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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又希]相遇二又二分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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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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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4-6 00:09:08
標題:
[藍又希]相遇二又二分之一[全文完]
相遇二又二分之一
作者:藍又希
命中注定──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太玄啦!這樣她要如何去尋覓她的Mr Right呢?
歷經二十年,十次失戀的「輝煌」敗績,
眼見已邁入三十拉警報的年紀──
「他」,還沒出現;可她的心傷指數,倒是增加了二又二分之一。
而總結被拋棄原因──啥?竟是她對男友太好,
像個歐巴桑級的女強人,把男人寵壞……也嚇壞了!
放棄了、放棄了!她要全力拼事業……
喲!這男人,她脾氣好是哪裡礙到他了?
偏要她看什麼《馴悍記》學著強悍一點;
還陷害她讓她身陷他的愛慕群中體驗那悍勁!
耶?這對她時而溫柔、時而漠嘲的男人,
會不會就是那二又二分之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09:33
楔子
「天乙算命館」,位在學校隔壁巷子的角落邊上。
高中三年,霍希紜來回經過那家算命館不下百遍。
小小的店面,瀰漫一種遠古的陳舊氣息。
門面裝潢除了棕灰色,還是只有棕灰色。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色澤鮮艷不起來,廊柱上的漆也斑駁脫落了,留下歷史的傷口。
霍希紜幾次曾經探頭偷偷瞄了裡面幾眼,視線所及只看到一張老舊的小方桌子,桌上有一類似明清年間的青瓷花瓶。花瓶裡沒插花,微微沾了灰塵。
高中畢業典禮前一個月,天氣似乎不是很穩定。
霍希紜才踏出校門,烏黑天空就下起絲條狀小雨。
街道灑潤滑油似的濕答答,空氣中佈滿水氣,商店前的櫥窗都霧霧濛濛,彷彿裡頭的展覽商品處在另一個不同世界,看不清、摸不著。
霍希紜照例又路過那家算命館,才要走過去,心底不知怎麼閃過一個念頭,抬起頭一望,「房屋出售,意者內洽」幾個斗大的字竟張貼在木門上。
「要賣掉了?」霍希紜不置信地喃喃自語。
在她的印象裡,那棟算命館的古老建築彷若上古留下的遺跡,會這樣子一日復一日地留存下去,帶著人們不瞭解的秘密在風吹日曬中佇立。
怎知,主人興起出售的念頭!
霍希紜好奇了!也或許,她心底一直有個問號,想瞧瞧裡頭的主人,是用怎麼樣的方式在替客人算命。
她握緊書包,悄悄走了進去,才踏一步,木板就發出嘎嘎的掙扎聲。
霍希紜有點害怕,仍鼓起勇氣前行。
屋子裡空蕩蕩,灰暗暗的沒點燈,也沒人。
鼻子所聞淨是悠遠的氣息,像是屋子本身的氣味,又像是那些蒙塵傢俱散發出來的味道。
「有人在嗎?」霍希紜顫抖著聲音問。
沒有反應?
明明在營業中啊!大門還開著呢!
霍希紜又小聲喊了一次:「有人在……」
「來了!」
後頭傳來咚咚的腳步聲,緩慢沉重地一步步靠近。
霍希紜侷促不安地站著,手心都冒汗了。
門廉慢慢地被掀起,一位個子矮小的白髮婆婆和藹地笑著:
「坐啊!」
「我……我要……算命。」霍希紜結巴地說,說完,猛吞口水。
老婆婆坐在小方桌前,點起油燈。「好啊!手心伸出來。」
霍希紜乖乖地照著做,右手心在搖晃閃爍的燈影下顯得玄機重重,一道又一道的線條斜上斜下。未來,就藏在裡頭。
「小妹妹……你工作運不錯!很順,不會有什麼大困難;錢財和健康方面也都沒問題……」老婆婆抓著霍希紜的手心看了很久,一雙眼眸透視鏡般反覆觀看。
聽到好消息,霍希紜的小臉雖然露出欣喜,心裡不免納悶:為什麼老婦人滿是皺紋的眉間充滿狐疑?
「真是奇怪……」老婆婆不懂地說。「從沒看過這種感情線和婚姻線。」
既然老婆婆不懂,霍希紜更不懂,只能靜靜地聽著。
「看來……你的個性很好,也知道上進,可是愛情就是……就是不順利,坎坷了點。」老婆婆猶疑地說出來。
霍希紜抬起小臉問:「為什麼不順利?」
「這……」老婆婆想著要怎麼跟這個未經情事的少女解釋。「嗯,因為碰到的人……不對,你可能要學習很多次……才有機會……結婚。」
霍希紜哪聽得懂。「感情也需要學習?」
「這麼說好了,就像算數學,一次算不對,兩次算不對……最後你一定會找到方法把答案算出來,這就是學習。」老婆婆有耐心地說。
霍希紜似懂非懂地點頭。
「你……」老婆婆注視霍希紜清純可人、一副寫著我是乖孩子的臉龐。「你是一個好孩子!」
老婆婆從抽屜裡拿出一條紅線給霍希紜。
「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哦!不管在感情上遇到怎樣的挫折,都不可以放棄你對人生的信念!這送給你,希望替你帶來好運,保佑你頤順利利、早日遇上屬於你的姻緣!」
霍希紜小心地將紅線收藏起來,乖乖地說道:「嗯!我會記得!」
老婆婆灼灼的眼光定在她孩子氣的臉上,語氣堅定地說:
「你會碰到那個命中注定的男人,你絕對會遇到他!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忽然間,屋外下起滂沱大雨,預示梅雨季節的到來。
大自然裡的一切變化,冥冥中有個規律在行進,人們無法抗拒必然的週期,更無能力改變。
走出那個算命館時,霍希紜心裡無限納悶:
「什麼是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我又怎會知道……誰是那個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0:04
第一章
三十歲,女人拉警報的年齡。
外表或許美麗動人、成熟嫵媚,一般人聽到三十歲仍不免發出驚歎聲:
「啊!三十歲嘍!結婚沒?」
相當老掉牙的問話,卻是每個面臨此關卡女人心中的夢魘。
二十歲照鏡子,眼角多一條魚尾紋時還會以為自己看錯,漫不在乎哼兩聲。
三十歲,眼睛旁無故多出兩條細紋,隔天絕對會毫不猶豫殺到醫院做整容手術,順便把眼袋一起抽光光。
戰戰兢兢的三十歲!
宣告美麗終究曇花一現的起點。
劃下青春歲月的終點。
從十八歲巨三十歲,霍希紜歷經九次失戀後,第十次的戀愛在眾望所歸、甜蜜蜜的發展下,終於要邁入另一個里程碑──結婚。
高中畢業後,霍希紜的戀愛運一直沒斷過,卻也沒好過。
她還記得初戀的男友叫李國梁,在大學系與系聯誼時認識的,兩人一見鍾情,膩在一起六個月後,李姓男子冷淡地說要分手。
霍希紜哭得死去活來,傷心問:「為什麼?兩人好好地……為什麼要分手?」
李國梁看了她奇乖無比的臉:「和你在一起……太枯燥乏味了!」
霍希紜幾乎不敢置信,一張俏臉苦到比沙皮狗還皺、還悶,她竟然被嫌成一個「乏味的女人」。
可是……她對他很好呀!好到班上的女同學一個個搖頭歎息。
和她要好的聯誼天後石婉兒說:「你這樣會把他寵壞!早上第一堂課,怕他睡過頭,要打電話叫他;期中考怕他唸書太累,送消夜給他吃。你又不是李國梁的老媽兼保母,把他當兒子養啊!深怕他餓著、累著!」
另一個系花級美女杜心語更是列出交男友五大紀律給霍希紜看:
「吃要他買、衣要他挑、睡要他哄、車要他騎、出去玩要他想,所有食衣住行育樂……男朋友都要負責得妥當當。哪有女生像你的?男生要做的事你全撿起來做,那要交男朋友幹嘛?當古董供奉在櫃子裡嗎?」
石婉兒在一旁點頭如搗蒜,只差沒撲到地上膜拜:「女朋友是用來疼的,男朋友是用來使喚的!你怎麼做得……恰恰好都相反呢?還是偶爾要讓你家那口子有施展男性沙豬主義雄風的時候,撒撒嬌、黏黏他,求他幫忙你做點事。年紀輕輕的,不要把自己當成歐巴桑級女強人,還當得樂不思蜀!」
杜心語深有同感發言:「又不是養狗,你要照顧他吃、喝、拉、撒、睡!對狗好,它至少還會對你搖尾巴乞恩,對男人好過頭……當心他一腳踹開你,嫌你煩、嫌你溫吞吞沒個性!」
班上兩大美女對霍希紜寵男人的行徑,完全無法苟同。
在她們的認知裡,驕縱男人的最後下場,就是謀殺自己的愛情。
似乎週遭人奉勸她的預言都成真,霍希紜不死心,想要驗證那些人說的話──
「難道……你都不明白我對你的好?」
李國梁帶著銀框眼鏡的斯文臉滿是不耐:「都說要分手了,不要拖拖拉拉、糾纏不清。我最討厭這樣了!」
霍希紜只想弄清楚一切,眼眶裡都泛淚了。「我是不懂啊!明明我自始至終都對你一樣好,為什麼你一開始很高興,後來就變了?」
李國梁冷冷地看她,眼神中原有的熱情愛戀燃燒殆盡,只剩下厭惡、不屑:「你就是這樣囉囉嗦嗦,煩死人了!告訴你,我們之間玩完了,不要再打電話來煩我,早又問安晚又問好的,比我媽還讓人受不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快速走開,留下霍希紜蹲在原地,捧著面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猛擦,那是她第一次失戀。
一星期後在校園裡,霍希紜遠遠望見李國梁和另一個女孩子手牽手大步走著,彷如要昭告全天下──他們正在熱戀中。
那女孩頭髮卷卷的、挺可愛的,和李國梁講話時故意嘟起嘴巴,說到兩人高興不已時,還會用手輕敲他胸膛撒嬌,然後李國梁就會疼惜地把她擁在懷裡。
就只是那麼簡單的動作,男人竟因此迷戀不已!
霍希紜傻眼了,她替男人做死做活、照三餐的關心問候,竟輸給這麼矯情做作的肢體語言和柔媚表情?
男人,果真是用來崇拜的,付出,是多餘!
霍希紜不斷思考班上女同學告誡她的話──
「男人不會因為你付出的多,就比較感謝你,說不定心底還嫌透你了!」
沒錯,她是徹徹底底被嫌,從頭嫌到尾,嫌到可以榮登菜市場的鹹魚冠軍。
問題是……她的態度是真摯、真誠的呀!為什麼李國梁可以完全漠視,不領情呢?
愛情在她眼裡,就是要表達對另一半的體貼關心,實際行動遠比嘴上功夫來得有說服力,為什麼男人心裡頭想的都不是這樣?!
一次的錯誤可以推托是遇人不淑,可九次的錯誤就是自找的了!
霍希紜堅持她一貫媽媽桑的方式對待男人,直到歷經十二年歲月,九次失戀被拋棄,她才稍稍有所覺醒。
孔夫子說三十而立,霍希紜是三十而清醒。對感情態度不再執著,作法也不那麼積極,這時,她遇上樓傑。
一個成熟、穩重、溫柔的男人!
霍希紜打小時候就夢寐以求的王子,終於出現!在她瀕臨三十歲惡魔的侵擾下,伸手將她自城堡中解救出來。
相識六個月後,霍希紜長出三十歲尾巴,兩人一同在高雄愛河旁的一家餐廳慶祝生日。
浪漫的燭光晚餐、悠揚的小提琴聲,樓傑感性地拿出戒指,深情地凝視她:
「讓我成為守護你一輩子的男人!」
霍希紜怔了一秒鐘,拿起桌巾猛擦狂瀉不已的鼻涕眼淚,當年那老婆婆說的話似刻在腦海裡般清晰──
「就像算數學,一次算不對,兩次算不對……最後你一定會找到方法把答案算出來,這就是學習。」
她心裡感慨萬千,學了十二年,她也該學會這道習題了!
「好。」霍希紜清清楚楚說出答案。
樓傑欣喜地親吻她:「今年年中時,我們就結婚!」
六月八號,天氣晴朗、陽光普照,黃歷上註明大吉,宜婚嫁、適搬家。
霍希紜和著蟬兒一整夏知了知了的叫聲,準備要當六月新娘。
好不容易從過去沮喪、低潮的戀愛心情中康復,霍希紜故態復萌,又回到義無反顧、徹底為愛情犧牲奉獻的模式裡。
她想要當個稱職的好女人,一如她當好學生一樣。
好友石婉兒特地從台北下高雄來看她。
「希紜,恭喜你了!」
霍希紜神采飛揚笑說:「謝謝!你在台北的工作還好吧?」
「不就馬馬虎虎,混口飯吃嘛!哪像你,自己成立了DIY個人工作室,又要嫁一個好男人,愛情事業兩得意呀!」石婉兒幫霍希紜挽好頭髮。
霍希紜照著鏡子,左看右瞧說:「大學時唸經濟系的謝裕豪不追了你很多年,你老把人家當備胎用!聽說他當起專業理財經理,厲害得很呢!」
石婉兒不想聊謝裕豪這男人,轉移話題說:「記得哦!別對你未來老公太好,小心他吃定你,讓你一輩子當小小女人!」
霍希紜不以為意,甜甜笑著:「可是……我已經對他很好了耶!」
「什麼?」石婉兒下巴當場要掉下來。「你又做了哪些好事?」這女人學不乖嗎?還是苦頭吃的不夠多?
「就一些細微的小事,如早上叫他起床、中午送便當到公司給他、晚上幫他捶背馬殺雞、假日煮大餐慶祝。平時會三不五時幫他買西裝、休閒服,我還送他一張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會員卡哦!」
霍希紜為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感到無限滿意。
石婉兒一臉受夠了她的表情:「這還叫小事?那愛情裡頭……什麼叫大事呢?希紜大小姐哪!結婚前,我是不想數落你,可是又忍不住不說!」
霍希紜不以為意:「我們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了,有話直說!」
看霍希紜甘之如飴的當小女人,石婉兒搖頭道:「也許……樓傑真的與眾不同,他可以欣賞你的優點;但,愛情這種東西是要對等的,給的太多,亦或是給的太少,都可能造成雙方的一種困擾。」
「傑真的對我很好,你放心。」霍希紜握住好友的手。「我相信這次的愛情投資是有報酬率的,不會再像以前,只是把錢丟入無止盡的深淵裡。」
「這樣是最好了。」石婉兒心裡不太放心,可是都走到這個關頭了,好友又露出幸福美滿的模樣,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吧!
石婉兒只能暗自祈禱,霍希紜別再遇上之前那些看起來像是新時代的好好男人,卻在霍希紜使出全力、掏心掏肺付出後,嚇得慌張而逃,完全不見蹤影。
打手機,就換門號。
上門找人,竟然連夜搬走了。
寫e─mail,更不用說,石沉大海、沒消沒息的。
搞不清楚這些男人為何最後都將霍希紜視為討高利貸的債主,個個如驚弓之鳥竄逃,就怕一個不小心被她擄在手掌裡動彈不得。
對一個男人好……是踐踏他的英雄表現欲?還是嚇壞他無處可施的男人保護欲?
「你們拍的婚紗照呢?好想看看!」
石婉兒決定不再胡思亂想,樓傑都跟霍希紜求婚了,兩人也即將結婚,哪會有什麼問題呢?
「兩大本、兩小本!」霍希紜從大櫃子裡抱出厚厚的相本。
石婉兒認真地一頁頁翻看。「你們何時拍的?」
「上個月啊!」霍希紜穿著婚紗在鏡子前轉身,滿心喜悅。
石婉兒愈看愈不對勁。「樓傑拍婚紗那幾天……身體不舒服嗎?」
「不會呀!」霍希紜對著梳妝台前的鏡子擺出迷人微笑。
看著照片裡樓傑心事重重、眉頭不展的抑鬱樣,石婉兒根本感受不到他沐浴舜河的愉悅,反而感覺他是籠中鳥,不小心被困在照片裡。
石婉兒心底浮現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
「希紜,照片是你們兩人一起選的嗎?」
霍希紜笑嘻嘻地回頭:「不是,都我選的。那一陣子,傑的工作很忙,都好晚下班,他說隨我選,只要我快樂就好!」
事情有問題了,石婉兒嗅出了關鍵點。「忙到選照片的時間都沒有,你們都不見面嗎?不會是他都在辦公室打地鋪吧?」這年頭工作狂說多不多,怎就讓霍希紜碰上了!
「幾乎一個星期都沒見面,也沒打電話……」霍希紜努力地回想。「好像是公司國外的大客戶來台灣談生意,傑走不開。」工作這種東西是很有彈性的,藉口隨人掰!
男人熱戀時,就算忙到分身乏術,還是想盡辦法跟心愛的女人小見一會兒。
當然,也可能在男人意興闌珊時,明明就一點不忙,卻抽不出半點時間跟自己的女人見面約會。
石婉兒在情海裡浮沉多年,早看清楚了。
「希紜,你們最近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聊些什麼?」
霍希紜停下打轉的身子,看著好友說:「五天前,傑帶我去一家西餐廳吃飯。不知道他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愁眉不展的,問他,他想了半天,什麼也沒說。」
樓傑的情形,不就是之前那一掛沒良心的男人想要避開霍希紜逃得遠遠時,才會有的不詳徵兆!
霍希紜這笨小孩,還搞不清楚狀況,傻呼呼地直想著要結婚。
石婉兒吸了兩口氣,緩和額頭直冒的汗珠,冷氣不是開到強風狀態了嗎?為什麼整個身體忽然燥熱了起來!
「希紜,快點,打電話給樓傑,問他在哪裡?」
霍希紜慢吞吞拿出手機。「幹嘛打給他,他自己會過來呀!」
石婉兒緊張到話語糾結成一團:「就怕……就怕……不來……他不來,就怕樓傑不來參加結婚典禮了呀!」
「婉兒,你在說什麼!別嚇我啊!」霍希紜望著石婉兒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挺認真的樣子。「好……我……我打。」
快速撥出號碼──
「你的電話將轉接語音信箱,嘟一聲後開始計費……」
「打不通!」霍希紜心跳速度加快。
「沒關係,打公司看看!」石婉兒鎮定下來說。
嗶嗶嗶,霍希紜又按下樓傑公司電話號碼。
「喂?」
「希紜哪!恭喜你嘍!」值班人員王阿伯劈頭就說。「好可惜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不過,紅包我可是有送到哦!」
還真是……深怕別人不知道啊!非得大肆宣揚一番!
「王伯伯,樓傑……有在公司嗎?最近公司忙嗎?常加班嗎?」
霍希紜一連串機關輪似的問話,讓王阿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王阿伯頓了一下說:「樓經理……當然沒在公司啊!你們今天不是要結婚嗎?他前一陣子都早早下班去了啊!要準備婚姻大事,誰有膽留準新郎下來加班!」
霍希紜聽得臉色慘白,失神地望著石婉兒。「好……好……我知道,謝謝你。」
掛上電話,霍希紜跌坐在沙發上。
「婉兒……傑……沒加班……傑……」
石婉兒在一旁坐下,輕輕抱著霍希紜。「我去外面向他的親朋好友打聽,看有沒有什麼異樣。還有三小時,沒關係!」
「如果……如果傑不來……」霍希紜假設說,嘴唇害怕地發抖。
石婉兒抿著同樣無血色的雙唇:「先別想這麼多,你在這等我,我去向那些人探聽消息,再回來跟你說。」
霍希紜腦袋一片空白地窩在沙發裡,鏡子裡的她如同遭人遺棄的洋娃娃,穿著一襲美麗的雪白新娘禮服,臉部表情卻是憂傷驚恐!
三小時後,樓傑沒出現!
下午了,還是聯絡不到他人!樓傑的父母親頻頻道歉,卻也找不到自己的兒子。
婚禮現場一群嘉賓神色尷尬,搞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僵著。
一直到晚上六點,新郎都沒有出現,大家才紛紛離去。
一場原本應喜氣洋洋的婚禮,最後郁卒收場。
人不可貌相呀!
樓傑做人做事這麼盡責周慮的男人,竟會臨時逃婚!讓新娘子獨自一人哭到眼睛腫成龍眼般大粒。
這麼戲劇化發展,當場跌破一票人眼鏡!
難道……之中另有外人不知的隱情嗎?
看來,感情這檔事果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0:36
第二章
心碎了,補起來都有傷痕!
婚禮後,霍希紜沒見過樓傑。沒有一通電話,沒有一字一語,他人就這樣平空消失,彷彿沒有存在過她生命裡。
南台灣四季如春的溫暖氣候,霍希紜是無福消受了!
留下來,只有觸景傷情的份。所有結婚前的快樂,早已煙消雲散!
對人們來說,最困難的不是記住回憶,而是遺忘回憶。
遺忘所有痛苦的、慘不忍睹的過去,勇敢向未來前進!
通知石婉兒她要去台北,霍希紜拿了個簡單行李搭飛機離開高雄,離開她初戀的澄清湖,與樓傑最後一次約會的愛河畔。
在飛機上,霍希紜望著窗外逐漸縮小成火柴盒的屋子,眼眶不知不覺溢滿淚水,淚珠大滴大滴地滑落臉頰。
也許,她生命裡的那道愛情習題,是無解的,她永遠找不到答案!
也許,她學不會了,學不會如何真誠待人,又不會弄得自己遍體鱗傷!
那個老婦人一定錯看她的感情線、婚姻線了。
「什麼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命中注定的男人?根本只是笑話。」霍希紜恍神地想著從前的種種,還有那個老婦人算命時篤定的神情。
她暗忖,倒覺得從十八歲到三十歲,她的傷痛俱增二又二分之一!
拿出手帕擦乾眼淚,霍希紜安慰自己,沒有男人的日子一樣可以精采萬分!不用再當石婉兒口中「有自虐狂傾向」的第一流媽媽桑,把男人當兒子照料。
想當初,石婉兒還不客氣戲謔她:「你去酒店工作絕對會賺大錢,一夜成為著名紅牌!」
「真的嗎?」霍希紜傻不隆咚笑問,想不到自己這麼有本錢。
「你呢?既溫柔可人又小鳥依人,男人說往東走,你絕對不會往西走。哪管東邊是糞坑還是飼豬場,你也會義無反顧往前衝,衝到底,臭死都不回頭!」石婉兒放聲說,很滿意自己淋漓盡致的比喻。
「我有那麼笨嗎?」霍希紜那時不滿地反問。
石婉兒當下沒狠心地點醒她,無奈地猛搖頭。
霍希紜現在想想:「對呀!我就是這麼笨!」
不知道是不是醒了,作一場大夢後的覺醒,霍希紜決定要好好過自己的人生,把台北的工作室搞出名堂!
不是古時候了,結婚不成,還恐遭浸豬籠的惡劣侵害,猜疑這女人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夫婿的醜事,才讓夫婿氣得不見蹤跡!
現代的女人有錢,再怎麼肝腸寸斷,日子也是可以過下去的!
霍希紜感情運不好,事業運倒真的就是順利得不得了,做什麼賺什麼!
她在高雄開的個人DIY成品工作室,學員爭破頭報名就算了,她自創的一系列商品還賣得嚇嚇叫,賣到缺貨!
兩年問,算算她的家產,也是小富婆一名了!
樓傑不要娶她,是可惜了!好端端放棄一個財運當紅的美麗佳人!
下了飛機,石婉兒在出口處向霍希紜招手。
「氣色還不錯嘛!」石婉兒笑著捶她兩拳。
「我大病初癒耶!你竟對我施暴!」霍希紜同石婉兒一起去開車。
「大病初癒?」石婉兒沒好氣地白她兩眼。「不要把自己形容得像可憐兮兮的病美人!這年頭不流行當林黛玉,OK?我看你是……大夢初醒了吧!八百年前早就該清醒過來的,誰教你一心想當睡美人,硬是不肯醒來!」石婉兒一旦開炮,絕不手下留情。
霍希紜被好友罵得無法反擊,只好委屈地說:「那你……幹嘛不一棒把我打醒?」
石婉兒插上鑰匙,轟轟發動引擎。
「是打啦!只是打不醒,反而更暈、睡得更沉,有什麼辦法?有人的腦袋瓜就是比牛還固執!」
霍希紜裝傻的笑,淑女不提當年糗,都過去了嘛!
「你那什麼把男人當太上皇伺候的怪邏輯,我一輩子都記得。搞不懂你是不是從古書裡不小心蹦出來的摩登原始人,三從四德沒人比你執行得更徹底!」石婉兒卯起來碎碎念,忍耐了多年的不爽,好歹讓她宣洩一下。
「誰教我從前信奉……以夫為貴嘛!」霍希紜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笨小孩!」
石婉兒的小march在車陣裡穿梭自如,一旁的霍希紜不但綁好安全帶,雙手還緊握住右上方的把手。
石婉兒開車的火爆勇猛從大學到現在一點都沒退化,還有變本加厲的現象,霍希紜頭皮發麻說:「婉兒……你當心點,車速這麼快,一撞……可就直接飛到西天……朝拜如來佛去了!」
「放心,姐姐我沒那麼遜!」
左閃右拐地鑽進巷子裡,石婉兒三兩下就停好下車。
「到了,下車吧!這就是我姨丈住的地方。我跟他說好了,一樓店面租給你當工作室,二樓有一間空房給你當臥室。」
霍希紜仔細地上下打量這棟三層樓房子。「台北不是寸土寸金,你姨丈挺有錢的嘛!這麼大一棟房子!」
石婉兒丟給她詭異一笑:「房子是很大,姨丈的人也長得挺大一隻,就是心眼小了點。不過,以你有容乃大的氣度,和他相處應該不是問題。」
聽石婉兒這麼說,總覺得事有蹊蹺。「說得你姨丈……好像鐘樓怪人!」
「差不多了啦!」
石婉兒在皮包裡撈了半天大門鑰匙,終於把門打開。
石婉兒大概地交代:「我姨丈姓楚,叫楚將鈞,幾年前跟我阿姨分居,所以家裡只剩下他和兩個兒子。」
「楚將軍?」霍希紜噗哧一笑,還真是威武!
「不是那個軍,左金右勻的鈞。」
「喔!」霍希紜還是很想笑,第一次聽過這麼雄赳赳、氣昂昂的名字。
石婉兒快速交代一切:「姨丈有兩個兒子,大的叫楚湛默,小的叫楚天漢,他們兩人的年紀跟我們一樣,聰明睿智的三十歲!」
「兩人都三十?」霍希紜想不通,卻也不以為意說:「敢情好,年紀近,容易溝通嘛!閒來無聊時,還可以做意見交流,心得分享。」
「別傻了,那兩個男人的脾氣跟他老爸不相上下,你自己看著辦吧!」石婉兒輕敲霍希紜的小腦袋一下。
怎麼聽,都覺得這一家人不好惹?霍希紜一副小命堪憂的神色: 「婉兒,你怎麼這麼說……他們是凶神惡煞嗎?會不會半夜拿刀殺進我房間突襲?」
「希紜小姐,你想像力太豐富了!」
石婉兒想想,可能是自己表達得不夠詳細,才讓霍希紜誤解。
「老人家呢,脾氣難免大了點,可是……敬老尊賢這一套你又挺行的,應該不會構成大問題。」
若對像換作是石婉兒自己的話,準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大家都甭想有好日子過。
「年輕人呢,就喜歡耍酷嘛!你少搭理他們就沒事了。」石婉兒壓根兒不擔心,以霍希紜和氣生財的好好性格,哪會有什麼問題。
「這樣喔!」霍希紜稍微放心點,隨口又一問:「啊他們在哪上班?」
「我姨丈已經退休了,白天時間常跟老友們爬山、下棋、打麻將,不到天黑不回家;至於湛默呢,目前正在消防局當個志勇雙全的大隊長,天漠……就甭談了,一天到晚搞那些常人看不懂的藝術。」石婉兒對楚家三個大男人的動向瞭若指掌。
「消防局隊長啊!」霍希紜很是崇拜讚歎。「救火嗎?」
石婉兒一副鬼知道的表情。「啊知!拯救落難動物、營救兇猛動物……順便救火吧!湛默可是新聞媒體的常客,一些記者主播特別愛戴他。只是我不清楚那些女人是愛戴他的長相?還是愛戴他英勇的行為?」
「好厲害!」霍希紜對英雄的標準一向不高,會救人的統統及格。「天漢呢?他是走畢卡索的抽像藝術路線嗎?」
「畢卡索?我懷疑他有那個程度嗎?他的作品只有兩種人懂──一種是精神失常的人,一種是沒有神經的人。正常人大多看得霧煞煞,看得心中滿是問號,還要承受他的奚笑冷落。」顯然石婉兒對楚天漢的創作並無好感。
「怎麼個笑法?」
石婉兒有模有樣地學,一張臉跩得二五八萬。
「自己低能,別跟我說看不懂;自己沒有藝術修養,別問我沒營養的問題。我,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果然是搞藝術的人,連脾氣都很藝術。」霍希紜乾笑著。
把鑰匙交給霍希紜,石婉兒柔聲說:「台北對你來說是新環境,可能要花點時間適應,有什麼問題盡量call我,半夜三點把我挖起來也沒問題,隨傳隨到!」兩人深厚的情誼,盡在不言中。
霍希紜感動地笑笑,石婉兒雖然牙尖嘴利、說話得理不饒人,但也因為這樣火辣辣的性子,她不會放任自己的朋友受半點委屈。
「謝謝你!」霍希紜看著石婉兒感激地說。
「不用謝我了!唸書考試時,你冒著被牽連的危險罩我那麼多次,也不見你皺一次眉頭、說一次不。我這又算什麼?」回憶起求學生涯的事跡,一切似乎歷歷在目。
二十十歲想來已太遙遠了,所有美好的日子,終究有過去的一天。
而生命裡,再怎麼驚天動地的戀情,也有褪色平淡的一天。
對霍希紜來說,她開始悟透平凡人生的意義,不想強求感情了。
目前她最大的挑戰,就是揮別過去的感情創傷,從新創造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開創自己的一番事業!
把自己的房間打點好,霍希紜不斷深思DIY個人工作室未來的規畫目標。
窗外,天色已從白天的明朗轉成夜間的昏黃黯淡。
晚上六點半鐘,終於有人進門。
霍希紜忖思,不管誰回來,站在禮貌的角度,都應該過去和他打招呼。
俗語說得好,禮多人不怪,寄人籬下就要認份點!
輕聲走出房門,她在黑暗中摸索半天,就是找不到電源開關在哪。
「奇怪……」一隻手在牆上東摸西摸的沒摸著東西,卻感覺腳邊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磨蹭著。
一股寒意從腳底擴延到頭部,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霍希紜發出:「啊──」一聲好長的尖叫,踮著腳尖往左邊角落跳去。
豈知,左邊角落藏匿著一隻毛更長的生物,霍希紜腳趾頭才觸碰到,又發出更大一聲尖喊:「媽呀!救命啊!」心臟簡直不勝負荷,過量演出。
跳!跳!跳!
霍希紜跳得比袋鼠還高、還遠,就算是馬戲團跳火圈的神氣老虎也沒她強,可能還要麻煩她示範個兩遍跳跳神功。
好不容易跳上沙發,找到安全藏身地,她吐出好長一口氣,驚魂未定。
「耶?」霍希紜突然定住不動。
說不出的怪感!
她眼珠子轉呀轉,眉毛吊得半天高,怎麼覺得右手癢癢的?
往上一摸,嗯?好長一條雞毛毯子,奇怪,怎麼摸不到握柄?
再繼續往上摸,哇!毛超長、身體超巨大的一球生物!
霍希紜當場從沙發上翻滾兩圈而下,再跌到遙遠的那一頭去。
她眼冒金星,手腳發軟地想: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啪!有人把電源打開。
「你在搞什麼鬼呀!」微亮中傳來一個冷漠無情的男性聲音。
霍希紜一時間還不能適應變亮的環境,瞇著眼睛環望四周,怎麼……好像……好像不小心跌進木柵動物園裡?她納悶地想。
正前方一隻小黃金鼠,鼓著圓滾滾的腮幫子,好奇地張望著她。
左邊一隻灰色兔寶寶,頂著長長的耳朵猛盯著她瞧。
右上方一隻白色波斯貓優雅地躺在沙發上,一雙棕黑色貓眼直露露地審視她──不知打哪蹦出來的外來者!
毛!毛!全──部──都──是──毛!
霍希紜咚一聲從地板上竄起,什麼也不看地往前撲!
「哈啾!哈啾!哈啾!」
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後,她才驚覺,自己緊抱的,怎麼好像是一個男性胴體?!
眼神往上飄,再往上飄,努力往上飄──
「赫!好高的男人!」
霍希紜自己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走在人群中,已常成為鶴立雞群的目標,沒想到眼前的男子……頂天立地的高,看來,快要一百九了!
又高又穩,有泰山壓頂的傲人氣勢!
「小姐,你是想抱到什麼時候?要不要我借個碼表給你計時?」男子老大不高興,低沉的嗓音除了不悅,還是不悅。
「不好意……哈啾!」霍希紜摀住嘴巴,口水差點噴在他胸口上。
男子額頭上兩道濃眉幾乎因此動作糾結成一眉道人!
趕緊拿出面紙蓋住嘴巴,霍希紜小頭猛點:「不好意思喔!」
男子一張臉剛毅、性格得不得了,滿是酷樣,他半句話也不吭,調頭就要進自己的房間。
霍希紜小跑步到他面前,微笑地自我介紹:「我是霍希紜,要在府上打擾一些日子,請問你是楚……楚……」
不可能是楚將鈞,那是楚湛默?還是楚天漢呢?
「楚湛默。」
言簡意賅!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霍希紜搬出最老套的說詞。
楚湛默堅挺的鼻樑化石般冷漠,一張帥臉無動於衷,瞧都不瞧她一眼。
「小姐,你擋到我了!」
仍是一滴口水都不浪費!
霍希紜尷尬地笑著,往後退了一小步。
楚湛默進門,砰一聲關上門,動作迅速確實,三秒鐘內統統結束。
果然是人如其名,湛默……改叫沉默,會更貼切吧!
霍希紜吃了好大一個閉門羹,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她向來不是小家子氣的人,計較一些五四三的事情。
她轉身,才想要往隔壁自己的房間走去,怎麼……又……又一座大山擋在眼前?
她抬高、再抬高頸子,「你……你……不是……」霍希紜狐疑地用食指比比楚湛默房間,又指著眼前的男子。
楚湛默明明就進房間去了,怎會又從樓梯口出現?
難不成見……見鬼了?這是鬼屋?
霍希紜僵著失溫的臉蛋,不知要拔腿就跑?還是跪地求饒?
她一來不作姦犯科,二來常燒香拜佛,神明不會開她這種玩笑吧!來台北第一天就侵犯到好兄弟的地盤!
「你是婉兒的朋友?」另一個楚湛默翻版淡問。
「對呀!我叫霍希紜。」她又重新再介紹一次。
「我是楚天漢。」他拎著很大一個黑包包。
「可是……長得……一模一樣!」霍希紜口齒不清說。
楚天漢不耐地睨了她一眼:「小姐,你不知道醫學上有一個名詞叫雙胞胎嗎?」
「對喔!」霍希紜恍然大悟,怎麼沒想到呢!
楚天漢不屑地哼出兩口氣,心想:哪來的遲鈍傢伙啊!
「我……」霍希紜看著他兇惡的臉孔,話硬是梗在喉頭裡出不來,還是別問好了。
「你……你是怎樣?」楚天漢狠狠瞪著她。「我最討厭別人把話說一半,特──別──是──女──人!」
這樣罵還不夠,他大說特說:「說話不用大腦、做事抓不到重點、辦公缺乏效率,真是進化史上發展最遲緩的動物!」
霍希紜聽得一愣一愣,關她鳥事啊!她也不過說了一個「我」字,就被罵得滿頭包、罵到臭頭,好像她就是最遲緩動物國的發言代表。
「女人,喏!」楚天漢指著霍希紜鼻子說。「就是麻煩!」
說完,他拎著包包昂首大步離去,又砰一聲關上斜對面的房門。
霍希紜哭笑不得呆站原地,心裡忖思:這兩兄弟果然跟婉兒形容的一樣,酷到沒話說!婉兒唯一漏說的,就是大隊長惜字如金,不喜歡拉一些有的沒的;藝術家待女人如女傭,罵的比說的多。
眼看大家各自把門關上,霍希紜只好摸摸鼻子回房間看書。
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七點、八點、九點、十點,眼睛累到都要合上了。
「怪了,怎麼楚叔叔還沒回來?」
走出門,霍希紜想著要不要敲那兩兄弟的門?
唉!算了!她打消念頭。
楚湛默,信守沉默是金的格言,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楚天漠,凶得沒話說,且分明是衝著女性同胞而來。如果她沒猜錯,他應該是屬豬的吧!超級沙豬男!
「沒事別自找麻煩了。」她乖乖自己下樓去看情況吧。
又是瞎子摸象的東碰碰、西拍拍,霍希紜喃喃說:「為什麼電源總是這麼難找?」
「臭小偷!」
烏漆抹黑中,一道銀色光芒匆地閃起,接著一把雪亮的菜刀就冰冷冷架在霍希紜白皙的脖子上。
霍希紜緊張到呼吸要停止,整個身體不停發顫。
「什麼人不好偷,偷到我家來,算你倒楣!」楚將鈞氣呼呼地敲了她一記響頭。
叩!好大的一聲,霍希紜立即天旋地轉,雙腳都站不穩了!
嗚!進門前明明沒有踩到狗屎啊!
霍希紜揉著發疼的腦袋瓜子想:為什麼今晚霉運不斷、衰氣纏身呢?先是被三隻帶毛動物嚇得屁滾尿流,現在又被恐嚇威脅……嗚……
「年紀輕輕的女生,幹什麼不學好!」
楚將鈞簡直教訓上癮,啪一聲又揍下去!
「這年頭不景氣,飯碗不好找,我們家也很窮呀!不要看我們房子一大棟,裡面可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啊!」
楚將鈞拿著菜刀在霍希紜眼前左晃右搖的,嚇得她心驚膽跳。
那麼銳利的刀,一個輕輕劃過,她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刀疤美人了!
不,是年過三十的刀疤老美人!
「我們家的米缸裡也缺米呀!」楚將鈞好不感傷地說,前幾天我還排隊去領愛心基金會發的米糧呢!」
有這麼窮困潦倒嗎?
霍希紜眉頭深鎖的皺紋,足足夾死一窩螞蟻!
她剛剛在二樓客廳,不小心跌坐上去的那套進口真皮沙發,難道是假的?
「還好,婉兒介紹了一個荷包鼓鼓的小富婆到我們家來住!」楚將鈞頗是得意地奸笑著。「我一定要搾乾她,搾到她剩皮肉乾、一毛都沒有!吸光她的財氣、喝光她的運氣!」
霍希紜苦笑,婉兒沒說她姨丈是吸血鬼呀!又是吸、又是喝的,要不要倒一杯冰鎮酸梅汁幫他降降火氣?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移開眼前的刀子。「叔叔,我就是……」
「管你是誰!所有的妙賊神偷,偷到我家就是不對!」楚將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朗誦出他的鐵血戒律。「所有進到我家的偷兒,都要留下過路費!」
「過路費?」霍希紜的中文造詣不差。「過路費……不是古代強盜打劫……」
「廢話少說!錢包拿來!」楚將鈞一手把菜刀亮在她俏臉前,另一手搖呀搖的準備收取天上掉下的金元寶。
「叔叔,我……」霍希紜鼓起勇氣要解釋。
「叔叔?收錢時,我六親不認的!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快點拿來,菜刀可是沒長眼睛的!」楚將鈞板著青天大老爺的臉。
問題是她穿著睡衣,身上一塊錢都沒有。「我……沒有啊!一毛都沒有!」
「什麼?」楚將鈞怪叫。「哪裡來的蠢偷兒!我一定要把你送警察局,讓那些警察好好訓誡你,技術這麼差,出來混什麼!」
突然間,樓下電燈被打開,楚湛默倚在樓梯口,冷冷地掃視霍希紜:
「老爸,這個蠢偷兒就是你盼了好久的小富婆。送走她,你可就什麼都吸不到哦!」
站在四十燭光超強日光燈下,楚將鈞此時才能仔細地研究霍希紜。「這麼平凡的女人……會是婉兒口中財運滾滾的女富婆?看不出來哪裡特別的!」
她是小有錢,但也沒那麼有錢,講得好像她身家上億、賓主車十輛、豪宅二十陳的樣子。
「叔叔,我又不是開銀行,小康而已啦!」
婉兒那賊娃頭……該不會拐了他吧?楚將鈞苗頭不對地想。
石婉兒用盡各種方法千說服、百說服要楚將鈞讓出個棲息地,最後,她使出必殺絕招:「我朋友可是小富婆哦!財多運好!叔叔你去廟裡打著燈籠看看,包你找不著這麼個旺旺財神爺!」
楚將鈞心動了,勉為其難說:「好啦!沒有白吃白住的,房租店租照單全收!兩倍收,沒得講價哦!」
這個買賣是這樣子才定案的。
「有沒有聽過入境隨俗呀!到我們家來,就要聽我的,知道嗎?」好不容易有個免費女傭,說什麼也要好好利用!
霍希紜乖乖應到:「嗯!我明白。」
「知道就好,我最討厭有人跟我唱反調!」尤其是婉兒那種鬼靈精娃兒,在她身上,可真一點便宜都佔不到。
霍希紜比小白兔還乖巧的個性,又怎會跟人過不去呢?
通常都是別人拿她溫吞的性子沒轍,敗給她的沒脾沒氣,從來沒有人和她發生火爆爭執,從來沒有!
不過,人生本就充滿意外驚喜。
誰又能預測下一分、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1:07
第三章
星期六一大早,霍希紜昏沉沉從房間走向浴室,準備洗臉刷牙。
可能是還在認床的過度期,一整夜翻來覆去睡不穩。
婉兒跟她說:「離鄉的第一晚最是痛苦,再來,就一點感覺也沒了。」
低著頭,眼皮不聽話地往下掉,霍希紜幾乎是邊走邊「度咕」的狀態。
無意識地走到浴室前,她站在門口的毯子上,聽到嘩嘩小便聲後,稍稍回神過來。
浴室有人?
不看還好,抬頭一瞧,竟是一個男性如廁的側寫圖,「啊──」她尖叫出來,「為……為什麼不關門?」飛快轉過頭。
楚天漢瞧她一臉大驚小怪,不爽地說:「睡完一覺,早把你這號人物忘得一乾二淨,忘得不留一絲痕跡!」
霍希紜弄不懂這麼深奧的話語。「忘記我沒關係,上廁所記得關門就好了!」
聽不懂雙關語的笨女人!
楚天漢諷刺地說:「第一,記住你這女人會損害我的大腦神經,所以我不打算儲存;第二,如果沒有你這女人,我們家上廁所就不需要關門!這樣夠清楚吧?」
一家三口都是男的,有什麼好見不得人!
霍希紜暗忖,明明就是簡單的邏輯,偏要說得這麼複雜!
好不容易將緊閉的眼睛睜開,另一個幾乎光裸的身影卻從眼前飄過,僅一條小圍巾遮住重要部位。
「啊!啊!」霍希紜再度大呼小叫起來。
楚湛默經過她身邊,冷淡道:「不要一大早就搞得別人精神緊繃!」
「比孔雀的叫聲還恐怖,難聽死了!」楚天漢朝著門外大聲附和。
根本搞不清楚這雙胞胎誰是誰,霍希紜只好乖乖閉上嘴巴,一弱女難敵二壯男,做人還是要懂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
「喂!不要杵在門口礙路!」楚天漢邊刷牙邊道。「破壞我一整個早上的心情,愈看愈礙──眼!」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怎麼說,都是她的不對!
霍希紜垂頭喪氣,才想要去客廳坐著等,耶?她右眼瞇著地上,竟出現三隻動物身形,一前一後有秩序地晃出來。
最前頭的是小黃金鼠,窸窸窣窣地爬過!
再來是小灰兔,搖晃著不穩的身子跳跳走走!
最後才是迷人的波斯貓,步伐緩慢地走在後面!
頓時間,霍希紜迷濛的雙眼瞠得老大,這是驚世奇觀嗎?
浴室旁擺了三個小盆子,由小而大標示:桃太郎鼠廢料窩、加菲兔便便屋、安娜貓聽雨軒。
霍希紜傻傻地死盯住三隻小動物帶著惺忪睡眼及興演出──上廁所奇遇記,且各自運用不同的肢體動作呈現噓噓的姿勢。
她小步走近,再跨近一步,再近,捂著鼻子、嘴巴,蹲在一尺外觀看,愈看愈有趣,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
「小姐──」有人呼喊。
霍希紜仍處在動物星球的夢遊狀態中。「別……別吵。」
那只桃太郎鼠又磨牙又上廁所的樣子真好笑!
還有那只加菲兔閉著眼使勁便便的模樣,喔!笑到肚子痛!
「小──姐──」聲音開始不耐煩。
「再……再讓我看一下。」霍希紜揮揮手,示意旁邊的人不要打擾她。
忽然間,她眼前的動物精采秀一瞬間全部消失,一張冷漠無比的大酷臉在五公分距離前浮現,幾乎是貼著她的面孔。
赫!霍希紜一屁股往後跌下去。「你……你幹嘛?」
「你擋在我房門前!」楚湛默面無表情說。
「抱……抱歉!」她連滾帶爬移到旁邊。
霍希紜現在有兩個方式可以辨認雙胞胎──
一是由他的窩決定他是誰。住浴室旁的是楚湛默;住浴室對面的是楚天漢。
二是聽他的說話方式。冷不拉幾的那個,湛默兄是也;凶得天皇老爺都不怕的,非天漢兄莫屬。
眼前這個,自然是湛默大哥了。
霍希紜仰頭,注視楚湛默濕淋淋的身子,突然發現他一雙修長的腿挺迷人的嘛!壯碩結實的胸膛也煞是性感!
就這樣凝望長達一分鐘之久,霍希紜舔舔嘴唇,心跳擊鼓似撲通撲通猛敲,原本一夜失眠的慘白臉色漸漸嫣紅。
「不要用那種色迷迷的眼睛看我。」楚湛默陰森的眸子斜睨她火紅的臉頰。
「我……我不是……我沒有……」是欣賞上天傑作的藝術角度嘛!
活了半甲子,霍希紜生命中出現過的男人向來都是溫文儒雅、斯文俊逸型的,沒半個是體格這麼粗獷、長相如此性格帥氣的。
也或許,她自小的夢中情人就是氣質溫柔的書生男子,不會是長滿肌肉的運動選手,更不會是魁梧雄壯的英雄人物。
楚湛默徹底打壞她原有的視覺概念與既定成見!
男人不一定要走文質彬彬的路線,阿諾史瓦辛格的酷狠路線,也是不錯看的!
「沒有?」楚湛默俯視霍希紜乖巧粉嫩的臉蛋。「那為什麼口水流出來了?」
她摸摸自己的嘴角,果然掛著幾滴口水在上面。
色不迷人人自迷呀!
「我只是覺得你……身材不錯。」霍希紜老實地說出感想。
全天下最不善說謊的人就是她,有幾分說幾分,不會灌水,不會加油添醋,更不會巧言令色。如果孔子打算頒布最佳言行一致獎,霍希紜絕對會踢開眾人,並以壓倒群雄的氣勢得獎。
拜託!誰有膽得那個獎啊!拿了獎,日子也不好過吧!
現代社會,有哪個人會笨兮兮地有啥說啥?寧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不要得罪一票可以整死你的小人!
言行一致?哼,又不是打不死的英雄,萬箭穿心、身中十彈後,一樣生龍活虎地衝鋒陷陣,殺得敵人片甲不留!
言行不一才是新世紀裡──小老百姓求生存的最佳法則!
「臉……也長得很有個性。」好似說得不夠詳盡,霍希紜又再補一句,證明她徹頭徹尾的觀察,一點也不含糊。
楚湛默薄得幾乎沒半點人情味的雙唇動了動:「我該謝謝你的誇獎嗎?」
「不……不用啦!」
霍希紜露出「拍ㄕㄟˇ」的表情,完全聽不出別人嘲弄的意思。
楚湛默用毛巾擦擦額頭的水珠,沉沉說:「你唸書時一定是優秀的高材生吧!」
霍希紜見腆地笑,不想宣揚地擺擺手說:「都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提的。」
那就是嘍!說一堆!他並沒有要誇獎她的意思啊!
「難怪腦筋比漿糊還黏!」
楚湛默進門,砰一聲,把霍希紜震得暈頭轉向!
「那是什麼意思?說我笨嗎?」霍希紜自言自語道,可是她總覺得自己還挺能幹的啊!又想得開,哪笨了?
懶得想了,她起身洗臉刷牙去,一個亂七八糟的早晨。
星期日,楚家男人出遊釣魚的悠閒時間。
凌晨五點鐘,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霍希紜在第二天夜裡終於睡沉了,現正抱著棉被作大頭夢、貼著枕頭傻笑。
她打算睡到日上三竿、太陽曬屁屁,睡到自然醒!
偏偏……事與願違啊!
「起──來!」楚將鈞想一把甩開霍希紜的棉被。
霍希紜死抱著不放,轉個身鑽到角落去,依舊呼呼大睡。
「裝死!」
楚將鈞可不是容易打發的人,狠狠地踢了她兩腳。
「給我起來,幹活了!」
霍希紜呻吟了一聲,用棉被蒙住整顆頭,成大字型攤在床上。
「懶惰的傢伙!」楚將鈞罵了一聲,就不信叫不醒這女人。
氣沖沖從浴室舀了一勺水,他俐落翻開棉被,神准地朝霍希紜臉上灑去。
「哇!」霍希紜嚇得從床上彈跳起來。「失……失火了嗎?怎麼會有水?」
「烏鴉嘴!」楚將鈞涼涼地坐在一旁,瞪著她狼狽的模樣說:「在這裡別想好吃懶做,衣服穿一穿,出門去了!」
揉著朦朧的眼睛,霍希紜瞄了一眼桌上的時鐘,五點鐘耶!屋外街道上黑得靜得一點聲息都沒有!
夏日炎炎正好眠,又是星期假日,誰會一大清早就對不起自己的可愛小被窩呢?
「去哪兒呀?」難不成要她挑柴生火去嗎?
「釣魚去!」楚將鈞發號師令。
霍希紜留戀不捨地趴在床上:「不去……可不可以?」
她連釣竿都不會拿,釣什麼魚呀!不要被魚耍,就好偷笑了。
「不行!十五分鐘後樓下見,沒得異議!」
楚將鈞果然有大將軍說話的調調,命令句永遠多於祈求句,是非題永遠勝於選擇題。
「我……去幹什麼?那個魚餌長得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霍希紜努力做最後一絲掙扎。「去了……也是白搭。」
在楚將鈞的眼裡,任何有利用價值的事物都不會白搭,更何況是可以東指使西指使,發揮他用人本色的聽話寶寶。
「我有說要叫你去釣魚嗎?」
霍希紜打著呵欠說:「可是……我們……不是要去釣魚?」
「是我們三個男人要去釣魚,」楚將鈞算得可精了。「你呢,負責烤肉、準備伙食,還有,照顧湛默的那三隻寶貝。」
「三──只──寶──貝?」霍希紜蹙眉想,該不會就是客廳那三隻長毛的動物吧?
楚將鈞一下讀出她的想法:「沒錯,就是桃太郎、加菲和安娜!」
「我……不適合啊!」她對動物的毛過敏,一接觸到,就不斷打噴嚏。
「那就是──『拒絕』我的意思嘍?」
楚將鈞死盯著霍希紜瞧,盯到她心虛,盯到她抬不起頭來。
「你再說一次,是可以?還是不可以?」膽敢拒絕他,她是活得不耐煩嗎?
「可……以。」霍希紜手指猛扯著溫暖的棉被,小聲答應。
「這還差不多!」楚將鈞滿意地下樓去暖車。
霍希紜歎了一口氣,可惜她剛剛甜美的夢,正準備跟白馬王子親吻呢!
現在可好,要跟三個男人釣什麼鬼魚去!
五點半鐘,三個大男人發好休旅車,坐在車上吹口哨,很是輕鬆。
三隻動動一同窩在一個舒適的大箱子裡,看來也很習慣這種郊遊方式。
只有霍希紜,衣裝突兀地走出大門,看得三個大男人差點從車上滾下來!
前座的楚天漢張大嘴巴,一根手指頭不停抖呀抖地,彷彿可以藉此抖出跳蚤:「那女人……是哪根筋不對?」
頭頂咖啡色帽子,鼻子嘴巴罩住白色口罩,一雙手戴著白色手套,一襲準備進開刀房的手術衣。
楚湛默一隻手搓著下巴,若有所思說:「怎麼感覺……她好像是要替重大手術操刀的外科醫師?」
霍希紜開門上車,坐在楚湛默身旁,戴著口罩說:「早啊!」
楚將鈞不知打哪開始念她,只好悶悶地問:「啊你是要去醫院開刀,還是要去國家歌劇院演戲?」
「不是呀!因為──」霍希紜比比後排那三隻小可愛,「對動物的毛過敏嘛!」總不能要她打噴嚏打到死吧!只好全副武裝,嚴陣以待。
楚湛默看她整張臉龐只剩一雙烏黑的眼睛露在外面,戰戰兢兢地東張西望著,比賊還像賊!
他嘴角劃出微笑弧度,揚著眉猛搖頭。這女人是打哪冒出來的怪胎啊!
霍希紜才剛喬好位置,安娜突然就從箱子裡跳出來,窩到楚湛默懷裡撒嬌去。
霍希紜嚇得來不及竄出門,猛地往一旁窗戶邊撞去,一顆小頭砰地一聲響,頭頂沒長出一粒大木瓜,也生出一顆小芭樂了!
「噢……噢……」她按著腫起來的部位痛吟。
安娜顯然不喜歡霍希紜,「喵──喵──」愉悅高唱著。誰教她要坐在楚湛默旁,從來沒女人能坐在楚湛默旁的。
楚湛默瞧她小臉揪成一團,很是痛苦的表情,淡問:「還好吧?」他抱著貓又不能靠進她,幫她檢查頭頂有沒有傷口。
「嗯……沒事。」只有痛不欲生的感覺。
楚湛默望了一眼後座對霍希紜構成莫大威脅的動物,再看看她一張肉餅臉緊靠著玻璃窗的搞笑姿勢,心裡動容了!
「天漢,你到後面來坐!」楚湛默跟弟弟喊道。「讓她去前頭坐。」
「幹嘛!我坐得好好的!」楚天漢百般不願。
「她的腦袋瓜可禁不起第二次撞!」楚湛默冷笑地說。「除非你想負責照顧她。」
「我──才──不──要!」楚天漢咬牙說。
望著具有同樣面孔的兩人對話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霍希紜一對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動著,幾乎忘記自己的頭痛欲裂。
「腦袋不靈光的女人!」楚天漢開門下車,邊走邊罵:「就算笨死,也是先天過於不足,後天又無法補救的因素。可憐了我們家的門和窗戶,一定很痛吧。喂!去前面啦!」楚天漢大聲咆哮著,河東獅吼由他演出,一定栩栩如生。
嗚!腦袋瓜痛死了,還要承受火爆男人的轟炸聲,霍希紜背著小袋子,跳下車移到前座去。
準備出發時,已快六點鐘了。
天剛發白,地平線的那一邊,一顆火球緩緩地要升起。
都市人喧鬧嘈雜的一天即將揭幕。
上交流道後,霍希紜望著窗外,高樓大廈……愈來愈小。
一小時後,大都會的壅塞換成空曠的郊景。
城市,已經遠離。
基本上,霍希紜上車不到半小時後,就進入半昏迷的熟睡狀態。
不管車上三個男人大聲闊論,不管地面如何顛簸難行,她一樣睡得唏哩嘩啦。
兩個小時後,到達了東北角的海岸邊,藍天白雲與蔚藍海水相互對映,美得就像一幅西洋水彩畫。
三個大男人各拿各的傢伙下車,三隻小動物也被抱下車,閒適地漫步岸邊。
只有霍希紜獨自在車上,跟周公聊天聊得愉快。
「叫醒她!」楚將鈞不耐地吼著。「睡睡睡,一路睡!要不要我把床搬來海邊給她睡!」
楚天漢甩都不甩地自個兒釣魚去,跟霍希紜換位子已經氣昏他、嚴重傷害他大男人的自尊心,現下……死都不想和她說到半句話。
楚湛默對老爸的火爆反應和老弟氣極敗壞的情緒感到極有趣。自從父母親分居後,家裡從沒女人進駐過,氣氛不但冷淡異常,三人也鮮少用到語言溝通。雖然常一塊兒出來釣魚,卻也是自己釣自己的,不需要聊天,不需要交流。
好久沒這種看似戰火瀰漫,卻極度融洽的氣氛,呵……一家人的親密氣氛──
他靜靜地走回車旁,打開前車門,正想叫醒霍希紜,卻被她無邪,祥和,嬰兒般的睡臉吸引住,足足怔了好些時間。
哪有人睡著時,嘴巴還勾著微微笑意,一副滿意得不得了的神情?
哪有人可以免於現代社會的工作壓力、人際冷漠,依舊安然自處,與世無爭地微笑面對一切?
她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人!奇怪的女人!
楚湛默輕拍著霍希紜的臉:「喂,到了!」
沒反應!
他再拍:「欸!醒醒!」
霍希紜「嗯」了一聲推開他的手。
楚湛默冷視她乖巧文靜的臉龐,腦海忽然湧上從來沒有過的惡作劇念頭。
他不吭聲,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緊緊捏住她的鼻子,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霍希紜驚醒地張開嘴巴猛吸氣:「啊……啊……沒……氣了……」她一邊大口地喘著,一邊鬥雞眼地瞪著緊抓著她鼻子的手指,慌張地大力撥開始作俑者的手:「要沒氣了……我的鼻子……不行了……」
楚湛默一張冷酷無情的帥臉竟然揚起淺笑,「醒了吧!」豬也不會睡成這樣子。
伸個懶腰,霍希紜眼睛半開半閉地問:「耶!已經到了喔?」
「你說咧?」楚湛默拎著釣竿,一如往昔地走到他的老位置。
霍希紜前後左右看看,一個人都沒,大家手腳怎麼這麼快?她趕緊奔下車,追隨在楚湛默後頭,巴著個人,總比被遺棄在這種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荒郊野外好。
「喔!真舒服!」霍希紜大大吸了一口氣,四肢盡情伸展。
楚湛默瞥了瞥她甜美自得的笑容:「你幾歲了?」想必才二十四、五吧!不懂人情事故、不會耍手腕、初出社會的黃毛丫頭!
「喔,跟婉兒一樣,三十啊!我們是大學死黨!」霍希紜不當一回事應道。
歷經了感情上的痛楚,她是徹底看淡了,也過了女人年齡必須保密防諜的階段。目前她只想活得更恰然、更瀟灑。
或許是當年對老婦人的承諾,無論怎麼難過,她都不輕言放棄自己的信念,要堅強、要坦然、要對得起自己的人生,即使……沒有那個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楚湛默緊握釣竿的手冷不防地滑落,喃喃念著:「三十?!」
她的臉確實不如年輕女子光滑稚嫩,但也看不出三十的歷盡滄桑、事故老練。
「對呀!」
霍希紜才想跟楚湛默多聊一下,耳際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叫喚聲──
「希紜丫頭,你來,是要負責烤肉,不是要負責聊天的!」楚將鈞惟恐天下不知地宣告著。「別纏著我們家湛默,他受歡迎的程度,說出來,會嚇死你!」
突然,天空飛來一包木炭,霍希紜這才被活生生驚到,扭動身子努力接住,不然俏臉就要被打成大花臉。
「對他有意思的女人,哼,個個腰纏萬貫、名聲烜赫、貌美如花……你先掂掂自己的斤兩重!」
拉拉雜雜說這麼多,最重要的一句還不就是「腰纏萬貫」那句。
言下之意,是你霍希紜的存款簿先拿出來讓我老人家過目,再決定你有沒有進入小富婆復選賽的資格。否則……滾遠一點,別玷污我們家湛默的清白。
霍希紜剛放下木炭,烤肉架、烤肉罐頭、烤肉刷、一包包食物……接二連三飛來,她死命地接,楚將鈞就死命地丟,一老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好不容易遊戲結束,霍希紜喘吁吁地攤在地上,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丫頭,你身手挺矯捷的嘛!」楚將鈞佩服地K了她兩拳。
噢!氣虛加內傷,霍希紜頭眼昏花地自語:「不矯捷?恐怕就被天外飛來的東西砸成呆瓜了!」
「丫頭,接著!」楚將鈞又扔東西過去。
想要在地上多賴兩分鐘都下行,霍希紜緩緩地張開眼,目光所及──竟是那只肥嘟嘟的加菲兔從天而降!
它紅咚咚的眼睛睜得老大望著霍希紜,霍希紜眼珠子也不輸它的放大兩倍瞧著,顯然,兩者的驚嚇程度不相上下。
不接,加菲兔就摔成倒楣兔!接了,她的鼻子又要哈啾一整天!
沒有太多思量時間,霍希紜的同情心戰勝過敏病,咬緊牙關撲過去要接住兔子,一旁專注釣魚的男人卻輕鬆地攔下空中飛兔。
「爸,加菲這麼胖,心臟負荷已經夠大了,別拿它開玩笑,當心它休克昏倒、送醫急救,你要出錢治好它嗎?」楚湛默放下懷裡的兔子,冷冷地對楚將鈞說道。
一提到錢,楚將鈞就無力招架,一臉小氣財神地摸摸鼻子離去。「啊讓它運動運動嘛!刺激一下血液循環也好。」
呵!這幾個大男人的性子跟她之前熟識的還真是十萬八千里遠!性格鮮明至極,小氣老爹加上孿生兄弟,一個火爆如手榴彈、一個冰冷如雪人。
好玩!霍希紜不覺發出燦爛笑聲。
晴空下,她的眸子綻出迷炫神采!楚湛默盯著她面容三秒鐘,無聲地回到岸邊當姜太公,釣魚去也!
隔著幾步路,三個大男人各據一方地施展釣魚神技,中午能不能吃到燒烤鮮魚,就要看他們的本領了!
選了可以遮涼的樹蔭下,霍希紜開心地生火,哼著歌曲,細心地烤著雞腿、甜不辣、肉卷、玉米……她的家政成績自高中開始就出色絕倫,做大娃娃玩偶、打中國結、縫桌巾地毯、自製甜點烹飪,到釘書架模型,她沒有一項不摘下頂呱呱頭銜。
那時的她,勵志當個完美好女人、溫柔小女人。古代女人要伺候男人的絕技,她學得一絲不苟、一毫不差。
事隔多年,她立下的心願不能說成功,也不到失敗地步。
感情上,霍希紜確實搞得一塌糊塗。生命中的男人一個個離她遠去,她的通天本事沒t點發揮餘地。
事業上,她一手成立的工作室卻生意興隆。她用心教學,當興趣發揮,賣的成品也是她多年心血。學員不是傻瓜,當然看得出老師優秀過人的長處,才能在短時問內打出響亮名號──「DIY希望工作室,只要你想要,統統自己來!」
峰迴路轉之下來台北從新開始,霍希紜很珍惜跟楚家相處的機緣,也喜歡他們極具特色的生活調調。
霍希紜仰望湛藍天際,笑笑地唱著:「台北的天空,有我烤肉的足跡……」
她從沒想過,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已悄悄地走進她的人生。
相遇,沒有道理!
愛情,可遇而不可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1:50
第四章
若說,霍希紜在感情上充份表現媽媽桑個性會嚇走一票男人;那她在工作上十足發揮龜兔賽跑、堅持到底的精神,肯定氣死一票創業失敗的社會菁英份子。
什麼都可以自己搞定的女人,你說,可不可怕?
男人的協助,根本是多餘。
搬進去之前,石婉兒有良心地告知:「別以為跟三個大男人同住,佈置工作室的苦差事就有人幫忙,想都別想!那三個男人的底子我摸得一清二楚,準是等著看你出糗,再大笑特笑一翻。你好自為之喔!」
霍希紜可看得開了:「沒關係,統統我自己來。反正我工作室的成立宗旨就是──凡事靠自己,輕鬆又自由!」
石婉兒嫌她沒藥救地歎氣,男人在霍希紜生活裡果真只有當寵物的份嗎?這是不是那些男人心裡最怨恨的痛處?
果然,三個男人使喚霍希紜的吼聲如雷貫頂,眼看她需要幫忙時,又個個躲得不見蹤影,玩起躲貓貓遊戲。
楚天漢還在眾人面前譏諷說:「若她三天做得起來,我頭剁下來給你們煮湯喝!」
霍希紜沒說什麼,又不是食人族,喝什麼燉腦湯!
她認份地按照原先的規畫定,雙手萬能嘛!
上油漆,自己來。
鋪地毯,自己做。
挑傢俱,自己行。
搞裝潢,霍希紜裡裡外外一把抓。
她看似柔弱、溫和的外表下,埋藏著苦幹實幹的蠻牛性格。
面對生活上的小事,霍希紜什麼都好說;實踐理想時,她卻使出擋我者死的堅毅態度,勇敢衝破挑戰。
她的成功字典裡沒有「不行」兩字,只有「怎樣才行」的座右銘。
就三天,霍希紜把DIY工作室搞得美輪美奐,嘔得楚家三個大男人差點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晚飯時間,楚天漢首先發難道:「這女人,根本是變色龍!嬌弱、乖巧只是保護色,為的是掩飾她心狠手辣的內在。」
他不甘心,他捶胸頓足,沒想到他的一世英明、機靈聰明,竟會敗在她這個小笨瓜手裡,輕易讓她蒙騙過去。
噢!真是識人不清哪!
霍希紜捧著飯碗,低著頭一字不發,來楚家最大的收穫──就是察言觀色的技術突飛猛進。何時該多話,何時閉緊嘴巴,她可是愈來愈嫻熟。
像這種戰事一觸及發的敏感時刻,她還是當個啞巴保住小命要緊,免得激起楚天漢熊熊燃燒的怒火,她的日子就越發精采了!
「願賭服輸!」楚湛默冷眼看吃癟的弟弟,完全沒有同情他的意思,既然要誇下海口,就要有執行的決心,不要老是唱高調。「前幾天,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要把頭剁下來煮湯喔!」他刻意舀了一口吳郭魚味噌湯品嚐。
楚天漢鐵青著俊臉,無語問蒼天呀!
既生瑜,何生亮?為什麼楚湛默就是要壓在他楚天漢上頭當哥哥呢?明明就是同一張臉,氣死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楚天漢警告地說道。
話說的少,不代表說下好,楚湛默冷冷回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比國學,他這消防隊長可也是念過四書五經的,不輸給玩藝術的小鬼。
霍希紜眼看氣氛僵滯不下,只好打圓場說:「啊……你們是要玩成語大接龍?我可以參一腳嗎?」
「免──談!」
「少──羅──嗦!」
兩兄弟此時又默契極佳地對望一眼,然後……哈哈大笑!
霍希紜見沒事,笑笑地起身,拎著鍋碗瓢盆走進廚房,順便切水果去。
楚湛默實在不懂霍希紜的邏輯。說她笨,在某些小地方又極細膩;說不明白人情事故,又知道適時緩和難堪場面;說溫和,做起事來又有拚命三娘的精神。
或許,她前世真的是一隻變色龍也不一定!在不同的環境下,偽裝出不同顏色。
切了一盤西瓜擺到客廳桌上,霍希紜觀察了四周局勢,無處容身啊!拉了一張小板凳,她決定窩到角落去。
吃飽飯後,三個大男人移駕客廳,舒適地佔住三張不同的沙發,那也就算了,她本應該可以擠到任何一個小空隙坐,偏偏……三隻小動物也各自投向不同主人的懷抱。
加菲兔躺在楚將鈞的大腿上,吃飽就睡!
桃太郎繞著楚天漢的手掌跑,玩得團團轉!
安娜坐擁楚湛默懷裡,好不神氣!
每個人都抱一隻小動物當神主牌,分明是撂下「女人勿近」的禁令,霍希紜只好慘兮兮地坐著冷板凳,任何一張沙發都別想靠近。
嗚……就她最命苦!
三隻動物的命都比她好,她也想要躺在男人身上啊!
「樂透彩要開獎了!大家安靜!」楚將鈞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螢幕。
楚將鈞最嚮往的發財日,客廳氣氛一片凝重,小動物們連氣部不敢哼一聲,桃太郎停下玩樂動作,兩隻圓碌碌的眼睛也死盯著電視。
「這個號碼我有!」楚將鈞興奮地喊。「這個……沒有。」垂頭喪氣,「這個……耶!我也有!」希望再次點燃。「唉……又沒有。」失望到谷底。「有。有……有了!」心跳兩百。「再來……也有!喔!中獎了!有錢了!」
楚將鈞忘情地把加菲兔往空中一拋,發洩等待許久的心情。
加菲兔從夢中驚醒,兩隻耳朵豎得老高,為什麼老天爺總愛讓它遠離地面八百哩,扮演飛兔角色呢?
財神爺終於光顧他了,楚將鈞激動地說:「走、走,換衣服!大夥兒穿上最稱頭的禮服,我請你們到信義區吃東西去!」
信義區?老爸想開了,決定不再當守財奴?
兩兄弟不敢置信地問:「去信義區吃東西?難道是……」那邊不就一家凱悅飯店最出名,老爸花得下這筆錢?他的心不痛死才怪!
「對啦!你們倆穿正式點,希紜丫頭穿漂亮點哦!我──要──請──客。」
好了不起的語氣,老子今天心情好,要請客呢!
難得老爸這麼有誠意,楚湛默、楚天漢穿上亞曼尼西裝,打上凡賽斯領帶,換上古奇的皮鞋,這樣的行頭夠給面子了吧!
霍希紜也受寵若驚,搬出金黃色的迪奧禮服,戴上珍珠項練,再劃上濃淡合宜的夏妝。有算她一份耶!還以為她只有當菲傭的命。
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發,男的性格帥氣、女的秀麗典雅,氣勢頗是驚人!
楚將鈞開著愛車,仍處於中獎的喜悅中:「等會兒想吃什麼都可以,不用管價錢,我付得起!」
儘管大夥兒晚餐已經吃得飽嘟嘟,可以鼓著肚皮窩在沙發上享福,三人還是興奮地隨著楚將鈞出來再吃一頓。
「這種百年才出現一次的機會,錯過就可惜了!上大飯店呢!還隨意點!」楚天漢在楚湛默耳邊小聲說。「吃到撐死,都值得!」
「我怎會不知道!記得以前跟老爸出來吃飯時,永遠只能點菜單上價錢最便宜的食物。」楚湛默往事歷歷在目般描述,「點貴了,耳朵就清乾淨點吧!準備聽他取一整天的嘮叨!」
兩兄弟慘不忍睹的金錢教訓,可都是血淋淋的經驗買來的!
楚將鈞的聖理名言是:最便宜的,就是最好的!
什麼都要用最便宜的,不小心貴個十塊錢,就等於蹂躪了他脆弱的內心!
「無怪老媽會受不了!」楚天漢瞭然地說。「老媽愛花錢,老爸痛失血,能共同生活這麼多年已是天下奇聞了!」
霍希紜並沒有加入他們兄弟倆的竊竊私語,拿著LV小包包,恭敬地坐在楚將鈞旁邊。
「希紜丫頭,你也生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怎麼不釣個金龜婿,早早就嫁了呢?這種本錢再過幾年就沒了,不會一輩子跟著你的!」楚將鈞善意說道。
心情好,說話就不會像玫瑰──到處帶刺!
「不急。」霍希紜淡然說。「橫豎養得起自己,錢多不多,也無所謂了。」
只有此時,她說話的語氣和年齡是相符的,多了那麼點滄桑味。走過情感上的風風雨雨,她不再期盼什麼真命天子,只想簡簡單單過日子。
「這你就不對了!」楚將鈞藉機作金錢教育。「沒有人嫌錢多的,巴不得愈多愈好,你不要傻里傻氣的,精明點!」
嘛好!她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讓他老人家佔這麼多便宜,還好意思叫人家學精明點!
「老……老爸,」楚天漢望著窗外街景,很是疑惑地問:「這不是要去信義區的路啊!你是不是彎錯路了?」
「去……信義區?」楚將鈞狠狠白他一眼。「誰說要去信義區的?」
「你剛剛……你剛剛說要去信義區呀!」楚天漢納悶地向另外二人求證:「你們也聽到了吧?」
楚湛默和霍希紜幾乎點成不倒翁:「沒錯!信義區。」
「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楚將鈞小鼻子小眼睛說:「我是說信義區……隔壁的……饒河街夜市!」
啥麼?三個人同聲大喊:「饒河街夜市!」
「是啊!信義區……隔壁的……饒河街夜市。真不知道你們話是怎麼聽的!」楚將鈞很不解地罵道。
楚天漢放低音調念:「若是饒河街夜市就在信義區隔壁,那淡水河和濁水溪也可以當鄰居了!胡扯一通!」
「去信義區幹什麼,瞻仰宏偉的凱悅飯店嗎?無聊!」楚將鈞一發不可收拾地訓誡三個毛頭小子。「那種飯店的食物只能看而已,論口味,哪比得上饒河街出名的藥燉排骨、臭豆腐啊!」
就知道牛牽到哪裡都是牛,別想它會不小心變成老虎還是獅子。
兩個大男人氣得腦溢血、外加腦充血,又不能辯白,老爸最大!
「想佔小氣財神便宜,我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楚天漢噓出一口氣,憤慨地說。「更可惡的是,老爸還煞有其事地要我們穿這麼隆重體面……等會兒走出去,一定被當動物園裡的猴子觀賞,耍寶嘛!」
「被擺了一道!」楚湛默酷酷地看著霓虹燈閃爍的街道說。
於是乎,俊男美女三人一身名牌禮服,小心翼翼地擠在水洩不通的夜市,成了路人眼中的小丑、活笑話。
楚天漢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心痛他踩著泥濘地面的古奇皮鞋:
「沒有下次了!八人大轎抬我去,少爺我都不去,死都不去呀!」
楚天漢的心聲掩沒在人潮喧鬧聲中。
千金難買早知道!
早知道他們三人就不來了,傻呼呼地被臭老爹耍著玩嘛!
星期一,霍希紜的DIY工作室正式開班,人數沒有很多,但能有這樣的開始,她已經很高興了!
可以認識一些家庭主婦,聽聽大家分享婚姻經驗,帶小孩的甘苦談,挺不錯的。
上午十一點,下了課,霍希紜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電話聲鈴──鈴──響起。
霍希紜思道,會是誰呢?
「喂?」
「希紜,我是湛默。」
「哦?怎麼了?」霍希紜放下書本。
「我有一份公文袋擺在房間的床頭上,你有空幫我送過來嗎?」
「沒問題,那你等我一會兒。」
霍希紜掛上電話,走到楚湛默房門前,腳步霎時停了下來。
來楚家這麼久,從沒看過楚湛默的房間,一眼都沒有瞄到。現在竟然有一個機會可以光明正大走進去,呵,天助她也!
霍希紜胡思亂想,雙頰沒來由地火紅,心臟小鹿似的怦怦亂跳!
這麼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房間會是凌亂不堪,還是整齊如一呢?嘻!說不定……還藏了一櫃花花公子雜誌呢!
她伸出顫抖不穩的手,緩慢地轉開把手,打開了!
房門開三分之一……房門開一半……她探頭,迫不及待要往裡面望去!
「霍、希、紜!」楚將鈞匆地現身,狂吠好大一聲。
霍希紜嚇得站都站不穩,整個人往房間裡猛摔一跤,噢!屁股開花!
「看你鬼鬼祟祟的樣子,就知道沒有好事!」楚將鈞的牛眼掃射霍希紜。「老是垂涎我們家湛默,還想一窺香閨,你這個急色鬼!」
「我沒有啊!」霍希紜從地上爬起來,想要申訴。
「沒有?!」楚將鈞露出老奸的笑容,一副瞞不了他的樣子:「那你偷偷摸摸進他房間幹什麼?想要安裝針孔攝影機,偷拍他迷人結實的裸體,對吧?」
「哪有!」這……太扯了吧!
「等著排隊競標阿默的女人……哼,可以壓平台北盆地啊!」楚將鈞用力戳著霍希紜的腦袋瓜,兩眼湛出$光芒。「等你入圍最有錢單身女貴族,再亮出銀行存款來賄賂我,我就考慮幫你插個隊!老是肖想我們家的湛默!」踹她出門,楚將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門。
霍希紜跌得全身酸疼,根本什麼都沒見著!「可是……」
「別可是了!」楚將鈞不放心地鎖上門。
客廳電話鈴聲響徹雲霄,楚將鈞接起:「喂?喔……喔……我知道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湛默……請你幫他送東西?」
「對呀!」好心被雷親,無故地遭殃,還被老人家的飛毛腿掃到。
「那真是……麻煩你了!」楚將鈞拿出鑰匙,必恭必敬打開房門迎接霍希紜。
天壤之別嘛!那一跤真是白跌了!
霍希紜雙手叉腰,挺著腰桿子走進去,她好歹也三十了,禁不起這樣子接二連三的跌打損傷呀!
「耶!」霍希紜訝異喊道,裡面……跟她想的完全是兩回事。
可愛動物的圖片貼滿牆壁!企鵝、熊貓、兔子、海狸……
還有,黃金鼠打滾、兔子打瞌睡的相片!
楚將鈞搖頭歎笑,換上慈祥面孔說:「湛默這孩子,外冷內熱,家裡頭那三隻流浪街頭的寶貝,就是他撿回來養的。」
霍希紜看得出神,很難將這麼大一個男人和一群活蹦亂跳的小傢伙聯想在一起。
男人,不能光看外表!
她就被溫柔善道的男人拐了好幾次!
看看手錶,霍希紜抱著牛皮紙袋要出門。「我趕緊替湛默送過去,他好像急著要看這份文件。」
捧著地址,原本只有十分鐘路程的地方,霍希紜這個l點方向感也沒有的女人,硬是走了半小時,走到原本萬里無雲的天氣,下起滂沱大雨!
路上的行人無不四下竄逃,找尋有屋簷的地方暫時躲避。
「怎麼沒人跟我說,台北這麼容易下午後雷陣雨!」霍希紜小心護住牛皮紙袋,卻沒辦法避免自己淋得一身濕。
望著嚴重後延的時間,她卯起來沖,目標是前方一百公尺的紅色建築!
十七秒,抵達目的地!沒想到短跑的功力沒有退步太多。她抖一抖身上的雨水,才走入。
「嗯……湛默在嗎?」一位年輕消防員從辦公桌上抬起頭,滿是詫異:「你……哪位?」
全世界最狼狽的落湯雞──非屬這位衣服半透明、頭髮塌得像蛇發女妖的小姐了。
很難解釋和楚湛默是什麼關係,房東,房客情誼?還是傭人兼室友?
這是消防局,公家機構呢!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搞得人人皆知!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霍希紜掏出毫髮無傷的牛皮紙袋:「送文件!」
消防員按下內線:「大隊長,送文件小姐來了!」
楚湛默在電話那頭疑惑地自語:「送文件小姐?UPS?還是聯邦快遞?」
一分鐘後,他拿著印章證件,準備出來簽收,卻看到霍希紜全身不停滴水,好像漏水的水龍頭開關。
「希紜!怎麼……弄成這樣?」楚湛默忙了一早上,哪知外面現在又颳風又下雨的。「進來我辦公室,擦乾再走。」
霍希紜躊躇了一下:「我……」
楚湛默掃視大廳,回頭問說:「那個送文件的人呢?」
年輕消防員指著霍希紜:「就她啊!」
霍希紜將牛皮紙袋遞給楚湛默,無所謂地笑道:「上班時間,不打擾你辦公事。我先回去,十分鐘就到家了。」
看著乾淨、一滴水跡都沒有的文件,再望著淹在水裡的霍希紜,楚湛默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為什麼她待人可以這麼大方,貫徹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
為什麼她可以耐著性子,微笑面對所有人的欺負,卻一點抱怨都沒有?
她到底是什麼做的?橡皮筋嗎?伸縮自如,怎麼拉、怎麼扯,都斷不了?
「進我辦公室來!」楚湛默冷著聲調重述。
霍希紜瞧他臉上一片陰鬱,一雙犀利的神眸又充滿殺氣,說什麼也不肯進去。
她清清嗓子說:「太……麻煩你了,我……先走一步!」轉身就要落跑。
楚湛默一把抓起她的領子:「你──給我進來!」
其他的消防隊員們看傻眼了,紛紛揣測起這女人的身份──
「大隊長不是和XX電視台的女記者走得很近?」
「說不定這個是大隊長的小姨子。」
「對呀!挺像親戚的。」
「誰知道!不過大隊長還是維持單身狀況對我們比較有利。」
「那還用說!不就托大隊長男子漢挺拔帥氣的長相,每天晚上才有匿名人士送上消夜點心……」
「不是匿名人士,是癡情女人!哈!」
外面討論聲熱烈又踴躍,一句一句此起彼落。難得清閒,大家聊得眉飛色舞!
而楚湛默的辦公室裡可就沒這麼溫暖宜人了,溫度冷到極點!
仍了一條毛巾給霍希紜,楚湛默繼續打著他的報告,什麼都不說。
霍希紜默默擦乾頭髮和身子,把毛巾折成豆腐狀放在桌上。
暴風雨前的寧靜!辦公室只有冷氣的呼呼聲,與電腦鍵盤咑咑的敲打聲。
霍希紜抬頭瞥看楚湛默的動向,一雙腿不敢大意地並坐在木椅上,兩隻手九十度垂在膝蓋上。
擺好聆聽教誨的姿勢,霍希紜發出蚊子的叫聲:「湛默……我……」
楚湛默斜眼看她,凶也不是、念也不是,簡直沒轍了!
「希紜……」他好不容易吐出兩個字。
「是。」她立刻答數。
「你就不能凶悍點嗎?」他淡漠的臉上浮現隱約的疼惜神情,一瞬間又消失。
「凶悍?」
這家人真奇怪!又是要她學精明,又是要她裝凶悍的,不知道他們到底哪裡不對勁!
「我這樣……就很好啦!」大家都嘛說她平易近人!
「哪好?」楚湛默的語氣耐不住高亢起來,冰冰的眼神直視霍希紜。
「被人欺壓好嗎?還是替人做牛做馬好?」
「但我又沒有被……」她小聲地抗議。
「你有!」明明就被欺侮,還要欺騙自己。「這本書拿回去看!」
「《馴悍記》?」霍希紜接過書,來回念著書名。「我又不是莎士比亞的書迷……」
「回家好好研讀女主角的開場特色,起碼學個五成起來!」楚湛默一臉嚴肅地交代回家作業。
「那不成了母夜叉!」霍希紜才不想變成恰北北的女人呢!不但有違她從小立下的宏願──當個溫柔小女人,而且還反其道而行!
光想到那樣跋扈粗魯的行徑,霍希紜就反胃。她理想中的女人應該笑如春花、搖曳如楊柳、溫馴如綿羊,表現出迷人優雅的姿態。
「嗯?」楚湛默瞇著眼,濃眉拾得半天高,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我……」霍希紜瞄到他扭曲變形的酷臉,吞回一肚子的不願。「先回家練習磨刀看看。」
「磨刀?」磨完刀就會變得比較強悍嗎?
「對啊!夜夜磨刀的女人,夠恐怖了吧!」霍希紜天馬行空地說。
這女人!
楚湛默真的是佩眼得五體投地,人是長得秀色可餐,偏偏腦袋瓜不是少根筋,,就是專門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傍晚時分,石婉兒打電話通知霍希紜下班後要過去楚家看她。
六點鐘光景,霍希紜窩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打算在七點鐘獻上滿漢全席招待──雞鴨魚肉、青菜豆腐,樣樣具備。
想到豆子還擱在客廳桌上,她走出廚房,正看到楚湛默上樓的身影。
他脫下外套在客廳坐下,變魔術似地從手提袋裡頭拿出不同的飼料:
「桃太郎,你要乖乖吃,不要老是把食物囤到小窩裡去,放久了會壞掉,知道嗎?」
小黃金鼠有聽沒懂,拖著好幾粒瓜子興奮地往小屋鑽去,眼看就是要拿去儲存起來。
「勤儉持家的小傢伙!跟老爸有夠像,要不要結拜當兄弟?」楚湛默滿臉無奈。「冬天早過去了,存那麼多食物,現在是夏天呢!酸掉你就知道了,我可不清理你的小窩喔!」
加菲兔在一旁,不等楚湛默發送食物,叼起紅蘿蔔就跑。
楚湛默一把抓起它的長耳:「貪吃的傢伙,你呀!來這裡住也不過三個多月,就胖了三公斤,會肥死啊!」
加菲兔咧嘴淺一笑,似乎懂得楚湛默虧它的話語。
「到時……恐怕還得替你報名寵物減重比賽。」楚湛默輕拍它圓鼓鼓的肚子。
霍希紜捂著鼻子,站在遠遠的角落,看得一愣一愣!
黃金鼠、小灰兔都訓話完畢時,波斯貓發出喵一聲,從沙發上一躍到楚湛默腿邊,來回地繞著。
「還是安娜最乖!」楚湛默柔柔地撫摸它的長毛。「又愛乾淨,又聽話。」
從沒看過楚湛默這麼溫柔體貼的一面,霍希紜忘了廚房的雞湯,忘了客廳的豆子,忘了石婉兒七點要來,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僵在原地。
直到十分鐘後,有人推了她一把!
「希耘哪!你是怎樣,丟著廚房的飯菜不管,在這裡呆呆站著?」楚將鈞臉色頗是難看。「要是我們家著火,我就把你烤成乳豬!」
他老人家辛辛苦苦存錢買下的家業,燒掉還了得。
霍希紜從夢境裡驚醒!「菜……我的菜!」
她快速拿起楚湛默面前的豆子,跑步回廚房,口中還不斷念道:「千萬別燒焦了……」
楚將鈞看了帥氣的兒子一眼,咕嚕地說:「準是趁我不在,想要偷偷勾搭湛默!好加在我眼明手快,沒讓你詭計得逞!」
七點鐘,客廳的老時鐘擺呀擺地響起,當──當──
石婉兒笑容可掬地進門:「不好意思,打擾了!」
每次這個鬼丫頭來,楚將鈞都膽戰心驚,深怕被她撿了什麼便宜;只有這一次,他滿心歡喜地站在門口笑說:「好久沒來了,以後有空多來走走嘛!」
有鬼!
石婉兒認識楚將鈞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換作以前……拈她走都來不及,哪還有這樣的迎接排場?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姨丈,你客氣了!」
兩人一道走進飯廳,石婉兒馬上辨知癥結所在!
霍希紜滿頭大汗地四下奔走,飯桌上豐盛的菜色可以媲美總統國宴,山豬肉、北京烤鴨、燉雞湯、炒三鮮、炒時蔬、清蒸石斑……
兩個大男人坐在飯桌旁,筷子拿好、飯碗拎緊,準備一聲開動後就搶攻美食。
「希紜,你下次不要這樣張羅了!浪費時間、浪費錢。」石婉兒感動地說,霍希紜好客的性子從學生時代到現在都沒變。
「難得你來,」霍希紜脫下圍裙。「吃好點也是應該嘛!」
「希紜說得對,有朋自遠方來,當然要盛情款待!」楚將鈞唱雙簧般笑說,這種保時捷等級的順風車不多搭幾次,對不起他長年飢寒交迫的腸胃呀!
石婉兒冷著白眼對楚將鈞說:「既然姨丈這麼熱情,那……下次換你招待好了!」
「下次……」就知道這丫頭會算計他,楚將鈞四兩撥千金道:「不如下次換我們去你家坐坐!來來,開動了,冷掉就不好吃了!」
霎時間,三個大男人咻咻地展開筷子追逐戰,這個夾完夾那個,豬肉還沒下嚥,鴨肉已拿在手中,戰況敵我難明。
石婉兒不禁搖頭苦笑,這麼多年了,這家人還是一個樣子!
吃完飯後,三個大男人照例抹淨嘴巴、拍拍屁股,一聲謝謝都沒有的窩到客廳去。
「這些男人……愈來愈不長進!」石婉兒忿忿不平道。「希紜,別寵壞他們了。」
「煮飯洗碗,小事一樁嘛!婉兒,你是客人,去客廳看電視,我等會兒出去。」霍希紜把她推出廚房。
石婉兒左右為難,想了半天,最後雙手一攤,霸住楚天漢身旁的位置。
「婉兒,學學人家,」楚天漢蹺著二郎腿,悠哉得很。「女人嘛……」
石婉兒打斷他長篇大論的意圖:「女人怎樣?你說!」
雖是大男人的個性,楚天漢還是明白柿子撿軟的吃。「女人……是生物學上最吃苦耐勞的動物。」
見風轉舵的牆頭草!
冷笑兩聲,她完全不給面子地說:「學學人家?有啥好學的,要學你自己為什麼不去學?你很喜歡當苦命阿信嗎?」
面對石婉兒牙尖嘴利,楚天漢也只有乖乖投降的份。你有種火爆,她就有種硬生生貢上你!
「看電視,頭條耶!」楚天漢岔開話題、「那個南台灣最出名的電視銷售天後蔡艷萍,嫁人了說!」
「有、有,我有看過那個購物頻道!」楚將鈞神氣說。「那女人美得不得了,就是一張嘴……跟婉兒一樣。」
石婉兒大剌剌問:「啊是哪樣?」
「一樣……甜得不得了!」
腦子裡想的是尖酸刻薄吧!
楚湛默照著走馬燈字幕念:「蔡艷萍的丈夫是今年六月曾經上演逃婚記的男子──樓傑……」
「樓……傑?」石婉兒驚呼,一張臉被撕裂般慘白!
「廣告後,要採訪這一對新婚燕爾呢!」楚湛默又再念道。
「婉兒……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楚將鈞注意到問。
石婉兒無暇理會,認真問楚湛默:「樓傑……你確定?樓梯的樓,木火傑?」
「沒錯。」他楚湛默可是一點二的標準視力。
「同名同姓的男人,又住在南台灣……真是他?」石婉兒心慌地自語。
「什麼新聞這麼有趣?」霍希紜端著一大盤木瓜、哈蜜瓜、鳳梨走出來。
「就是……」楚天漢興匆匆地一五一十要報告。
「是什麼,」石婉兒忽地從他手上搶過遙控器。「來看迪士尼卡通頻道,老看新聞,沒意思!」
「石──婉──兒!」楚天漢不滿地大吼。「新聞看得好好地,看什麼卡通,你三歲小孩呀!」
楚將鈞夾在中間難做人:「不如先看完那則逃婚記的新聞,再看卡通也不遲。」
奪下回遙控器,楚天漢衝到電視前,手動調回第一手新聞快訊!
「什麼逃婚記?」霍希紜搬出小板凳,好奇問說。
「沒……」石婉兒看大事不妙,推著霍希紜要進房間。「我們進房去聊!新聞有什麼好看的,不都那樣!」
婉兒很怪哦!三個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只聽女主播咬字清晰地說:「接下來為你報導一則有趣的新聞──今年六月曾經逃婚的男子樓傑,前天跟電視銷售天後蔡艷萍求婚,今天閃電完婚……」霍希紜已經走到門口,頓時停下腳步,慢慢回身。
石婉兒拉住她。「希紜,別看了!」
擺脫石婉兒的拉扯,霍希紜直直走到電視前,原本一張笑容洋溢的臉龐,剩下一片死灰。
三個大男人終於發現她們倆詭譎的神色!
「婉兒,怎麼了?」楚湛默代表眾人發言。
石婉兒沒回答,霍希紜沒停下動作,新聞更沒因此暫停。
女主播繼續說:「我們採訪到樓傑和蔡艷萍這對佳偶,請他們發表新婚感言。」
石婉兒難過地撲到電視機前,擋下螢幕:「希紜,都過去了!別看了!」
霍希紜怔忡地望著電視:「婉兒,你走開。」
「希紜……」石婉兒祈求道,眼淚都快溢出來了。
「你走開。」霍希紜表情呆滯說。
石婉兒移開身體,不忍地低頭注視地面。
霍希紜盯著電視,樓傑笑得滿面春風,一旁的新娘子卻不是她!
女主播有技巧地帶引話題:「關於之前的逃婚,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樓傑雲淡風清帶過:「那只是個錯誤,沒什麼好談的。」
霍希紜面容蒼白,身子不停顫抖,哽著聲音重複:「錯……誤?」
石婉兒歎著氣,天意弄人啊!
霍希紜好不容易走出陰霾重新站起來,樓傑又出現,勾起前塵往事!
「沒想到……」霍希紜不斷擦拭湧出的眼淚。「對他來說……我竟是錯誤!」
「希紜!」石婉兒簡直要瘋了,真想砸爛那台電視機。「樓傑只是你生命裡的過客,就忘了他吧!忘了他,你會好受點。」
「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霍希紜嗚咽地說。「我告訴自己,或許我們沒有緣份,或許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場好夢!」
石婉兒也忍不住滴下眼淚。「希紜……」
「可是……」霍希紜似是呢喃似是啜泣說:「你要我怎麼說服自己……我在他生命中……竟是個錯誤?我為他所做的事情……只是錯誤!」
身體的傷痛,恢復了,就可以沒事;心理的傷呢?要花多少時間醫療癒合,才能說說笑笑、大步向前走?
楚湛默無言地望著霍希紜傷痛不已的憔悴容顏,莫名的疼痛感陣陣湧上心坎!
石婉兒心急道:「話不是他說了就算!你怎麼看待這段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楚家兩個平時盡情凌虐霍希紜的男人,竟然也口誅筆伐加入談話──
楚將鈞看不過去地說:「婉兒說的沒錯,什麼樓傑,算哪根蔥?咬文嚼字的!錯誤?不選希紜,選那個蛇蠍美人蔡艷萍才是大錯誤!」
「講得有理!」楚天漢鏗鏘有聲道。「希紜別的本事沒有,光論打掃煮飯,就輕易把蔡艷萍比下去。憑著一張嘴、一張臉吃飯的女人,最不可靠!」
楚湛默咬著鳳梨,像是說給自己聽:「不會挑人,更不會看人的男人,丟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既錯愕又欣悅,霍希紜破涕為笑:「你們……」沒料到,大家這麼支持她。
石婉兒緊緊牽住她的手:「我們都是站你這邊,愛護你的,別再去想那些令人難過的感情了。男人嘛!到處都是,前面那十個就當成實驗的白老鼠嘍!」
「十隻白老鼠?」楚天漢機靈地瞪著霍希紜。「你……該不會失戀十次了吧?談感情幹嘛學國父啊!十次革命不夠,非要搞到第十一次才功成名就?」
這個死豬頭,剛剛沒教訓他惹禍,現在又開始賣乖起來,石婉兒凶巴巴說:
「不是失戀十次,是甩了十個男人!」
楚天漢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這麼厲害!那是我把她看扁嘍!」
「廢話,以希紜的條件,還怕沒有男人嗎?」石婉兒使勁地、用力地戳他額頭,最好戳出大瘀青。
「是!您說的是!」大男人碰上凶女人也只有附和的份,哪敢有半句仵逆言。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看得旁人笑到不行。
霍希紜吸吸鼻子,燦開笑意,感傷的心情好了大半。
其實有這群朋友真的不賴!雖然平常損她不落人後,但她傷心時,倒也個個挺身而出、仗義執言,大夥兒打打鬧鬧,為平淡生活添色不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2:22
第五章
儘管楚將鈞一直嚷嚷楚湛默多受歡迎、多得女人喜愛,霍希紜也只是聽聽,沒多想實際狀況如何。
直到八月八號父親節,她終於目睹空前盛況!
一箱箱水果好禮送上門,一個個艷麗佳人親自登門恭賀。
「祝楚爸爸父親節快樂!事事順利,老當益壯!小小禮盒,不成敬意。」
「祝楚爸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條小玉珮,替楚爸爸驅災避邪,」
「祝楚爸爸萬事如意、財運亨通。一個玉菜頭,希望帶來好綵頭!」
「祝楚爸爸日日積小錢、年年賺大錢。送上一座純金招財貓!」
一句比一句諂媚阿諛、一個禮比一個禮貴重值錢,楚將鈞笑得合不攏嘴,最後那句聽起來好順耳,禮物也有價值多了。
「來、來,大家坐。」楚將鈞招呼。
霍希紜看得呆若木雞,一個五十幾歲的老人怎麼可能認識這麼多年輕美眉!
「希紜,不要傻站著,倒茶水給客人哪!」楚將鈞叱喝著。
「她是誰?」
「該不會也對湛默意圖不軌吧?」
「楚爸爸,該不會是你的兒媳婦吧?」
楚將鈞急急澄清:「哪的事,亂說!她只是我們家的房客兼管家,沒那個份量同你們爭湛默,安心哪!」
絕對要看好霍希紜這丫頭,讓她破壞了湛默的行情,每年的大禮可就統統泡湯啦!
一整個早上,楚將鈞和女金主們開心地聊著,這可是每年父親節的必行公事,怎樣都要挪出時間來。
霍希紜就慘了,又切水果、又弄點心、又泡茶的,好康的事她都分不到,幹粗活的事她躲都沒得躲。
「湛默!」客廳的女人們突然傳出驚呼聲。「坐下來,一塊兒聊吧!」
「嘰嘰喳喳,勝比麻雀!要不要開個菜市場啊!」
不像湛默的淡漠風格,倒像天漢調侃女人的口吻。
「原來是天漢!」美女們瞭然地說。「去!裝酷!」
他走進廚房,一臉冷漠說:「老爹圖那份禮,才賣命伺候她們,你跟去蹚什麼渾水?分不到一杯羹的!」
霍希紜拿出醫藥箱:「他老人家高興就好,我沒關係。」
又是這樣不在乎的語氣,他看著她出血的手指頭:
「怎麼這麼不小心!」
「切太快了。」霍希紜東翻西找。
他不耐,搶過藥箱來,拿出OK繃,小心貼住劃傷的手指。「熱心過頭!別人的事,你這麼賣命有什麼好處?」
霍希紜望著他森冷的神色,「沒想過。」怎麼這表情挺像楚湛默?
非得改變這女人不慍不火的性子,不然他看得心裡老不舒服,好似那些欺侮之痛加倍奉送在他身上。
拿出咖啡罐和奶球,他冷冷問道:「那本書,翻得如何?」
「什麼書?」她不記得有跟楚天漢借過書啊。
「《馴悍記》!」他泡了一杯咖啡,小口品嚐。
「你……」霍希紜不解。「湛默和你說的?」
他冷峭的眸子湛出寒光:「別顧左右而言它,看得如何?」
這神氣,根本不是楚天漢吊兒郎當的沙豬樣,奉希紜眼中閃過─抹訝異:
「你……你是……楚……」
楚湛默掩住她開成O字型的嘴:「小聲點!你要昭告外面那群女人嗎?」
真是他!霍希紜忍不住脫口說:「學得真像,百分百像!」
「那你學得如何啊?」楚湛默寒颼颼地睥睨她。
霍希紜心虛地打發說:「我刀子磨得很亮!」
「磨這麼亮,殺雞用嗎?年關還沒到!講點實際的收穫。」楚湛默沒輕易放過她。
霍希紜搪塞地說:「我……急著上廁所!」
藉尿遁之名她火速奔向客廳,最危險的地方通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廚房可不能再待了!
「希紜,別礙在這裡,跟天漢聊天去!」楚將鈞不客氣地趕人。
美女們看著她秀氣討喜的長相,心理越發不放心。「湛默那種不容易討好的男人,會不會最後看上她的小媳婦臉啊?」
「不可能!」楚將鈞一竿子打斷美女們的假設。
「怎麼不可能?」楚湛默偽裝成楚天漢走出來,輕嘲帶笑說:「希紜一臉福相,穿針刺繡樣樣精通,你們在座的……比得上嗎?」
霍希紜偵側他冷嘲熱諷的話語,心想:湛默冒險來客廳……所為何事?
「楚天漢!」女人們群起伐之,聲音尖銳地反駁:「該不會是你自己心有所屬,才說得酸溜溜的吧!」
「是嗎?」他轉眼間晃到霍希紜身旁,高深莫測地挑視她。
是非真假,往往需要時間來驗證!
「可不是,別這麼不好意思,大方說出來,我們這些未來的大嫂,會助你一臂之力!」女人們嘻鬧道。
「呵,多謝了!」楚湛默居高臨下地邪睨霍希紜:「我可以自己來!」
話說完,他猛地低頭吮舔霍希紜柔軟的紅唇。
楚將鈞手中的茶冷不防灑了出來,美女們笑意頓失,嬌臉上只剩錯愕。
「說了,我可以自己來!」嘲諷的線條寫滿楚湛默的俊顏。
霍希紜傻楞楞地恍神,這真的是吻嗎?楚湛默的吻?
等著看好戲吧!不下猛藥,這丫頭可能永遠不會開竅!
「我去公園走走。」丟下爛攤子,楚湛默散步去也。
楚將鈞沒了分寸,他知道開玩笑的不是天漢,是湛默。他養了三十年的兒子,怎麼可能會搞混呢?
事情大條了!
楚將鈞趕忙送客:「時候不早了,我趕著赴約!」
「可是……我們還沒見到湛默啊!」眾家美女不依地喊。
「明天再來,也是一樣的!」楚將鈞一一挖起美女們緊貼沙發的俏臀。「走啦!走啦!我來不及了。」
咚!咚!有人匆忙上樓。
「湛默回來了?」美女們滿懷希望說。
楚將鈞心裡則哀號聲遍遍,穿幫了!慘了!
楚天漢進門,一身衣服沾滿水彩顏料。「耶!這麼熱鬧!又是想攏絡老爸,以換取湛默的青睞?」
「你是天漢?」不對勁的感覺。
「哼!我這麼有品味的打扮,不要把我想成俗氣的湛默。」楚天漢挑高譏笑的唇。「看清楚點,藝術家的氣質呢!」
「可是……你不是去公園散步?怎麼突然就換上別的衣服?」又不是超人,隨時隨地都可以變裝。
「鬼才去公園,我還要趕著回辦公室處理畫展的事呢!哪來的閒情逸致逛公園。」楚天漢拎著畫具進房間去。
「那就是說……」漂亮美眉們的眼睛先是狐疑,再來是驚愕,最後變成惱怒!「剛剛那個人是──楚、湛、默!」
被耍了!
「楚爸爸──」
四個人八隻眼睛瞪住楚將鈞,像要獵殺動物般的凶狠殘暴。
「我也不知道啊!」楚將鈞努力撇清關係,推卸責任說:「不然……你們問她好了!」
霎時間,八隻眼睛一致轉向神態恍惚的霍希紜,強勢凶悍地問:
「說!你是不是竊取了湛默的人?」
霍希紜可冤了,「我……他……」有理說不清哪!
「快說!」熾熱火焰幾乎燒盲這些美女的眼睛。「不要言詞閃爍!」
救命哪!誰來救救她!
「你!有沒有偷了他的心?」否則他豈會對她們的美色視若無睹?
「沒有啊!」什麼甜頭都沒吃到,還要被盤問,這些女人該不會是想屈打成招吧?
「那他為什麼吻你?!」一群妒忌的虎頭蜂勇猛發威。
霍希紜被螫得滿頭包,語調頗無奈:「教導我……如何閱讀《馴悍記》。」
都是《馴悍記》惹得禍!害她著了奸詐狡猾傢伙的道!
她是徹底領悟楚湛默方才邪笑的意味了!
不嘗嘗凶悍為何物,一時間很難學的起來!有過切身之痛後,包穩她沒有五分像,也有三分熟了。
雪球愈滾愈大,「楚湛默吻了一個不知名女子」的流言,立刻傳遍所有眈視他的女人耳中,尤其是當紅記者蘇心雪。
論交情,她和楚湛默認識也三年了;論外表,兩人是俊男美女的螢幕搭檔;論門當戶對,楚將鈞又對她家的財產滿意得不得了。
放眼楚湛默身邊的女人,再也沒有一個跟他如此絕配。
雖然有千百種理由安慰自己,蘇心雪心裡依舊有疙瘩?她決定上楚家專訪楚將鈞,探探實際狀況。
走在通往楚家蜿蜒曲折的巷子裡,幾乎成迷路狀態,蘇心雪只顧著看門牌,卻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美麗歐巴桑,碰!就這麼慘烈地,兩人對撞後倒地不起。
「痛死我了!喂,這位大嬸,麻煩你走路小心點嘛!」蘇心雪破口大罵,腳上的絲襪竟然磨破了,醜死了,等會兒到楚家怎麼辦才好!
「是誰不小心啊?!」秋湄娘也跌得四腳朝天,手裡提著的水果散落一地。「我走這邊走這麼多次,從沒碰上你這樣莽撞的女人!」
「阿桑,是你自己不長眼睛,別怪到我身上!」蘇心雪火氣很大地吼,身上的香奈兒秋裝還沾到柳丁汁。「你看,我昨天剛上百貨公司買的名牌衣服,被你的爛柳丁弄髒了,你怎麼賠我?」
這年頭是怎樣,做賊的老是要喊抓賊!
秋湄娘也不是好惹的女人。
「小姐,我沒叫你償付我柳丁的損失就不錯了,還好意思開口向我要錢。衣眼弄髒了,就去洗嘛!」
「不懂流行時尚的老姑婆!這種高價位的衣服,送乾洗……可以買十包柳丁了!」
蘇心雪心痛歸心痛,也只能自認倒楣了。
「別再讓我碰上,有你好看的!」她對老婦人撂下狠話,頭也不回地踩著三寸高跟鞋快步離去。
秋湄娘一身老骨頭恐怕都要摔斷了,撐著手慢慢爬起來。「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一點教養都沒有!」
霍希紜從巷口進來,恰好看到一老一少的激烈對撞和爭執,她加緊腳步走過來。「這位阿姨,你要不要緊?」
霍希紜幫忙把地上的柳丁撿起,還掏出衛生紙一顆顆擦乾淨,才小心放進塑膠袋裡去。
這小姑娘,挺細心溫柔的。秋湄娘打從心底喜歡霍希紜。
「阿姨,你家住哪?身子要不要緊,我陪你走一段路。」霍希紜邊提起柳丁邊問。
「很近,在前頭,去看看我兩個小孩。」
秋湄娘腦筋轉哪轉,這姑娘人實在不錯,帶回去給那兩兄弟瞧瞧,反正鄰居好往來嘛!
兩分鐘後,秋湄娘停在楚家前。「上來吧!」
不會吧!這麼巧,難不成……
兩人上樓,一場斯殺保衛戰隨即展開!高手過招,步步驚險。
秋湄娘一進門,就見客廳裡蘇心雪撒嬌地倚在楚湛默身旁,楚將鈞也樂見其成地看電視,讓他們小倆口溫存去。
這潑辣姑娘竟撒野到家裡頭來了,秋湄娘三步並一步地衝向前,使勁拉開兩人:「哪來的狐狸精呀!」
蘇心雪親熱的好事被打斷,氣鼓著嘴頰抬頭一看,又是那位大嬸!
「就是她!剛剛那個撞倒我的臭歐巴桑,亂沒水準!」蘇心雪抱怨不已,積著一肚子鳥氣沒發洩。「現在還發神經的闖進別人家,要不要打電話叫警察來?」
秋湄娘臉色越見陰暗,現場氣氛有加溫爆裂的趨勢。
蘇心雪大小姐不把她放在眼裡,逞口舌之利說:「這位大嬸會不會是精神病院走丟的病患哪?需不需要我打電話通知醫院?」
楚湛默修長的腿忽然站起,讓出空位:「媽,你坐!」
蘇心雪怔下一下,好似不能理解:「湛默……你剛剛叫……媽……」
秋湄娘打定主意要讓這位恰姑娘面子裡子都丟光光:「大嬸我正是他的娘!你還有什麼怨言要傾吐的,一次說完哪!」
一抹滑稽的錯愕表情爬上蘇心雪的臉龐,就這麼衰?
她水噹噹的粉臉三秒鐘內夕陽西下似泛紅起來,可是醜話都說了,想收也收不回來,只能見機行事了。
秋湄娘擠出一副冷眉冷眼:「沒話說了?那請便,不送了!」
蘇心雪下不了台,脹紅了俏嫩的臉向楚將鈞求救:「楚伯伯,我……」
楚將鈞打圓場的安撫他那口子,想緩和低沉氣壓:「湄娘:心雪是電視台記者,跟湛默也滿聊得來,你就原諒她年輕不懂事嘛!」
秋湄娘揚著冰冷敵意說:「那又如何?叫她奉茶認錯,我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讓她繼續靠著美色,哄騙我英俊帥氣的兒子!」
蘇心雪滿腹的冤屈沒地方發洩,只好化作珍珠淚水滴落雙頰。
楚將鈞被老婆的冷冽言語碰得一鼻子灰,心情蕩到谷底。「希紜……去、去,泡一壺烏龍茶來喝。說這麼多,口乾舌燥!」
見霍希紜將被捲入混沌不明的戰局,楚湛默的雙眼瞇起一道縫,老爸是想把希紜當擋箭牌,好止住老媽對心雪的猛烈攻勢?
秋湄娘嘴巴尖利不饒人,心底卻軟得跟中華豆腐一樣,永遠支持弱勢團體,為他們仗義聲言,楚將鈞卻相反地,喜愛棒打落水狗。從前一起生活時,兩老就不知為這種議題開戰多少次。
照目前情形發展下去,霍希紜準成了炮灰下的犧牲者,得捂緊耳朵應對左開炮右抨擊的口水戰!
楚湛默拉住霍希紜前去倒茶的嬌軀:「沒你的事,進房間看書去。我去弄。」
偏霍希紜的神經又直又粗,海底電纜都沒她那般大條,她淺笑說:
「難得阿姨來,我招呼一下嘛!你坐著和大家一起聊天。」
是和大家一起瞎攪和吧!
楚湛默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女人,超級無敵鈍!
原本膠著陰冷的現場,即刻充滿狐疑,秋湄娘和蘇心雪同時打量霍希紜!
蘇心雪輕拭撲簌簌的淚顏,暗忖:就是這麼不出色的女人偷了湛默的吻?
秋湄娘隨即嗅出楚湛默眼冷硬行中隱藏的關懷之意。「耶!你們認識?」
楚將鈞樂了,話題終於轉移。「希紜是婉兒的同學,住這邊呢!」
秋湄娘聽了更是欣喜不已,兒子難得出言袒護女人,還是這麼細緻柔雅、好心腸的姑娘!「既是婉兒的同學,你不好好待人家,還支使她做事?」秋湄娘目光清冷問。
「我讓她住這邊就好偷笑了,做點工作是……天經地義!」楚將鈞理直氣壯反駁。
太瞭解老伴的性格,秋湄娘一針見血問:「住這邊是免錢嗎?不用給租金嗎?為什麼還要做額外服務?」
楚將鈞吞吞吐吐說:「就……一小筆錢,有啥好計較的!」
臭男人,小氣到鬼遇見都要繞道行走。秋湄娘真懷疑自己當初怎會瞎了眼,哭死哭活地要嫁給他。
霍希紜不想兩老為她爭鋒相對,好言好語地調解說:
「阿姨、叔叔,我……」
「跟老太婆說清楚,你明明就住得安穩妥當,不勞她來操心。」楚將鈞老臉氣得皺紋齊出,頭頂白髮直豎!
「臭老鬼!要脅女人算什麼好漢,別以為希紜善良就好欺負!」秋湄娘惱恨地瞪他,不懂得尊敬女性的老固執。
霍希紜如夾心餅乾動彈不得,額頭上漾出三道尷尬紋路,為今之計只有保持緘默,維持中立姿態。
楚湛默幽黑的瞳孔彷彿一泓深潭,映照出霍希紜舉步維艱的困境。「由他們吵去,我們去買汽水回來。」
「我……不過……」
霍希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楚湛默押離戰場。
誰也沒料到,最後結果竟是楚湛默帶著霍希紜私奔而去,留下兩老面面相覷!
蘇心雪孤伶伶被拋在火線上,譎異的秋眸蒙上一層灰色調,恨意彷彿萬蟲鑽進心底,臉色難看至極。
「不必瞪了!」秋湄娘落阱下石冷笑,「湛默的眼睛明亮如雷射光,不會跟他老爸一樣──錢欲薰心,路上撿來的阿貓阿狗都說好。」最後那一句經典,含沙射影地把一老一少都罵進去。
「伯父伯母,我先走一步。」
秋湄娘涼涼地說:「走愈遠愈好,最好都不要再來!」
「湄娘,你少說幾句話。」楚將鈞用餘光睨下她一眼,笑笑地揮手道再見:「心雪,回家小心哦!」
蘇心雪拿著包包匆匆奔下樓。這老太婆,硬是要阻擋她的好事!不過沒關係,她會好好巴住楚老爺子,到時看誰厲害!
相對於蘇心雪的淒涼身影,道路那頭,一對男女在昏黃暮色中漫步踏游,有一答沒一答地聊──
「這樣子跑走,不禮貌吧?」霍希紜想東想西說。
「買汽水回去讓他們消消火氣、潤潤喉,不好嗎?」楚湛默不懂她處處替人設想、樣樣選擇周全的態度。
他跟楚天漢雖一冷一熱,但都是唯我獨尊的自我性格。也許是因為家裡都是男人,大家都霸道慣了,不會體諒人,也不需要體諒人。
而霍希紜,徹頭徹尾打亂了他的思考邏輯。
他可以一如往常地冷淡,卻無法忽視她的善良體貼。
他也可以漠然看待一切,卻無法丟下她的任勞任怨不管。
這女人,非要搞得他……變成管家公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2:54
第六章
十月初,天氣已沒有盛夏時分的酷熱難耐,陽光溫煦、微風清涼。儘管早晚溫差大,卻也是郊遊踏青的好時機。
星期日,楚將鈞突發奇想地要去海水浴場游泳,八點鐘一間一間的敲門拜訪,號召大家出門泡水去。
楚天漢爽快地答應。最近幾天為了設計一幅電影藝術看板,搞得思路梗塞、靈感枯竭,非要出去散心、調適心情才行。
叫了一個,楚將鈞可沒忘記最重要的海灘服務生人選。
他喚著霍希紜,她死魚般躺在床上不動。
「你是怎樣?」楚將鈞拉了拉她的棉被。
「身體不舒服,」霍希紜體虛地應道。「你們自己去,我不行了!」
少了個傭人伺候,海邊曬太陽、泡海水的享受層級就打五十分折扣。可是看她一臉虛脫樣,確實是體力透支的警訊。
「那你好好休息,受不了時,再去看病。」星期天,看病要掛急診呢!荷包可得多裝些錢才行!
「我知道。」霍希紜說完就昏睡過去。
這個不成,另一個兒子總不會有問題了吧!
楚將鈞敲了楚湛默的房門:「走了!準備和白細沙灘、冰涼海水約會嘍!」
楚湛默開門,同是昏沉沉的熊貓樣:「這幾天工作量太大,一會兒上山救火、一會兒下海救小貓、一下子又要交評估報告?今天非好好補眠不可!」
「嗄?」楚將鈞沒料到海邊之旅,竟是兩人成行、附贈三隻動物。
「那你休息去吧。」兒子都累到有黑眼圈了,楚將鈞也不忍硬拉他出遊。
僕僕地發了車,兩個男人、三個小傢伙就自個兒玩樂去,留下一男一女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直到中午,霍希紜軟趴趴地從床上爬起。
偏頭痛加生理痛,噢!殺了她吧!女人的病痛怎麼這樣折騰人哪!
又渴又暈的,她拖著沉重步伐去廚房喝水,回到房門前,竟發現自己下小心鎖上門,進不去!
噢!噢!欲哭無淚,霉到最高點!
腿軟了、腳站不穩,霍希紜整個人趴在地上,昏地又睡了過去。
她想,就這樣睡死吧!頭被扯裂、小腹拳擊似蠕動,那些男人又出門逍遙快活去,留她孤獨地承受苦痛。嗚,再沒這麼悲慘的時刻了!
但,屋子裡不是只有她一人哪!
半小時後,楚湛默打了個呵欠,從房間裡走出來。
本想直奔廁所一洩滿位的石門水庫,他眼角不經意掃到一個不明物體賴在地上。
恍惚走過去,楚湛默踢踢地上的可疑東西。「喂!」
「嗯──」轉了個圈,霍希紜露出熟睡的臉龐。
想不到霍希紜有這等嗜好,喜歡親吻冰冷的地板!
奇哉!怪哉!
楚湛默把她抱起來,輕拍她臉頰:「天氣轉涼了,在這裡睡會感冒啊!」
疼到不知今夕是何夕,霍希紜呻吟地說:「頭好痛,別吵!」
楚湛默想想,不如把她扔回床上去,但伸手要轉開她的房門,卻動也不動!
天才的女人!竟把自己鎖在門外呼呼睡!
看她氣色不好、面無血色,想來是身體極不舒服。
楚湛默蹙眉深思,不忍她躺在地上。「反正我的床這麼大,多一個人睡也無妨!」
把她安置在自己床上,楚湛默衝去廁所辦事後,兩人就這樣在慵懶的下午時光,一同夢周公!
夢境裡,疼痛的地獄慢慢消失,溫馨的天堂逐漸浮現。霍希紜夢到自己正微笑地依偎著男人的胸膛,有著六塊肌的緊實胸膛!
男人身體自然散發的氣息如夢似幻地飄蕩鼻間,沐浴乳香、體香、肌膚的香、香水味,很是好聞!猛吸了兩口氣,這場夢永遠都別醒!
愈是想不醒,腦筋就愈不聽話的清醒過來,霍希紜緊閉的眼睛微睜開,不想面對現實。
「每次都這樣,夢到最精采處就忽然結束。」
耶!旁邊有人,真的有男人!
她側頭一看,楚湛默!
光著身子的楚湛默……春光外洩……呵……這是夢嗎?
霍希紜捏捏自己的臉,好痛,是真的嘍!她的手還偷偷攬住他的肩膀!
倏地抽回手,霍希紜為自己趁人之危的行為感到可恥。
手不能摸,眼睛總可以吃冰淇淋吧!
她一雙饞眼非常仔細地掃瞄他身上的每一部位,幾乎是要看光了,唉,除了一條灰色小褲褲蓋住腰下三角地帶!
可惡,就差那麼一點點!
霍希紜的視線重回楚湛默英挺漠然的俊臉上,連睡覺的樣子都異常性格!
她靠楚湛默的臉實在太近了,近到他突如其來的一個大翻身,竟好死不死地厭住了她的嫩臉。
楚湛默的唇,准兮兮地吻上霍希紜的櫻桃小嘴,一箭命中紅心!
她愕然,暫時停止呼吸,瞳孔放大,揪住心口悶悶說道:「湛……默……」
最近,他們倆的嘴唇似乎特別有緣,三不五時就搭上線!
睡中人無意識地舔著舌頭:「好臭的大蒜味……」
真的嗎?霍希紜張嘴,不斷呵著氣。「有嗎?大蒜?難道是昨晚的大蒜涼面,芳香遺留口中?」
「噢!臭死了!」楚湛默再轉身,俊臉壓住棉被。
霍希紜不信邪,一雙眼飄上飄下如獵大地猛聞氣息。「我刷牙刷得乾淨徹底,不可能呀!一定是最近上火了,等會兒煮點青草茶退火。」
移動身體,想下床,她發覺自己的一隻手臂沉甸甸被隔壁的仁兄當枕頭墊!
想抽,怎麼也抽不回手,霍希紜望向楚湛默絲息沉穩的熟睡臉孔,不忍喚醒他。
半個小時過去,手麻痺到無知覺,她皺眉想,大概殘廢了。
終於一個小時後,老天有眼,心疼她仁至義盡的枕頭手。
「嗯!」楚湛默吐出滿意的歎息聲,睜開明晃晃、漂亮的眸子。
「你……」他直瞪著她苦不堪言的面容。「醒了?幹嘛愁眉苦臉的!」
「手……我的手……」霍希紜比著自己的右臂,萬分痛苦地想縮回來。
麻!麻!彷彿千萬隻螞蟻咬啄她的肌肉,她無法克制吟痛。
楚湛默緩緩瞇起晶亮冷眸:「你的手……到底擺了多久?」
「一個小時吧。」霍希紜沒空理會他的怒氣,從麻痺中恢復的過程,一梢一末的神經都得忍受又癢又灼熱的酷刑。
倏然間,楚湛默把霍希紜抱坐到自己的大腿上,輕柔地、緩慢地捏揉她白皙嫩細的臂膀,減緩恢復知覺的痛楚。
霍希紜嚶嚀了一聲,輕聲歎息道:「舒服多了!」
楚湛默推揉的動作溫柔細心,語氣卻蘊藏著一股冷硬無情的警告:
「不准再這樣虐待自己了,聽到沒?」
他無法想像她要這樣捨己為人到什麼地步才肯停止!連自己身體都不愛惜!
她低聲咕噥:「聽到了!」幹嘛一副疼在她手上,痛在他心坎的模樣!
看她漫不經心的回應,他猛然加重力道:「老愛自討苦吃!」
「噢!」她痛得吟哦,恩將仇報嘛!「輕……輕點!」
兩人衣衫不整、身子交纏依偎在床上,很難讓人不多作聯想。
因此,忽然來到楚家,卻發現屋子內空蕩蕩的秋湄娘四處搜索後,聽到兒子房裡有窸窣的交談聲。
她砰一響地闖進楚湛默房裡,卻看到兒子親密地摟著霍希紜,「你們在……」瞭然的神情寫在臉上。
沒想到兒子外表冰冷難近,行動則迅速確實,馬上跨越三壘、攻回本壘,她真是錯看他的好本事了!
霍希紜欲言又止,一張臉羞愧得無以自拔。「不是……不……是……」
「這樣,不打擾你們了。」她曖昧地笑著要關上門。
「伯母,」霍希紜力挽狂瀾地解釋:「我們……沒怎樣……睡覺而已!」簡直愈描愈黑!
秋湄娘一臉過來人的表情:「我知道!睡覺嘛!」睡一睡,小孩就睡出來了!
「不……是……」垂死掙扎的餘音溺溺迴盪房間裡。
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搞這種飛機?明明沒吃到甜頭,卻被硬栽贓!
喊破喉嚨,劃不清界線,偏大家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楚湛默依靠在她耳邊輕輕吹氣,蘊含磁力的低啞嗓音灰塵般附著她耳朵:
「不要此地無銀三百兩,愈說愈扯!」
蘇心雪秉信美麗的女人永遠不可能是輸家,尤其是她這種外貌與內在兼具的自信美女。唯一的例外是──有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因此,當楚將鈞透漏風聲要她好好黏緊楚湛默、小心霍希紜時,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把話和情敵說清楚。
星期六,偷得閒暇、撇開工作壓力,喝下午茶的好時光,蘇心雪約了霍希紜在「上海茶館」碰面。
蘇心雪穿著凡賽斯黑色套裝,一手啜飲鐵觀音,一手亮出自己的卡蒂亞鑽石表:「原則上,我喜歡公平競爭。如果有人喜歡佔地利之便,賣弄自己的風情,我也是無可奈何!女人嘛,身體就是本錢。」
「這茶不錯喝!」霍希紜沉醉在甘甜的茶香,忍不住讚賞道。
「湛默是個值得花心血投資的男人,有女人競標我一點都不意外!」蘇心雪撥了撥頭髮,亮出新款珍珠耳環。
「耶!這個五香鳳爪真夠味!豆乾也鹵得味道恰好!」霍希紜仔細品嚐特色,決定回家後也要下廚一試。
「霍小姐!」蘇心雪終於發現面前的女人光顧著鑒定美食滋味,完全沒聽進去她苦口婆心的良言。「我希望你認真聽我講話,不要低頭猛吃!」
「喔!」霍希紜抬起小臉,心理悶想,不就是要來品味茶點的?
「關於湛默……」蘇心雪很含蓄地問道:「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
霍希紜放下筷子,皺著鼻尖說:「他?長得挺帥的!人也不錯啦!」只要不板著冰冷的酷臉,不提到可怕的《馴悍記》,其它都沒問題。
「就這樣?」蘇心雪嘴巴裡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不然要怎樣?」霍希紜反問。
「說說你喜歡他……被他迷惑的原因?」蘇心雪才不相信楚湛默在她心中,只有這點份量。
「我喜歡他?」霍希紜的鼻尖鑽出無數問號。「啊……明明是你喜歡他吧?」
蘇心雪沒想到她有此一答,大方承認:「對呀!我是喜歡他。我欣賞他的理性作為、奮力救人的舉止、英雄似的帥氣長相!可是,我是問你──為什麼喜歡他?」
「我?我又沒說我喜歡他。」霍希紜古怪地看了蘇心雪一眼。
緋聞四處漫飛,這女人還死鴨子嘴硬!
「霍小姐,大家都是明眼人,你又何必否認?贏也要贏得光榮吧!」
霍希紜真是踩在爛泥巴裡,難以脫身。「就說了沒有,再怎麼問,也是一樣!」
蘇心雪瞧她說話的神氣,不像是敷衍作假。「那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你,這事該怎麼說?四下無人時在床上擁抱著你,又怎麼解釋?」
「純屬意外嘛!」霍希紜哪知要怎麼說清楚、講明白,事情恰恰好就是一團亂!
「真的?」蘇心雪還是不放心。
「人言可畏!」霍希紜委屈的表情一向無人可敵,她無辜地搖頭:「誰知每次好死不死都是我,我也不想啊!」
換作是蘇心雪,巴不得好運天天來!
「你沒勾引他?沒用身體引誘他上床?」
「用身體勾引湛默?」
霍希紜就算跟老天爺借膽,也施展不出妖媚迷功。她可是大家閨秀,又不是一代妖姬,哪輪得到她獻醜啊!
「我才沒有!」霍希紜臉紅脖子粗解釋:「我們倆除了嘴巴曾不小心撞在一起外,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喔!」
蘇心雪眉毛高聳,瞇著狹長眸子注視她:「嘴巴不小心撞一起?車禍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霍希紜口吃說:「對……嗯……車禍,就是……意外事件!」
見蘇心雪依舊擰著細眉,霍希紜繼續道:「其它部分你放心,我絕對沒動到他一根寒毛,絕對完整如初、潔白無瑕!」
是要賣玉,還是要賣處女?品質保證,貨物檢測這麼嚴格!
聽霍希紜這麼說,所以是自己會錯意,被眾人的流言搞糊塗嘍?蘇心雪做最路一次盤問:「湛默這麼優質的男人,你一點心動都沒有?」他們還同住一個屋簷下呢!
霍希紜想了半天,訥訥地說:「他的確很不錯,長相英俊帥氣、體格更是高壯結實……就是……」她停頓下來。
「就是怎樣?」這女人說話老愛吊人胃口。
霍希紜轉著眼眸深思:「就是個性冷了點、威脅人時大聲了點、瞪著人看時目光陰寒了點,不然真是個不錯的男人!」
「說的真貼切,要不要替你鼓掌?」背後傳來叫好聲。
聲音聽起來挺熟悉的,霍希紜不察,對蘇心雪說:「我可是觀察詳細。總之……我純粹欣賞他的外表,論起個性……應該跟你比較合適。」
「這麼厲害,要不要改行去算命哪?」背後靈陰魂不散建議。
霍希紜頗覺奇怪,怎麼後面老是有人接她話接這麼順?她一轉頭,就看到楚湛默直挺著身子,冷陰著眸子凝視她。
乾笑了兩聲,霍希紜猛吞口水說:「因為……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然最適合了!」怎麼要用成語的時候,老是使不上勁!
「我很冷?」他陰著語氣問。
「其實有時候……也挺熱心的。」霍希紜苦著表情想,怎麼老是自摑耳光呢!
「愛威脅人?」
「也不盡然,熱心助人嘛!」硬是拗回來。
「目光陰寒呢?」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噯!因為你酷啊!」霍希紜直想抹油落跑。
楚湛默拍了拍霍希紜的肩膀,冷道:「下次要說別人的不是前,記得先看看隔牆是否有耳!別自個兒說得開心,說完還絞盡腦汁把話轉回來!」
霍希紜頭低得可以親吻桌面了,她果然沒有亂嚼舌根的命,一說就遭天譴!
「湛默,你怎麼來了?」蘇心雪幫他倒茶。
「前天不是提到要跟你同學喝茶?怎麼反而約了希紜?」楚湛默不答,反提出問題給她。
蘇心雪甜甜一笑,幫他夾了塊豆乾:「我同學三點才會跟她老公一起來,我就先約希紜聊天嘍!」
楚湛默瞄瞄手錶,兩點四十分了!剛才爸爸跟他說霍希紜同蘇心雪有下午茶約會,他嚇得急速奔出,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冤家路窄嘛!
「希紜,老爸要你回家掃廚房,說是油煙弄得很髒。」
楚湛默一副呼叫傭人的口吻,哪有什麼愛意親密!
蘇心雪暗忖,看來霍希紜抱怨的不假,她和楚湛默根本就是楚河漢界之分,兩邊清得很!
「湛默,我同學說話很風趣的,你要不要認識一下?」蘇心雪趁機問道,拉攏好朋友跟情人認識,可以增加彼此熟悉感。
「不行。大將軍等著我壓她回寨服役,我的任務不能半途而廢。」楚湛默看看手錶,再晚就大事不妙!
「希紜!」楚湛默扯住她的手臂。「走啦!別拖拖拉拉。」
霍希紜依順地起身,美好的下午茶就這樣被糟蹋了!
蘇心雪突然朝前方揮手,滿心喜悅道:「我同學來了,她老公真是溫文儒雅、一表人才呢!」
楚湛默匆地整個人一顫,急急拉著霍希紜往反方向走去,搞得她一頭霧水。
「湛默……大門不在那邊!」霍希紜和他扭扯,不跟上去。
「我去廁所。」他死拉住她不放手。
「好,我在外面等你。」霍希紜想甩開緊緊箝住的鐵手。
「不成,你一起來。」楚湛默嚴肅地說。
「別瞎鬧了!」那是男廁耶!要她出糗也不用這樣吧!
「那你去女廁!」
偏她剛剛已跑了三遍廁所,膀胱洩得一滴不剩,連打掃的小妹都要認識她了!
「我又不想上!」這人今天怪裡怪氣的。「我就站在這兒,我發誓我不會胞掉,你的任務肯定順利完成!」
問題不在這兒啊!楚湛默開口要遊說她時,蘇心雪微笑走來說:
「見見我大學同學和她老公吧!」
「你們好!」一對年輕男女的聲音同時響起。
那聲音……那男子的聲音是……樓傑!
霍希紜以一種鍋牛行進的姿態慢速轉身,一臉不置信地呢喃:「他……應該在高雄啊!不可能!」
樓傑的笑容,依舊溫暖如冬日陽光,只是在看見霍希紜的面孔時突然凍住。「你……你怎麼……」
蔡艷萍撒嬌地環住樓傑的腰際:「老公,看到美女就傻啦!這樣,老婆我可是會吃醋唷!」
事隔五個月,霍希紜仍是不知如何面對這種情景,她僵著臉傻傻凝望樓傑!
面對這秀氣溫柔的臉蛋,強烈的罪惡感幾乎淹沒樓傑,他困難地吐出問候語:「希紜,好久不見,你好嗎?」
霍希紜抿著雪白雙唇不語,她會好嗎?在樓傑棄她而去另結新歡後,她還要很灑脫地裝堅強,對他說她好得不得了嗎?
「希……紜?」蔡艷萍看看樓傑、再望望霍希紜,原來是舊情人見面哪!無怪乎語氣這麼扭捏。
蔡艷萍笑得詭異,做作地纏住樓傑的身子:「老公,她該不會是那個被你拋棄的女人吧?!」
霍希紜淚水懸在眼眶裡打轉,好似承受巨大的痛楚地緊咬著嘴唇。
能說什麼,那是事實啊!如果可以放聲大哭,或許心底會好受點,可是此情此景,霍希紜只能低頭不語,強忍著內心濤湧的煎熬!
楚湛默看她寧願咬破自己的下唇也不怒罵對方,逆來順受得令人氣憤!一副忍氣吞聲、受苦受難的表情,更讓他火上心頭。
他輕撫霍希紜忍痛的面頰,溫柔地將她擁在懷裡,冷冷對樓傑說:「你放心,她現在住我家裡,我會把她照顧得妥妥貼貼!」
蘇心雪瞪大了眼,楚湛默在說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霍希紜依在楚湛默懷裡,什麼話都沒聽進去,淚水鬧洪災似的氾濫他的白襯衫。
楚湛默疼惜地揉著懷中佳人的秀髮,冷漠的臉色益發僵沉。「你可以走了。當初能狠心丟下她面對一人婚禮,現在也不會想和她敘舊吧!」
蔡艷萍看著老公被奚落,不服氣地說:「話別講得這麼難聽,明明是她配不上我老公。我老公這麼優秀的男人當然要娶個能言善道、精明能幹的老婆,他不適合啥都不懂,只會黏男人的蠢女人!」
不愧是損人不忘利己的名嘴!楚湛默陰惻惻的眼神望向蔡艷萍:完全不負銷售女王稱號,說的比唱的好聽!恭喜樓先生,這麼有眼光啊!」
諷刺的意味濃厚,誰會聽不出來?蔡艷萍眼中火舌瞬間噴出。
「你……」
樓傑拍拍老婆:「走了,和心雪喝茶去!別再爭了。」
蘇心雪想要問什麼,但一觸及到楚湛默倨傲不快的冷眸,話就吞回肚子裡。「我跟艷萍聊聊,你們……保重!」
楚湛默扶著霍希紜啜泣不已的身子,靜默地轉身走人。
自古多情空餘恨!
愛恨情仇的遊戲裡,豈有真正的誰是誰非、誰贏誰輸?拉長遠看,所有的情緒可能只是一時間的影響,所有的抉擇也可能只起因於一個機緣。
沒有回家,楚湛默買了兩杯卡布奇諾咖啡帶著霍希紜上陽明山。
她眼淚鼻涕糾在一起的猛哭泣,忘了時間與空間,也忘了一旁的楚湛默。
直到上了陽明山看夜景的地方,週遭一對對情侶相擁而坐,欣賞著暮色蒼茫的台北市,高樓成了樂高積木,汽車化作迷你火柴盒。
把香濃的咖啡遞給霍希紜,楚湛默遠眺市景,兩人不語地並肩坐著。
夕陽逐漸西沉在地平線那頭,天光由橘黃轉成暗灰色。深秋時分,山上偶一陣風吹來,就感覺涼意陣陣。
楚湛默從車裡拿出一件外套,披在霍希紜身上御寒,她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台北市容低語:「分手時,付出的人永遠比得到的人痛苦千倍。」
恬適的向晚,心碎的聲音幻化成喃喃耳語飄蕩在夜色裡。
「他可以輕易忘記一切,我卻被回憶困擾;他可以馬上沉醉在新戀情裡,我卻拒絕再一次受傷。多不公平!」霍希紜低飲咖啡,眼中沒有淚,只有無奈。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就是人世!
「有些事情,開始懂了,總比一輩子不懂好吧。」楚湛默輕描淡寫說道、「就像從前數學課解習題,一遍一遍練習、套用公式,總有解開的時候。」
霍希紜手中的咖啡微微搖晃,身子不知是冷亦或是驚訝,哆嗦了一下,背脊上傳過一道寒顫,她神色恍惚地將雙肘交疊腦前。
「那年我十八歲,一位老婆婆也對我說過相似的話語。」可是這麼多年,那道習題卻始終是個謎,而她解不開的關鍵在哪?
「你真是個遲鈍的小孩!」楚湛默冷笑。
霍希紜斜視他臉部剛毅線條和刀削似雙頰,漂亮的古銅色肌膚是長年曝曬陽光下的結果。這樣冷然堅毅的男人和她的愛情習題一樣令人費解,時而溫柔、時而漠嘲。
「我想我學不會了!」放棄的情緒早萌生霍希紜心底。「如果一定要刻骨銘心才解得開,我想我再禁不起任何痛苦!」
「我還以為你是耐苦力很高的女人!把別人的命令當聖旨聽從,累死自己也無所謂。」他譏嘲地形容。
「那不一樣。服務親友我當然很樂意,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失戀……只是再次證明……我的付出是多餘!」霍希紜慢慢道出心中委屈。
楚湛默深邃的眼眸直盯著她瞧,小巧直立的鼻子、粉潤誘人的雙唇、絲絲飄逸的秀髮……「你其實滿迷人的!」
他從沒稱讚過她,霍希紜聽得很不習慣,淺笑說:「你不用這樣安慰我,我知道我是個很無趣的女人,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討好男人。」
楚湛默臉色微微下沉。「誰說的?」
「初戀男友、太多人了!我也記不清。」她自我調侃地笑著。
「我不覺得你無趣。」戲謔的光采在楚湛默眼中閃動。「腦袋少根筋的人,行為通常很有笑果!」
「嘎?」霍希紜不懂他的揶揄是誇她,還是虧她。
不下十次了,他幫她的動機都難斷好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閒來無事的娛樂?或是出於善意?從他冷漠的神情上,霍希紜猜不透半絲可能性。
「你真是難懂的人!」霍希紜坦率說。
「有嗎?」楚湛默雙手往後撐住身子。
「謝謝你方才幫我說話。」霍希紜知恩言謝。
「我沒有幫你,我是討厭他推卸責任又踟躕不決的態度。」楚湛默疾言厲色斥責。
「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霍希紜雨過天青地呼出一口氣。
七點時分,大地正以譎異姿態等待星子劃出燦亮,和繽紛暈亮的夜景兩相輝吠。
「而且……我只是說出實話。」楚湛默沙啞性感的低笑。
「我不懂。」霍希紜側過身子問。「什麼實話?」
「我喜歡你!」
趁著她呆楞片刻,楚湛默猝不及防伸手托住她臉龐,激熱地湊上嘴探索她誘惑的唇齒,吻得霍希紜無法動彈。
如果沒有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滄桑,又豈能感受驀然回目,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
和楚湛默的相遇只是偶然嗎?還是如那個算命婆婆所說的,他就是她生命中那個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萬家燈火中,多少未知的戀情漸漸成熟,只等著開花結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3:26
第七章
楚將鈞發覺最近兒子的態度呈現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對希紜溫和多了,也萬般呵護照顧,一點都不給他們頤指氣使的機會!
該不會酷酷的兒子真的看上那沒脾氣的傻丫頭?
不成!他的選媳婦大賽沒開始,人選就已經出爐,這還得了!
得出點計謀中斷這種稍有跡象的不正常發展,否則,等水到渠成就為時已晚!
星期天,楚湛默消防隊裡有重要會議舉行,他身為大隊長必須過去瞭解情況,楚將鈞笑呵呵送走兒子,即刻進行秘密計畫。等了兩星期都要等破頭,終於讓他等別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個一石二鳥之計楚將鈞醞釀已久,一來他可以不花半毛錢享用大餐,二來又可以藉機除掉心腹大患。正點哪!
中午十二點,楚將鈞拉著霍希紜要出門。「走,穿美麗點,上飯店用餐去。」
經歷上次饒河街夜市事件,霍希紜確定要楚將鈞從口袋裡掏出一毛錢,絕對比登天還難!
「楚伯伯,你……又打什麼算盤?」她不敢掉以輕心,上次穿隆重禮服去夜市已把路人笑到肚子痛,這次他又出什麼奇招?
「講這樣!」楚將鈞伸手敲了她一記。「我可是煞費苦心才找到這金龜婿的,你一定要跟我去拗一頓飯!」
「叔叔,」霍希紜一臉平靜說:「我現在並不想碰感情!」
楚將鈞不吃這套,心想:裝笑偽!明明巴著湛默不放,吃乾抹淨後說不想碰感情、老子看你這丫頭道行多高!
「有沒有覺得湛默這陣子對你特別不同?」
那晚楚湛默說的話語如鬼魅般繚繞她腦海多日,使她原本不甚靈活的腦筋,越發遲緩。
不擅說謊的女人!大家又不是沒眼睛。楚將鈞語帶玄機說:「可是湛默這孩子本就刀子嘴、豆腐心,對你好也是基於同情吧!畢竟你的情路坎坷,很難讓人再用嚴厲標準對待你。」
霍希紜一張笑臉頓時垮了下來,歎氣想:也是如此吧!不然他豈會對她呵護至極。同情?噯!還是別作非份之想!
看霍希紜沮喪的樣子,楚將鈞對自己離間成功感到沾沾自喜!
「免費的好料,不吃白不吃!」楚將鈞說著,兩人已到了老爺酒店的門口。
打鴨子上架,霍希紜想抽身也難,乖乖跟了進去。
一個年約五十歲的婦女朝楚將鈞揮手:「楚老,這裡!」
霍希紜瞧了一眼婦女身旁的男子,備覺面熟,仿若從前見過面。
「坐!」婦女熱心地介紹:「我兒子,國梁!」
國梁?該不會是她的初戀男友李國梁吧!
樣子有點像,可是神態又不像大學時那麼侃侃而談、自信斯文,感覺老沉許多,也穩重和善多了。
霍希紜和李國梁對看的那一瞬間,兩人眼中同時閃過詫異的光芒,回憶裡的點滴,相戀的快樂與痛苦,浮現幽黯瞳孔。
「希紜,我外甥女的大學同學。」楚將鈞頗自豪地讚許:「大小家事處理得有條不紊,個性溫柔賢淑,現下的女人很少有這麼貼心的了!」
說的這麼好聽,骨子裡卻硬要破壞霍希紜和楚湛默的好事。
「我想……我們認識。」李國梁沒頭沒尾冒出一句。
李媽媽和楚將鈞不解地瞧著他們兩人。
「以前見過面?」
對於這突然的會面,霍希紜不知該寒暄問候,對過去的喜怒哀樂裝沒事?還是翻舊帳,大家好好算清楚?這些日子不知中什麼邪,特別容易碰到昔日男友。
「大學時……是男女朋友。」李國梁平淡地敘述。
「什麼?!」兩個老人眼珠子差點滾出,兩人這麼有緣?
霍希紜尷尬地笑著,反正她沒有重燃舊情的打算。「好巧……」
嗶鈴嗶鈴!話才起頭,美妙的手機音樂聲打斷眾人談話。
「你在哪裡?」楚湛默冷冷問話。
「喔,楚伯伯帶我出來吃飯。」霍希紜照實回答。
他老爸一旦灑出好心就準沒好事,楚湛默繼續問:「在哪吃啊?」
「老爺……啊!」霍希紜手臂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她哀號出聲。「酒店。噢──」
楚將鈞比了個閉嘴別說的姿勢,可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帶霍希紜吃飯已經夠神奇,還去高級的老爺酒店,老爸葫蘆裡賣什麼藥呢?楚湛默一聲不吭掛上電話,決定一探究竟。
霍希紜掛上電話,楚將鈞急問:「湛默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啊!」霍希紜神態自若說,不懂他幹什麼這麼緊張兮兮!
危險!楚將鈞直覺事情沒這麼簡單,趕快吃完後休兵走人才是上上策。被兒子知道自己拐了希紜丫頭來相親,圖一餐好料,不免遭他一番冷冷吐槽,更慘的是被他恐怖的冰寒眼神千刀萬刮。
「希紜,別光顧著說話,去吧檯拿東西吃!」楚將鈞催促,自己也飛快抱了一大堆食物。
吃到飽耶!凹著肚皮走進來,怎麼樣也要鼓著肚皮滾出門。
學生時代的青澀感情,想來都事過境遷了。當初分手的難堪、淚漣漣,十年後回想都成了小孩子的兒戲。
「你……愈來愈有女人味了!」李國梁由衷讚賞。當年被她嫌棄為無趣的女人,現在不但韻味無窮,還姿意隨性。
「你也成熟好多。」霍希紜淺笑。「還以為畢業後,我們就不可能再見面了。」
「事世難料啊!」李國梁頗感歎地說。「年輕時,我喜歡驕縱難控制的美女,總覺得征服起來才有快感!而且也可以在同儕面前炫耀,顯示自己神通廣大!」
「呵……我想也是!」霍希紜自然地說道。「所以,你才和我分手。」
李國梁定住眼睛凝視她,語氣慎重地說:「可是,現在我的心境不同了!有了那麼多次難伺候、難相處的戀愛經驗後,我常常回憶起你對我付出的一切。」
霍希紜喉頭沒來由一緊,坐姿直挺挺,身子僵硬。
「擁有一個感情很容易,可是要珍惜所擁有的感情卻需要智慧。我那時太年輕了,對於隨手可得的真誠棄如敝屣,那是我不懂事!」
霍希紜猛灌白開水,不知如何接話,他在暗示什麼嗎?
「很多次……其實我還滿想找你聊聊,卻又不知如何開始。」李國梁溫文儒雅的臉上滿是愉悅。「沒想到……還真讓我遇上了!」
霍希紜努力解讀李國梁話中涵義,難不成他想要破鏡重圓?
「希紜,我們再試試好嗎?」李國梁誠懇地表態說。
霍希紜掙扎地看著李國梁,不想拒絕他,可也不想答應。她需要靜一段時間好思量最近發生的這一連串意外事件。
「我……」她鼓足勇氣要解釋她的情況。
「別想了,她是我女朋友!」楚湛默淡漠瘖啞的嗓子冷冷傳來。
霍希紜別過頭,對上楚湛默深沉隱著情緒的眼眸,她鴕鳥似地低頭、再低頭,直想鑽到桌子底下去。
明明不是她的錯,幹什麼一臉心虛樣?楚湛默挑明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錯過,就沒機會了!希紜,走!」
「可是……楚伯伯……」霍希紜推推隔壁耳若末聞的老頭子。
楚將鈞啥也不敢頂撞,猛吃生魚片:「那……你和湛默先走。」
「楚老!」李媽媽看不過去了。「你怎麼把兒子的女朋友帶來騙吃騙喝?!」
「希紜……希紜她……不是……嗯……是!」楚將鈞一瞄到兒子忿然的冷眸,就啞口無言。
「節儉也不是這樣!」李媽媽不甘心地碎碎念,火上眉梢道:「這頓你自己付吧!恕不招待!說好是要相親,竟然隨便帶個女人來充數!」
霍希紜看現場氣氛位於崩裂邊緣,小聲問道:「這樣一走了之,丟下楚伯伯好嗎?」
楚湛默卯起來要老爸吃吃苦頭,老是省自己敲別人也不成。「他這人,錢多到可以當散財童子,卻寧願當摳門老頭!偶爾得用非常手段強迫他花錢!」
牽著霍希紜離去,來到飯店外頭,楚湛默端倪她輕鬆的笑臉淡說:
「原諒別人是一種美德。」
霍希紜偷睨著他看不出喜怒的俊顏,心有同感附和:「說得真好,做人本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但是……」楚湛默狠狠賞她一眼,「還是要有分寸!你就由著老爸拐你去相親,由著從前棄你而去的男友吃回頭草,啊?」愈說嗓門愈大,簡直驚如霹靂!
「是你自己說的嘛!原諒別人是一種美德。」霍希紜癟著嘴說。
「那是反諷法!」楚湛默陰沉地瞅著她。「我最討厭爛好人了!做人要有原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什麼都隨便!」
意思是說……他最討厭她這種什麼都好說的人嘍?
「況且……你是我女朋友耶!」楚湛默臉上淨是深邃的冷峻。「我就是看不慣別人欺負你!」
「我是……你女朋友?」她怎麼不知道,這事幾時發生的?
「你剛剛的語氣很懷疑?」楚湛默的冷眸由陰鬱變得暗沉。
「不是啊!」霍希紜小頭猛搖地澄清。「因為……」
「怎樣?」他都說喜歡她了,不是嗎?
「因為你……你又沒追過我……」霍希紜訥訥說,臉色怪扭捏。
「追你?」楚湛默聳高冷眉。「親你算不算?」她怔了一下,點頭。
「抱你算不算?」楚湛默繼續炮轟她打結的腦袋。「說喜歡你算不算?」
霍希紜只能猛點頭,但──
「就這麼簡單?」
「難道要我跪在地上送一束花給你,以表心意?」楚湛默用殺人的眼神直瞪她,敢說對,就走著瞧!
霍希紜誠惶誠恐應道:「沒……有。」
「那就是了嘛!」楚湛默不給她任何問話的機會,猛然狠狠地吻得她喘不過氣。
以前那麼多次的戀愛,都嘛是先有一段溫柔浪漫的約會過程,再經歷卿卿我我的濃情蜜意,才變成男女朋友的!哪有突然之間,毫無預警就宣佈是男女朋友!
到底是屈就於他威脅人的眼神,或是心動於他三番兩次的英雄救美,霍希紜自己也不清楚。
唉!真是段曲折離奇、撲朔迷離的戀情!
星期天,石婉兒約霍希紜逛士林夜市去。
「你有新的護花使者了?」石婉兒驚奇問,希望這次不是爛桃花了!
沒有沐浴愛河的欣喜,霍希紜咕噥地承認:「應該是吧。」
反正楚湛默雖然陰鬱難應付、講話冷颼颼、老愛用眼神威脅人,至少還帥氣英挺。
這麼多小缺點裡有一項迷死女人的優點,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誰呀?改天帶來見見。」石婉兒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你早見過了。」霍希紜不感興趣回覆,叫了杯珍珠奶茶喝。
「怎麼可能,你又沒引薦過?」石婉兒點了熱可可。
「你跟他熱得很。」霍希紜排隊買有名的章魚小丸子。
放眼霍希紜身邊的男人,石婉兒熟的就只有那一對脾氣特怪的雙胞胎兄弟。「你是說……楚家的……」
霍希紜混著芥末吃小丸子,眼淚奪眶而出,彷彿無限委屈:「嗯……楚湛默。」
還好不是沙豬天漢,不然以後他們有得吵了,希紜肯定難做人!
「湛默?」石婉兒不知該恭喜她,還是同情她。「倒追他的女人一票,你心臟可能要強壯點,一場腥風血雨的爭奪戰在所難免!」
霍希紜這次沒有以往的掏心掏肺、犧牲奉獻,反而渾身不自在,唾手可得的愛情倒是第一回。
「感覺好怪說!沒有熱戀、沒有燭光晚餐,就在一起了。」
「湛默那人實事求是,是非分明的,算是個正直的男人。」石婉兒偷了一顆她的小丸子吃。「除了性子陰冷了點!」
「總覺得我們性格差異太大!」霍希紜懶懶地東看西瞄,莫名其妙撿到了最搶手的男人,卻一點喜悅感都沒有。
「那叫互補,OK!」石婉兒雖然不是很欣賞楚家男人,但就事論事來說,楚湛默是個說一不二、不空口說白話的男人,因此,這麼多年他鮮少有緋聞傳出。
「總而言之,目前也就這樣子了吧。」霍希紜竟然也有不甘不願的神情!
「小姐!啊是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脅迫你談這場感情嗎?」石婉兒好笑地瞅著霍希紜百般無奈的樣子。
沒有真正用到刀子,冷眼脅迫也是一種方式呀!霍希紜無語咬著吸管。
「別看湛默冷不拉幾,他可是個用情很深的傢伙。」石婉兒在一家賣小手飾的地攤前停下。「他大學時談過一場長達七年的戀情,幾乎論及婚嫁了。後來那女孩為學業、事業去了美國,兩人斷了後,他再沒有談過別的感情。」
「真的?」霍希紜愕然,拿起一枚戒指又放下。「那女孩是怎樣的人?」
石婉如挑了一條銀色星型項練看。「活潑熱情、有理想有抱負、說話自信幽默的女孩;留著一頭又長又蓬鬆的卷髮,眼睫毛很卷而翹,像個美麗的洋娃娃!」
「聽起來……很漂亮迷人!」霍希紜蹙眉說,又拿趄另一條手練觀看。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現在……我就不知道了。」石婉兒付錢給老闆,買下項練。
「看不出來,湛默是深情的男人!」看到他那種冷死人的氣質、瞇得很危險的眼眸,她哪還敢招惹他,惟恐避之不及啊!
「他會說喜歡你,表示他真的動情了。」石婉兒眼露精光地笑,一物克一物啊!「你也知道湛默是高深莫測、不易看出情緒的人,不是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他不會表達出他真正的想法。」
霍希紜垂頭喪氣地踱步:「不知道他喜歡我哪裡……論外表、論氣質、論談吐,我一點都比不上他以前的女朋友。」
「小姐,你有你優點嘛!你善良、有包容心、脾氣好、體貼、不計較……我隨便提都不下十個!」石婉兒舉起霍希紜的手大喊:「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霍希紜驚嚇得甩開石婉兒:「糗死了!講這麼大聲,我哪有這麼好!」
石婉兒很認真地注視她:「希紜,能交到你這個朋友是我這輩子的榮幸!你有多棒,我很清楚,相信楚湛默也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受傷太多次了,霍希紜不想多去思考感情問題。任何她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最後都迅速走樣,她來不及檢測問題點在哪,一切已煙消雲散!
看霍希紜表情凝重,石婉兒逗趣說:「你那套『愛情無罪、溫柔有理』的作法,實行的怎樣?」
霍希紜在感情裡愛屋及烏的徹底,週遭不相關的人也為此受益。
「失效、失靈、不適用……隨你怎麼說都好。」這是霍希紜最想不通的地方。「端個咖啡給天漢、泡個牛奶給楚伯伯,湛默就會用他冰寒的眼神射死我!遑論打掃、拖地、跑腿的事了。我斗膽做,他的臉色即刻降溫到零下四十度,比極圈還冷!」
「挺疼你的,好現象!」石婉兒笑瞇瞇地稱讚,本就該劃清界線,是女朋友,不是專屬傭人呀!哪有什麼都賣命服務的道理──
「可是……我不習慣。」霍希紜根本天生勞碌命,一刻都不得清閒。
「在感情裡被使喚這麼久,你也該好好享受被疼惜照料的感覺,這不也是另一種滋味啊!」石婉兒一語驚醒夢中人,女傭也可以變鳳凰啊!
「要我當少奶奶嘍?」霍希紜這次腦筋轉得很快。
「Yes,辛苦了十年,該是好好賞自己了!」石婉兒的鬼點子一向最多。「趁湛默有空的周休,約他去五星級飯店度個假。一邊放鬆壓力和情緒,同時兩人可以甜蜜獨處,不但少了兩個聒噪的電燈泡,而且豪華舒適、耳根清靜!」
霍希紜浪漫的細胞慢慢被喚醒,雙眼燦出火花:「我去!我一定叫他去!」
「記住,不要帶錢包。」石婉兒深怕漏掉的交代。這女人搶付錢的速度奇快無比,搶男人要也這麼積極,就不會失戀了!
「為什麼?」她掏錢向來最大方了。
「反正……湛默粉有錢,你一毛都別帶,聽清楚了嗎?」石婉兒再三叮嚀,畢竟霍希紜常左耳進、右耳出,讓所有事情又回到原點。
「喔!」霍希紜買了香草霜淇淋舔著。「小錢嘛!」
石婉兒搖頭興歎,這女人不是太有錢,就是一點金錢觀都沒有。情侶去五星級飯店度假,信用卡輕輕一刷,沒有一萬好幾,也跑不了八千、九千!
「記住,你是去當少奶奶,不是當養小白臉的深宮怨婦。說別掏就別掏,知不知道?」石婉兒愈說愈大聲,愈說愈光火!
旁人紛紛回過頭打量她們倆,以為又是兩女爭一男的情架。
霍希紜摀住被雷聲轟炸的耳朵,「聽清楚了。你……小聲點。」不用在大馬路上嚷嚷,昭告全天下吧!
石婉兒望著清澄的天際無語,真不曉得這麼好的女人竟然還可以孑然一身,沒被當單身搶手貨拍賣!
現代的男人,唉,有眼無珠!
凡事起頭難!
跟男友開口要求度假,本是容易簡單輕鬆的小事,啊不過呢?如果男友性子冷漠、脾氣難捉摸,就成了頭大的煩事了。
星期三晚上十一點,霍希紜在楚湛默房間前來回走著不下二十遍,猶豫著要如何提起這檔浪漫事。
旁邊三隻小傢伙覺得她動作搞笑、神色趣味,有樣學樣地來回皺眉走著。
哈啾!霍希紜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忍不住捂鼻念道:
「你們三個寶貝別纏著我嘛!去旁邊玩不很好?」
三隻傢伙來回跑得開心,哪理她好言好語的勸說。
桃太郎咕嚕嚕地來回穿梭,神采奕奕。
加菲兔興致高昂地跳呀眺,看不出來要減肥還是促進血液循環。
安娜可跩了!優雅高傲地抬頭闊步,看都不看她一眼。
霍希紜沒轍,蹲在一旁角落歎氣,最沒地位的就是她,連小動物都搞不定。
突然,楚湛默穿著睡衣走出來,瞄到三隻小傢伙樂得來回跑跳,而霍希紜就喪氣發呆的一人倚靠在牆角邊,形成莫大對比。
「不睡覺,有空蹲在這發呆?」楚湛默彎下身子陪伴在她一側。
「我……是……」霍希紜真想咬掉自己不靈活的舌頭。「想問你……去度假?」
「說什麼?七零八落的,比蚊子叫聲還小。」楚湛默輕扯她的秀髮。「再說一次。」
頓了一下,她注視他削薄的雙唇、幽合的瞳孔,雙手交叉握緊,鐵了心要說出心底的想法,就算被譏笑,也無所謂了。
「就是……問你下禮拜有空去度假嗎?」霍希紜緊閉上眼,面色通紅地喊出來。
楚湛默被她的吼聲嚇到,腳一打滑,差點往前摔倒。「我又沒耳背,好端端喊這麼用力,不怕嗓子破掉?」
霍希紜嘟嚷著抱怨:「是你說……太小聲嘛!」
「就去啊!」楚湛默退去冰沉面容,嘴角揚起微笑,「台東知本老爺酒店如何?」他高興都來不及,這拗女人幹什麼難以啟齒?
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霍希紜揉揉昏沉的眼睛:「當真?」
楚湛默迎上她稚氣的柔頰,輕啄她額頭:「當然。我也很想跟你去度假呀!」
霍希紜為他溫柔的笑意與誠意感動,雙眼霧氣氤氳:「早知道這麼容易,昨晚就不用失眠一整夜了!」
楚湛默捏著她俏立的鼻尖:「你這女人……就是想太多!」
「怕你拒絕我……」霍希紜怯怯地仰視他帥氣輪廊。
「就算要拒絕我可愛的女朋友,也要理由充份、說詞正當啊!」楚湛默把她拉到自己懷裡擁著。「不然……我會不捨得哦!」
霍希紜噘著嘴,眼眶朦朧泛淚珠。「不要哄我!」
這女人……又胡思亂想了!
想想,他和她的性子看起來南轅北轍,其實骨子裡一樣深情。
他話少、脾氣淡漠、不輕易動情,卻在愛上後執著到底。以為他這種人橫該是薄情寡義、分手不掉一滴淚,怎知他內心為情黯然神傷好久,掀起一陣漣漪的心湖兩三年後才真正平復。
旁人因為不瞭解而錯估他,他卻清楚自己外表冷漠、內心情深義重的兩極化表現。
也因此,他喜歡霍希紜勇於付出、勇於現出真心、勇於承受感情挫折,更欣賞她在愛情交流上的外顯性格。她的情真,楚湛默看在眼底。
「我是說真的,我不會讓我愛的女人受絲毫委屈!」楚湛默深情款款低喃。「特別是你這個小笨瓜,老是將就自己、成全別人。」
霍希紜倚著他可以撐起一片天的胸膛,制不住感動的淚水撲簌流出。
楚湛默拱起她淚潸潸的臉蛋,無限愛意地磨蹭她的腮頰:「我不說甜言蜜語,一旦承諾了,我就會貫徹執行。」
「嗚!」霍希紜吸吮紅咚咚的鼻子,泣語如絲道:「我不要再獨自一個人了!我不要再想起一次又一次的分手!我不要……嗚!」
楚湛默寵溺地吻上她的櫻唇,輕輕拂掉她順著臉頰滑落的晶瑩痕淚光,柔聲宣示:「我愛你!」
霍希紜淺笑,想起X情人那部電影,楚湛默就是守候在她身後的溫柔天使吧!
「半夜不睡覺,演什麼文藝片!」楚將鈞失去了一票女人拱手奉上財物寶藏,心情爛到臭水溝裡。
楚湛默拿出面紙,輕拭面前的淚人兒。「走,睡覺去。」
「剛剛希紜吼了好大一聲……說是要去度假?」楚將鈞雖不爽,還是不忘好康的事,雙眼發光問道。
「對呀!下個週末去。」霍希紜綻開笑容,完全沒有戒心的應聲。
「那我……」楚將鈞插一腳的意味明顯。
「楚伯伯想一起來?」人多熱鬧,霍希紜沒有反對的道理。
「如果方便的話……」楚將鈞眼神斜看了兒子一眼。
「可以的。」霍希紜堅信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楚湛默神情依然,語氣淡淡:「度假嘛!多幾個人也熱鬧。」
「那我就一起嘍!」楚將鈞不客氣地說,硬是湊進小倆口甜蜜蜜的度假旅遊裡。
「沒問題。就是費用……老爸你自己看著辦!」楚湛默十隻手指頭算來數去:「我想兩天一夜……一個人費用……五千、七千跑不掉吧!」
楚將鈞的臉即刻染上漆黑烏雲。「那麼貴?」
「對你來說,哪算什麼?」楚湛默雙手叉腰悠哉悠哉道:「你的存款不是即將從七位數邁入八位數,五千、一萬的哪抬得上桌面?」
霍希紜一根一根手指頭比,七位數是百萬,八位數就千萬,她充滿崇拜地說:
「哇塞!楚伯伯你真不是蓋的,這麼富有!」
有錢歸有錢,就是一毛不拔!
楚將鈞青煞了臉,鬱鬱道:「還是……你們倆去就好,我呆在家裡頭吃飽睡足看電視……也挺愜意,不一定要度假。」
這麼快就改口,金錢對他老爸的殺傷力一直很強。楚湛默淡笑說:
「那……我們就自個兒去嘍!老爸你在家好好享受閒暇生活,又不花半點錢,多好!」
要害被命中,楚將鈞老臉氣呼呼:「旅途順利!」砰一聲就合上門。
楚湛默和霍希紜有默契地相識一笑:「名副其實的小氣老爹!」
生活嘛!斤斤計較有啥好處咧!尤其是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分一毛都要度量的結果,不是苦了自己,也苦了別人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3:55
第八章
擁有倚山臨海的交接地形,風景優、空氣佳、食物好吃,台東是個頂級度假聖地。
星期六,霍希紜和楚湛默提了簡單的行李坐飛機到台東。
「好棒的地方!台東,我來了!」霍希紜舉高雙手,做歡呼狀。
「容易滿足的女人!」楚湛默牽起她的手坐車去。
抵達知本老爺酒店後,兩人去櫃檯登記住宿資料。結帳時,霍希紜老毛病又犯,迅速確實掏出信用卡等候一旁。
「刷卡。」霍希紜甜蜜蜜說,石婉兒交代的事早忘得一乾二淨。
櫃檯小姐怪怪地瞄她兩眼,付錢付得這麼高興乾脆的女人還真不多,會不會有鬼?身邊的男子又高又帥又迷人,難道是養的?
楚湛默冷眼打量小姐狐疑不自然的表情,陰陰對霍希紜說:「搶這麼快,錢太多花不完?」
瞧楚湛默郁冷的表情,霍希紜一張已擺在櫃檯的卡乖乖抽回來,乾笑說:「這個月刷太多錢,可能會刷爆,那……麻煩你付了。」
還有這樣子的事,好心付錢也會被念!
楚湛默搓捏著她的臉頰:「小笨瓜!我是帶你來度假,又不是被你請來度假!」真不知道這女人心裡想什麼?
「有差嗎?」霍希紜只想著大家快樂,管是誰請誰、誰帶誰。
「對我來說,差別很大。」進了房間,楚湛默放下行李。
「為什麼?」霍希紜坐在床邊問。
「因為付錢是一種心意。」楚湛默摟著霍希紜,雙唇斯磨著她項頸。「我愛你,自然想要取悅你,如果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霍希紜渾身火熱,小臉紅成蘋果:「那就是……我辜負了你的心意嘍?」
總算不是笨到沒藥救,楚湛默噗哧笑出聲。「就這次最機靈!」
「你說什麼?」霍希紜杏眼圓瞪,戳著他肩膀問。
楚湛默剛硬的臉部線條柔和許多。「不能每次都是你對別人全心付出,也要讓別人有回饋你的時候啊!你要學著接受別人的給與,接受別人的愛啊!」
「接受別人的給與……接受別人的愛?」霍希紜反覆呢喃。
「這很困難嗎?」犯不著一副很惶惑的模樣吧?大多數女人對於別人的愛都是食髓知味,哪有拒絕接受的道理!
她恍然地凝視他,彷彿可以看進靈魂深處:「或許被愛……就是那道解不開的習題。」
感情的世界裡,愛人與被愛可以是五五分帳、七三分帳,但總要有個拆帳法。女人想付出,男人難道就只想收成嗎?一定會想要保護心愛女人、照顧心愛女人的嘛!十次戀愛,她卻一直不接受被愛,只想愛人。
她柳眉緊結高豎,多年的疑惑竟然迎刃而解!
「呵……我懂了!」經過這麼多年,老婆婆說的愛情習題,她終於想通了!對她來說,愛人已是家常便飯了,能夠體會被愛的感覺,才是真正的幸福!
楚湛默看她比中頭彩還樂,拉住她的手:「你這女人,單純得可愛!」
霍希紜鼓著臉頰傻笑說:「我們下去走走!」
兩人在飯店旁的綠地上悠閒散步,這麼優雅寧靜的度假聖地,走著想著,沒有外在困擾後,心情也沉澱許多。
突然間,背後傳來女人愉悅的呼聲──
「湛默?」
兩人雙雙回頭,不了它鄉遇故知的對象是誰。
一個美麗的女人眨呀眨眼睛說:
「真的是你?我還怕叫錯人了!」
蕭曼月頂著一頭亮麗的大卷髮,眸子宛如冬日黑夜的星星,異常明亮閃耀。
「嘻!我們這是……有緣千里來相逢嘍!」她淺笑地走過去和楚湛默握手打招呼:「這位是……」
「我女朋友,霍希紜。」楚湛默笑著引薦。
「兩人來度假?」蕭曼月淡問,沒有別的意思。
「嗯!你呢?」楚湛默也是寒暄問道。
蕭曼月炯亮的眸子匆地閃過一陣陰暗,隨即笑著解釋:
「工作壓力大,放鬆一下,就自己來嘍!誰教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什麼時候回台灣的?」楚湛默凝視她亮麗的眼神,關心問。
「去年。」蕭曼月洋溢著難以言喻的情緒說。為了事業、前途而放棄的前男友,夢裡朝思暮想的男人,竟這樣活生生佇立眼前!
「還順利吧?」楚湛默相信地問。認識她這麼多年了,她一向不是會輕易被問題擊倒的頑強女人。
「美商公司的在台經理。業務很多,其它還不錯!」蕭曼月感覺到他的信任與關懷,從前兩人交往的種種甜蜜情景突然湧上心頭。
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她一手丟開的男人,竟會在遙遠的台東相遇,這是命運嗎?或許她有機會挽回些什麼……
「幾時結婚哪?」蕭曼月問,露出她最擅長、令人毫無招架之力的甜美笑意:
楚湛默看霍希紜害羞的樣子,淡說:「認識一陣子而已,沒這麼快。」
蕭曼月習慣性地輕咬下唇,難道這真是復合的好時機?
「你們什麼時候回台北呢?」她一副隨便問問的語氣,眼神卻狡獪許多。
「星期天下午。」楚湛默不多想地回答。
「到時一起搭飛機吧。」蕭曼月擺出大家可以相互聊聊的神色。
楚湛默看了一眼霍希紜徵求同意,她無所謂地聳肩,楚湛默輕笑說:
「那好啊!就三人一起回台北。」
計畫一達成後,蕭曼月識趣地揮手道別,再來就要測試看看楚湛默對她的情義到哪了?明天計畫二出來,馬上可以辨真假。
望著蕭曼月離去的婀娜背影,楚湛默突然間掉入回憶的夢境裡,好一陣子望著遠景深思,不發一語。
霍希紜陪伴在他身側走著,不多問什麼。經過這些日子的驚喜,她非常瞭解那種不經意偶遇情人的複雜心情,自然不會胡亂吃醋。
「她是我的前女友。」楚湛默不打算隱瞞。
「嗯。」霍希紜應了一聲。
「三年前分手,她為了前途發展遠去美國。」楚湛默只有描述,沒有情緒。
「世事難料!」霍希紜淡說,特別是感情這檔微妙的事。
楚湛默倏地從後親密地摟住霍希紜的腰身,溫柔懇求道:「答應我,你不會這樣做!」
也許他的冷漠只是脆弱的偽裝,他其實比她更無力承受分離。
霍希紜全身一震,為他深情的話語悸動不已,咧嘴淺笑說:「就算我想,也割捨不下你啊!況且……是你幫我解開那道愛情習題的!」
「喔!原來我只是你的愛情小老師啊!你該不會利用完我,就拍拍屁股走人吧?」楚湛默輕搔她的胳肢窩。
霍希紜怕癢出了名,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笑:「亂……說!」
「那你要怎麼證明?」停下搔癢動作,楚湛默柔聲問。
「等會兒……讓你嘗嘗我的拿手絕招!」霍希紜神秘兮兮笑說。
楚湛默眼睛一亮,炯炯有神問:「什麼好料?你別吊人胃口!」
「泡完溫泉後,讓你享受正宗泰式馬殺雞,包準你一試再試,讚不絕口!」她可是在泰北的清邁古城,花了三個月時間學起來的。
「這麼優的東西,你竟然『暗坎』這麼久!你沒聽過,好東西要跟『男朋友』分享?」楚湛默不滿地輕捶她小腦袋瓜。
「明明就是跟好朋友分享,你幹麼占為私用!」她聽出語病。
「不管!我就是自私的人,女朋友的絕技幹什麼跟別人分享!門兒都沒有,邊都別別想沾到!」楚湛默霸氣地命令:「尤其是天漢和老爸!你絕對別自願服務,懂嗎?要按鐘點計費,別白白便宜他們了!」
霍希紜笑而不答,想藉機呼嚕過去。
楚湛默看出她的用意,施展搔癢伎倆:「說是下說!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霍希紜笑得前俯後仰加肚子痛。「好……我……答應!快……停……下來!」
「想矇混過去,沒這麼容易!」楚湛默摟著她的香肩,迫不及待要泡溫泉去。
入冬了,一片淺黃葉子從幾乎光禿的大樹上飛舞而落,姿態輕盈如羽毛!
遠處,蕭曼月從窗口遙望他們倆簡單愛戀的幸福樣,心頭湧上無限滋味。
曾經,幸福也靠她如此近,她卻一手將它推開。
這,又能怨誰呢?不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兩天一夜的甜蜜時光,嘩一下就溜過去。
星期天下午四點,楚湛默和霍希紜坐在飯店大廳等待蕭曼月,兩人有說有笑、濃情蜜意地打鬧著,像嘻笑的兩個大孩子一般。
「屈指算來,你的生日好像再過兩個月就到了,要不要說說心願,讓我幫你實現啊?」楚湛默滿是自信地提議。
「說得好像你是童話故事中的神仙,有願必達!」霍希紜一臉不相信的語氣。
「只要你肯說,我上刀山、下油鍋、摘月亮,在所不辭!」他義氣凜然地形容。
「不用了,我的心願早實現了,只等著去還願而已。」霍希紜快樂地笑著。
「哪個廟?這麼靈,帶我一同去拜拜!」楚湛默倚在她身旁,含情問說。
「在泰國學馬殺雞時,祈求的心願──給我一個完整的愛情,遇上那個我等待已久的男人!」老婆婆所說──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你遇到了嗎?」楚湛默故意驚問。
「你很壞哦!」霍希紜嘟著嘴,撒嬌指責。
「要不要我陪你去還願?」楚湛默把她臉頰旁的髮絲移到耳後。
「等你有空嘍!不然我自己去也行。」霍希紜柔聲說,都得到這麼不可思議的幸福了,她不想再奢求什麼,簡單過日子就好。
這幾年她早看清楚了,所謂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和相愛的人在簡單的生活裡相守相依,共體人生喜怒哀樂!
蕭曼月在樓梯口上,正要下樓來,一顆心為著他們的幸福洋溢揪在一塊兒痛楚,老天爺給了她一個扳回的機會,她怎麼說都要放手一搏,管它成功失敗。
「哈羅!」蕭曼月拖著行李,微笑打招呼。
「嗨!」他們倆也報以微笑。
蕭曼月雖然快步從樓梯上走下,卻不失優雅從容。楚湛默和霍希紜眼看她階梯走到一半,就要下到大廳,情勢一瞬間逆轉直下,一個不留神沒踩好,她咕嚕咕嚕像顆球一樣駭人地滾了下來。
大廳往來的旅客、服務生當場嚇傻了眼,直到楚湛默衝過去大喊:
「叫救護車,不然有醫生也好!」
櫃檯小姐一聽,即刻撥了醫院電話,請他們派救護人員過來。
蕭曼月昏了過去,楚湛默不敢移動她,怕她有骨折、腦震盪的內傷情況。
飯店的服務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霍希紜也跟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
楚湛默回過身,鎮定地對霍希紜說:「你明天有課要上,先搭飛機回去,我一處理好她的事,就回台北。」
「湛默……」霍希紜像是要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楚湛默丟給她一個迷人溫柔的笑容:「只要你知道我愛你,就夠了!」
「還是……我也留下來幫忙?」霍希紜很體貼地問。
「我明白你的好意!」楚湛默揉著她的臉頰說。「可是,一來這不符合經濟效益,二來你的課有那麼多學生,要一一通知也很麻項,不是嗎?」
「那……你小心點!」依依不捨道別後,霍希紜提著行李趕去機場。
她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無數問題閃過腦海,弄得她思緒大亂!
如果遇到蕭曼月不是巧合,那會是一個考驗嗎?
如果過不了這個情關,她到手的幸福,最後會變成易碎品嗎?
吐出一大口氣,霍希紜坐上飛機,笑笑地鼓勵自己,愛情若禁不起考驗,又何須強求?不是自己的,又何苦執迷不悔呢?
回到台北家中,楚天漢正窩在沙發上逗加菲兔玩。
「我回來了。」霍希紜扭扭脖子,放下行李。
「形單影隻?」楚天漢戳著加菲兔肥肥的肚皮問。「那個偷偷拷貝我長相的傢伙呢?不會還沒摘到你這朵牽牛花,就先學習如何爬牆去了吧?我記得他小時候爬樹老沖第一喔!」
楚天漢趁著楚湛默不在,盡情譭謗!誰教那冰冷雪人平時不建立好兄弟情誼,還三番兩次挑釁他!
此仇不報非君子!
「吃飯沒,下面給你吃?」霍希紜沒被他影響。
楚天漢卯足勁使壞說嘴:「不跟你一起回來?難不成是和舊情人見面份外纏綿,就拋下可愛的小希紜了?」
霍希紜身子不覺抖了一下,不應話地默默走向廚房。
楚天漢抱著兔子跟她一起進廚房,站在一旁亂她:「不敢承認?」沒想到自己這麼神准,一猜就中,明天一定要去簽樂透。
「那是他的決定。」霍希紜切蔥、切肉、切菜,一氣呵成。
「拜託,哪個男人不偷腥!」楚天漢曖昧地假設,順便誇誇自己的長相:「而且,又有幾個女人能抗拒我們這種英俊模樣的誘惑呢?」
霍希紜把面丟進水裡,冷不妨哧笑出聲,這男人還真是猴子不知道屁股紅。除了大男人外,怪臭屁的!
「不要小看我苦口婆心的話,我跟湛默可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他想做什麼壞事都瞞不過我耳目!」楚天漢很是自負地拍胸脯說。
這麼厲害!霍希紜把面撈起,灑上調味料,把碗遞給他。「成了!吃吃看!」
「人間美味!」楚天漢嘗一口,發出歎息聲。「說實在,沒有他,我也不賴啊!樣子不都一樣!何況,我比他有人性多了!」
「是比他愛殺豬吧!」霍希紜倒了一杯牛奶喝。
「我這叫有男子氣概,你到底會不會欣賞男人啊?」楚天漢嫌她沒眼光地說。
「是!男子氣概!」懶得和他辯,她跑去接電話。
「希紜,回程還順利嗎?」電話那頭,傳來楚湛默嘶啞的聲音。
「很好啊!」霍希紜從話語中,能感受到他真誠的關懷。
「天漢在不在?」楚湛默鬆一口氣問。
「在呀!我還煮麵給他吃呢!」她笑笑,能聽到他的聲音真好。
「幫我把電話切成免持聽筒的模式,我跟他說話。」
「好!」霍希紜對楚天漢說:「找你的!」
「怎樣,老哥?」楚天漢吃著面問。
「吃了我女人煮的面,嘴巴就放乾淨點!」楚湛默冷著音調說。「我剛剛耳朵很癢,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講我壞話?」
霍希紜剛喝下去的牛奶不雅地噴射出去,她蹲在地上,捂著嘴猛笑!
不適合嚼舌根的人原來不只她,威風凜凜的天漢兄也不適合呀!
而楚天漢本來吃得津津有味,忽然間把口裡咀嚼的爛面一把吐到加菲的頭頂上,成了麵線兔!
加菲兔抖抖耳朵上的噁心東西,表情悶斃了,怎麼每次倒楣的都是它!不會是桃太郎,也不會是安娜?
這人有順風耳嗎?楚天漢連咳好幾聲:「哪有!我有這麼缺德嗎?」
「肯定有!」楚湛默毫不遲疑回答。「別灌輸希紜一些阿里不答的觀念!什麼男人好色、愛爬樹、野花總比家花香!自己想做的事,別栽贓到我身上來!」一起吃喝拉撒睡這麼多年,老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有這麼惡劣嗎?」楚天漢嘔到不行,這傢伙專門生來剋死他的!
「廢話!還有,兄弟妻,不可戲!」楚湛默一字一句交代。「不要用你那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占希紜便宜,她可是你未來的大嫂!」
楚天漢含著面,低聲咒罵了兩下後,不甘願應道:「知道了!你的女人我消受不起!」每次碰,每次走衰運!
掛上電話後,霍希紜忍著隱隱笑意從地上站起來。「雙胞胎,果然有心靈感應!」
楚天漢一肚子晦氣,扔下碗筷,一點胃口都沒地說:「都是你,帶屎!」
楚天漢氣沖沖走下樓,迎面碰到石婉兒。
「天漢,希紜回……」
「別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會煞到我生辰八字!」
石婉兒瞧他臉色又是青又是紅的,心想:準是有人傷了他不可一世的自尊心!
上了樓,石婉兒看霍希紜在客廳裡喂兔子吃胡蘿蔔,卻不見楚湛默人影。
「為什麼兩個人去,只有一個人回來?他人呢?」石婉兒額頭皺出不善紋路。
霍希紜不當一回事說:「因為蕭曼月從樓梯上跌下來,湛默留在那照顧她。」
霍希紜是很看得開,偏石婉兒氣到內傷、氣到內出血!
「你知不知道這有舊情復燃的可能性?」更何況蕭曼月那女人精得跟猴子一樣,說不定整件意外是她事先預謀好的。
「我相信情堅不怕運來磨!」霍希紜不甚在意,而且這事也不是她所能決定。
「你呀!就是心太軟!」石婉兒氣死了,換作是她,死纏爛打也要留下來監視他們倆的一舉一動。
「我覺得不如就趁這次,看看湛默對她的感覺是否依舊?不管是好是壞,我終究是要面對。」
霍希紜侃侃而談,好像小女孩突然長大了!
「不知道你是不是太天真?」石婉兒和她一起去星巴克喝咖啡。
「天真?」霍希紜笑得苦澀,彷彿喝了一杯極苦的黑咖啡,「我是想用最理性的角度,解讀這一次偶遇。」既然注定了,怎麼閃也閃不過!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字眼就是──當愛已成往事!」石婉兒大方坦承。「無奈太多、痛苦太多、滄桑太多。」
「呵!我一直以為你是愛情裡最灑脫的女人!」霍希紜驚奇審視她聰穎的容顏。
「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石婉兒自己招供。「我看待愛情的角度和你相反,我堅信天下有不勞而獲的愛情!」
「婉兒……你不是吧?」霍希紜突然被咖啡嗆到,險些噴出口。
「我是!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只坐享成果,不耕耘的!」石婉兒頻頻搖頭,顯然也不認同自己的觀念。
「什麼?」霍希紜差點從椅上摔下來。
她們這對難姐難妹還真是愛情裡的對照組,一個注定過勞,一個安逸過頭!
「我每次分手之所以快刀斬亂麻,是因為從來沒有付出。不會難過,自然不掉一滴眼淚!」石婉兒在咖啡香中談往事。
「婉兒……」
霍希紜注視她縹緲虛笑的面容,經歷這麼多事情,兩個三十歲的女人還在感情裡載浮載沉!
「說實在,我還挺羨慕你義無反顧的性格。我就沒這個勇氣!」三十年了,她也該接受自己的弱點──害怕受傷。
「我只能說,每個人在愛情裡頭,都有看不見的盲點!」所以,愛情是盲目的。
「希紜,你真的長大了!」石婉兒看著玻璃窗反射的影像說。如果幸福,是可以爭取的,她為什麼要害怕受傷?
有人在愛情裡瞎子摸象、胡打亂撞,那是一種勇氣。
也有人在愛情裡林林總總比較、鉅細靡遺分析,那是一種理性。
然而,更有人在愛情裡飛蛾撲火、如浴火鳳凰燃燒,那是一種熱情。
是否需要勇氣、理性、熱情三種元素,端看每個人如何對待愛情議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4:22
第九章
三天,楚湛默都沒回台北。
最後,他打電話告訴霍希紜這個星期暫時不會回來,因為蕭曼月小腿骨折,親人又都在美國,他得留在那裡陪她一陣子。
霍希紜沒有說什麼,只有叫他小心保重身體,不要太勞累。
她試著將心比心,如果換作是她面對之前的情人,會不會有同樣反應?是不是也不忍心丟下他孤伶伶一人在那頭養傷?
把感情想複雜了,對自己並沒有好處!單純點看,不就是她最欣賞的作為──雪中送炭、人溺己溺!
這幾天寒流來襲,溫度遽然降到十二度,室內空氣冷冰冰、屋外冷風寒颼颼。
霍希紜打開客廳的電暖爐,拎出一團線球,蜷在沙發上打毛衣。
楚將鈞躺在長沙發上,拿下一條毛毯裹住身子。「簡直冷死老爹我!」
「幫你打一件毛衣?」霍希紜細心地一針勾過一針。
「別想用一件小小毛衣收賄我!」楚將鈞貪小便宜的性子不因寒流打折扣。「我覺得貂皮大衣比較受用!」
「別理他,讓他冷死算了!」秋湄娘剛開門進楚家,一聽到這話肝火就燒起來。
「臭老太婆,別一進門就詛咒我!」楚將鈞才想從毯子裡彈跳出來指著秋湄娘鼻子臭罵一頓,但一接觸刺骨冰冷的氣息,身子就縮了回去。
「身體虛,就少在那逞強!」秋湄娘見狀,若有所指地嘲笑。
「虛?我可是勇猛得不得了!」楚將鈞露出意氣風發的表情,「養錆蓄銳這麼多年,哼!多厲害啊!要不要試用看看?」
這麼露骨的話搞得秋湄娘的臉刷地火紅起來,她心裡暗罵:死不要臉,這種話也可以拿來炫耀!
「一個大男人,像烏龜一樣縮在那裡,還真勇猛!」秋湄娘在霍希紜身邊坐下來。
「臭老太婆,你是專程來踢我館的嗎?」楚將鈞不高興地問。
「臭老頭,我是來探望我那兩個寶貝兒子!踢你的館?我還怕會傷了我的玉腿!」
秋湄娘好奇地看著霍希紜手上好小一件的毛線衣裳。
「這麼小,給誰穿哪?」她用手一比,還真的只有巴掌大。
霍希紜比著對面沙發上,肚子朝天、四肢張開、睡覺鼻子會吹泡泡的可愛黃金鼠。「給桃太郎的。今早我看它冷得發顫、縮來縮去,就想要給它做件衣服。」
躺在桃太郎身邊的加菲兔本是熟睡地猛打鼾,長長的耳朵卻突然一豎而起,彷彿聽到什麼重大機密!
「當然,加菲也有份。」霍希紜好笑地看著敏感的灰兔寶寶。
她話一說完,加菲的長耳就整個無力地往下一攤,遮住面前視線。
「希紜就是心好,好心一定有好報!」秋湄娘暗忖,湛默這回眼光真好,挑了個賢慧善良的女人!
「是啊!好心又大方,才會任由自己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在台東單獨共處!這不是替他製造機會嗎?要我,也愛死了!」楚將鈞說著霍希紜才懂的風涼話。
「死老頭,你說清楚來!」秋湄娘見霍希紜臉色大變,嗓門大開問道。
「有人心臟特強,不擔心自己的男人在外頭打野食,由著他和前女友鬼混在一起,還有心情織毛線衣呢!」楚將鈞一邊嗑瓜子一邊譏笑形容。
「湛默和蕭曼月在一起?」秋湄娘嚴肅地看著霍希紜。
「是啊!因為她受傷了嘛。」難不成要她五花大綁,把楚湛默架回來?又或者,她應該疑神疑鬼地留下,監看他們倆是否真有不可告人的姦情?
「唉!你這孩子體貼得沒話說!」秋湄娘感歎道,不像蕭曼月那個自認有抱負有理想的女人,實際作為卻自私自利,不管他人死活。
「她是笨得沒話說。男人又不是羊群,放羊吃草不見得會長得又高又壯,還要當心被大野狼拐跑唷!」楚將鈞冷嘲熱諷道。
自從蕭曼月用理想當藉口,光明正大和楚湛默分手後,楚將鈞就打從心底討厭這個女人,讓他兒子傷心還一副問心無愧的屬樣!
「那個心思複雜的女人,希紜哪玩得過她!」秋湄娘也不喜歡蕭曼月的深沉,兒子就是太癡情了,才會被她拋棄得無怨無悔!
「阿姨,湛默……」霍希紜希望她能諒解湛默的作法。
秋湄娘明白事理地說:「希紜,我們沒有責怪湛默的意思,是那個女人城府過深,老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耍人一道。」
「我相信湛默有智慧去判斷是非。」
霍希紜把小毛衣套到桃太郎身上,它睜開一隻眼瞄她,又繼續呼呼睡。
「就不知道美色當前,兒子智商會不會退化到只剩一半?」楚將鈞的焦慮顯而易見,蕭曼月手段實在高明,他老人家哪放心!
「算了,希紜都不擔心,我們兩個老人為什麼要一直嘰嘰呱呱,吵得她心煩意亂!」秋湄娘出口制止楚將鈞的尖苛話語。
「那是因為她不知道湛默之前對蕭曼月用情多深、又跌得多痛,問題是我們倆知道啊!」楚將鈞生氣地吼出聲。
霍希紜繼續織加菲的衣服,一句話也沒辯駁。
「如果那是兒子的命,我們就認了!」栽在同一個女人的手中兩次,秋湄娘硬是不相信兒子蠢成這樣!
歎了好長一口氣,楚將鈞平心靜氣、出人意表地說:「希紜比那個蕭曼月好上千倍,如果兒子最後選了那女人,那他和樓傑又有什麼兩樣?不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
不是不相信兒子,而是不忍霍希紜被牽連其中,最後傷心欲絕!他又豈會老眼昏花到瞎子的地步,霍希紜的好,他也看在眼裡啊!
秋湄娘詫異地瞪著老頭凝思的臉龐,他有點不一樣了哦!
「希紜,老爹我或許不能影響湛默的決定,可是我絕對有權利允許你住下來,直到你想搬走。」楚將鈞閉上眼睛,埋在毯子裡說。
霍希紜手中的棒針一不小心滑到地上去,這麼說老爹是認同她和湛默交住嘍?
「說這話,算你還有點良心!」秋湄娘拍拍霍希紜的頭。這娃兒好樣的,可以改變固執老人的想法,真是不容易啊!
人生就是這麼奇怪,當以為一件事情只有負面效果時,又在不經意當中,發覺它的正面價值。
就像十元銅板,往空中一拋掉落到地面,五五機率,可能是十元字樣,也可能是銅像,那是一種賭注!但當拾起來瞧時,它永遠是一體兩面。
愛情,下也是賭注的一種?
快要輸時可能反敗為勝,將要贏時也可能全盤皆輸!
台東知本
楚湛默去超商買了一些蕭曼月喜歡吃的水果,如蓮霧,櫻桃、蕃茄等等,他大包小包的拎回醫院,羨煞了白衣小護士們。
這麼優質的男人果真存在世間,不只是一個編織出來、欺騙女人的童話故事而已。
他借了個盆子,把水果拿去洗手台洗滌。
小如邊寫蕭曼月的診斷報告,邊羨慕地說:「你男朋友真是了得,又帥又細心!」
小慧在一旁幫別的病人量體溫,羞澀地說:「好像好萊塢的電影明星,英俊、紳士、又性格,隨便撇個微笑都迷死人!」
蕭曼月甜蜜地笑著,這一跤還摔的真值得,光滿足虛榮心也值回票價!
「不過帥哥還是要搭美女嘛!蕭小姐美麗、氣質又好,追你的男人一定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完吧?」小如放下報告書說:「還好啦!」蕭曼月不想比較,卻很難不承認楚湛默的各項優勢,有擔當、有勇氣、冷靜、沉穩、體貼、溫柔。
她當初是怎樣的名利薰心,可以毅然決然放棄他一走了之?現在回想起來,只有不可思議的感覺。
「不要謙虛嘛!」小慧又幫另外一個病人量血壓。
小如機靈地瞄見蕭曼月的LV行李箱和Prada高跟鞋,諂媚地笑說:
「蕭小姐看起來就一臉貴氣,配楚先生俊挺的樣子最是恰當,其他人想追也難呀!」
「你們這兩個小女孩,嘴巴比蜂蜜還甜!」蕭曼月被捧得飄飄似神仙。
小慧推推小如,要她當代表發言:「沒有啦!只是在台東很少見到蕭小姐這樣漂亮出眾的女人,更別說楚先生那種俊逸的男人了!」
聽出點端倪,蕭曼月向來很能揣摩別人的心思:「你們這兩個小女生喔!想要我幫你們介紹不錯的男人?」
請求還沒提出,就被識破動機,小慧和小如羞紅了臉,相互推來擠去!
「蕭小姐真是鐵口直斷!」
「什麼都逃不過你的慧眼!」
「別再給我灌迷湯了,我會昏睡好幾夜!」蕭曼月亮麗的明眸斜睨兩個俏女孩。「我一定幫你們留意好嗎?」
楚湛默從洗手間定出來,坐在蕭曼月床頭。「吃點水果,補充維他命C。」
「早上醒來有鮮奶喝,現在又有櫻桃吃!」小如拍焉屁地說:「蕭小姐的男朋友真是窩心到不行!」
楚湛默一隻手突然僵在空中,他猛然回頭問:「你說什麼?」
小慧也不放棄太好的阿諛機會:「就是說,楚先生疼女朋友不是蓋的!蕭小姐真是幸福得不得了!」
楚湛默各地沉下臉,淡問:「誰說我們是男女朋友?」
「用膝蓋想嘛知道!」小如投以天真笑容。「誰會對不相干的人細心呵護?」
「對呀!而且你們怎麼看也不像兄妹!」小慧神情篤定道。
楚湛默心想,這件事本來可大可小,但他若不澄清,又怎麼對得起希紜的信任呢?而且他一向不喜歡做事落人話柄。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楚湛默冷下語氣表示。
「可是……」小慧還在納悶,那剛剛蕭小姐為什麼不否認?
馬屁拍在馬腳上,小如識趣地推著小慧離去。「我們還有事,你們慢聊。」
蕭曼月原本明亮動人的臉龐,霎時間黯淡下來。「你一定要和我撇得這麼乾淨嗎?」哀兵之計也是對付男人的一種手段!
「我是不想她們誤會。」楚湛默撿了個蕃茄起來咬。
「湛默……」蕭曼月美麗的眼眸裡儘是柔情,她的手握住他的大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還是很愛你的!」
楚湛默凝視她楚楚動人的嬌媚,歎笑說:「這話若是三年前說,我會欣慰點。」
許多事,已不可同日而語!只能說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湛默,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蕭曼月使勁突破他的心防,她以為他只是放不下霍希紜,怕對不起她罷了。
「你知道什麼?」楚湛默冷漠地笑著,想不到三年了,她還是一樣沒長大,一樣的自以為是,不顧他人感受。
「我瞭解你啊!我們在一起七年了,從大學到出社會這麼漫長的歲月,她難道比我懂你?」蕭曼月放低姿態,感性訴說過往。
「她或許沒你瞭解我,」楚湛默望著她窈窕自信的風采,一如往常的吸引旁人目光。「可是,她真的愛我!」
「我也愛你啊!」蕭曼月不甘示弱辯述。
「不,你只是陶醉在我的關愛和他人的羨慕聲中。你真正愛的是你自己!」楚湛默一絲一絲揭開往事。「因為愛你,我接受你所有決定,包括離去。」
蕭曼月不死心,聲淚俱下地泣訴:「我當然也是愛你的!不然怎麼會乞求你回到我身邊?我也有認識別人的機會呀!」
「曼月,我希望我們還可以當朋友。」楚湛默不想再作無意義的爭辯。
「她哪裡比我好?」蕭曼月那令人憐愛的水亮眼眸盯著他問。
「你和希紜……比?」楚湛默輕笑了一聲,為什麼她還是那麼好勝,凡事只想贏人?偶爾退讓一步又何妨?
「我看不出她哪裡比我強!」
蕭曼月從小不知挫折為何物的性子,很自然事事都要勝過人。連感情上,她都要佔上風,向來只有她和男人吹,沒有男人說不要她的。
「曼月,希紜和你是完全不同類型的。」楚湛默幫她蓋好被子。一個處處逞強,一個處處周全;一個只為自己,一個只為別人,能做什麼比較呢?
「至少告訴我,你愛她的原因?」蕭曼月追根究柢的問。
「她是個善良的小笨瓜!」楚湛默似是無奈地敘述,語氣問卻充滿親匿、愛溺之意,他就是愛她的擇善固執!
蕭曼月側過身子,避開他柔情的模樣,淚水從頰鬢處緩緩滑落到枕頭上,莫名的情緒交雜,是悔恨還是嫉妒,她也分不清楚。
感情的事,變了就是變了!
分手了,就不要再心猿意馬,以為一切可以從來!
三年前她可以灑脫地提出分手,三年後卻必須面對難堪的拒絕。人生不就是這樣子風水輪流轉,當年她絕情,現在他絕意嗎?
楚湛默打電話說他這星期日會回台北,霍希紜的親朋好友聽了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沒一直在台東和那個賊狐狸精耗在一起,不然哪知會出什麼大條事啊!
大家正歡天喜地恭賀霍希紜熬出頭,結婚之事指日可待時,她卻突然說要出國。
石婉兒拉著她質問說:「男朋友好不容易光榮返鄉,你出什麼國?」
「換我出去散心哪!」霍希紜聳肩一笑。
「小姐,你到底有沒有憂患意識啊!這幾日大家替你擔心得要死,搞得茶飯不思、夜不成眠,你倒有這等興致出國啊!」石婉兒真想捏她的耳朵捏個十來圈。
好不容易盼回了湛默,這傻女人不陪陪男友,卻一心要出國玩,嘛先檢查一下湛默身上有沒有那女人遺留下的禮物,來個人贓俱獲,以後才有藉口防範未然呀!
「留得了人,不一定留得住心!」霍希紜這方面實在經驗豐富,經歷十次男人半途變心的案例,她恐怕比誰都有切身之痛吧。
「喂!那你的意思是要任著他拈花惹草嘍?」石婉兒潔癖到極點,最討厭的就是花心大蘿蔔,這邊沾沾、那邊碰碰,骯髒死了!
「這叫欲擒故縱!」霍希紜故意眨眼,莫測高深地說。
「才怪!」石婉兒壓根兒不信這種方法適合套用在男人身上。難保他不會用一張舌燦蓮花的嘴,說得她心服口服。
霍希紜站在陽台上吸氣,眺望台北大城的紛紛擾擾,她愈來愈相信老天爺的安排。「你信不信命運?」
「命運?」石婉兒是徹底的無神論者。「沒想過,我相信我摸得到、看得到的東西。命運……太抽像了,就像天漢畫的抽像畫,看得霧煞煞!」
「這一陣子,總覺得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催化我,帶領我朝向未知的道路上走去。」霍希紜想了幾天,決定去泰國度假,順便還願。
「就算這樣,也不必急於一時啊!」石婉兒搞不懂她猴急什麼。
「如果認識他,早在我十八歲那年就注定了,你不覺得太神奇了嗎?」那表示其他的男人都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不會有結果。
「希紜,那太宿命論了!」石婉兒不苟同地表達意見。
「我只是說出我對愛情的感覺。」霍希紜見腆地笑。「經過這麼多次失戀,不怕信緣份這東西都不行。」
「好。那送你去機場?」石婉兒看她心意已決,多說無益。
「謝了,但我搭公車去就好。」反正是想好好釐清這些年感情上的風風雨雨,自己一個人,不是更有思考空間?
微風中,兩個女人站在陽台中眺望遠處的高樓,靜靜地感受大城市脈動。
下午四點鐘,霍希紜提了個行李,搭上公車後前往中正機場。冷風刺骨中,機場大廳來來往往的旅客,依舊絡繹不絕。
她坐在角落等候登機,隔了兩個位置旁,一個年輕媽媽抱著嬰兒,不斷打量她。
霍希紜感受到奇異的凝視,轉頭一瞧,對上熟悉的臉孔,「杜心語?」大學時代風靡全校的系花,追她的人多到驚天地、泣鬼神。
「霍希紜?」杜心語抱著懷中寶寶,朝她走過去。「哇!幾年不見,氣質越加動人,笑容有催眠的力量哦!」
「有嗎?」霍希紜摸摸自己的臉,除了黑輪多兩圈、細紋多三道、魚尾紋顯而易見外,看不出氣質哪裡變好、笑容哪裡帶有殺傷力!
「有!現正戀愛中,對吧?」只有戀愛的人才會散發這樣自然嫵媚氣息。
「呵!」霍希紜笑笑不答,她逗著寶寶說:「你……結婚啦?」
杜心語比比後排看行李的穩重老實男人:「我老公,陳揚。」
霍希紜望著寶寶大澄澄的眼睛:「挺幸福的哦!」
「可不是!過了如夢似幻的青春,才驚覺踏實最重要!」往日被男人捧在手掌心裡的杜心語已逝去,剩下的是知足常樂的陳太太。
「想當年,你的風光事跡也真下少,洋洋灑灑都可以寫出一套戀愛三部曲呢!」
霍希紜對寶寶扮鬼臉,逗得他張嘴呵呵笑。
「英雄不提當年勇!」從絢爛回歸平淡,杜心語喜歡目前一家三口的適意生活。「從來沒想過他會是我最後的結婚對象,可是,我很感謝老天爺把他賜給我。」
霍希紜瞧了瞧陳揚穩重帶點羞怯的感覺,的確不是杜心語學生時代交往的類型。那時候的她,身邊圍繞的都是有錢帥氣的公子哥,哪有鄉味這麼濃厚的老實人。
「不都是緣份?」霍希紜感同身受地迸出一句。「勉強不來,更盤算不來!」
「希紜改頭換面了!」杜心語喂寶寶喝著牛奶,用嶄新眼光上下評量她。「以前的你……可是鐵齒至極,使出吃奶力量培育愛情幼苗的哦!現在,可以當生命線的張老師,開班教導學生了!」
「經驗法則!」霍希紜看看手錶,是出關時間了。「有空,電話聯絡哦!」
「好啊!」杜心語拉著寶寶的手,向霍希紜揮手道別。
新孕育出的生命,不斷成長茁壯,天真的笑容數十年後即將挑戰無常的現實、愛情,不也是在汰舊換新的規則裡,找尋最適合自己的麻吉?
霍希紜拿起小包包上電梯,滿面春風、笑容甜美,她喜歡這種謎題揭曉後的狀況,輕鬆、自在、無牽無掛。
她閒適地在免稅商店裡東摸西瞧,還有十來分鐘可以打發。
兩尺外不遠距離,卻忽傳來女子高音貝的怒罵聲。路過的旅客不免慢下腳步,反正沒事,湊湊熱鬧也歡喜,看又是哪家女人在唸經!
只聽到女子愈罵愈激昂、愈說愈難聽,霍希紜忍不住從疊疊商品後往前一探,驚愕地差點沒滑溜摔倒,那……不是新婚不久的樓傑跟蔡艷萍嗎?
「你到底嫌什麼啊!我做菜,你說味道太重;我拖地,你說不夠乾淨;我洗衣眼,你說貴重的要手洗。你祖媽我做得這麼辛苦,你就會出一張嘴指使!」蔡艷萍一張嬌臉氣得扭曲變形。
樓傑站在一旁說:「有事回家說,何必大聲嚷嚷?」
「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啊!你奶奶我在家裡做死做活,你沒掌聲就算了!出國玩,我想要享受購物樂趣,你也要嘮叨個不停,你是怎樣?」蔡艷萍就是嚥不下那口氣,她就是要鬧得天翻地覆,讓他知錯認罪。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浪費。」樓傑平靜地回覆她。
聽到這話,蔡艷萍當不過去賞他一個耳光,怒騰騰謾罵:
「我買化妝品是浪費?你搞清楚,我可是靠一張臉、一張嘴吃飯的,費心保養顯示出我對工作的重視!」
樓傑冷冷地愕視她,彷如已不認識眼前曾經機靈、風趣、討喜的女人。
「哪像你,飯來張口、茶來伸手,被伺候得好好,在床上卻半點勁都使不出!要不要買一打威而剛回家用用!」蔡艷萍一吐多日的怨氣,狠狠奚落他。
樓傑原本斯文的臉變得又僵又冷。「你說夠了沒?」
「沒!不要以為我跟你的前女友一樣好欺負!」蔡艷萍露出惡毒的蠍笑。「我沒那麼笨!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我是不做的!既然我人都是你的了,你就要給我負責到底,別想給我偷人!」
「蔡艷萍!說話要有證據,不要未審先判!」樓傑一副受夠她瘋言瘋語的氣憤聲調,這女人是野狗嗎?見人就咬!
「證據就是你偷寫e─mail給霍希紜那女人,說之前確實是你對不起她!」蔡艷萍罪證鑿鑿的指控。「可惜……你沒臉發出去!」
「你偷看我的信箱?」樓傑氣得面容青筋暴露。「那是探人隱私,你知不知道?」
「不要廢話一堆,想眼舊愛復合就誠實招來!畏畏縮縮,一點都不像大男人!」蔡艷萍笑得諷刺。「也或許,你本來就不是!」
「你一定要這樣丟人現眼嗎?」樓傑想他這輩子最大的悔恨,就是認識她。
「這叫玉石俱焚,懂嗎?我沒好日子過,你也別想開心!我不會讓步,更不可能成全你!」蔡艷萍冷笑兩聲。
這女人,從上天賜給他的禮物,變成上天開了他一個大玩笑。樓傑完全體會了選錯老婆的苦痛,比方才火辣辣的一巴掌苦上億兆倍!
「瘋女人!」樓傑氣得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霍希紜看得啞口無言、目珠子瞪得比魚眼大,荒謬人生嘛!
前幾個月兩人不是如膠似漆、甜得惹人眼紅嗎?怎麼一下子竟荒腔走板到這個境界,令人興歎不已!
這……還真驗證了「人生如戲」四字。
愛情,是毒藥還是解藥,匪夷所思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4:51
第十章
在曼谷和清邁吃喝玩樂,霍希紜腦海裡幾乎忘了「回家」這兩個字。
願,是還了。
名信片,也寄了。
就是不想回家,放逐的心情還沒享受夠,怎麼可以草草回去!
這幾天霍希紜簡直「黑皮」到不行,一方面因為那些男人吃盡苦頭後,終於看到她這個媽媽桑的好了;一方面,她終於也可以抬頭挺胸面對自己從前的斑斑事跡。
不是她選錯人,是那些男人眼光太差,以為她是一顆爛龍眼,沒料到最後竟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喔,光想,就合不攏嘴,笑到肚子抽筋!
上天還是公平的,她的付出當時沒立即有收穫,卻在多年後開花結果!
走路也有風,霍希紜昂首闊步地漫步人行道,忽然在清邁的一家咖啡店前被人叫住。
「希……紜?」很是猶豫的聲音。
誰呀?霍希紜打從心裡納悶。
她放慢動作回頭,驚見那個半年多前讓她身心俱傷的溫柔男子,顯然也嘗到同樣刻骨滋味,樓傑原本飽滿的臉頰頹喪消瘦。
「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竟會在這裡看到你。」又或許是思念多時的原因。
少了新仇舊恨,霍希紜大方坦然地笑:「粉巧耶!」
「一個人來?」樓傑試探地問。
「嗯!輕鬆度假。」霍希紜舉著水壺,精力充沛地說。
「希紜……雖然有點晚了,我還是要對你說抱歉!」樓傑恍惚地道出歉意,他原本可以看得更清楚,無奈一時眼花,鑄成大錯!
「都過去了!」她不想追究,也沒必要了。
「當時……你真的對我太好了,我害怕自己擔不起你的深情與善良。」樓傑悔恨落寞地低述。「我覺得你給我太大的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哦?」霍希紜隨口應道,其實他不用解釋,她沒興趣瞭解。
「我把你對我的好,看成壓迫我生存空間的兇手!」樓傑眼神疲憊,著魔似地敘述:「所以才會一時衝動……逃婚。」
沒有樓傑的逃婚,她又怎會遇上楚湛默,又怎會一夜開竅,想通許多前因後果呢?
只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得失難斷啊!
「你不用耿耿於懷,已事過境遷了。」她豁達地說,她現在好得嚇嚇叫,不知是否要托他逃婚之福。
「我真是瞎了眼!」樓傑懊惱地責備自己。「蔡艷萍……那女人根本是蛇蠍美人,黑心腸、賤嘴巴!」
霍希紜沒有幫腔一塊兒罵道,她不喜歡說人長短,況且是別人的家務事。
可能是被婚姻的苦難折磨,樓傑失了他從前溫文識大體的莊重,不斷抱怨:
「我一定要跟她離婚!既不會做家事,還處心積慮監視我,胡亂花錢,又喜歡大小聲……」
霍希紜愣住了,盯著他氣咻咻拿起咖啡猛灌幾口,繼續開罵:「超級沒水準的女人,只會用一張嘴騙客人做業績,還自以為有多了不起!」
美好的度假時光,誰會想感染別人不愉快的情緒、偏激的言詞?還是曾拋棄自己的前男友,現在大放厭詞批評自己的老婆。
「樓傑,我想……你不必把私事告訴我這外人。」霍希紜婉轉地暗示。
「希紜,你不明白我的痛苦!」樓傑自怨自艾地搖頭。
她有需要瞭解嗎?她是他什麼人呀!
「這是你的問題,你要想辦法解決啊。」霍希紜耐著性子安慰他。
「我試過了!」樓傑咬牙切齒,痛恨地說:「那女人……很難搞的!放話說她絕對不離婚,絕對要一輩子纏死著我!」
問題是,這段婚姻也是他選擇的,他就要承擔後果!
霍希紜不想在這爛泥巴裡胡攪和。「對不起,我趕時間要去夜市買東西,先走一步。」
她轉身,卻被他突如其來扯住手,她驚嚇地問:「你幹什麼?」
「希紜……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樓傑死命握住她的手,有點哀憐地乞求。「我就住在隔壁的旅館裡。」
霍希紜為他無理唐突的動作惱火,冷著音調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兩天一直失眠,我很渴望……有個溫柔女人可以陪伴身旁。」
樓傑竟恬不知恥地說出荒唐要求!
這男人婚姻遇挫,連腦子也燒壞了嗎?
霍希紜冷冷回話:「我不適合吧!」
「希紜,看在舊情份上……我真的快被那瘋女人搞得精神失常了!」樓傑看準霍希紜心軟的性子拖住她不放。
真有人臉皮厚成這樣,完全不反省自己作為,只會推卸責任,挨著別人給與同情溫暖!楚湛默說得對,做人要講原則,不然別人拿你當傻子耍!
霍希紜慍火地凝視他,不客氣說:「那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搞得精神衰弱?」
「希紜……我不是……」樓傑被她的怒氣嚇到,訥訥解釋。
「你說,我們倆是錯誤,然後現在又說蔡艷萍是蛇蠍美人……說實在,我不知道你看待別人的標準在哪?」霍希紜一口氣說出她的看法。
原諒別人是一種美德,但也要適可而止,不能無限上綱!
樓傑呆若笨鵝地傻視霍希紜,她說話不是輕聲細語、小鳥依人的嗎?半年不見,怎麼突然變得來勢洶洶、氣語駭人?
「而且,你憑什麼自己失意就想吃回頭草?你有沒有設身處地替他人想過?莫名其妙嘛!」霍希紜不說還好,愈說心裡愈氣。
他當初自願棄權,不顧勢在必行的婚禮,不知會她任何消息,忽地消失的沒影沒蹤,她還替他找千百理由,不願承認他是這麼不負責任的懦弱男人。
而現在,霍希紜懂了。性格決定命運,所有的不愉快與痛苦,都是他自找的,何須怪誰?又能怪誰呢?
「你……好自為之。」不想多說,她揮手離去,打從心底為他感到悲哀。
呵!想來想去,老天爺還是挺眷顧她,自動消去不適宜她的B─男人,又贈與她無與倫比的A+級男人。
耶……可那老婆婆所說的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又是什麼呢?
沒有思考太多,霍希紜踩著輕快步伐朝清邁最大的夜市晃去。最近頭腦開竅之後,看待感情的事情反而更隨意了。
想著要買些什麼送人,霍希紜專注地研究每家店舖的衣服飾品,突地,掛在胸前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喂?」她發出喜悅的招呼聲。
「怎麼?在清邁樂不思蜀,打算偷度移民?」楚湛默似笑非笑地問。
「湛默!」霍希紜掩蓋不了聲音中的思念與歡喜。「正打算著要幫你買哪種款式的戒指,你就打來了!」
「喔,總算有點良心!不過你竟然不顧道義,自個兒跑到泰國度假!」楚湛默忿忿不平地道出她的沒情義。
霍希紜心情好,反應也靈活多:「別這樣說嘛!要趕快來泰國還願哪!免得已到手的好男人無端端飛走,嗚!就白搭了!」
「喔!你這女人……說話愈來愈滑頭!」楚湛默念歸念,卻也聽得窩心,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眼角,劃出好長一道弧線。
「婉兒不都說……這是機智行為!」霍希紜笑嘻嘻回道。「耶!這個戒指好特別!」
「要跟你一樣特別,我才接受哦!」楚湛默悠悠道出欣賞的話語。「我可不是隨便之人,很挑很挑的哦!」
霍希紜努力抿著嘴竊笑,又捧她又刁難她,這人很老奸!她出個模擬兩可的題目回敬道:
「那你說,你要哪種樣式?」
「看過才知道,天馬行空的要我怎麼說?」楚湛默賊兮兮地打太極拳。「機智的小笨瓜,慢慢想辦法,拜拜!」
這可真難倒她,揪著細眉忖思,她又不會通靈,啊知他心裡中意哪一型?
「小姐,借過!」有人喊了一聲。
霍希紜頭也不抬地直覺讓出位置,心理還在煩惱。
「這一款滿好看,很有民俗風味!」身旁的人拿起戒指試戴。「你覺得呢?」還把手伸到她面前左搖右晃!
霍希紜隨便應了一聲:「不錯啦!」奇怪的人,幹什麼問她意見?
「買一對你覺得如何?當定情戒指!」又徵詢她想法。
這個路人甲是來鬧場的嗎?她自己都一個頭兩個大,哪有閒情逸致理他欣賞哪一款,討厭哪一類?
「你滿意就買啊!」霍希紜咕噥兩聲,花錢的是老大嘛!
「你說的哦!沒得反悔嘍!」他拿起戒指遞給老闆。
霍希紜困在混亂思緒裡,從五花八門的戒指群中摸尋,不停自言自語:
「有那麼神通廣大,我去廟裡當解籤大師就好,還千里迢迢來泰國還願。」
「這麼難決定?!」一旁的人好意幫忙問。
這人怪不隆咚,沒完沒了地追著她問!
她不耐地抬起頭,卻看到楚湛默佇立眼前,俊朗地、帶滿笑容地凝視她失措的神情。
「你?」霍希紜懷疑自己在夢遊。
「到了你住的旅館,老闆說你來逛夜市。」楚湛默迅速地賞她一個香吻。
霍希紜有點時光錯亂,剛剛才接到他電話,現在人就出現眼前。
「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在台灣嗎?」
「想你!」他忐忑不安好幾天,終於受不了!
霍希紜心裡流過一股暖流。「我再兩天就回去了嘛!」
「怕你半路落跑!」楚湛默溫柔地摟住她的身子,下巴倚著她的秀髮摩擦,「又怕你胡思亂想!」受傷多了,憂慮自然也比常人來得多。
「我紀錄優良,又不是前科纍纍!」霍希紜緊緊依在他懷裡,感受他溫暖迷人的氣息。「我不適合演落跑新娘。」
「不然……哪部戲最合你意?」楚湛默輕捏她的俏鼻!
霍希紜用力踮起腳尖,靠在他耳際小聲說:「無可救藥愛上你!」
心,宛如春臨大地般悸動飄舞著!楚湛默頭一低,放肆地掠奪她濕暖誘人的雙唇,久久無法自拔!
過了兩分鐘,霍希紜推開他攻勢不斷的嘴唇:「湛默……這是大街上耶!」
眾目睽睽下,上演街頭熱吻,她簡直羞死了!
「哦!你意思是說……」楚湛默臉下紅,氣不喘地回應:「等會兒到旅館,沒有觀眾,我們就可以大方地熱吻三十分鐘、暖床十分鐘,再好好……」
霍希紜白嫩的臉比富士蘋果還要火紅,趕緊伸手摀住他驚世駭俗的言語:「別說了……你……這是什麼?」她忽地瞧見無名指上竟戴著戒指!
「定情戒指!」楚湛默得意地露出他手上同一款的銀戒指。「你自己同意的哦,不要想賴帳!」
「我……」才想要抗議,霍希紜腦海裡浮現三分鐘前沒頭沒尾的對話。「喔!不公平,你設計我!」
「嘻!」楚湛默得意地瞄著戒指。「別冤枉我,我沒那麼卑鄙!」
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霍希紜望著陰颼颼、造型古怪的戒指,苦著臉問:
「上面怎麼擠了一堆蝌蚪似的文字?」
「老闆說是藏文戒。怎樣,少之又少吧!」這可是精心挑選之作唷!
霍希紜哪會喜歡這麼詭異的戒指,既沒美感又沒質感,她哀怨地皺眉,東瞧西瞧半天,仍是看不出哪兒好。
「老闆說上面的數字符號,會保佑我們幸福平安!」楚湛默左揉右搓霍希紜的雙頰,要她露出笑容!
「是喔?」她不甚情願地湊近眼觀看密密麻麻的蝌蚪。「好像有……媽呀,眼睛都看花了!」她摘下戒指,拿到亮光處仔細瞧。
「嗯?那是……二……又二分……之一嗎?」
「我也有看到,錯不了,就是『2 1卅2』!」不就是幸運數字之類的東西?
霍希紜被震注似的一動也不動,傻傻地望著戒指低語:「二又二分之一……二又二分之一……」
呵,不就是注定的姻緣嗎?
她笑,忍不住滿心喜悅,朝著馬路大喊:「So happy!I am so happy!」
楚湛默看霍希紜傻了幾秒鐘後又哈哈大笑,趕快量量她額頭溫度:「不會病傻了吧?一會兒呆、一會兒笑。」
霍希紜緊拉住他的手,愉快地哼著:「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開心成這樣,中頭彩?」楚湛默斜睨著她紅光滿面的姿態。
「因為──認識了你!」她露出純真燦笑,明晃晃的眼眸深情地注視他。
夜晚,風裡透著冰涼的味道。
黑灰的星空裡,一輪皎潔圓月照亮多少情緣!
原來,十八歲的那年,就定下了三十歲的愛戀!
深冬的季節裡,和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相遇清邁!
二月,冬天的尾聲,迎春的開始。
窗外,料峭的寒意未褪去,暖暖的陽光偶爾會穿透厚厚雲層照耀喜氣大地。
瀰漫在這樣除舊布新、闔家團圓慶祝的氣氛裡,也給了表面上恩斷義決,私底下舊情難忘的老夫老妻,有重修舊好的機會。
冤家宜解不宜結,更何況是三十年的牽手情!
二月十號清晨七點鐘,屋外冷到十三度,屋內了不起也只有十五度,大多數的人都只想抱著棉被繼續感受床鋪的溫暖,一大早起床不但有違新年假期的意義,也凍死慵懶的現代人!
所以楚家三個大男人,理所當然地縮在暖被中作春秋大夢。
叩!叩!有人猛敲楚將鈞的房門。
「起床了!」
「誰這麼白目啊!」楚將鈞用棉被蒙住頭,假裝沒聽見。
叩!叩!叩!來人不死心地敲鑼打鼓喊:「房子裡亂得跟豬窩一樣,你還有心情睡大頭覺!給我全員出動整理!」
「哪來不識趣的豬頭……」
楚將鈞裹著睡袍去開門。
「你──」
他迅速地要把門關上,可惜好計已被識破。
「我怎樣?」擋下門,秋湄娘帶著酸酸譏笑問。「這房子,我有一半股權呢!」
「就是有人像你這麼無聊,天下才會大亂!」楚將鈞老實不客氣數落,被挖醒的不爽繚繞心頭。
「就因為有你這麼個懶人,房子才會亂得不像樣,你乾脆去睡垃圾山算了!」秋湄娘輸人不輸陣地大吼,好歹她也出了三百萬投資,憑什麼讓他糟蹋!
「都嘛是希紜,平常都有她搞定大大小小家事,度什麼假嘛!人一不在,家裡變得又髒又亂。」
耶!房子是他楚將鈞的,還是霍希紜的?責備起別人,竟頭頭是道。
「喂!你搞清楚狀況,那是她好心,願意做牛做馬,不要一副別人欠你的樣子。她根本不必對你的房子負責!」秋湄娘伸張正義絕不遲疑。
被逼急了,楚將鈞一時語塞,只好恨恨地說道:「我……我今天本來就要大掃除!」
「這麼巧?」秋湄娘故作訝異地回說,「那是我誤會你了!五分鐘後二樓客廳見!」講完,心情頗佳地搖著圓臀離去。
「風騷女人!」楚將鈞直露露地盯著她的背影。
他心生疑惑地想,不是五十好幾的女人了嗎?身材還如此玲瓏有致,小蠻腰、俏臀、美腿,會不會勾搭上哪家的男人,讓她突然年輕美艷起來?
到了二樓,秋湄娘可就沒有挨家挨戶敲門,直接拿了一個重低音大喇叭廣播器:「湛默、天漢,老媽來了,趕快出門迎接!違者,呵呵……讓你天天晨間六點,按時雞鳴!」她養的雞,報時最準確了!
他們倆應該很清楚,從小一人房間擺一隻,都不用鬧鐘,六點整,準時的咕咕雞做發音練習,多可觀!
「別吧!」楚湛默捂著額頭歎氣。
「饒了我吧!」楚天漢從床上連滾帶爬跳起來。
很有默契地,雙胞胎同時開門,用同一張臉哀號:「老媽,你什麼都好說,千萬別再養雞了!」
從小聽到大,兩兄弟頭皮發麻、全身起顫,怕死了吊嗓門的雞叫!
「我跟你們老爸說好了,今天要做裡裡外外的環境清理、」秋湄娘頒布聖旨。
「可是……現在才七點鐘呢!」楚天漢懇求地說。「睡到九點再說吧?」
「免談!」秋湄娘已定好所有計畫,絕不容許半點更改!
楚天漢突然心生一計:「不然,叫希紜先幫忙,我們一小時後再加入打掃行列?」
秋湄娘丟給他一個大白眼,順勢狠敲了他一個響頭。「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說,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掉了?」
霍希紜從房間走出來:「阿姨,我可以幫忙……」
「你才剛回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讓我管管這些男人!不然他們愈來愈無法無天,膽敢犯我畢生最忌諱的一件事──髒亂!」秋湄娘擰著眉角,叉著腰示威說。
「喔,那好吧。」霍希紜雙腳冰冷,無奈地看了可憐的湛默、天漢一眼,小跑步回床上跟棉被溫存去。皇太后親自坐鎮指揮,她也插不了手!
「嗚──」楚天漢羨慕地望著她離去的身姿,不滿地抱怨:「沒義氣的女人!只管自己睡覺去,不理我們兩個落難兄弟!」
秋湄娘彈指神功例不虛發,大大力彈了他的耳垂:「別想牽拖別人,給我乖乖做!」
於是,從早上七點鐘到下午四點鐘,三個大男人拎著水桶、抹布,刷子,上至天花板、氣窗,下至垃圾桶、廚房,全部擦得光鮮亮麗、乾乾淨淨!
「不錯,很受教!」秋湄娘蹺著玉腿靠在沙發上稱讚。「品質好、效率佳!」
霍希紜笑笑地坐在一旁,第一次看著別人辛苦,自己卻當公主般舒服喝茶看電視。
「就知道出一張嘴!噢!」楚將鈞滿身大汗,用力地放下水桶,身子一拐,卻好死不好地閃了腰,痛得他站在原地哀呼。
「老爸!」兩兄弟衝過來扶他。「怎麼這麼不小心?」
秋湄娘過來審量他的傷處。「辦點小事也可以閃到腰,你是太上皇做太久,身子又老又僵硬又不聽話了嗎?」
楚湛默扶老爸坐到沙發上去:「還好老媽學中醫,專治跌打損傷,否則老爸寧願痛死,也不願看病去,」小氣嘛!啊有法度強迫他去看病嗎?
「痛死算了!」秋湄娘嘴巴雖然這麼念,還是交代天漢把藥酒、藥膏拿出來。
霍希紜拿了個抱枕給楚將鈞墊在背後:「這樣好點吧?」
秋湄娘輕輕揉著傷處說:「看,希紜對你多好!而你,就知道對她呼來喚去!」
「噢!小力點!」楚將鈞呻吟,她是不是公報私仇啊?
秋湄娘放輕力道,嬌聲說:「咬緊牙關撐一下嘛!」
楚將鈞看她溫柔許多,也軟下身段道:「都上了年紀,痛就是痛,哪能學年輕人逞英雄呀!」
眾人看他們頗有打情罵俏的樣子,全都躲得遠遠去,好讓他們培養好久不見的和諧情感。吵鬧了三十年還不離婚,不就是親字情字種下的深厚底子嗎?
「蛋糕來嘍!」
石婉兒捧著蛋糕上樓,卻被楚天漢一把拉到旁邊去。
「沒看到那邊你儂我儂嗎?你湊什麼熱鬧!」楚天漢咬著一塊旺旺仙貝。
石婉兒小心翼翼把蛋糕放到桌上。
「哇!兩個年過半百的人終於要休戰言和啦!」
「別高興得太早,還要看後續發展如何。」楚湛默皺緊眉頭看著老爸每年必買的應景食物──成山成海的旺旺仙貝,倒足胃口!
「幹嘛?今天這麼有心,請勞累了一天的我們吃蛋糕?」楚天漢敏捷地打開外盒。「十二寸的鮮奶油水果蛋糕呢!」
「想得美!」石婉兒啪一聲拍開他的手。「我是看人請的!你的話……再等個十年八年,看我有沒有偏財運中樂透再說吧!」
霍希紜看著石婉兒猛笑的鬼靈精樣子:「是我?」
「不然會是誰呢!」石婉兒牽住霍希紜的手。「生日快樂!」
這些日子東奔西跑,她早將生日的事拋到腦後忘光光,沒想到石婉兒還記得這麼清楚。「謝謝!」她抱住石婉兒,她們倆真是難得友情人!
「你的生日是二月十日?」楚湛默突然出聲問,語氣充滿疑問。
「是呀!」霍希紜揚起微笑。「如果你沒準備禮物,可以補買!」
楚湛默伸出手指頭比呀比的:「真是怪!你的生日乘以『2 1卅2』,就是我的生日耶!夠詭譎的吧!跟我們倆戴的對戒上的數字一樣。」
霍希紜瞳孔放大,嘴巴撐成O字型。「你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五日?!」
「就是!」沒想到天底下有這樣的巧合,玄斃了!
霍希紜出神地凝望他,笑笑地勾起他的手臂:「因為,你是我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逃不掉的哦!」
「說得好像我們注定相識!」楚湛默的手悄悄擁住她的嬌軀。
「呵!」霍希紜笑得神秘兮兮,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也不要鐵齒!
「既然如此,」楚湛默心頭湧上一件非說不可的事:「那我可愛的女人,願不願意在今年蓮花盛開的季節裡,當個夏日新娘?」
霍希紜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刻突然求婚,楞楞地呆視他慎重其事的模樣,一張嘴就是吐不出半個字來。
「快說我願意啊!」石婉兒心急地催促道。
「像我這麼無敵帥氣的面孔,可是很難在人群裡蒙到的唷!」楚天漢對她拋出迷人俊笑,一副大眾情人的模樣。
求婚,竟跟上次宣佈兩人交往一樣突然,沒有花香鳥語、沒有燭光晚餐,更別論浪漫氣氛,只有錯愕與措手不及。
或許,這就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她的二又二分之一男人!
「我──願──意!」她澄亮的眸子對上他深邃的眼眸,情感燃燒在彼此眼中。
誠如老婆婆所言,她終究會遇上他的。
在她三十一歲的生日,與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約定終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6 00:15:19
尾聲
霍希紜翻箱倒櫃,翻遍家裡大大小小的傢俱,只差沒把地板掀起來檢查一次。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霍希紜一邊搜尋一邊哀語。
楚湛默帶著三隻動物寶貝在客廳做伸展體操,加菲兔大腿一伸一張,安娜輕巧地跳來跳去,桃太郎學霍希紜到處鑽,鬧烘烘的場面很是好笑。
「什麼東西不見了?要不要我幫你找?」楚湛默倒了一杯水喝,跟在她身後瞧。
「其實也不是大不了的東西……」霍希紜沒遺漏掉三隻小傢伙的窩,在裡頭瞄來瞄去。「就只是一條紅線而已……」
那個老婆婆送給她的禮物,保佑她幸運的姻緣線,竟然被她搞丟了!
「喔!那條紅線哪!」楚湛默拉著她進房間裡去。「是不是這個?」
霍希紜揉揉眼,看到他床頭掛著一包廟裡求回的紅色幸運符。「嗯,不是幸運符啊,只是一條紅線。」
楚湛默摘下那包幸運符:「哪!這是老媽去龍山寺求回來的姻緣符,要我好好守著,如果它有個三長兩短,她就要養隻雞天天給我morning call。」
「那跟我的紅線有什麼關係?」霍希紜拿起符瞧,不解地問。
「當然有!它原來的紅線不知怎麼地就消失了,現在這條,是我在你門口撿到的,看起來一模一樣,我就套上去用嘍!」楚湛默沾沾自喜說,打包票他老媽分辨不出來有何不同。
「啊?」霍希紜哭笑不得,她的姻緣線,竟牽上他的姻緣符?
「喂,就送給我吧!我使命重大,非得把這個姻緣符好好供起來不可!你也不忍心見我被只飼料雞欺負吧?」楚湛默把符掛回床頭。
「呵……好吧!」反正姻緣都牽上了,在她身上,或他身上,不都是一樣的結果?
她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室內流洩了一地明亮的晨光。
那包紅色姻緣符在床頭輕輕搖晃,似是竊喜、似是祝福。
相信吧!姻緣──不都是注定好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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