懷了我的孩子,我的防護措施一向做得十分嚴密,不可能有一只小蝌蚪遺漏……”

  有人發誓拿自家兄弟來背書嗎?分明自己不足以讓人信任,便推別人一起下水。

  隨後追出來的莫西雷臉色白了些,神情有些慌張、有些不安,他心急如焚的衝上前解釋,怕言語不夠表達還比手畫腳,充分顯示他內心的焦慮。

  他以為這下誤會大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一旦女人拿孩子當籌碼,不論真假,只要她緊咬這一點不放,男人十之八九只有背黑鍋的份。

  除非把孩子生下來,或做羊膜穿刺,驗DNA。

  但是孫維莉的意思是“懷過”,表示小孩子並未出生,無法查證的情況下是各說各話,羅生門一場。

  不過遇到這種事,輿論大多偏袒女人,所以他才有烏雲罩頂,死定了的感覺。

  誰知事情完全出乎預料,他一走到民宿前的老榆樹下,應該怒容滿面的小女人突然轉過身,拉下他的頭便一陣狂吻……

  “是我也不成?”

  “什麼是你也不成……”猶暈陶陶的莫西雷還有些回不了神,像踩在軟綿綿的雲端上。

  “孩子。”一個神情驕縱的縮小版大小姐。

  “孩子……喔!孩子,當然只有你能生,我可從沒想過讓別的女人當我孩子的媽。”連想像都不曾,他自己還是個不成熟的大男孩。

  才二十六的莫西雷還不夠穩定,結婚是他所能想到最近的計劃,尚且排在四年後,他怎麼可能允許一條意外的新生命闖入他滿意的生活裡。

  在國外長大的孩子很早就開葷了,他也不例外,不過他懂得做好防護,即使在最衝動的青少年時期,沒有一套在手,他絕對不會提槍上陣。

  保護自己,也保護和他在一起的女伴,這是最基本的安全性行為。

  “離她遠一點。”她不說吃味,但表情很不高興,明顯地顯示她的心情。

  他聽懂了。“都躲到山上了還不夠嗎?誰曉得這年頭的瘋子特別多。”

  “不要隨風起舞就好。”反正久了對方就會知難而退。

  他苦笑地柔柔發疼的太陽袕。“不受影響真的很難,她的一些作為讓人無法視若無睹。”很想以平常心看待,但事與願違,他的修為還不到家,不易做到。

  “別去理會不就得了,因為你的回應她才有機會興風作浪。”她不信孫維莉一場獨角戲能演多久,不回答便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那你相信她的話嗎?關於她懷過我孩子一事。”雖然純屬虛構,他還是不希望她心裡有疙瘩。

  清亮的眸子揚起淡淡的柔意,她伸出手撫摸他青髭微長的臉龐。“我認識你幾年了,還不信你的為人嗎?”他沒騙過她,一向是坦蕩盪的,縱然常惹她生氣,卻始終以她為重,不曾做過令她傷心的事。

  一個是不甘心,想重拾舊愛的情敵,一個是事事順她,把她寵得無法無天的男友,她的心何須為難?

  “真的沒有一點小動搖?”他額頭抵著她的,輕啄俏皮小鼻。

  “也許我早就喜歡你也說不定……”

  “你喜歡我?”黑瞳倏地放亮。

  以大小姐的個性能說出“喜歡”著實不容易,她太驕傲了,又很自我,難怪莫西雷一聽見這兩個字如獲至寶,驚喜地揚高嘴角。

  “不要打斷我的話。”她不悅地橫眉一瞪。

  “是,大小姐,您請說。”他故意換上敬語,快速地吻了吻比棉花還柔軟的唇瓣。

  秦亞弓嗔惱地捏扁他的“鴨”嘴。“我是說我比自己願意承認的還要注意你……”


  “才注意呀!”兩道冷芒一射,他趕緊陪笑。“好、好,你說,我保證不打斷。”

  欸,好委屈喔!女朋友說話都不能插嘴,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卑微的男朋友。

  “你是會對自己行為負責的人,若是孫小姐真的懷孕了,你不會逃避責任。”但是他那陣子定會精神不濟、神色抑鬱,有心想笑也笑不出來。

  “嘿,你說錯了,就算她懷孕也不會是我的孩子,我絕對不負責任。”當時他已察覺所愛何人,不可能為一顆小小的受精卵負責。

  “凡事總有意外。”老天有惡劣的幽默感,常出其不意地給人考驗。

  他輕哼,“她不是只跟我一個人上床,據我所知,她那時同時往來的男人差不多五、六人,我指的有親密關係的那一種。”

  “你知道?”孫維莉看起來不像私生活糜爛的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外在是會騙人的。

  “我們交往期間常有人在我耳邊爆些小料,直到分手前一個月,我才親眼目睹。”說實在的,他並不憤怒,反倒是松了口氣。

  分手後不出惡言是男人的風度。

  其實私底下的孫維莉相當放蕩形骸,她是個喜歡追求刺激塊感的女人,他們幾次貪歡也是她主動索取,也不管場合恰不恰當,她裙子一撩便往他胯下一坐,盡情享受那教人欲仙欲死的塊感。

  而那一次她就是太放縱自己才會被他發現她與別的男人的情事。他悄然地離去未驚動任何人,也埋下分手的引線。

  “你一定很生氣吧!”要是他敢背著她胡來,她絕對會讓他了解惹怒一個女人是多麼可怕。

  他失笑,“不,一點也不。”

  “不?”多奇怪的反應。她不解。

  “我很高興。”說不上來的快活。

  秦亞弓以手探向他額頭。“你有病。”

  聞言,他大笑,反手握住她柔荑。“我高興自己不是她唯一的選擇,終於可以擺脫了。”

  “啐!這種說法很惡劣。”讓女人先負心,不用背負被譴責的罪惡感。

  “我從不否認自己很奸詐。”一如她常掛在嘴上的“無賴”。

  “所以昔日的夢魘又回過頭來找你。”處理得不漂亮的後遺症。

  他的沾沾自喜一下打回原狀,雙肩一垮。“我哪曉得她陰魂不散,居然神通廣大的找上‘老秦民宿’”。

  這件事,他著實想不通,大小姐阿祖的民宿並不出名,而且還在深山野嶺,若非喜愛山林的熟客,很少人知道這地方的正確位置。

  而孫維莉等人竟不用嚮導帶路,就能開車上來,還未在錯綜複雜的山裡迷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沒留下什麼線索?”一定有跡可尋。

  “能有什麼線索?我只在上山前打了通電話給我的經紀人,要他推掉所有的通告,我要到山上民宿閉關……”他流暢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的經紀人?”她沒見過他,但聽說他擅長利用緋聞替旗下藝人造勢。

  “大肥不可能出賣我,他沒有理由……”他左思右想,眉頭打了好幾個死結。

  “你最近得罪過他?”人心難測,一點點火星都能引起大爆炸。

  “哼!他不得罪我就該偷笑了,我這棵搖錢樹可是讓他賺到大筆鈔票……”他驟地一頓,低咒一聲該死。

  “想到了?”事出必有因,無風不起浪。

  莫西雷神色難看地咬著牙。“我威脅他若不讓我休息幾天,合約一到期,我就跳槽。”

  “嗯哼!”果然是報應。

  我行我素也要有條件,他太輕忽了。

  “呵!呵!大小姐,我好像瞧見你在幸災樂禍。”那揚起的嘴角多刺目。

  “你看錯了。”她雲淡風輕地撇嘴。

  雙臂一收緊,他讓她的背緊貼他前胸。“別忘了她也會找你麻煩,你是她眼中的頭號大敵。”

  面一凜,她軟語輕揚,“不怕。”

  “真不怕?”他問得輕,一口熱氣吹向她雪嫩頸項。

  “有你在。”推他去擋箭。

  怔了怔,莫西雷輕笑出聲,“是呀!有我在,我永遠都會是你的靠山,讓你不發愁、不憂慮,盛氣凌人地當個嬌蠻大小姐。”

  “我不嬌蠻。”她只是悠閒地使喚人做事。

  “是,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要養在溫室裡用水晶瓶子供著。”水要清,空氣要乾淨,給予足夠的日曬。

  藍天綠地,風和日麗,才養得出一朵嬌貴的蘭花。

  “我不嬌貴。”頂多奢侈品多了點。

  他橫了一眼,輕咬一口粉嫩香腮。“你不嬌貴,誰能稱得上嬌貴?”這是事實。

  “你……”秦亞弓咬了咬下唇,眸中明暗交錯,似在考慮什麼事,天人交戰了好一會,才慨然一喟,“你搬進我房間。”

  “你房間?!”莫西雷愕然,旋即雙目放光。

  “別想歪了,我只是不想一到半夜就被頻繁的敲門聲吵醒。”她表情彆扭,言不由衷。

  他咧嘴一笑,好不得意。“可是我一定會想歪,而且會不小心往你身上一壓……”

  “莫西雷,你給我認真點。”老是這麼輕佻,油腔滑調。

  “我很認真地愛你呀!你感受不到嗎?”他雙手滑過她纖腰,不住地游移敏感部位。

  “我只有嚴重的失眠。”她抓住祿山之爪,避免他再下一城。

  莫西雷語氣邪惡地挨近她耳邊低語,“吃味了,我的大小姐。”

  “不,我不喜歡有人一直敲門,讓我不得安眠。”雖然不是敲她房門,但更令她心煩氣躁。

  “你吃醋了,大小姐。不過你滿身醋味讓我異常亢奮。”他咬著她的耳垂,大手探向她柔軟的胸部,引起她一陣顫慄。

  他的確不希望某人在半夜敲門,一而再,再而三的擾人清夢,但他不得不感謝孫維莉的作亂,他才有機會一睹女友嬌羞又故作姿態的模樣。

  更大的收穫是,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搬進大小姐香閨,大啖遲來的大餐。

  “你……你冷靜,不要衝動,那裡有人在看……”秦亞弓忸怩地紅了雙頰,感覺到體內被他挑起的燥熱。

  “哪有人,你眼花了……”他神情驀地一冷,看向正站在窗邊,用力瞪他……不,她瞪的是他懷裡的小妖精,似要將她撕成碎片。

  窗台邊,孫維莉赤紅了一雙眼,她攀抓窗 的手背浮起一條又一條的青筋,神色恐怖的宛如投井而亡的枉死女鬼。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霸住她的男人……多麼不可饒恕的罪行……

  不能原諒、不能原諒……她孫維莉的男人碰不得,她不知道嗎?

  “太過分了,莉莉,他竟然這樣對你,簡直可惡到人神共憤。”徐嘉嘉為她的癡心抱不平。

  “是呀!她真的很可惡,敢當我的面做出令人不齒的行為。”一顆大石頭擋在路中間,別人會怎麼做。

  孫維莉口中的“她”和助理的“他”並非同一人。

  “沒錯,該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不忠會有什麼下場。”她搖旗吶喊的鼓吹。

  “嘉嘉,我要你辦一件事……”她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陰笑。

  側耳過去的徐嘉嘉以為她只是要交代她辦些生活瑣事,誰知她一聽下去,臉上的表情越變越古怪,幾乎是……害怕。

  “餵!那個很老很老的老先生叫你過去,他說他腳扭傷了,走不動。”

  一臉心虛的徐嘉嘉丟下這幾句話後,便低下頭,匆匆走開,連頭也不回,好像後頭有什麼在追她,不走快一點不行似的。

  雖然她氣燄囂張的仗勢欺人,可也只是虛張聲勢而已,真要她做出傷天害理的事,還是十分掙扎。

  所以她不敢逗留太久,畏首畏尾地怕人瞧見。

  “很老很老的老先生……”那就是阿祖呀!

  當過杜家管家的老秦是秦萬里的爺爺,以輩分來論,九十多歲的老秦是秦亞弓姊弟的曾外公外婆,不過姊弟倆向來習慣喚他一聲阿祖。

  親人受傷,一定是焦急萬分,可是通報的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徐嘉嘉,可信度大大打了折扣 她不可能好心地來告知此事。

  至少不會找上她。阿祖知道她手無縛雞之力,肯定搬不動他。

  只是明知有詐,還是不得不走這一趟,萬一徐嘉嘉說的是真的呢!

  偏偏這時候她找不到人商量,因為祖父不知吃錯什麼上吐下瀉,好友們也腹痛如絞,直跑廁所,一大早莫西雷便開車送他們下山醫治。

  金水嬸和良心伯仔……欸!需要他們的時候永遠不在。一個孫子生病,請假回去照顧,一個去山裡摘箭筍,不過午不會回來。

  本來她也該跟著去醫院,但車子的座位有限,只好作罷。

  “你果然很大膽,敢一個人來。”

  一道帶著妒意的冷誚揚起,眉頭一顰的秦亞弓輕揚清眸,水璨璨的眼似在說:早知道沒好事,不出所料。

  “阿祖呢?你沒為難他吧!”沒見到人,肯定是安全無虞。

  “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倒先掛念起別人。放心,他沒事,有事的是你。”那位老當益壯的阿祖正舒服地躺在沙發上,享受她的髮型師替他做的精油按摩。

  “我可以合理懷疑那些人吃壞肚子是你動的手腳嗎?”既然目標是她,當然要先遣走其他人。

  孫維莉微怔一下,沒料到她反應敏銳的將事情串聯。“是我又怎樣?你比我想象中聰明。”

  “不然哩!你以為A大的門檻很低,只要有錢就能賣到一張入場券,而我家剛好又小有資產?”懷疑成立。

  “你少用話拖延時間。下山一趟來回至少要五、六個鐘頭,沒人幫得了你。”把她身邊的人全調走,是計劃的第一步。

  秦亞弓嬌媚地仰頭輕笑,“我需要別人幫忙嗎?一個非常有趣的笑話。”

  “是我就會。”太高傲的人就該受點教訓。

  她一彈指,樹林裡走出兩名體格壯碩的男人,他們是孫維莉一個月高薪五十萬聘請的保鏢。

  “殺人棄屍?”她微微斂了斂眸色,不太喜歡對方體格所帶來的壓力。

  兩座山走近秦亞弓,但沒有以武力脅迫,只是一步步逼她走到新築的圍欄邊,圍欄下方是陡峭的山坡地,上半邊是草地,漸往下移是河床。

  枯水期的溪水流量不大,處處可見突出水面的沙堆和巨石,若從上頭一路往下滑,易造成重大傷害,甚至是死亡。

  “以我目前在演藝圈的地位,我不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為了她自毀前程?沒必要。

  “我該因你的話感到高興嗎?”秦亞弓的語氣帶了點挑釁意味,足以令平靜的湖面起波瀾。

  果不其然,風靡全國的大明星倏地沉下一雙美瞳。“你只要乖乖答應我一件事,我保證不會有人受到傷害。”

  “我媽說我從來就不是乖小孩。”乖巧的是她雙胞胎弟弟亞弦。

  “我不管你乖不乖,照我的話去做。我要你和雷痞分手,離他越遠越好。”離開她視線的範圍。

  “你忘了說‘否則’。”她提醒著。

  加上“否則”兩個字才更有威脅性,令人心生恐懼。

  “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要讓一個人消失的方法有很多。”如果她不識相,她會見識到一個女人為了扞衛愛情而多瘋狂。

  “他不愛你。”就算沒有她,強求的愛情也不長久。

  秦亞弓突然冒出一句話,心態扭曲的孫維莉先是不解,繼而了悟地心口一怞。“他愛我。”

  “你有什麼地方值得他愛?”自欺欺人。

  “我……”孫維莉忽然說不出話來,想不起自己引以為傲的優點。

  她喜歡莫西雷,或許也有愛的成分吧!但還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周旋在她身邊的男人不比他差,也樂於滿足她被追求的虛榮。

  然而真應了那句“不甘心”,莫西雷是第一個因愛上別人而甩了她的男人,讓她顏面大失,也傷了她的自尊。

  自他以後,她的感情路一直不順遂,男人一個換過一個,心靈也越來越空虛,感覺世界末日快要到來,她需要救贖。

  而莫西雷在電視上大談他心愛的大小姐,她越看越刺眼,仿佛心裡有根刺扎著,讓她不舒服到極點。

  她過得這麼不快樂,他憑什麼笑得那麼開心?不甘心和妒恨的魔被養大了,她決定以前女友的身份跳出來宣布兩人複合。

  她以為他會回到她身邊,用行動平息這場流言,但他什麼也不做,照樣談他的大小姐。

  所以她花了很多心思找出大小姐,爆料給各大媒體,讓嗜血的記者去圍剿秦亞弓,破壞兩人的感情,她才能坐收漁利。
  可惜……

  “人最大的可悲是不知錯在哪裡一錯再錯。”愛一個人沒錯,錯在執迷不悟,不懂強摘的瓜不甜的道理。

  “可悲?!你竟敢同情我……”孫維莉的驕傲受傷了,君羊耳卯製作她冷著眼朝秦亞弓靠近。“離開他,聽到沒?”

  “辦不到。”她的心動了一下,知道這是事實。

  也許就如她自己說過的,初見面的那一剎那她就愛上他,可是被寵壞的她不願承認,一逕任性又驕縱地接受他對她的好。

  一直到他把話講開,她才感覺到有一層紗被拿開,眼前豁然一片開朗,她看見他的真心,也瞧見自己為他而跳動的心。

  一點一滴,慢慢地累積,他們用了六年的時間堆積感情。

  “真有趣,我正期待你說出這句話。”她低聲發笑,卻笑聲空洞。

  驚覺她神色不對的秦亞弓靠著圍欄,雙手緊抓橫在最上頭的木頭。“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呵……我最大的後悔就是沒生下孩子。”小小的胚胎。

  要不是當初顧慮太多,孩子也有五歲了。

  “不是他的。”她駁道。

  孫維莉箝握她雙肩,指尖嵌入肉裡,沁出血絲,似在逼問地說:“你怎能確定不是他的?我才是跟他有過關係的人,我說是他就是他的。”沒有人能比當事人更清楚肚裡胎兒的父親是誰。

  “我相信他。”她目光澄淨地說。

  “你……你相信他?!哈哈……啊~你憑什麼信他不信我?你是不是女人 ”

  秦亞弓一句“我相信他”重重打擊了孫維莉,她難以置信地搖著頭,身形微晃地後退幾步,不願接受她說實話卻沒人肯信。

  其實是不是莫西雷的孩子,還真是一道難解的謎題。同時和她發生關係的男人不只他一人,在受孕前數日,她至少和五個人上過床。

  孫維莉鬆開箝制她的手大笑,秦亞弓趁機遠離危險。

  豈料大笑過後的孫維莉突然歇斯底里地嘶吼,兩手對空揮舞。她一想到莫西雷的無情對待,便興起傷害某人的念頭,演技精湛的她故意假裝踢到石頭,身體很自然的往前撲倒……

  這時候,怕被撞到的秦亞弓反射性地踮起腳尖,背靠向圍欄,將全身的重量壓靠在橫木上。

  陡地,傳來木頭的斷裂聲,輕盈的身子隨著碎木往後跌落。

  “咦?!沒掉下去?”真命大。

  危急之際,秦亞弓抓住釘在泥土裡的木椿,她雙手攀著椿木,身體騰空,兩腳踩著濕滑的草地,無法施力往上爬。

  “拉……拉我上去。”她心裡很驚慌,卻裝得若無其事,倔強地不肯示弱。

  孫維莉戲演得真,往下眺望,故作緊張地大喊,“哎呀!她跌下去了,快找人來幫忙。你們兩個還愣著幹麼,快去叫人啊!”

  不知情的保鏢正想上前查看,她連忙揮揮手,連拉帶推地驅趕,一副事態緊急的模樣,似要回民宿找別的遊客伸出援手。

  連回頭看一眼也沒,她嘴角噙著得意的笑,走了,留下風吹過後,圍欄斷木上明顯鋸過,只有表皮相連的整齊斷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3:43

第十章

  血,一滴、兩滴地落下。

  風,有些淒冷。

  白皙的手臂上有條斷木劃過的血痕,不深,只劃破皮膚表層,但看起來卻駭人,加上有些小木屑插在傷口上,讓人看了都替她疼。

  原本秦亞弓這一跌落,勢必滾落山坡地,一路重力加速度往下滑,撞擊躺在河床的大石頭,恐怕不死也會落得重傷的下場。

  但在墜落之時,她眼尖地瞧見底下多了位老人,他半透明的雙手往上一托,突然一陣怪風吹來,身體一個翻轉,她的手得以攀勾木椿,同時避開差點劃過手腕的木頭尖處,否則一傷及腕動脈,後果不堪設想。

  命若懸絲,她的腦子裡卻想著那個老人不就是前兩天在民宿用餐的阿伯?她叫菁菁多擺了一只空碗、一雙筷子和一張椅子,讓餓了許久的他飽餐一頓。

  這算是善有善報吧!一念之仁救了自己。

  只是,她還要被吊在這裡多久呀?她快要沒力氣抱住椿木了,兩手酸麻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秦亞弓無奈的苦笑,早知道就多做點善事,也許就能少受點罪。

  “大小姐,你要表演特技嗎?觀眾都沒來前怎麼可以提前開場!”

  一道戲謔的取笑聲從頭頂上方傳來,從緊縮的喉音間不難聽出笑聲中夾雜了擔憂。

  “莫西雷,你想到陰間跟我作伴的話,儘管嘲笑吧!”秦亞弓從沒這麼渴望聽見他的聲音,喉音忽然哽咽。

  “你在哭嗎?大小姐。”他心裡雖然很焦急,但仍是故意用輕鬆的口氣好讓她安心。

  “還不快拉我上去,是風太大吹打得我的臉很痛……”她怞了怞鼻,不讓淚珠滑出眼眶。

  “是的,大小姐,等我喬好位置。”這坡度太陡了,不好站穩。

  手指微微發顫的莫西雷比誰都心急,他一到圍欄旁就想彎身拉起懸晃不已的人兒,但木椿下的土質有點鬆軟,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

  他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再以腳重試土的硬度,確定他一腳踩上去不會崩落,再試著穩固自己的身體,確保兩人不會因地心引力而下滑。

  喬好了沒?我的手沒力……”上頭的土石滑落,她一驚慌,手滑了一下。

  結實臂膀一抓,及時止住往下滑動的纖軀。“別怕,我抓住你了。”

  “莫……我……我好痛……”其實她想說她很害怕,可是不老實的嘴巴仍頑強的維持大小姐的驕傲。

  一滴汗由額頭滑下去。“亞弓,你再忍耐一下,我……我馬上救你上來。”

  他奮力一提,身體往後挺直,將垂掛下方的人兒拋擲過肩,他再一蹬足,雙手一接,抱住落地的重量,迅速地翻轉兩圈。

  土石崩落的聲音近在耳際,他們腳下的土缺了一角,懸空的裂木要掉不掉的被風吹晃。

  千鈞一髮的驚險。

  “你為什麼來得這麼遲,我差點死掉……”獲救之後,大小姐的第一句話不是感謝,而是埋怨。

  “大小姐,我的手還在發抖,能不能先讓我壓壓驚。”雙臂一張,他緊緊擁抱住她,低頭垂放她頸肩,聆聽那美妙的心跳聲。

  幸好來得及,她還活著。莫西雷頭一次如此感謝拍動作片讓他磨練出的好身手,否則他真不敢想像,一個失手,可能釀成多大的遺憾。

  忍住淚意的秦亞弓輕覆他顫抖不已的手,“讓你擔心了。”

  他想說不客氣,但是……“該死,你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恐慌嗎?生怕晚了一步……晚了一步……”

  “因為你是無所不在的天神嘛!落難少女等著你來拯救。”心情一放鬆,她倒是開起他玩笑。

  “還落難少女,你讓我……好心疼。”看到她手臂上的傷,莫西雷微揚的嘴角又一抿。

  她沒落淚,他卻紅了眼眶,小心翼翼地挑出卡在肉裡的木屑,以衣服內裡擦拭染上污血的皓腕,指尖輕柔的像在呵護上等白瓷。

  “不痛的,真的。傷口看起來嚴重,但不過是小傷而已,沒有傷到筋骨。”她在心裡哀嘆:明明受傷的人是她,為何她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從小到大,你有受過比這更重的傷嗎?”半支手臂都是血,怵目驚心。

  不解他為什麼有此一問,但她還是照實地搖頭。

  “所以這叫重傷。”他下了結論。

  “嘎?!”她傻眼。

  這種傷連送醫都不用,一般家庭頂多上點優碘,再塗消炎藥防止傷口發炎,慎重點用紗布覆蓋以防感染,他卻一臉冷肅的宣布她是重傷患者?!

  這……有點離譜吧!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不像母親有靈力,可以預知她今年有逃不過的血光之災。

  莫西雷目光深情地凝望她,低首吻上顏色有些淡的唇。“心口怞地一痛,我有心電感應,你處於危險邊緣。”他難得正經地說道,但懷裡的人兒卻一點也不信。

  “我很高興是你來救我。”

  “我不高興,我寧可你毫髮無傷地待在民宿等我。”他不是天神,他只是害怕失去所愛的普通男人。

  心電感應全是他胡謅,事實是當他車開到半山腰時,遇到前來警告女兒有危險的秦家父母,他們攔下他的車要他速返。

  而那時內心不安的他全無懷疑,立刻下車藉了一輛路過的重型機車,油門直催到底,飛快地奔馳在蜿蜒的山路。

  他沒法去想被他丟下的人該怎麼辦,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再快一點,人生的遺憾不能是她,她要陪他走一生!

  “好嘛、好嘛!你乖,別生氣,我親你一下當補償。”她當安撫小孩子,在他額上輕輕啄吻。

  “就這樣?”他不滿地瞇眸。

  秦亞弓小小聲地偎近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那張毫無笑容的臉才神色稍霽。

  “不能讓我爸知道喔!不然他會宰了你。”她父親是疼女兒是出了名,誰敢動他寶貝,先把脖子洗乾淨。

  “當我是笨蛋呀!這事能跟你父母提嗎?”他咕噥著,扶著她受傷的手傻笑。

  “咦?!不對,那圍欄是我前天釘的椿,應該很牢靠,為什麼你會從那地方跌下去?”

  “那是因為……”

  秦亞弓來不及說明前因後果,刺耳的尖銳女聲就憤怒地從身後傳來。

  “你怎麼沒死?!我明明叫嘉嘉鋸了木頭好讓你往後跌。你居然沒死成又爬回來,太可惡、太可惡了!你處處跟我唱反調……”

  “什麼?!原來是你?!”莫西雷驚駭地瞠大雙瞳,不敢相信前女友竟心狠至此,連使計殺人的事業做得出來。

  他對她連最後的一點風度也沒有了,正想上前重重摑她一巴掌,讓她知曉被人傷害有多痛時,大小姐卻拉住他,對他搖頭。

  男人不能打女人,不論她有多可恨。

  “不行,你不能活著!你沒死一定會指控我謀殺,我的事業、我的前途,不可以因你而毀……你必須死……”死了,她才能高枕無憂。

  喃喃自語的孫維莉見兩人相依偎的身影,想到可能面對的刑責,及毀於一旦的演藝生涯,惡膽橫生,毫無預警地衝向他們。

  她以為萬無一失,可以一次解決兩個辜負她的人,誰知秦亞弓和莫西雷像有神通似的,她衝到時他們竟然不見了。

  一時煞不住腳,她整個人往前俯衝,沒能攀住任何東西,她一路滾到河床邊,身體撞上一顆人高的大石才停住。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他多心了嗎?在那一剎那間,好像有人推了他一把,他的腳離開地面……

  “啊!她掉下去了,挺慘的。”喝!好驚人,全身浴血。

  “不要理她,她罪有應得。”莫西雷一把抱住心愛的小女人,一眼也不瞧罪有應得的孫維莉。

  “真的可以不用管她嗎?”她再怎麼說也是民宿的客人,出了事,民宿也有責任。

  “你當她那兩個保鏢養來幹麼?”她不乏人照料。

  秦亞弓回頭一看,兩名穿黑裝的保鏢已滑下山坡地,跑到受傷的孫維莉身邊,蹲下身檢查她的脈搏、呼吸和頸椎有無損傷。

  看到這一幕,她安心了。雖然孫維莉想害她,但她還是不樂見有人受傷,甚至是死亡,她討厭亡魂的味道。

  “看來王子出現得正是時候,沒讓你這條小命給閻王爺收了。”嗯!沒什麼大礙,小傷而已。

  這是為人母親該說的話嗎?女兒都受傷了還嘲笑她沒把命玩掉。秦萬里不贊同地看了妻子一眼。

  “媽,你少說風涼話了。什麼可能致命的血光之災,這次不准了吧!”她巫女的招牌可以砸了。

  “應驗過了。”她說得含蓄。

  “應驗過了?”幾時的事?為何她毫無所覺?

  “有人替你受過。”哼,疼女兒也該有分寸,他們家的萬里呀!真是……厚此薄彼吶!

  “誰?”聽說代人受過必須是血緣至親才行。

  一聲咳嗽引起秦亞弓的注意,她的視線落在父親身上……不,是身後手臂纏著繃帶的雙胞胎弟弟。

  “小弦子?!”

  臉色較平常蒼白些的秦亞弦站了出來,他笑得滿開心的。

  不過某人心疼兒子受的苦,語氣不免酸了些。

  “萬里呀!你也太偏心了吧!從自己老婆口中套出化解之道,你也不怕遭天譴,竟狠心地往親骨肉劃上一刀,我替兒子感到寒心吶!”

  秦萬里眼觀鼻、鼻觀心,妻子的抱怨聲充耳不聞。

  女兒細皮嫩肉,要是留下醜陋的疤可就不好了。女孩子家要白白淨淨,毫無瑕疵才惹人憐愛,她少受點苦也是父母的福報。

  至於兒子皮粗肉厚,又是男孩子,身上有疤是光榮勳章,受點皮肉痛是磨練,以後才能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受人尊敬。

  以上是“孝女”秦爸爸的心聲。

  莫西雷雖不明就裡,但是隱約聽出秦亞弦的手傷是代姊受過,他在心裡不免說了句:秦爸爸,你這偏心偏得好呀!

  雖然有點對不起小弦弟弟,不過他一樣偏心,希望受傷的是別人,而不是他可惡得很可愛的大小姐。

  “對了,小西西,剛才飛起來的感覺不錯吧!”

  一道含笑的女音從身邊經過,駭然一驚的莫西雷瞪大眼。

  她……秦媽媽怎麼知道……呃,她側過身在跟誰說話?那邊除了飄動的芒草外,沒見到人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3-25 00:53:57

尾 聲

  四年後

  鼓聲,咚!咚!咚!

  旌旗出,雨花落,上萬支螢光棒在黑暗中揮舞。

  管樂先起,而後是輕柔的鋼琴聲,接著三角鐵敲了一聲,渾厚、帶了點沙啞磁音的歌聲隨著布幔的拉起而輕揚。

  燈光一打,舞台中央站了一名穿著全黑的男子,臉上還戴著黏有黑色羽毛的面具,蓋住他深邃的眼眸,他的唇一張一闔,將最深情的嗓音獻給每一位熱愛他的粉絲。

  衣服一套套的換,歌曲一首接著一首,輕快的、淘氣的、活潑的,也有憂鬱的情歌,這是一場演唱會

  雷痞的演唱會。

  “謝謝大家的支持,多年來若沒有你們真心的相挺陪伴,也不會有今天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我,我的一切是你們給予的,我愛你們,各位,你們是最棒的。”

  鎂光燈下的莫西雷說著感性的話,深深地一鞠躬,感謝粉絲的支持和照顧。

  “雷痞、雷痞,我們也愛你,雷痞、雷痞,你最棒,雷痞 ”

  一陣驚人的尖吼聲後,莫西雷微笑地朝台下揮手,並坐在舞台邊緣,向一位歌迷藉了一支螢光棒。

  “謝謝、謝謝大家。不過我有件重要的消息宣布,對我來說是好事,對你們而言,可能是個壞消息。”他希望待會不會有人想拆了會場。

  “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壞消息當然不要聽,粉絲的反應最直接。

  “要聽、要聽、要聽……”不管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偶像的話當然都要聽。

  “哎呀!好像是這邊的聲音比較大。”他假裝豎起耳朵聆聽,手中的螢光棒當成指揮棒忽高忽低,劃出一顆顆愛心。

  “嗯!嗯!我聽見了,你們說想聽。”搖頭部隊猛搖頭,他看了後,會心一笑,“不許不聽,我一定要宣布,你們就算摀起耳朵也沒用。我是跟你們說真心話,這是我的告別演唱會。”

  “什麼 ”震耳欲聾的穿腦魔音齊發,伴隨著高亢的尖叫和啜泣聲。

  莫西雷好笑地舉起手,以螢光棒做了個手勢,要大家安靜。

  “因為是告別演唱會,所以我要送你們一個大禮。”絕對叫人驚喜連連。

  “什麼大禮?”又是穿破耳膜的齊聲大吼。

  “想不想知道大小姐是誰?”

  咦?大小姐?!

  底下一陣靜默,過了約十秒鐘,才爆出歡聲雷動的歡呼聲。

  “想 ”

  “好吧!大小姐,應大家的要求,你就勉為其難地出來見見光。”

  莫西雷一說完,他手比的方向還是空無一人,沒人從舞台的另一邊走出。

  “哎呀!你們不曉得大小姐之所以是大小姐,是因為她很驕傲嗎?你們沒掌聲,她可拿喬了,使起性子說:天黑了,她要回家睡覺。”

  台下的人一聽都笑了,熱烈的鼓起掌,歡迎大小姐出場,掌聲久久不歇。

  驀地,燈一暗。

  又過了一會,燈光大亮,舞台上多了一位清靈絕塵的美麗女子,她模樣嬌氣,帶了一絲不耐煩。

  “你們不怕把手心拍腫了嗎?就為了這個沒大腦的男人說了一句沒有根據的話。”

  又是一陣哄笑聲,眾人忘了先前的難過。

  “我不是大小姐,我要在此澄清,把我污名化的人都該出來磕頭認錯,但我不保證原諒他們。”她揚起下顎,神態倨傲。

  莫西雷在她身後擠眉弄眼,用無聲的唇形說著:看吧!她不是大小姐,誰是大小姐?

  前排的粉絲讀懂他的唇語,毅然而然地站起身,揮舞著螢光棒大喊:大小姐。

  像是從湖中心投入一顆小石,引起漣漪,接二連三有人站起來,高揮著螢光棒,此起彼落的“大小姐”相互呼應,全場沸騰。

  “閉嘴,吃太飽就去扶老太太過馬路,世界末日還沒到,用不著尖叫。”真是……太吵了。

  臺上的秦亞弓一說完,下面又是笑聲連連,直呼不虛此行,能看到真正的大小姐,夠他們向朋友炫耀一整年。

  不過大小姐可不想當別人電腦螢幕的桌布,她覺得出來晃一下已經很給面子,身一轉,準備離開。

  莫西雷見狀笑著攬住她腰身,輕擁入懷。

  “大小姐是我老婆,你們開始失望吧!”台下的男生一片哀嚎。

  “對了,這是我女兒,四個月了,也沒你們的份。”他撫著妻子的小腹,幸福的笑容讓一群小女生羨慕不已。



  在陰暗的房間裡,有個神情枯槁的女人盯著電視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螢幕上恩愛的夫妻,兩行淚不自覺地滑落。

  跌落河床的孫維莉並沒有死,她受傷的臉可以整型,手臂、身上的疤可以去除,外在的傷痕都可以用現代醫學美容來修復。

  但是坐在輪椅上的她卻再也站不起來了,因為她脊椎受創嚴重,造成下半身終生癱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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