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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純情大少(極道世家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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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3:55
標題:
[安琪]純情大少(極道世家之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4-7 00:30 編輯
她康予柔今年一定是「犯太歲」,不然就是初一、十五忘記燒香拜拜。
否則,怎麼會在公園裡擺攤子擺了老半天,沒半個顧客上門也就算了,
竟然還遇上小混混過來找碴、鬧事?!
說她美,這她承認;但想要佔她便宜、吃她豆腐,她可不依。
不過,到底要怎麼擺脫糾纏?難不成向那位高大威猛的「大哥」求助?!
在高雄混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認識楊靖鷹。
哪怕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也認得他那張「招牌撲克臉」。
他很俊,但也很冷,深邃的眼眸幾乎讓人感受不出任何的溫度。
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她經常看到一大票人簇擁著他進進出出,
遠遠見到他,她都還沒釋放出SOS的訊息,
小混混竟然像見著閻王般沒命似的逃跑。嘿!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4:27
楔子
「康予柔?」
一名年輕纖細的女子,走出膠彩畫大師張輝蘭的教學畫室,兩名神色鬼祟的男人立即尾隨而上。
女子疑惑地回頭,兩個男人同時一愣,其中一個倏地爆出連聲詛咒。「啐!搞錯了,不是這個。」
這個女的不可能是楊靖鷹的情婦,哪有情婦長這樣?
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名大約才二十左右的女孩,看起來很年輕、很稚嫩,瓊鼻櫻唇,膚白如雪,大大的眼兒水汪汪。
此時女孩眼中充滿了狐疑與驚懼,就像他女兒養的吉娃娃一樣惹人憐愛。
她身上的衣物也很樸素,一條褪色的藍色牛仔褲、一件圖樣簡單的黑色T恤。
她完全沒有化妝,素著一張清麗的容貌,連口紅都沒抹,一頭清湯掛面的黑髮只到耳下,比高中生還像高中生──不,或許她根本就是!
她是個美人胚子沒錯,但絕不可能是別人的情婦。這是誰給的爛情報啊?
不過為了弄清楚,他還是問那女孩。「你是不是康予柔?」他特地放輕語調,不想嚇壞女孩。
女孩似乎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驚惶的眼在他們身上轉了轉,才咬著嫩唇搖搖頭,表示不是。
「啐,真的不是她!」男子氣得大聲咒罵。
「請問,我可以走了嗎?」稚嫩的女孩開口了,細細的嗓音又輕又柔,非常好聽,嬌怯柔弱,讓人想大聲都捨不得。
「好、好,你可以──」
嘟嘟嘟……
男人的手機響了,不斷在口袋中震動著。
「是那傢伙打來的!」他揮揮手要女孩走,自己則接起電話。
「喂!你給的什麼爛情報,她根本就──」
男子氣呼呼地開口大罵,但很快就愣住了。
「什麼?!」幾乎是立即的,男人再度爆出連聲詛咒,將電話一甩,指著逐漸走遠的女孩大吼。「就是她沒錯,快把她抓起來!」
「啊!」
康予柔本以為騙過他們了,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發現,她飛快拔腿快跑,但嬌弱的她哪跑得過兩個壯漢?
很快的,她像只荏弱的野兔,被凶殘的獵人狠狠逮住。
「放開我!放開我……」
她使出畢生的氣力反抗,用力揮舞兩隻小手,踢動纖細的雙腿,想使企圖抓她的人卻步。但那點花拳繡腿哪起得了作用?
當她的嘴巴和雙手被膠帶緊緊纏住時,她絕望地知道,自己即將成為他人的俘虜。
「嘿嘿!你可是楊靖鷹的寶貝,只要抓了你,不怕他不乖乖就範。現在,我們只要等他自投羅網就行了。」
不!康予柔聽了立即搖頭,無聲的淚水不斷流下。他不會來救我的!
她不是他的寶貝,從來不是……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4:57
第一章
我曾經想放開你,讓你永遠留在那片純淨的天地裡,
是你開啟那扇禁忌的門扉,闖入我的幽暗世界。
三年前
幽美有如歐洲勝景的河堤公園,座落於熱鬧的高雄市區內,廣闊的公園內有大片綠地,五彩繽紛的花卉,以及水舞噴泉與親水廣場。
跨越愛河河面的光雕橋,從空中看來像是一個低音符號的設計,河堤旁林蔭夾道,清風徐來,樹影婆娑,煞是美麗。
「大少?」深著淺色西裝,氣質斯文的男子推門走入辦公室。
男子進了門,發現他的主子站在老位置,單手夾著煙,高大的身軀倚著大片落地玻璃,遠眺下方的河堤公園。
「大少又在看風景了?哈哈,您真的很愛看風景耶!」
另一名皮膚黝黑、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跟著走進來,咧開一口大白牙。
他們是楊氏集團現任主事者楊靖鷹的親信下屬,身穿白衣的名叫程仲君,是楊靖鷹的軍師,負責出點子與文書方面的協助;而身穿黑衣的叫做周冠祐,則是他的貼身護衛,擔任楊氏集團的保全部門一級主管。
程仲君與周冠祐的父親都是楊家在成立楊氏集團之前的重要成員,兩人打小就被送到楊靖鷹身邊,從學生時代的伴讀開始做起,到後來成為貼身護衛,而今已是集團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
楊氏集團,是楊靖鷹的父親漂白後所更改的名稱,當年,它被稱為楊家幫。
說起楊家幫,高雄地區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三十多年前,楊家幫還是高雄地區赫赫有名的黑道幫派,楊家幫的開山始祖楊虎,曾是縱橫南北、叱剎風雲的大哥大,不管哪幫哪派的老大、小弟,都得賣他面子,他說一,沒人敢說二,堪稱「喊水會結冰」的厲害人物。
後來他結婚後便逐漸淡出黑社會,不再過問江湖恩怨,漂白後致力經商,造就了楊家為人津津樂道的致富傳奇。
楊家究竟有多富裕呢?簡單地說,就算楊家一家都不再工作,每天只躺著吃,從他們這一代算起,起碼也有三代不愁吃穿,況且楊氏集團仍在持續經營中。
他們到底做了多少買賣?又做了哪些買賣?基本上,除了殺人放火、姦淫擄掠、賣槍販毒的買賣不干之外,他們什麼生意都做。
酒店、柏青哥、賭場、舞廳、PUB、期貨公司、餐廳、影城……累積至今,富可敵國,資產相當可觀。
「您總是站在這裡往下看,到底在看什麼呢?」
程仲君走到窗戶,納悶地往下瞧。
在他看來,底下是平凡無奇的街景,了不起有些公園的綠樹入眼,楊氏集團的掌舵者天天站在這裡往下看,到底在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隨便看看罷了。」
楊靖鷹在煙灰缸裡捻熄香煙,準備回到辦公桌前開始辦公。
他的視線最後一次瞥向窗外,驀然,他的身體僵住了。
楊靖鷹瞪著窗外,下顎縮緊,劍眉微擰,臉龐依然平靜無波,但緊繃的身軀隱隱透出怒氣。
「大少?」程仲君首先發現他的不對勁。
楊靖鷹什麼話也不說,扭頭就朝外走。
「啊,大少──」
周冠祐趕緊追出去,不敢稍離他三步遠。
程仲君愣了愣,也飛快跟過去。
***
今天,堪稱是康予柔的厄運之日。
首先,是今天生意爛到爆,打從上午開張至今,半個客人都沒有,營業額慘兮兮地掛了顆大鴨蛋。接著下午,來了兩名流里流氣的小混混。
「嘖嘖,小妞,不錯嘛,你真有膽!」混混之一繞著她打轉,咂弄牙齒發出粗俗的聲音,貪婪的表情,就像即將撲向肉骨頭的惡犬。
康予柔慌忙打量四周,想尋求援助,但──
原本在草地上玩耍的孩子,被母親急急忙忙拉走了,方才在河堤旁的大樹下下棋的老人,也一哄而散。
幾位年輕力壯的男人經過,康予柔試圖用眼神向他們求助。
但現今社會已經沒有所謂的屠龍英雄,那幾個壯碩男人不但刻意繞道走遠路,甚至連頭都不敢朝她這邊轉。
好像深怕不小心瞄了一眼,就會被亂刀砍成肉醬。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治安真是太糟了,沒人願意為了陌生人平白喪命。
原本還算熱鬧的公園,因混混的出現,頃刻間跑得連只小貓都不剩,康予柔的心瞬間直往下沉。
她連支手機也沒有,萬一發生什麼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們想做什麼?」無人援助,她只好硬著頭皮與混混周旋。
「做什麼?你知道隔壁是什麼地方嗎?全高雄最高檔的酒店欸,你這黃毛丫頭居然敢在我們楊氏企業的地盤上做生意!」
「我站的這塊土地是屬於這座公園,是全體市民共同擁有的,不是你們私人所有。」康予柔勇敢地辯駁。
「哈哈哈!」混混刺耳地大笑。「我說這是楊家的地盤,就是楊家的地盤。」
「那你們想怎麼樣?」
「簡單,只要給我們一點錢,讓我們兄弟吃一頓好的,我們就不會為難你。也不用太多,給個三五千就行啦!」
來了!康予柔心頭一驚。
打從她決定利用假日時間,來這個觀光公園擺攤替人畫像開始,就有同學好心警告她,這間公園旁邊正好是全高雄最知名的大酒店,出入份子複雜,可能會有人來強收保護費。
但她心想自己替人畫張畫才多少錢呢?一天下來通常才賺幾百塊,比起隔壁頂級酒店裡的客人一執金千,根本微不足道,誰會覬覦這一點小錢呢?
況且她安安分分地在這裡畫了這麼久,也一直相安無事,沒想到今天還是被她給碰上了。
「對啊、對啊,不但不會為難你,有人來找你的碴,我們還會幫你擺平,這種魚幫水、水幫魚的事,對誰都有好處。」另一名混混的語氣,儼然把自己當成鋤強濟弱的大英雄。
康予柔聽了真的很想笑,他們看來也三十好幾了,居然好意思跟她這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孩伸手要錢,難道他們沒有羞恥心嗎?
「我沒有錢。」她很坦白地告訴他們。別說她今天從一開工到現在沒有半個客人,就連帶在身上的錢也不到五百塊,哪有三千五千呢?
「沒有錢?」壞胚子瞇了瞇眼,似乎在衡量她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末了,那人邪惡地一笑,伸手擰了把她細緻的下巴。
「沒錢也可以,你長得挺漂亮的,陪我們玩一下怎樣?」
「對啊!白嫩嫩、水當當,最合我們的胃口啦,只要你陪我們好好玩一玩,我們就讓你繼續在這裡賺錢,你說怎樣?」
這人將手伸向她的肩,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不要碰我!」康予柔用力拍開那兩人的手,噁心地往後閃躲。
「啐!你少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錢又不給玩,你以為在我們的地盤上做生意有這麼簡單嗎?」
其中一名惡煞舉高她的畫板,想摔個稀巴爛。
「住手!」康予柔想自對方手中搶下自己的寶貝畫板,但氣力根本敵不過他,最後連自己都被他抓住,怎麼都無法掙脫。
「放開我!」
「哼!你真是向天借膽,竟敢在我們楊氏企業的地盤上撒野,看我不……」
說話的人嘴巴逐漸張大,兩隻眼睛瞪得得都快凸出來,驚恐地看著康予柔的背後。
那、那是──
媽呀!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到。救命啊!
「阿輝,快、快走啊!」他拉著夥伴,準備逃跑。
「幹嘛呀?」名叫阿輝的人沒看見自己背後的人,只覺得莫名其妙。
「唉,快跑就是了!」
他氣急敗壞地拉著笨夥伴的手,使勁逃命。
康予柔錯愕地看著兩名囂張的「楊家人」,忽然沒命地拔腿狂奔,好像後頭有猛虎在追趕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眨了又眨,驚訝又納悶。
她直覺後頭可能有什麼,於是轉過頭去──
康予柔一轉頭,就見到了他。
他就站在她後方幾步遠的地方,身材瘦削,一件簡單的黑襯衫配上黑長褲,簡潔冷肅。
他的皮膚挺白的,不若一般南部的男性那樣黝黑,說明了他並不是活躍在陽光下的人,大概只在黑夜中活動吧!
他下巴略寬,鼻樑很挺很直,面龐略瘦但很有型,一雙深褐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很俊,但也很冷,凝睇著她的眼眸,讓人感受不出任何溫度。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認得他。
他好像是隔壁那間高級酒店的負責人還是高級主管之類的,經常有一大票人簇擁著他走進走出。
原本凶巴巴扯著她威脅的混混正是看見他,才像見到閻王似的沒命地跑。
在高雄混的人,沒有一個不認識楊靖鷹,哪怕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也認得他那張沒有表情的招牌撲克臉。
兩名混混跑遠了,楊靖鷹朝周冠祐昂昂下巴,周冠祐立即領會,快步追去。
沒有人可以假冒楊家的名義在外招搖撞騙,還能全身而退!
楊靖鷹冷冷地打量康予柔,即使心底有些許詫異,也絲毫未顯現於臉上,雙眸依然平靜無波。
她看來很年輕,比他想像中年輕。大約才二十左右吧!或者更小?而且,長得很美。
她有張秀氣嬌嫩的臉龐,好像高中生,細緻無瑕的皮膚上,鑲著兩顆寶石般明亮的眼眸,瓊鼻與檀口都小巧可愛,不像酒店裡那些艷得發膩的人工美女,自有一股獨特的清新氣息。
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太久,久到身旁的程仲君狐疑地轉頭看他。「大少?」
楊靖鷹搖搖頭表示沒事,邁開步伐走向前。
他的存在感太強烈,當他朝自己靠近時,好像一團炙烈的火球襲來,康予柔下意識往後倒退一步。
他想幹嘛?打她一頓,然後把她趕走?
楊靖鷹發現她的畏懼,眼一瞇,停住前進的腳步。「你──」
「對不起!」他才一開口,康予柔彷彿受驚的小兔子,立刻倉皇地低頭行了一個好大的禮,因為太激動,額頭幾乎要碰到膝蓋上。
「我知道在這裡擺攤畫畫,可能會影響你們的生意,但是,我並沒有惡意。」
他是酒店的主管,她在這裡擺攤畫畫,必定令他相當不悅。
「我沒──」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挑釁,只是想打工賺點學費。」
「我知道──」
她大概嚇壞了,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地吐出慌亂的道歉。
「這是我難得的打工機會,也可以磨練自己的繪畫技巧,請你不要趕我──」
「夠了,別再說了!」
楊靖鷹眉一擰,加大音量一吼,康予柔錯愕地睜大眼,慌忙合起小嘴。
「我沒說不可以在這裡替人畫畫。」他難得放柔語氣,不然她不知道又要嚇成什麼樣。
「噢!」她臉上的驚慌果然消退許多。
「今天開市了嗎?」
他看了看她放置在地上的粉彩筆盒,完全沒有打開,而畫板上有張只完成一半的鉛筆素描,畫的是公園的景致,他大略猜到她今天生意不佳。
「還沒有。」康予柔難堪地咬著唇,悵然搖頭。
「那麼,替我畫一張吧!」
「欸?」
「怎麼,不願替我畫?」冷眸倏然瞇起。
「不!當然不是。」康予柔連忙用力搖頭。
「那就畫吧!」他好整以暇地在她準備好的小椅子上落座。
高大的身軀,擠在小小的矮折疊椅裡,修長的腿不舒服地屈起,但他臉上半點厭煩不耐的神情都沒有。
不但康予柔訝異不已,就連程仲君也幾乎掉了下巴。
畫人像?平常連照鏡子都沒啥興趣的人,突然迷戀上自己的容貌了嗎?
「還在等什麼?」
冷冷的質問傳來,康予柔才如夢初醒。
「啊,馬上來。」
她趕緊坐下來,撕下舊的素描紙,將潔白紙面的素描本夾在畫板上。
她把落在頰畔的髮絲順到耳後,抓起鉛筆,按照他的臉部輪廓線條,開始俐落地打起草稿。
他的五官分明,臉部的線條很有型很立體,滿容易發揮的,畫起來感覺很棒。
一開始還有點緊張的康予柔,很快就忘了對他的敬畏,專注地沉浸在繪畫的世界中。然而即使她專注於繪畫中,也能感覺到一雙像冰一樣冷,卻又像火一樣灼人的瞳眸,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
康予柔感覺到那抹強烈的注視,粉嫩的小臉染上淡淡的粉紅,握著鉛筆的小手也微微顫抖。
四週一片寧靜,只有風吹過樹梢,以及鉛筆在紙上滑動時發出的沙沙聲,康予柔默默將他剛毅冷峻的面容,一一收入筆下。
打好了草稿,她拿起粉彩筆,想上些簡單的顏色,他卻突然起身走來。
「我看看。」他不容拒絕地抽起夾在畫板上的素描本,沉默地瞧著。
她的畫就是給人欣賞的,但他那樣專心地打量她的畫,好像在評量分數似的,反而讓她有點不好意思,好想搶回來藏拙。
「畫得不錯。」冷淡的語氣不像誇讚,倒像禮貌的應酬語。
「謝謝,可是……還沒畫好。」
她伸手想拿回來,但他卻搖搖頭說:「這樣就行了。多少錢?」
「呃,平常一張畫是兩百塊,但是這張沒有上色,所以一百五就好了。」
楊靖鷹抽出皮夾,取出一張千元大鈔給她,然後不等她找錢,逕自撕下那張畫轉身就走。
康予柔一看到那張大鈔就傻了,抓著錢,想也不想地快步追過去。
「請、請等一等!」
楊靖鷹停下腳步,微微側身,挑眉看著她。
「對不起,我……沒有錢可以找給你。」她紅著臉,將一千元遞還給他。
說來丟臉,她身上連八百五的現金都沒有。
「不必找,剩餘的是小費,你收下就是了。」
「不行!」康予柔什麼都沒有,就只有骨氣。「那張畫明明只要一百五,我不能平白收你一千塊。如果你真的沒有零錢,那麼那張畫就當我送你的好了,這一千塊請你收回去。」
「你──」楊靖鷹擰起眉,不覺有點氣惱。這女人非得這麼固執不可嗎?
他轉過頭,語氣僵硬地問程仲君。「你那裡有沒有零錢?」
「我看看……」程仲君趕緊低頭翻找皮夾。「啊,有的。」
「拿給她!」大概是她的不識相把他惹惱了,楊靖鷹不再瞧她一眼,扭頭逕自快步走離。
康予柔接過程仲君的兩百元紙鈔,又很堅持地找了五十元給他,這才送走了兩位貴客。
望著令人心折的高大身影,昂然步入一旁的酒店裡,康予柔的芙頰再度染紅,她無意識地將剛收到的錢貼在胸口,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今天──其實也不算太壞!
***
「大少,您好像對剛才那女孩特別關心?」返回辦公室的途中,程仲君忍不住詢問楊靖鷹。
楊靖鷹身旁並不是沒有女人,但程仲君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如此溫柔、如此有耐心。
「你幾時變成愛八卦的長舌婦了?」楊靖鷹冷冷的眼瞟來。
「只是好奇而已。」程仲君聳聳肩,嘻皮笑臉。
「你該不會以為我對她有任何企圖吧?」楊靖鷹走進電梯,不以為然地嗤笑。
「難道不是?」按下辦公室的樓層,程仲君詫異地問。難道他不喜歡她?
「我只是去澄清某些事,不希望有人打著楊家名號在外招搖撞騙。如今正是楊氏企業漂白轉型的關鍵時刻,任何一點負面消息,都會讓我們的努力前功盡棄。」
「但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學生。」那樣一個小女生,能對他們有什麼影響?
「只是女學生,就可以輕忽?只要她有一台電腦和一根手指,就可以傳遞出千萬人都能看見的資訊,而我不希望這個資訊,是對楊氏企業不利的。」
出了電梯,程仲君替他打開辦公室的門,楊靖鷹大步走進辦公室。
「話是沒錯。但……」程仲君遲疑地道:「大少還讓她畫了人像。」
這點他又做何解釋?
根據他與楊家大少二十多年來的相處所知,他大少爺向來討厭浪費時間的麻煩事,事實上,他連吃飯都嫌麻煩。
平常就連拍張照片都很不耐煩,更別說是花那麼長的時間呆坐著讓人畫像了。而今天他竟然只因為人家沒開市,就乖乖坐下來任她畫了二十分鐘的畫,這實在太不尋常了!
「施小惠博大利,這是聰明的生意人都懂的道理,看來關於經商之道,你還得在好好學習。」楊靖鷹淡淡嘲諷。
「至於這東西──」楊靖鷹不感興趣地瞄了眼,大手隨意一拋,便將康予柔辛苦半天的作品扔進回收紙簍。「本來就不重要,丟了也無所謂。」
他拉開椅子坐下,抓起疊在桌上的各店營運報表翻開,淡淡地抬眸問:「你還有任何問題嗎?」
「呃,沒有了。大少您忙吧,我也該去辦公了。」
程仲君知道他要工作了,點點頭,連忙離開他的辦公室。
看來真是他多心了!大少就是大少,冷性寡情的他,怎麼可能為了任何人改變呢?況且對方只是一個青澀的女學生?
程仲君自嘲地搖頭笑笑,邁開大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5:25
第二章
天色將暮,康予柔收拾好畫具,踩著腳踏車,迎著晚風騎回家。
雖然今天生意真的很差,一整天下來,總共也只賺了那一百五十塊,但她的心情卻很好,踩起腳踏車來也格外輕快。
她今年才十九歲,還在大學念二年級,母親在幾年前罹癌過世了。
她父親在她母親生病之後,辭去公務員的工作,專心照顧妻子,可惜最後她還是走了。
目前爸爸以開計程車為業,但媽媽過世後,他整個人宛如沒生命的皮偶,半點精神都提不起來,工作也不積極,時常在家裡一睡就是一下午。
家裡收入太少,入不敷出,所以她開始在外頭打工。
平常禮拜一到禮拜五,下午五點到晚上十一點,她在便利商店當晚班工讀生;週末則騎單車到離家約二十分鐘遠的河堤公園,替人畫畫像賺取微薄的酬勞。
當然她可以選擇到餐廳或是其他娛樂場所打假日工,收入會更多,但她真的很喜愛畫畫,一個禮拜五天的空閒時間全部賣給便利商店,她希望至少週末這兩天能夠畫點自己喜歡的畫,哪怕只掙那區區幾百元。
這是她在艱苦生活中,唯一一點小小的安慰。
回到家,她將腳踏車牽進公寓陰暗的走廊裡,取出鑰匙打開自家大門,揚聲喊道:「我回來了!」
「姐,你回來了。」一名高中年紀的男孩從房間探出頭。
「姐,你趕快煮飯啦,我肚子好餓喔!中午的便當根本就吃不飽。」康予傑摸著肚子抱怨。
「好好,我馬上煮飯。對不起喔,中午的便當是少了點,下回我會替你多裝點飯菜。」她心疼地向弟弟道歉。並不是康予柔小氣,捨不得讓弟弟吃飽,而是因為家裡經濟窘困,實在沒有多餘的飯菜可以讓他多吃。
想想看,她每餐只能煮兩杯米,卻要分給三個人吃,而且其中兩個還是男人,怎麼可能夠吃呢?
爸爸開計程車需要體力,弟弟正在青春期需要營養,所以她都盡可能的多給他們一些飯菜,只是顯然還是不夠。
不過這些她從未對弟弟解釋,他很快就要參加學測了,她沒必要把自己的煩惱往他肩上丟。
「予傑我跟你說,昨天我們家附近那間賣場進行促銷,我跑去搶到了一包十公斤的白米,很便宜呢,可以讓你吃得很飽很飽,也夠我們家吃很久喔!」
如果配點便宜的蔬菜、炒蛋,起碼可以吃上半個月,想到未來半個月的主食有了著落,她不覺安心不少。
她笑著打開放米的櫥櫃,想拿昨天剛買的米出來煮,卻在打開櫃門的那一刻,笑容瞬間僵住。
米呢?原本放置白米的地方空蕩蕩的,十公斤裝的大白米,竟然憑空消失了。
她以為自己放錯地方了,急忙把旁邊幾個櫃子全部打開檢查,然而除了一些雜物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一大包白米,真的從她家裡蒸發了。真真實實的白米,絕不可能無故消失,必定是有人把它偷走了,她腦中立刻出現唯一可能的嫌疑犯。
她急忙走出房間問弟弟。「予傑,爸爸呢?」
「爸?」康予傑從書桌前轉過頭,一臉茫然。「不知道啊,我起床就沒看見他了,怎麼了?」
「沒、沒什麼。對了,予傑,晚上吃麵好嗎?家裡還有點青菜,我出去買面回來煮,很快就好了。」
「啊,為什麼不煮飯?」餓了一下午,他現在只想吃熱騰騰的白米飯。
「對不起,姐姐太累了,明天再煮飯好不好?反正爸爸也不在,晚上我們吃麵就好。」
「唔,好吧!」反正吃麵也是會飽啦,只是想到沒白飯可吃,語氣難免還是有點悻悻然。
「那我出去買麵條,你在家裡看書喔!」
走出家門,康予柔貼在門板上,歎了口氣。想到父親竟然偷米去賣,她忍不住苦笑起來。這實在太荒謬了!不久,笑容退去,取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哀。
爸爸偷拿家裡的東西去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家裡所有高價的電器,都讓他給偷偷搬去賣光了。現在還有誰家裡沒電視的?有,她家就是。但她沒想到,爸爸竟然連她買的白米都偷去賣。他真的這麼缺錢嗎?
她知道,他一定又去賭了。想到父親一日比一日更墮落、更不振作,對未來毫無目標與希望,她便感到無力又心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他以前明明不是這種不負責任的父親,但是自從媽媽過世之後,他就完全變了。
她想他是太寂寞了,打從媽媽走後,他就一直自暴自棄,渾渾噩噩度日。
她知道他真的很愛媽媽,無法接受她竟丟下他走了,明白爸爸心裡的痛苦,她也不忍心苛責他。
幸好今天好歹賺了一百五,買點麵條回來應該可以撐兩天吧,過幾天就是她晚上打工的便利商店領薪水的日子,到時候生活就會好過多了。
不過前提是──爸爸別再偷米去賣了!
她露出一抹苦笑,振作起精神,趕緊到外頭的商店買麵條。
***
接下來的日子,康予柔沒再遇見楊靖鷹,也沒有人再來騷擾或是索討保護費。
而且奇跡似的,來公園讓她畫畫的客人變多了,生意變好了,有時一天可以賺到好幾千塊,讓她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她繼續過著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在便利商店打工,假日則到公園畫畫賺外快的生活。雖然忙碌,但倒也還算平靜,直到那天,一群凶神惡煞闖進她家──
「你們是誰?!」正在整理家務的康予柔,詫異地瞪著突然闖進來的一幫人。
「我是孫老大,康裕泰在嗎?」為首的男人粗壯兇惡,雷達般的雙眼掃射這間陳舊的小房子。
「我爸爸不在,你們──」
「不在?很好,給我砸!」
一聲令下,那些人像是瘋了似的,拿起東西就砸。桌子、椅子、櫥櫃、玻璃,沒一樣完好,原本已經夠清寒的房子,這下更是面目全非。
「住手!你們想做什麼?!」康予柔衝上前,冒著被砸傷的危險,竭力保護家裡僅存的少許家電。她真慶幸弟弟參加課後輔導還沒回來,否則他如果見到這些人,不嚇壞了才怪。
「你是康裕泰的女兒?」帶頭的男人面孔猙獰,眼神邪惡,綠豆大的小眼睛,用買賣貨品的估價目光,上下打量她。
「身材單薄了點,不過臉蛋還不錯,應該值不少錢。」他邪佞地嘿嘿低笑。
「我是圓是扁,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認識你們,請你們出去,否則我馬上報警!」康予柔很討厭他那評估的目光,壯起膽子大聲警告。
「報警?哈哈,好啊,你報警啊!」孫老大不但一點都不怕,還惡質地大笑。「你爸爸欠我們錢莊錢,你最好把警察找來,先把你爸爸從老鼠洞裡揪出來,要他吐出錢來還我們。」
「我爸爸欠你們錢?」康予柔聽了心頭一驚,不祥的預感像是漩渦,一點一點將她拉入絕望的深淵。
「他……欠了多少錢?」她顫危危地問。
「不多,剛好八百萬。」
「八、八百萬?!不可能,我爸爸不可能借這麼多!」康予柔不敢置信地大喊。
「我這裡有康裕泰簽的本票,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老頭的筆跡?」
孫老大取出本票給她看,康予柔湊近一看,頓覺眼前發黑,一陣強烈的暈眩擊向她的腦門,讓她幾乎昏厥倒地。那是她爸爸的字跡沒錯!
「八百萬?我爸爸他……真的借了八百萬?」八百萬!他們即使在經濟最寬裕的時候,也沒有八百萬,如今家境一落千丈,怎麼可能籌得出八百萬?
「你還懷疑?白紙黑字寫在這裡,你自己也看到了。」
「可是,我們沒有錢!可以請你先放過我們,以後我一定會想辦法還錢。」她以含淚的哀求眼眸,試圖喚起他們一點同情心。
只可惜,惡鬼是沒有心的。
「沒有錢?真是愛說笑,你怎麼會沒有錢呢?把你賣了,不就有錢了!我看你長得還挺漂亮的,賣到酒店裡,應該可以拿到一筆不錯的好價錢。」
這人顯然沒有半點道德良知,買賣人口說得像買賣牲畜一樣簡單。
「不!」她倒抽一口氣,大叫。「你不可能那麼做,買賣人口是犯法的!」
「我倒想問問你,我們做的哪件事是合法的?」
「哈哈哈!」這麼笑話似乎取悅了他的嘍嘍們,一群人很沒天良地笑成一團。
「我可以立刻休學,馬上開始工作,請你們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把債務還清的。」
「工作?你以為一個月只賺幾萬塊,要多久才能把八百萬還清?告訴你,就算不吃不喝,起碼也要二、三十年才還得完,你認為我們有耐性等二、三十年嗎?」
「我會盡量想辦法多賺一點──」
「賺?怎麼賺?告訴你,躺著賺最快!你放心,我會介紹你到全高雄最大的酒店工作,那裡是男人的天堂,包你生意強強滾,客人源源不絕,很快你就能把債務還清,還能穿金戴銀,當個荷包滿滿的小富婆。」孫老大偽善地勸道。
「我絕不去酒店上班!」他休想要她出賣自己。
「哼,由不得你!」孫老大惡狠狠地瞪著她。「如果你真的不去,那我只好去找你爸爸,先砍下他兩隻手,再剁掉他兩隻腳,看你的良心安不安。」
「不,你不可以那麼做!」康予柔秀顏瞬間慘白。
「怎麼樣?怕了嗎?如果不希望你爸被砍斷手腳,就乖乖跟我們走,只要賺夠了兩千萬還我,這筆債就一筆勾消了。」
「兩千萬?!你剛才不是說八百萬嗎?」康予柔駭然看著他。
「小姐,你是天真還是笨啊?這些債務是利滾利的,延遲一個月還,就以兩分利累計,等你賺到八百萬的現金時,這筆債早就累積到兩千萬了。」
「你、你們──」康予柔終於知道,眼前這些根本不是人,而是魔鬼。專門啃人肉、噬人血的魔鬼。
而她爸爸,竟然招惹了這樣的魔鬼!
***
「店裡發生什麼事?」螢幕上的畫面,吸引了楊靖鷹的注意。他停止審閱手邊的文件,蹙眉凝睇牆上的螢幕。
楊氏集團名下的娛樂休閒事業目前共有三間酒店、七間PUB、四間舞廳、十二間KTV,以及其他一些餐飲店。
其中PUB、KTV與舞廳歸他三弟楊靖梟管理,其餘的全是他的責任範圍。
這些聲色犬馬之處,經常引來牛鬼蛇神,最容易孳生事端,因此在他的辦公室裡有一整面鑲嵌著螢幕的電視牆,透過監視系統,一天二十四小時將各店處的營運狀況送到他這裡來,方便他隨時掌控。
而今,所有夜店中規模最大、裝潢最奢華、消費也最昂貴的酒店──也就是他們此刻所在的金蝴蝶酒店,入口處聚集了大約六七個人,好像正在爭執什麼。
「是孫老大那幫人。」周冠祐抬頭望向螢幕,認出幾張熟面孔。
他低啐道:「他們不是專幫地下錢莊討債吸血的,跑來這裡做什麼?」
盜亦有道,他們雖然出身黑道,但自認黑得有格調,哪像孫老大那幫人殘佞邪惡,害人家破人亡、骨肉離散,還逼良為娼、殘害未成年少女,為了討債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向來不屑與之為伍。
「他們好像帶了人來。」程仲君指著螢幕,孫老大手裡抓著一名荏弱少女。
不用他說,楊靖鷹早發現了,他盯著螢幕中那抹柔弱的身影,沉吟起來。
他看不見那女人的容貌,但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大少,我下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周冠祐二話不說立即表示。維護各店的安全,向來是他的職責。
「我也去。」楊靖鷹合起文件,跟著起身。
「大少也要下去?」
「我要去看看孫老大到底打算做什麼。」
再說那女人感覺如此熟悉,他想確認,她是不是他所認為的「那個人」。
***
「放開我!放開我──」
康予柔不斷掙扎,試圖從孫老大手中逃脫。
十分鐘之前,孫老大把她拖進這間名叫金蝴蝶的豪華酒店,向店經理兜售她。
他說要賣了她並不是恫赫的話,而是認真的。
這間酒店,其實她也很熟。因為酒店旁邊就是她經常來畫畫的河堤公園,過去幾個月,她也常在黃昏收攤時,看著西裝筆挺的上班族或腦滿腸肥的富商,走進酒店尋歡作樂。只是她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會被抓到這裡來。
望著陌生的華麗風格擺設,還有不遠處調笑的男男女女,她心裡好害怕,無法想像自己將要被人賣了,從此過著送往迎來的生活。
「嘿嘿,看清楚點,這就是你未來要掙錢的地方。」孫老大揪著她的頭髮,逼迫她迎視週遭富麗堂皇的裝潢。
「不要……求求你不要這麼做!」她猛搖頭,忍不住落下淚來,發出從心底深處傳來的恐懼吶喊。
「閉嘴!你再囉哩囉唆,我就把你賣到下等的私娼寮去,你不到一個月就會被玩爛。」孫老大惱火地瞪著她,若不是因為打傷她的臉會影響買賣的價錢,他早賞她兩個大耳光了。
「唉,孫老大,你罵她也沒用啊!不是我不賣你面子,而是我們店裡規定不得買賣人口,你還是請回吧!」酒店的經理搖搖頭道。
「別這樣說嘛,價錢方面可以商量啊!」孫老大像是聽不懂他的話,死皮賴臉不肯走。
「你看看這妞兒多漂亮?」他掐著康予柔細嫩的臉皮,像推銷員一樣強力推銷道:「當然可能比不上你們的當家紅牌,但若是好好栽培訓練,假以時日,鐵定也會是一朵艷麗的酒國名花,你再考慮看看嘛!」
「唉!大少的個性你也知道,他說不准買賣人口,就是不准買賣人口,誰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搞鬼?我實在沒辦法幫這個忙。」酒店經理再一次回絕了。
「啐,既然你們不識貨,那就算了!」一再拜託仍被拒絕,孫老大也沒轍了。
「她只是長得嫩,不是未成年,經過調教一定能替你們賺進大把鈔票,錯過這麼好的貨色,你們會後悔的。」他悻悻然嘀咕道。「走,我們去其他酒店。」
他拉著康予柔,想再去尋找下一個可能的買主時,後方突然傳來一聲不以為然的淡淡冷哼。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
「啊,大少!」孫老大回過頭,看見楊靖鷹帶著兩名親信下樓來,頓時雙眼睜大,眼中浮現喜色,連忙諂媚地迎上前去。「大少,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如你所見,還算不錯。看來,你也活得挺好的。」
不知為什麼,孫老大感覺到楊靖鷹眸中迸出無名的殺氣,頓時背脊發寒。
他做錯了什麼?
楊靖鷹只消一眼就知道,孫老大抓著的女孩,正是她。
她為什麼會被抓到這裡來?他思忖著,眼眸幽暗,教人瞧不出情緒。
見到楊靖鷹出現,康予柔難堪極了,覺得羞愧萬分,幾乎無地自容。
上回他出面解圍,還好心讓她畫了張畫,她一直沒有機會好好道謝,而今突然相見,竟然是在這種地方。
他若知道她像牲口一樣待價而沽,會怎麼看待她呢?
她寧願在此刻死去,也不願看見他眼中的輕蔑。
「你帶這女孩過來,是什麼意思?」他只盯著孫老大,沒瞧康予柔一眼,彷彿已經不認得她。
「大少,我一直覺得全高雄最棒、最有格調的酒店,非您所經營的金蝴蝶酒店莫屬,其他什麼金孔雀、金狐狸酒店,哪比得上您這間金蝴蝶的規模呢?」
孫老大吹捧著楊靖鷹的豐功偉業,渾然不覺自己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咳咳,孫老大──」一旁的經理低聲提醒。「金孔雀和金狐狸也是大少經營的產業之一。」
「噢,是、是嗎?」孫老大自知失言,尷尬地窘笑。「總之,金蝴蝶的規模與聲望,是無人能及的,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所以呢?你究竟打算做什麼?」楊靖鷹厭煩了聽這些毫無誠意又了無新意的吹捧,直接了當地問。
「就是這個妞兒,我想賣給你們,大少你意下如何?」他一把將康予柔扯上前來,粗魯地推到楊靖鷹面前,讓他看個仔細。
「她夠漂亮吧?身材好、腰又細,皮膚又白又嫩──嘖嘖,要不是短缺資金,我都想留下來自己用了。」
康予柔羞辱地閉上眼,好強地別開頭,不讓大家看見她帶淚的臉龐。
楊靖鷹隨意瞟了一眼,冷嗤道:「太瘦!我沒興趣買一具活骷髏。」
他嫌惡的語氣,就像嫌人家端上桌的肉不夠鮮嫩,不合他的胃口。
康予柔聽了更覺得羞辱不已,羞恥的淚水,一點一滴地落下。
「要養胖她很簡單,給她多吃點就行了。再說她瘦歸瘦,也稱不上活骷髏啦,至少該有的地方都有,您瞧瞧這胸──」
孫老大伸出手,想往她胸前擰一把讓楊靖鷹看看,但才剛伸出手,眼前人兒突然被拉走了。
楊靖鷹不著痕跡地拉開康予柔,扯到面前,盯著毫無瑕疵的粉嫩皮膚、佈滿水氣的大眼睛,以及蒼白但形狀美好的唇,片刻後面無表情地甩開。
「長得是還不錯,但我們酒店從不買女人,想來這裡上班的人多得是,而且個個心甘情願,我們不需要一張哭臉來嚇跑客人。」他取出煙盒,逕自點燃一根煙。
「她是心甘情願啊!她很樂意來這裡上班,喂,你說是不是?」孫老大掐緊康予柔纖瘦的手臂,威脅地瞪大眼,警告她乖乖點頭承認,否則絕不輕饒她。
但她怎麼肯?這是她逃脫的機會,而人稱「大少」的楊靖鷹,則是唯一有可能救她的人,所以她不顧孫老大的要脅,焦急地大喊。「不,我不是自願的!我爸爸欠了他的錢,所以他要賣掉我抵債,拜託你幫幫我!求求你!」
原以為楊靖鷹是她的屠龍英雄,他會像上次那樣,再次出面替她解圍,但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說滿不在乎地說:「我為何要幫你?」
「啊?」康予柔愣住。
「你是我的什麼人,我有必要為了你,與人反目成仇嗎?」
楊靖鷹冷漠的眼神和語氣,讓康予柔整個人都呆了。
「可、可是你那天……」那天他不是幫了她嗎?
雖然同樣冷冷淡淡,稱不上和藹可親,但是他出面替她趕跑那兩個小混混,知道她整天沒開張,還特地坐下來讓她畫了張圖,那難道不是在幫她嗎?
他無情地劃清界線,康予柔心口彷彿被刺了一刀,不但難堪,而且受傷。
「哈哈,說得好!大少,您這真是聰明的抉擇呀!」孫老大以為楊靖鷹賞他面子,立刻鼓掌大笑,氣焰頓時高張起來。
「但我也沒說不幫。」
楊靖鷹的下一句話,似一記熱辣辣的耳光摑在臉上,孫老大整張臉又青又紅,心底暗譙連連,但嘴上半句話都不敢吭。
「你,跟我進來!」楊靖鷹掃了康予柔視一眼,逕自轉身走向酒店後方。
旁觀的人太多,他認為沒必要讓人在此看戲。
「好。」康予柔愣了愣,沒有選擇,只能立刻乖乖跟上去。
「等一等!大少──」眼看著自己的搖錢樹被帶走,孫老大焦急得很。
程仲君攔住他,微笑安撫道:「大少只想跟她談談,不會把她帶出酒店的。」
孫老大其實也信得過楊靖鷹,知道他不會平白帶走他的人,這才斂起躁動的情緒,耐心靜候佳音。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5:51
第三章
「進來。」楊靖鷹走向走道的盡頭,那裡有幾間無人使用的包廂,他打開其中一間,逕自走進去。
康予柔猶豫幾秒,這才跟了進去。
她不知道他將她帶到這無人的包廂裡想做什麼,但奇怪的是,她並不怕他。
他曾經仁慈地幫助過她,雖然又無情地拒絕幫助她,但她對他還是有種莫名的信賴感,相信他絕不會傷害她。
楊靖鷹轉過身,定定地看著她,那目光稱不上炙熱,但卻絕對充滿威脅性,讓康予柔覺得很不安,渾身不自在。
凝視她好半晌,楊靖鷹才淡然開口。「你父親欠了孫老大錢?」
「嗯。」康予柔輕輕點頭,腦袋瓜垂得低低的。
「多少錢?」
「八百萬。」
錢雖不多,但對尋常小百姓來說,卻不是筆小數目。
「你多大?」
「啊?」為什麼突然討論到她的年齡?
「你幾歲了?」他有點不耐地重複。
「十九歲。」雖然不知道他問這做什麼,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可以幫你。」楊靖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了當地道。
「真的?」康予柔好高興,沒想到他竟願意幫助僅有一面之緣的她。
「但我不會平白幫助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呃?」所、所以呢?他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你若要我幫你,就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什麼條件?」康予柔聽了,強烈的希望湧上心頭。
只要他肯救她脫離眼前的窘境,再辛苦的工作她都願意做。
「做我的女人。」
「做你的女人?!」那是什麼意思?
楊靖鷹沉默不語,只是漠然盯著她。她夠大了,不必假裝聽不懂。
「你的意思是要我當你的……情婦嗎?」康予柔幾乎說不出那羞恥的兩個字。
「看你怎麼解讀,對我來說,就只是做我的女人,我不會逼你在酒店上班,而且可以讓你衣食無缺、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但你必須拿你的順服與忠誠來交換。以物易物,這是很公平的。」
康予柔呆若木雞,許久無法言語。以物易物?
她從一個有感情、有尊嚴的人,變成可以交換、買賣的貨物?
「這樣的條件,並不算嚴苛,甚至可以算優厚了。你覺得呢?」
她覺得如何?她當然覺得糟透了!有誰願意這樣被人買賣呢?然而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如果她不答應成為他的情婦,那麼她唯一的下場,就是再次被孫老大帶走,沿街叫賣,踐踏尊嚴。
好一點的話被賣入酒店賣笑,糟的話被賣入紅燈戶賣身,沒有一條路是可以安然脫身的。如今她只有被一頭獅子吞噬,或是被無數頭獅子撕碎兩種選擇,無論她怎麼做,都不可能有生路,只有痛苦程度的區別而已。
「為、為什麼?」他要買她?他為什麼要買下她?她不懂!
「因為我需要一個女人,我厭膩了目前的情婦,而你頗合我的胃口,又不用費工夫去找,我沒理由不選擇你。」
原來只是這樣!他需要一個女人,而她正好送到眼前,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還算看得順眼的情婦……就是這樣而已。
「你是認真的?」她多希望,這只是他一個惡劣的玩笑,他會在下一秒大笑告訴她,他只是嚇唬她的。
「百分之百。」他面色冷凜,神情嚴肅,嘴角沒有絲毫笑意。他臉上的每一束肌肉都告訴她,他絕不是在說笑。
康予柔覺得好像有一陣寒風襲來,吹得她頭暈目眩,渾身顫抖。
「你的答案呢?我只要一個回答,絕不勉強。」
他的態度很明顯,要不就點頭,要不就走人,他絕不會勉強,當然也就不可能幫她。她能有其他選擇嗎?如果拒絕,她的下場將會比跟著他慘十倍,她知道。
「期限呢?」她幽幽地問。
「沒有期限,我們的關係將持續到我厭膩為止。但我會照顧你與你的家人,讓你不虞匱乏,這點你可以放心。」
望著地面,康予柔閉上眼,發出蚊蚋般幾不可聞的回答。「好。」
面對心狠手辣又毫無人性的孫老大,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這是聰明的決定。」自以為能跟無法扭轉的命運對抗,是最愚蠢的人。
「有一點你必須知道,一旦你應允了我,將來的一切便將聽從我的安排,你想要再回學校讀書,是不可能的事了,這點希望你先弄清楚。」
他不得不事先提醒,不想在將來看見懊悔哭泣的面孔。
「我知道。」就算不把自己賣給她,欠了八百萬債務的她,也不可能有機會再回學校,她早已認命了。只是,一抹酸楚襲來,她的眼眶還是忍不住濕濡了。
「很好。」
淚眼模糊中,康予柔似乎看到楊靖鷹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她想是自己看錯了,因為那抹笑容很快就不見了,他臉上又恢復慣有的淡漠,什麼表情都沒有。
***
「這就是你未來的住處。」程仲君推開大片觀景窗,讓清爽的空氣注入室內。
「謝謝你。」提著小小的旅行袋,康予柔忐忑不安地左右張望,即使滿心緊張恐懼,她仍是被這高雅精緻的美居給震懾住了。
這間漂亮的房子,真的是要給她住的嗎?
「這一帶都是高級住宅區,房價每坪起碼四十萬起跳,藝文氣息濃厚,距離美術館不到五分鐘,又接近柴山自然生態保護區,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房子太小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少要選這種坪數不大的房子?
「小?」康予柔瞪大眼,以一種「你有沒有搞錯」的驚愕眼神看著他。「這是我見過最寬敞舒適的房子!」依她看,這裡起碼有五、六十坪,她覺得自己可以在屋裡盡情旋轉跳舞,也不會撞到牆壁,如果房子太大,只會讓她覺得空虛又孤單。
「那你肯定沒見識過大少的老家。」程仲君輕笑。只要造訪過那棟超、超、超級誇張的豪宅,任何人都會突然覺得自己的房子很渺小,小到跟螞蟻窩沒有兩樣。
「他的老家……是什麼樣子?」提起他,康予柔忍不住多問了句。
楊靖鷹總是那麼內斂、寡言,如無必要,絕少開口說話,但她卻很想多瞭解他一點,畢竟他們未來可能必須相處好幾年,她總不能對他一無所知吧?
但楊靖鷹身邊的人好像都感染了他神秘、不多話的毛病,程仲君淡淡一笑,保留地道:「百聞不如一見,或許改天有機會,大少會帶你去參觀。」
「噢!」康予柔是個聰明人,知道有些事不能問得太多,點點頭,沒再追問。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大少替你辦了支行動電話,就是這個。」程仲君將一個標示著手機廠牌與圖案的紙盒交給她。
「謝謝。」她收下來,隨手放在一旁。
「順便說明一下,大少吩咐過,所有的房間你都可以自由使用,往後會有專人照料你的生活起居,她叫丁太太,一天會過來煮午晚兩餐,並且打掃整理屋子,其餘時間不會有人來打擾──呵,當然大少會來。」
對於他開的玩笑,康予柔完全笑不出來,想到楊靖鷹會過來,那麼他將會……
啊!她光想到那親匿交纏的畫面就差點尖叫,慌忙轉身走到一旁,將注意力投注在那些頂級的建材與雅致的裝潢,假裝興味地欣賞屋裡的擺飾。
「應該沒其他問題了吧?那麼,我先離開了。」任務達成,程仲君施施然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走到門邊,他悄然停下腳步,暗自注視漫不經心撫摸一尊舞蹈者銅塑雕像的康予柔,心底滿是疑惑。
她看來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大學生,了不起長得清秀了些,他不懂大少為何選擇她?他真是不明白,大少身邊,從來不乏性感美艷、懂得討男人歡心的女人,實在不必將就這顆青澀的果子。
不過大少做事本來就不太按牌理出牌,而且從不向人解釋,或許將來有一天,他會明白大少為何選擇她。
***
程仲君走後,康予柔立即卸下偽裝出來的欣喜面容,跌坐在沙發裡。
赤裸的小腳踩著冰冷的米色大理石地磚,那股涼意就像寒冰,直直傳入她的心底深處。
她目光呆滯地望著這間奢華簡約風格的豪宅,試著說服自己:真的沒得挑了!
能住在高級地段的公寓、吃新鮮可口的美食、房子有人打掃、飯菜有人料理,想散心的話走幾分鐘就是美術館,想出門逛街也只要吩咐一聲,就會有司機親自過來接送。另外,她的家人也獲得很好的安置。
她的父親擺脫了債務,有份替楊氏企業開車的新工作,薪水滿優厚的。而弟弟將有學費繼續升學,楊靖鷹還給了他充足的生活費,她再也不用擔心他吃不飽。這樣的生活真的很不錯了,她還冀望什麼?
但是在她心底,總有份莫名的失落與空虛,這就是她此生的宿命嗎?
「啊,不想了!」她美眸四下梭巡,找尋可做的事,好讓自己可以暫時忘卻這些擾亂自己思緒的心事。驀然,她看見那個程仲君拿來的紙盒。
他說那是楊靖鷹替她辦的行動電話……
她打開盒子,看見一支雅致秀氣的米白色行動電話,時髦的滑蓋式手機,薄而輕巧,鋼琴烤漆的外殼,非常有質感。
這是她所擁有的第一支行動電話,她不禁好奇地取出手機把玩,這時,它突然顫動起來,還發出清脆的鈴聲。
赫!康予柔嚇得跳起來,險些把手機摔到地上去。
她瞪著那支典雅的米白色行動電話,好像它是會咬人的怪物。
原來它已經能夠通話了,是誰打來的?該接嗎?
電話鈴聲持續響著,她與鈴聲沉默地抗爭著,想看看是哪方會先放棄。
打電話的人顯然非常頑固,怎麼樣都不肯放棄,最後是她率先投降,掀起手機蓋,接了電話。
「喂?」她彷彿拿著炸彈似的將行動電話貼近耳邊。
「在忙?」
對方一開口,她就知道是他。
「大、大少?」
「顯然是。」
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幽自己一默的意圖,但她實在笑不出來。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深怕是他宣佈自己馬上要過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又傳來他的聲音。「只是問問你的狀況。仲君都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嗯,都交代清楚了。」
「往後這支電話就是我們連絡專用的,我會打給你,記得隨時帶在身邊。」
「好。」
「如果想吃什麼或是缺些什麼,儘管告訴管家丁太太,她會負責替你買來。」
楊靖鷹拿著無線電話走到窗前,遙望著遠處的高樓,不自覺壓低嗓音,像跟情人說話般輕聲細語。
周冠祐正好進來要向他報告店裡的事,聽見他在講電話,驚訝得差點滾到地上去,慌忙退出門外,不敢打擾他談情說愛──應該是吧?
「謝謝。」
「如果你要外出也可以,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會派司機接送你。」
「我知道了。」說接送是好聽,其實是監視吧?他怕她偷跑嗎?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他問她?康予柔覺得好笑,是他打來的耶,應該是她問他到底想說什麼吧?難道他只是打回來吩咐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或是──
只為了聽聽她的聲音?
怎麼可能?!不用旁人笑她,她自己都知道這是多麼荒謬的想法。
「沒有了。」
「那麼好吧,我要辦公了,我辦公室的專線電話,已經輸入你的手機裡,你若有事,隨時可以打過來,我會幫你處理。」
「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麼我掛電話了。」
「再見。」康予柔溫柔有禮地道別,等他先掛斷後才收線。
歎口氣,望向空蕩蕩的房子,夕陽正透過落地窗的薄紗窗簾,斜映進屋內,灑落滿地金光,她突然覺得滿心惆悵。
這是囚禁她的地方,她未來數年將要生活的牢籠。
向魔鬼預支了金錢,現在她得開始用還債了──以她的尊嚴。
***
天將破曉,楊靖鷹踏入這間他剛購置的小豪宅。
他像只夜間潛行的獵豹,悄無聲息地穿過陰暗的客廳,循著映入屋內的月光,走向唯一有床的主臥房。
十坪大的臥房內,厚重的織錦窗簾拉上了,連半點光線都透不進來,他捻亮桌子上的檯燈,柔和的光線霎時照亮了一室。
他向來習慣黑暗,但今晚──他不需要黑暗。
來到King size的大床邊,他凝眸注視他替自己買來的獎賞。
嬌嫩的人兒,蜷縮在潔白的FRETTE-Liegi寢具裡,被柔軟細緻的蘇丹綿暖暖地包覆,兀自熟睡著。不過她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小腦袋在枕上左右擺動,不時皺眉低喃,好像在排拒什麼。
「難道在夢中,你還想抗拒我嗎?」楊靖鷹的手指撫過豆腐般滑嫩的臉頰,曖昧地摩挲那微啟的唇。
唯恐他突然前來「索討權利」,康予柔膽顫心驚地等候一個晚上,最後不敵睡魔的威力,沉沉睡去。
然而即使在睡夢中,他仍不放過她,冷漠的俊顏不斷浮現,一次又一次驚擾她的心,害她睡得極不安穩,即使她已睡了好幾個鐘頭,但仍覺得很疲累。正睡得昏昏沉沉時,卻感覺溫熱的手指拂過她的皮膚,她敏銳地一顫,立即警戒地睜開眼。
暈黃的燈光下,一張她在夢中見過無數回的面孔,正懸在她的上方,眸光不冷不熱地望著她。
「你──」她倒抽一口氣,想要爬起來,但身體卻被他半傾在床上的頎長身軀壓住,除非用力推開他,否則根本動彈不了。
「別動。」他輕聲命令,捻起她落在枕上的烏黑細發,好整以暇地把玩。
「你……為什麼這個時候過來?」她偷瞥了眼床頭的鐘,凌晨五點十二分。
坐立不安地等了大半個晚上,原以為他不會過來了,稍微安心了上床休息,沒想到他卻在她沉睡時,像鬼魅一樣突然出現。
「怎麼,不歡迎我?」楊靖鷹挑起眉,用微瞇的眼眸斜睇著她,輕哼質問。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問問。」
「我通常這時候才離開辦公室。」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勉強開了金口解釋。
「噢!」除了這個單音,康予柔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歡迎回來?還是──您辛苦了?
她沒當過情婦,不知道情婦該做什麼,又該說些什麼,討自己的包養者歡心。
「我要洗澡。」他突然站起來宣佈。
「啊?!」康予柔大大的眸子眨了又眨,不知道他這麼說是想要她做什麼。
啊!他、他該不會是要她……
「去幫我放熱水。」他彷彿沒見到她驚恐的表情,逕自命令道。
「喔!」原來只是要她放熱水!
康予柔鬆了口氣,連忙掀開柔軟的被褥下床,走進浴室放熱水。
她身上穿著粉紅格紋的棉質睡衣,還點綴著可愛的小熊圖案,幼稚得活像國中生,連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但他什麼也沒說。
讓熱水自行流洩,她再度走出浴室,苦思著自己還能做什麼。
看見他正在解襯衫的鈕扣,她終於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我幫你脫衣服。」她走上前,詢問地看著他。
瞥她一眼,楊靖鷹沉默地移開自己的手,算是默許了。
康予柔立刻接手,開始解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她是個好姐姐,從小就會幫忙照顧弟弟,雖然對男女關係還很陌生,但她很會替人脫衣服。基本上只要把眼前高大的男人想像成五歲的小孩,就會容易多了──雖然他勁瘦有力的體格,跟五歲的孩童截然不同。
「你很熟練。」流暢俐落的動作,令他莫名感到不悅。
「這叫熟能生巧,我很有經驗的。」她微微一笑。
他不知道五、六歲的小男孩有多皮,脫衣的技術不好,或是速度太慢,根本應付不了只想趕快溜去玩耍的頑皮鬼。
「是嗎?」楊靖鷹冷笑,眼眸瞇起。
是他誤會了,清純的百合可能是放蕩的火玫瑰所偽裝,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果真是鐵的定律。
「那麼,進來服侍我,以你純熟的技巧。」略帶諷刺地說完,僅剩貼身衣物的他逕自轉身走進浴室。
服、服侍?是指──那件事嗎?在、在浴室裡?
康予柔驚愕地呆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裡頭傳來嘩啦的水聲,才發現自己發楞太久,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6:14
第四章
約七、八坪大的浴室裡,裝置著豪華的按摩浴缸,正不斷流洩出冒煙的熱水。
脫去所有衣物的楊靖鷹已坐在裡頭,享受強烈激流的洗禮。
「那個……」康予柔呆站在門邊,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過來,替我洗頭。」
「噢,好的。」這個她也很拿手,一直到小學三年級之前,弟弟的頭髮都是她幫忙洗的。
她先轉開蓮蓬頭,將他的頭髮打濕。他的頭髮顏色及膚色都較一般男人淡,不過打濕之後頭髮的顏色深了許多,從淺褐轉為深褐色。
她倒出純植物精煉的洗髮精,在濕潤的發上揉出綿密的泡泡,然後小心地搓揉按摩。
她很緊張,怕自己太粗魯或是力道拿捏得不夠恰當,會惹他不高興,所以一面洗,一面觀察他臉上的表情,想知道他的反應。
結果一心二用的情況下,一不小心,把一團泡泡搓進了他的眼睛裡。
「啊,對不起!」她抓起毛巾,手忙腳亂地把他眼睛周圍的泡泡擦去,但侵入眼裡的泡沫肯定讓他很不舒服。
她惶恐地等待著,心想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然而他只是平靜地坐在浴缸裡,半句話都沒罵她。
「你還愣著幹嘛?」
「啊?」
「繼續洗啊!」
「噢……好。」見他沒有動怒,康予柔如獲大赦,趕緊繼續洗下去,但這回更謹慎小心,專心一意地洗。
她的手勁很溫柔,按摩得恰到好處,感覺很舒服,他舒適地閉上眼,暫時閉目養神。
康予柔不知道自己要洗多久,他沒有說停之前,她也不敢停下來,就這麼一直搓一直揉,直到他再度下令。
「好了,沖水吧!」
「是。」她像個聽話的小女傭,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確實又溫柔地完成使命,把他服侍得妥妥貼貼。
她天真地幻想,他買下她,或許只是需要一個洗頭擦背的女傭,而不是真的需要她做其他的「服務」。
沖好了水,他又開口。「替我擦背。」
「好。」她在浴缸外蹲下,正好對著他的背,抓著揉出泡泡的毛巾,刷過他的裸背,一吋一吋,很仔細地擦洗。
她的指端碰觸到他溫熱的皮膚,一顆心竟不由自主微微發顫,面頰也燙得像在烤箱裡烘烤似的。
「可以了。」他突然站起身,在浴缸裡掀起一陣不小的波動。
「請稍等一下。」她根本不敢看向他赤裸的身體,匆忙抓了條柔軟的浴巾,別開頭,胡亂替他擦去胸前的水珠。
擦好身子,她把一件深藍的緞質睡袍披在他身上,然後抓著乾毛巾匆匆蹲下。
「請把腳抬起來。」她要替他擦乾雙腳。
「夠了!」他不耐地擰眉,將她拉起來,有點惱怒地強調。「我買下你,不是讓你來做女傭的。」她不必真把自己當成下人!
康予柔只能苦笑。她倒真希望自己只是女傭,那麼一切會簡單得多。
***
回到房間,楊靖鷹毫不客氣地爬上那張大床,大剌剌地佔據一大半的位置。
「呃……」這下康予柔又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是跟著爬上床睡覺?還是離開房間?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先離開房間,能躲渦一天是一天。
「你慢慢休息,我先出去了。」
她才轉身想逃,就被冷冷地喊住。「你要去哪裡?」
「呃……到書房去,我想看點書。」
「過來,到床上來。」他來,不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情婦多麼有求知慾。
一直很聽話的康予柔,這回猶豫了好幾秒,雖然還是很想開溜,但見他眼神堅定、神情不豫,她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
「喔!」她很慢很慢地走過去,從床尾僵硬地爬上床,試圖躲到最遠的角落。
但她的詭計立即被識破,楊靖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她的細腕,然後扯到自己身旁。
「啊──」一聲驚呼還沒喊完,她已被他覆在身下。
「等、等一下──」被他一碰,她整顆腦袋都在發昏,但她強迫自己火速找回理智,緊急求饒。「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你應該多給我一點時、時間,適應這種新、新關係……」
「你的意思是──要我今晚不要碰你?」楊靖鷹停止所有的動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嗯……」她忙不迭點頭,衷心希望他能改變主意,暫時放過她──至少不要是第一晚。
然而幾秒後,他做出決定。「不!」
「啊?」
「你必須屬於我──就在今晚。」他強勢地銜住她軟嫩的唇,雨點般的吻,落在長而翹的羽睫、秀氣的鼻樑、柔潤的紅唇,以及瑩貝般的耳垂上。
他,強悍,但溫柔;堅定,但不急躁。
她昏沉沉地閉上眼,意識逐漸飛離,任由逐漸高昂的陌生感覺,將她帶往成人的世界。
他毫不猶豫地將她變成他的──在她成為他的情婦的第一晚。
***
當人家的情婦,其實滿無聊的。
別人如何,康予柔不曉得,但要已經忙碌慣了的她,整天啥事也不做,就等著金主造訪,對她來說實在是一件很無聊,也很痛苦的事。
她曾試著想找些事情來做,好讓自己有點用處,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想打掃、想做菜,丁太太都不肯讓她做,電視、影碟看久了也會膩,看書雖然稍微好一點,但總不能每天從早到晚都看書吧?
所以成為楊靖鷹的情婦之後,她最感到煩惱的一件事就是──太無聊!
「呵,真的好無聊。」她打個呵欠,趴在透明得宛如不存在的玻璃上,隔著大片落地窗,眺望不遠處的山景。
這間公寓一共只有兩個房間,除了超大的主臥房之外,就只有這間空房間。這間房間約八坪大,裡頭什麼傢俱都沒有,只鋪著質感細膩溫潤的柚木地板,空蕩蕩的像舞蹈教室。
她曾問過楊靖鷹,為什麼留著這個空房間?
他只說:「暫時想不出有什麼用途,你若喜歡可以隨意擺設。」
於是她將它當成自己的畫室,因為很喜歡它的寬闊寧靜,每當心情煩躁時就進來畫幾張畫、看看山景,或是沉思片刻,都會讓她的心情感到平和。
「康小姐,我要先走了。」丁太太打掃完畢,照慣例在回家前先來打聲招呼。
「噢,好的,再見!」
她轉頭對丁太太道別,但丁太太卻沒立刻離開,反而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微笑注視她。
「大少真的對你很好耶!」她忍不住說道。
「啊,是嗎?」她知道他對自己確實很寬厚大方,但丁太太所謂的「好」,是指什麼?
「大少疼你,什麼錢都捨得花,見你瘦巴巴的,特別吩咐我多買點營養的東西弄給你吃,讓我這歐巴桑聽了好感動。」丁太太神情夢幻地說道。
「你哪是歐巴桑啊?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媽媽級美女。」聽她這麼說自己,康予柔忍俊不住笑了。
即使年過五十,丁太太依然有股獨特的風韻,完全不像一般樸拙的管家婦,她一直很好奇她的過去。
微微一笑,丁太太略微驕傲地說:「這麼說或許有點厚臉皮,不過當年我確實是個讓男人驚為天人的大美女喔,追求我的男人不在少數,但我偏偏戀上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傻得為他洗手作羹湯、死守一座空宅,為他耗盡自己寶貴的青春,結果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丁太太……」康予柔完全沒想到她有這樣不幸的過去。
「就在我了無生趣,決定跳河尋死的時候,恰巧被大少救起,後來在他的作媒下,嫁給丁卓那個老實人,現在我過得很幸福。從那天起我就發誓,要專心一意服侍丈夫、替大少做事,好回報他們對我的恩情。」
「能夠遇到真心愛你的男人真好。」女人一生所求,不就是丈夫的愛嗎?
然而,她替丁太太高興,卻不能不想到自己。
現在的她,不就像從前的丁太太?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守著空宅,虛耗青春,結果呢?最終是不是也要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想到這兒,她的心情不由得鬱悶起來。
怪了!如果她被拋棄,那麼應該感到慶幸才對,因為她又不是自願被囚禁在這裡。
如果被拋棄,那就表示她重獲自由了,她應該喜極而泣,高興得跳起來,為什麼心裡會有種受傷、心酸的感覺呢?
丁太太不知何時走了,她不知道,她只專心想著自己的心事,直到口袋裡的行動電話響起。
一接起電話,康予柔立刻認出楊靖鷹的聲音。
「是我。」他簡短地道。
「我知道,呃,你打電話來,有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楊靖鷹聽了感到不怎麼高興,每回打電話給她,她總是這麼問,難道沒事他就不能打電話給她嗎?
「沒什麼事。」他故意這麼說,想聽聽她怎麼說。
「噢,是嗎?那……」那你到底打電話來做什麼?
康予柔沒膽問出這麼失禮的問題,只好拚命找話題說。偏偏她一緊張腦子就一片空白,半個字都想不起來,依然傻愣愣地握著話筒發呆。
沉默持續了二十秒,楊靖鷹無聲地歎了口氣,取回發言權。
「你吃過午飯了嗎?」
「吃過了,是丁太太幫我煮的。」她鬆了口氣,宛如得救般感激地立即回答。
「丁太太的手藝還可以嗎?」
「很好啊!她做的菜都很精緻,也很好吃,像餐館裡的大廚做的。」
不過有時候她只想吃些很普通的家常菜,或是自己下廚,但這種想法她沒說出口,不想讓人以為她不識好歹。
「那就好。」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呃……」剛才他的發問拯救了詞窮的她,這回她認為自己有義務使話題繼續延續下去。「那你──吃飽了嗎?」
「你問我?」
「嗯,是啊!當然!」
他們兩人正在通電話不是嗎?她不是問他,是問誰呢?
「這是在關心我嗎?」他的語氣似乎滿詫異的。
「才不是呢!」
「是嗎?」
「好吧,算是啦!」讓他高興一下好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滿失望的。
「我也吃過了。」
「啊?」
「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他嘴角微揚,凝視遠處的高樓。
「噢!」原來對話又拉回先前的話題上。「那你吃了什麼?」
她很好奇,他平常都是怎麼解決三餐的?餐餐吃牛排、鵝肝、魚子醬,還是拿鮑魚、龍蝦當前菜,正餐吃熊掌,燕窩當甜點,最後用魚翅湯來漱口?
「我中午大多會回家一趟,和家人一起吃飯,大多是吃些中式料理。」
「喔!你家裡有幾個人呀?」她知道不該多問,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有父母,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他嘴角揚起的弧度加大。
他喜歡她問起他的事,那表示她還有點關心他,不是對他漠不在乎。
「你們有四個兄弟姐妹?那很熱鬧呀!」
她家只有她與弟弟兩個孩子,媽媽過世後,爸爸經常不在家,家裡更顯冷清,她很希望家裡能多幾個人增添熱鬧的氣氛。
「是很熱鬧,但有時候很吵。」這句話隱藏著深深的無奈。
他家有兩個雷公大嗓門,兩個愛哭又任性的女人,還有一個狐般狸狡猾又喜歡挖人秘密的傢伙,他想安靜也很難。
「是嗎?」她想他可能喜歡獨處,平常也不是很多話的人,所以家人七嘴八舌的交談才讓他受不了吧!
說不到幾句話,她就聽到旁邊有人來請示他,他先回應幾句,然後用無奈的語氣對她說:「我得收線了,晚上我會過去。」
「好,我會等你。」直覺說出口,她才猛然愣住,發現自己好像不該這麼說。這麼說,好像她很期待他來,每天朝思暮想等著他似的。
「呃……反正,晚上見!」不待他回答,她飛快合上電話,然後瞪著電話。噢!她剛才說了什麼?她那麼說,他會不會認為她太大膽了?
她將燙紅的臉埋進手心裡,久久不敢抬頭。
***
康予柔並不恨楊靖鷹。
這麼說或許有點不可思議,他奪走她的清白,將她變成他的禁臠,但她卻不恨他。因為她非常清楚,即使不是他,也會有許多毒蛇猛獸等著吞噬她,是他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救出,雖然最後他也吃掉了她。
但她知道那有何不同,沒有他,她知道自己會落入更可怕的地獄裡。他雖然毀了她,卻也是她的恩人。而且……他對她溫柔得不可思議。
如果他曾經冷血殘酷地凌辱她,只將她視為一尊洩慾的充氣娃娃,那麼或許她會恨他,但他並沒有。
他也帶給她快樂,雖然不好意思這麼說,但她必須承認,她開始慢慢喜歡他的碰觸了。
用過晚餐,看了一會兒書,康予柔早早便上床了。她想在他到來之前先睡飽,養足精神。
他的工作時間太多是在晚上,所以總是在破曉時分才會到達,她撥了凌晨四點的鬧鐘,好在他來之前先起床做準備。
譬如先放洗澡水,或是熱些食物什麼的,免得他每回來都看見一隻呼呼大睡的小豬,那讓她覺得自己這個情婦很不盡責。
不過同床共枕都快一個月了,她依然摸不清他的心思,這天凌晨天色仍黑,她還在香甜酣睡時,他就來了。
她被突然落在頰上那只微帶著涼意的大手給驚醒。
「大……大少?」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光線很刺眼,她努力將眼皮撐開。
「當然。」不然還有其他人嗎?
微帶嘲諷的冷淡嗓音,她確定是他沒有錯。
「天哪!鬧鐘壞了嗎?」她慌忙爬起來,抓起床頭的鍾一瞧──
才三點四十分,他提早回來了!
「你的手好冰,外頭很冷吧?你想先喝點熱湯,還是先泡澡呢?」
她急忙下床披上厚重的睡袍,開始忙著張羅。
「先泡澡。」他已開始脫衣。
「好。」她趕緊進浴室放熱水。
試過水溫,確定沒問題後,她才請他跨入浴缸內。
先洗頭,後擦背、再穿衣,她比專業的女傭服侍得還周到、舒適。
她想,他應該也很滿意吧?以前她以為男人只會偶爾拜訪情婦,短暫停留後就離去,但他似乎和別人不一樣,幾乎天天都來,而且總是在這裡過夜。
她不知道該不該為此感到驕傲,但她很高興。她很喜歡他來,她想自己是太寂寞了,所以才會渴望有人陪伴,只要有人陪她,不管是誰都好。應該是這樣的吧?
服侍他洗完澡,她立刻道:「我去替你熱湯。」
天冷了,她總會替他熱碗湯,讓他暖暖身子再入睡。
「今天不喝了。」他從身後抱住她。
「大少。」
「叫我的名字。」
「鷹。」她紅著臉,小小聲地喊道。
楊靖鷹目光轉黯,攔腰抱起她,大步走向床,點燃滿室春情。
他似乎是個慾望很強的男人,無論再忙、再晚,都有辦法燃起她的熱情。
對於這種不可思議的親密,康予柔還不是很習慣,但是並不討厭,甚至愈來愈直I歡。
因為這時候的他是最溫柔的,輕柔得不可思議的大手細撫著她、疼寵她,彷彿她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鷹……」康予柔抱緊他的背,笨拙地回應著。
她將臉埋進他胸前,汲取他的溫暖,讓他所燃起的激情帶領她飛入烈焰之中。
***
康予柔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她慵懶地坐在凌亂的大床上,發現身旁已空無一人。
他已經走了吧?
每回他總在深夜她熟睡時到來,然後又在她熟睡時離去,從來不曾稍作停留。
不知為什麼,她心裡浮現淡淡的悵然,都搬進來一個多月了,她還沒有機會好好跟他說話。
下床梳洗後,她從衣櫥裡挑了件淡綠色的圓點洋裝。
他對她很慷慨,買了一整櫥的衣服給她,她不知道那些衣物是不是名牌,不過柔和的顏色和雅致的設計,她都很喜歡。
步出房間,她隱約聽到男性說話的聲音,立即好奇地循著那聲音找去,驚喜地發現他並沒有走。
他在客廳裡,穿著一身黑衣站在窗邊,眺望窗外的山景,不知在跟誰講電話。
他有半衣櫥的衣服留在這裡,她注意到他好像只穿黑色衣服,沒有其他顏色的衣服。
「我知道,我會和鄭董講清楚……嗯,這個糾紛先讓冠祐去處理……」
他沒察覺到她走了出來,專心說著電話,她趁著他講電話的時候,好整以暇慢慢地打量他。
她喜歡看他,他真的是很英俊的男人。不是那種滿身肌肉的健美男子,他稍微瘦了點,也不是青春氣息濃厚的陽光男孩,他太陰沉了。
但他還是英俊非凡,他的俊美其實偏屬陰柔,皮膚白、髮色淡,還有一雙玻璃珠似的、冰冷而漂亮的眼睛。
相信他若是走在路上,一定會有不少看走眼的男同志上前與他搭訕。
可是一旦認識他,就會知道他的性格跟「柔」完全扯不上關係,是絕對純然的陽剛,言行舉止強硬剽悍,意志比頑石還要堅硬,只要和他見過一次面,絕對不會再對他的性向產生任何質疑。
尤其在他的床上待過一夜,任何女人都不會那麼懷疑。
想到那些夜晚旖旎糾纏的片段,她羞紅了臉,匆匆轉身想要離去。
倉促轉身時,室內鞋摩擦地面發出輕微的聲響,感覺敏銳的楊靖鷹立刻轉頭。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6:38
第五章
「噢!」被他發現了,康予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地僵愣在那裡。他會不會以為她在偷聽他講電話?
「晚點我會過去,等我去了再談。」楊靖鷹很快結束電話,收起銀黑色手機,朝她走來。「起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
「無妨,沒什麼不能聽的。」他的世界太複雜,單純如她,聽了也不會懂。
「肚子餓了嗎?丁太太已經把午飯準備好了。」他朝飯廳的方向昂昂下巴。
「丁太太呢?」
「我讓她先走了。」他在這裡時,不喜歡有其他人在。
「那你要不要一起吃?」
「你在邀請我嗎?」他唇角上揚,勾起了一抹類似微笑的輕鬆表情。
誰邀請你啊?臭美!康予柔很想這麼大聲地嗆他,但她的嘴卻不聽使喚地問:「你要吃嗎?」
楊靖鷹定定看著她羞怯的小臉,半晌後聳聳肩道:「反正在哪吃都一樣。」
「真的?那我先去準備。」她趕緊到飯廳擺放碗筷。
可能因為他難得留下來吃飯,所以用餐的氣氛有些沉悶,一碗飯都快吃光了,彼此的交談還不到三句話。
這不令人意外,他本來就沉默寡言,氣氛熱得起來才有鬼。
康予柔悶悶地嚼著飯菜,聽到對面傳來碗筷落在桌面上的聲音,抬起頭,發現他竟然已放下碗筷,似乎不打算再吃了。
「還有很多菜呀,你不多吃點嗎?」
「不,我飽了。」他推開空碗,搖搖頭。
「你吃太少了。」家裡有兩個大男人的她很清楚,男人的食量不該這麼少。
「你是不喜歡中菜嗎?還是丁太大的手藝不合胃口──」
「都不是,我向來吃得不多,也對美食沒什麼興趣,從小就是這樣。」
他天生不愛吃東西,只要熱量足夠提供身體正常運作,他不會浪費力氣多吃一口。
「難怪你這麼瘦!」她有點氣憤。他怎麼一點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你不也很瘦?」聽到她的「批評」,他頗不以為然地回敬。
瘦皮猴何必笑竹竿?
「至少我很努力在吃,現在胖多了!」她不服地抗議。
在這裡被當豬養,她起碼胖了兩公斤,哪像他?又不是三、五歲的小孩,還學人家挑食?
「我知道,感覺得出來。」
什麼意思?他大剌剌的回答讓康予柔先是一愣,想通意思後,臉色倏地爆紅,張開的小嘴慌忙合上,視線羞赧地轉向別處。
她的反應讓楊靖鷹覺得有趣,眼裡儘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那個……謝謝你。」彆扭地瞧著一旁櫃子上的物品,靜默片刻,康予柔突然開口道謝。
「為什麼道謝?」
「我聽丁太太說了,你吩咐她要買最好的食材給我吃,她說你很關心我,所以我想,我該好好向你道謝。」當時她聽了好感動,直到現在心裡還有股淡淡的甜。
「你是我的女人,照顧你是天經地義的。」
「但我還是該向你道謝。」
「你──不恨我?」他很疑惑。
「我為什麼要恨你?」她眨著大眼,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我奪走你的一切。」
「奪走我一切的人不是你,而是命運,命運開了我一個大玩笑。所以我不怪我爸爸,也不怪你,你沒有奪走什麼,相反的,你還給了我很多,我非常清楚。」
若不是他,她會失去更多──不只是現在的一切,還有人格、尊嚴,甚至可能會被殺、被殘害肢體。
「你不覺得我應該無條件幫你?」他試探地問。
「我沒那麼天真!要人平白付出八百萬,幫助一個毫無交情的人,誰辦得到?我知道自己必須還債,我毫無怨言。」
他沉默不語,幽深的黑眸瞅著她,像要看進她心裡。那眼神像是感動?
過分專注的眼神讓康予柔渾身不自在,很想逃離這裡。「我……呃,我收拾一下。」她匆忙端起吃完的碗盤,走向洗碗槽。
背後傳來他的腳步聲。「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她想道別,才一轉頭,小嘴立即被一張炙熱的唇覆住。「唔……」
他從未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吻過她,這是他第一次在下床之後表現熱情。
許久,他的唇離開了,她還沉浸在他親吻的威力中,昏昏沉沉的。
待她回過神,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餐室門口。
捂著發熱的唇,她怔忡著,片刻後露出無可奈何的笑。
這人真是,居然就那樣跑了!說一句再見,會害他牙疼嗎?
***
雖然住在離鬧區不遠的市郊,但康予柔幾乎足不出戶。
一方面是因為她天生是居家型的女人,本來就不愛亂跑,喜歡待在家裡。再者是因為自己身份敏感,她不知該怎麼向人介紹自己,所以不便跟左鄰右舍來往。
而她從沒讓家人朋友知道她住在這裡,所以當然不可能會有什麼親朋好友來拜訪,她的生活簡直和隱居沒有兩樣。
但是這天下午,她的門鈴難得響起來。
楊靖鷹有事,一大早就走了,丁太太忙完也回家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因此聽到門鈴響起,她很緊張。不知道是誰來了?是他的親戚朋友?或是想來打交道的鄰居?還是──闖空門的大盜?
她心臟砰砰跳,小心翼翼地貼近門邊,透過監視器朝外望去,看見兩個男人站在外面,一位穿著淺色西裝,另一位則穿著黑襯衫與西褲,身材體型都讓她想起楊靖鷹。他們是誰?她沒見過他們,但他們卻來按門鈴……
穿黑衣的那位腳尖規律地敲擊地面,好像等得很不耐煩,猶豫片刻,她打開裡面那扇門,好問清楚他們的來意。
她的住處有兩道大門,內側那道是昂貴堅固的最新科技防盜門,而外頭那道則是裝飾效果較強的鏤空雕花鐵門,不開外側那道門比較安全。
一聽到轉開門鎖的聲音,外頭那名黑衣男子就開始碎碎念。「我說老大,最近你在搞什麼神秘活動?有家不回,連午飯也不回去吃,老媽擔心你,所以老頭子要我來逮、逮──你是誰?!」
嘮叨了一大串的人終於發現,門內站著的不是自家老哥,而是一位從未見過的清麗美女。
西裝筆挺的俊雅男子也發現屋內出現美女,立即站直身體,擺出最佳的紳士風範,微笑問候。「喲,嗨!」
「老大呢?」他像看見史前動物般露出稀奇的表情,興致勃勃地打量她。
好個老大!金屋藏嬌竟然藏得這麼隱密,連他都不知情。
「老大?」康予柔愣了一下,看看兩名男子的面孔,很明顯有「那個人」的影子。再加上自己身旁有資格被稱為老大的,就只有一個人,所以她立即明白他們要找的是誰。「你們要找大少是嗎?」
「是啊!我是楊家老二叫楊靖鳶,他是老三楊靖梟,很不幸的我們都是他的弟弟。」俊雅男子開玩笑道。
「噗!」他的表情和語氣太過哀怨,康予柔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
「你們真的很像呢!啊,你們要進來坐嗎?」
「好啊!」門外兩個人同時用力點頭。此時不刺探軍情,更待何時?
***
大剌剌地登堂入室,他們同時站在客廳裡四下張望,很仔細地瞧了又瞧,打量許久,楊靖鳶禮貌地讚美。「這房子很不錯。」
楊靖梟則多嘴地補充。「可惜太小了。」
「小?」這是康予柔第二次聽人說這房子小。
打從見到這房子的第一眼,她就不覺得它小,況且住在裡頭個把月,也未曾有過狹窄擁擠的感覺,甚至她還因為讓丁太大一個人打掃這麼大的房子,而感到不好意思咧。這房子──到底哪裡小啊?
「咦,老大不在?」楊靖鳶左右瞧瞧,沒看見想找的人,於是故意問。
其實他早知道了,如果老大知道有人闖到他的禁區,絕對會立刻衝出來趕人,可見他不在。
「啊,他一早就出去了,好像有急事的樣子。」康予柔照實回答。
賓果!
「兩位喝茶嗎?」康予柔快步走進廚房,沒一會兒便泡好了水果紅茶,連同待客的骨瓷茶具一起端出來。
「請用。」她替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茶。
「謝謝。」楊靖鳶端起水果茶嘗了口,讚賞地揚起眉毛。「不錯,很好喝。」
楊靖梟粗指端著細緻的骨瓷茶杯,毫不文雅地大口喝著,濃眉下的矍鑠大眼,大剌剌地直盯著康予柔,心裡百思不解。
一個女子住在老大買的新屋裡,不用問也知道是老大的女人,但無論怎麼看,她都不像是老大會喜歡的類型。
她是長得挺漂亮的,細緻秀氣,氣質脫俗,頗有校園美女的味道,但是和老大過去那些女人相比,根本完全不同。難道他家老大染上惡癖,喜歡染指小女生?
「你叫什麼名字?」楊靖鳶露出溫文儒雅的微笑。
「我叫康予柔。」她羞澀地自我介紹。
「那麼我可以叫你予柔嗎?予柔,你怎麼會住在這裡呢?」他堆起笑容,假裝無知地問。
「我以為你們應該知道……」他不知道,康予柔反而很詫異。「我是他的……呃……就是那個……」她竭力裝作鎮定,但仍難掩臉上的羞窘與尷尬。
「是我大哥的女朋友嗎?」楊靖鳶假裝無知地道,給她留點顏面。
但她很誠實,不願騙人。「不!其實是……我家裡有困難,他幫我解決債務,然後我就住在這裡了。」她有點困難地說明。這麼一來,他們就應該明白了吧?
「老大幫你解決債務?」嘖嘖,世界奇聞哪。
仰慕楊家大少的女人,不知排到幾公里外,老大卻砸銀子買女人?而且,還是眼前這個女學生似的清純女孩?唔,老大到底……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他們沒發現大門被人打開,直到聽見突然冒出的冰冷質問,才知道楊靖鷹回來了。。
「老大!」楊靖鳶與楊靖梟同時起身,他們向來敬老尊──不,是敬重兄長。
「你回來了?」見到他,康予柔不禁露出羞澀的笑容。「吃過了嗎?」
「嗯,和人談事情的時候吃過了。」
楊靖鷹面對她時,眼神很溫柔,但是一轉向自己的弟弟,立刻像變臉似的,表情又冷又臭。「你們兩個來做什麼?」
哇咧,大小眼也太明顯了吧?
「你好幾天沒回去了,老爸、老媽掛念你,要我們過來看看。」結果,哼哼,原來……
「好,現在你們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喂喂。」兩人傻眼。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
什麼叫做「有異性沒人性」,楊靖鳶終於知道了。
而楊靖梟更是不敢置信,老大把兄弟當什麼啊?他對鞋子都比老大對兄弟好!
他對這小美人未免保護過度了吧?
想當年,他還和老大的「前女友」同桌喝過酒呢,那時也不見老大喵一聲,但現在不過和「新情人」喝杯茶,他臉就這麼臭。
楊靖鷹按住兩位弟弟的肩,毫不客氣地將他們推出門外,不忘壓低聲音警告。「記住!你們在這裡什麼都沒看見,懂嗎?」
「是是,我們眼瞎了、耳聾了,沒看見一個活生生的清秀佳人在你屋裡。」楊靖梟掏掏耳朵,裝出怪表情。
他真搞不懂老大,既然是自己要的女人,那麼想必是喜歡的,既然喜歡,又何必隱瞞呢?唉,他不懂,也懶得搞懂!
楊靖鳶則詭異地微笑,老大太反常了,他是否已經……
呵呵,太有趣了!
***
楊靖鷹從門口返回,康予柔立刻內疚地絞著小手道歉。「對不起,我是不是不應該隨便讓別人進來?但我想他們是你弟弟,所以才會……」
來者是客,又是他弟弟,她以為讓他們進來沒關係,但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讓他們進來無所謂,但以後別再隨便讓其他人進來。」
外頭想對付他的人多得是,即使他已經盡可能的保護她,但他們還是很有可能藉由傷害她來打擊他。
「我知道了。」康予柔難過得低下頭。
他是不是認為她只是個情婦,上不了檯面,所以不願讓她與外人見面吧?
「咳,我有東西要給你。」他有點不自在,從身後拿出一個白色長方形扁盒。
「那是什麼?」珠寶?呵,果然貪婪的情婦就是該搭配俗氣的珠寶,她怎能免俗呢?她想裝出開心的表情,但只有自己知道,她的笑容有多僵。
「你自己看。」他把白色盒子遞給她。
「謝謝你。」她接過盒子,不抱什麼期待地打開,然而一掀開盒蓋,頓時驚喜得睜大眼。「這是──」
是顏料!而且是繪畫材料中,價位高昂的膠彩畫顏料,連「群青」、「石綠」這些罕見昂貴的顏色都有。
膠彩畫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在於天然顏料所散發的色彩與光澤,而上等的天然顏料非常貴,因為它是以日漸稀少的礦物原石下去研磨,像「群青」與「石綠」,就是由藍銅礦和孔雀石等貴重石礦研磨而成。
除了天然原石研磨的粉狀顏料,另外還必須搭配上膠質的液狀物體來調和,最好的膠彩畫膠是動物膠,價位也不便宜。
過去她一直很想學,卻因為買不起這些高價的顏料,所以只好放棄,沒想到他竟然猜到她的願望,替她把顏料買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想學膠彩畫?」抬起水光瑩瑩的大眼,她訝異地問。
「我問了一些人。」他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避重就輕地回答。
但她知道他必定費了不少工夫,一一向她身旁的人打聽。
她望著手中盛滿她夢想的盒子,感動得說不出話來,雖然只是一小盒顏料,但她知道他為她費了多少心思。
「怎麼?你不喜歡嗎?」她突然不說話,只是瞪著那盒顏料看,害他以為自己弄錯情報,把一場好好的驚喜搞砸了。
「不,我很喜歡。謝謝你!」她驚喜得想尖叫,放下顏料盒,想也不想地撲上前擁抱他,並在他頰上用力親吻一下。
這個不加思索的動作,讓她看見了令人驚訝的奇跡──!楊靖鷹那張素來冷淡的臉孔先是一怔,接著紅了起來。由淺而深,由下而上,連耳根處都染紅了。
「你臉紅了耶!」她稀奇地喊道。
「沒有。」他迴避地轉身,拒絕承認自己會臉紅。
「真的有,你臉紅了!」
「你看錯了。」他繼續嘴硬。
「不,你真的臉紅了。」她再三強調。
「我說你看錯了!」
「我真的沒看錯,不信你摸摸自己的臉,好熱喔!」
她試著說服他的表情太認真,感覺很好笑,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破功了。他掀起嘴角,低聲笑了出來。
「欸,你笑了!」她更加驚喜。
今天是什麼日子?她真想出去看看外頭是不是下著太陽雨。
「我又不是機器人,當然會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被鬧得受不了的男人,故意板起臉孔斥責。
但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威嚴,根本嚇不了她。
「才怪!我就常常懷疑你是機器人,否則為什麼能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得那麼完美?我想你身上一定有什麼開關,只要一按,就能讓情緒收放自如。」
「胡扯!世上哪有這種東西?」
「當然有,你身上就有,我要找找看你的開關藏在哪?」難得看見他的笑容,讓她玩心大起,兩隻小手開始在他身上胡亂摸索,想找出所謂的「神秘開關」。
「喂──」這樣亂摸,當他是沒知覺的死人嗎?
「你認命吧!一定有開關,我非找出來不可。」胸前找不到,她不死心將手環到腰側,到背後胡亂摸索,渾然不覺自己正以曖昧的姿勢在他胸前「按摩」。
「康予柔,放手。」他的眸色加深,嗓音低啞地警告。
「不要。」他休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好,這可是她自找的!他不再忍耐,把繞到背後作亂的小手拉出來,緊緊鉗制住,再一個轉身,順勢將她壓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
「啊──」康予柔張嘴呼喊,但下一秒立即被霸氣的唇佔據。
他吻上她因驚訝而開啟的唇,反客為主,開始發動猛烈的攻勢。
怎、怎麼會這樣?康予柔傻住了,無辜地看著他赤紅的眼。
他的熱情,如野火燎原般失控了,火熱的激情讓他們忘了自己在客廳裡,而且現在正是大白天,身下還是狹窄的沙發,並不是舒適的大床。
他們忘我地擁抱,緊緊交纏。窗外陽光炙熱,屋內的春光也正燃燒……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7:07
第六章
「晚上要請我過去吃飯?」
楊靖鷹拿著手機,踱步走向會議室的另一側,語氣不自覺輕柔起來。
「你親自下廚……是嗎?不好吃還找我回去吃?」他開起玩笑。「好好,我知道你說的是客套話,你做的菜很好吃,比丁太太的手藝棒,這總行了吧?」
唉,女人真難哄!
「我喜歡吃什麼?嗯,我什麼都吃……」
辦公室裡充滿春天的氣息,連向來粗枝大葉的周冠祐都感覺到了。
「欸,老大吃錯藥了嗎?」他不可思議地問身旁的程仲君。「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不可能是從老大嘴裡說出來的。」
聽到他所提出的疑問,正在整理資料的程仲君撇過頭,賞他一記無奈的白眼。
「你是笨蛋嗎?老大不是吃錯藥,是談戀愛了,你懂不懂?」肌肉發達腦子就不靈光,真是沒辦法!
「你說誰是笨蛋?給我說清楚!」周冠祐瞇起眼,齜牙咧嘴。
「難道不是嗎?明明顯而易見的事卻看不出來,不是笨蛋是什麼?」要瞪一起來瞪啊!
「哼,我只是假裝不懂,其實我當然知道!」他真以為他沒腦袋嗎?啐!
「既然知道還問?」所以就是笨嘛!
「你欠揍喔!我──」
「咳!」某人不知何時講完電話,站在他們身後,當然也把他們旁若無人的「交談」全聽進去了。
「你們話倒不少,安檢報告完成了嗎?」會議室的溫度瞬間急降五度。
「呃……還沒。」冷眸掃來,周冠祐搓搓發毛的手臂,趕緊低頭檢查酒店裡的安檢報表。
「哈哈!幹嘛去捋虎鬚呢?」程仲君笑他。
真笨!像他多聰明,懂得察言觀色,洞燭機先,就不會沒事掃到颱風尾了。
「還有你!鳶告訴我,你上回提出的文件有誤,帳目怎麼對都對不起來,你確定不用再檢查一遍嗎?」
呃,中箭落馬!程仲君捂著胸口,裝出假死狀。
「呼,呼呼。」周冠祐很想放聲大笑,但是老大的臭臉讓他不敢放肆,只敢抿著嘴偷笑。
「等會兒忙完我會先走,你們如果沒事,也可以走了。」
門被甩上,放火的人走了,無辜被火灼傷的兩人面面相覷,只覺得倒楣透頂。
「仲君你說,老大是真心的嗎?」周冠祐滾玩桌上的筆,有點難以接受那個又冷又酷的老大轉性了,開始懂得對女人甜言蜜語。
「誰知?反正不管老大是不是認真的,都不關我們的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程仲君起身收拾看完的文件,順便警告道:「老大最近心情是不錯,但你最好還是機靈點,當心老大一氣之下調你去駐守小琉球。」
「怎麼?小琉球也有咱們的產業嗎?」周冠祐睜大眼,感興趣地問。
不愧是老大!接手楊氏集團不過短短幾年,楊家的足跡就已經遍及這樣的小島上啦?老大的威力真是無遠弗屆啊!
「沒有!」程仲君走出會議室,毫不猶豫地關上門。
可惡,又被耍了!
***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大樓隱密的角落,有人將點燃的煙送到嘴邊,深吸了一口。
「都安排好了。」另一人低聲回答。
「很好。」
「這女人對楊靖鷹來說,真有這麼重要嗎?」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哼!
「說得也是。」
「記得別露出馬腳。」
「我知道!你以為我是誰?」
他是誰?蠢材一個!
「不准搞砸,知道嗎?我先走了。」
男人踩熄香煙揚長而去,後頭的人不以為然地低哼了一聲。「啐!」
這傢伙以為他是哪尊神啊?
***
「糟糕,沒有芹菜。」答應要親手料理一桌好菜請楊靖鷹吃,康予柔早早就在廚房裡忙,當所有的食材都切好、洗好,準備下鍋時,她才發現少了芹菜。
她拜託丁太太買來好吃的小排骨,打算燉鍋清爽鮮甜的山藥排骨湯替他滋養身子,結果卻忘了請她買點香菜,雖然家裡有蔥,但她總覺得配起來味道不對。
「幾點了?」她飛快看了下時間,現在大約三點半左右。
從門前面那條路一直走下去,大約十分鐘的路程外有間販賣蔬果的生鮮超市,如果她快去快回,也只會花掉二十分鐘的時間,不會影響到做菜的時間。
想了想,她抓起錢包和鑰匙,快步出門去了。
「你好啊!」剛到樓下,便在中庭遇上同社區的一名住戶。他是年約四、五十的中年男人,禿頭體胖,一雙小眼睛色瞇瞇地盯著她,讓她很不舒服。
「你認得我嗎?我住在你隔壁那棟大樓,經常從窗口看你,你真的很漂亮。」
從窗口看著她?是偷窺嗎?康予柔一陣噁心。「對不起,我急著要出門。」
她轉身急急忙忙地走開,還聽到他在後頭問:「常來找你的那個男人,是你丈夫嗎?」
她逃難似的埋頭快走,竭力壓抑那股不舒服的感覺。
這裡不是高級住宅區嗎?住在這裡的人據說不是老闆、醫生、律師,就是企業的高級主管等,這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社會菁英,是那麼有身份地位,照理說應該是溫良謙恭、彬彬有禮的人,為什麼她會在這種高級社區裡,看見這樣猥瑣、不入流的人呢?這感覺……真的很討厭。
算了,別想他了!好不容易能夠親自下廚,請楊靖鷹來嘗嘗她做的菜,她不想為了這種事破壞自己的心情。
來到超市,買了自己想要的芹菜,她立即往回家的路上走。走著走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汽車加速的聲音,那引擎的咆哮聲離她愈來愈近,好像就在自己背後。她回頭一看,赫然發現一輛黑色汽車正朝她急速衝來。
驚叫一聲,她拋開手中的提袋慌忙躲開,但顯然跑得還不夠快,她的小腿被汽車前方的保險桿撞上,那巨大的衝力使她像尊布娃娃一樣,飛進路旁的花圃裡。
「什麼聲音?」
「有人被車撞了!」
撞擊的聲響很快引來其他人的注意,那輛汽車慌忙將車頭轉向,加速逃逸,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康予柔倒在花圃柔軟的泥土上,人昏了過去,白淨的額頭上被花圃的圍欄擦破了一大塊皮,正汩汩滲出鮮血。
路人急忙取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
楊靖鷹坐在醫院的頭等病房裡,滿臉陰沉地盯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他嘴角緊抿,臉色陰鷙冰冷,醫生、護士個個嚇得魂不附體,紛紛假借名義逃出病房。
他沒理會他們,打從三個鐘頭前他接獲通知趕到醫院之後,一直是這樣。只守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兒,不管身旁誰來了、誰走了,他都不瞧一眼,彷彿他們根本不存在。
他的眼中只剩下康予柔一個人。
都是他的錯!他竟然如此疏忽,讓她給人撞傷了。
他伸出手,沉痛地握住那只軟弱無力的小手,緊擰的眉頭,像心一樣糾結。
不行嗎?果然還是……
「大少?」
程仲君來到他身邊,楊靖鷹怔了怔,緩緩放開緊握著的小手。
「您已經坐了好幾個鐘頭,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喝點水?」他特地到醫院的地下室替他買了礦泉水。
楊靖鷹直視前方,漠然搖搖頭。
「您別擔心!醫生說康小姐沒事,只是額頭破皮和小腿瘀青,沒有大礙的。」
楊靖鷹將身體往後退,背靠著椅子,十指交疊放在腿上,問:「冠祐那裡有消息了嗎?」
「還沒,他應該──」
「大少!」說人人到,周冠祐快步衝進來。
「調查得如何?」程仲君急忙問。
「查出來了!我調閱社區附近的監視器,先找到肇事車輛的車牌號碼,再從車牌號碼去追查肇事者,那人本來想潛逃出境,幸好被我及時攔截到。」
「那人是誰?」
「是個無名小卒,聽說原本是海王幫的人,但後來犯錯被逐出幫派,海王幫說他在外頭闖的禍,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倒好,出了事就撇得一乾二淨!」周冠祐氣呼呼地指控。
「豈有此理!怎麼會不關他們的事?」程仲君也生氣地道。
「海王幫素來與我們不合,這是眾所周知的,雖然我們早已退出江湖,不再過問黑道上的恩恩怨怨,但他們一直不肯罷休,會傷害康小姐也不難理解。我想他們一定是想藉由康小姐來製造事端,好打擊大少,同時造成我們內部動盪不安。」
「敢動大少的人,真是向天借膽,活得不耐煩了!」程仲君冷笑道。
楊靖鷹依然坐在椅子上,聽著他們氣憤的交談,卻始終沉默不語,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臉上甚至毫無表情。
「大少?」他的模樣看起來很奇怪,周冠祐認為他不該這麼冷靜的。
「我只要揪出撞傷她的那個人。」楊靖鷹只淡淡地說道。
「這沒問題!我已經抓到人了,那傢伙叫李志平,不過他供稱主謀另有其人,是有人提供情報給他,還用重利誘惑他,他也是被利用了。」周冠祐納悶地道。
「有人提供情報?怎麼可能,我看根本就是海王幫搞的鬼!」程仲君才不相信咧!
「我也是這麼想。」
「你一定要好好訊問,要他吐出幕後的指使者。」
「我知道!總之,現在他人在我們手上,我一定會嚴加逼問,把事情查個水落石──」
嘟嘟!嘟嘟!
周冠祐口袋中的手機響起,他取出看了下號碼,是他手下打來的,於是有點不耐煩地接起。「喂!什麼事?嗯……嗯……你說什麼?!」
他驚訝的大叫引起程仲君與楊靖鷹的關注,雙雙轉頭看他。
「是怎麼發生的?嗯……我知道了,你們先處理他的後事,其餘的等我回去再說。」
「發生什麼事了?」他一掛斷電話,楊靖鷹立刻問。
「李志平剛剛死了。」
「什麼?死了?!」程仲君詫異地大叫,雙眼瞪得極大。「人不是好好的在你那裡,怎麼會突然掛掉?」
「這……」周冠祐搔著頭,神情窘迫。「聽底下的人說,他去上廁所,可是一進去就沒出來,他們等得不耐煩進去看,才發現他已經暴斃在裡頭。」
「怎麼會突然暴斃?不對,重點是──你把人關在哪裡,不是我們的地盤嗎?怎麼會被人給溜進來動了手腳?」
「這……我也不知道。」周冠祐慚愧地低下頭,真想跪地謝罪。
都怪他急著來向大少報告,就將人交給手下,結果他們那堆蠢材竟然把最重要的關鍵者給害死了,這下看他怎麼向大少交代?
楊靖鷹並未暴跳如雷,當然他從來就不是這種容易火山爆發的人,他一直思索著一個重要的問題。「人是在我們總部被殺的?」
「是、是的。」周冠祐羞愧得完全抬不起頭。
「所以大少──您想說的是?」程仲君問。
楊靖鷹不回答,又開始沉默不語,面容凝重。他轉頭望向病床,視線專注地停留在那張依然沉睡的麗顏上,深深地凝視,像要將她的身影烙印在心田。
許久,他閉上眼,將那抹影像珍惜地儲存在記憶裡,然後毅然睜開眼道:「仲君。」
「是!大少,有什麼吩咐?」
「打電話請丁太太到醫院來。」
***
康予柔坐在病床上,端著碗,慢慢喝著丁太太替她熬煮的魚翅粥。
她的飲食都經過精心調配,魚翅含豐富的膠質,可以促進傷口癒合,她每天都得喝個兩碗。
「大少什麼時候會從香港回來呢?」看到熱呼呼的粥,她就不自覺想起他。
打從她車禍醒來後,就沒見過楊靖鷹,聽丁太大說,他去香港參加一位伯父的喪禮,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正在準備水果的丁太大頓了一下,很快地說:「應該快了,可能過兩天就回來了。不過你得先把身體養好,否則等他回來,豈不是又看到一個瘦巴巴的女孩?」
康予柔羞澀地一笑,又低下頭乖乖喝粥。
「奇怪,那輛汽車為什麼會突然撞上我呢?」想到那場詭異的車禍,她還是覺得莫名其妙。她是招誰惹誰了?好好地走在路邊,也會被車撞。
「冠祐他們不是調查過了嗎?是那台車突然煞車失靈,才會失控撞上你,是你運氣不好啦!」丁太大僵硬地笑笑,將洗好的櫻桃端到她面前的用餐檯上。
「是嗎?」雖然他們都這麼說,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那輛車似乎是故意要撞她的。
「對了!醫生說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很高興吧?」
「當然高興囉!」放下碗,拎了顆櫻桃扔進嘴裡,她開心地說:「可以回家真是太好了,住在醫院一個禮拜,每天躺著不能動,骨頭都快生銹了。」
說到這兒,她不免要抱怨一下。「不過是一點小傷,幹嘛逼我住院呢?」
「大少也是擔心你,希望你康復後再出院。」
提起他,康予柔心裡一陣甜蜜。「我好想他,不知道他想不想我?」
原本以為自己只是感激他、依賴他,直到整整一個禮拜沒見到他,夜夜夢裡都是他,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很想念他,她喜歡他,她──愛他!
只要一想起他,她就滿心甜蜜,每天期待他快點回來。
「當然,他一定也很想你,啊,我先出去裝壺熱水。」丁太太快步離開病房,站在門外,無奈地深歎口氣,既心酸又心疼。
予柔那麼期待見到大少,她怎麼忍心告訴她,大少他……
唉!男人呀!
***
「丁太太,大少他應該已經回台灣了吧?」
出院好幾天了,康予柔預估楊靖鷹應該早已回到台灣,但奇怪的是,他始終沒來看她,甚至連通電話也沒打給她。
她曾經主動打過電話給他,沒想到他的手機無人接聽,所以並沒有聯絡到他。
「大少他──已經回來了。」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來看我呢?」
「可能最近太忙了!他剛回來嘛,有好多事要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丁太大僵硬地笑著解釋。
「是嗎?」康予柔是個很敏感的人,她從丁太大的神色裡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卻完全不知道,這讓她很悶。
為了讓自己別胡思亂想,她伸手取來遙控器,打開電視找節目看,不料才轉到新聞頻道,就看到楊靖鷹出現在畫面上,讓她驚訝不已。
那是一位由黑道漂白的議員兒子結婚,在高級飯店舉辦了盛大的婚宴,許多政商名流都受邀出席。
楊靖鷹身為楊氏集團的主事者,當然也在受邀的行列,他出席這場婚宴並不奇怪,讓她訝異的是他的手臂上掛著一個她從沒見過的陌生女人。
那女人美艷至極,穿著一件綴滿粉紅亮片的緊身魚尾裙長禮服,快迸出領口的酥胸飽滿,纖細腰肢不盈一握,還有圓潤挺翹的豐臀隨著步履款擺,在場每個男人都情不自禁露出渴望的表情。
「丁太太,那位小姐是──」她轉頭想問丁太大對方是誰,卻正好捕捉到她來不及藏起的心虛與歉疚。於是她立即明白了,丁太大也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
或許不只丁太太,可能他身旁所有的人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只有她。「請你老實告訴我,她到底是誰?」她冷靜地發問,卻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她是……」丁太太支吾著,康予柔蒼白脆弱的表情,讓她說不出口。
不用她費心回答,電視新聞裡的女主播已迫不及待用散播八卦的語氣,說出楊靖鷹與那名女子的淵源──
根據本台獨家報導,楊氏集團的楊靖鷹工作忙碌之餘,感情生活也不空虛,除了今晚陪同出席的現任女友曲夢麗之外,前晚還被本台記者目擊深夜走進前女友趙筱琳的住處,直到隔天中午才離開。原本已經畫上休止符的戀情,看來似乎還餘情未了……
除了這兩位檯面上的女友,傳聞他還有另一名神秘女友,只是不曾公開,看來這名高雄最有價值的單身漢,身旁永遠也不空虛……
永遠也不空虛?!呵!康予柔望著螢幕上趙筱琳的美艷檔案照片,覺得很諷刺,好想放聲大笑,卻發現自己鼻頭發酸,視線一片模糊。
「她們都是他的情人?」
「欸。」既然都已經上新聞了,丁太太也不忍心再繼續欺瞞她。「說情人是好聽點的說法,其實不過都是大少的女人罷了。」
他的女人?是啊,就像她一樣。
「他從什麼時候和她們在一起的?」
「趙筱琳是在你之前就跟在大少身邊了,你來了之後,大少有好一陣子沒再去找她,但最近開始又……至於曲夢麗,她是……呃……大少在你車禍之後沒幾天,湊巧認識的……」
「我車禍之後沒幾天?」康予柔愣住了。那不就是她車禍住院的時候?難怪她住院一個禮拜,他從來不曾來看她,就連她出院回家,他也不再到這裡來。
原來不是因為忙,而是她人還在醫院,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另結新歡。
她心痛地閉上眼,淚水潸然滑落,聽到心碎成一片一片的聲音。她的唇逸出一聲悲愴的哽咽,但隨即緊咬住,不想讓自己脆弱的樣子被人看見。但──
她真的沒辦法控制!淚水根本不聽使喚,一直不停地流,她告訴自己不要哭,結果反而哭得泣不成聲。
「予柔,好了,你別哭了。」丁太太趕緊走過來,心疼地拍著她的背。「男人一旦變了心,就像蒸發的水,哪抓得住?你自己要想開一點啊!」見她難過,她也跟著紅了眼眶。
「不,我想不開!」這段情,她無法遺忘。
「我想見他。」她告訴丁太太。「我不能就這麼讓這段感情結束!」
「可是……」
「拜託你!我真的必須見他,我有話想當面問他。」
「唉,好吧!我會幫你轉告他,但是大少會不會來,我就不敢保證了。」她能做的也只有這樣,畢竟她無法強迫他來。
「我知道,謝謝你。」康予柔幽幽一笑,心情像沉入陰暗不見天日的谷底。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傻事,而且可能是徒勞無功的傻事。已經走味的感情,想要挽回哪有那麼容易?但她什麼都不願多想,只告訴自己要這麼做。現在除了盡力去爭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7:33
第七章
幾天後,楊靖鷹再度造訪。
他已經好幾個禮拜不曾踏進這間房子,若不是康予柔透過丁太太轉達非見他一面不可的堅定決心,他想自己還會有好一段時間不會來。
走進屋內,感應式的燈光自動亮起,他往前走了兩步,腳步立即頓住。
有個人坐在客廳裡,正直勾勾地注視著他。
原本晶瑩燦亮的大眼,此時佈滿了紅血絲,好像一整晚都沒睡,而向來健康紅潤的小臉,如今蒼白得像一月的雪,他從沒見過她如此憔悴的模樣。
「你在這裡做什麼?你一直坐在這裡?」他萬般震驚,隨即震怒起來。
「我在等你。」康予柔握著沙發的扶手,撐住自己虛軟的身子想站起來。
她頭很暈,虛浮的身體晃了晃,楊靖鷹想過去扶她,但是才剛伸出手,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飛快縮回。
「等我?你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會不會來。」他擰眉抿唇,很是惱火。
她才剛出車禍沒多久,身體還未完全復原,卻徹夜不眠坐在這裡等他,她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嗎?
「只要你一天不來,我就等你一天,一年不來,我就等你一年。如果你一直沒來,那麼我會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你來了為止。」
看似柔弱的她,也有固執得像牛的時候。
「你──」楊靖鷹氣結。他瞪大眼,大手因為憤怒而顫抖,不知道是該好好揍她屁股一頓,還是狠狠地吻住她。
「好,現在我來了,想說什麼你說吧!」他氣惱地將身體重重拋進沙發裡。
「我──」
「坐下來!」她站在那裡像株楊柳一樣晃呀晃的,他看了就難受。
康予柔沒有回嘴,手按著沙發撐住身體的重量,慢慢坐回去。
「說,你急著找我,究竟有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問。
康予柔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用一雙哀傷的眼,凝眸注視他。她還是無法相信,曾經那樣疼她、愛她、寵她的男人,怎麼會在一夕之間改變了呢?
「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這就是我唯一的疑問。我們曾經那樣甜蜜,我甚至以為……以為我們真心相愛!但我才出了一場小車禍,你就完全變了,不來看我,也不與我聯絡,甚至開始和別的女人交往,究竟為什麼?」
她哽咽著,想看清楚那張曾經熟悉、摯愛的面孔,他明明就坐在她面前,卻好像離她很遠很遠,她努力伸長手也抓不住。她的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什麼都看不見了。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他惱怒地問。
「不,我只是想弄清楚,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告訴我為什麼,求求你!」
楊靖鷹煩躁地哼了聲,像被她搞得極不耐煩。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不為了什麼,就只是──玩膩了。」
「膩了?」就只有這樣?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也沒有半點內疚或道歉,就只是如此簡單的兩個字──膩了?!
「我終究是個男人,本來就不只你一個女人,這點你應該知道,專心一意與你交往幾個月,也差不多夠了。」
呵,聽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好像他寵幸她這麼久,對她已經仁至義盡,她該滿足偷笑了。但她的感情呢?該怎麼辦呢?一切付諸流水嗎?
「那麼你的意思是……分手嗎?」她蒼白的小嘴顫抖著。
「不!」像是對她這樣的想法感到憤怒,他猛地轉頭瞪視她,雙眼冒火,語氣冷硬。「我對你只是膩了,不是毫無興趣,我想在工作忙碌之餘,偶爾過來散散心也不錯,就當轉換胃口。所以短時間內,我還不會放你走。」
他殘忍地宣佈自己打算同時擁有她與其他女人的決定,而康予柔居然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身旁除了她,還會有其他「姐妹」與她共事一「夫」,她應該悲傷哭泣,要不然也該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一頓,以洩心頭之恨。但她什麼都沒做,就只是呆坐著發愣。
因為她難以相信這是真的,這件事太過荒唐,她根本無法消化這樣的訊息。
「你累了,該休息了。」見她呆坐不動,楊靖鷹過去抱她,大步走進臥房。
他將她放在床上,按下電動窗簾的按鈕,讓厚重的織錦窗簾緩緩緊閉,遮去窗外透入的光線,讓屋內陷入適合睡眠的闐黑中。
外頭天色大亮,太陽從地平線爬上高樓的頂端,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卻照不進被簾幕緊緊遮蔽的那扇窗。
***
「康小姐?」丁太太輕敲房門後,走進康予柔的畫室。
時間已是黃昏,外頭正下著綿綿細雨,空氣涼颼颼的,即使這個房間裡有一大面玻璃窗,光線仍然昏暗不明,更顯得坐在落地窗前那個小小的身影,落寞寂寥。
「康小姐,該用餐了。」丁太太緩緩走近,蹲下來小聲輕喚,就怕自己太大聲會嚇著她。
康予柔沒有轉頭,只用呆板的語氣問:「他今天會來嗎?」
最近這樣的對話天天上演,每次丁太太聽了心裡都很難過。
她知道康予柔還不肯死心,還冀望一個變了心的男人重拾對自己的寵愛,但這樣的希冀無疑是水中撈月,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大少今天不會過來。」
她怎麼忍心告訴她?今天是週三,大少會到號稱性感艷姬的趙筱琳住處過夜。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少自行排定了行程──
週一、週三、週五晚上,他會到趙筱琳的住處過夜;週二、週四、週六晚上,則到曲夢麗的住處;至於康予柔這裡,僅僅只有週日晚上才會過來。
就像古代的皇帝臨幸三宮六院,只不過他也偏心得太厲害了,康予柔簡直像被打入冷宮似的。
不只如此,他還分別替趙筱琳與曲夢麗購置了透天豪宅,而康予柔卻還繼續住在原來的公寓裡,鮮少聞問,若不是他偶爾還會過來,她簡直像已經不存在的人。
男人啊,變心像翻書一樣快,竟然如此狠心絕情。
「別想太多了,先吃飯吧!才沒多久,你又瘦下來了。」她心疼地勸道。
「我沒有辦法不去想!我愛他,丁太太,我愛他……」窗外雨絲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她的眼睛也在下雨。
「我知道,但是……這也沒辦法啊,康小姐,你得自己想開一點。」
「可是我想不開!我知道我很貪心,但我好愛他,我想要他回到我身邊,只要他回到我身邊,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但我該怎麼做,他才會再回到我身邊?」她抖著肩,無聲地哭泣。
「康小姐。」康予柔的癡情打動了丁太大的惻隱之心,她猶豫了一會兒,握住她的手,果決地說:「好,我幫你!」
「啊?」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康予柔,倏然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丁太太。
「畢竟我也在外頭混過十幾年,男人我見得太多了,大少再怎麼樣,終究也是個男人,想要他回心轉意不是不可能,只是要有辦法,我會幫你想辦法,奪回他的心。」
「真的?」怔愣許久,康予柔才有了真實感,逐漸綻放笑容。「你真的願意幫我嗎?」
「當然是真的!有我出馬,大少就等著瞧吧!」
「謝謝你,丁太太!」彷彿有一絲陽光,從密佈的烏雲中透出希望之光。打從情變之後,康予柔第一次綻開真心的笑容。
***
「丁太太,這些就是你所說的──呃,秘密武器?」
望著桌前一字排開的各式「傢伙」,康予柔一臉呆愣。
有了這些東西,就能讓楊靖鷹回心轉意?
「是啊!」丁太太驕傲地看著那些她們逛遍整間百貨公司,一樣樣買來的各式物品。
桌上堆得琳琅滿目的東西,其實說穿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挑逗男人的感官,讓男人血脈賁張、擋不住誘惑。
首先從右邊看起,那是在百貨公司的化妝品專櫃掃來的戰利品。粉底、眼影、腮紅、口紅、唇蜜,還有可以讓眼睛變得更大、具有畫龍點睛之效的纖長睫毛膏。
接著是香水,各專櫃的各式香水全讓她們網羅回來了,什麼花香調、果香調、海洋調、木質調……濃郁淡雅,各有所長。
她就不信這裡頭沒有能把大少迷得七葷八素的神奇香氣。
接著是睡衣,睡衣是閨房裡火力最強大的武器,當然不能隨便買幾件了事,她特別精挑火辣又不低俗的高級日系性感睡衣,質料輕柔,誘人又高雅的設計,雖然售價不菲,但是這筆錢花得很值得。
哼,要是這些睡衣大少全不滿意,那麼最後的絕招就是要康予柔學瑪麗蓮夢露把香水當睡衣穿,就不信他不乖乖投降。
「只要把這些東西塗在臉上、穿在身上,他就會愛上我?」康予柔不是想質疑丁太太的戰略,只是──她真的很懷疑嘛!
「當然啊!男人全是視覺的動物,所以女人要好好裝扮自己,絕對不能讓他們看膩。大少那些女人啊,一個比一個妖嬈,你老是素著張臉,當然會吃虧啊!」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俐落地拆開那些化妝品的包裝。
「可是,我不會化妝。」康予柔有點想哭,長這麼大她還沒擦過唇膏,更別說什麼粉底、睫毛膏,她連碰都沒碰過。
「沒關係,我教你。來,先在臉上抹點隔離霜,像這樣……然後塗上粉底,粉要這樣抹……」
那天,康予柔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學化妝。化了妝的她看起來果然成熟多了,褪去清純女學生的稚氣,展現出成熟女性的迷人風韻。
「如何,很漂亮吧?」丁太太得意極了。
望著鏡子裡那張美麗、成熟卻陌生的臉孔,康予柔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男人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人啊!」難怪她會輸給其他女人!
「你現在頭髮變長了,鳥溜溜的很好看,千萬不要再剪了,男人大多喜歡長頭髮的女人。」丁太太替她理了理長到肩下的烏黑髮絲。
「我知道。」丁太太沒說錯,他似乎真的很喜歡她的長髮,纏綿時經常用手捧起她的發,享受那柔細的髮絲滑過指間的感覺。
「現在的你太完美了,他一定會跌破眼鏡的。」
「希望如此。」她說得很小聲,其實她……還是不太有信心。
***
三天後,楊靖鷹照例在破曉前來到她的住處。
為了他的到來,她緊張得一個晚上沒睡好,早早就化好了妝等著他。
他走進大門,看見等在門邊迎接他的康予柔,立刻停住腳步,因為他發現她不一樣了。
從不在臉上塗塗抹抹的她,化了妝。
見他盯著自己,康予柔緊張地屏息等待他的反應,但他定定地看了她幾秒,什麼都沒說便移開視線,直接走向臥房。
對於他的漠然,康予柔像被打了一巴掌那般錯愕。
為什麼?他沒看見她的改變嗎?
她很難過,但並不死心,每個星期天,她繼續把百寶囊裡的妙計,一樣一樣搬出來。
化妝這個計畫失敗了,她接著嘗試丁太太教她的第二個女人的法寶──在動脈跳動的部位抹上誘人的香水。
但,不知哪個環節出了錯,成效一樣不彰。
於是她決定進行第三個計畫,使出最後一樣一決勝負的秘密武器……
最近楊靖鷹每次來到她的住處,一開門,都會有「驚喜」。
她不知怎麼了,每回他來,她都有不同的改變,先是化了妝──他並不討厭她化妝,其實她化不化妝都很美,但他比較喜歡她素顏的模樣。
接著她灑了誘人的香水,那香味挑逗了他的嗅覺一整晚,讓他整夜處於亢奮的狀態。
然後今天,她穿了不知打哪弄來的性感睡衣,粉紅色的緞質布料,邊緣綴著黑色蕾絲,有著日系內衣性感可愛的味道。
細肩帶的低胸上衣露出大片胸脯,萬分性感,短短的睡褲幾乎遮不住挺翹的小屁股,誘人得要命,除非他瞎了,才會對這樣的畫面毫無反應。
他沒辦法冷靜面對這樣的誘惑,於是他很沒種地轉身逃跑。
他強作鎮定,二話不說轉身走出門外,僵硬地把剛打開不到兩分鐘的門再度關上。
他靠在門板上,聽到裡頭傳來她傷心的哭泣聲,但他無力安慰,因為他發現自己臉上也有股熱流緩緩流下……
該死,流鼻血了。他捂著淌血的鼻子,窘迫地快步離去。
***
康予柔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傷心欲絕。
他走了,他竟然走了!
為了挽回他的心,她鼓起勇氣,穿上最暴露的性感睡衣,沒想到他卻好像見到鬼一樣的逃走了。
她好難過,她的模樣,真有那麼可怕嗎?
為了挽回他的心,所有能做的努力她都試過了。學化妝、學打扮、噴香水、穿性感睡衣……只差沒學電視上那些風塵女子,嬌嗲發浪,煙視媚行。
她把自己變得完全不像自己,卻仍然無法讓他的視線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秒,她──已經無計可施了!
她掀唇扯開一抹嘲諷的苦笑,注視鏡中的自己,然後緩緩舉起右手。
她的手上有一把鋒利的剪刀,而此刻握著剪刀的手,正不斷顫抖著。
這是她最後的賭注,也是唯一可能引起他反應的舉動。如果連如此的犧牲,都無法讓他多看她一眼,那麼她便承認自己輸了。徹底失敗,輸得一敗塗地……
如果他還有任何一絲絲心疼不捨,或是震驚暴怒,都代表他對她還有一點點感情,那麼即便理光頭髮,她也認為值得。
咬著唇,深吸口氣,她抓起好不容易留長的髮絲,用力剪下……
***
再次來到康予柔的住處,楊靖鷹站在門外,幾乎不敢進門。
上回她連性感睡衣都出籠了,天知道這回她又會使出什麼奇招?
想到自己可能面對的嚴酷考驗,他不禁露出無奈的苦笑。
她到底在想什麼?可不可以好心一點告訴他?
這樣一次次折磨他、凌遲他,真的會教人發狂。
過去他常常跟隨父親在江湖中見習,即便是赤手空拳被一、二十人包圍,他也無所畏懼。
而今他卻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人,嚇得不敢跨進那扇門,他楊靖鷹幾時變得如此膽怯、窩囊?
冷哼了一聲,他心裡非常氣惱。
她要怎麼做,隨便她,他不管她了!就算她脫光光站在門內,他也決定視若無睹。
有些過力過度地推開門,看見她果然站在門邊。
但是幸好她身上有穿衣服,而且並非穿著上回那套害他噴鼻血的性感睡衣。
她也沒有化妝,白皙的臉上乾乾淨淨,沒半點彩妝。
很好!他不必擔心自己會吃到滿嘴口紅了。
視線再往上,他倏然一愣,見到了她這回的挑戰──不!他很肯定這是挑釁。
她竟然剪了他最愛的長髮!
原本已經長到肩下的秀髮,被剪得只到耳下的長度,原本就有張娃娃臉的她,看起來更像十六、七歲的高中生。
她明知道他喜歡那頭烏溜溜的長髮,但她卻剪了它。從她倔強的眼神看來,她毫無疑問是故意的。
故意剪掉他依戀的長髮,為的是什麼?激怒他?
呵!他忍不住搖頭暗笑。
如果他的忍耐力只有這麼一點點程度,那他還怎能在高雄混下去?
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決定不予理會,不正面迎戰,也不隨之起舞,他想這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於是他假裝沒看見她剪了頭髮,面容平靜地進門換上室內拖鞋,然後萬分鎮定地走進臥房。
康予柔僵立在門邊,沒有跟進臥房。
她徹底輸了!連她故意將頭髮剪短,他都毫無反應,她還能有什麼辦法讓他看她一眼呢?
沒有任何辦法吧?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從來、從來沒有在乎過她!
滾燙的淚流了下來,她咬住拳頭,開始無聲地啜泣。
她為什麼要愛上一個這樣冷漠的男人?她好後悔認識他,更後悔愛上他。
他根本沒有心,只會讓女人傷心!
她好痛苦……
「回房去吧!」
他洗好澡,不知何時來到客廳,站立在她面前。
康予柔不發一語,也不看他,只是賭氣地流淚。
楊靖鷹沒有動怒,只是輕輕抱起她,走進房內,將她放在床上,順勢壓上去,溫柔地吻住被淚水沾濕的唇。
「不要……」
不要用那麼溫柔的唇吻她,他明明不愛她。
「噓,冷靜一點。」
他握住她掙扎的小手,繼續深入地吻她,直到她停止氾濫的淚水,直到她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軟,直到她忘情地回應……
她一如往常那般熱情,忘我地投入這場歡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封鎖了自己的情感。
如果這是她欠他的債,那麼就讓她努力償還,不過不是用感情來還,而是用自己的身體。
***
這天,康予柔實在悶到快發瘋了。
明明沒心情出門的,卻還是強迫自己套上鞋子,到美術館去散心。
意興闌珊地逛了半圈,她實在毫無興致,索性回家。
「漂亮的小姐,怎麼最近你都是一個人啊?你的男人沒來嗎?」
偏偏在社區裡,又遇到上回那個偷窺她、令她噁心反感的鄰居。
「你好。」她僵硬地點頭打了聲招呼,想從他身旁走過,他卻厚顏無恥地伸手擋住她的去路。
「別急著走嘛,我想跟你聊一聊啊!」那人一臉色瞇瞇地打量她纖細窈窕的身材。「你家男人最近很少來耶,怎麼?有別的女人了?」
他不經意的試探,正好戳中她的痛處,她咬住柔嫩的唇,想也不想地回道:「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請你讓開!」
「喲,這麼凶?當人家的情婦不溫柔一點,難怪你的男人不要你了。」
康予柔詫異地看著他,心想他怎麼知道她是人家的情婦?
「哈哈,這還不容易猜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獨居在這種高級公寓,又有個男人固定來過夜,誰會不知道你就是他養的情婦啊?」他放聲大笑。
康予柔聽了頓覺震驚萬分,原來大家早就知道她是個情婦,只有她毫不知情地從容出入。
一想到大家都是用什麼樣的眼光在背後看她,她就感到好羞恥、好羞恥,恨不得立即從人間蒸發。
「唉,你也別難過啊!你的男人不要你了沒關係,我可以包養你啊,你別看我這樣,我也很有錢喔,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滿臉淫笑的中年男人伸出毛茸茸的手,撫上她細緻得像高級瓷器的手臂。
「走開,不要碰我!」她突然羞辱地大叫,發狂似的用力推開男人,然後哭著快步奔進公寓裡。
中年男人被用力推了一把,差點跌進花叢裡,氣得在後頭破口大罵。「搞什麼啊?不過是人家玩膩的女人,有什麼了不起啊?」
路旁的高級汽車裡,敞開的車窗內,有雙陰鷙的褐色瞳眸,直瞪著男人跳腳叫囂的背影。
「冠祐,查出那個男人是誰,我要他立刻消失在這個社區裡。」簡潔有力的命令,透出寒冰似的殺氣。
「是。」周冠祐不敢怠忽,立即點頭領旨。
「大少,康小姐她……看起來好像很難過,您不用上去安慰她嗎?」程仲君小心翼翼地問。
「她的心情與我無關。」楊靖鷹將背靠回沙發上,閉眼漠然命令。「開車!」
「好的。」周冠祐趕緊鬆開手煞車,開車上路。
她的心情與我無關。
大少他真的不在乎嗎?
車子逐漸駛離,程仲君從車窗遠眺康予柔的住處,內心玩味著這句話的涵義。
大少這個人,深沉得讓人永遠猜不透。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7:59
第八章
時光荏苒,轉眼間三年過去──
「丁太太,我回來了。」
康予柔從繪畫教室回到家,一放下裝著畫具的大袋子,就先到廚房找水喝。「外頭好熱喔!」
三年過去,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
雖然長了年紀,但外表幾乎絲毫未變,依然是一頭清湯掛面的短髮,不染不燙也不化妝,永遠像女學生一樣的清純樸素。
「渴了吧?我替你弄了些檸檬冰茶,已經涼透了,我知道你愛喝。」丁太太把放在冰箱裡的整壺檸檬冰茶拿出來。
「太棒了!謝謝你,丁太太。」康予柔迫不及待倒了一杯,露出滿足的笑容。「好好喝喔!」
「真的?」丁太大像看自己的女兒一樣,滿臉疼愛地看著她。
不過,想起這三年來她所受的苦,她就內疚不已,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予柔,對不起啊!」她難過地向康予柔道歉。
「咦,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康予柔眨著大眼,不解地看著她。
「如果那時候,我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就不會害你被冷落了這麼多年,都是我的錯!」丁太太自責地道。
這三年來,康予柔真的受了很多委屈,其中的心酸外人難以明白。
「你在說什麼呀?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康予柔搖搖頭,笑容清淺而溫柔,沒有絲毫埋怨。
「這三年來,多虧有你在我身邊,你就像我的母親一樣,要不是有你疼我、照顧我,逼我吃東西,陪我度過最難過的時刻,我或許會撐不下去。」
她真的很感謝丁太太,好幾次想脫口喊她媽。
「真的嗎?你真的不怪我?」
「當然,不但不怪你,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手藝這麼好,讓我吃得圓圓潤潤,我想我可能早就被踢出去了。你知道楊靖鷹那個龜毛的男人說過什麼嗎?咳──」她故意板起臭臉,學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刻薄地說:「這個女人太瘦,我對活骷髏沒興趣!」
「他真的這麼說過啊?」丁太大很是詫異。大少嘴這麼毒?
「對啊!你說可不可惡?」康予柔噘起小嘴忿忿地問。
「雖然不應該這麼說,不過……確實很可惡。活骷髏?噗!」丁太太掩著嘴,差點噴出笑意。
「是吧?唔,我現在想起來還、還……噗,我竟然一點都不生氣,只覺得好笑耶,到底怎麼了?」
「大少那人就是這樣的,再狠毒的話,都可以面無表情地說出來,有時想想真的很好笑。哈哈哈……」
兩個女人在廚房裡笑得前俯後仰,想像他如何用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孔,尖酸刻薄地說那句話。
「什麼事這樣樂不可支?」
突然響起的男性嗓音,讓正拿楊靖鷹取樂的兩人倏然愣住。
「大少?」兩人一起錯愕大喊,下一秒兩張臉漲紅成大番茄。
「看來,我頗能提供兩位生活樂趣,希望下回再有這樣好笑的事,我也能夠在場。」楊靖鷹看來寬容的淺笑,隱含著冷冷的嘲諷。
「對不起,大少,我們是說笑的,您別生氣。」丁太太急忙賠不是。
「你先回去吧!」
「是。」既然楊靖鷹來了,丁太太當然是匆忙退場。
「現在還是中午,而且今天不是禮拜天,你怎麼突然來了?」康予柔漲紅的臉慢慢恢復,她走過去,噙著雲朵般輕淡的笑容問。
「正好到附近辦點事,就順便過來了。」楊靖鷹走回客廳往沙發一坐,重重吐一口氣。
只有來到這裡,他才有放鬆的感覺。
「吃過午飯了嗎?丁太大準備好午餐了,一起吃吧!」康予柔準備到飯廳去替他擺設碗筷。
經過他身旁時,他突然伸手拉住她。「我想吃你煮的面。」
過去三年來,她不曾再特地準備豐盛的大餐等他到來,但他卻常常在深夜來訪時要求她弄些簡單的宵夜給他吃,而他最愛的就是她煮的面,口味清淡,卻滋味爽口。
「但是……」為什麼滿桌的飯菜不吃,要吃湯麵呢?
「我今天沒胃口吃飯。」
「好吧!」她無奈地在心中歎息,輕輕拉回自己的手,走進廚房下面。
她從冷凍庫取出早已熬好凍成冰磚的高湯塊,放進小鍋子裡加熱,同時開始俐落地洗菜切肉。
其實她並不是不想幫楊靖鷹煮麵,她很喜歡為他付出,哪怕只是拿一雙拖鞋。但她不想讓自己戀上這樣的感覺,她怕自己會跌得更深,更不可自拔。
打從三年前被他冷落,又被無恥的鄰居羞辱之後,她便傷透了心,決定封鎖自己的感情。
三年來深居簡出,除非學畫否則幾乎不出門。
說到鄰居──
好像自從那回騷擾她之後,就沒再見過那個人,莫非是搬走了?
高湯滾了,她聳聳肩,開始下面放料。
煮好了面,她小心地端到飯桌上,然後去喊楊靖鷹過來吃。
「鷹──」走到客廳,她才發現他頭仰靠在沙發的椅背上,閉著眼神情放鬆,似乎已經睡著了。
看來他真的很累,那麼多工作等著他處理,想必是沒一刻清閒吧?
可憐的男人!
她眼眸一柔,心中充滿憐惜,多想伸手撥開落在額前的褐色髮絲,但硬是忍住了。
因為怕他吹著冷氣午睡會著涼,所以她進房拿了條涼被出來,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
就在涼被輕輕落在身上的那一刻,楊靖鷹驀然醒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便像不倒翁一樣倒在他身上。
「你放開我──」她紅著臉,嬌嗔地嚷著。
「不放。」他很無賴地回答。
「面煮好了,你快去吃啦!」她臉更紅了。
「我想先吃飯前甜點。」
「啊?」那是什麼?
才思考兩秒鐘,他接下來的舉動就已明白告訴她,她正是「飯前甜點」。
「不、不可以!這裡是客廳,有人會偷看……」
她不會忘記那個曾偷窺她的變態鄰居,說不定此刻他正躲在什麼地方,滿臉淫穢地看他們親熱,一想到這裡,她就……
感受到她的恐懼,楊靖鷹低咒一聲,伸手按下控制窗簾的遙控按鈕,窗簾便緩緩棗攏了。「這樣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吧?」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火熱的唇,掃過白嫩細緻的臉。
「唔……」
感受到他愈來愈急、愈來愈熱烈的攻勢,原本想忍住所有反應的康予柔,又忍不住淪陷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呢?
他明明不要她了,為什麼每次來,卻都表現得很飢渴,好像除了她,他沒有別的女人一樣。
但他們都知道這是假的,他還有其他女人,不是嗎?
她輕輕啜泣著,報復性地往他的肩膀張口咬下,滿意地聽到他悶哼一聲。
像是受到刺激,他動作更加激狂,狠狠地將她捲入逐漸攀高的激情中……
***
激情過後,楊靖鷹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吃著那碗冷掉的面。
「幹嘛面熱熱的時候不吃,要等涼掉了才吃?」康予柔替他端來切好的水果,像個妻子一樣叨念。
「涼掉的面味道也不錯,尤其在某些時候,吃冷掉的東西能更快降低身體的熱度。」楊靖鷹吃完最後一口面,別有含意地瞅著她。
「你在說什麼啊?」她面頰臊紅,轉身想走。
他又拉住她,兩人目光交會,好像纏住的線團,再也分不開。
「過來。」他嗓音低啞,將她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還在學膠彩畫嗎?」把玩她的短髮,他眼神溫柔地問。
「嗯,張老師真的很棒,謝謝你讓我去學畫。」當初收到他這份生日大禮時,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張輝蘭是膠彩畫的權威,但近年已不收弟子,她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竟然讓張老師答應收她為學生。
「你高興就好。」她真的很容易滿足,不需要華麗豪宅,也不需要昂貴珠寶,卻更讓他想好好疼惜。只可惜……
唉!
交談突然停止,氣氛也沉寂下來,兩人沉默互望,相對無言。
康予柔受不了這裡沉悶的氣氛,唇一咬,大膽地摟住他的頸子,主動獻上自己的唇。
他很快地接回主導權,深深地吻住她,才剛止息的情火,再度熊熊燃起……
***
最近,高雄有件讓人津津樂道的大事,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楊家要辦喜事。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前黑道老大楊虎,要嫁女兒啦!
雖然楊家小女兒楊靖卉要嫁的對象,只是北部一個小小的花卉批發商,家境不過小康而已,但因為楊家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婚宴自然不能寒酸馬虎。
豪邁慣了的楊虎海派地說:「雖然偶很想請個一、兩千桌,不過偶的寶貝女兒說要低調一點,那就折衷開六百桌就好。」
為了這場世紀盛宴,楊家特地將自家經營最大的餐廳包下來,上下三層全部擺滿宴客桌,因為出席的賓客高達五、六千人,所以還出動了楊氏集團數百名保全負責維持秩序,以防止鬧事份子或電視台、八卦記者等不在邀請行列的人物進入。
自己的么妹出閣,楊靖鷹自然不能得閒,他一手包辦所有的婚宴相關事宜、包括餐廳場地的準備,保全人員的安排調度,來賓停車,以及交通問題等瑣碎的事。
終於,今晚就是這場世紀婚宴了。
他在下午就來到餐廳,確認最後的準備工作正確無誤,他素來要求很高,不容許有半點差錯。
在宴會開席前一個鐘頭,新人、他的家人,以及親家都陸續到來,只剩一個該到的人,遲遲不見蹤影。
「鳶呢?」他寒著臉問家人。
「不知道!昨天問過二哥,他說會攜伴參加,要我自己先過來。」、楊家老三楊靖梟一臉無辜地攤攤手。
「他在搞什麼鬼?」楊靖鷹不悅地擰起眉頭。
自己唯一的妹妹結婚,身為二哥的他不早點來幫忙,竟還像蝸牛一樣慢慢爬。
「耶,大家都到齊了嗎?哎啊,不好意思來遲了,因為我帶女伴去給化妝師梳妝打扮,多花了點時間,所以耽擱了。」
一身白色西裝,俊雅風流的楊靖鳶像跳舞般踩著輕快的腳步走進來。
「聽著!我不管你是帶著英國皇室公主還是世界首富的女兒出席,今天是你妹妹的結婚典禮,你就應該安安分分地提早過來。」
這個弟弟自由慣了,向來不受拘束,楊靖鷹可以容忍他平日對家族事業興趣缺缺,逮到機會就開溜,但不能容許他在這種重要時刻還姍姍來遲,只為了一個──拚命把珠寶首飾往身上掛,害他遲到的虛榮女人?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好熟悉、好熟悉的聲音,怯生生地傳來,楊靖鷹倏然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然後極為緩慢地轉頭。
輕移蓮步走進來的女人,讓在場所有人忍不住發出低低的驚歎,難以相信凡塵世間還有這樣清麗脫俗的仙子。
她穿著一席雅致的乳白色緞面小禮服,設計簡單大方,細肩帶、低襟領口,胸前有個立體的蝴蝶結設計,襯得酥胸更為飽滿,最是引人注目。
合身的小禮服腰身迷人,纖細不盈一握,順著臀部柔潤曲線而下的,是長度只到膝上的荷葉邊裙擺,毫無瑕疵的玉白小腿下套著一雙同色高跟鞋,短短的黑髮往後梳,只在耳鬢別著一朵乳白色緞布人造花,大膽地凸顯她細緻的五官。
這樣的打扮既亮麗又搶眼,高雅且不俗。
予柔?!
發現二弟的女伴竟然是她,楊靖鷹震驚得忘了他的語言能力,就只是瞪大眼睛看著她,一直、一直看著她。
直到那明顯有不良意圖的男人在一旁竊笑輕咳,他才迅速找回迷失的意識。
「這是怎麼回事?」他瞇起眼,冷冷地問她,也問那只奸詐狐狸。
「就是……那個……」
康予柔小手不安地絞扭裙擺,神色為難地不斷望著楊靖鳶,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他「說服」她陪他前來出席的那段經過。
「怎麼?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弟弟,楊靖鷹非常、非常地不高興,臉上的寒意更深、更駭人。
「哎,你別吼她,我告訴你就是了。」奸詐狐狸楊靖鳶跳出來「英雄救美」。
「其實很簡單啊,因為卉卉出嫁嘛,我們做哥哥的當然不能缺席,可是我自己一個人出席好像太寂寞了,於是就想找個伴,可是看來看去身邊都沒有合適的人選,最後就想到向大哥商借您的紅粉知己。」
「商借?」哼!他可不記得有人曾來問過一聲。
「是啊!大哥,您都不知道這小女人有多固執,我好說歹說,她都不肯陪我一起出席。」
「是嗎?」他讚賞地瞧她一眼。「但她現在人不是在這裡嗎?」除非是他迷昏她把人扛來。
「唉,你不曉得其中的曲折過程,一開始她確實不肯答應,幸虧我毅力堅定、百折不撓,她不答應,我就天天登門拜訪,直到她被我的誠心感動為止。」楊靖鳶噙著夢幻的微笑,歌頌自己驚人的意志力。
「嗯。」這人太不要臉了,老三楊靖梟作嘔地捂著嘴,差點吐出來。
「是嗎?」楊靖鷹冷笑。
他是自己的弟弟,他肚子裡有多少條蛔蟲,他一清二楚,鬼才會相信他那套「誠心感動天」的說詞。
「依我看,應該是她一開始不答應,你就天天上門死皮賴臉地癡纏,纏到最後她受不了,才勉強答應以換取安寧?」
是的,就是這樣!康予柔眼角噙著沉冤得雪的欣喜淚水,不斷用力點頭。
「別說得這麼難聽,什麼死皮賴臉?我可是很好心的,知道她生活寂寞,每天一起床就去陪她聊天,現在我連她唸書時的座位和學號都知道了呢!」
陪她聊天?楊靖鷹的臉倏地一沉。
「那天我還纏著她替我畫了一張畫,她畫得實在太棒了,我要請人裱框掛在客廳裡,讓大家都能欣賞。」
替他畫畫?楊靖鷹臉色更加難看。
「而且她棋下得很好喔,為了贏過她,我經常找她挑戰,甚至常常吃過晚飯才回家。對了,順道一提,予柔煮的面很好吃喔!」
煮麵?!
夠了!楊靖鷹不想再聽了,再聽下去,他會在妹妹的大喜之日動手揍自己的親弟弟。
「你跟我來!」他面色鐵青,拉著康予柔就往外走。
「欸,阿鷹!婚禮就快開屬了,你要企哪裡啊?」楊虎喊道。
「我馬上回來!」冷硬的聲音拋來,人已消失在門外。
***
「你為什麼要來?誰允許你來的?!」
將她拉進無人使用的空包廂裡,楊靖鷹沉著臉,冰冷質問。
他的質問讓她極為難堪,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對不起,我不該擅自跑來這裡,我馬上離開!」
她捂著嘴轉身想走,他卻像突然清醒似的,立即拉住她。「別走!」
他從後頭擁住她,道歉似的彆扭低語。「你別生氣,我不是怪你,而是……不想看見你和鳶在一起。」
他們選了同色系的衣服,鳶又是俊美的男人,兩人站在一起宛如金童玉女,任何人見了都會覺得他們非常登對。
只要想到大家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戀人,他就火得想把二弟那張欠扁的笑臉打成肉餅。
「我其實也不想來,是他每天都去纏我,我受不了才會答應的。」她委屈地解釋。
「我知道。」他安撫地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
自己的弟弟有多麼無賴,他還不瞭解嗎?
在他無言的求和下,康予柔的委屈漸漸消失,原本僵硬的身子逐漸變得柔軟,撒嬌地往後靠在他懷裡。
他摟著她,輕輕地搖晃。「為什麼不想來?」他貼著她的臉頰,低聲問。
康予柔沉默不語。
「不想見到我嗎?」他又追問。
「是不想。」小嘴噘起,這句話很明顯賭氣的成分居多。
「為什麼?」他以為她會想念他,就像……
「因為怕見到了你,我會難過。」見到了,卻不能擁抱、不能接近,說不定還要見他與其他女人摟摟抱抱,那不是更難受嗎?
「為什麼會難過?」
「欸,先生!」她扭過身,不滿地戳著他的胸口指責。「你不覺得自己今天一直在問為什麼嗎?」
楊靖鷹愣了愣,仔細一想,低低悶笑起來。
「我沒發現,好像確實是。」
他笑了!他很久沒笑了,她好懷念這樣的笑容,眼裡不自覺泛出柔得快要滴出水的眸光。
氣氛變得和緩,兩人目光交纏,嘴唇緩緩地貼近,直到它們互相輕觸,然後緊密地密合在一起。
康予柔低吟一聲,雙手繞過他的脖子,送上柔嫩的唇瓣。
在這一刻,她只想忘了所有的淚與痛,就這樣永遠與他相依。
這個吻愈來愈激烈,兩人正吻得如火如茶,包廂的門忽然被人打開,接著一聲詫異的驚叫聲猛地響起。
「啊!對、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你、你們請繼續!」
康予柔慌忙從楊靖鷹懷中抬頭,羞怯地望向門口,認出闖進來的人正是今晚的新郎,楊靖卉的新婚夫婿──林宗泓。
「我、我先走了。」想到他們熱吻被人看見了,她就一陣羞赧,略一點頭後,快步走出包廂。
包廂裡的氣氛不太對,楊靖鷹沒開口,身為妹婿的林宗泓也不知該說什麼,僵滯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著。
好一會兒之後,楊靖鷹才說:「兩個人真心相愛不容易,能夠長相廝守更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
不要像他,深愛著一個人,卻必須強迫自己遠離她,那種痛苦旁人豈能體會?
***
將近午夜,熱鬧了一整晚的喜宴終於正式落幕了。
新人已經前往五星級飯店休息,雙方親屬也各自離開,楊靖鷹一直等到所有後續工作都處理完畢,巨額的禮金也請人護送存到保險櫃內,他這才疲憊地上車準備返家休息。
上了車,周冠祐請示道:「大少,今晚要上哪兒過夜?」
「今晚不是該到康予柔的住處去嗎?」他往後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懶洋洋地提醒。
「啊,對咧!今天是禮拜天,我竟然忘了。」周冠祐懊惱地敲敲自己的腦子,隨即命司機開車上路。
坐在另一側的程仲君眸中出現深思之色,片刻後綻開一抹奇異的笑容。
原來啊……呵呵。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8:22
第九章
婚宴過後,楊靖鷹與康予柔又恢復以往的生活模式。
楊靖鷹照常忙到三更半夜,週一到週六不見人影,只有週日才會到她的住處過夜。
而康予柔也一如以往溫柔地服侍他,只是心已飄離,她照樣每週兩次到張輝蘭的畫室學畫,畫畫是她現今生活中最大的慰藉。
日子就在平淡中度過,但這日,突然發生一件誰也預料不到的大事,讓所有人訝異地看見從不失控的人,驚恐暴怒的恐怖模樣。
「大少、大少!」周冠祐快步奔進楊靖鷹的辦公室,臉上滿是惶恐。
「發生什麼事了?」楊靖鷹頭也不抬,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腦螢幕,觀看各店面的營運資料。
「康、康小姐失蹤了!」
啪──
正在輸入資料的大手瞬間凍住,楊靖鷹緩緩抬起頭,神情看似平靜,但眼眸正在急速結冷。「你說什麼?」
「司機老張接康小姐到畫室去學畫,因為巷弄小,她一向讓老張停在巷子外頭等,自己走路進去。結果今天她進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出來,老張等到過了中午還沒見到人,覺得不對勁到畫室去問,才知道康小姐早就離開了。對不起,我們沒有保護好她!但我想,她會不會是被綁──」
楊靖鷹的鎮定瞬間崩盤,他臉上震驚與慌亂的表情,讓周冠祐剩餘的話卡在喉嚨。
「她怎麼了?你再說一次!說清楚點!」楊靖鷹在下一秒鐘跳起來,扯住周冠祐的衣領,怒聲質問。
「大少!」程仲君趕緊衝上前阻止。
「你說她被綁走了?她為什麼會被綁走?是誰綁走了她?!」
「我不知道對方是誰,唔,大、大少,我妤難受……」周冠祐快吸不到氧氣,臉色漲得通紅。
「大少,您冷靜一點啊!」程仲君抓住楊靖鷹的手制止他,以免周冠祐被他活活掐死。
但楊靖鷹怎麼也不肯放,因為焦急慌亂,神情愈來愈兇惡。
「你給我說清楚,快說啊!」
「大少,您再不放開,冠祐真的會被您掐死──抱歉,失禮了!」他顧不得腧矩,直接用手刀擊向他的腕關節,才迫使他鬆手。
「呼──呼──」周冠祐死裡逃生,急速喘息,捂著被掐出瘀痕的可憐脖子,飛快倒退好幾步,驚恐地看著有如被厲鬼附身的楊靖鷹。
楊靖鷹逐漸拉回理智,低頭看著顫抖的手,再抬頭看看周冠祐由漲紅轉為蒼白的臉色,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他失控了!他竟然震怒得差點掐死周冠祐。
「冠祐,抱歉!」楊靖鷹抹了把臉,懊惱自己怎會如此失控。
「不……不要緊,我知道大少也是心急。」不過他真是嚇壞了。
看來永遠那麼冷靜、鎮定毫無情緒的他,發起狂來竟會如此的可怕。
嚇死他了!周冠祐這才有點明白,大少對康予柔──其實很愛吧?
「或許,康小姐不是被綁架,而是自己離開的。」程仲君猜測道:「畢竟您與她……並沒有夫妻關係,只是單純的利益交換,她離開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楊靖鷹堅定有力地搖頭,說:「我相信她,她絕對不會一聲不響地走掉,絕對不會!」
「可是她不見了是事實……」
「一定有人綁走了她!」
「您何以如此肯定──」
程仲君話還沒說完,楊靖鷹的手機就響起來。
楊靖鷹急速取出手機,按下接聽鈕。「楊靖鷹。」
「楊靖鷹,哼,你好啊!你的寶貝不見了是吧?」電話那頭傳來怪異的聲音,扭曲的音波,聽起來像機器播放似的。
「你是誰?是你綁走了她?!」楊靖鷹立即嚴厲地逼問。
「哈哈!是我綁走了她,如果你想要她平安無事,就親自過來赴約,地點是高雄港區三十二號碼頭。對了──記住,要自己一個人來,要是讓我見到你帶了任何一個手下,我就先拿你心愛的女人來開刀!」
對方話一說完,立刻切斷電話,楊靖鷹怔立片刻,才緩緩收起早已斷線的行動電話。
「大少,對方說什麼?」程仲君急忙追問。
「他們綁走了予柔,要我親自過去赴約。」
「什麼?!這些人竟然如此大膽囂張?」周冠祐聽了氣得冒火。
「冠祐,你馬上打電話通知二少和三少過來,替我坐鎮指揮,以免有人趁機鬧事。另外這件事先別讓我父親知道,我怕他衝動壞事。」楊靖鷹腦中已迅速擬訂好應變措施。
「我知道。」周冠祐認同地點點頭。
依楊家大家長楊虎衝動莽撞的個性,很有可能會拿著兩把烏玆衝鋒鎗就殺人倉庫幫兒子殲滅仇敵,忘了自己已經六十歲了。
「老幫主容易衝動,還是由我陪您去就行了!」周冠祐自動表示願意跟隨。
「不行!」程仲君急忙阻止。「對方要大少一個人赴約,你若跟去只會激怒對方,萬一他們真的傷了康小姐該怎麼辦?」
楊靖鷹身體倏然一僵。
「那怎麼辦?真的讓大少一個人去赴約嗎?」周冠祐慌了。
「總比激怒他們,害康小姐被殺來得好吧?」
「可是──」
「你們別爭了,我自己一個人去。」沉默許久,楊靖鷹終於開口道。
「大少……」
「我不會有事的!冠祐、仲君,你們留下來協助二少、三少,我現在只能信賴你們了。」
「大少,我們會的。」程仲君沉穩地道。
「那麼我走了。」楊靖鷹轉身離開。
「大少──」
周冠祐怎麼想都覺得不妥,他實在不能讓大少一個人獨自涉險。
然而再追出去,他已經不見蹤影。
***
高雄港區碼頭,編號從一號洋洋灑灑排到一百多號,雖然其中有些已經改建為觀光碼頭,但大部分的碼頭還是被拿來當儲藏貨物使用。
碼頭區平日貨櫃、搬運的作業人員來來往往,好不熱鬧,但今晚好像是為了配合即將發生的一場拚鬥,寂靜萬分,連月色都暗暗澹澹。
三十二碼頭──
康予柔坐在椅子上,被綁得像一顆潮州粽,從肩膀一直到雙腳都動彈不得,嘴巴還被塞了一團破布,以防止她尖叫求救。
她從中午被綁之後,就一直被囚禁在這間光線昏暗的大倉庫。
倉庫裡擺放許多進出口專用的大木箱,木箱裡堆滿一包包的麻布袋、上頭寫著各種穀物的品名。
密閉的室內瀰漫著谷糧的氣息,說不上臭,但也算不上好聞。
而現在,綁架她的那兩名綁匪就坐在她面前的地上,一邊喝啤酒配花生,一邊像碎嘴的女人一樣說長道短,而且毫不在乎被評論的當事人就在他們面前。
「你說奇不奇怪,楊靖鷹最鍾愛的情婦居然長這樣?」
綁匪之一嚼著花生米,用匪夷所思的表情一邊盯著康予柔瞧,還一邊搖頭,那神情好像在說:楊靖鷹不是瘋了就是瞎了。
「是啊!不過他那人本來就是個怪人,品味怪異也沒什麼好驚訝的。」綁匪之二灌了一大口啤酒,還暢快地「哈」一聲。
「如果要找情婦,就該找像酒店裡那些小姐一樣的女人,葫蘆身材水蛇腰,風情萬種,還懂得風騷發浪,這女人像高中生一樣,青果子一顆,真不知道楊靖鷹看上她哪一點?」
「或許她床上功夫特別好?」
「或者是楊靖鷹有戀童癖?」
兩名綁匪對看一眼,接著立即爆出大笑。
「哈哈哈哈……」兩人誇張地大笑,聲音大到讓人耳朵發疼,他們捶胸跺地,笑得不可自抑,最後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但康予柔一點都不覺得好笑,而且快氣炸了。
他們怎麼可以那樣取笑他?他們懂什麼呢?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很高興我的品味能提供兩位樂趣!」
楊靖鷹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倉庫的門被用力推開。
「啊!」突然竄入的光線讓久待在倉庫裡的人難受,他們像電影中的吸血鬼一樣用手擋住巨大投射燈照人的光線,畏縮地躲藏著。
鷹!康予柔從緊瞇的眼中看見他逆著光站在敞開的大門前,驚喜又安心的淚水忍不住流洩而出。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為了她……
但是她很快發現不對勁,他身後並沒有跟著任何人,他是一個人單槍匹馬過來的。
不,那太危險了!
「唔唔唔……」
鷹,他們有槍,快走!她很驚慌,好想這麼大喊,但嘴巴被布團塞住,根本無法言語。
「沒關係,我會讓你平安出去!」楊靖鷹溫柔又堅定地看著她,醇厚的嗓音沉穩地安撫。
「唔……」康予柔用力搖頭,驚慌的淚水一顆顆甩落。
她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她不要他受任何傷害!
「夠了!不准動!」
見他到來,兩名綁匪立即躍起,火速掏出槍對著他大叫。
楊靖鷹聽話地站著,等待兩名綁匪走過來。
「你們為什麼要抓她?」他假裝不懂地問他們。
「為什麼?當然是要你乖乖束手就擒啊!」他們其中一人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紙張,囂張地在他面前展示。「看到這些沒有?這裡是總和一百億的本票,只要你乖乖簽下,我們就放你們走。畢竟我們也只是要錢,不是要命。」
「一百億?」楊靖鷹冷笑。「你們胃口還真大,你們是想搞垮楊家嗎?」
「哎,你這麼說就太難聽了,誰不知道你們楊家是高雄有名的吸鈔機,你們還怕賺不到錢嗎?一百億對你們而言算小數目啦!」眼看著一百億就快到手,這人不覺露出貪婪的嘴臉。
「是嗎?何不請你們背後的主謀出來談談?」
「什──什麼?」兩人愣了愣,隨即心虛地大笑。「哪、哪有什麼主謀啊?這件事的主謀,就是我們兩個!」
「哼,我倒不這麼認為。仲君,在旁邊等了這麼久,你也該出來露臉了吧?」
***
仲君?程仲君?康予柔驚駭地睜大眼,難以置信。不,不可能!
倉庫後方的陰暗處,確實有道身影藏匿在那裡。
那人聽到楊靖鷹的呼喊,有片刻驚慌,但僵愣了幾秒,而後搖頭一笑,緩緩移動腳步,走到光亮處。
「你挺聰明的。」
康予柔一見到那人現身,整個人頓時呆住。因為那個人不是別人,確實就是程仲君。
真的是他!他不是大少的親信嗎?為什麼會──
「你怎麼知道是我在背後策畫這些事?」程仲君相當不甘心。
他智商一百七十六,從小就自負高傲,一直認為沒有幾個人比他聰明,沒想到自己精心策畫的陰謀,竟然這麼快就被揭穿了。
「很簡單,因為你露出馬腳了。」楊靖鷹冷冷地告訴他。
「早在三年前,予柔被車撞傷的時候,我就懷疑楊家出了內奸,但我知道那時候一定查不出證據,為了怕打草驚蛇,所以我一直假裝沒發現。」
「這也就是你突然疏遠康予柔的原因?你怕那個內奸再找她下手,所以故意對她冷酷無情,好讓那些野心份子遠離她?」程仲君喃喃自語,頓時恍然大悟。「人人都說二少狡猾、心機重,沒想到你的心機比二少更深沉。」
有多少人知道家裡有內奸,還可以隱忍三年的?
「我開始懂你這個人了。」程仲君勾唇輕笑。
「你知道嗎?鷸科鳥類會將自己的蛋產在石堆中,因為石頭的顏色和蛋很像,可以減少蛋被掠食者發現的機會。你就像鷸科鳥類,愈是珍惜重視的東西,愈是藏得極隱密,還故意混淆視聽,讓人以為你根本不在乎,不知情的人,真會被你騙過去──只是沒想到,連我也被你給騙了。」他幽幽歎了口氣。
康予柔雙眸震驚得睜大,瞬也不瞬地直盯著楊靖鷹,迫切的眼神不斷透出驚喜的詢問: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我只是防範於未然。」
楊靖鷹面頰發熱,故意別開視線,不看康予柔的眼。
「那這回呢?你怎麼知道幕後的策畫者就是我?」若不問清楚,他死都不會瞑目。
「因為你說了『對方要大少一個人赴約』這句話。」
「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說『他們綁走了予柔,要我親自過去赴約』,沒說過對方要求我『獨自赴約』。既然沒說過,你怎麼知道我若帶了人去,對方就會殺掉予柔?除非,你就是那個恐嚇的人。」
「哈哈哈!」程仲君啞聲失笑。「自以為嚴密的計畫,結果最後竟是我自己露出了馬腳。」
「那你呢?既然我將予柔藏得很好,你又怎麼知道我最在乎的女人就是她?」
我最在乎的女人就是她!
聽到這句話,康予柔驚喜的淚落了下來。
他竟然說他最在乎的女人就是她?咦,她在做夢嗎?
她好開心,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此生她的心願足矣,哪怕是要她在此刻死去,她也死而無憾。
「我怎麼知道?哼,那是因為你也露出了馬腳。」程仲君回道。
「我也說了不該說的話?」
「其實不算是,應該說,我是從你的行為模式中逐漸摸索出答案的。你確實很會隱瞞,有時我會感覺你很在意康予柔,有時又覺得你毫不在乎她,所以一直猶疑不定。但俗語說鴨蛋再密也有縫,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這三年來我持續觀察你,終於慢慢發現,其實你真正在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她。」
「譬如說呢?」
「你可知道?你雖然有三個女人,但對三個人不公平得太明顯,其他兩人都得到昂貴的大別墅,但康予柔卻沒有。而每週七天,你各到兩名情婦的住處三天,卻只到康予柔的住處一天,這麼一來,大家理所當然會認為康予柔是最不受寵的。」
「的確如此。」那正是他的目的。
「正因為太不公平,所以反而顯得太過刻意。有一次我突然發現,從週一到週六你永遠記不住哪一天該到誰家,但唯獨輪到康予柔的那天,你從來不會搞錯,就是這點讓我開始發覺,你對她特別不同。」
「然後更好玩的是,你即使在其他情婦住處過夜,也從來沒碰過她們,都是獨自睡在客房。」
從來沒碰過她們?真的嗎?康予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你又是如何得知?」雖被料中事實,但楊靖鷹很沉得住氣,半點也沒表露出訝異之色。
「我從你那兩名『情婦』口中套出來的。」他惡劣地一笑,假裝謙遜地道:「希望你不介意,我偶爾會和她們上床,因為她們一直抱怨空閨寂寞,我就順道安慰她們了。」
好可惡!康予柔替楊靖鷹感到生氣。
雖然她們是她的情敵,而且楊靖鷹也沒真的碰她們,但名義上她們還是他的女人,程仲君居然勾引她們,這實在很過分!
「我早知道她們另有男人,但沒想到會是你。」
任何人的震驚,都比不上楊靖鷹本人的心痛。他怎麼也想不到,身旁最信賴的人,結果卻背叛他!
「為什麼?」楊靖鷹沉痛地問。
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他虛妄的猜測,然而沒想到這卻是真的。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然後一起工作,他一直把他與周冠祐當成兄弟,沒想到他卻……
「為什麼?」程仲君往後倚靠在大木箱上,像是自問自答地說:「我也不是真心想得到那一百億,會策動這個計畫,或許是因為──不甘心吧!」
「不甘心?」
「對,不甘心。你身居楊氏的統帥,擁有最高的權力地位,但是想想看,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權利地位,是因為什麼?因為你能力過人、天資聰穎?或許!但真正讓你擁有一切的,是你父親,是楊家龐大的資產,你不過是個受到庇蔭的幸運兒。我並不差,甚至自認比你聰明,也比你努力,但為什麼得永遠屈居在你之下,看你的臉色、聽你的命令行事呢?我不服氣。」
「你要那一百億,又打算做什麼?」買太空梭?建造一個王國?
「我不知道。」程仲君眼神茫然地回答:「當初我只想從你手中奪走一切,卻沒想過,奪走之後要怎麼利用。」
「你在說什麼傻話?那是錢,一百億耶,錢當然是拿來花的!」綁走康予柔的兩名歹徒在一旁聽得快要捶心肝了。
什麼叫做「不知道奪走之後要怎麼利用」?如果不知道怎麼用,就讓他們來教他怎麼用!
「你──給我過去!」綁匪突然倒戈,把槍指著程仲君的腦袋,要他站到楊靖鷹身旁去。
「你們想做什麼?」程仲君順從地舉起手,緩緩走到楊靖鷹身旁。
「做什麼?當然是要獨吞那一百億啊!楊靖鷹,你乖乖簽下這些本票,我們就放你走。」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這種愚蠢的伎倆,去騙別人吧!
「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人惱怒地上前,用槍托粗魯地去敲楊靖鷹的太陽穴,但沒料到自己竟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對方的槍托敲來,楊靖鷹故意不閃,趁它擊上自己時,立刻反手以上下手臂夾住對方握槍的手,然後手肘的尖銳處用力往後一撞,那人立刻被撞退兩三步。
那人好不容易停止顛晃,急忙往右手一看,頓時神色大變。
他發現自己手上空蕩蕩的,原先握在他手中的槍已經不見,迅速抬頭一看,只見楊靖鷹用手指瀟灑地甩動那把槍,轉動幾圈後刷地頓住,槍口指著他。
他反射動作立即舉起手,擺出投降狀。
「混帳!你在幹什麼啊?」另一名綁匪氣得破口大罵。
現在的情勢變成一比一平手的局面,四個人互相牽制,楊靖鷹牽制綁匪之一,而綁匪之二則牽制程仲君,誰先開槍都會損失同伴。
當然楊靖鷹可以完全不管程仲君的死活,所以他篤定可以大獲全勝,只可惜他向來不是這種人。
他以眼神告訴程仲君,要他別心急,他一定會救他的。
程仲君讀出他的心思,感到非常訝異。
其實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因為他沒冀望楊靖鷹會救他。但沒想到在這種危急的時刻,他竟然還願意救他,現在他心裡除了滿滿的羞愧,還有深深的感動。
「大少……」他甩甩頭,知道自己必須快點警告他。「大少,他們是海王幫的人,而且不只這兩個,外頭還埋伏了很多人,要讓你進得來、出不去,你得小心一點!」
「住口!不准再說了,再說我就殺了你!」
綁匪用手肘狠撞程仲君的肚子,他悶哼一聲,痛得彎下腰。
楊靖鷹趁綁匪分心教訓程仲君時,猝不及防橫腿掃過去,那人慘叫一聲,跌得四腳朝天。
因為身體落地時往上彈的反作用力,他手中的槍飛到半空中,楊靖鷹伸手一接,那把槍便準確地掉進他手中。
「拿好!」他想也不想,轉手把槍塞進程仲君手裡。
「大少?」程仲君愣住,遲遲不敢伸手去接那把槍。
「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快拿著!」楊靖鷹低吼。
「是──」程仲君忙不迭接下槍,楊靖鷹立即吩咐。「等會兒我要先送予柔出去,你替我掩護。」
「是的。」他不自覺開始聽令行事。
「等會兒聽令行動!」
「大少!」程仲君突然喊住他。
楊靖鷹轉頭看他。
「謝謝你!」程仲君平靜說道。
楊靖鷹淡淡勾起薄唇,笑了。「不客氣。」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28:45
第十章
兩人順利脫險,楊靖鷹先去解救康予柔。
他拉出塞在她嘴裡的布團,再解開她身上五花大綁的繩子,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鷹──」
「待會兒再說!」
將她嚴密地護在自己身後,而這時原本埋伏在外頭的海王幫眾覺得不對勁,幾十名彪形大漢頃刻間一湧而入,想圍剿楊靖鷹。
這幫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同伴也在裡頭,冷血地持槍掃射,幸虧楊靖鷹他們早有防備,迅速躲進裝著糧食、穀物的麻布袋後頭掩蔽,否則鐵定被打成馬蜂窩。
子彈答答答地射出,許多麻袋被打破,玉米、黃豆、大麥等雜糧,嘩啦嘩啦滾落一地。
凶悍的海王幫眾踩到滑溜溜的小東西,個個跌得慘兮兮,哀號聲此起彼落。
「唉喲!」
「我的媽呀!」
「你們這些混蛋在幹什麼?小心地上的豆子!」
「大少,快走!」程仲君躲在麻袋後伺機回擊,一面比手勢要楊靖鷹與康予柔先走。
楊靖鷹點點頭,帶著康予柔突圍而出。
子彈咻咻地從身旁飛過,有時還從康予柔耳邊掠過,幸好有驚無險地只打斷幾束髮絲,她嚇得不斷尖叫,閉著眼睛根本不敢看。
「別怕,有我在!」
楊靖鷹僅靠著一把德制九零改造手槍,在無數槍火陣中殺出重圍,把飽受驚嚇的愛人安然送到外頭。
「快走!」他將她推出門外,催促她快點離開。
「那你呢?」她擔憂得哭了。
「我不能丟下仲君一個人,你先走!」
「鷹──」
「快走!我一定會平安回去,我答應你!」
康予柔知道即使自己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甚至只會變成他們的包袱,只好悲痛地咬著唇,轉身快步離開。
她要去找人來救他們!她一定要──
***
楊靖鷹再度返回倉庫時,程仲君已經撐不住了。
一把短槍本來就沒有幾顆子彈,而程仲君的那把已經用完了,他原以為自己會命喪於此,沒想到楊靖鷹竟折回來與他並肩作戰。
「大少?!」他看見好不容易突破重圍又再度殺入的熟悉身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沒事吧?」楊靖鷹俐落地躲過一記子彈,撲向他藏身的麻布袋之後。
「還好,大少,您受傷了?」程仲君發現他的黑色襯衫被子彈射破,上面正淌著血。
「一點小傷,不礙事。」楊靖鷹略瞥了一眼,根本不以為意。
「大少,您為什麼要回來救我?您忘了我是個叛徒嗎?我背叛楊家幫,背叛大家,我死不足惜!」程仲君真的不懂,難道他不怪他?
「你背叛大家,自有幫規處置,在那之前你還是楊氏集團的人,沒有人可以動你一根寒毛!」
「大少……」程仲君發現自己很沒用地紅了眼眶,但他真的克制不住。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砰地一聲巨響,大門被撞破了,好像有什麼衝了進來。
他們探出頭往外一看,不知是誰開著巨大的堆貨機,像坦克車一樣殺進來,如入無人之境地在倉庫裡到處亂鑽。
海王幫眾見到這台可怕的巨型機器,紛紛大叫著倉皇躲開,唯恐逃得太慢會被輾成肉餅。
「那是誰?」
程仲君怔愣地看著那台機器像玩老鷹捉小雞一樣,惡質地追著那些死命逃竄的海王幫眾取樂,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
「你說呢?除了梟,還有誰會幹出這種事?」楊靖鷹沒好氣地問。
他家老三就跟他老爸的性子一樣,脾氣暴躁又莽撞衝動。唉!難道他不能用更文明、更有格調的方法擊退敵人嗎?
「咦,是三少嗎?」程仲君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不過仔細一想,三少會做出這種事,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就在倉庫裡亂成一團時,又傳來第二種怪異的聲音,而且非常大聲。
那是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答答聲響,隱約還可聽到用擴音器傳來的另一道熟悉的廣播聲。
「底下的人請注意,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請立刻舉雙手投降。另外,想順便告訴老大一聲,你的愛人我們已經找到了,目前正安全地受到保護,請放心。」
「這是鳶。」不待程仲君提出疑問,楊靖鷹主動告訴他。
「二少?二少與三少真是……」程仲君無言。
幾十個人而已,而且有大半傷殘、沒了火力,他們只需派一些人進來圍剿,就能輕輕鬆鬆收拾殘局,幹嘛還弄來像坦克車一樣的巨大堆貨機和直升機來炫耀?這分明是──騷包!
「現在你知道當楊家人也不容易了?」
楊靖鷹自我解嘲,程仲君瞥他一眼,滿臉同情地點點頭。
如果真有這樣的家人,那麼他也會……
很無奈。
***
事情結束後,已經金盆洗手的楊家決定不動用私刑解決,而是報警將海王幫的幫眾全部抓起來送進牢裡。
這場危機,總算是解除了。
而叛徒程仲君主動回來自首,照理說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不過楊靖鷹念在他跟在自己身邊多年,而且危急時臨陣倒戈,幫助康予柔平安脫險,所以功過相抵,他決定不再追究。
但是,楊靖鷹可以寬宏大量原諒程仲君,程仲君卻沒辦法原諒自己。
楊靖鷹的寬大胸襟與對屬下的真誠,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今天會坐在這個位子上了。」他真心地道。
「因為我好狗運,有個很會賺錢的老爸?」
楊靖鷹的自我解嘲,將程仲君逗笑了。
「不!」他搖搖頭,真心地說:「你有今天的地位,不只是因為你的幸運,而是因為你有領導者的勇氣與魄力,你就是該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所以大家才會心甘情願跟隨你。」
「是嗎?」楊靖鷹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什麼領導者的勇氣與魄力?我沒有那種東西!我只是與底下的人交心,真心把他們當兄弟,那麼大家自然會與我團結一心。」
程仲君認同地點點頭,又笑了。
「謝謝您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計較我的過錯!不過我認為自己必須為這次的錯誤負責,否則沒資格待在您身邊。我想自動請調到最偏遠的據點,打算在那裡洗心革面、重新開始,等將來有一天,我的努力足夠洗刷我的污點時,我會再回到您身邊,在那之前,請您等我。」
「好,我會等你。」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他們講了一堆你等我、我等你的話,看得楊家老三楊靖梟霧煞煞。
這就是所謂男人的友情嗎?
或者是──愛情?
媽呀!
***
「你還痛不痛?」
康予柔跪在楊靖鷹面前的地板上,手裡握著夾了棉花的鑷子,沾取一些藥水,然後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他被打傷的太陽穴邊緣。
「不痛。」兩隻瞇起的眼睛飢渴地盯著她略低的衣服領口,對著微露性感的乳溝說話。
「他們好狠心,居然下這麼重的手。」想到今天的事,她的眼眶都紅了。
「只是一點小傷,沒什麼大礙,況且我是故意讓他們打的。」他安慰道。
擦好藥,放下鑷子,康予柔低垂著頭,耳根慢慢紅了起來,芙頰透著漂亮的粉紅,好像三月的桃花。
「那個……你和程仲君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哪些話?」
「就是你們在倉庫裡說的那些話嘛!」她有點不高興地嘟起小嘴,難不成他說過馬上就忘了?
「你是指趙筱琳和曲夢麗的事?」他沒裝作聽不懂。
「嗯,你真的……沒和她們在一起?」討論這種話題讓她害羞,但她真的很想知道。
「女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貢獻在你身上,你還懷疑?」他冷冷地橫她一眼。
她的俏臉更紅了。「可是我一直以為──」
「我工作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就算床上功夫再厲害,也不可能有了兩個女人還能給你那麼大的滿足,你該給自己多點信心,但不該對我那樣有信心。」
就連三級片男星也需要靠剪接技巧來神話他們的能力,而他這種非職業的,當然更不可能擁有那種神力。
「所以,你真的沒碰過她們?」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證。
「需要我寫切結書嗎?」他取笑她。
「不用啦!只是……為什麼?她們那麼漂亮……」
「但我不覺得,在我眼中,你才是最美麗的,我對她們毫無感覺。」
「噢,鷹!」她感動地低喊,伸出雙臂用力抱住他的脖子,將自己又軟又香的身子偎進他懷裡。「鷹,我愛你。」
「予柔……」
楊靖鷹第一次聽見她說愛他,內心的狂喜難以言喻,強烈的喜悅在心底激盪、翻攪,讓他暈了、醉了。
「我們結婚吧!」他低沉地開口,決定不再猶豫,要正大光明給她幸福。
「咦?」康予柔驀然跳離他的胸膛,睜大眼,震驚地看著他。
「你不願意?」她的反應令男人很傷心。
「不、不是的!而是……我沒想到你會開口向我求婚,我一直以為你不想結婚呢!」就算想結婚,也不會娶她。
「過去我是不想結婚,因為沒有任何女人能讓我產生組織一個家庭的渴望,直到遇見你,你是第一個讓我想要被婚約綁住的女人。
但我的世界太複雜,我怕你受我連累,變成對手盯上的目標,但又自私得無法放開你,所以才把你藏在那個小小的天地裡,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保護你。這三年來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對不起!」
「不!別這麼說,我愛你,我心甘情願在你給我的天地裡等待你。」
「跟著我,可能會有很多危險,不過我一定會誓死保護你的。」
「我不害怕。」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麼都不怕。
「予柔,你是如此的溫柔美好,我愛你。」
原以為很難說出口的話,如此輕易就說出來了。
康予柔柔柔地注視他,甜甜地微笑。
「我也愛你,真的真的很愛你,我們生個孩子好嗎,我想要你的孩子。」
「孩子?」楊靖鷹立即面露難色。「為什麼一定要生孩子呢?像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
他並不是特別喜愛孩子,總覺得小孩子全是愛哭、愛搗蛋,又擾人安寧的小東西。
「不管,我要生嘛!」她噘起紅潤的小嘴,開始懂得對他任性、撒嬌了。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生的話,那就生一個好了。」他勉強妥協。
「才不呢!我想像你母親一樣生四個,四個孩子很熱鬧啊!」
「四個?!」那家裡不吵翻天了?他光聽就快暈了。
「對啊!我就想生四個。」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展開柔情攻勢,果然讓他無力招架。
「好吧,想生四個就生四個,你高興就好。」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確定他真的很愛自己,康予柔展開柔美的笑顏,甜蜜地窩進他懷裡。
她的笑臉,把他冷硬的心都融化了。
他摟緊她,也打從心底露出溫暖的微笑。
***
婚事敲定後,楊靖鷹正式帶康予柔回家拜見雙親。
康予柔終於見到楊靖鷹的父母,以及那傳說中不可思議的大豪宅。
「這……就是你家?」康予柔簡直傻眼。
這哪是房子啊?根本就是皇宮或博物館吧!
打從在大門外,她就因為驚嚇過度而變成說不出話的呆子,傻傻地被他牽著走過佔地遼闊的庭院,進入寬敞又金碧輝煌的豪華主屋。
楊父、楊母的穿著打扮和週遭奢華的環境相比,也不遑多讓。
楊母姚燕姬身上穿著一套一般只會在隆重喜宴上穿的禮服,又是亮片、又是珠珠,肩膀處還有一大片毛皮。
而楊靖鷹的父親身上的西裝是三件式的燕尾服,是普通人絕對不可能在居家時會穿的大禮服。
「啊,你就是予柔吧?來,快坐下。」楊家的主母姚燕姬笑瞇瞇地招呼她,熱情地拉著她坐下來喝茶。
拍著她的手,姚燕姬熱絡地道:「呵呵,我們早就看過鳶拿來的照片,你真是漂亮又秀氣,只是這麼好的條件幹嘛想不開──呃,不!我的意思是,這麼好的條件,配我們鷹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對啊、對啊,真素太速配了!」
雖然楊虎也認為把這個水靈靈的小美人扔進兒子的虎口裡,太可憐、太沒天良了,不過秉持著「別人的女兒死不了」的自私原則,他還是決定昧著良心,把她推入火坑。
「這點不用你們說,我們也知道。」楊靖鷹面對家人時,又是那張沒有表情的冷臉,他的溫柔只給康予柔一個人。
「哎喲,這小子臉還是那麼臭,予柔嫁給他之後怎麼受得了啊?」姚燕姬壓低嗓門,擔憂地對丈夫竊竊私語。
「對啊!這小美人兒看起來身體挺瘦弱的,會不會被他那張冷臉凍死啊?」楊虎可不想替剛入門的媳婦辦喪事。
「請問你們說夠了沒有?」楊靖鷹瞇起眼,冷冷地問。
竊竊私語還說得那麼大聲,分明是故意讓他聽見的吧?
「哈、哈,不談那個了。對了!你們的婚期近了,我和你爸爸特地去挑了一套禮服要送給你們,你們看看喜不喜歡?」
禮服?楊靖鷹擰起眉,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父母的品味,向來是……
「來,就是這個。」姚燕姬拍拍手,四名傭人便從角落搬出兩個很大的盒子。
傭人打開盒子,盒子裡塞得滿滿的禮服立即像雲朵一樣從裡頭彈跳出來。
她手指一甩,傭人立刻小心地將價值不菲的禮服取出,展示在他們面前。
「你們看這兩套禮服多漂亮?一套新郎的,一套新娘的。」
「對啊,真的很氣派,偶和你媽都愛得不得了。」
他們不斷歌頌讚美那兩套禮服有多美,然而新人一看見展示出來的禮服,驚駭得有兩分鐘說不出話來。
這根本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會穿的禮服!
放在右邊桌上的新娘禮服,是一套有著濃濃法國宮廷風的華麗禮服,蓬蓬裙、蝴蝶袖,裙擺縫上蕾絲抓出大皺褶,胸前與領口也點綴著式樣繁複的蕾絲,一看就是那種穿上去會讓人立刻增加五公斤的笨重禮服。
而新郎的禮服,則是看來帥氣的深藍色海軍軍官禮服,胸前掛滿各式金光閃閃的勳章、流蘇,胸前還斜披著一條紅色綵帶,誇張得讓人吐血。
楊靖鷹瞪著這件禮服,發誓他就算死也不會穿上它!
「你想穿那套禮服嗎?」他詢問康予柔。
老實說,如果她回答是,那麼他會好好重新評佔她的品味。
幸好康予柔對他搖搖頭,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
「那就好!這兩套禮服我們都不想穿,走吧!」
他向父母宣佈後,立即牽著未婚妻的手起身離開,讓楊家兩老很慌張。
「怎麼辦?他們好像都不喜歡耶!」姚燕姬撫著胸口,一臉受傷的表情。
「哼!那素他們沒品味,沒關係,他們不穿,偶們自己穿。你想想看,兒子結婚當天,偶們穿上這兩套禮服,會是多麼絢爛搶眼啊?」
「說得也是……」
兩夫妻開始幻想自己穿上這兩套禮服的樣子,不斷地傻笑。
誰知門口卻傳來兒子凍死人的警告。「你們要是敢穿那兩件荒唐的禮服參加婚禮,信不信婚禮馬上開天窗,我馬上帶著予柔私奔,直接公證了事。」
他寧可不舉行婚禮,也不願在婚禮上丟臉。
「啊,不行!那怎麼可以?!」楊家兩老緊張得哇哇叫。
「不想我們去公證,就不准給我穿那樣的衣服。」他可不想羞得連禮堂大門都不敢走進去。
「好嘛!不穿就不穿嘛!」
「真口惜啊,這麼美的禮服。」
「對啊!這個孩子真素沒眼光。」
「素啊、素啊……」
楊靖鷹不再理會父母心疼的叨念,逕自拉著康予柔的手走出屋外。
「走,我帶你去挑真正的禮服。」
「嗯!」康予柔笑著點點頭,安心地跟著他往前走。
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願意跟他走。
作者:
Finmy妃
時間:
2013-4-7 00:30:10
尾聲
多年後
康予柔蹲在家裡偌大的保險箱前,小心地翻找東西。
她的第三個孩子在上個月出生了,眼看著再過兩天即將滿月,她和丈夫等會兒要去幫他報戶口。
不過報戶口需要丈夫的印鑒,而丈夫正好有事在忙,所以就托她過來幫他拿。
她小心地移開一大疊房地契、土地所有權狀等文件後,終於在一個盒子裡發現他的各式印鑒。
「啊,找到了!」
她欣喜地拿出一個印章,再將那些重要的權狀等紙張,小心地一一放回去,忽然她發現一張不屬於產權文件呈讓她非常眼熟的紙張。
那是一張圖畫!而且好像是許多年前她與他第一次碰面時,她替他畫的那張素描。
她狐疑地抽出來仔細端詳,確定自己沒有認錯,真的是那張畫。
她好像看見多年未見的寶物,驚喜又激動地看著。
原來他一直……
她心裡好感動,原來,他一直沒有把這張素描丟掉,而是像珍寶一樣的收藏起來,保存了這麼多年。
看著畫像,她不由自主想起許多年前,他們在河堤公園初次相遇的情景。
當然,也想起那三年甜美、艱辛與酸楚的相戀過程。
往事既甜蜜又心酸,她百感交集,忍不住紅了眼眶。
「予柔?」
前頭傳來熟悉的呼喚聲,是她的丈夫過來了。
「予柔,你找到了嗎?」
他的聲音由遠而近逐漸靠近書房,她立即仰起頭,以最燦爛的笑容迎接丈夫。
「我找到了喔!」
她朝站在門口的丈夫揚揚手中的素描,笑得像當年十九歲的她那般甜美。
「我找到了──你對我的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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