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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小嵐]好男色店長(小姐不好惹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48:38     標題: [葉小嵐]好男色店長(小姐不好惹之三)(全文完)

好男色店長【小姐不好惹之三】 作者：葉小嵐

哇塞！好個「活色生香」的八塊肌肉男呀！
那身結實有料的肌肉迷得她兩眼發亮、鼻血直流
只想把他撲倒在地，好讓她從頭到腳摸個過癮──
可惡！這麼好康的貨色，個性偏偏那麼機車
竟說她是花癡、給個笑容就以為對她有意思
又說他對太過油膩的「肥肉」沒興趣
嘴賤的程度超越機車級數，直達卡車等級
雖說服務業第一要求就是以客為尊、客人至上
但遇上他這種故意在雞蛋裡挑骨頭的「奧客」
還要保持笑容罵不還口，著實讓她氣得快內傷……
唉，八塊肌魅力無法擋，她輕易就淪陷在「肌情」裡
沒想到他卻在背地裡使陰招中傷她、打擊她的事業
她這笨蛋卻沉迷於他的八塊肌而無法自拔
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這下砍倒她自己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49:19

第一章

　　秦展顏十八歲那年，大學指考完的暑假某日，相交三個月的男友提議去南京東路上的MTV看電影。

　　那時的她對男女之間尚懵懵懂懂，所得到的知識都是自小說、電視、電影上得來，對於僅曾牽手跟蜻蜓點水般親吻的男友，有著許多浪漫的想像。

　　她認為，男女之間的第一次最為重要，場景就該在峇里島的Villa內，若學生沒有錢出國旅遊，那麼似薇閣、沐蘭那種裝潢典雅華麗，充滿特色的Motel也行！

　　她以為，當她的男友脫掉衣服時，就該像偶像劇的男主角一樣，身材「凹凸有致」，不可有半塊贅肉，胸肌要寬厚得像枕頭，腹肌至少有六塊，上臂稍微一用力就有超級明顯起伏的山丘，兩手往後，肩胛骨可夾死蒼蠅蚊子，大腿充滿力道，小腿精實修長，一雙腳掌像兩艘船，踏在地上踩得穩穩，風吹不倒，地震不怕。

　　倒是臉，她就不太講究了，只要是個男人樣，別粉嫩嫩的像個女人就好！一個人的美醜見仁見智，可肌肉就是那麼確確實實的長在那啊！

　　因此，當兩人相依在沙發上看電視，她拿起一顆MTV招待的雞米花餵食男友，男友一口含入──連她的指尖一起，接著舌尖舔過她的指頭，然後含情脈脈──看在她眼裡是慾火熊熊──端凝著她，深情款款的說：「我好想連妳一塊兒吃掉喔！」時，秦展顏震驚得雙眸瞪大，滴溜溜的眼瞳掃過僅有寬銀幕電視、矮桌與長沙發的小小空間。

　　MTV包廂，不及格！

　　沒有華麗帳幕，不及格！

　　沒有洗澡的浴間，不及格！

　　沒有芳香的玫瑰花，不及格！

　　沒有輕柔浪漫的音樂，不及格！

　　外頭隨時有人走動闖入，不及格！

　　然而男友將她的沉默視為默許，竟自顧自的脫起衣服來。

　　那平常遮掩在衣內的軀體明顯比著衣時還要胖了些，嫩白嫩白的胸口可見這男人平日罕做運動，微凸的腹部與可抓握的「救生圈」，可判斷他長日坐在椅子上，身心懶散。

　　男友的身材，大大大大大大的不及格！

　　「不……」她驚恐搖頭。

　　男友不知從哪得來的迂腐思想──女人說「不」等於「要」，強硬將秦展顏壓在沙發上，伸出濕軟的舌頭，舔舐她的頸。

　　「我不要！」她死命想推開他。

　　「唔……展顏，妳好香……」男友在她耳邊呢喃，濕吻微紅的軟軟耳垂。

　　「放開我！」兩手用力推擠男友胸口，滿手油膩的觸感讓她不由得顫抖。

　　嬌軀的抖顫，讓一相情願的男友以為她是因他的親吻而起的酥麻反應。

　　「展顏……」男友的唇已來到鎖骨附近，手指正粗魯的拉扯她的Ｔ恤，「我好愛妳，展顏……」

　　完全不顧她的自由意志，強行「施暴」，死刑！

　　「我叫你……」她不得不使出絕招，「放開我！」纖纖長指收攏三隻，朝他沉醉閉上的眼睛用力戳下。

　　「啊！」男友痛得大叫，捂著眼睛退開，一個不小心，膝蓋窩撞到桌角，整個人跌落在桌子與沙發之間，又是一聲痛嚎。「好痛！妳……妳戳我?!」這女人好狠心，差點把他的眼睛戳瞎了！

　　「我跟你說我不要，你還強上個什麼勁？」秦展顏憤怒的拉好衣服，恨不得抬起腳往他的命根子踹下。「×××，我跟你完了！以後別再來找我！」

　　※　　※　　※　　※

　　「為什麼叫×××？」聽故事聽得正專心的江映水好奇的問。

　　「因為那個人太賤，把他的名字說出來會髒我的嘴！」秦展顏看上去仍餘憤難消。

　　「都過去那麼久了，還耿耿於懷，展顏妳真會記恨。」少房東向非萼意態優閒的拿起一顆雞米花塞入嘴裡，優雅的閉嘴就食。

　　秦展顏則拿起一顆雞米花，惡狠狠的咬爛。

　　就是因為室友舒波起提議晚餐吃肯德基，被派去買食物的練彤雲加點了一包雞米花才會喚起她的慘烈回憶，說起了這段故事。

　　「他毀了一個少女心！」秦展顏憤怒的拳頭上揚，「我對男女之間的床笫美夢都毀在他手上了！」她當然耿耿於懷到現在。

　　「他想強上，的確該死！」這點向非萼完全支持秦展顏的做法。

　　「對啊！如果是我的話，當下就詛咒他死掉！」最愛詛咒人的練彤雲眼神發出凶狠厲光。

　　「要我一定踹掉他的命根子！」以暴力聞名的舒波起靠向沙發，「讓他再也不能！」

　　「報警抓他。」軟調的江映水一遇上破壞原則之事，比石頭還強硬。

　　「不過高中生忙著讀書都來不及了，能抽出點時間運動就不錯了，還要有六塊肌咧！」向波起好笑搖頭，「妳知道要練出健美先生的體格，一天要花多少時間在健身上嗎？至少要五六個小時！書都別念了。」

　　「我又沒要求要練出健美先生的體格！」秦展顏深感受冤的嘟嘴。

　　「可是妳房間裡頭的人形立牌都是健美先生啊！」江映水纖指指向她的房間。

　　「而且妳剛才提出的男友脫掉衣服的身材要求，也的確是健美先生的體格！」向非萼附議，「喀吱」一聲，油滋滋的雞米花脆皮在她口中碎裂。

　　「好奇怪喔，展顏為啥要健美先生體格呢？」練彤雲不解。「只要有點肌肉就好啦，像我男朋友一樣。」該有的線條均有，但要像健美先生那樣肌肉硬邦邦得像石頭……練彤雲抖了一下，她還寧願有點小肚肚的男人，窩起來也比較舒服。

　　「我沒有說要健美先生！」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秦展顏幾乎跳腳，「只要像偶像劇那樣的男主角體格就可以了，尤其是韓劇的男主角那種等級！」

　　那樣叫「就可以」？這女人知不知道她的要求有多高啊！眾人不約而同在心中如是想。

　　「為什麼妳這麼要求身材？」舒波起一直無法理解她對這方面的堅持。

　　「男主角本來就該有精壯結實的身材，不然怎麼叫男主角！」秦展顏怪叫，「要談一場美美的戀愛，這是必須的！」

　　眾人一愣。

　　「我懂了。」向非萼捻著眉心道：「妳想談場偶像劇戀愛就是了？」

　　「對！」真是知她者非萼也啊！

　　「果然是電視看太多了，尤其是Ａ片！」認為結論已下的舒波起起身，搖著頭回房。

　　想必她對於身材如此嚴厲要求，不見得僅是對肌肉的癡迷，還包括了床上運動的持久與強健吧。

　　「羅曼史小說中毒了！」向非萼跟著舒波起邊搖頭邊回房。

　　「像花系列那樣的戀愛比較棒吧！」練彤雲睜大一雙充滿興趣的眸子，「亂倫啊、強暴啊、迫害啊，有陰鬱身世的男人啊、黑道背景出身的大哥啊、虐待媳婦的惡婆婆啊，好精采刺激啊！」她興奮得握住秦展顏的手。

　　「那妳要不要去談談看？」秦展顏斜眼睨她。

　　還亂倫強暴咧，這女人才真的有病吧！

　　「我已經有男朋友啦，沒希望了。」練彤雲以天真無邪的笑顏回應，「花系列的女主角就交給妳了！」她「任重道遠」的拍拍秦展顏的肩，哼著歌，跳躍著腳步回房。

　　「展顏！」江映水突然熱情的握住她的手，「要堅持到底，知道嗎？做人要有原則，不可因為其他人的不認同就心生動搖，夢想更應該要堅持，不可以輕易妥協……」以下省略一百零八句。

　　「呃……」秦展顏轉頭，發現客廳內能救她的人半個也沒有，只好自力救濟，「映水，我知道要堅持夢想，不可以輕易妥協，我絕對不會放棄猛男之路的！」眨動的眼閃爍堅定。

　　「沒錯！加油！我挺妳！」覺得秦展顏很「受教」的江映水滿意的點頭離開。

　　可憐的映水。秦展顏望著江映水纖瘦的背影，眼角浮現感傷的淚水。

　　她自從不幸遭逢男友背叛之後，性格就越來越扭曲了，原來就八股的個性變得更守舊、嚴格，只要綰起髻，戴上黑框貓眼眼鏡，穿上套裝，儼然就是言情小說裡頭最愛的老處女女主角梗！

　　還好江映水從來不愛那一套，要不然哪天偶然眼睛癢拔下眼鏡，被她那個已有家室的中年主管一見驚為天人，進而瘋狂追求，就真的「花系列」了！

　　話說回來，她的理想真的太高遠了嗎？雖然不是沒遇見過猛男，可是能讓她一見就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瞬間燒成焦屍的一見鍾情卻從沒發生過。

　　於是，秦展顏只好回房抱著她的猛男等身立牌大做美夢。

　　「我總有一天會等到你的……」即將進入昏睡狀態的她喃喃自語。

　　現實中未遇到理想男人之前，就先在夢中溫存吧！

　　※　　※　　※　　※

　　上午九點整，是在複合式餐廳任店長一職的秦展顏上班時間。

　　除了仍須上班的假日以外，她都是與室友們合搭舒波起的車子去上班。

　　五名大學同學，五名同居於一個屋簷下的女孩，住的是向非萼的父母所買下的公寓。

　　打掉原有隔間重新規劃的公寓隔了五間房間，兩間公用浴室，一間客廳跟廚房，擺明就是租人用的。

　　不過重新裝潢好的那一年，剛好向非萼大學畢業，就理所當然的搬進了這房子，將其他房間分租給四名大學同學，當起少房東來。

　　她們五人工作的公司雖然不同，但上班路程稍微繞一下也算順路，於是唯一擁有房車的舒波起就擔起了司機的任務，每天早上載送室友們上班，油錢平均分攤。

　　秦展顏工作的複合式餐廳隸屬於一家名叫「諾貝」的飲食集團。

　　諾貝旗下包括高級的歐式餐廳，中高價位的日式創意料理，港、川、粵、杭菜中式餐廳，中等價位的日式豬排店，平價的複合式餐廳、火鍋店等，台灣分店超過兩百家，海外市場延伸至上海、北京、新加坡、日本東京等處，可說是台灣最大飲食集團。

　　而秦展顏則是位於台北市松山區的諾爾複合式餐廳店長，公司代號叫「松山複」。

　　大學時一直在餐廳打工的她，一畢業即以儲備幹部的身分考入公司，她的實力驚人，短短一年時間就榮升店長。

　　她的上班時間是早上八點半到下午五點，晚班則是下午四點上班的副店長郭帆敏負責。

　　餐廳營業時間是早上八點五十八分至凌晨十二點，據說這是香港有名的算命大師決定的開店時間，早那麼個兩分鐘就可使集團永續經營，坐擁萬利。

　　下午三點五十分，郭帆敏的上班時間將到，就見她匆匆忙忙的奔進來，連身上的外套都忘了脫，卡也未打，就直撲搖茶的櫃檯。

　　郭帆敏是名漂亮的女孩子，不過是屬於路人正妹型，也就是說十個有八個說她漂亮，但是卻與時下正妹的類型如出一轍：長至腰際的大波浪捲髮、濃密的假睫毛、漂亮的眼妝、瓜子臉、白皙的肌膚、纖瘦的身材──就像從無名小站部落格裡拷貝出來的一樣。

　　這時正在店內喝下午茶聊天的顧客不少，外場人手不足，原本負責搖茶的小妹充當外場，秦展顏則在內場手腳俐落的搖出一杯又一杯的清涼飲品。

　　已是步入冬季的十一月，但冷鋒報到次數屈指可數，大部分時候氣溫除了早晚時間外，還是偏向溫暖，暖呼呼的桂圓紅棗茶、菊花枸杞茶、薑母茶等熱飲大都乏人問津。

　　「展顏，大消息！」伏在櫃檯上的郭帆敏氣喘吁吁，小臉微紅，好似她是自五條街外的住家直接跑來。

　　「什麼事？」秦展顏偏頭瞥了下店內無線網路系統傳過來的顧客order點菜單，心中默記，雙手俐落拿起搖茶器作起飲料來。

　　「聽說總公司的稽查月下個月中就要開始了！」

　　「什麼？」她霍地停手，內裝紅茶的茶桶按鈕彈開，「稽查人員要來了？」

　　「對啊！」郭帆敏用力點頭，焦慮之情溢於言表，「怎麼辦？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過關，我好擔心喔！」

　　諾貝飲食集團每年有兩次的分店稽查，時間不定，稽查人員不定，採突擊調查。不過公司人多，想獲得內部消息也不是那麼難打聽到，只要一聽聞稽查月開始，各分店均戰戰兢兢，無不嚴陣以待，就怕稽查成績未至七十分及格數，到時正副兩店長扣獎金，員工福利縮水，考績上有污點影響升遷，可就要叫苦連天了。

　　這個時候，店內的正職人員無不瞪大眼，多疑的費心猜測哪個客人長得最像稽查人員，就怕一個不小心在稽查人員面前服務不夠盡心，甚至出錯，到時連累的可是一整家店的人。

　　「那稽查人員呢？查出是怎樣的人了嗎？」秦展顏將搖好的紅茶放上櫃檯，按下無聲震動叫人鈴，過了一會兒，外場服務生過來將放著紅澄澄茶湯的玻璃杯取走。

　　「聽說最有可能是年初考進總公司的那批新人。」

　　「那曉得負責我們這一區的是誰嗎？」這是秦展顏最關心的事。

　　諾貝將台北市分成東南西北四區，通常一區會有一個稽查人員，秦展顏他們的店則位屬於西區。

　　「當然有囉！」郭帆敏挺鼻高傲的翹起。

　　「有照片嗎？」沒有照片，就算稽查人員站在她們兩人面前說「Hi」，也有眼不識泰山啊！

　　「當然有！」郭帆敏的曖昧對象就是總公司廣告公關部的一位員工，所以能打聽得到很多實用的小道消息。

　　她拿出手機，搜尋曖昧對象傳給她的影像簡訊。

　　「如果是個身材健壯的猛男就好了。」搖茶的秦展顏不忘做著美夢。

　　「稽查人員幹嘛要是猛男？」這兩者有何關係？郭帆敏不解。

　　「猛男的身材健壯高大，一眼就可以輕易的辨識出啊！」秦展顏理所當然道，「現在男生身材好的不多，越健美的越好認。」

　　如果稽查人員是猛男，她這店長絕對非常願意親自出馬用心服務他的！

　　「這種人家穿著厚厚的衣服，還可以像Ｘ光機掃描出對方有幾塊腹肌的，也只有妳辦得到。」秦展顏的神技，她自嘆不如啊！

　　就像飾演「三百壯士」國王的Gerard Butler，一般人見到他著衣的模樣，大都會說他身材略胖，只有秦展顏這種「神眼」可以看出他其實肌塊累累，身材好到讓她邊說邊擦口水。郭帆敏自詡為平凡普通人，且她偏好「寬肩白斬雞」，對於肌肉很大塊的健美先生敬謝不敏。

　　「每天都在看猛男，眼光可是訓練有素的！」秦展顏驕傲道。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的枕邊人是個高壯猛男，其實也不過是她每天都抱著寫真集做春秋大夢罷了。

　　而且她還非常鍾情Ａ片，理由是裡頭的男演員須全身脫光光，「動作」的時候，肌理畢現，美到極致──最後四個字是她自個兒散發著花癡眼神說的。

　　說不定只是她太好男色，用這理由掩人耳目而已。這是郭帆敏心中的猜測。

　　秦展顏擁有時下最流行的童顏巨乳，二十五歲的臉蛋像十八歲的高中生，還曾有國中生送花告白呢！不僅如此，身材纖瘦的她還擁有一對Ｆ尺寸的豪乳，二十四吋的小蠻腰襯得胸部更為豐滿。Ｃ罩杯的郭帆敏身材雖也不錯，但她私心認為若能再大兩個尺碼就完美無缺了。

　　就算她現在擠一下也可以擁有性感的乳溝，可一脫掉內衣的視覺上落差，總是比連擠都不用擠的秦展顏遜多了。

　　「找到了沒啊？」秦展顏對還埋首在手機裡的郭帆敏問道。

　　她茶都搖完了耶！

　　「等一下嘛！」郭帆敏剛分神去羨慕她的Ｆ巨乳，不小心錯漏了。

　　「小姐。」此時，外帶窗口有人輕敲了玻璃窗。

　　秦展顏回過頭，笑道：「請問需要什麼？」

　　敲窗的是一名年輕人，研判年約二十七八，臉龐不大，這使得他看起來身形更高身兆，而也因為臉小，那大大的黑框眼鏡戴在臉上幾乎遮住了半張臉，讓人對他的五官印象是一片模糊。

　　除此以外……秦展顏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高於窗台的胸口。

　　這男人有肌肉！

　　她的心跳瞬間自一分鐘七十下躍升到一百。

　　「我要外帶一份鮪魚花生厚片跟青檸綠茶。」點餐的涂知喬說。

　　眼前的點餐員面貌稚嫩而嬌美，笑容頗為燦爛，深深凹入兩頰的酒窩更添好感，笑彎的眉眼像某位畫家在小巧的臉龐上畫了兩顆半圓。

　　甜，直甜到心窩處。

　　他不自覺抿了下唇──這通常是他的心受到某種衝擊的下意識反應。

　　「不好意思，我們沒有鮪魚花生厚片喔！」秦展顏趁著說話的當頭移近身子，靠著窗台，視線順便溜過他的腹部。

　　八塊肌！

　　天！

　　八塊肌！

　　絕品啊！

　　心臟「怦怦怦」，幾乎快跳到喉嚨口了。

　　六塊肌就是珍寶了，八塊肌可是無價之寶，她覺得她的心口處正蕩漾著戀愛的預感──不過這是她每次遇到肌肉男時的自然反應，常轉身就忘了那粉紅色的氛圍了。

　　厚厚鏡片下的雙眸微瞇，因她突然變得有些怪異的神情，那模樣，好像突然看到美味大餐似的垂涎。

　　他現在可比每日窩在電腦前的宅男模樣竟會被認為「秀色可餐」？這女的是眼鏡忘了帶，還是喜好與眾不同？涂知喬難以理解，唇角的凹陷更深了。

　　秦展顏手指著外帶單子上的品項，語氣溫柔道：「鮪魚厚片吐司跟花生厚片是分開的。」

　　兩個品項剛好是鄰居，客人八成因此看錯了。

　　她的聲線屬中高音，放柔時有種特別的韻味，教人一聽就喜歡上了。

　　「我就是要鮪魚花生厚片！」涂知喬堅持，推了推鼻梁上重度近視的黑框眼鏡，擺出倨傲神色。

　　可是這樣的組合用膝蓋想也知道好吃不到哪去，她須盡告知義務，以免事後他反過來咬她一口，抱怨她怎麼沒有先做告知，讓客人花錢買了難吃的東西。

　　以客為尊的秦展顏思忖一會兒。「不然這樣好不好，鮪魚厚片塗抹的沙拉改成花生，這就是鮪魚花生厚片了，一樣收鮪魚厚片價，可以嗎？」見客人堅持，她試圖改變組合以降低被抱怨不好吃的機率。

　　涂知喬微動了下嘴角，似乎不太願意。

　　秦展顏想該不會遇上奧客了吧？

　　「展顏，我找到了！」郭帆敏興奮的舉高手機，「快看！」

　　「好。」秦展顏回頭應了郭帆敏後，再對涂知喬道：「要不您再考慮一下，決定好再跟我說。」衝著他笑了下，再刻意將聲音放嗲，是她攻無不克的武器。

　　奧客天天都有，卻是最不能得罪的，所以她也用心研究出對付不同性別、年齡奧客的方法，像這樣年輕、交際少的大男孩，給予甜笑與嬌嗲的回應，是最有效的，通常她話還沒說完呢，對方就臉紅紅的低頭答應。

　　不過……他好像沒臉紅耶！

　　難不成招數失靈？

　　算了，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先讓奧客思考一下，等會再忙他的事。

　　秦展顏接過手機，蹙眉，「這次的稽查人員好富態！不過這樣就很好認了。」

　　圓呼呼的臉蛋，三層下巴，五官都被肥肉擠得平板而小，一看便知身高減體重必不低於七十！

　　這樣一個體型壯碩的稽查人員等於是在身上掛招牌嘛，還好還好，如果是大眾臉就麻煩了，現下她完全不用擔心了！

　　窗外的涂知喬聽到她們的對話，目光閃了下。「小姐。」

　　「不對，這是大頭照耶！」未聽見窗外叫喚的秦展顏偏過頭看，發現他還戴著學士帽。「大學畢業照？怎麼不是給妳最近的照片？」

　　「總公司的人多，很多都只聽過人名，但沒見過本尊，所以他傳來的是從公司履歷表上翻拍的。」

　　諾貝的總部大樓是創始者自個兒買地自個兒興建，十五層的大樓全隸屬公司，未分租出去，可想而知每日在此上班的人何其多，更何況是商業版圖擴及全世界的國際級大公司。

　　「妳那個在公關廣告部門的曖昧對象連公司履歷表都查得到？」這麼厲害？

　　「人事部有人是他乾姊姊啦！」

　　一聽到「乾姊姊」三字，秦展顏就皺眉頭。

　　這種曖昧的稱呼，有長腦子的都曉得是可能追不到、或還沒準備追，但又不想放手，藉此放在身邊用的。

　　「乾姊姊？嘖……妳小心一點！」秦展顏撇了下嘴角。

　　「小心什麼？乾姊姊就乾姊姊，若真的上過床，了不起就把他一腳踢開囉！」她可是很乾脆的。「反正現在可以利用就好。」

　　郭帆敏近乎現實的愛情觀，同事將近兩年時間的秦展顏十分清楚，想改變她的想法叫自找麻煩，所以她不予置評的不予回應。

　　「把這照片傳給公司所有員工，要他們注意。」她將手機還給郭帆敏。

　　「好！」纖指俐落按下按鍵，選擇群組發送。

　　「妳快去換制服來幫忙。」

　　「沒問題。」傳完簡訊，郭帆敏腳步輕快的走向員工休息室。

　　秦展顏轉回頭來，發現外頭的奧客臉臭得像吃了一斤大便。

　　糟糕，該不會是冷落太久了吧？看樣子她得發揮如同太陽般的熱力才能將失去的好感抓回來！

　　她連忙施展八十分的甜美微笑，「請問考慮得如何？」

　　涂知喬沉著臉，「我剛叫妳好幾次，妳都沒回應。」其實他也只叫一次。

　　完蛋，她竟然太專注於稽查人員的事，完全沒聽到他的叫喚，難怪他的臉這麼臭！

　　「對不起，我沒聽到。」秦展顏忙陪笑臉，「還是要鮪魚花生厚片嗎？」心頭想著，這樣的組合能吃嗎？

　　「對！沙拉不能少！」

　　鮪魚、沙拉加花生醬，這是他的選擇，她仁至義盡了。

　　「好。」秦展顏笑容不減，「就照您的意思。」她低頭打收銀機，「鮪魚花生厚片與青檸綠茶一共八十元。」

　　涂知喬瞟了一眼menu上的價錢。

　　沒加價，很好。

　　收錢找錢，秦展顏快步走去對負責點心的史慶漢低聲吩咐客人的要求。

　　「這樣能吃嗎？」鹹的加甜的耶！史慶漢光想就覺噁心。

　　「別管，客人要，做給他就對了。」

　　吩咐完畢，她走回搖茶區，動手做涂知喬要的青檸綠茶。

　　伸手入冰箱舀冰塊時，才發現她漏問甜度與冰塊量了。

　　「抱歉我剛忘了問，請問糖分多少？冰塊量呢？」她是怎麼了？一直出包，還是在奧客面前！

　　「我要少糖，熱的。」涂知喬板著臉道。

　　「熱的？」秦展顏愣了下。

　　現下外頭氣溫直逼三十度，他要喝熱的?!

　　「青檸綠茶不能做熱的？」

　　「當然可以。」秦展顏用力拉扯嘴角，別讓職業微笑走樣。

　　熱的青檸綠茶單價比冰的多十元，都怪她為了八塊肌還有稽查人員的事分了神，才會忘了問。

　　這十元，她就自個兒默默承擔吧！

　　不過這客人幹嘛老是用跩個二五八萬的態度跟她說話？好像花錢是大爺似的，真讓人心頭不爽。服務生也是人，什麼態度呀！要不是看在八塊肌的份上，她絕對只給一分微笑。

　　突然，窗口的「大爺」拿下一旁的意見卡，埋首快速寫起來。

　　他在寫什麼？秦展顏邊搖茶邊好奇偷覷，只見他握筆的手指纖長，很有文人的氣質，不過再往上看到臭臉，氣質就整個沒了。

　　茶搖好了，厚片也烤好了，整齊放入袋中交給涂知喬時，他將已寫好的意見卡用非常不禮貌的手勢丟出，像在甩一張垃圾似的。

　　輕薄的紙張飄呀飄，秦展顏下意識伸手去撈，卻沒抓準，模樣有些許狼狽。

　　涂知喬揚起一抹冷笑，轉身離開。

　　拿正意見卡，上頭洋洋灑灑寫了一大串，俏顏臉色瞬間沉下，「王……」意識到人還在餐廳裡，她硬生生將「八蛋」兩字吞回肚子裡。

　　這是一家爛店，服務生的態度差勁，一店之長竟只顧著聊天不理客人，對客人的點餐不只有意見還私底下偷偷批評，且不問清楚客人要求就隨便亂點！既掛名為店長還這麼毫無服務精神，應該重做教育訓練！否則絕對沒人想再來第二次！

　　她怎麼這麼衰，她剛剛是不是「人財兩失」了？  

　　把十元還給我！秦展顏朝窗外瞪著涂知喬離去的方向，在心裡憤怒大吼。

　　王八蛋！還給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0:08

第二章

　　這張「毀謗」的意見卡，她是該誠實上交台北區的負責人，還是直接毀屍滅跡？秦展顏十分苦惱。

　　若是她呆呆的交給負責人顧幼璇，不用稽查人員送給他們紅字，她的獎金說不定就直接不保了！

　　那個「重度近視八塊肌結實機車男」要的怪怪鮪魚花生厚片也做給他了，熱的青檸綠茶她也認賠了，他不感激涕零就算了，竟還寫出這種充滿污衊的不實意見卡，擺明是衝著她來的嘛！

　　「今天我若乖乖的交出去，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秦展顏哼哼冷笑，嘴角奸詐上揚，秀氣長指捏住紙張兩端，準備狠狠撕下。

　　「展顏。」已換上制服的郭帆敏走過來好奇的問，「妳在幹嘛？」

　　「我要把這張意見卡毀屍滅跡！」

　　「這張意見卡怎麼了？」郭帆敏接過來，一看到上頭的文字，原本長型的眼眸瞬間瞪成圓圓的貓眼。

　　「是誰得罪客人了？怎麼寫出這麼難聽的話來？」上頭字字批判耶！再仔細一看，被罵的竟然是──「妳得罪客人？怎麼可能?!」郭帆敏怪叫。

　　郭帆敏比秦展顏早兩年進入諾貝，可店長卻是秦展顏，而她是副店長的主要原因除了學歷以外，這兩年來每舉辦客服滿意度投票活動，秦展顏都是店中第一名！

　　想升職，得先經過直屬主管推薦，並取得筆試與面試的合格方能晉升，其中，主管的推薦是最重要因素，無人推薦的話，就算筆試與面試有得滿分的信心，還是不得其門而入；而前任店長跟前前任店長均是推薦了秦展顏，其實讓郭帆敏心中有所怨言。

　　說來嘔，她升副店長竟還是秦展顏的推薦，這使得她表面感激，其實心底怨恨更深。

　　不過投票活動次次拿第一的她竟會被批評得體無完膚，真是讓人心頭大爽啊！

　　「我怎麼知道！」秦展顏忿忿不平的說，「剛才妳也在場，我哪裡有問題了？分明是那人剛從澳洲回國，所以我打算將這張意見卡撕掉毀屍滅跡！」

　　「但是……」郭帆敏面有難色。

　　「怎樣？」打算行動的手又停下來。

　　「妳忘了意見卡都有編號的嗎？」

　　秦展顏愕愣住了。

　　她怎麼忘了公司就怕類似的情況發生，使得意見卡形同虛設，所以意見卡均設有編號，若是跳號，店長得提出有力的理由，否則就會被記警告。

　　她一定是氣到昏頭才會忘記這項規定，這下慘兮兮了啦！

　　「號碼不齊，上頭會懷疑我們隱匿實情。」郭帆敏不忘提醒。

　　「啊咧！」難不成她等著寫報告書了？

　　「沒關係啦！」郭帆敏拍拍她的肩，「妳平常的表現那麼好，萬一上頭問起，我們可以說他是故意誣陷的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擔心別擔心！」

　　看來秦展顏一定是未注意到寫這張意見卡的人未將個人資料寫上。郭帆敏暗想。通常未留個人資料的意見卡，在祕書初閱的那一關就會被直接刷掉，幸運的話，忙碌的顧幼璇根本未看到內容，就被丟入回收桶了。

　　她根本是白擔心了！

　　「還好！」秦展顏鬆了口大氣，「要不稽查人員都還沒來，我的獎金就不見了。」

　　「別想太多啦，妳的服務態度一向受好評，根本不用擔心。」郭帆敏抽走她手上的意見卡，「我先把它收起來。」

　　「OK！」這時又有新的order傳入，秦展顏朝她點頭，「我先忙了。」

　　「好。」郭帆敏拿著意見卡，走向辦公室前，意味深長的瞟了秦展顏一眼，接著抽出口袋中的筆，在上頭加註。

　　※　　※　　※　　※

　　機車男寫過重話，說他們的餐廳差勁得讓人不想來第二次，所以秦展顏認為她絕對不可能再看到那身材讓人流口水，個性卻機車得讓人想開扁的男人第二次。

　　然而，那個男人竟然又出現了！

　　這次他不像上回，穿著刷毛連帽藍色Ｔ恤、寬鬆牛仔褲，戴著一副近視很深完全看不出眼睛樣子的黑框眼鏡，而是著襯衫，還打領帶，黑色窄版西裝被他的健美體格完美的撐起，臉上未戴眼鏡──她猜是戴了隱形眼鏡──人模人樣的，長得竟然還不錯，濃眉下壓一雙單眼皮，使得整個人充滿霸氣。

　　他不是帥到翻過去的帥哥，但他的體格、衣著與氣質一入餐廳就成為眾人討論的焦點，「驚豔」的目光頻頻往他身上溜，女人們臉上帶著笑竊竊私語。

　　除了一個人。

　　秦展顏微瞇著眼盯著在服務生的帶領下，悠然入座沙發區的涂知喬。

　　不要以為你拔掉眼鏡我就不知道你是誰！

　　不要以為你換了裝束我就認不出來！

　　言情小說的大變身梗只會出現在女生身上，男人閃一邊去！

　　還有，他現在對著服務生露出微笑是怎樣？今天出門前有上廁所，所以沒將「黃金」帶出來，大便臉也不見了是吧！

　　一臉開心的外場服務生走向放置menu的架子，抽起一本menu，再過來秦展顏這拿水杯。

　　「我來。」秦展顏抽走她手上的menu。

　　「啊？」服務生的笑容走樣，不明白客人不多的現在，身為店長的秦展顏為何要跟她搶「好康」工作。

　　秦展顏將menu放在涂知喬面前的桌上，再輕巧放下水杯。

　　瞧見她，涂知喬臉上神色未有任何變化，好像不記得當日的不愉快似的。

　　再假啊！以為換了個人樣她就認不出來嗎？八塊肌就是最好的證明，比胎記還有用！

　　怎麼，他是因為上次撂了狠話，怕被報復，餐點被偷吐口水，飲料放抹布水，才刻意變裝嗎？真是沒膽！空有肌肉卻沒生膽！

　　秦展顏在心底將他罵翻過去了。

　　「這位先生，」手執order的她巧笑倩兮，「請問您上次購買的鮪魚花生厚片還可口嗎？」

　　正在翻動menu的涂知喬手一頓。

　　他萬萬沒料到這個女人竟然能認出他來！

　　兩種裝扮、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十個有十個半無法聯想在一塊兒，更何況他與她上回交手不過短短十分鐘，此次他進入餐廳也不過一分鐘時間，連口都尚未開，她是怎麼將他認出來的？

　　略鬆的嘴角緊抿，盯著menu的眼眸未專注在上頭的圖片文字上。

　　「請問先生是要用餐嗎？若是要用餐的話，您似乎比較喜好多種口味混合在一起，我建議這道南洋椒麻雞與泰式酸辣雞都是不錯的選擇。」她說話的語氣溫柔到近乎諂媚。

　　哼，她大人不記小人過，那種暗中整客人的陰險招式不只不屑使用，還要讓他投降於她完美的服務上頭，從此對她與餐廳改觀，三不五時就過來用餐──順便讓她欣賞一下八塊肌──這才叫勝利！

　　涂知喬抬起頭來，望著她的眼神陰涼涼的。

　　那什麼眼神啊？她可不是被嚇大的，不要以為用這種帶有陰森鬼氣的眼神看她，她就會嚇得全身發抖，跑回家抱媽媽大腿！

　　「我跟妳不熟，請不要用這種熟絡的口氣跟我說話。」涂知喬冷聲道。

　　沒脾氣？他就不信激不出！

　　聽聽那是什麼語氣！機車男就是機車男，一開口就機車！秦展顏快氣炸了。

　　什麼叫不要用這種熟絡的口氣跟他說話？他以為他是誰啊？自戀狂！大花癡！真以為萬人迷啊？

　　「先生，您可能誤會了，我是服務人員，態度自然要親切。」

　　「妳的語氣噁心得讓人想吐！」

　　冷靜！秦展顏告訴自己。

　　他是澳洲來的，他機車得要命，不是第一天知道，沒必要跟他生氣！

　　讓每個客人微笑離開！她在心頭不斷覆唸辦公室牆上的標語。

　　「若是我的語氣讓您不開心，還請別介意。」嫌噁心，她就裝得更嗲來讓他吐死。「若是今日您想要來點清淡口味，我們的輕食系列頗受好評，您可以試試看。

　　「我有請妳給我建議嗎？妳在旁邊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他的語氣更不耐。「不要多管閒事！」

　　Shit！王八蛋！臭雞蛋！秦展顏在心中罵了Ｎ遍髒話。

　　不要以為有八塊肌就可以拐走她的心！要這樣的話，她早就倒貼健美先生第一名了！

　　只是真可惜了那八塊肌了！

　　明明機車到不行，幹嘛練出那麼完美的體格？

　　肌肉跟機車雖然發音相近，可在意義上卻是差很多耶，怎麼會集中到他身上去了？

　　此刻要是有條手帕，秦展顏還真想倒在地上咬絹哭泣。

　　今天他穿著窄版西裝，體格的完美更是顯而易見，她只要用上百分之五十的功力，就可以像台精準的Ｘ光，完整掃描出肌肉精實的曲線。

　　那寬闊的肩、那一手難以掌握的胸肌、那整齊相鄰的腹肌、那線條起伏的長腿……嗚，好想親手摸一摸！

　　話說，她還沒真的摸過完美肌肉男的身體呢，好垂涎啊！

　　如果有張鋪著白色床單的大床擺在眼前，她一定會叫這個肌肉男脫掉西裝半躺臥其上，然後將白色床單蓋在重點部位，一腿放下，一腿曲起，一隻手置於腦後，一隻手放在曲起的膝蓋上……

　　喔喔，她要流鼻血了……

　　那可怕的視線又來了！涂知喬陡地打了個寒顫。

　　不要以為他沒瞧見，這女人的視線故作漫不經心的在他身上打量，來回一遍又一遍，好像在審視砧板上一塊鮮美的松阪牛肉，盯得他心頭發毛、背脊生寒，雞皮疙瘩都快刺穿襯衫布料了。

　　她到底是「看上」了他什麼？否則幹嘛用那種「熱情如火」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來回？

　　那眼神太過詭異，而且他就是對這樣的打量不爽。

　　他感覺得到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上某樣特殊的東西，若她僅是對身著西裝的他這樣「熱情」的注視，他會以為她是著迷於他的身材，問題是他上回穿得十分寬鬆，她亦是同樣的審視，使得他心中疑問重重，但此時此刻又不好直接問個清楚明白。

　　「不要一直盯著我看！」涂知喬蹙眉道。

　　啊咧，竟然被發現了！秦展顏連忙收起腦中的妄想。

　　「我對太過油膩的肥肉沒興趣。」涂知喬一肘撐著沙發扶手，眼神故意掃過她的身材，再低頭漫不經心的翻閱menu。

　　太過……油膩……的肥肉？秦展顏的眸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當然曉得他誤會了什麼！

　　公司的制服上衣是略微寬鬆的襯衫，可是穿在胸前偉大的她身上，釦子幾乎快迸開來，無明顯腰線的設計隱藏了她的小蠻腰，讓她看起來至少胖了三公斤。

　　加上她那張童顏，兩頰有著二十五歲還消不掉的嬰兒肥，更讓她看起來像胖了兩公斤，加起來一共五公斤！

　　但就算多五公斤，她的BMI值還是在偏瘦的範圍內，他竟然敢說她是太過油膩的肥肉？

　　她要去跟廚房借砍大骨用的刀子，將他大卸八塊，不！十六塊……不！三十二塊！

　　徹徹底底的分屍，方能消她心頭之恨！

　　在隔壁桌送餐的服務生沈小卉見這頭氣氛不太對勁，秦展顏不只一點都不「展顏」，甚至還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劍拔弩張，手上的點餐機幾乎快往客人頭上砸去了，連忙快步走來，低聲在秦展顏耳邊道：「讓每個客人微笑離開！」

　　這是店內的精神標語，就貼在員工休息室內，還是秦展顏親自揮毫寫下的。

　　沈小卉的低語，被耳尖的涂知喬聽見了。

　　他抬頭，用著讓秦展顏想怒砍他六十四刀還嫌不夠的不屑語氣道：「這位小姐臉真臭，是不是嫌一張意見卡不夠看？」

　　還敢提那張意見卡？

　　秦展顏微瞇著眼，皮笑肉不笑道：「這位先生您誤會了，我哪有臉臭！我這不是在笑嗎？」

　　她真想借助膠布之力將嘴角高高吊起，要不才微笑了三分，她就覺得已用盡全身力氣，早餐提供的熱量全都消耗光了。

　　「笑得那麼虛假乾脆不要笑。」

　　忍耐！千萬要忍耐！不能生氣。

　　「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您是否已經選好餐點了呢？」轉移話題，別再讓他有攻擊的機會。

　　「我要看多久是我家的事，妳會不會管太多了？」

　　「好！」她咬牙，「那您慢慢看，我待會再來為您點餐。」

　　「站住。」他叫住欲轉身的秦展顏。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了，搞不好我要點餐還無法馬上找到人來，妳就在旁邊等吧。」

　　「您不用擔心，敝店服務生不少，只要您一招手，馬上有人來為您服務！」她認輸，不鬥了，行了吧！

　　「我就要妳等，不可以嗎？」他斜眼睨她。

　　那種自下而上的輕視睥睨眼神，特別讓人想殺人！

　　就別讓我在非上班的場所遇到你，否則一定讓你好看，死無全屍！秦展顏在心中撂下狠話。

　　「當然可以。」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吐得出這四個字。

　　一本menu在他手中翻過來又翻過去，都快翻爛了，好不容易這位大爺決定了餐點、飲料，簡直像小學生一樣被罰站的秦展顏終於可以安然退場。

　　他是藉機在整她，秦展顏十分確定。

　　打從第一眼開始，他就好像看她極不順眼似的，她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哪惹到他了？

　　若是她服務欠佳而惹人厭，那她無話可說，但這種沒來由的討厭，就算她再努力也是徒勞無功。於是接下來的送餐與結帳，她自然不會傻傻的再去當砲灰，但她也密切注意著他跟其他人的互動，發現他的機車還真不只對她一個人而來，幾乎每個人都被他刁難了。

　　至少不是特別討厭她，問題不全然在她身上。這讓秦展顏感覺好點。是他的個性本身就很機車，說話不留口德，她真想偷偷幫他拍張照，然後貼在門口，寫著「此人不得進入」！

　　然後這個人就會跟貼在車站公佈欄上的通緝犯照片一樣，所有來店裡用餐的人都會知道他有多難搞，說不定還會有網友將他PO上論壇，昭告全世界的人這是個機車男，不要跟他當朋友。

　　而這消息當然就會傳到他工作的地方去，他的朋友、親戚、家人甚至女朋友都會瞧見，大家會因而疏遠他，女朋友會因此跟他分手，公司會因此裁掉他，他想找新工作也因此處處碰壁，最後人生下場淒慘，只能躺在夜市的路中央，假裝斷了一隻腳，前方放著碗當乞丐。

　　嘻嘻嘻……這樣想真爽！

　　他變成乞丐了，哈哈哈……

　　她的妄想因前方櫃檯突然「砰」的一聲響而回神，定睛一看，是機車男臨走前在櫃檯上留下的「臨別贈禮」。

　　意見卡！

　　秦展顏瞪大眼，外頭的冷風彷彿自窗縫中溜入，凍得她背脊發寒。

　　顫抖的手緩緩往前伸，往前再往前，至少移動了五秒鐘，指尖才觸著那張白色的紙。

　　她用食指與中指夾起，再花了五秒鐘的時間才夾來眼前。

　　上頭又是密密麻麻的一串字──

　　這是我有生以來看過最糟糕的店，店長是個花癡，看到外表不錯的客人就自作多情，稍微給點笑容就以為人家對她有意思。點餐的建議差勁透頂，完全沒觀察到客人當下的狀況。明知客人正在上班中，還建議會在口中留下味道的重口味食物。這麼糟糕的店讓人不想再來第二次！

　　不想再來第二次？

　　那你這次是第幾次來？

　　同樣的梗一用再用就不稀奇啦！

　　如果不是櫃檯已經釘死在地上，她鐵定發揮大力士的力量，豪邁的翻桌！

　　竟然說她花癡？

　　說她對他有意思？

　　是他眼鏡沒帶出來，看不出她對他厭惡透頂吧！

　　他不想來？

　　她才不歡迎他來咧！

　　她的點餐建議是在酸他、嘲諷他、諷刺他！果然只有白目的人才聽不出來話中真正的含意！

　　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的人是他吧！

　　混帳王八蛋！

　　可偏偏意見卡又不能直接撕掉丟入垃圾桶，真的是……氣死人了啊啊啊！

　　※　　※　　※　　※

　　「練彤雲！」

　　才剛下班進入房間的練彤雲包包尚未放下，就看到秦展顏一臉氣呼呼的衝進來，還連名帶姓叫她，這表示這位比日本有名的AV女優蒼井空還要童顏巨乳的室友此刻心情惡劣到最高點。

　　秦展顏就如同她的名字，常是嘻皮笑臉，笑容滿滿，她頰上那兩朵酒窩，讓她就算不笑，嘴角也彷彿是上揚的，可現在酒窩已經看不見了，兩邊嘴角重重往下垂，兩道秀眉中間正燃燒著熊熊怒火。

　　「怎麼了？」練彤雲被她超明顯的火氣嚇得倒退一步。

　　她是個卒仔，最怕人生氣，才會將心中的怨恨都交給「詛咒娃娃」去發洩。

　　「做一個詛咒娃娃給我！」秦展顏兩手交環於胸前，一屁股坐在練彤雲床上，這動作讓她的尺寸看起來更「偉大」了。

　　「妳要幹嘛？」

　　「詛咒娃娃當然要拿來詛咒啊！」問廢話！

　　「誰惹妳生氣，讓妳想要詛咒啊？」練彤雲好奇的問。

　　秦展顏很少動怒，就算真的生氣也不會氣太久，她是個很樂觀開朗的人，心胸就跟她九十公分的胸圍一樣寬闊，會讓她氣到跟她拿她非常不屑的詛咒娃娃來詛咒，一定是讓她氣到快瘋掉了。

　　「別管那麼多！」纖手在練彤雲眼前狠狠攤開，「我知道妳平日都有備份，快給我！」

　　跟人要東西還這種態度喔！練彤雲微嘟小嘴。

　　晚上多補一根針在寫有秦展顏名字的娃娃上好了。

　　練彤雲蹲身拉開木床的抽屜，裡頭果然藏了四、五具用麻線綑成的米白色人形娃娃。

　　「給妳。」她拿了一尊娃娃交到秦展顏手上，「在肚子中央的白布寫下他的名字，用大頭針插上就可以了。記得插上前要先詛咒喔！」

　　「不用妳說我也知道。」秦展顏白了她一眼。

　　每天聽她在詛咒人，方法早就倒背如流了。

　　「麥克筆給妳。」練彤雲熱心的遞給她黑色麥克筆。

　　她會這麼體貼沒有其他原因，是想讓秦展顏當場在白布上寫下姓名，這樣就曉得是誰惹她生這麼大的氣了。

　　「謝謝。」總算說出一句人話的秦展顏拔開筆蓋，筆尖才觸及白布，書寫的動作動就停止了。

　　「怎麼不寫？」該不會她的陰謀被發現了吧？

　　秦展顏僵直了好一會兒才抬頭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名字？」

　　「不知道名字就不能詛咒了嗎？」雖然她從不認為這種詛咒方法有屁用──而事實上也的確沒屁用，要不然她們這一票室友，還有那曾經是練彤雲最痛恨的老闆，現在是她男友的虔南屏早就死翹翹了──但在怨恨無處發洩時，詛咒娃娃的確可以達到洩憤的目的。

　　「這……」練彤雲搔搔頭，「沒名字怎麼詛咒？最好連他的生辰八字都一起寫上，效果更好，絕對可以讓他慘兮兮，就連喝個水都可以噎死喔！」

　　生辰八字咧！關係要好到什麼程度才能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她連名字都不知道還生辰八字！

　　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只會給一些「沒路用」的建議。

　　「反正我知道我詛咒的是誰！」秦展顏咬牙道。

　　她在娃娃身上寫著「重度近視八塊肌結實機車男」十二字，由於字數太多，最後一個男字還是寫在娃娃的屁股上。

　　「八塊肌耶！」練彤雲看到關鍵字，「妳不是最愛腹肌男？」

　　「就算他有十六塊，我也要詛咒他死！」

　　「妳不喜健美先生了喔？」

　　「廢話！我當然愛健美先生，但我只愛心地善良、見義勇為、孝順樂觀、紳士有禮的健美先生，最討厭那種機車賤嘴、態度跋扈、驕傲自大、完全浪費完美八塊肌的健美先生！」

　　「展顏。」練彤雲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幹嘛？」沒事幹嘛裝嚴肅。

　　「聽詛咒大師一句話。」

　　「妳會有什麼好話？」秦展顏吐槽。

　　討厭的展顏，她一定要在娃娃上頭多補兩根針。

　　「妳要知道，越是說最討厭什麼類型，將來就越有可能跟那種類型的人在一起！」她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

　　「妳詛咒我？」秦展顏跳起來大叫。

　　「我沒有……」練彤雲心虛的偷瞄床頭櫃上插得像刺蝟的詛咒娃娃。

　　「混蛋練彤雲！」麥克筆迅速劃掉詛咒娃娃上頭的文字，改在頭頂寫下「練彤雲」三字，「我要詛咒妳！」

　　「不要啦！」練彤雲作勢搶回娃娃。

　　「我如果真的跟我討厭的類型在一起，我一定會掐死妳！」她抓住娃娃，用力掐住頸子。

　　「啊！」練彤雲撫著頸子大叫，「臭展顏！妳害我！我做鬼也不會饒妳的！啊……救命啊……」

　　「掐死妳掐死妳！」秦展顏越掐愈上癮，彷彿她現在掐的不是寫有練彤雲名字的娃娃，而是氣死人的機車男。

　　「救命啊……」

　　「掐死你！」混帳機車男，去死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0:45

第三章

　　早上八點半過後，位於內湖的諾貝集團總公司大樓門口，穿梭的人群越來越多了。

　　男的個個西裝筆挺，女的臉上輕抹脂粉，著上班族套裝，行走皆昂首闊步，頗有個個是強人的氣勢。

　　一名身高約一七八左右的男人，小跑步來到與他身高相等的身旁，輕拍了下對方的寬肩。

　　「知喬，你開始了嗎？」

　　涂知喬回過頭，心知肚明對方問的是什麼。「早開始了。」

　　「效率這麼高？」同為稽查人員的盧子敏誇張的張嘴。

　　「我就不信你還遲未行動。」稽查月都已經開始十天了。

　　「我啊！」盧子敬在涂知喬面前轉一圈，深怕沒人知道他小時候學過三年芭蕾似的。「上星期就開始了。」

　　「那還說廢話！」涂知喬推推臉上的銀框眼鏡，無法理解為何盧子敬的父母會讓一個男孩去學芭蕾舞，這對錙銖必較的涂知喬而言，是一件毫無投資報酬率的事，除非，他父母認為自己的兒子沒事就在街上轉圈圈很光榮。

　　「總部這次為防像過往一樣，稽查月一開始就有人放風聲出連稽查人員都洩漏，這才才這麼祕密，不只比放出去的風聲時間提早一個月，連人員都作假，只有真正的稽查人員才曉得肩上正背負著讓公司前進再前進的任務！」盧子敬手一握拳，「公司都這麼嚴密了，我不裝一下神祕哪有那個fu！」

　　而次與過往最大的不同是綜合評價，也就是說不再像以前一區一個人負責，而是交叉稽查，一家分店至少會得到兩份以上的報告，如此的成績也比較客觀，不會摻含個人喜好因素，造成偏頗。

　　「你可以繼續跟我聊『軍情』，要知道一旦洩漏出去，你就等著倒大楣了！」涂知喬警告他。

　　「嘿嘿……」盧子敬玩世不恭的一笑，「我當然是眼觀過四面、耳聽過八方，確定方圓五十公尺內沒有半個可聽見我們談話的人，才敢跟你聊的。」他可不是那種不知死活的白目哪！

　　「別拖我下水就好。」陽光在涂知喬的鏡片上閃過，超像心懷鬼胎的壞蛋。

　　「知喬，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很機車？」這詞中老是一副獨善其身的自私樣，可同事有困難卻又第一個出面幫忙，真是個怪胎！

　　在公司裡，涂知喬隸屬於財務部門，而盧子敬則屬於廣告公關部門。

　　盧子敬晚涂吞喬半年時間進入公司，進公司沒多久，就耳聞涂知喬大名。

　　他有名的原因是他特別的機車難搞，對於公事公正無私，毫無通融到令人髮指厭惡的地步，他頭腦精細，邏輯正確，過目不忘，心算的速度遠勝過計算機，不愧是在國外讀過會計研究所回來的！

　　照理，以他的不徇私、不苟且的個性，在台灣的公司文化裡會不好生存，但還好他加入的是規矩比毫毛還多的諾貝集團，就連總經理都受到一大堆規定限制了，涂知喬這樣的人反而在嚴格的諾貝裡如魚得水，年紀輕輕不過二十七歲，入公司才一年的時間就升做主任了。

　　涂知喬自然也曉得盧子敬，但不是因為盧子敬太特別，而是公司裡就連一個小小工讀生，他都能將臉跟名字連在一塊兒。

　　盧子敬最有名的是他的三八、輕佻、厚臉皮，恰恰好跟他是相反的類型。

　　照理，這也該是涂知喬最難付的類型，但擅長以不變應萬變的他，採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方式，以靜制動，最後玩不下去的反而是盧子敬。

　　「有五十六個人罵過。」涂知喬平聲回道。

　　「什麼？」算這麼準？

　　「加你五十七。」

　　「不會吧！」槽糕，這代表他被記上一筆了嗎？以後會不會被挾怨報復？他好怕喔！

　　「這不包括偷偷罵、背後罵、心裡罵的那些人。」他猜松山店的那位店長應該罵上他千萬遍了，所以最近這幾天他的耳朵癢得不得了。

　　那個店長，真是他所遇過最奇特的人了，主因當然是因為她竟然有辦法將他認出來，他到現然想不透她是怎麼看穿他的變裝的？

　　他因在偵探社打工而練就的變裝技巧，再加上他個人不生的縝密心思，實在沒道理會在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內就被識破！

　　那麼完美無缺的兩樣人，重點是他連嘴巴都還沒開，尚未「機車」她，就被猜出來，且她應該是他一進入店裡就發現他了，否則除非繁忙時刻，店長通常不會親自出來點餐的。

　　太神奇了！她到底是憑什麼發現的？

　　要不是身為稽查人員，他一定把她拖出來問個清楚！

　　「呃，知喬，你……」盧子敬吞了口口水，「你不介意吧？」

　　涂知喬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不會，我習慣了。」

　　「那就好。」盧子敬誇張的拍胸，鬆了一大口氣。「對了，你已經去過哪些店了？」

　　「信義日中歐、松山豬複日、中正複火、大同日、萬華複、內湖火、大安豬日。」「日」是指日式料理，「中」是中式料理，「複」是複合式餐廳，「歐」則是歐洲料理，「豬」為日式豬排店，「火」則是火鍋店。

　　「去過這麼多家了喔？」效率會不會太好？「我今天打算去松山複跟日，這兩家店你評價如何？」

　　「你今天要去松山複跟日？」涂之喬目光一瞬。

　　「對啊！」他怎麼突然有種陰謀罩頂的錯覺。

　　「我跟你一塊兒去。」

　　「你不是已經去過了？」這次是要查整個台北市，哪有那麼多時間一家店去好幾次？

　　「我要看有沒有改盡。」

　　「改進？」

　　「對，改進！」看那位罵不還口，中途就舉白旗投降，敗下陣來的甜心店長功力是否有長進了。

　　「改進什麼？」盧子敬一頭霧水。

　　「我不會一次定生死。」涂之喬笑著，說得「寬宏大量」。「總要給對方一個掙札的機會。」

　　他明明在笑，但盧子敬卻莫名的打了個冷顫。

　　※　　※　　※　　※

　　稽查屬出公差，於是涂知喬與盧子敬約了時間到松山區諾貝複合式餐廳「吃中飯」。

　　到了約定的路口，盧子敬左張右望，就是看不見「約會」的對象。

　　他很準時，恰在十一點四十分時到達，那位精準的涂知喬財務部主任該不會其實是個遲到大王吧？

　　「盧子敬。」

　　背後有人喊他，他連轉過身去。

　　喊他的是一名頭髮局部挑染成紅褐色，髮型帥氣的型男，他戴了副墨鏡，身黑色七分袖長襯衫，搭格子混皮革的背心，左手載寬大皮革手環、右耳垂還戴著長型十字耳環，一條淺藍色牛仔褲破破爛爛，腳踩咖啡色皮鞋，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自日韓時尚雜誌走下來似的。

　　「你叫我？」

　　對方點頭。

　　「找我什麼事？」這是誰，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涂知喬嘴角斜斜往右輕挑。

　　「你不知道我是誰？」早上才見過面的。

　　盧子敬困惑蹙眉，「我跟你……認識嗎？」這聲音倒是挺耳熟的。

　　涂知喬拿下墨鏡。

　　「啊！」盧子敬像到驚嚇的女人尖叫出聲，「是你？！」怎麼可能。

　　那個一板一眼，成長期應該跟「書呆子」畫上等號的涂知喬竟有辦法打扮得比他還要帥氣有型？

　　該不會……該不會外表道貌岸然的他，其實是個熱愛變裝遊戲的「變態」？！

　　「既然你認不出來，那個人應該也認不出來。」所以他可以上門去接受挑戰了。

　　「誰認不出來？」

　　涂知喬瞧也不瞧他一眼，「我們走吧！」

　　※　　※　　※　　※

　　走進餐廳，涂知喬意外發現秦展顏人竟然不在。

　　中午用餐時間人正多，敢開小差？墨鏡後的雙眸變得凌厲。

　　「先生，請問兩位嗎？」負責帶位的小姐巧笑倩兮。

　　「對，兩位。」盧子敬溫和淺笑，涂知喬則是板著張臉。

　　「給我們那個位置。」涂知喬指向可完整看到整個餐廳動態的沙發位置。

　　「好的，請跟我來。」領他們入座後，另外一名小姐立刻送上menu跟水杯。

　　「請兩位先看一下menu，我等等過來跟兩位介紹跟點餐。」

　　「OK、OK！」盧子敬對著漂亮的服務生猛點頭。

　　「小姐服務態度不錯，長得又正，加分。」盧子敬大刺刺的坐在沙發上，欣賞餐廳內的環境。「窗明几淨，每個服務生臉上的笑容都很親切，不愧是秦展顏帶的店。」

　　「你認識她？」正盯著櫃檯內等著秦展顏出現的涂知喬轉過頭來問。

　　「當年我跟她同一批進公司受訓的。」盧子敬坐直身子，壓低嗓音道：「秦展顏可說是同批同事中，晉升速度最快的，短短一年時間就當上了店長。」他頓了一下，「跟你一樣耶，你不也是一年就升主任了？」據說下次的人事異動，他極有可能成為最年輕的副理，實在是太厲害了。

　　「嗯。」涂知喬應得有些漫不經心。

　　關於秦展顏的經歷他自然知曉──公司內每個人進公司後的經歷他都瞭如指掌，他還以為盧子敬跟她有特別關係，原來不過是同批進入公司的「同事」而已。

　　「你們兩個都是菁英呢！」

　　諾貝在人事升遷的管道暢通無阻，但路上荊棘密佈，沒有個三兩三，可沒那能耐爬上主管之山。

　　「都是？」很好，他喜歡這兩個字的意思。

　　這時，一位小姐過來親切詢問，「請問要點餐了嗎？」

　　「喔，點餐。」忙著說話，完全忘了點餐這事的盧子敬忙低頭看menu。

　　「輕食A餐一份，飲料綠茶，無糖，去冰。」涂知喬淡道。

　　「好的。」服務生快速在電子點單機上點下記號，「那這位先生？」

　　「等等，我看一下。」盧子敬忙碌的翻閱，心想涂知喬前方的menu根本沒翻過，他是怎麼知道該點啥的？總不會他連各家店的menu也背起來了吧？

　　斜倚在沙發上，狀態優閒的涂知喬，墨鏡後的黑瞳突地一閃。

　　終於出現了。

　　緊抿的嘴角若有似無的抽動了下。

　　秦展顏自一個應該是廚房的地方走出，兩手托著一個大大的盤子，上頭整齊排列著甜點──自顏色判斷，應該是冬季限定推出的桃莓布丁，粉紅色是草莓口味、橘色是桃子口味，交錯成一道顏色嬌豔，引人食指大動的甜點。

　　他記得這道甜點當初的創作者是誰，就是正咧著嘴笑，頰上兩道酒窩深陷的秦展顏。

　　明明是店長，卻插手廚房的事，又插手得成績極好，桃莓布丁甫推出就得到大部分女性顧客的喜愛，只在中午與晚餐時段推出的五十顆布丁，一上架不用二十分鐘的時間，就全銷售一空。

　　他眼才一眨，就看到兩個女孩站在冰櫃前，指著布丁嘰嘰喳喳討論著，再眨兩眼，身後已聽到有人加點布丁了。

　　雖然成績斐然，但涂知喬其實不太喜歡她的做法，若是一家公司的員工不各司其職，互相插手別人的工作，最後可是會亂成一團的！

　　忙著將桃莓布丁放入冰櫃中的秦展顏察覺到如針刺般的視線。

　　她嘵得很多男人喜歡盯著她瞧──尤其是胸部，客人中向她示愛的也不少，但她有個原則就是不跟客人談戀愛，就算遇到感覺還不錯的六塊肌猛男也會咬牙忍痛放棄。

　　關於這一點，同居一屋的室友們就很不能理解。

　　「不跟客人談戀愛要跟誰談戀愛？妳店裡的男同事不是個個都比妳小？」練彤雲不解的問。

　　「有機會就要衝啊！原則一堆有屁用，妳是吃了映水的口水喔？」舒波起說這話的時候，長腿還高翹在沙發椅背上，很不屑的樣子。

　　「原則當然有用啊！」莫名其妙躺著也中槍的江映水不平的說：「或許展顏是有她的考量嘛！而且我也覺得如果跟客人談戀愛，說不定這位客人演變成的男朋友將來也會懷疑展顏會不會利用工作之便，又跟其他勾三搭四，懷疑起她的忠貞來，只要見客人跟展顏攣談幾句，就會大吃飛醋，到時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呢！」

　　「真遇上這種男人，直接甩了乾脆！」向非萼說得爽快，倒也勸她毋須畫地自限，設這種無聊原則。

　　她也不是不明白沒必要設這種原則，但她認為公歸公、私歸私，就該劃分清楚，工作的地方不該是談戀愛的地方──不過若是後來又在店外遇見，然後墜入愛河就不在此限裡。

　　換句話說，她也是很有彈性的呢，可不像映水死板板的。

　　因此，她認定這視線一定是來自愛慕者，所以連抬頭查看一下都懶。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那熱情的視線不只未消失，還越來越熾烈，好像要將她人灼出火來了，盯得她全身發癢，不確認一下到底是誰這樣死盯著她還不行。

　　秦展顏抬頭，幾乎第一眼就準確無誤的抓到視線的出處──畢竟很有經驗了。

　　一看到目光鎖著她的那個男人，她一對秀眉不由得蹙起來了。

　　八、塊、肌、男！

　　喔，不，應該是重度近視八塊肌結實機車男！

　　他是怎樣，又換了另一種裝扮？

　　第一次扮宅第二次扮精英上班族，這次竟扮起穿衣時尚的雅痞來了？！

　　他是怕她認出來，所以連在室內也要戴黑鏡？

　　最好等一下吃飯時就別把墨鏡拔下，然後將菜給塞到鼻孔去，窒息歸天！

　　還有，他不是一直嚷著這間爛店不值得來第二次嗎？那他幹嘛來第三次？

　　說不定她未當班的時候他也來過好幾次，多到可以發他貴賓卡，讚揚他是忠實客戶了。

　　怪胎！嘴上說說是一回事，實際行動又是一回事！

　　是不是賤命啊，一而再，再而三往他口中的爛店裡跑，有病！

　　還有他死瞪著她是怎樣？

　　以為頭歪向一邊，靠著墨鏡遮掩她就感覺不出來嗎？

　　以為換了另一套裝束她就認不出他來嗎？

　　哼哼！沒用的，除非把八塊肌剷平，否則就算燒成灰，她也分辯得出那是誰！

　　這傢伙八成是想來找她吵架，才會死盯著她瞪。

　　是怎樣？工作上不得意，還是感情不順，無處可發洩，吃定服務業就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故意上門來找碴？

　　是了，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像這種只會在外頭戌風的男人，在家中百分之八十都只是一條蟲，老婆大人強人所難也只敢唯唯諾諾點頭：要三萬元買名牌包，沒問題；要出外跟朋友玩到天亮，沒問題；家事統統不做，他一手承辦，然後積了滿肚子的怨氣找可憐的服務生洩氣。

　　或者是，業績成績太差，被主管罵廢物、垃圾，狗都不如，卻不敢回口半句；厚著臉皮拚命跑客戶，結果不是吃閉門羹，就是被客戶輕賤，被罵得像條狗，滿腹委屈無處可宣洩，就找可憐的服務生出氣。

　　自個兒是人生的失敗者，卻自以為服務業比他們層次還低，主管罵他，他就來找她麻煩。

　　秦展顏起想越氣，再想他上回沒機車到她就改去機車別人，有個新來的服務生還差點被他弄哭了，她怎麼能容忍有人在她地盤上撒野，欺負到她手下的人呢？

　　她可是店長啊，應該要保護她的下屬才行！

　　既然橫豎都會被機車到，那這個仗就由她來打吧！

　　拿起一旁的圓形托盤，放了兩顆桃莓布丁，秦展顏挺著胸、昂著頭，朝涂知喬的座位走去。

　　早在她回視的時候，涂知喬就曉得這女人又看穿他的變裝了！

　　她到底是身懷什麼奇能異術，就連部門就在隔壁，見面頻率算高的盧子敬都無法看穿，她是怎麼發現的，而且還第一間就發現。

　　太神奇了！他一定要找出原因來。

　　秦展顏走到桌前，嫣然一笑，「這位先生，很開心您的再次光臨。」

　　開心？別以為他沒瞧見她暗中的咬牙切齒。

　　就像她頻頻識破他的便裝一樣，他也是能瞧見她心中真正的憤怒。

　　「很抱歉上回推薦的餐點讓您不滿意，這是賠禮，以後我會記得妳中午只吃輕不會亂推薦的。」她邊說邊把桃莓布丁放上桌。

　　她是當真記得他上次點的餐點，還是剛瞄過點菜單？涂知喬對此點予以保留，冷淡的回：「我不吃女孩的玩意兒。」

　　什麼？！秦展顏麗眸幾乎噴出火來，嘴角的笑意勉強維持。

　　他已經直接自機車男升級到更高層次的卡車男了！

　　「您有所不知，這道甜點可是本餐廳最受歡迎的甜點，酸甜的滋味不只讓人開胃，而且還能讓人心情愉快喔，您不妨試試看！」最好纖維質能讓你暢通無誤，別再端個「大便臉」了！

　　「那我要吃吃看！」另一端男聲響起，「我也是免費贈送的嗎？」

　　「當然，您是他的朋友自然一視同仁……」咦，這只好眼熟。

　　「一視同仁喔？」盧子敬傻乎乎的笑。

　　「子敬？」秦展顏驚訝出聲，「好久不見，你怎麼會來？」如花笑顏綜放。

　　這兩人不僅是同批入公司的同事，還這麼相熟？涂知喬心下一凜。他有預感盧子敬一定會將他的底細抖出來，這下不用玩了。

　　盧子敬眼角餘光發現涂知喬拿下墨鏡，警告式的一瞥，心頭叨念：他又不白癡，當然懂得不能穿身分。

　　「我剛去拜訪客戶，剛好經過你們店，想說很久沒看到妳了，就進來吃個飯，跟妳敘個舊囉！」

　　涂知喬對盧子敬暗暗搖頭，但他卻完全未接收到他的訊息，仍是拚命衝著秦展顏傻笑。

　　「拜訪客戶？那這位是……公司同事？」秦展顏瞪大眼。

　　既然是同公司的，還機車她，這是「相煎何太急」嗎？

　　靠！自己人耶！什麼東西啊！

　　「對啊！」怪了，余知喬幹嘛瞪他，還暗暗的搖頭，是在搖啥鬼啊？

　　「你是同事？」秦展顏訝然張嘴望向涂知喬，握著拖盤的纖指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沒錯，他是財務部門的涂知喬，聽過沒？跟妳一樣一年就升主管，現在是財務部的主任呢！」盧子敬不待正主兒回答，就擅自替他介紹起來了。「可能明年就升副理了。」

　　白癡！涂知喬頭痛得揉了揉太陽穴。

　　「久仰大名。」秦展顏皮笑肉不笑，眸中激發出的殺氣直射向面無表情，好似兩人毫無恩怨的涂知喬。

　　總公司的人那麼多，最好她會特意去記住啦！忙店裡的事都忙不完了，況且一年就升主管又怎樣，若是一年就當上總經理，要她跪下磕頭都行。

　　原來他不是在外一條龍、在家一條蟲的「弱夫」，也不是被主管、客戶酸罵到臭頭的無能業務，這樣的趾高氣昂、驕矜自大，全都是因為「少年得志」啊！

　　傲！傲個屁！當心少年得「痔」！

　　都是同事還用那種差勁態度處處找她麻煩，將她負責的店罵得體無完膚，什麼東西啊！

　　真以為自己是精英，萬人仰望喔！

　　我呸！

　　秦展顏猜想，既然「卡車男」不是兩面人也不是個窩囊廢，那將氣發洩在她身上九成是因為壓力太大。

　　精英咩──她咬著牙想，自然備受眾人期待，就像自從知曉下個月中稽查月即將開始時，這幾天她也煩惱得胃痛，尤其聖誕節又將近，為了思考如何在平安夜當天訂位座無虛席，她就想得頭痛，常甩她最心愛的猛男人形立牌巴掌出氣。

　　但她甩的是假人喔，哪像「卡車男」是找真人出氣，最最最過分、最最最該下地獄的是出氣的對象還是同事。

　　這人實在是太爛了！爛到一個極致！

　　短短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秦展顏的思緒已流轉過好幾回，漂亮的黑褐色眼瞳轉啊轉，自墨鏡下瞅著她，專注研究她表情的涂知喬自然瞧得出這女人心底正老大不爽。

　　所謂胳臂往外彎，她一定認為自個兒是被自己人整到了，但也因為是自己人，就跳脫了客人的範疇，自然不用忍氣吞聲，更不用擺出笑臉應酬。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心頭咒罵過數千回的秦展顏正眼望向他時，嘴角竟拉開了，頰上一對可愛又甜美的酒窩深陷，甜得像在小凹深中灌了蜜似的。

　　「涂主任。」她連嗓子都灌了蜜糖，「你這麼年輕有為，必有其成功原因，往後若對敝店有任何指教批評，請直接告訴我就好，用不著浪費紙，多砍了棵樹，好嗎？」

　　涂知喬定定的看著她，半張臉被墨鏡蓋著，又看不到眼睛，但她還是看得出他微微一征，大概沒料到她竟然還會對他好言好語吧。

　　她才不屑跟他同一路！

　　拒當沒品機車人！

　　「什麼批評指教？」盧子敬好奇地問，「你們兩個之前是不是有發生過事情？」對了，涂知喬早就稽查過這間店了，該不會兩人有衝突吧？

　　「沒有啦，只是涂主任憑著一片好意指導我們改進而已。」秦展顏指著桃莓布丁，「吃吃看，我請客。」

　　秦展顏走後，盧子敬大力稱讚她的好，「不愧是年年得客服成績第一的甜姐兒，光看她的笑容就讓人心花怒放。」他望著她的背影長吁一聲，「可惜公司的制服設計得太爛，完全展現不出她的好身材。」

　　「又不是公關小姐，展現什麼身材！」等等，好身材？她不身形微胖嗎？

　　難不成盧子敬與他同樣喜愛豐滿的女生？

　　盧子敬完全不理會他明顯不屑的語氣，「當初一起進公司受訓的時候，在場所有人一看到她那大為驚艷的目光，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實在是太完美了！」他的眼中綜出星星。「難得一見的完美好身材！」

　　「吃！」涂知喬老大不爽的將布丁貼到盧子敬的臉上。

　　「好冰！」盧子敬差點大喊出聲。

　　「不要忘了你的本分！」混帳東西！他是來工作，還是來看女人的？

　　「好啦！」工作歸工作，欣賞歸欣賞，不愧是公司有名的機車男，一絲不苟得讓人頭皮發麻。

　　涂知喬將臉上的墨鏡摘下，遲疑了一會兒，端起桃莓布丁。

　　他不嗜甜，對甜食可說興趣為零，可這酸酸甜甜的甜點竟有著說不出的好味道，飯前食用清爽開胃，飯後食用也不至於對胃造成負擔的清涼小點，還可解掉口中的油膩，無怪乎大受歡迎。

　　的確是有兩把刷子！他想。

　　過了一會兒，餐點送上，他點的餐分量不多，很快就用完了，不像盧子敬點了重口味的椒麻雞腿飯，一隻大大的雞腿還在他嘴上啃，涂知喬已經吃完起身至廁所漱口。

　　在廁所門口，他轉身環顧餐廳內部。

　　音樂的音量剛好，不會妨礙客人談話，也不會小聲得讓談話聲成了噪音，服務生每個人的笑容均十分甜美，就算是男服務生也不例外，看得出來就連笑容都經過嚴格的要求。彼此之間存在著默契，有困難或應付不來都會主動互相幫忙，這讓他想起上回秦展顏被他逼得快發飆時，一個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女服務生輕巧走來，不疾不徐的提點她該有的服務精神。

　　「涂主任，在看什麼？」一道銀鈴般的細嗓打斷他的思緒，不用回頭，他就知道是誰站在他身邊。

　　「隨便看看。」他平聲回了句，面容有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現在是工作中，他一向公私分得很明。

　　「我可以請問一下，為何你頻頻批評敝店是讓人不想來第二次的爛店，卻還一而再，再而三出現的原因嗎？」一雙美眸直勾勾盯著他。

　　他也很想問她是什麼原因能讓她識破他的雙裝，不過這問題一問，就似推骨牌效應，他的「稽查人員」身分說不定就有讓她嗅出蛛絲馬跡的可能。

　　她一定有什麼奇術異能，自然得小心。

　　徐知喬轉回頭迎上她的視線，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正眼相見，且雙肩的距離僅五公分。

　　如此的接近，更可以讓秦展顏感受到他渾身肌肉的張力，那是最強烈的費洛蒙，在空中恣意張狂的飄散，猛得幾乎快讓她窒息。

　　她毫無困難就可以想像出若被他那雙肌肉線條僨張的強壯手臂環抱，肺中的空氣將被擠壓出來，瀕臨窒息的快感會比高潮還要蕩人心魂！

　　直接的軀體相觸，線條起伏完全相貼，她可以從頭到腳，用她每一寸肌膚、每一條神幾去感受肌肉的力量、勁道、熱度……

　　「妳……」涂知喬眉頭蹙起，「流鼻血了。」

　　「呃？」秦展顏一驚，這才發覺人中處果然癢癢的，她不敢觸摸，就怕成了命案現場──臉被砍數刀的枉死臉龍，小手掩面，回身趕忙衝入廁所。

　　八塊肌的費洛蒙真的是太強烈了啊！

　　埋首洗臉盆的秦展顏邊處理臉上的鼻血，邊想著若是這男人不那麼機車就好了，若是個好講話的人更好，他的身材不像練彤雲的男友那般粗壯，也不像舒波起的男友太過精瘦，在她的標準裡完美無缺，剛剛好！是拍來當人形立牌的佳對象，可惜人太機車了，製成人形立牌只會增進她的飛鏢功夫吧。

　　嗯……這方法不錯耶，拿來射飛鏢，想到他那張臭臉上滿是飛鏢洞，就大快人心，忍不住想扠腰大笑三聲啊！

　　「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女人……自與女廁相鄰的男廁走出的涂知喬眉攢得更深。

　　那是她的笑聲吧？

　　一個流鼻血的女人竟發出這種得意又張狂的笑聲，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那笑聲似乎是衝著他而來，而在聲之中正藏著無數難以預料的奸計。

　　不過就算她有奸計，也不會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大陰謀，她其實單純，出口審慎是因為職責所在，她時刻不忘自己的身分，這點倒是令他十分讚賞。

　　整理好的秦展顏走出廁所，門口當然已不見涂知喬的蹤影，他早回座，享用餐後咖啡。

　　對面坐著盧子敬就不好再過去逼問他幹嘛那麼「賤命」，明明對她的店沒半句好話卻又頻頻上門。

　　要不是她剛才的妄想，引發鼻血氾濫，說不定早就得到答案了。

　　可惡的鼻粘膜，幹嘛這麼脆弱！

　　「店長，妳在幹嘛？」剛送完餐點的沈小卉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我看一下店裡的情形。」

　　「喔。」沈小卉偏了偏頭，「妳下半臉的粉跟口紅掉了喔，該去補補了。」

　　互相監督也是秦展顏訂下的規矩，她自翊店內的一切完美，但吃燒餅難免有掉芝麻的時候，這就得靠服務生互相支援幫忙與監督了。

　　「我這就去補妝。」不想被客人看見殘妝模樣，秦展顏只好回休息室補妝。

　　補完妝出來，涂知喬他們坐的位置竟然已空，連桌面都被清潔乾淨了，正等著迎接下一組候位客人。

　　她忙抓住與擦肩而過的沈小卉，「那組客人呢？」

　　「走了啊！」

　　「那……」她吞了口唾沫，「有沒有寫意見卡？」

　　「意見卡？我剛收桌子時沒發現。妳要不要問收銀的小綠？」

　　秦展顏再過去問負責收銀的小綠，她也搖頭說沒看到，而放置意見卡的地方號碼仍是開門前的０１８３６。

　　他沒寫機車意見卡耶！

　　一定是因為身分被識破，不好意思再抨擊毀謗她了吧，哼哼！

　　可是他罵了一次又一次，還是來了一次又一次，仍是讓她心中疑問重重。

　　他是怎樣？想看到她被罵衰的臉嗎？還是故意來挑戰她的耐心？或者就是壓力大存心同事碴？還是……

　　管他的，她相信那個「嘴上說不要，身體倒很誠實」的男人還會再來第四次的，有的是機會詢問。

　　「店長啊！」又再次看到她發呆的沈小卉將托盤放上櫃檯，兩手扠腰，一臉不悅，「現在是午餐時間耶，大家都快忙死了，妳怎麼還很優閒的樣子？」今天店長是吃錯藥了喔？

　　「對不起啦！」秦展顏忙雙手合十道歉，「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有人一直說我們店不好，卻還一直上門來光顧。」

　　「喔，這很簡單啊！」

　　「簡單？」她思考很久耶，哪簡單了？

　　「那個男生喜歡欺負人吧，說這些話是要引起注意，應該是我們店裡頭有他喜歡的人。」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想那麼久。

　　「啊？」換言之，他老是上門來，其實是來追女生的？

　　那個倒楣鬼會是誰？

　　秦展顏暗想除了她以外被機車到的還有哪些人？不不不，說不定他只對不喜歡的人機車，真正被當成目標的就是未被機車過的。

　　「啊什麼啊？慶漢來不及烤吐司，妳快去幫忙啦！」沈小卉推了她一把。

　　「喔，好啦好啦！」秦展顏連忙洗手幫忙烤吐司，暫且將「倒楣鬼」與「機車男」放在一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1:20

第四章

　　佇立在諾貝集團旗下的火鍋店門口，秦展顏東張西望，就是看不到跟她相約的練彤雲。

　　可惡的傢伙，都遲到十分鐘了！

　　踩著converse帆布鞋的腳踢了踢石英磚地面，對火鍋店裡頭的同事比了個手勢，表示還要再晚一點。

　　同事貼心要她別擔心，預定的位子會幫她留著的。

　　這時，場內有客人叫喚，與秦展顏互打手勢的同事連忙快步走過去，無聊的秦展顏也就跟著好奇的觀望。

　　哇塞，這人的背影真棒！

　　秦展顏著迷的望著背對著她而坐的男人。

　　那肩膀的寬度，頸肩之間近乎垂直的角度，還有放下手時上手臂的線條可說是完美啊……不曉得他站起來時又會是怎樣的健美身材？不知是六塊肌還是八塊肌？有那麼漂亮肩膀的男人，腹部應該也十分令人食指大動才對……

　　咦，怎麼覺得那背影越看越眼熟啊？

　　秦展顏伸出放在口袋中的手，在空中勾勒對方的輪廓。

　　怎……怎麼會如此神似那個榮升「卡車男」的臭男人背影？

　　被叫過去的同事美麗的笑顏在與客人對話時突地起了變化，笑容走樣不說，貝齒輕咬著下唇的泫然欲泣模樣彷彿受到天大的委曲，而鄰桌的客人也紛紛好奇的回過頭來，臉上表情有著不忍。

　　是機車男，不，卡車男！真的是卡車男！那傢伙是怎樣，以「荼毒」同事為樂趣嗎？

　　原來他不只苛刻她的店而已，其他店也一樣找碴，換句話說，小卉的什麼他在店裡有喜歡的人根本是胡猜，他只是把虐待同事當樂趣而已。

　　哼！火鍋店的同事跟她交情也好，尤其是被他罵得快掉眼淚的小真更是她的好友，她怎麼可能坐視她被欺負而不相挺呢！

　　她一定要拯救小真出困境！

　　小手用力握住玻璃門的握把，大力拉開，身上未扣上的風衣隨的大踏步而颯颯飄動，頗有角頭大姊的氣勢。

　　就讓我來教訓你這個受欺負同事的壞蛋！

　　她的氣勢逼人，讓原本想上前調解的店長愣停在原地。

　　交給我吧！秦展顏投給店長信心的一瞥，就只差沒拍胸脯掛保證。

　　尚未走近，就聽到那機車得讓人想翻桌的音詔，正冷冷教訓著小真。

　　「妳擺了一張快哭的臉是想讓周圍的人以為是我害妳哭了嗎？」

　　令人怨恨的機車男這回穿得很台，起級台，腳下穿著白布鞋，頭髮全都往後梳，上頭的髮油晶亮晶亮，若再加點頭皮屑，就似一個月沒洗頭了。

　　他穿著一件超寬大的防風外套，裡頭著寬鬆藍色花襯衫，袖子跟腳下的鞋一樣繡了一個「峰」字，身下穿著寬鬆廉價的過時西裝褲。

　　要不是政府法令禁菸，她相信他一定會叼著菸，並不忘邊說話邊將煙霧直往小真臉上噴去。

　　天！秦展顏驚愣停步在他身後兩步遠。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每一次出現的打扮風格都不同，若不是她對肌肉的執著，哪能將他跟上回的型男連在一起！

　　她還真想掀開他的上衣，瞧瞧他的背後或胸前有沒有刺龍刺鳳？

　　那一身肌肉若刺上氣勢萬鈞的龍與優雅華麗的鳳一定美到極點，或者刺個鬼面修羅也不錯，斷頭女鬼也行，一條長長的蛇盤據粗臂而上，哇喔喔……真的是美呆了呀！

　　小真充滿委屈的搖頭，「對不起，我不是這意思。」

　　好友卻泣的嗓音將妄想中的秦展顏拉回現實。

　　停停停！停止妄想，她現在是要救苦救難同事於水深火熱中的大英雌啊！

　　「那就把妳的眼淚吞回去！」充滿不耐的語氣，任誰也不懷疑他隨時有可能會翻桌。

　　「我……嗚……」越想越委曲，眼淚真的掉了。

　　「哭！哭個屁，老子欺負妳了嗎？妳是要哭衰我……」涂知喬話還沒說完，猛然一張巧笑倩兮的俏臉擋在他與小真之間。

　　「哈囉！」側彎著腰，小臉與他直對的秦展顏揮揮手，「涂主任，你怎麼又來……」

　　一隻大手猛然掩住她的嘴，長臂繞上她的腰，在眾人的驚訝抽氣聲中，像扛著假模特兒風似的跑出去。

　　涂知喬的反應完全是未加思考，在明白她打算揭他的底時，二話不說先拖出去毀屍滅跡……不，先良心勸告，也不對，總而言之，就是先把的嘴堵住就對了。

　　該死的！都是盧子敬那傢伙害的！

　　誰曉得他竟認識秦展顏，還多嘴多舌的揭了他的底，更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女的竟然會選在此刻出現在此地。

　　他變裝得這麼完美，他甚至沒發現她的存在，可見她是自背後而來，她應該只看到他的背影吧？而且還是肩胛骨以上的背影！

　　是什麼原因連這麼少的線索都可以讓她認出他來，直接過來他面前喊他──涂主任？

　　該不會他連背後都得放個攝影機吧？

　　她實在太可怕了，可怕的程度可比可穿牆而過的女鬼，不管什麼樣的裝扮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涂知喬直接將她抱出去的反應同樣讓秦展顏傻住了。

　　多麼強壯有力的手臂，竟然可以單隻手就把她抱起來！

　　多麼巨大的手掌，而且溫暖厚實！

　　被抱在腰側的她吸入大量八塊肌男強烈的費洛蒙，薰得她暈陶陶，比吸食毒品還要銷魂，忘了今夕是何夕，忘了今晚我是誰……

　　涂知喬至少走過了一條街，才想起該把這女人放下來。

　　才放下來，就發現自己手上滿手血。

　　他怔愣的打量──她竟然又流鼻血了？

　　有沒有人的鼻黏膜這麼脆弱的？

　　「喂……」他伸手去抹，卻只是把她的小臉抹得更恐怖，好像誰在她臉上砍了一刀似的，他沒辦法，只好直接拉起絲質襯衫，擦掉小臉上的血跡。

　　他抹得粗魯，嫩頰傳來的疼痛讓秦展顏終於自妄想陶醉之中清醒過來。

　　他的衣服此時血亦斑斑，亮藍色與暗紅色的詭異配色，讓秦展顏瞪大了眼，道：「你這衣服上的畫還挺……藝術的！」醜得比幼童畫的還糟糕！

　　涂知喬忍住想翻臉的衝動。

　　真不知是誰成就了這幅「畫」的！

　　「妳為什麼認得出我來？」今天答案不揭曉，他絕對無法入眠！

　　「你為什麼老找同事開刀？」再不問個清楚明白，就算數猛男羊也睡不著！

　　「我身上有什麼特徵讓妳可以輕易將我認出來，不管我做什麼裝扮？」她的眼睛是什麼構造的？

　　「你是跟同事有仇，還是跟公司有仇？吃一間鬧一間，這樣你很開心嗎？」鬧場的是客人也就算了，自己人鬧自己人，搞什麼鬼啊！

　　「喂！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問一句她也問一句。

　　「你幹嘛不回答我問題？」

　　「我先問的！」有沒有搞錯！

　　「Lady first！」先回答女士的問題才是禮貌！

　　「這不是用在這個時候！」

　　「誰規定的？就算真的沒有這種規定，我就是要用在這個時候，怎樣？」現在不是在店裡，對卡車男不用客氣。

　　「妳的服務精神呢？」現在恰北北的模樣跟在店裡的甜笑判若兩人！

　　她剛在火鍋店裡也同樣微笑滿滿，但現在卻是雙手扠腰，氣勢凌人。

　　「服務個鬼啊！現在是在店裡嗎？你是客人嗎？你是同事耶！你都沒有同事愛了，我幹嘛對你客氣！」今天，她一定要替天行道。

　　現在已經不在餐廳內，她也不是服務人員了，所以她不要再被壓著打了，她要跟他吵架，狠狠的、狠狠的吵贏！哼！

　　「妳還真是翻臉跟翻書沒兩樣。」如花甜美的笑臉呢？怎麼不見了？

　　「跟沒品的機車男說話，需要留什麼顏面！」她還真是給他面子，她的層級早就超過機車了。

　　「機車男？」指他？

　　「我相信一定不只一個人說你是機車男，至少有一百個以上的人說你難搞、機車、莫名其妙、神經病！」

　　涂知喬忽地不回話了，只是擺著一張冷臉瞪著她。

　　「幹嘛！瞪什麼瞪？眼睛大喔？不要以為你今天穿得像兄弟，我就怕你！」她更倨傲的挺起胸。

　　一發現自己竟挺起尺寸偉大的胸部，實在討厭老愛被男人盯著胸部瞧的秦展顏連忙駝背，卻意外發現，這男人雙目一直鎖在她臉上，十足十奉行孔子的非禮勿視。

　　這個人是個君子？

　　怎麼可能，一定是他剛好沒注意到而已。

　　於是她又將胸挺起，以傲然姿態面對她。

　　「我不跟妳吵，我們直接用最公平的方法決定問話的順序。」涂知喬逼視的眼神放軟，但還是鎖在她一雙剪剪水眸上。

　　「好啊！」她的胸挺得更高。

　　卡車男怎麼可能是個君子，他行為卑劣，不是個好東西，絕對是裝客氣而已！

　　「剪刀、石頭、布！」

　　一聽到他竟喊起猜拳來，秦展顏慌忙將扠在腰上的手抬起，下意識就出了「布」。

　　「很好，妳輸了！」涂知喬嘴角勾起得意微笑，「說，為什麼認得出我來？」

　　「不為什麼，就是認得出來啊！」才不要告訴他實話！

　　「我不相信沒有原因。」

　　「我認人功力一向一流，要不然怎麼當起一家店的店長，就算你只來過一次，你跟我聊過天的內容、你的長相、身形全都刻在我這個跟電腦沒兩樣的超級人腦裡頭了！」秦展顏敲敲自個兒的腦袋。

　　她的確擁有這樣的好能耐，但其實他的變裝非常完美，就連氣質都一併改變，要不是他渾身上下精實的肌肉線條，她猜得出才有鬼！

　　這一切只能說她對肌肉太執著了！

　　涂知喬濃眉微挑的神情顯示他根本不信。

　　「況且你就算改變裝扮又怎樣？你是我看過講話最機車的人，就算不確定，一聽到你開口，我就百分之百肯定了。」怎樣，這應該可以信服於他了吧！

　　敢小看服務業？他們可是非常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要不怎麼在這行立足、享有成就！

　　像他這種關在辦公室裡，關出奇特喜好的人，哪懂得他們的不平凡！

　　涂知喬還是有幾成不信，他決定下次換個講話語氣測試她的真實。

　　「好，換妳了。」

　　「喔，我……」咦？她要問什麼？怎麼熊熊忘記了？

　　「妳怎樣？」他其實是記得她問了什麼，只是故意裝作不曉得，能拖一時是一時，最好她一時間想不起來，他也就不用找藉口敷衍她。

　　「就是那個……」

　　「展顏！」遠處傳來叫喚聲。

　　兩人不約而同轉過頭去，瞧見一名姿色秀麗的漂亮女孩朝他們方向跑來。

　　「遲到大王！」秦展顏不悅扁嘴。

　　「妳朋友來了，我走了。」很好，他有了脫身的機會。

　　「呃……」他的問題她答了，但她的問題他還沒答耶！

　　「下次見到再讓妳問。」他要開溜了。

　　「喔，好！」反正他一定會再出現的，她篤定。

　　「妳一直保持這樣的站姿，腰不累嗎？」涂知喬撇了下嘴，眼中掃過不認同才轉身離開。

　　她傻了，真的傻了。

　　竟然有男人無視她的九十公分大胸？！

　　秦展顏眨了眨眼，忽地覺得胸口怪怪的，有點刺刺的、有點悶悶的、有點痛痛的……這……是怎麼了？

　　※　　※　　※　　※

　　五天時間過去了，十天也過去了，卻無機會質問他幹啥一天到晚變裝找同事碴，只因為她篤定會第四次上門的涂知喬卻是再也不見人了。

　　她甚至一下班就往其他分店找，就連不是隸屬於諾貝集團分店的餐廳也順便探找，就是未再見過他的蹤影。

　　難道是她失策？

　　會不會是真實身分被識破後，他就不再上門來了？

　　臭男人，曉得她會質問他為何找同事麻煩，所以就人間蒸發了？有沒有這麼過分的啊！

　　不只機車還沒擔當，沒肩膀，虧他長得那麼健壯，一身肌肉那麼完美，真是白練了，他最該練的是他的心，不是身體。

　　臭男人！

　　「大消息啊！」身穿厚厚羽絨外套的郭帆敏連手上的安全帽都忘了放入車箱，就急急忙忙衝進餐廳，對著正忙著在吐司上抹巧克力醬，神情則是明顯放空的秦展顏鐵青著臉色喊著：「稽查月早開始了！」

　　回神的秦展顏臉色一白，「不是說月中的嗎？」現在才十二月初耶！

　　「而且不足開始，也已結束了！」郭帆敏急得拍桌。「月中是公佈成績的時間啊！」公關部那個不濟事的，她非「休了」他不可！

　　「真的假的？」這下，連一旁的員工也變臉了。

　　「那有人看過照片上那個胖胖的稽查人員嗎？」秦展著急的問。

　　「沒有！」眾人皆搖頭。

　　「有看過體型類似的，但長得不一樣。」史慶漢就著回憶回答。

　　「這下慘了！我們會不會不小心惹怒稽查人員卻不自知呢？」員工們擔心得面面相覷。

　　「可是我們的服務都很好啊，應該不會有事吧！」說這話的小綠也有些不太確定。

　　「對啊！我們的服務是一級棒的，不會有事的啦！」秦展顏為士氣明顯低落的員工加油打氣，「頂多只有上個月中的時候老是來找碴，比較……」一個可能性竄入腦海，她忽地臉色一變，最後的話全含在嘴裡。

　　早就開始也已經結束的稽查月！

　　一個很愛變裝的男人！

　　一個老是找碴的男人！

　　一個裝作不是同事，但實際上是同事的男人！

　　一個每家店的員工都要機車的男人！

　　天……

　　秦展顏幾乎想抱頭哀號。

　　那個機車男，其實就是稽查人員？

　　媽呀！

　　想到他連續兩張難看的意見卡，秦展顏的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完了……真的完了……

　　火鍋店的那一次，她還對著他痛罵耶！

　　這仇不被報才叫奇蹟啊！

　　「那口來找碴的男人，該不會是……」沈小卉臉色發白，「店長，那個讓妳差點想翻桌的男人該不會就是稽查人員吧？」

　　「差點翻桌？」郭帆敏面色大變，「有這回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秦展顏艱困開口，「我們猜的那個人就是那天在意見卡上把我們店批評得一無是處的男人……」

　　郭帆敏愣了愣，隨即憶起，「那個宅男？他後來又來過店裡？」

　　秦展顏僵硬點頭。

　　「妳對他發飆？」

　　「沒有發飆！」秦展顏急急忙忙解釋，「我真的有盡力去服務了，只是好像討不到對方歡心……」

　　嗚嗚……她雖然氣得咬牙切齒，但有盡力隱藏啦，該不會他還是看出來了吧，難怪一直罵她虛偽啊！

　　「這下慘了！」郭帆敏誇張的哭爹喊娘，「我的獎金……年終獎金一定掛蛋了啦！」憤怒的眼惡狠狠的瞪向秦展顏，「展顏，妳是店長，怎麼可以跟客人發脾氣呢！不管他是不是稽查人員，都要以禮相待，微笑伺候，客戶至上，這些都是妳每天殷殷告誡的啊，結果做不到的反而是妳！如果我們店真被評分紅字，誰要負責啊？」

　　「我沒有發脾氣啊！」秦展顏冤枉的喊，「只是有次不小心，氣氛有點僵而已，但真的沒有發脾氣……」

　　「氣氛僵就很嚴重了，難怪他在意見卡上將妳的服務批評得一文不值！」說不定還有第二張，甚至第三張寫有諸多批評的意見卡，她一定要去翻出來！

　　「不會啦！」沈小卉囁嚅的替秦展顏辯解：「我覺得店長已經盡很大的努力了，那個人的態度真的很機車，我們很多人都被機車到了……」她不安的眼神游移，不確定的說：「我們應該也沒服務不好吧……」

　　大夥互換憂心的眼神。

　　見眾人擔心得面色沉重，秦展顏咬牙握拳，義氣聲明：「若這次的稽查成績真的評了紅字，帆敏的獎金從我的薪資來補，員工的福利也一樣。」

　　「店長，妳用不著這樣啦！」沈小卉忙搖頭。

　　「而且這樣妳要補很多錢耶！」福利不縮水小綠固然開懷，但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是我引起的，自然由我來收拾。好了！」秦展顏抬手制止其他還想開口的人，「就這麼決定了！別讓這件事影響大家的工作心情，記得，微笑第一，服務至上，客人是大爺！」

　　「微笑第一，服務至上，客人是大爺！」眾人異口同聲齊喊了遍。

　　「讓每個客人微笑離開！」

　　「讓每個客人微笑離開！」

　　「去忙自己的事吧。」秦展顏揮揮手，低頭將己經抹好巧克力醬的厚片放入烤箱中。

　　郭帆敏隱含不悅的眸暗瞪了她一眼，這才悻悻然走進員工休息室。

　　秦展顏的心情好低落。

　　原來他是稽查人員，難怪會四處到分店機車人，就連人家都上門來稽查三次了，還傻傻的恍然未覺。

　　她的神經怎麼這麼粗啊！

　　可她未發覺心情真正低落的原因是──那個人再也不會上門來了！

　　他的稽查工作已經結束，再也不會上門來了。

　　※　　※　　※　　※

　　月稽查成績公佈，每家分店的分數均公佈在公司的內部網路裡。

　　得知消息的一早，秦展顏就坐在電腦前摩拳擦掌，身後等候的員工暗暗吞了一口又一口的緊張唾沫，就怕真的看到七十分以下的分數。

　　「七十以上！七十以上！」眾人握拳齊聲吶喊，好似這樣喊一喊，就算紅字也可翻藍。

　　「我點了喔！」滑鼠的游標就停格在「稽查成績查」的按鍵上。

　　「嗯！」

　　秦展顏的雙眸在食指點上滑鼠的剎那，害怕的用力閉起，須臾，才微張一邊眼眸，斜覷頁面的變化。

　　過了一會兒，各家分店表成績在眾人眼前展開，分數後頭還有簡短的評語。

　　「台北西區松山複……」每個人均瞪著大眼搜尋。

　　「在那裡！」小綠指著螢幕尖叫，「紅的！是紅的……」最後一個「的」因難以承受恐怖的事實而破音。

　　「什麼？是紅的？」大夥的心彷彿被誰重重捶了一拳，渾身冰冷。

　　果然是紅的……秦展顏握著滑鼠的手迅速凍僵。

　　她的積蓄在轉瞬間就丟了十萬，更糟糕的是身為一店之長除了扣除獎金，可能還有其他懲處，就算沒有懲處，也會在她的公司履歷中記下一筆黑字，以後還想往上晉升，難上加難了……

　　「什麼紅的？」史慶漢大喊，「妳看錯了啦！」大掌輕巴身旁小綠頭頂一記，「紅的是松山日，我們是藍字啦！」他瞇了瞇眼，「九十六？」

　　「九十六？」眾人不約而同揉揉眼，再次定睛，「九十六！天啊！」破天荒的高分耶！

　　大夥開心的互擁尖叫。

　　「怎麼可能……」秦展顏不相信，顫顫的纖指先指向「松山複」三個字，再緩緩滑向分數表，「真的是九十六……」難以置信的眸再瀏覽後面的評語，「服務用心、微笑真心，是真正對客人用心服務的好店。」

　　「看看我們有沒有進前五名！」沈小卉興奮的嚷，「第一名全額招待出國加將金一萬元耶，二到四名一人將金一萬元，趕快看！」

　　秦展的手幾乎握不穩滑鼠，只好左手握著右手腕，使盡吃奶力氣才點下「前五名」的按鍵。

　　「第一名！」眾人開心大喊，更是激動得抱在一起，「可以出國了！還有獎金！天啊！好棒喔！好棒喔！」

　　他們竟然是第一名？淚霧瀰漫秦展顏的眸。

　　她還以為機車男會給她零分的！

　　沒想到分數竟然那麼高，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那個男人身上總算還配備有「良心」這東西啊，嗚嗚嗚……超感動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2:17

第五章

　　在如鏡面的電梯門前理了理領帶，「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啟，涂知喬的右腳才剛踏入電梯，就因電梯內那猛然抬起的小臉而愣住。

　　同樣猝不及防的秦展顏也錯愕了下，呆呆的盯著戴著銀框眼鏡，遮掩凌厲的眼，因而顯得斯文的他。

　　他的嘴角若有似無的淡揚，跨步入內。

　　「不出去嗎？」他問。

　　「我不是要到這一樓。」秦展顏下意識隨口扯謊。

　　她其實就是要到這一樓，其實就是要來找他。

　　她還以為她堂有等通報的時間，等他離開辦公室的時間……有很多很多等待再次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誰知電梯門才開了，就遇見本尊了！

　　實在是太突然了，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原本就因緊張而忐忑的心跳得更急更凶，在安靜的電梯內，她幾乎聽得見自個兒如鳴鼓般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秒鐘四下，快得頭暈眼花，疑似腦中風。

　　真是太奇怪了，她一決定選個休假日來總公司找人問清楚時，她就開始失眠，數猛男羊也沒有用，總是數到第五隻，猛男羊的臉就然變成他的，將睡意迷濛的她整個驚醒。

　　「那到哪樓？」涂知喬斜睨沒半個燈亮起的樓層鍵。

　　「我是……」啊咧，竟然破音。

　　俏顏頓時紅透。

　　「噗。」

　　咦？她是不是聽到偷笑聲？

　　「今天總公司要開會？」他又問。

　　小嘴張開，卻發現像有股氣梗在喉頭，竟然無法出聲。

　　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她明明是有備而來的，而且「落跑」的人是他，她緊張個什麼勁，好像她才是做錯事來找罵挨的那個人。

　　「還是來找人？」涂知喬緩緩的走近。

　　視線撇向一旁思考的秦展顏未發現他走近，猛地一抬頭，就直接朝他的下巴撞去了。

　　「哎喲！」她捂著頭痛喊，「你靠那麼近幹嘛？」

　　「……」下巴一陣疼的他難以開口。

　　「我告訴你，我就是要來找你的！」這一撞撞得好，把她莫名其妙的怯懦統統撞掉了。

　　「有何貴幹？」

　　那什麼音調什回應啊？不冷不熱，平平板板的，好像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不只不熟，還陌生得緊。

　　話說回來，他們的確是不熟，當初他三番兩次來店裡全是為了稽查工作，任務結束人就銷聲匿跡了，但也不是真的不熟跟陌生人沒兩樣吧？

　　「上次，我說我要問你的事，我想起來了！」這樣找人或許唐突，不過她可也是有充分理由而來的。

　　「請說。」

　　可惡！好冷淡的聲音，害她好想掐他的脖子，厲聲質問：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機車啊！

　　「你是稽查人員嗎？」

　　涂知喬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對。」

　　果然沒錯。「所以你變裝也是為了稽查？」

　　「對。」

　　他其實是沉迷於紙娃娃遊戲吧！「說話那麼機車也是為了稽查？」

　　這回他沉默不回。

　　說話機車這項呢，就算非為了稽查，也常有人這麼說他，所以不能點頭回答。

　　他沒說話，秦展顏當他是聽到「機車」兩字心頭不爽，所以才故意不回應。

　　不管他再怎麼機車，都是店的「恩人」，今日能得第一名，實在該感謝他啊！

　　「好啦，你不用覺得難過，或覺得機車難聽。」看著他健壯的體格，秦展顏心頭湧起想觸摸的渴望，於是，她藉機一副哥兒們樣的把小手放在他的寬肩上，「我曉得你是為了公事嘛，所以才不得不機車的。」

　　喔唷……這肩膀果然是夠寬、夠結實，觸感一等一的好啊！

　　涂知喬偏頭瞟向的素手，微蹙的眉眼寫著不認同。

　　她這動作是什麼意思？把他當成感情良好的「男性友人」？

　　「而且我最主要的目的是來感謝你的。」他沒將她推開耶，太好了，繼續摸個過癮。

　　濃眉感興趣的挑起，「感謝什麼？」

　　「就是稽查分數啊，雖然你在意見卡上把店批評得很差勁，但是我知道你是用心良苦，為了我們好，對吧……」

　　「我只是寫實話。」

　　秦展顏笑容扭曲，收回「友好」的手。

　　「你是真心覺得我的服務很爛？」有沒有桌子給她翻一下！「服務爛幹嘛給高分？你明明就覺得我的店服務好，是間用心的好店，幹嘛不承認？」有這樣的口嫌體正直的嗎？

　　「稽查人員不只一個。」他冷聲打斷她的一廂情願。

　　「我當然知道稽查人員有好幾個，可是一區一個啊，你是負責我們西區的！」以為她是第一天進公司，輕易就被唬過嗎？

　　這人真是奇怪耶，說話不機車會死嗎？講點好聽點會死嗎？真是莫名其妙到一個極致了！

　　「這次規定與過去不同，採交叉稽查，一家店至少有兩人評分。」

　　「就算有兩個，好，就算四個都評過『松山複』，但就算其他三位都評一百分，你打的分數……」她快速心算一下，「也不可能低於八十四啊，也就說，還是藍字的及格分數啊！」她說得沒錯吧！

　　「那又如何？」

　　她的忍耐已經到了一個極限了！

　　秦展顏真是後悔來這一遭，根本是來給侮辱的嘛，來熱臉貼冷屁股的嘛！明明就是給了高分，為何就是不承認？為何對她說話態度就是這麼糟？

　　怎樣？是看她不順眼？是不給她釘子碰，是不機車她就渾身發癢嗎？

　　不給好臉色看就不給嘛！希罕喔！

　　憤怒的小手正要敲往樓層鍵，冷不防電梯門開啟了。

　　「咦？」站在門口的盧子敬驚訝的望著他們，「你們兩個怎麼在一起？」

　　在一起？誰跟他在一起啊！秦展顏五官丑曲。

　　「我們只是恰好搭乘同一台電梯而已！」她也不管盧子敬是否也要下樓，直接敲下關門鍵，再按下「一樓」，至於旁邊那個人要去哪，自己按，老娘不屑服務！

　　「妳幹嘛不讓他進來？」

　　「他有說要進來嗎？」今天的她是自由之身，不是諾爾的店長，沒有熱情的服務精神啦！

　　「吃了炸藥？」

　　她斜眼瞪他，總比某人吃了冰塊好。」

　　「稽查成績第一的諾爾店長，這是妳該有的對人態度嗎？」

　　「不爽你去改成零分啊！」她氣呼呼的鼓著嬰兒肥的臉頰。

　　那帶著嬰兒肥的面頰叫他的手指小發癢，好想用力捏下去。

　　她生氣的時候臉兒就會像氣球一樣鼓得更圓，更像蓬鬆柔軟的棉花糖，比她笑的時候更有說不出的甜，叫他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這次是來不及了，但還有下次。」

　　可惡的機車男！

　　「你有循私嫌疑，我會去彈劾你！」

　　「恐怕我公平無私的形象，妳區區幾字的彈劾難以動搖。」

　　「你以為我沒辦法嗎？」哼，她只是還未發威，可別她當成揉圓揉扁都無所謂的病貓！

　　「妳會有什辦法？」語氣中的蔑視明顯，秦展顏氣炸了。

　　「我當然會有……」

　　突然，電梯一個強烈的震動，秦展顏驚恐的尖叫一聲，撲向眼前的高壯男人。

　　強烈的晃動之後，電梯停在二樓不動了。

　　「是不是地震？」秦展顏害怕的問。

　　在電梯裡遇到地震是最可怕的事，曾經看過的恐怖片、驚悚片情節整個湧入腦中，她的雙眸好似有了透視能力，能看到支撐電梯的鋼纜正欲斷裂，只要有誰稍稍跳動一下，電梯就要筆直往下墜了。

　　天哪，她體內的五臟六腑將全部震碎成爛泥巴了！

　　「不是，」涂知喬冷靜的分析目前狀況，「應該是電梯故障了。」

　　電梯故障了？

　　故障？

　　秦展顏愣了愣，這種情節她也似曾相識，不就是漫畫、小說、電影裡頭的芭樂戲碼嗎？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流星花園」裡，杉菜與道明寺兩人第一次約會就被困在老舊公的電梯裡，道明寺好像還感冒了，躺在地上脆弱無助，讓杉菜芳心大亂。

　　這種芭樂戲碼竟然也會發生在她身上？

　　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她該不會跟杉菜一樣，心就因此也停在他身上了吧？

　　不！我不要！她無聲吶喊。

　　這男人這麼機車，對待她的態度又好冷淡，完全感受不到半點溫度，她才不要凍死在他身邊！

　　就算他的肌肉再結實也一樣……嗯，肌肉耶，她現在掌心貼著的硬實，不就是超完美的肌塊嗎？

　　哇喔，真的好硬、好硬、好硬喔……

　　涂知喬伸長手，按下對講機，「有人在嗎？」

　　等了一會兒，無人回應，他再喊了數聲，力頭深深皺起。

　　「看樣子管理員不在。」他低頭望著仍貼在他身上，兩手緊抓他胸口，一臉呆滯，不曉得在想什麼的玩。

　　不會有事的，只是電樣停了。

　　這是事實，也算安撫，可話到了嘴邊，他思緒一轉，又吞了回去。

　　他倒是挺喜歡她無助的投入他懷中的嬌弱模樣，小巧的柔嫩臉蛋就貼在他下巴處，柔軟的身軀隱隱帶著香氣──似乎是茉莉花香，一種很清甜舒適的香味。

　　她的膚色白皙，想必小手應是纖纖如溫玉，當下，他有種想將其合於雙掌之間，輕揉撫摸的衝動。

　　可現在還在公司內，他一向主張公私分明，只要腳踏在公司的土地上，就該有員工的態度，不應該私自談情說愛起來。

　　不過他可以不主動，被動承受倒是無妨……他的胸口怎麼怪怪的？

　　低頭一瞧，那原本貼在心臟左邊的小手不知何時已經移到右邊了，接著又移往下面，再往中間移動……

　　她的手完全是順著他的胸肌輪廓移動的嘛！

　　這女人在幹嘛？

　　受到「侵犯」的涂之匪夷所思的盯著渾然未覺壞事被發現的秦展顏，她的小臉此刻往下，他看不清楚表情，只看到雙頰那兩團可愛的肉是鼓起的，這表示──她在笑。

　　一股冷意頓時竄上。

　　「咕咕咕……」

　　他真的聽到了，她在笑！

　　憶及她有時投射在他身上，彷彿端詳著上等松阪牛肉的垂涎目光，此刻她游移的手亦像挑選瓜果的優劣，摸一摸、敲一敲、掂一掂……

　　他忽然明白這女人到底在打量他什麼了。

　　極品啊！真的是極品啊！秦展顏的心跳得急促，一分鐘直奔兩百下。

　　在這壯闊的胸肌之下就是超完美八塊肌，自上腹一直延伸到下腹去，她只要往下一點點，再往下一點點就可以實際碰觸到了！

　　好想扒了他的衣服，親眼目睹這健美的身材有多完美無缺！

　　「摸得很爽？」

　　「對啊……」不對！跟她說話的可是肌肉的正主兒啊！

　　秦展顏心不甘情不願的慌忙鬆手，一臉無辜的抬頭，「什麼？你剛說什……」

　　「麼」字尚飄在唇瓣，猛然就有某樣東西將最後一個字硬生生推回她的喉嚨──是他的唇。

　　他是接含住微張的小嘴，她的唇似接上了電線，一道戰慄的酥麻竄過了她的背脊，她就像磁鐵被異極相吸，毫無能力推拒。

　　貼上背脊的大手更將她往懷裡推，女性特有的柔軟身貼上他剛硬的軀體，結實有力的線條是足以讓她流鼻血的春夢。

　　吻，加深。

　　舌敲開牙關，直接攻城掠地，帶著火星子，觸及舌尖時燎原，引燃另一波更為熊烈的大火。

　　她不由自主嚶嚀一聲，回應熱切的吻，小手掌面貼上腰後，俐落的起伏是挺翹的臀。

　　她幾乎快窒息了。

　　這麼完美的健軀，她多想扒光他的衣服用她的兩隻手細細膜拜，用她的手指勾畫每一寸剛硬，用自個兒的雪肌去感受健肌的硬實……

　　她想與他有更多更多的接觸！

　　然而她像是舌尖才剛觸及糖果的甜，他就將她放開了，一道冷風竄入兩人之間，她倏地打了個哆嗦，衝動得想主動投入他的懷中。

　　「還想摸哪？」涂知喬將她的小手塞進自個兒的襯衫下方，貼上腹肌，「這兒嗎？」

　　天！秦展顏心頭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她真的親手摸到朝思暮想的健美肌塊了。

　　僨張的肌肉是最強勁的春藥，雙手強而有力的擁抱，緊貼的熱軀，叫她不由得打了陣哆嗦，膝蓋微微顫抖，虛軟成一根薄草。

　　這女人一直在肖想他的身體！涂知喬終於明白這點。

　　他轉了個圈，將嬌軀壓在電梯的明鏡上，大手勾起娟巧下巴，吻得更為狂恣，輕易的走了她的呼吸，取而代之的是屬於他的男人氣息，在她體內流竄，一道奇異的熱潮猛然竄起。

　　秦展顏不假思索回應，小手飢渴的在襯衫內四處來去，強健的身軀引得她「獸性大發」，恨不得馬上親眼見到他狂野律動時的「美景」。

　　「唔……」細細呻吟聲在貼合的唇瓣中破碎，似乾柴遇上烈火，彼此都渴望將對方吞沒。

　　忽地，原本不動的電梯大大震動了下，將她晃得七葷八素，過一會兒，一旁面板上的按鍵亮起，電梯徐徐往一樓而去。

　　電梯門打開，外頭刻的是忙得一頭汗的維修人員與焦慮的警衛。

　　「你們沒事吧？剛電梯故障了。」警衛問著電梯內神色平板無波的涂知喬與略帶微笑，實際暗藏殺氣的秦展顏。

　　正火熱的當頭突然被破壞，比熟睡時被挖起還更令人想亮刀子！

　　「沒事。」秦展顏笑著點頭，「剛才突然停住，把我嚇了好大一跳。」

　　「沒事就好。」警衛鬆了口氣。

　　涂知喬輕輕將她推了出去，她回頭，卻不見他跟進。

　　此刻的他似乎不像以往那樣冷漠疏離，即使鏡片下的黑眸仍是幽深，讀不出意思，可他唇邊極淡極淡的淺笑，她沒有忽略。

　　「等我。」說完，電梯門關上。

　　等我。

　　等他？

　　是指在這等他一會兒，還是等他下班？還是另有其他意思？

　　這人怎麼這樣，說話不明不白的，她怎知是在哪等，等到啥時？

　　她才不要在這邊傻等！

　　見電梯取後停在九樓，秦展顏猜測他應該是回辦公室，立刻按下另一台電梯，直達九樓的財務部入口，然而辦公室內一片奇異的靜謐制縛了她的腿，她佇立於原處，怎麼也邁不進那與她像是兩個世界的空間。

　　就像有人嚴格禁止在這間辦公室裡講話似的，每個人都埋首自己的工作，偶爾才見有人抬頭講電話或與鄰桌的人交談，自神情可研判均與工作有關，絕不像他們店裡還會偷個閒，閒扯個幾句，氣氛更是輕鬆活絡，熱力十足。

　　從來，她就對冷冰冰的工作氣氛望之卻步，這也是她選擇服務業的原因。

　　她是個愛講話、愛熱鬧，常被說個性三八的女孩，要這樣大氣不吭埋首一直工作到下班，先給她條繩子懸樑再說。

　　她退後了一步再一步，思考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回電梯前等待。

　　那是個等候的好地方，只要一出辦公室就可以看到他，是左右兩條走道的必經之處，應該不會被錯過。

　　她等啊等，卻遲遲未等到人。

　　難道她會錯意了嗎？秦展顏瞪著腕上的錶，像啃著硬邦邦糖果般的牙。

　　會不會他說的其實是「瞪我」？

　　但當時她並沒有瞪他啊──至少她認定沒有，在激情熱吻之後，誰會瞪對方啊，除非是「強」了……那個吻的開始，好像的確被強的沒錯喔！

　　不過……她抿抿小嘴。她還真是一點後悔或憤怒的情緒都沒有呢，而且他的吻功極好，她恨不得再來一次。

　　糟糕糟糕，真是糟糕啊！她為了健美肌肉，半點女孩的矜持都沒有了！更何況這人在吻她之前，還在跟她吵架咧！

　　還是他說的是「回去」的台詞──瞪去，她卻還傻乎乎的等著？

　　也許他說的是「燈火」，意之是等到萬家燈火的時候，他再跟她聯絡？但他又沒有她的手機等聯絡方式，怎麼聯絡？

　　更說不定他說的是「dagwood」，加上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的確是可以去喝下午茶配三明治了。

　　更說不定他說的是「Daphne」──其實他早就有個叫Daphne的女朋友了，當吻過她後突然憶起自己竟然差點劈腿，所以才會匆匆忙忙走了。

　　秦展顏越想越生氣，尤其時間一格一格走，心火越來越凶猛。

　　她也不是那種不辨是非的人，她自個兒也承認一開始的確是她先伸出「鹹豬手」偷摸人家的好身材，才被對方認為她對他有意思，有機可乘，美食在前，不吃白不吃，就把她的唇給吃了！

　　但只是留下不明不白的兩個字，人就消失不見，這也太過分了吧。

　　分針之走了三格，她非常不甘願的承認自己應該是被耍了。

　　可惡，等什麼等，都是騙人的，說不定他現在就躲在暗處嗤笑她的遇笨！

　　笨笨笨笨死了！

　　沒關係，山水有相逢，有種就別讓她遇到，一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恨恨的一拳捶上下樓的按鍵，過了一會兒，抵達的電梯開門，裡頭的人又讓她一陣錯愕。

　　盧子敬？

　　今天是怎樣？有沒有這麼巧的啊？

　　「妳的事辦完了啊？」盧子敬笑得超燦爛，燦爛得讓她眼睛痛。

　　又沒事可辦，哪來的「辦完了」！

　　「對啊。」她隨口應應。

　　「來公司辦什麼事？」

　　問那麼多幹嘛？「就辦一點事情。」她跨入電梯，「我要回去了，掰掰。」她心情不好，不想扯一些五四三的。

　　「對了！」盧子敬手掌抵住欲閤攏的電梯門，「聽說妳的店這次稽查分數第一名，恭喜啦！」

　　「謝謝。」秦展顏腦中靈光一閃，靠近他，壓低聲音，「你該不會也是稽查人員？」

　　「啊？什麼？聽不懂。」那裝傻的語氣跟表情太明顯，乾脆直接在臉上貼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算了。

　　「你一定是！」她篤定，涂知喬說過稽查人員不只一個，而且他那日又跟涂知喬雙雙出現，他是稽查人員的可能性大增。

　　「小姐。」盧子敬傾身在她耳旁道：「現在稽查已經結束了，被妳知道也沒關係，但也別嚷得那麼大聲，萬一被其他紅字的店聽到，我不就──」手在脖前做出抹脖子的動作。

　　「你給了我店幾分？」她眨動著雙眼，以最甜美的笑顏誘使他說真話。

　　盧子敬東瞧西瞧，「這不能說的啦！」

　　「我已經知道總和了啊，說了也沒關係。」

　　「厚！」薄唇幾乎貼住她的耳，「九十……」

　　「公司規定，不准在公司內有任何逾越分際的異性互動。」

　　一道冷聲插入兩人之間，心虛的盧子敬差點跳起，回頭定睛，見是涂知喬，鬆了口氣。

　　「你別嚇人啊！」他拍著胸脯直喘氣。

　　公司的規定貝如毫毛，可以寫成一本六法全書了，每一項規定下方都標明獎懲，春節快到了，他可不想看到年終獎金減少半毛錢。

　　盧子敬那模樣一看就是正準備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樣，鏡片後的黑瞳微瞇。

　　「做壞事？」

　　「拜託，什麼壞事！在公司內能做什麼壞事啊！」他只是差點洩漏一項木已成舟的機密而已，別再嚇他了。

　　涂知喬低哼了聲，跨入電梯，「出去。」

　　「喔。」他很乖的鬆手，並把還在電梯內的腳收回。

　　待電梯門閤攏，盧子敬才訝異自己幹嘛那麼聽話，雖然他的確是要來九樓，但被「命令」的感覺真的很差耶！

　　他也要努力向上當個主管，絕不繼續委屈在金字塔的最下層啦！

　　※　　※　　※　　※

　　可惡的機車男總算出現了喔！

　　「你剛去哪？」電梯門一關閉，秦展顏繃著小臉怒問。

　　還好他不是叫她「瞪去」，不是三更半夜才會來找她，也不是叫她自行去喝下午茶，更不是因為突然想起還有個叫「Daphone」的女友，才匆匆忙忙的走了。

　　「請假。」涂知喬平板的語氣像在唸課文。

　　就算他今年的特休尚未使用，但臨時要休假，在一家大公司裡也得跑一下流程，不是豪邁帥氣的對人事部說句：「我要請假。」人事主管就會立刻點頭應允，恭送他出門。

　　「請什麼假？幹嘛請假？要請假幹嘛不直接說？讓我在樓下傻等！」有氣一定要發作，不然會生病！

　　「妳追來了，並沒有在樓下傻等。」

　　什麼……東西呀！秦展顏氣得俏眸猛眨。

　　什麼叫做她追來了？

　　什麼意思？是指她倒追他嗎？

　　「誰追你了，我只是沒聽清楚你剛說的話，所以要弄清楚而已，而且你還沒回答我第一個問題。」直接跳到最後一個是怎樣！

　　小臉兒氣呼呼的鼓著，紅唇變成了小雞嘴，像極了可愛的人形氣球。

　　真是好笑，他因為她的笑顏而在意她，卻更愛看她氣呼呼的模樣──她的笑顏只要是店內的顧客都看得到，但怒顏可是只有特定人士才能瞧見，所以他喜歡惹她生氣，她越是氣得跳腳，他越是開心。

　　幹嘛不講話呀，僅用那種匪夷所思，讀不出意思的深眸盯著她，嘴角還飄著詭異的淡笑，讓她頓時有種陷入蛛網的錯覺。

　　「你啞巴喔？但我記得你不是啊，剛還很機車的胡說八道！還不快點回答我你要請假幹嘛？」

　　「妳今天休假。」

　　「對，所以呢？」

　　都這麼清楚了還不明白，是氣壞了吧！

　　「妳的腦袋是豆腐構成的，還是真的應了『胸大無腦』這句話？」

　　他一直誤會她的身材微胖，可今天未穿制服的她著合身的高領針織衫、牛仔褲，將她既纖細又豐滿的姣好身材勾勒出來，再加上適才的擁抱，他才明白他是大錯特錯！

　　她是絕世尤物，一生難得碰上幾回的絕世尤物！

　　豆腐？胸大無腦？

　　她最恨最恨有人在她胸部上大做文章了！

　　這傢伙踩了她的地雷！

　　「不說就算了。」希罕！

　　長臂突地向前一伸，撐在電梯大片落地鏡前，將嬌小纖瘦的她限制在電梯的角落。「一般行程是吃飯、看電影，特殊規格是潛水、高空彈跳、雙人滑翔翼，宅行程是租DVD，叫外送pizza，妳要哪種？」

　　「什麼東西？」什麼那種這種的？

　　他講話一個字一個字很清楚，字正腔圓，而且全都是中文，但她怎麼有聽沒有懂？

　　況且他說話就說話，幹嘛用這種充滿恫嚇、威脅的姿勢，好像她敢有任何反抗，他就會對她怎樣似的。

　　對她怎樣……

　　秦展顏腦中立刻浮現他脫掉身上的窄版西裝，以性感、誘惑的姿態緩緩拉鬆領帶，解開襯衫釦子，露出大片精裝胸膛……

　　唔，糟糕，她有鼻血即將衝破血管而出的預感。

　　「約會。」

　　約會？！

　　短短兩個字，將秦展顏拉回現實來。

　　「約會？」他剛說的那一串是約會的意思？鬼才聽得懂啦！

　　但……他特地請假是為了跟她約會？她終於明白了。

　　天，她快暈倒了，誰快來扶她一下！

　　她可以如願摸到並瞧見精壯的胸肌、肌塊分明的腹肌，硬邦邦的二頭肌……不不，秦展顏，清醒點，沒人進展得這麼快的，女孩子該矜持，不可露出色相！這樣會被誤會她眼中只有男色──就算是事實如此，也得稍微假裝一下啊。

　　喔，肌肉！

　　她吞了口唾沫，用力深吸一口氣，萬一遐想的鼻血真的衝破血管而出，也好直接吸回肚子裡。

　　完全不曉得秦展顏早在想像中將他剝得精光的涂知喬用著略帶輕蔑的語氣反問：「妳不知道什麼叫約會？這麼大了沒男人約過妳？」

　　凍死人的冷言冷語有如機關槍，瞬間將腦中的艷色遐想掃射光光。

　　那是什麼氣死人的語氣？找人約會是這樣的嗎？

　　機車男就是機車男，一出口就讓人爆青筋，真不知有沒有自他口中聽到甜言蜜語的時候。

　　說什麼也得在口頭上扳回一城才行，否則改日就變成機車男腳踏高跟鞋，尖細的鞋跟踩在她的背上，鞭子一抽，高傲的喊：叫我皇上！

　　不行不行，這畫面太噁心，她無法接受。

　　她抿了抿嘴，不想讓他看出她心底其實有多歡喜，「我當然失道什麼叫約會。」她手一攤，十足十的臭跩樣，「我從小到大桃花不斷，男朋友從沒缺過，追我的人超多，什麼樣的約會行程沒去過，吃飯、看電影是啥，老套了好嗎？高空彈跳、雙人滑翔翼？拜託，你以為你很有創意嗎……喂，你那什麼態度啊？翻白眼？還打呵欠？」她在說話耶，可以再過分一點！「你懷疑我的魅力嗎？」

　　說他老套？說他沒創意？說她身邊男友從未缺過？

　　大掌突地擒住小臉，額角跳動的青筋隱約洩漏不悅心緒，涂知喬的嘴角卻是高高揚起，「我倒很有興趣聽聽妳過去充滿創意的約會行程到底有多特別。」

　　瞧那充滿挑釁的微笑，那不信的語氣，是把她看扁了吧！

　　「說出來讓你抄襲嗎？想都不要想！」絕不能讓他知道她其實已經感情空窗四年，大學生的約會行程不就是那些，老套得快掉牙了！

　　「是根本不曾有過吧！」他輕蔑一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2:49

第六章

　　氣氣氣氣死人了！

　　「你以為你激得了我嗎？」她絕對不會中激將法的，因為她腦中根本沒有半個充滿意的約會行程。

　　「我沒激妳，我只是篤定妳以前約會大抵就是逛街、吃飯、看電影，跟男朋友騎著摩托車上山看夜景。」見她面色微僵，涂知喬淡淡補上一句：「我說中了。」

　　好，比機車，她贏不過他，畢竟她身處於服務業中，跟人比牙尖嘴利本來就不是她的長項！

　　「好啦，你說得都對啦！我們的約會的確老套得快掉牙……」

　　我們？！還在我們？！涂知喬老大不爽的低哼了聲。難不成她有男朋友？

　　秦展顏還以為他是得意的哼聲。

　　「嘿啦，是完全沒創意啦，也只會看電影的時候抱坐在一起……」

　　抱坐在一起？！

　　「看夜景的時候偷親嘴……」

　　偷親嘴？！

　　「看MTV的時候……」那不是很好的回憶，還是不要說的好。

　　「MTV的時候怎樣？」額上的青筋快爆破皮膚而出了。

　　「就那樣啊！」

　　「就哪樣？」

　　「厚，年輕人不都是那樣嗎？還會哪樣？」這回換她翻白眼了，「你沒有過嗎？在MTV的時候跟女朋友摟摟抱抱，摸……咳，反正無人小空間嘛……」

　　呃，她是不是透露太多了？話說她幹嘛跟這些鬼東西啊，說了老半天也沒看他因此勃然大怒，捧著她的臉狂吼宣示主權：「以後不准妳再跟其他男人有任何親蜜動作！妳是我的！聽到沒有，妳是我的！」

　　嘖，她真是愛情小說、電影看太多了，這種幻想也想像得出來。

　　這男人就是一張冰臉、一張機車嘴，她甚至忍不住再次懷疑他吻她、跟她約會的動機是什麼，對了，他剛說的行程中有個回家看DVD，吃pizza的宅行程吧，這不就擺明了吃完pizza就可以直接爬上床嗎？

　　糟糕，發現她最屬意這項！

　　嗚……她怎麼一面對他就色心大起啊？！

　　「妳……」

　　「嗯？」又要機車什麼了？

　　「現在有男朋友？」聽她說話的語氣彷彿是現在進行式。

　　沒有。她的否認僅止於心口。

　　「我現在喔，還沒決定要誰當我的男朋友，畢竟選擇太多了，得給點時間想想。」女人要有身價，絕對不能讓他誤以為她沒人追──她其實很多人追的，只是沒看中意的。

　　更不能讓他以為她現在其實只看上他──讓他有了勝券在握的自滿，萬一將她當成砲友怎麼辦？

　　她實戰經驗不多，「別人的經驗」可聽聞不少。

　　男人都是狩獵者，到嘴的獵物吃完了就算了，得保持若近若遠的距離，才能讓他緊追不捨。

　　「所謂的選擇太多，通常都是指一個都沒有。」

　　那語氣太篤定，令她氣結。「追我的人可以排到台北火車站，環島一周，繞地球三圈……」

　　「那好，我們來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

　　「既然追妳的人那麼多，其中必有高手給予妳充滿創意的約會，到時請給我一通電話，讓我觀摩什麼叫有創意的約會。」涂知喬直起身，左手用力拍上一旁的電梯按鈕。

　　停滯的電梯輕輕動了下，隨即往下而去。

　　秦展顏笑容扭曲。

　　「我的電話。」他自名片夾中掏出公司名片，抓起她的手，穩穩置於細軟的掌心中，「我等妳。」

　　電梯很快抵達一樓。

　　「等一下！」秦展顏衝動叫住欲電梯的他。

　　他濃眉微挑等待下文。

　　我只想跟你約會！她的心渴望的咆哮，然而出口的卻是──

　　「你等著！」她倨傲昂首，自他身側傲然走過。

　　輸人不輸陣啦！

　　※　　※　　※　　※

　　房門敝開，電視的影像五顏六色在呆滯的俏顏上閃動，許久才眨一次的眸毫無生氣。

　　「嗯……啊啊……唔……喔……」特寫的女郎面容似乎滿是痛苦，微張的紅潤小嘴不住的喘息，令觀者臉紅心跳。

　　「小寶貝，妳好棒……」男人的低喃夾雜著粗喘。

　　「啊……求你……再用力一點……」

　　「秦展顏，」一個高瘦的人影如旋風般衝了進來，「拜託妳看A片的時候把門關上！」喊那麼大聲，連鄰居都聽見了。

　　舒波起見「看得入神」的色女不為所動，乾脆自動幫她關門。

　　「波起。」小臉抬起，秦展顏直視門縫中那張比男孩還俊的臉。

　　「回神了？」舒波起沒好氣的再將房門推開。

　　「我剛剛啊，看了好幾部珍藏的A片，裡頭的男主角個個都是猛男，肌肉結實又大塊。」至於絲毫引不起遐思的臉她是不在乎啦，眼睛會自動打上馬賽克。

　　「妳收藏的A片哪個不是肌肉結實又大塊！」比牛肉麵裡頭的牛肉還料好實在。

　　「但我覺得，還真的是得不到的最好呢！」

　　「妳不會真的想去跟A片男主角交往吧！」她終於將現實跟虛擬的混雜在一塊兒了嗎？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這些A片男主角，我只要快轉，就可以省略前面那一段無聊的故事情節，直接看到健美的裸身。但有個人，我是怎麼也看不到，或許是因為吃不到所以最好，才會害我對那裸體產生極大的興趣，一直巴望能親眼看見，親手摸到，所以是不是只要我願望達成了，這種渴望就會消失呢？」

　　秦展顏自從離開總公司後，腦子比以往更加劇烈的想著、念著那口說要觀摩她「創意約會」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很迷戀他的八塊肌，只要他一靠近，強烈的費洛蒙就薰得她暈陶陶的，恨不得將他直接強壓在地上！

　　她也曉得自己對他開始有好感的主因是他不會在她身上亂瞟，而他雖然嘴上機車，還是公正的給了一個漂亮的分數，則是催化劑，讓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可再仔細想想，她覺得應該是因為一個「活色生香」的猛男就出現在她的現實生活中，卻怎麼也得不到，才會如此心心念念。而要破除這種「魔咒」的最好做法就是願望達成，看過了，新鮮感就沒了，新鮮感沒了呢，就不會腦中滿滿都是他了。

　　「老實說，」舒波起聳肩，「我聽不懂妳的意思。」

　　「沒關係，我自己再想想該怎麼做。」該怎麼實現願望。

　　見她一臉抑鬰，舒波起躊躇了下，走進來在她身邊蹲下，「妳還好吧？」

　　「我沒事啊！」秦展顏強打起笑顏。「我只是……我猜……或許是戀愛了吧……」

　　「什麼，妳戀愛了？！」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舒波起驚愕出聲，也引來其他室友競相擠來門口湊熱鬧。

　　「妳戀愛了？對象是誰？」房間就在對門的江映水率先發問。

　　普天之下，能符合秦展顏的猛男身材要求，還要讓她有fu的，可不容易啊！

　　這女人雖然超迷戀男人的身材，一看到猛男就流口水，抽屜裡大收藏還是A片，眼睛卻是長在雲端上，說好聽點就是好色卻不下流，並非來者不拒，只要身材讚就好。

　　「該不會是上回那個黑道大哥吧？」練彤雲想起之前與秦展顏約吃火鍋時，她竟然不在店門口等她，而是跑到別的地方跟一個黑道大哥聊天，問她是誰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已經讓她懷疑在心很久了。

　　原來是有一腿，卻遮遮掩掩的不告訴她，真是讓人生氣！

　　「黑道大哥？」其他人意外的面面相覷。

　　「黑道大哥平常廝殺慣了，要多運動才跑得快，難怪會有六塊肌。」舒波起恍然大悟。

　　「什麼黑道大哥？」秦展顏一臉茫然。

　　她怎麼不知道她啥時成了「極道之妻」了？

　　不過她的珍藏裡倒真有數部大哥的女人系列，裡頭每個大哥都超猛的，讓人口水直流，鼻血猛噴。

　　「就上次吃火鍋時我看到的那個男人啊，他穿著花襯衫西裝褲、白布鞋，頸上掛金項鍊，腰間也鍊，頭髮全梳到後面去，油滋滋的，站姿三七步，不就是個黑道大哥嗎？就算不是也一定跟黑道有關！」練彤雲雙手環胸，語氣斬釘截鐵。

　　秦展顏這才恍然明白她口中的黑道大哥指的是誰。

　　奇怪了，練彤雲才來他就走了，她是怎麼能看得那麼清楚的？秦展顏今天才曉得練彤雲眼力這麼好。

　　「而且吃火鍋的時候，她一直都心不在焉的，不太理我，我還以為她怎麼了，原來是煞到黑道大哥了。」練彤雲翻了翻白眼，「害我以為是因為我遲到在生氣，原來都是為了男人！」

　　害她那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早知道展顏是因「思念」黑道大哥而不理睬人，不是因為氣她遲到，她就可以吃兩盤肉耶！

　　「妳為什麼煞到黑道大哥？」向非萼充滿興趣的問。

　　這是過去從未出現的案例呢！

　　「他不是黑道大哥……算了！」懶得解釋，畢竟她也搞不太懂卡車男為何當稽查人員也要跟日劇「詐欺獵人」一樣一天到晚換裝扮。「我就先從對他有好感的地方說起吧，因為那個男人不只擁有八塊肌，而且還不曾注意過我的胸。」她挺了挺在厚重衣物下更顯雄偉的巨乳。

　　「妳確定那是個男人？」舒波起挑眉。

　　「我還以為黑道裡頭都是個性勇猛的直男人，沒有娘娘腔也沒有gay耶！」江映水好生驚訝。

　　「展顏難得戀愛就『愛不對人』，真是太悲慘了！」練彤雲真想為她一掬同情之淚。「可惜我只會詛咒人，不會改變性向之術，展顏，」她眼眶含淚瞧著臉上佈著殺氣的室友，「我對不起妳！」

　　「妳最好懸崖勒馬，不管是黑道大哥還是gay，都不是好的戀愛對象。」向非萼語重心長。

　　「妳們幹嘛啊？」妳一言我一語，還把人當gay了！「誰說不看我胸部的就不是男人？」誰規定的？秦展顏不悅。

　　「只要是個男人，十個有十個就算不光明正大、不死盯著看，也會偷偷瞄妳的胸，會不會是妳沒看到？」舒波起勉強幫她找到一個推翻對方不愛女人的可能。

　　「我一直盯著他的眼睛，我很確定他沒有在看我的胸。我為了確定，還故意將胸部挺出來，他真的連偷瞄都沒十足十真君子！」這點實在讓她傾心。

　　「是gay！」舒波起很肯定了。

　　「說不定已經有男朋友了！」江映水附議。

　　「這世上難道沒有君子嗎？」秦展顏不以為然的低喊。

　　「沒有！」眾人異口同聲。

　　「會不會他喜歡貧乳？」練彤雲突發奇想，「也是有人不愛大奶的。」

　　「有可能！」向非萼點頭表示認同，「的確是有一部分的男人不喜歡胸大的女人！」

　　「現在是在唱衰我就對了？」秦展顏變臉了。

　　一下子說對方是gay，一下子說討厭巨乳，她的故事才剛起頭耶，本想「五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來分析她的感情方向，結果卻是一堆更讓她心惶惶的爛結論。

　　厚！她心情已經夠沉悶了，還這樣刺激她，算什麼朋友嘛！

　　「好啦，黑道大哥是gay還是喜歡貧乳，我們先放著不談。」坐在床上的舒波起身子往前傾，「說說妳跟黑道大哥怎麼認識的？為什麼妳會喜歡上他？」

　　「這個嘛……」秦展顏本想言簡意賅報告一下她與涂知喬認識的過程，不料一出口就停不下了，滔滔不絕，而室友們的臉色則越來越詭異。

　　「啊！」練彤雲突然驚叫出聲，打斷才說到涂知喬與盧子敬出現那一段的秦展顏，「那個人是不是妳跑來跟我討詛咒娃娃咒的那個……八塊肌機車男！」她只記得這六個字。

　　「對對對！就是他！」秦展顏猛點頭。

　　「妳不是與他勢不兩立的嗎？」練彤雲呆了。「還想詛咒他死翹翹的呀！」

　　「說到這就要怪妳了！」這傢伙好的不靈壞的倒很靈光，「就是因為妳反過來詛咒我會喜歡上討厭的人，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喂喂！」舒波起叫住算衝過去掐住練彤雲頸子的秦展顏，「從剛剛一路聽過來，我完全聽不出來妳有任何喜歡上他的地方啊！」

　　「我怎麼聽也覺得妳討厭他討厭得要死耶！」江映水同樣不解。

　　「一開始的確是這樣沒錯。」秦展顏小臉苦惱得皺成一團，「我的確很討厭他的賤嘴，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因為他像個君子一樣不會偷瞄我的胸部，甚至像那些豬哥色鬼一樣直盯著我的胸部看，就讓我對他完全改觀了。」

　　她難以言喻當時的心境，只曉得她目送他離去時，心臟就莫名的不受控制了，整個人恍神，思緒都是與他有關，他的機車部分也變得不那討人厭了，她甚至還找藉口說服自己他嘴巴會那麼機車，都是為了要讓餐廳好還要更好，更好還要最好！這一切都是為了公司，他才犧牲自己的形象，實在是苦到讓人痛哭流涕的地步啊！

　　尤其稽查月快到了，他或許就是怕公司旗下的各家分店因為太過於疏忽大意，而慘遭紅字，落得獎金不保，福利縮水的下場，才這麼辛苦，還拚命變裝不讓人認出來。

　　他其實是個體貼細心的優秀好青年哪！

　　雖然事後發現她的猜想全是錯誤，但他公正的給予高分，反而讓她對他的好感更是倍增。

　　「她一定是平常老是在胸部上被大做文章，所以突然出現一個對她胸部沒興趣的人，才會有傾心的錯覺。」舒波起低聲對一旁的向非萼等人道。

　　「天生大胸部的人其實大都討厭人家在她胸部大做文章，展顏在這方面還滿嚴重的。」向非萼語重心長道。

　　打國中身材就一等一好的秦展顏在念書時，老是受到男同學的嘲笑與女同學的奚落，對於自己的胸部一直很自卑，也因此養成駝背的習慣。

　　直到上了大學後，胸部大竟成了身材優勢，再加上朋友的鼓勵，才敢面對自身的巨乳，不再駝背。但即使心態改變了，只要有男人對她的胸部多看兩眼，她還是會敏感的察覺，就算表面談笑風生，其實早就悄悄跟對方劃開距離。

　　她甚至只能忍受好友──如她們──能開她胸部玩笑，其餘感情未到一口程度的，為此疏離也不是新鮮事。

　　江映水附和，「對啊，她平時的衣服只要領口稍低的，就一定加背心在裡頭，連露點乳溝都排斥呢！」

　　「嘿啊！」練彤雲再贊成不過了，「要不是因為如此，她的『童顏巨乳』怎麼可能讓她感情空白那麼多年呢！」據她上一個大學時期交的男朋友分手至今，都快四年了。

　　「喂喂喂，妳們在說什麼悄悄話？」不要以為「圍爐」起來，她就真的一個字也聽不到。「不要說我的壞話喔！」

　　「我們只是在研究妳為什麼就突然喜歡上一個討厭的人的原因。」練彤雲轉過頭來，「才不是說妳壞話，妳想太多了。」

　　「這一點也不稀奇好嗎？」秦展顏撇撇嘴道：「妳知道當年如日中天，紅得跟番茄沒兩樣的王祖賢是為啥喜歡上才剛在歌壇冒出頭來的小歌手齊秦的嗎？」

　　眾人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接著搖頭。

　　「是因為一個吻。」食指抵上嫩唇。

　　「一個吻？」

　　「當年王祖賢因為覺得齊秦很酷、不好親近而討厭他，甚至後來有次因工作關係兩人會面，很酷的齊秦讓王祖賢氣得說若他不要教她唱歌就算了，接著起身就走，沒想到齊秦竟然衝過去抓住她的手，就給她強吻上，然後情就定了。」對演藝圈八卦瞭如指掌的秦展顏侃侃而談。

　　強吻？！那個機車男也用上這一招耶！

　　是口連著心，害得她的心因為這一吻而完全被奪走了？

　　「啊？」眾人難以置信的掉了下巴。

　　「只不過一個吻呢，我的理由比他們可是充分多了。」最最重要的「公正給分」這項她還沒說到呢！

　　只要聊到那，室友們應該就可以明白她的心情轉折了吧？

　　唉，她好苦惱喔！她知道自己對他有好感，但是不是貪圖肉體的成分大了些呢？

　　「好吧！」舒波起點頭，「聽過齊秦他們的故事，我真的覺得妳的理由很充分。」只能說那個人正好「投其所好」！

　　「那妳既然喜歡上人家了，那個人是不是也喜歡妳啊？」江映水對這一點最為好奇。

　　聞言，秦展顏俏臉兒一僵。

　　「好可憐，是單戀。」向非萼不勝唏噓的端起桌上熱茶輕啜了口。

　　「才不是！」秦展顏苦著一張小臉，硬是擠入坐在床上的舒波起與練彤雲中間，並把頭置於高了她十公分、靠起來舒適的舒波起的肩膀，「其實我現在也搞不太清楚說……」

　　「搞不太清楚什麼？」

　　「我到底是真的喜歡他還是迷戀他的內體？」

　　「啊？」眾人再次掉了下巴，而且這次懶得撿了。

　　「他的身材真的超好，好到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尤其經過她親手「驗證」過後。「我現在真正煩惱的不是他喜不喜歡我，而是我到底喜不喜歡他！」

　　「如果我喜歡他了，那我還可以想辦法將他追到手，但如果我根本就不喜歡他，他喜不喜歡我就不關我事了啊！」

　　「聽起來還挺有道理的。」舒波起心有同感，「那妳怎麼會連喜不喜歡一個人都不曉得呢？」

　　「因為我最先迷戀的是他的肉體啊！」秦展顏擦了擦差點流出來的口水，「他是我心目中最標準的完美身材，我只要一靠近他，惱子裡就奔騰著A片情節，但也因為如此，我沒有辦法很肯定的說到底我會不會是因性而愛。」

　　「你們上床了？！」練彤雲驚愕得雙手壓頰。

　　「還沒啦！就說是在我腦海裡奔騰的情節啊！」這女人還真會斷章取義。

　　「八字都還沒一撇就在煩惱這些，會不會太無聊了？」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就已經煩惱到這麼後面去，向非萼覺得她真是吃飽太閒沒事幹了。

　　「萬一將來八字有一撇呢？到時再煩惱不會太晚了嗎？總要先煩起來放，才不會到時手足無措。」這就叫未雨綢繆！秦展顏覺得自己真是聰明。

　　「既然如此，妳就去跟他上床啊！」向非萼涼涼道。

　　「真的要這麼做？」其實她也有過這樣的想法。

　　「上了床，就知道妳到底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單純的無法抵抗肌肉的魅力。」這麼簡單的也要苦惱這麼久，真是無聊透了！

　　「非萼，妳怎麼能隨便鼓勵展顏跟一個男人上床呢？」江映水十分不認同。「愛要跟喜歡的人做啊！」

　　「她是喜歡他啊，只是分不清楚到底喜歡哪個多些，唯一能分清楚的方法只有上床了，若單純只是肉體的慾望，熱情很快就冷卻了，總比無聊的自找煩惱來得有效率多了。」

　　「好！」單純的秦展顏完全被向非萼給說服了，「我已經有他的電話了，就把他約出來，先去吃飯、看電影，然後再找機會把他帶進『厚德路』，就能知道我的心到底傾向哪邊了！」

　　「妳的約會過程會不會太平凡普通了？」練彤雲皺著眉道，「不覺得應該想些新奇的嗎？」

　　「什麼新奇的？」創意的約會嗎？正好可以完成他交代的「功課」呢！秦展顏期待得雙眼發亮。

　　「像是故意在過馬路的時候假裝沒看到紅綠燈，讓他衝出來救妳啊，或者放火燒餐廳，讓他衝進去救妳啊，還是找個人綁架妳，讓他英雄救美……」

　　「喂喂喂！」秦展顏兩手直接貼上練彤雲的嫩頰，阻止她再繼續提些廢建議下去，「妳電視看太多了。」竟然有人妄想得比她還嚴重！

　　「這樣才戲劇化咩！場面要大、要讓人揪心嘛，旁觀者才會有共鳴啊！」

　　「又不是在演戲，揪什麼心啊？妳還是去研究一下怎麼讓人幸福的方法吧！」

　　「可是我已經很幸福了，不需要研究了啊！」練彤雲甜蜜的眉眼，刺眼的光芒閃得秦展顏眼睛超痛。

　　「妳沒看到這裡還有三個人沒幸福的嗎？」臭巫婆，有夠自私的！

　　「不用算我，我桃花多到只想斬光光。」向非萼揮手別開頭。

　　「呃……」江映水躊躇了下，「也別把我算進去喔！」

　　「什麼！」眾人又是石破天驚一喊，逼問江映水，「妳該不會有新歡了吧？」

　　「沒有啦！」江映水掩住略紅的小臉，「現在還不知道啦！」

　　「也就是說，現在只有可憐的展顏尚未掌握到幸福，其他的都很幸福嘍，既然如此，我就不用研究啦，這不符合投資報酬率嘛！」練彤雲一臉天真道。

　　「難到我的幸福不重要嗎？」秦展顏怒吼。

　　「幸福要靠自己爭取的。」練彤雲笑得好純真。

　　「我們回去看DVD吧。」既然會議已有結論，就不用再費神討論了。

　　「妳們在看什麼？」秦展顏好奇的問。

　　「男女生了沒。」江映水回答。

　　「我也要看！」秦展顏尖叫，只要一想到男碩的身材就忘了自個兒剛才的煩惱。「演到哪了？」

　　「才剛開始十分鐘，不然從頭看吧，剛被某個沒有小頭也弄不清楚性跟愛的笨蛋害得我忘了演什麼了。」向非萼嘲諷道。

　　「這兩者界總本來就不是那麼清楚。」秦展顏理所當然道。

　　「明明就很清楚！」眾人異口同聲。

　　「好啦好啦！」有必要這麼有默契嗎？

　　眾人來到客廳，電視畫面正好就停格在男主角健美的身軀上。

　　「他的身材比他還棒呢！」秦展顏目露癡迷。

　　眾人齊齊轉頭白了她一眼。

　　這傢伙，真沒救了！

　　※　　※　　※　　※

　　下班回到家，秦展顏才走進通往房間的走廊，就看到比她早回到家的練彤雲站在自個兒房間內，僅露出一隻手在門縫招啊招，不曉得的人還會以為家裡鬧鬼了咧！

　　這生平最愛「詛咒」的夾婆又在搞啥玩意兒？

　　秦展顏翻了翻白眼，走了過去。

　　「幹嘛？」

　　「嘿嘿……」門內傳來詭譎的一笑，接著門關上，過一會兒再開，「登登！給妳的！」

　　練彤雲手上握著一個娃娃，與她過去麻繩綑成的恐佈詛咒娃娃不同的是，它是用純白的棉布縫成，上頭畫上可愛的五官，頸子下縫了兩大球──任誰看了都曉得這是一對巨乳，而且模特兒就是秦展顏──娃娃身上穿了細肩帶洋裝，脖上還戴了一圈粉晶項鍊。

　　「這要幹嘛的？」

　　「幸福娃娃啊！」練彤雲將娃娃轉至背面，衣服上果然歪歪斜斜繡著「幸福」兩字。「是我們所有人合作縫的喔，頭是映水做的，胸部是非萼做的，身體是我做的，衣服是波起做的，幸福是我們一起繡的。」她頓了頓，小聲唸道：「真沒想到波起竟然會縫衣服耶！」真是太神奇了，原來波起不是只會開貨車。

　　「妳們……」秦展顏淚盈於睫。

　　想不到室友們如此有心，不愧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啊！

　　「我們其實也都很希望展顏能獲得幸福的！」練彤雲甜甜笑道，「就跟妳的名字一樣，每天因為幸福而開心的笑。」

　　「彤雲！」秦展顏一把攬住她，「我還以為妳只會詛咒我生病跌倒死翹翹，鬼裡鬼氣的，想不到妳還說得出人話啊！」

　　「什麼啊！」練彤雲一把推開她，佯慍道：「我當然也會說人話啊！」

　　「謝謝妳們！」秦展顏接過娃娃端詳。

　　雖然尚弄不清楚自個兒的感情方向，而她也尚未做好主動邀他出來「確認」的心理準備，但室友們的好意仍讓她感激涕零。

　　她的室友們怎麼這麼「感心」啊！

　　「不用謝！」練彤雲笑得更甜，「非萼說，如果妳覺得感動的話，不用太感激我們，晚上請我們吃飯就好。」

　　「……」果然是免費的最貴。

　　「我們已經訂好位子了。」

　　「……」太自動自發了吧！

　　「她們三個應該都已經到了，只剩我在家等妳。」練彤雲套上早就準備好的外套，「走吧，我們訂了妳公司的豬排店。」

　　「……」這叫霸王硬上弓吧！

　　「同事可以打八折耶，看我們多為妳著想。」

　　「我並沒有要求妳們一定要做這娃娃給我。」她可以把娃娃退貨吧？

　　「貨物既出，概不退還喔！」練彤雲笑得更甜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3:29

第七章

　　再半個月就是聖誕節了，秦展顏的店裡一有空就做起聖誕節佈置，高大的聖誕樹絕對不能少，為了有下雪的感覺，她還特別挑了一棵白色的聖誕樹，上頭掛滿各式各樣的小飾品，銀藍色的燈泡彩帶一圈圈纏繞上去，電源打開，小小燈泡閃閃發亮，過節的味兒就出來了。

　　「帆敏，麻煩妳寫一下POP。」秦展顏將一張海報紙攤在郭帆敏的面前。「二十四號跟二十五號整天只供應聖誕節情人餐點，若有任何不便，還請見諒。」

　　郭帆敏是美工科畢業，POP是她的長項，店內的佈置設計亦大多出自她手。

　　「好。」為防寫錯，浪費一張紙，郭帆敏先拿來便條紙將內容寫下，再謹慎的謄於海報紙上。

　　見郭帆敏手執麥克筆，毋須打框，也不用先以鉛筆做記號或草寫，就精準的定好每一個字的位置跟距離，讓只學過初級美工，沒畫格子不會寫字的秦展顏好生佩服。

　　「妳的POP直是漂亮。」秦展顏打心裡讚嘆。

　　「好歹也是專業的啊！」被稱讚的郭帆敏甜笑。

　　「是不是寫POP久了的人，寫一般字也會流露出同樣的習慣，都長得很POP？」帆敏在便條紙上的字也很有POP的味道，秦展顏才好奇的問。

　　「是很習慣會這樣寫啦，不過我也會寫一般的字體。」

　　「我好像只見過妳寫類POP的字。」大大的、圓圓的，很可愛。

　　「不信的話，妳隨便寫三個字給我。」

　　不明其意的秦展顏信手在便條紙上寫下「聖誕節」三字。

　　郭帆敏望著上頭的文字，在下方寫下同樣娟秀的「聖誕節」三字。

　　「咦？好像喔！」秦展顏詫異的拿起紙來端詳，「字跡好像！」

　　「我很會模仿筆跡喔！」郭帆敏有些得意道，「以前還利用這天分幫同學抄過筆記。」

　　「好厲害！」她橫看豎看，都覺得下方的「聖誕節」同樣出自己手。

　　「像小綠啊，她寫字都是這樣。」郭帆敏模仿小綠的筆跡。

　　「有，有像！」秦展顏哈哈大笑，「小綠寫字都會歪向右邊，越寫越歪，哈哈……」

　　「慶漢的字就很醜。」她再模仿。

　　「噗！」秦展顏掩嘴，「真的好醜。」

　　「副店長。」史慶漢探頭進來，郭帆敏連忙將桌上的便條紙翻面，同時與秦展顏很有默契的一笑。「外頭人多，麻煩出來幫忙一下。」

　　「好。」郭帆敏點頭，「我寫完就出去。」

　　「嗯。」完全沒發現自己被笑字醜的史慶漢離開休息室。

　　「我先下班了，晚上就麻煩妳了。」秦展顏拿起外套穿上。

　　「好，掰掰。」

　　「掰。」

　　走出餐廳，冷風迎面而來，秦展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超強冷鋒過境，這幾天的氣溫像溜滑梯一樣，淡水都出現十度以下的低溫了，台北雖未如此低溫，可因為水氣潮濕，寒意還是自腳底板一路竄上來。

　　她仰望昏暗的天色，想吃熱燙的薑母鴨、熱呼呼的麻辣鍋，而且，很想找那個人一起去。

　　自那次在總公司一別後，算算時間都已經過了一星期了，他一定認為她很孬的不敢讓他去觀摩創意約會，可事實上她是孤零零的呢，天氣越冷就越想擁抱八塊肌啊！可是她到現在尚未想出一個完美的行程能讓兩人很自然的就往「厚德路」去，尤其萬一他一出現就要求觀摩創意約會呢？這口氣也不能輸啊！

　　厚！很煩耶！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嘛，聖誕節快到了，很忙的咧，工作已經塞滿大部分的腦細胞了，當然沒空想啊！就算有空，也是對著想像中的八塊肌流口水，沒空隙想對策，這也不能怪她。

　　小手伸入外套口袋，緊握住袋內的手機，手機上頭綁著「免費的最貴」的幸福娃娃，她思考著、猶豫著，今天要不要把他叫出來──

　　撲倒。

　　忽地，一個著窄版西裝的男人身影閃過她眼前。

　　涂知喬？！

　　胸腔猛地一緊，秦展顏未加思索的衝了過去，戴手套的纖手搭上對方的肩。

　　「喂，你……」轉過頭來的是一張不認識的男人臉龐。

　　「有什麼事嗎？」被美女搭訕的男人微笑。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她訕訕縮回手。

　　是怎樣，連人都可以認錯喔？

　　又不是每個穿窄版西裝的人都一定會是他！

　　更何況他又不只窄版西裝，他還穿過學生款的刷毛T恤加牛仔褲，時尚款的多層次搭配，大哥款的寬鬆襯衫加長褲加峰字拖鞋……不知道他背上會不會有刺青喔？

　　秦展顏的思緒又被無關緊要的事給牽引走了。

　　如果他身上刺龍刺虎的話，一定超帥的，光是想像青龍巍昂的盤據在精實的背肌上，隨著身體的動作，青龍也彷彿即將凌空而去，熱氣就往鼻間泛湧。

　　不能再想像下去了，她可不想鼻下涷出一條紅色冰柱。

　　不期然的，又一個窄版西裝的身影閃入她的視線內，她撇了下嘴角，別過頭去，心想她是天氣太冷，也跟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眼前老是出現幻影了。

　　「喂！」有人拍她的肩。「想裝不認識啊？」

　　這嗓音好耳熟，耳熟得令人頭皮發麻，卻又欣喜雀躍。

　　她慌忙循聲回頭，就怕晚了就看不到人了！

　　啊啊，還真的是他啊……

　　意外遇見他，讓秦展顏既驚喜又驚恐。

　　驚喜這一方面就不用說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只要腦子得空就會浮現他的臉孔──尤其是八塊肌──她每次都懊悔上回幹嘛不就順著他的話，直接告訴他想要哪種約會行程，說不定平安夜晚上她就直接順利將他撲倒，可判定她到底是愛他的人還是他的身體。

　　她終於可以體會性與愛傻傻分不清楚的人的苦惱了。

　　驚恐的是當初發下的豪語都過了一星期了，她還是無法「示範約會」，聰明點的必看出她是誑言，這下被抓到了，她的身邊還是空空如也，什麼排到火車站的男人，連隻小貓都未看見！

　　這下可好，機車男不知道會如何損她！

　　有沒有一種魔咒，讓她唸完之後敲下他的頭，他就會把曾有的「約定」給忘光光，一、二、三，重來一遍？

　　回去問問練巫婆好了，雖然那傢伙的詛咒之術從沒靈光過，但說不定就那麼剛巧瞎貓碰上死耗子，天上不偏不倚飛來一顆棒球，打歪了他的頭，也打掉了記憶……棒球很硬打中似乎很痛，那換顆網球好了，要不萬一打傻了，她跟誰戀愛去啊！

　　小小的臉蛋上鑲嵌的大大顆黑寶石滴溜溜轉，轉瞬間就閃過各式各樣的思緒，涂知喬凝心鎖凝，雖猜不出腦袋瓜裡到底想了些什麼，可那張古靈精怪的小臉真的是可愛得緊。

　　要說這笑容甜美的女孩無人追求，自是天方夜譚，可他也看得出她並不是個容易就被追上手的女孩，他在她身上瞧見了某種執著，一種鐵了心的等待，不是符合她期盼的，她不會輕易將心交出去──他就是這麼認為。

　　而他，是符合她的，從她望著他的眼神，一遇到他時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緊張感，讓他察覺了這點，雖然他仍不了解，那最關鍵性的一點為何。

　　他走近了她，感覺到她的身子越來越緊繃，嘴角微抽搐著不知該如何是好與驚喜夾雜的僵笑。

　　她是欣喜看到他的。

　　在她跟前站定的他故意彎腰，以十分親暱的姿態，薄唇幾乎貼上她耳畔低喃，「排到火車站的曖昧對象呢？」

　　強烈費洛蒙大軍襲擊，讓秦展顏幾乎腳軟其在她耳旁似呢喃般的問話低沉略啞、磁性性感的嗓音一字字隨著酥麻的熱氣拂進她的耳裡，讓她腦子暈眩，覺得快暈倒了。

　　「在家裡。」啊啊……他果然是為此而來啊！

　　涂知喬眼角微抽了下，「誰的家裡？」

　　明知答案應該不會是她家，他還是對這含糊不清，想像空間極大的答案而感到不悅。

　　「他們自己家啊！」她被費洛蒙攻擊得腦袋不太清楚，殘存能運作的腦細胞拚死命才擠出這個答案。

　　天氣很冷，路上行人哪個不包得像粽子一樣，可他卻仍穿著窄版西裝，手上甚至未掛著大衣，過近的距離讓她可判斷出在那西裝之下僅著一件襯衫，沒有背心、沒有禦寒衛生卻不見他因逞勇而偷偷顫抖。

　　好強健的身體啊！

　　她好想撲上去啊！

　　就在眼前耶！就在眼前耶！她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拉掉他的西裝，扯開襯衫，直接摸上強壯的胸肌，那硬實的肌肉一定非常的好摸……秦展顏連連吞了數口唾沫。

　　心中的蠢動太強烈，她只好暗咬下唇克制慾望，暗暗祈禱她的鼻血可別選在此刻溜下人中。

　　「沒為了妳冒著寒冷約會？」他的唇貼得更近，一說到須嘟嘴的音就直接碰上她的耳垂，她情不自禁閉上水眸，小嘴幾乎要逸出呻吟。

　　「因為我不要……」兩條細臂蠢蠢欲動，恨不得圈上他的頸，將粉軀貼上強壯的健軀，偎近他的懷裡索取溫暖。

　　那可怕的性感費洛蒙一次強過一次，她已經……快……不行了！

　　今晚就讓他實際驗證吧！

　　無法控制的粉臂猛地繞上他的頸項，換她在他耳畔呢喃，「你不也說過你很行，就給你個機會表現吧！」

　　七天刻意的不聞不問，果然使她著急起來了啊！涂知喬緊抿的唇角隱揚竊笑。

　　他偏過頭，四唇幾乎相碰，渾身「慾火」熊燃的秦展顏未有任何猶豫，直接吃了那兩片柔軟的嘴唇……

　　※　　※　　※　　※

　　疲累緊緊攫住了她，喉頭一片乾渴，秦展顏作勢要起身至廚房倒水喝，身子才一動，就感覺到有什麼箝住了她的纖腰，亦在此時，她才赫然發現背後正頂著一座牆──一座十分有彈性、堅實的牆。

　　霍然想起昨晚經歷了什麼的她，嘴角難以控制的竊笑。

　　終於，她「吃」了他！

　　吃了身材健美、肌理分明，律動時可列入世界十大美景，鼻血狂噴的完美肌肉男。

　　大街上的擁吻，就像在寒冷雪地裡燃起一盆營火，全身上下每一顆細胞都嘶喊著擁有彼此的渴望。

　　飢渴的唇瓣幾乎黏在一塊兒，氣息互纏，軀體相貼，直想融入彼此的懷裡。

　　好不容易，相貼的四片唇分開，毋須言語，僅用眼神交流，他們即有志一同的朝最近的「厚德路」走去，行走間，十指相扣，肩膀相依，即使寒風陣陣，也吹不滅體內的火焰。

　　對彼此的渴望猶如膨脹到了極致的氣球，稍稍一點點的刺激就爆裂開來。

　　她猶記得門才關上，還來不及上鎖，放肆的纏吻再起，忙不迭為對方卸去礙事的衣衫，於是西裝外套落了地、溫暖的圍巾落了地，暗紅色斜紋領帶落地、高領毛衣落地、白色襯衫落地、牛仔褲落地……

　　身上僅剩黑紅相間蕾絲內衣的她絲毫不覺得寒冷，不是因為房間的暖氣足，而是同樣半裸的他體溫高熱，在雪肌上游移的大手更是火燙，猶似掌心火苗正燃動，每經過一處就燃起火焰，她被焚燒得渾身火燙，乾澀的唇如上了膠黏著他的不放，求取唾沫的濕潤。

　　白色床單上玉體橫陳，當涂知喬伸長手欲關燈時，她阻止了他。

　　「不要！」著迷的眼定格在厚實的胸肌上，「讓我看著你。」毫無阻礙的欣賞矯健完美的軀體，那可是她夜夜夢中最美好的情景。

　　縮回的手是他的答覆，既然她如此要求，他自然也就毫無忌憚的以眼愛撫她每一寸既豐滿又纖細，渾然是上帝最極致之作，是男人最最渴望的性感嬌軀。

　　她在他熱切的眼神之下，渾身發熱，纖軀不自覺擺出最誘人的姿態，而他亦在她充滿癡迷與欣賞的目光注視下，情慾勃然。

　　四目不期然相對，火花炸開，他俯身以唇舌舔舐每一寸細膩，親嚐美好；她纖腰彎弓，偎上他的火熱，小嘴輕吟愉悅。

　　最後，他進入了她，以最凌厲之勢，進佔最柔軟芳甜之處，偶爾強猛、偶爾溫柔，折磨她的感官，也帶領她邁向歡愉之巔，直至饜足方休。

　　啊……他真是強猛，她果然沒看錯人！

　　小心翼翼，以不驚醒他的緩慢拉開腰上箝制的長臂，輕慢的起身，想躺向他身後，換她環擁──好方便她恣意撫摸令她每日心心念念的完美肌肉。

　　誰知他的背後竟然就是床沿，一腳踩空，整個人摔下床去。

　　「啊！」她吃痛喊叫，床上驚醒的男人連忙點亮床頭小燈。

　　「妳在幹嘛？」涂知喬訝異瞪眼。

　　「嗚……」她疼得說不出話來。

　　「想偷偷溜走？」睡在右側的她怎麼會趴在他左側床下？難不成是想開溜卻不慎倒？

　　「不是……」這男人在幹嘛？這個時候還不趕快拉她起來，竟先忙著開堂審問，有沒有搞錯啊！

　　聽到她否認，他這才伸手將她撈起。

　　她看起來像是摔得挺疼的，俏麗的小臉皺成了不太漂亮的肉包，眼眸水汪汪，眼眶一片濕。

　　「不然妳在幹嘛？」大掌在她身上游移，藉由表情的變化斷定她是哪摔痛了。

　　「我只是想換個方向。」秦展顏委屈的嘟起小嘴。

　　「換方向？」

　　「換個方向躺啊，誰知道你躺得那麼旁邊。」

　　這床是king size，她又不是相撲選手，沒道理擠得他沒地方睡吧！

　　「妳躺我身後幹嘛？」要換方向轉個身就好了，沒必要繞到他身後吧？

　　厚！他何必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啊？

　　「這樣抱你方便。」正確答案是將「抱」換成「摸」。

　　「妳手這麼短不嫌辛苦？」

　　她哪手短了？沒關係，「吃乾抹淨」的她心情好，不跟那張臭嘴計較。

　　「不會不會！」摔到的地方已經不疼了，她連忙用手推動他背對著他，「看，很剛好！」

　　他的肩寬，腰細，是典型的倒三角形身材，側睡時腰下有個空洞，正好適合她將手塞入。

　　「我不給女人抱著睡。」他翻過身來。

　　他進麼纖纖細細一隻，又不是在玩「老背少」，更何況他喜歡端凝著她的臉，望著嘴角稍稍上揚就會凹陷的可愛酒窩──他喜歡這種擁有她的感。

　　「厚，這樣我比較好摸你嘛！」小手直接撫上上腹的入塊肌，「觸感真好……」滿分啊！

　　涂知喬忽地一把將她扯近，「這兒觸感更好。」

　　一察覺到貼上小腹的慾望已起，小臉兒不由自主的紅透。

　　她自然得那兒的觸感，跟他結實的肌肉相比毫不遜色。

　　「你很壞耶，想幹嘛啊？」她故作不知的問。

　　「妳知道的。」他翻身壓在纖軀上。

　　是她吵醒了他，是她不安分的小手再次喚醒體內沉睡的慾望，那就別怪他再次逞雄風。

　　※　　※　　※　　※

　　過了聖誕節，接下是跨年了，秦展顏彷彿要補足這四年的空窗似的，每個節日她都要求對方一定要有所表示，絕對不可以平平淡淡的過。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傍晚，下班後的她鑽入休息室，自衣櫃內拿出早準備好的一整套衣飾，窩入員工廁所換衣服、補妝。

　　整裝完畢出來的她，正好與進休息室拿不慎忘記的名牌的郭帆敏相遇。

　　「去約會？」郭帆敏問。

　　秦展顏交到男友一事眾所周知，是何來頭，她保密得緊，大家對這位幸運者皆十分好奇。

　　「對啊，我們要一起去跨年。」秦展顏的笑靨因甜蜜的紅暈顯得更為甜美。

　　「真好，我只能在店裡跨年。」郭帆敏無奈聳肩。

　　若她是店長，她也要值早班，夜晚與親密男友甜蜜度過，可惜她只是個副店長，好康的都被秦展顏拿走了。

　　「別這樣嘛！」秦展顏牽起她的手握了握，「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幸福的小雲雀開開心心的走了，郭帆敏心念一轉，尾隨著她出去，見她故意多走了兩條街才跟外型優異的男友相會，心頭打了個突。

　　怎麼看，都是刻意避開被同事撞見的機會，再想到她對男方的背景如此保密，就覺有鬼。

　　這個男人一定有問題！

　　藏於樑柱後的她拿出手機，連續拍下數張照片。

　　※　　※　　※　　※

　　用過晚餐，在附近隨意逛了逛，九點左右，兩人坐上涂知喬的車。

　　他一直未告知她要怎麼度過這個跨年，但她倒是很清楚的告知過自己的願望，就不知道他會如何安排呢！秦展顏充滿期待。

　　上了車後，涂知喬突然拿出眼罩。

　　「戴上。」

　　秦展顏望著黑色的大眼罩，「這是要幹嘛？」

　　「戴上就是了。」

　　「你該不會設計了一個驚喜給我吧？」大大的眼瞳閃動狡黠。

　　「別廢話。」他乾脆將眼罩搶過來，幫她戴上。

　　「問一下也不行喔？」秦展顏嘴上叨唸，卻也未把眼罩拿下。

　　她感覺到車子發動，先是往前行去，過了約十分鐘時間轉了個彎，再往前開，再轉彎，一路大概轉彎了五六次，她感覺到車子彎上了坡，接著停下，有人為她開了門。

　　「等等。」涂知喬按了下她的手背，下車繞過前頭，再引領她下車。

　　高跟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聽到周圍有交談聲，但不喧嘩，感覺應該是個質感良好的優雅之處。

　　涂知喬帶領著她前行，她也放心將自己交給他，跟著他搭電梯上樓，最後踏進了一個密閉空間。

　　會是哪？眼前一片黑暗的她快被好奇心淹死了。

　　終於，涂知喬拿下了小臉上的眼罩。一時之間湧入的光亮讓她無法適應，俏眸快速眨了眨，待能看清時，先佔滿眼簾的是一片大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絲絨般的夜空，而畫面的中央正是一○一大樓。

　　「這是……」她驚喜轉頭。

　　「妳不是說想看一○一煙火跨年？」

　　「是沒錯，但……」她環顧周遭，這很明顯的是飯店的房間，而他們就立於客廳的中左手邊以花雕玻璃隔間的則是一張讓人很難不引起遐思的柔軟大床。

　　這間飯店就在一○一附近，樓高，前頭沒有任何遮蔽物，可以清楚的欣賞煙火，不用人擠人，更不用辛苦先去佔位置。

　　「今晚的節目還喜歡嗎？」

　　「喜歡！」她直接跳上他的身，以大大的擁抱作為欣喜的答覆。「不過離二○一○年還有兩個小時耶！」總不會兩個小時的時間都盯著大樓發呆吧？

　　「要打發還不容易！」

　　他話才說完，外頭就有人敲門。

　　開了門後，一位服務生推車入內，「這是涂先生預訂的香檳。」將推車推至房間中央，服務生欠身離開。

　　喜悅的眼直勾勾盯著冰桶內的玻璃瓶。「哇塞，香檳耶！」他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涂知喬以熟練的手勢打開香檳，在水晶玻璃杯中緩緩注入透明的黃色液體。

　　「先敬我們即將共度的美好時光。」

　　「美好時光！」秦展顏開心舉高酒杯，與他相碰，再喝了一大口，「好好喝喔！」

　　冷不防的，他將她打橫抱起。

　　「啊，小心！」她忙護住玻璃杯，預防香檳灑出。「你現在想幹嘛呀？」藕臂繞過粗頸，她的腦子裡已經自動生出色色的畫面了。

　　在飯店跨年，重頭戲除了煙火以外，當然還有其他囉！

　　這男人怎麼會如此深得她心呢？她想要的，他統統都給了她，而且還是以比她所能想像得出的更美好的方式。

　　虧他找得到這麼棒的看煙火處，還不用可憐兮兮的和數不清的人擠成沙丁魚，更不用煩惱當煙火放完，該怎麼在擁擠的人潮中離開。

　　根本不用離開啊，他們就直接在飯店纏綿到二○一○年第一道曙光出現，共同迎接美麗的早晨！

　　太美了啊！尤其身邊男人的身材比陽光還要耀眼呢！

　　涂知喬抱著她進入浴室，大大的雙人恆溫浴缸中早就放滿溫度適宜的熱水。

　　「你該不會早就先來過了吧？」

　　窗簾大開可直接看見景致的窗、放好熱水的浴缸、適時出現的香檳……根本早就佈置好的吧？

　　他放她下來，將香檳置於一旁，動手脫她身上的衣物，「我可不想兩人像個傻子一樣呆呆等著水滿。」

　　他喜歡精準的算計，就算是約會也一樣。

　　「你還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浪費呢！」秦展顏笑著踮高腳尖啃咬他的唇角。

　　就算是約會時間也是如此，他一定會在一個小時前就發簡訊告訴她何時會到，五分鐘前再一通通知她離開或下樓的電話，就是不讓她有遲到的藉口就是了。

　　還好她也是個崇尚準時的人，不然一定會被他緊迫的方式惹得翻桌罵人。

　　也還好他的一板一眼不會用在床上跟約會的花招上，更因為他不喜歡浪費時間去等待，很多事他都預先做好了，秦展顏反而落得輕鬆。

　　她常覺得自己像個公主一樣備受寵愛──除了他的嘴還是很機車外，不過後來她發現他說話機車，其實應該是他講話方式很實事求是，就跟他行事方式一樣，一旦了解了，多少就能釋懷，偶爾吵一吵，也還挺有趣的。

　　在一旁的淋浴室內清洗過彼此的身子，兩人手牽著手跨入浴缸中。

　　一旁的置物處擺放著一束玫瑰，秦展顏整束自瓶中拔掉上頭的花瓣，放在浴缸裡。

　　「過來。」涂知喬招手，她乖乖的兩腿使勁，滑入他懷中，靠在比女人還要大的胸脯上。

　　「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她偏頭，靠在粗壯的臂彎上，好能仔細看清楚他的表情，「你稽查時變裝，為什麼要換那麼多套？怕人認出來你是誰，變一兩個模樣就好了，可是我每次看到你，型都不同耶！」

　　她相信除了親眼目睹的那四種裝扮外，一定還有其他讓人跌破眼鏡、匪夷所思的變裝。

　　「大家都是同事，就怕出現像妳一樣，跑來分店吃飯剛好撞見。」說到這，他也想問了，「妳為什麼每次都認得出我？妳所謂的認人功夫一流，我一點都不相信，就連常碰面的盧子敬都認不出來了。」

　　「呵呵呵……」她傻笑。

　　他兩指輕擰了擰頰邊嫩肉，「該不會妳暗戀我已久？」

　　「我哪有啊！」她不服氣的「才不是暗戀！」

　　「那不然呢？」否定的那麼明快？

　　「你對我那麼機車，一直找我碴，我怎麼可能暗戀你！」

　　「那不然是為什麼？」

　　「哼！」她撇開頭。

　　兩指捏住下巴，硬將小臉轉回。

　　「若不是暗戀我，注意我許久，怎麼可能輕畋識破我的變裝！」他說得胸有成竹。

　　就是那份篤定讓她氣結。

　　「誰注意你許久，在盧子敬未揭穿你身分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話說回來，你剛的說法我也不信，你的變裝太徹底，該不會是平日就常玩這種遊戲吧？」

　　「我又不是吃飽太閒。」

　　「我就覺得你是吃飽很閒，才會三不五時變來變去，我一家店就來了三次，說不定還曾在晚上來時我不曉得。」黑瞳滴溜溜一轉，「我看是你暗戀我吧，要不稽查考核只要來個一兩次就好，幹嘛三天兩頭出現！有鬼！而且還每次都針對我，找我麻煩。你就老實承認嘛，說你喜歡我到無法自拔，只好幼稚得使用欺負人的小學生招數來吸引我的注意！」

　　她越說越開心，越說越過癮，渾然不覺得背後的男人臉色越來越冷。

　　「不要以為我沒看到妳看著我的眼光，就好像看著一塊上等的松阪牛肉！」涂知喬哼哼冷笑，「妳看垂涎的模樣每次都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懷疑哪個暗夜被跟蹤，迷昏拖入巷裡恣意妄為。」

　　「你這種誤會有句話可以解釋，叫自我感覺良好！還松阪牛肉咧，我看是你垂涎我的心態投射在自己身上，就誤以為我偷偷暗戀你吧！」死拗硬拗，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曉得她其實是被他身上散發的性感費洛蒙迷得團團轉。

　　還真會狡辯。「妳曾看我看到流鼻血！」

　　「那是我鼻黏膜比較脆弱！」

　　修長的食指突然戳往她的鼻孔。

　　「你在幹嘛？」這男人真不衛生！

　　「我要看妳的鼻黏膜到底有多脆弱！」指頭左右轉圈。

　　厚！說幼稚他還真的很幼稚耶，這種無聊的行為他也做得出來！

　　「不要！會痛啦！」她尖叫著閃躲，一個不慎，人往後倒向浴缸，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火裡咕嚕咕嚕冒泡泡。

　　秦展顏手忙腳亂的想爬起來，不料狠心的男人竟然將她硬壓入水裡，不讓她起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4:08

第八章

　　殺人啊！秦展顏瞪大驚恐的眼。

　　該不會她就要被狠心的男人殺死於二○○九年的最後一天？

　　恐懼才剛流過腦海，水面上獰笑的男人突然也將臉埋入水中，唇抵上她的，將救命的氧氣徐徐灌入她嘴中。

　　可……可惡！這種千鈞一髮的遊戲他也能玩？

　　涂知喬離開水的同時，抵在她胸口的壓制也離開，秦展顏連忙拉著他的手起身，狼狽的喘氣。

　　「你……」她喘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怎樣？俊眸充滿挑釁。

　　「你覺得這樣玩很開心？」

　　「一般般。」他理所當然的神態，好似這種「危險動作，請勿模彷」的遊戲，就跟跳格子一樣屬於普遍級。

　　「我知道了，」秦展顏指著他的鼻子大喊，「你變裝稽查也只是因為好玩對不對？你根本就是玩心重，就算是一件枯燥的工作也要大費周章！」

　　涂知喬濃眉挑了挑，嘴角雖未上揚，但眸中卻是充滿惡童惡作劇得逞的狡笑。

　　「你連我也玩！」她撲上去，坐在他肚上，小手拚死命的壓著健胸，企圖將他壓入水中來個「謀殺愛人」。

　　無奈她的力氣太小，怎麼用盡吃奶的力氣，他還是老神在壓，好像她不過是在幫他按摩罷了。

　　「你欺負我！」謀殺不成，她改掄起粉拳，一拳一拳敲在寬闊的胸膛上。

　　嗚嗚……肌肉好結實，敲得她手好痛！

　　她十分哀怨的把粉拳湊到嘴邊，自個兒「呼呼」疼惜，水眸偷覷他的反應。

　　還不趕快來安慰她！臭嘴機車男！

　　涂知喬拉過小拳頭來，親吻敲得紅腫的指節。

　　哼！還有點良心！秦展顏嘟著嘴斜睨，滿滿愛嬌的神態。

　　然而男人不只是吻吻指節而已，溫潤的唇沿著纖美的手臂一路往內側滑去，終點就停在高聳昂揚的鋒頂，溫柔撫慰紅艷的嬌花。

　　她驀地一聲細喘，低頭鎖凝他逐漸狂野的動作，兩條長長的腿往前夾住勁腰，藕臂圈著粗頸，浸潤嬌軀的水因逐漸燃起的慾火而滾燙。

　　「我也要親你……」直起身，捧荀俊顏，小嘴先是親親他的頭頂，再吻過突出的五官，當嫩唇碰觸到健軀上的肌肉時，秦展顏不由自主的輕顫，腹中的火焰地一聲燃得凶猛，驅使著她一鼓作氣將他吃掉，完完整整，一根骨頭也不剩！

　　她花了比親吻臉龐還要多的時間，仔仔細細的品嚐肌肉包裹的身軀，小嘴忍不住發出陣陣讚嘆。

　　真是太棒了，這麼完美的軀體，不過於壯碩，也不過於精瘦，肌肉練得剛剛好，過一分就噁心，少一分就不足，完完全全符合她的理想。

　　想不到她竟可在二十五歲這年遇到她的理想，她死而無憾了啊！

　　「我怎麼覺得妳花在我身上的時間比在我臉上還多。」

　　還沉浸在肌肉的實裡的秦展顏未聽清楚他說的話。

　　「妳該不會一開始覬覦的就是我的身體吧？」

　　她抬首，故作一臉茫然，「什麼？」

　　「不是嗎？」涂知喬俊臉逼近，佔滿她所有的視線，「妳每次都盯著我的身體看，盯到流口水、盯到流鼻血，妳看著我的臉的時間恐怕只有身體的五分之一。」

　　「有嗎？你想太多了啦！」她嘿嘿乾笑，可黏在他胸口上的手卻怎麼也拔不回來。

　　「還不承認？」他低頭瞪著穩穩貼在胸肌上的素手。

　　「承認就承認嘛！」迷戀胸肉有錯嗎？沒有！「就算你穿得再厚，我還是第一眼就可以看穿你的身材，就算你背對著我，我還是可以從你的肩頸曲線將你認出來。不管你再怎麼變裝，除非你放縱自己不再健身，我都能在第一眼就能將你認出！」她昂首挺胸，十分驕傲自己的好眼力。

　　涂知喬思緒一轉，問：「剛才送香檳進來的服務生身材如何？」

　　「白斬雞一隻！」她冷哼，「只有手的線條還行，身體肉感，毫無鍛鍊！」

　　答案終於揭曉，她屢屢識破他的變裝，是因為她有一眼看穿身材的本領，也由於她迷戀他的身軀，才會將他記得那麼熟。

　　這女人，根本是個色胚子！

　　「小色鬼！」

　　「幹嘛？」室友常說她是色鬼，她很習慣了。

　　「如果哪天我不再健身了呢？」

　　秦展顏一臉震驚，「為什麼？健身對身體很好啊，幹嘛不健身？八塊肌可不是一朝一夕可練成，但要破壞它只要多吃不動就垮了，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所以若我變成白斬雞，妳就對我沒興趣了？」

　　他傻愣愣的眨了眨眼，「這個問題呢……我現在沒有辦法回答。」

　　「妳還真誠實啊！」涂知喬用力擰了擰俏鼻。

　　「不過你一定不會變成白斬雞的！」她忽地斬釘截鐵道。

　　「妳哪來的自信？」

　　「健身是一種習慣，習慣就是不做會心裡怪怪，所以你絕對不可能戒除習慣的！」就好像她每天盯著人形立牌睡覺是她的習慣一樣。不過她現在不用盯著人形立牌了，上次她趁他睡覺時偷拍下他的照片，每天晚上睡覺前看一看、再親一親，是睡前必經的儀式，嘻嘻！

　　「這麼了解？」

　　「當然！」她崇拜健美先生已久！

　　涂知喬瞪著她，心想著他不也是因為她甜美的笑靨而開始對她在意？那只是一開始喜歡的點，但感情能繼續下去，還需要更多的因素，她的好色，不也大得他的心？

　　他將小人兒拉過來，坐在他的大腿上，拿過一旁的香檳，將其中一杯交給她。

　　「敬色鬼！」

　　「敬色鬼！」她嘻笑著仰頭一口飲盡，「真好喝！」她扭了扭嬌軀，「色鬼，我們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你不會只想泡在浴缸裡將皮膚泡爛為止吧？」撩撥又歇，很難熬耶！

　　「不然妳想幹嘛？」那小手又開始亂摸了！

　　「嘿……」指尖揉著胸膛上的小小突起，「嘿嘿……」她咧著嘴笑的模樣超淫蕩的。

　　「那就來吧！」他抱著她轉過身，將她壓在浴缸的斜坡，抓高長腿，自白玉般的腳趾細細的吻上去。

　　秦展顏細喘著，心想待會要改換她……改換她對他為所欲為，用她的身體、她的唇、她的手摸遍每一寸她的崇拜之處……現在，就好好享受他的愛撫吧……

　　※　　※　　※　　※

　　春風滿面都不足以形容秦展顏嬌顏上綻放的幸福笑靨，她根本是夏日大放威能的太陽，投射的熱度幾乎將人烤焦了。

　　「彤雲，謝謝妳上次借我的大衣，他說我穿黑色的好看到爆炸！」她給了忙著纏麻繩做詛咒娃娃的練彤雲一個近乎窒息的擁抱。

　　「非萼，妳上回介紹的餐廳真的太好吃了，害我吃太多，不得不多做點運動消耗熱量。」一整晚纏綿，可真快將她累掛了。

　　她熱情的放上餐券，還將向非萼的小手握得死緊，經乎捏碎了她的柔骨，「這是我們公司關係企業的優惠餐券，帶妳的朵朵桃花去吧！」

　　她拋了下媚眼，「是我阿娜答送的喔！」

　　「我回來了。」才剛入門的舒波起不期然迎上一雙亮晶晶的瞳眸，「幹嘛？」她被秦展顏盯得頭皮發麻。

　　「波起……」好膩好膩的甜嗓，「教人家開車好不好？」

　　「妳發燒了嗎？」冰涼的小手探上秦展顏的額。

　　「沒有啦，人家想跟阿娜答開車環島、到國外租車旅遊，可是只有他開車會很累，所以我也想學啊！」

　　「妳不是說過開車是男人的事，女人一旦學會開車就沒司機可用了？」

　　「哎喲，人的想法會改變的咩！」秦展顏抓著她的手，用她豐滿的巨乳蹭啊蹭，「教人家嘛！好嘛好嘛！」

　　「妳可以叫妳的『阿娜答』教妳啊！」受不了她最近狂會撒嬌的向非萼撫著一身雞皮疙瘩走近。

　　「人家想給他驚、喜、嘛！」秦展顏嘟著嘴說。

　　這女人最近真的是瘋了！室友們皆以望著怪物的眼神盯著她。

　　以往討厭性感衣物的秦展顏現在就穿著Ｖ領針織衫，將姣好曲線展露無疑，若隱若現的乳溝誘引著所有人的目光，第一眼就直接被夾死在「刷卡機」上頭。

　　她不是像江映水一樣走氣質型的，但她基於職業需要，上班時也會致力擺出優雅的神態，平日在家則是手探入衣內邊抓肚子邊走路，粗魯得可以；她不像舒波起一樣很容易被誤認為男孩，但她平常說話時常有股男孩子氣，而且是十七八歲那種調皮少年氣；她笑容是甜美可愛的，比一肚子整人心機的練彤雲多了點純真的味道，可她最大的收藏卻是Ａ片；她比向非萼還有性感的本錢，但完全不屑。

　　可談了戀愛的她呢，衣著開始走性感路線，有時比練彤雲還會裝可愛，嘟著嘴竟然還能完整說完一句話就讓眾人佩服，全身上下透著一股戀愛中的女人味，少年氣息早就不見了，更別說是粗魯的任意在身上抓癢了。

　　室友們不由得回想當初她還在煩惱不曉得是愛上對方的人還是身體呢，但恐怕沉醉河中的她早就忘了當初的苦惱了。

　　也好。她們暗想，幸福的女人最美麗，至少現在的她還真是幸福到誰見了眼睛都快都閃瞎。

　　「好啦，我有空就教妳。」舒波起有些無奈的答應，「不過妳有時間嗎？」展顏的下班時間都被佔滿，她懷疑她有那個空閒。

　　「時間就跟乳溝一樣，硬擠就擠得出來！」說完，秦展顏用上臂夾住兩胸，往中央一擠，高高隆起的豐乳害得舒波起差點噴鼻血。

　　「妳不用擠就有了。」向非萼直接抓上她的胸乳，十指揉啊揉，「還真是兩手都無法掌握呀！」

　　「非萼，妳真色！」秦展顏作勢抓回來。

　　忽地，她手中的手機響起鈴聲，眸光尚未瞟向螢幕，就開心得咧開嘴角。

　　「喂，你快到了？我現在下去。」掛掉電話後，她臉上的笑花更放，「我要去約會囉！」她回身快步走進房裡拿出外套跟包包，「我走了，掰掰！」

　　輕盈步愉悅，一蹦一跳離開房子。

　　屋內沉默了一會兒，「我好想看展顏跟當初她口中的那個機車男說話是不是也那麼噁心喔！」說話的是練彤雲。

　　就算是她後來跟八字不合的虔南屏談起戀愛後，也沒像展顏一樣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啊！

　　「我也很好奇本來是互看不順眼的兩人談起戀愛後是怎樣。」舒波起同樣這麼想。

　　「那我們走吧！」還需要廢話嗎？向非萼直接拉開大門。

　　※　　※　　※　　※

　　秦展顏才拉開公寓大門走出去，自安全梯急奔而下的人就追上了。

　　「噓！」走在最前頭的舒波起回頭要她們噤聲，因為涂知喬人就站在大門口。

　　她們躲在大門後，門虛掩，偷聽外頭的對話。

　　「你沒有開車嗎？」秦展顏問。

　　「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捷運附近，不需要開車。」

　　「可是天氣很冷耶，從我家走到捷運站要走十分鐘。」

　　「妳每天都走這樣的路程回家，沒道理今天就走不動。」

　　「對啊，我就是走不動，要不然你背我啊！」她兩手高舉。

　　「妳缺了腿還是心智年齡回到兩歲了？」他冷眼覷著她，一副認定她是無理取鬧的模樣。

　　可惡的機車男，說話還是這麼機車，是嫌今晚天氣不夠冷？連面對戀人也要擺一張冰臉就是？

　　還以為他談戀愛之後人就會有所改變，沒想到連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

　　「你這人很奇怪也，你不會說天氣冷，可是你陪在我身邊就不冷嗎？」懂不懂說話技巧啊？

　　涂知喬嘴角抽搐。

　　「我要你背我，你說好就好，幹嘛廢話那麼多？」還指責她心智低弱，他以為他是訓導主任喔？

　　涂知喬顏面神經抽動。

　　「都教你這麼多次了，你怎麼還是不會呢？跟女生講話要甜言蜜語，要輕聲細語嘛，像我跟你講話時多溫柔、多嗲啊！這樣才有一對戀人的fu啊！」沒看左邊那對情侶說話時還要額頭抵著額頭，充斥著隨時就會接吻的曖昧氣氛，看上去多甜蜜啊，這人怎麼就不會學學呢？

　　涂知喬眼微瞇了下。

　　「快點對我說好聽話！」秦展顏小手指著他的鼻尖命令。

　　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都交往了，說話還是這麼機車，無怪乎他過去的女友交往都不久，誰受得了這樣一張毒嘴啊！

　　他張嘴，卻不是對她說好聽話，而是直接咬上她的手。

　　「啊！」秦展顏痛得大叫，「你咬我！」

　　他低哼了聲，不只不鬆嘴，柔軟的舌尖竟開始舔起她的指尖來了。

　　「喂！你……」他竟然調起情來了？

　　她沒有要他做得過火，她只是要他學學說好聽話啊！

　　然而涂知喬的舌還順著修長的指尖舔來指間，她被吻得全身酥麻，小腹深處熱氣亂竄，晚餐還沒吃，她就想先將他吃了當開胃菜。

　　他這是在轉移焦點吧？可對她偏就受用得緊。

　　「算了……」她輕咬住下唇，只因掌心處的搔癢太銷魂，「你大概一輩子都那麼機車吧。」

　　「那妳也可以回復妳正常說話模樣。」薄唇在她耳旁輕輕呼氣，一字一字呼進她耳裡。

　　最近她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一直要求他要有所謂的戀人模樣，就算他想對她親暱一點，那捏得尖細的嗓子就讓他倒退三步了。

　　門後的三名女人不約而同點頭。

　　「什麼叫正常？」

　　「就是妳平常講話的樣子。」不做作！

　　「可是對我來說，你是特別的，所以我才會用特別的方式跟你說話啊！」秦展顏理所當然道。

　　聞言，涂知喬沉默了。

　　「你不喜歡你是特別的嗎？你希望你跟路人甲一樣嗎？可是在我心中你就是特別的啊！」

　　秦展顏，快收起妳如簧之舌！三名女人在門後暗暗痛罵。機車男，千萬別受到蠱惑了！

　　涂知喬深吸了一口氣，「好，妳就繼續維持下去吧。」雖然這裝嗲的聲音讓他的耳膜難以承受，但「特別的」三個字就是意外受用。

　　天！他輸了，撤徹底底的輸了！門後三個女人抱額嘆息。

　　ＹＡ！秦展顏偷偷在背後比著勝利手勢。

　　總有一天，她會將機車男的機車舌改成甜蜜舌！

　　「那背不背我？」秦展顏雙手上舉，甜甜笑望著他。

　　涂知喬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打橫抱起，「這樣不是更好？」

　　「沒錯！」她笑彎了眉眼，膩進寬闊的胸懷中，小手乘機偷摸他的胸肌。

　　這兩個人……門後的三個女人眼發直。

　　真的很噁心耶！

　　※　　※　　※　　※

　　一早，台北區辦公室那就傳來通知，要秦展顏隔日找負責人顧幼璇報到。

　　一頭霧水的秦展顏來到辦公室，敲門獲准進入，就看到辦公桌後的顧幼璇面色不豫，似有煩惱。

　　「幼璇，找我有事？」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否則電話或等區開會時說明就好，毋須特地把人叫過來。

　　「我有樣東西要妳看看。」顧幼璇自抽屜裡拿出一樣物事，攤在桌上。

　　意見卡？秦展顏一愣。

　　「這兩個月收到的意見卡中，批評妳店跟妳的不少。」顧幼璇纖指在桌上敲了敲，「一共有十張。」

　　「怎麼會……」她張口結舌，難以置信。

　　「這次的稽查考核『松山複』得了第一，但對比意見卡的數目，實在讓人覺得怪異，我才將妳叫來談談。」

　　「可以先讓我看看嗎？」

　　「可以。」顧幼璇將意見卡推向秦展顏。

　　秦展顏收攏再拿起，上頭果然都是嚴厲的批評，瞧得她臉一陣紅一陣白。

　　然而當她看到第五張時，眼熟的內容讓她一愣。

　　這是一家爛店，服務生的態度差勁，一店之長竟只顧著聊天不理客人，對客人的點餐有意見還私底下偷偷批評，且不問清楚客人要求就隨便亂點！既掛名為店長還這麼毫無服務精神，應該重做教育訓練！否則絕對沒有人想再來第二次！

　　她知道寫這張意見卡的人是誰，就是那曾經讓她深惡痛絕，卻又極端迷戀健美身材的涂知喬。

　　她再迅速往下翻去，在第七張又見到另一張涂知喬所寫的批評。

　　若只是一兩張的批評，顧幼璇通常只會先收起來，不特別關注，可累積得實在多張，她才會特地將人叫來詢問。

　　然而讓秦展顏大皺眉頭的是，客戶資料上竟填上了名字──顧時勁。

　　再翻看其他的意見卡，名字同樣都是顧時勁，且筆跡相似。

　　涂知喬有在客戶資料上寫上假造的名字嗎？她細細回想，第一張她未注意，但第二張她記得是空白的啊！

　　前兩張意見卡上的名字打哪來的她難以理解，但後面八張意見卡的確是出於同一人之手，難道涂知喬曾在其他時間來過店裡，而且同樣留下惡劣的批評？

　　當她再仔細閱讀時，愕然發現填寫意見卡的時間竟然還有他們交往之後！

　　也就是說，在他們交往之後，他還是會趁她不在時上門來，同時留下批評？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不可能不曉得他留下大量的批評，首當其衝受到公司質疑，須負起責任的是擔當店長的她啊！

　　「妳是否想到什麼了？」顧幼璇見她表情有所變化，猜她應該已經了解端倪。

　　「很抱歉，我身為一個店長，竟對這些批評不知情。」

　　意見卡的整理是副店長的工作，若有什麼問題郭帆敏一定會告訴她，隱忍不提的原因又會是什麼？

　　難到是因為發現填寫的人是稽查人員，所以不敢告知？

　　「這點妳的確失職。」顧幼璇將意見卡收回，「這事我暫且按下，畢竟妳過往經歷良好，稽查考核成績又高，加上這些意見卡都出於同一人之手，抹黑的可能性極高，我就先不追究。不過這位客人兩個月去店十次，妳應該對對方有印象才是。若下次再去店裡，別忘了關心一下。」

　　「我明白。不好意思，讓妳費心了。」

　　顧幼璇搖搖頭，「先回店裡忙吧。」

　　※　　※　　※　　※

　　回到店裡，她將郭帆敏叫來辦公室，一臉嚴肅的問她有關於意見卡的事。

　　「這兩個月批評店的意見卡竟有十張，妳怎麼沒告訴我呢？」

　　聞言，郭帆敏露出恐慌的表情，「對不起，是我忘了！我一直想告訴妳這件事，但因先是擔心稽查月的事，接著又忙著聖誕節與跨年的佈置與活動，就忙忘了。」她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了？是不是顧經理罵了妳了？」

　　秦展顏被顧幼璇叫去區辦公室，身為副店長的郭帆敏自然知曉，她猜一定是意見卡的數目太多，讓顧幼璇不得不重視此事，再看秦展顏面色沉重，事情一定很大條。

　　嘻嘻……這一定會影響她年終考核，事態再嚴重些，連將來的升職都會受到影響！

　　「意見卡都是同一個人寫的，但是我只看到他兩次。」第三次涂知喬並未寫意見卡，「另外八次妳有印象嗎？」

　　「沒有啊！」郭帆敏搖頭，「那些意見卡都是白天的時候留下的，晚上可沒有喔！」她微擰著眉頭，神態不悅，「妳剛說那話的意思是晚班的錯嗎？晚上服務不好，所以才讓人寫下批評的意見卡？」

　　「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說，我看到的那兩次，意見卡都是直接拿到我手上來，可後來的八次我毫無印象。」

　　「我都是從意見箱拿的！」郭帆敏面露賭氣狀，「我很確定都是我上班之前就留下的！妳又不是一直都會在店裡，說不定妳就是沒看到啊！」

　　「但是八次都沒看到人……」

　　「所以呢？」郭帆敏不爽了，「妳就是要說問題出在晚班時候了？我告訴妳，我對寫意見卡的人沒印象，唯一一次有印象的也是妳出錯的那一次，而且那人不是很有可能是稽查人員嗎？說不定他就是故意針對妳來的，因為妳第一次就把他激怒了，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一直來找麻煩！」

　　「不，我不認為他會一直來找麻煩。」秦展顏下意識否認。

　　若是在交往之前他恣意批評，有可能是他來稽查晚班情況時所寫，但郭帆敏卻又否定，更讓她想不透的是他們交往了之後還趁她不在時來找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認為他會做出這種刻意抹黑的事，他只是嘴上機車，但其實人很有原則，更不可能蓄意抹黑他。

　　可意見卡的確出自他之手啊！

　　難道他真能一邊與她甜蜜談戀愛，一邊又暗地破壞她的成就？

　　是怎樣城府深沉的人才能演得毫無破綻？

　　不！他不可能是這種人！可意見卡又真的是他寫的……

　　她實在是思考得一個頭兩個大了！

　　「妳憑什麼這麼認為？」郭帆敏靈光一閃，「妳認識他？妳知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秦展顏又急又快的否認。

　　稽查月才剛結束沒多久，而涂知喬的身分又敏感，人均有共識，這一段戀情短時間內不會讓同事知道，才會下班約會時，都故意約到離店兩條街外的地方。

　　她那欲蓋彌彰的神態讓郭帆敏心生狐疑，不由得聯想到她那神祕的戀人。

　　難不成這兩個人鬥著鬥著，竟鬥在一起了？

　　糟糕！她那個名字可是作假的，如果被發現是她偽造文書，那還得了！

　　她得先查出秦展顏男朋友到底是誰！

　　「妳覺得他不會，但他實際上就是來了，而且還一直寫意見卡批評！一定是因為妳一開始把他激怒了，所以才會一直找碴，是妳應對不當，怎麼可以將責任推到晚班這邊來？這樣很過分耶！」郭帆敏先將責任全堆到秦展顏身上，並勃然大怒，好讓她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

　　「對不起，我真的沒那個意思。」秦展顏一臉苦惱，「我只是問一下，妳別生氣啦！」郭帆敏一生氣，就像被惹怒的獅子，氣勢萬鈞，小嘴尖利，她根本擋不住。

　　郭帆敏稍稍收斂了刻意誇張的怒氣，「經理有處罰妳嗎？」

　　「她說店過往經歷很好，說不定是被刻意抹黑，要我以後若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要多注意一下。」

　　顧幼璇竟然只是口頭告誡，而且完全不認為秦展顏有錯？郭帆敏心中怒火再次升騰。

　　這很明顯是偏袒！

　　若那個稽查人員就是那天來找碴的奧客，且又跟秦展顏有關係，說不定在評分上也是刻意偏袒！

　　郭帆敏腦中浮現了個主意，眸色變得陰沉。

　　「既然經理都沒做任何處罰了，那妳又跑來責罵我，是想擺店長的派頭嗎？」

　　「我沒有！」秦展顏冤枉的喊，「我只是問問而已，犯不著火氣這麼大吧！」連問問也不行嗎？有沒有搞錯！

　　「我就討厭有人把自身的責任推到我身上來！」

　　「抱歉，都是我的錯，我以後會多注意的。」秦展顏無奈的嘆了口氣，「以後若有任何批評的意見卡，別忘了先拿過來給我看過。」

　　「好啦！」郭帆敏撇了撇嘴，估量可以先休兵，「我先出去忙了。」

　　「我等等也要走了。」她的下班時間早過。

　　郭帆敏出了辦公室，仍留在原地的秦展顏思考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約了今晚原本無約定的涂知喬。

　　那意見卡的確是他寫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目的又是什麼？

　　她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4:52

第九章

　　「你為什麼要一直寫意見卡抹黑我？」一見到在街角等她的涂知喬，秦展顏劈頭就問。

　　「什麼？」皺眉的他面上寫滿不解。

　　「意見卡啊！別說你忘了，你當稽查人員時，第一次來店裡，就寫了張意見卡將我罵得狗血淋頭。」說來，這筆帳她好像從沒想到跟他算喔！

　　「都多久的事了，翻什麼舊帳？」涂知喬臉色微沉。

　　舊帳？沒錯，那些意見卡的確都是十一、十二月份的，是屬於「去年」的事，硬要拗是舊帳也不是不行，但他比她先拉下臉色是怎樣？就像郭帆敏，她也不過是問問而已，就直衝著她發脾氣，好像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一樣！

　　她們是覺得她好欺負，所以都爬到她頭上來嗎？秦展顏越想越氣。

　　「我只想弄清楚，你一直寫那些意見卡的目的是什麼？你不也認為我店的服務不錯嗎？為什麼還要寫那些東什麼不滿，可以直接告訴我啊！」

　　「都過去的事了，再翻出來問幹嘛？吃飽太閒，來找架吵嗎？」

　　「我才不是吃飽太閒！我因為意見卡的事被顧幼璇叫去問了耶！」

　　濃眉微動，「她怎麼說？」

　　「說店裡過去的評價都不錯，她認為也許是有人刻意抹黑，所以要我以後多多注意一下。」

　　「那不就好了！」他就是明白不會有事，才寫的！

　　未署名的意見卡並不會被納為正式的意見，他就是曉得這原則，才敢在意見卡上寫下「不實」的批評、用力做奧客。

　　「什麼叫『不就好了』？你知不知道那種意見卡有可能影響到我的年終考核？事情很大條的好嗎？」

　　「顧幼璇有處罰妳、威脅妳嗎？」

　　秦展顏搖搖頭。

　　「既然都沒有，妳在跟我火什麼？」突然把他叫出來就是舊事重提、翻舊帳，這女人發什麼神經？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幹嘛寫意見卡抹黑我？」而且還背著她偷偷來。

　　「夠了！」涂知喬的耐性告罄，「若妳特地把我叫出來，就是想找我吵架，恕我不奉陪！」他轉身就走。

　　「涂知喬！」秦展顏忙擋在他面前，雙手大張，「心虛就想跑嗎？」

　　「妳！」長指抵上她的額，「先回去睡個覺，好恢復正常。」他繞過她。

　　「不准走！」秦展顏一把將他拽住，「今天不說清楚，我就不讓你走！」

　　路人好奇的行使注目禮，涂知喬瞥了周遭的人們一索，火氣升騰。

　　「妳不是不知道我的身分，我寫意見卡就是要為難妳，如今事過境遷，妳到底在鬧什麼鬼？」真是莫名其妙！

　　「誰說事過境遷了？我可沒『遷』！我心裡有很大的疙瘩，一定要問清楚。」她咬牙切齒，「這一切都是陰謀對吧？你故意跟我好，讓我鬆懈心防，再背地使陰的來打擊我，企圖讓我一敗塗地，讓我在公司內升遷無望，說不定事情演變到最後，我還會丟了店長職位！我跟你無冤無仇，平日也無交集，所以必定不是挾怨報復，一定是公司內部有人看我不順眼，認為我擋了他的道，所以借你之手要毀了我？」她仔細想了想，很傷心的認為只有這個可能了。

　　受她阻礙的人，說不定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他為了剷除她這顆絆腳石，不惜色誘，讓她疏於防備，再狠狠給予打擊，讓她輸得一塌胡塗。

　　不只輸了前途，連心都輸掉了！

　　她很清楚一定是這樣的！因為電視的××瞳鈴眼、××蜘蛛網全都是這樣子演的。

　　涂知喬拍拍手，「妳還真會編故事！」編得爛透了。

　　「你少用那種態度敷衍我。我早看穿你的心虛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涂知喬完全無法解她為何會突然變得這麼「番」！

　　「那妳現在想怎樣？」他一點都不想在大街上演鬧劇給路人免費觀賞，直接走到「The End」吧。

　　想怎樣？秦展顏胸口一窒。

　　他這麼說，算是承認他所做的一切了吧？

　　也就是說他真正愛的人並不是她，而是某個躲在暗處的敵人？

　　果然辦公室戀情下場沒幾個好，從敵人成情人更是天方夜譚！

　　說來她也傻，同樣都是稽查人員，但盧子敬也未像他百般刁難，而且盧子敬也只出現過那麼一次，他卻至少出現了三次，但明顯就是故意找碴來的，「松山複」是她的店，這不是衡著她來是什麼？

　　她卻沉迷於他的八塊肌而無法自拔，果然是色字頭上一把刀，這下砍倒自己了吧！

　　「我想怎樣！」她雙手扠腰，挺胸，「分手！」說罷還不甘心，「反正我也不是多喜歡你，要不是你身材太好，我根本不會注意到你！說來，我喜歡的就只有你的身材而已！」

　　說完，爽了，換她轉身就走，完全未瞧見涂知喬臉色有多陰沉。

　　※　　※　　※　　※

　　逞一時口舌之快，是件很爽的事，然而瀟灑轉身的秦展顏，胸口卻是沉甸甸，眼眶酸澀，淚水浮蕩。

　　她很不想去相信他在背地裡陰她，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叫她不能不質問個結果好放下心中疑慮，可他一開始堅定否認，到後來急轉直下的承認，傷透了她的心。

　　她曾經忐忑他對她的吸引是純粹肉體上的，還是包含了精神層面，然而，當兩開始交往後，她認為一開始的吸引的確是肉體上的，可除去他的機車嘴以外，他的舉止行為每一樣都讓她悸動，不管是他愛在她耳旁的挑情低喃，他精心安排的驚喜，興趣的相合……在在都讓她認定他是她的真命天子！

　　可她不是他的真命天女！

　　思及此，浮動的淚水終於滾落，她邊走邊抹淚，好想找個無人的地方盡情哭一場。

　　叭！

　　哪個混蛋在路上亂按喇叭？不曉得老娘心情壞嗎？

　　叭叭叭！

　　王八蛋！秦展顏氣得轉身就豎起中指，意外看到一軟眼熟的Ｔ牌房車。

　　「秦展顏，妳耳聾啊？」舒波起自車內探出頭來，「好心讓妳搭順風車妳不要是吧？」

　　「波起！」秦展顏快步奔向房車，拉開車門，直接飛撲進去，抱住舒波起的，「我失戀了，嗚嗚嗚……」

　　「什麼？妳的八塊肌男呢？」

　　「他根本不愛我，他愛的是別人！」

　　「他劈腿？」舒波起眸底透出狠光。

　　「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劈腿……」她抹抹眼淚，「因為他有可能沒跟那個女的在一起。」

　　「精神上出軌？」一樣罪不可赦！

　　秦展顏咬著唇，一臉愁苦。

　　「那妳現在打算怎麼報復他？」

　　「報復？」她根本沒想到這一層去。

　　「他傷了妳的心怎麼可以就此作罷，該給他一個教訓才是。」秦展顏不是一向有仇必報的嗎？每次室友有事就見她十足十熱中，狂提建議，該不會她都只是嘴上說說的稻草人而已吧？

　　「我還沒想到，但我剛有小小報復了一下，告訴他我也沒喜歡他，我只是喜歡他的八塊肌而已。」這必定能小挫他的自尊！

　　「幹得好！」舒波起認同的點點頭，「別讓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給劈腿的男人一個教訓，他們還以為真能遊戲人間，豔福享不完。

　　舒波起將車門關上，同時拿出手機發簡訊給其他室友：展顏失戀了，大家一起來來陪她喝失戀酒吧！

　　好朋友就該這麼做！

　　※　　※　　※　　※

　　郭帆敏瞪著之前辦事不力，害她差點獎金落空，還可能記過的曖昧對象所傳來的簡訊，小臉發白。

　　為了挽回頹勢，不讓追求的心血白費，曖昧對象可是對她傳來的簡訊死命調查，終於查到一個正確的結果。

　　這個人是財預部的主任，也是之前的稽查人員之一，他叫涂知喬。簡訊上如此寫著。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秦展顏的這個對象可能是公司的同仁，說不定還跟稽查人員有關，沒想到還真被她猜中了！

　　這下可好，萬一秦展顏拿意見卡跟他對質起來，不就露餡了嗎？

　　前兩張意見卡的確出自那人之手，可姓名是她杜撰的，後面的八張意見卡也是她模仿他的筆跡所寫的。

　　如果秦展顏追查起來，追到她一，那她不就完蛋了？

　　她可不能坐以待斃，她打的主意是除掉秦展顏，好讓自己坐上店長位置，可不是要拔掉自己啊！

　　郭帆敏咬著牙思考了好一會兒，緊抿的嘴角微揚冷笑。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將這兩個人都弄掉算了！

　　※　　※　　※　　※

　　一個星期後，秦展顏再度被叫到顧幼璇的辦公室去。

　　一進了辦公室，赫然發現涂知喬竟然也在場，讓她嚇了一大跳，原本就忐忑的心跳得更急了。

　　提出「分手」的當晚，她就將他的電話刪除了，還對著手機撂狠話說：「只要不是電話簿裡頭的不明電話號碼，絕對不接！」

　　然而那七天裡，還真的未出現半個非屬於電話簿內的號碼，這也就表示，這男人未曾與她有半通聯絡，更顯示她的猜測是對的，他不過是在利用她而已！

　　秦展顏越想越激憤，只是小挫他一下自尊的行為根本沒有報復的快感，這臭男人就該給他更大的懲罰才是！

　　於是她在腦中編出了很多情節，譬如也找個人去色誘他，再將他狠狠甩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她找不到這名犧牲者。

　　或者學人家打騷擾電話，將他的手機癱瘓──問題是她早就把他的電話刪掉了，癱瘓誰啊！

　　還是將他的不雅照片散佈到網路上──可她的手機跟相機內只有兩人的甜蜜合照，而且一翻出照片就讓她哭腫了眼睛，根本是自找罪受！

　　想來想去想不出個好方法，最後她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為自己積德，好讓神明保佑她很快的就遇到一個值得愛的超級好男人。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與負心漢竟還會有見面的一天，並一同出現在顧幼璇的辦公室。

　　難道是他「毀謗」的事實被發現，被顧幼璇找來訓誡？

　　這叫遲來的正義啊！

　　狠狠瞪了回過頭來的涂知喬一眼，他在接收到她不善的目光時，臉色也整個拉了下來，彼此之間的氣氛頗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劍拔弩張。

　　秦展顏那日坦言她只是喜歡上他的身材，不只是小挫了涂知喬的自尊，而是整個擊垮了他的愛情。

　　他沒想到她對他的愛僅是膚淺的皮相之愛，一旦吸引力失去，那薄弱的感情就蕩然無存。

　　想兩人交往期間，他是多麼的用盡心思來搏她歡心，所有任性要求照單全收，卻被她隨意找了一個舊帳為理由，就將他丟入垃圾桶！

　　再看看她進來時那充滿厭惡的瞪視，十分厭惡與他同處於一個空間的模樣，他彷彿身處於冰雪風暴的中心，凍得臉色僵凝。

　　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見兩個主角都到齊，辦公桌後的顧幼璇開門見山道：「我叫你們過來，是想弄清楚一件事。」她抬首先是看了面色難看的涂知喬一眼，瞳眸再轉到同樣一臉陰霾的秦展顏臉上，「你們兩個是不是在交往？」

　　「沒有。」快而絕的否定出自涂知喬之口。

　　慢了一步的秦展顏深覺受辱，忙道：「我跟涂主任沒有任何交集！」

　　口徑還真是一致。顧幻璇心想這兩人八成已經套好招了。

　　「但我這邊有些證據，」她自抽屜內拿出數張照片與一封信件，「說明你們兩個的確有『交集』。」她故意張調「交集」兩字。

　　一看到照片上一對男女親暱說話的模樣，兩人臉色均變了。

　　「我想你們不能否定，這的確是兩位吧！」

　　「我剛說的『沒有』是現在進行式。」涂知喬平聲解釋道，「過去，的確曾經交往一小段日子。」

　　「公司並未禁止辦公室戀情，但如果在公事上動用到私情就不是好事了。」她將信件朝著他們擺正，「我收一封舉發信函，上頭說展顏的店在這次稽查考核中能得到第一名，是因為稽查人員是妳男朋友，所以特意放水給高分。」

　　「並沒有！」涂知喬依然是面無表情的解釋，「我跟她的交往是在稽查考核結束之後。」

　　「那麼，你在稽查的時候，是否因為對展顏有好感，故意給高分討好她呢？」

　　「我公私一向分明。」涂知喬嚴正道。

　　「我也是！」秦展顏拍著胸脯道。

　　放水給高分？別傻了，他不給零分就不錯了！雖然這傢伙很守口如瓶，不曾說出他到底給幾分，但他說不定見其他人都給高分，怕自己給了太過懸殊的分數反惹人非議，只好順應給了一個不錯的分數。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不管她怎麼逼問，他都不肯坦然告知，還塞給她什麼這是公司的內部私密，不可以洩漏。而她還真是好拐，被他這樣一堵，以為他真的公私分明，就乖乖的不再追問了。

　　她早該發現端倪了，她真的是笨透了！

　　「鑒於你們兩個的確交往過，且就在考核之後交往，實在很難讓人無法做出聯想。」顧幼璇有些無奈的托腮，「能不能拿出真的沒有任何放水可能的證據？要不然這封檢舉信函到了人事部，那邊也會要求我一定要查清楚，我得給個有力的證據好塞住他們的嘴。」

　　秦展顏兩手握拳，緩慢咬牙道：「有。」

　　顧幼璇水眸發出驚喜的光芒，而一旁的涂知喬則以難解的目光盯著她。

　　「上次妳問我的那些意見卡，全都是他寫的。」

　　「真的假的？」顧幼璇一愣，連忙起身到另一邊的櫃子裡翻出那十張批評的意見卡。

　　又是意見卡！涂知喬眼角抽動。

　　顧幼璇邊閱覽著意見卡邊走回辦公桌，「可是上頭的名字不是他的啊！」

　　名字？涂知喬心口浮上不解。

　　「他為了不被識破身分所以用假名。」每一個字都是自秦展顏的齒縫中逼出來的。

　　「可以先給我看一下嗎？」涂知喬要求。

　　「這樣根本無法判定到底是不是他寫的！」顧幼璇一屁股坐上椅子，正要將意見卡拿給涂知喬時，腦中靈光一閃，忙將意見卡收回，改拿了張便條紙放在他眼前，「你寫幾個字給我看看，我唸你寫。」

　　涂知喬明白她的用意，便彎腰拿起筆等待。

　　「這是一家爛店，服務生的態度差勁，一店之長竟只顧著聊天不理客人，對客人的點餐頗有意見。就這段你寫一下。」

　　涂知喬的筆跡証正，筆畫勾勒猶似宋體，看得出他絕對寫得出一手優異的毛筆字。

　　顧幼璇拿來對照了一下，「筆跡還真的一樣耶！」

　　涂知喬瞪著桌上的意見卡，心頭困惑，「怎麼有那麼多張意見卡？」

　　「不都你寫的！」秦展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轉頭對顧幼璇道：「他絕對不可能對我放水，妳查看一下意見卡的日期就曉得了，最後一張，」她動手找出編號最大的一張，「是十二月二十一號寫的，他就是寫意見卡抹黑我的人，怎麼可能放水給高分！」

　　「不會吧！」顧幼璇呆愣，「妳們後來不是在交往？既然交往又為何要寫抹黑的意見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借我看一下。」涂知喬立刻拿起最後一張意見卡端詳。

　　「嚴格算起來我們也不算在交往。」秦展顏不想事實被揭穿時，讓自己變成一個被同情的弱者，所以逞強道：「我只是覺得他身材很好，所以才跟他曖昧而已，並無任何感情成分。」

　　涂知喬拿著意見卡的手顫了一下。

　　「難道就因為這樣，知喬就要抹黑妳嗎？」太扯了，比扯鈴還扯啊！

　　「這不我寫的。」涂知喬面色森然的放下意見卡。「後面那八張意見卡都不是我寫的。」

　　「啊？」顧幼璇將剛放下的意見卡拿來仔細看過，「可是筆跡一樣啊！」

　　「你以為這樣隨便說說就能脫罪？」秦展顏語帶鄙夷。

　　涂知喬假裝沒聽見她輕蔑的口氣，沉穩道：「筆跡大部分都是相同的，但有些是不同的。」他在便條紙上照寫了第十張意見卡上的其中一段，「妳注意看，這幾個字是不同的。」他將不同的字圈起來。

　　「真的不太一樣耶！」顧幼璇的視線輪流來去，發現的確有些不同。

　　「也許他是故意寫出不一樣的筆跡。」秦展顏撇了下嘴道。

　　涂知喬用力閉了下眼，再深吸口氣後，道：「請把這十張意見卡都COPY一份給我，最晚三天內，我會給妳們一個答覆！」

　　※　　※　　※　　※

　　不用三天時間，隔天，秦展顏就被叫到顧幼璇的辦公室去了，而涂知喬仍是比她早一步到達，且看他跟顧幼璇的表情，顯見他已經找到為自己脫罪的證據。

　　難到那八張意見卡真的不是他寫的嗎？

　　就跟後來的檢舉信一樣，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們？

　　她不自覺呼吸放淺，慢慢的走過去，「查出來了？」

　　涂知喬將他做上記號的影印本遞到秦展顏面前，並拿出一份文件，「秦店長，請妳仔細看好，這是我以前寫給公司的書面報告，我特地去要了正本出來，妳可以作為筆跡對照，上頭蓋有公司章與日期章，絕不是我事後造假。這後來的八張意見卡的內文中，只要是前面兩張上頭有寫的字，筆跡就相同，而若沒有的，筆跡就不一樣，還有，這個假名很明顯的就是自第一張意見卡中截選出來的。」

　　秦展顏一遍一遍看得仔仔細細，確如涂知喬所言，後面八張的確是有心人刻意仿寫的。

　　「不是你？」她愕愣。

　　他將影本塞到她懷中，「那應該是在妳店中的內賊，請妳把他抓出來！」

　　※　　※　　※　　※

　　怎麼抓賊，讓秦展顏傷透了腦筋，直到她有天瞧見貼在書報架上的POP卡片時，一個念頭閃過，她幾乎顫抖起來。

　　擅於模仿筆跡的人，不就只有一個人嗎？

　　她實在很不願意去懷疑自家人，尤其帆敏又跟她共事了這麼久，但嫌疑最大的人也只有她了啊！

　　怎麼辦？在找帆敏詢問之前，她也得先拿到證據才行，要不然就有可能會重蹈覆轍……

　　想到自己竟然誤會了涂知喬，還對他說了重話，她就後悔不已。

　　那日離開顧幼璇的辦公室後，她自他身後追上，想跟他道歉，他則是冷著一張本來就酷的臉，連正眼都不肯瞧她一眼。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我看到意見卡時太生氣，所以才會失去理智胡說八道，拜託你不要生氣！」

　　涂知喬沉默站在電梯口，抬頭仰望上頭液晶螢幕上的數字，完全當她不存在。

　　「那個筆跡乍看真的是一模一樣啊，而且我那天問你時，你又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寫的。」

　　他還是不說話。

　　「我那天說的都是氣話，你別當真，我也不是真的只是喜歡你健美的八塊肌，不喜歡你的人，你從頭腳我都很喜歡，我是說真的，你別不信！」

　　電梯到達，電梯門開啟，他邁步跨入，迅速按下關門鍵，連一點點等待的時間都不肯給。

　　她慌忙鑽了進去，沒想到他竟然很乾脆的走出來，走向另一邊的安全梯。

　　「等我！」她才不會輕易罷休，急急忙忙又追上去。

　　然而涂知喬不愧平日健身有素，一下子就不見人影，待秦展顏氣喘吁吁的追到大門口時，早就不見蹤影了。

　　她呆愣愣的望著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眼淚啪地落下。

　　是她把話說得太絕，怨不得人。

　　站在書報架前的她意識到眼前一片矇矓，連忙眨眼，將傷心的淚水眨回去。

　　亡羊補牢，可羊兒跑了，補也沒用啊！唯一能做的就是再買新羊，可是她想要的就只有他啊！

　　她好後悔幹嘛那麼意氣用事，好後悔自尊心何必那麼高，更後悔腦子那麼愛編故事，就像台語諺句──看個影生個子，現在人家鐵了心與她形同陌路，她也沒那個立場要求對方原諒。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將凶手抓出來，但是該怎麼做呢？總不能直接拿著意見卡問帆敏：說！這是不是妳寫的？

　　她又沒證據，只要帆敏堅決否認，她也沒皮條。

　　而且說不定帆敏根本不是凶手啊！

　　腦子啊腦子，快發揮功用，想出個好方法來吧！

　　正常秦展顏兩手環胸，秀眉在眉心捻出皺痕，苦思著好方法時，冷不防有人在她耳畔道：「抓到人了沒？」

　　她一愣，抬頭，見是涂知喬，整個人傻了。在那瞬間，腦子竄流過美麗的猜測，心想他會不會是難忘舊情，回去之後細想，還是她最好，所以前來復合？

　　「麻煩快還我清白！」他面帶不悅，語氣很機車。「顧幼璇要我快給她一個交代，好讓她能對人事部做報告。」

　　原來是為此而來。秦展顏心盪到了谷底。

　　她的表情，一開始彷彿上了天堂的愉悅與瞬間落到地獄的失落，明顯的在涂知喬眼簾變化。

　　也許她並不是真的只是喜歡他的肉體，口不擇言不過是氣話，可那確實傷透了他的心，再想到她對他人格的不信任，心頭就惱火。

　　「我們……」她張望四周，捏住他的袖口，「出去談好嗎？」

　　黑瞳瞪著捏緊袖口的指頭，她意識到他的不悅，訕訕收回手來。

　　嗚嗚……他們之間真的只能變成形同陌路了嗎？

　　感覺眼眶又是一熱，秦展顏連忙低著頭率先走向店門口，他隨即跟上，與她一塊兒走到店的後方，員工的出入口。

　　「其實我有懷疑的對象，但是我找不到證據可以證明我的猜測。」

　　「說來聽聽。」

　　她將副店長郭帆敏擅長模仿筆跡一事說出。

　　涂知喬沉吟一會兒，「那就原班戲碼再次上演一遍，看看她會不會故技重施。」

　　「怎麼做？」原班戲碼？

　　涂知喬低聲說出他的方法，秦展顏頻頻點頭，「我曉得了。」

　　「黑函那事妳告訴過誰了嗎？」涂知喬問。

　　她搖搖頭。

　　「那好，妳誰也別說，假裝沒這回事。」

　　「為什麼？」

　　「說不定黑函也是她寫的。」

　　秦展顏驚愕瞪大眼，「不會吧……」若都是郭帆敏所為，那目的再明顯不過了！她萬萬沒想到平日與她交情不錯的郭帆敏竟暗地裡想方設法想整死她？！

　　「照片上的地點就在店附近，同事拍攝舉發的可能性很高。」涂知喬猜她八成未注意到這一點。「先將嫌犯確定，後續再商量。」說完，他欲走，秦展顏連忙叫住他。

　　「若我確定了要怎麼跟你聯絡？」

　　「手機聯絡就行了。」

　　「呃……那個我……把你的手機號碼刪掉了……」

　　洙知喬眼一瞇，她的心就跳了好大一下。

　　完了完了，要挨罵了。

　　然而涂知喬卻是啥責問的話也沒說，僅淡道：「我再發簡訊給妳。」

　　眼看他要走，她未加思索的拉住他衣袖，「就這樣嗎？」

　　「不然呢？」她還要幹什麼？

　　「你不罵我嗎？」就這麼簡單輕易放過她？這樣她會覺得心裡怪怪的耶，好歹也罵個一兩句吧。

　　「妳！」

　　她屏息以待他的下文。

　　「賤骨頭，這麼愛被罵啊？」她張著一雙水靈大眼，眨也不眨，就等著他炸她，害得他滿腔怒火頓時在心頭翻滾，翻啊翻啊，竟翻成笑意了。

　　「你就算沒當面罵我，也會在心裡偷偷的罵，待會我耳朵一定會癢得不得了，乾脆你現在罵一罵比較痛快。反正我知道一切都是我有錯在先，理虧的人沒有說話的權利，只能默默忍受怒罵、責備，我都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了，所以你盡量罵吧，我可以承受的。」秦展顏挺了挺九十公分大胸，顯示她心胸有多「寬闊」。

　　「沒有說話的權利？那妳剛才一連串說的是腹語嗎？」

　　「沒有說話的權利代表我無權替自己辯解，我剛剛說的每一個字都沒有替自己辯解之意啊！而且還充滿悔恨與認錯，聰明如你不會聽不出來吧？」

　　「你說的比我還多。」

　　「我好不容易可以多說一點咩！」秦展顏自牛仔褲後口袋拿出手機，「你就別等等再發簡訊了，現在就紅外線傳一傳，還可以省幾塊錢。」小手緊握著手機，等待他回應。

　　他瞪著她，她則是以小鹿般的無辜眼神，水汪汪的眨巴眨巴，就像路邊等待領養的剛出生小狗狗一樣的可憐兮兮。

　　他終於拿出手機，讓秦展顏心中大喜，見他長指快速而俐落的按著鍵盤，不由得想起他靈活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移時的舒適。想兩人甜蜜時的親暱，難道這一切真的就要變成過往雲煙了嗎？

　　她不要！不要不要啊！

　　「好了！」傳出號碼，涂知喬俐落收回手機，「我可以走了嗎？」

　　「當然。」她做出恭迎的姿勢，「請慢走。」

　　這個寶……他真想學蠟筆小新的媽媽一樣，拳頭抵在她太陽穴上，狠狠的轉。

　　他走了，十分決絕的，未有何企圖回首的舉動。

　　秦展顏則是癡癡的望著他的背影，想著他健美的肌肉，想著他懷抱的溫暖，想著他愛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呢喃，想著他甚少展露的笑顏……

　　他就當真不肯原讓她了是吧？

　　嗚嗚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8 00:55:22

第十章

　　隔天，秦展顏帶了張由室友裡頭嘴巴機車程度與涂知喬有得比的向非萼所寫的意見卡，同樣的未署名，並在瞧見郭帆敏把摩托車停在店門口時，拿在手上，一臉傷春悲秋的嘆氣。

　　郭帆敏一進店，就察覺她心情的「低落」。

　　「怎麼了？」她眼一瞟意見卡，「怎麼臉色這難看？」

　　「我完蛋了！」秦展顏重嘆了口大氣，將意見卡交給她，「上次幼璇因為意見卡的事將我叫去，雖然判了緩刑，可這張意見卡再被她看到，我看我今年考績會慘兮兮了。」

　　郭帆敏仔細閱讀意見卡上的內容，小嘴抿緊。

　　我懷疑這是一家打著諾貝集團的仿冒品，菜色不優，品質與價格不成正比也就算了，服務生不知在跩個什麼勁，叫了老半天也沒個人來點菜！如果上天問我，這家店我還會再光顧嗎？我的答案是絕不！而且我一定要將這家店的惡劣事蹟公佈在網路上，讓網友一起杯葛！爛店！快倒吧！

　　「怎麼會這樣？」郭帆敏故作驚訝，「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中午，今天人滿多的，可能一個不小心將這個人漏掉了，沒想到她就把我們店批評得這麼慘！我該怎麼辦啊？幼璇這一次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郭帆敏看了下資料那欄是空白一片，這表示當秦展顏惴惴不安時，這張意見卡卻有可能進入回收桶。

　　她想到自己辛苦偽造了八張意見卡，卻未讓秦展顏得到任何懲處，寫了舉發黑函，公司竟然到現在還未有任何表示。

　　一個人寫的意見卡不夠，讓顧幼璇認為是抹黑，那麼再多一個人呢，或是她再用其他人筆跡再偽造數張意見卡呢？而且用餐時間都設定在白天，就不信顧幼璇這次還會放過秦展顏！

　　奸計浮起，郭帆敏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放心啦！才一張而已！幼璇一向很相信妳，不會因為一張意見卡就對妳怎樣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郭帆敏拍拍她的肩，「別想太多了，我先進去換制服。」

　　「嗯。」秦展顏點頭，目送郭帆敏離去。

　　她是否會如涂知喬所料從這張意見卡大做文章？

　　她想快點抓住犯人，可是又不希望犯人就是她認識數年，一起為店的業績打拚的副店長，這樣的矛盾，害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展顏拿出手機，發了封簡訊：我將意見卡交給她了，或許明天早上就可以曉得犯人是不是她了。我好矛盾喔，我真的不希望犯人就是她……

　　發送出去等了好一會兒，果然沒有回應，就像她昨天請非萼寫完意見卡時，迫不及待將內容傳給他，想與他有所聯繫，他那頭卻無消無息一樣。

　　她不會放棄的！她咬著唇想。

　　意見卡的事是危機，但黑函卻是轉機，她一定會好好把握，將她的八塊肌機車男給追回來！

　　※　　※　　※　　※

　　涂知喬一出總公司大樓，就看到騎樓下的廊柱旁有個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定睛細瞧，果然是她。

　　兩人四目相接之際，秦展顏也大方的走出來，漾開比夏花還要燦爛的笑顏，兩顆酒窩深深凹陷，甜美嬌俏的模樣，讓經過的路人不由得頻頻回頭。

　　她實在是十分可愛，但也十分可惡，他想著她中傷他的那幕，而無表情的走到她面前。

　　「什麼事？」冷淡至極的嗓音，比入冬的最強寒流更有殺傷力。

　　不過她秦展顏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冰塊有比鐵塊還堅硬嗎？答案當然是沒有，所以他那張冰臉當然是贏不了她鐵了的心！

　　「我確定犯人了。」笑臉忽地沉下，她伸手入隨身包包翻找證據。

　　「妳已經告訴我了，不需要特地跑這一趟。」

　　「真的嗎？」她故作一臉訝的抬頭，「因為我發的簡訊都沒有回應，我還以為你沒收到。」

　　他有收到，而且每一封都看了！

　　這幾天，她只要一有進度就會迫不及待發簡訊報告，就連當下的心情也要一併傳送來，逼迫他不得不接收，中間當然也夾雜了一些道歉的文字，說明她那時真的是太氣太恨了，才會口不譯言。

　　她甚至還打了一篇莫文蔚的「如果沒有你」的歌詞給他，還十分偶像劇的寫著：如果不是因為太愛你，又怎麼會氣到如此地步！你應當明白我的心情，因為此刻的你也對我充滿了恨意。

　　她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他會對她這麼生氣，也是因為太愛？

　　這厚臉皮的傢伙，難怪都二十五歲了，還有嬰兒肥！

　　「給我。」涂知喬無視她的控訴。

　　竟然假裝沒聽到？秦展顏扁了扁嘴。他一定是故意不回簡訊的！

　　「這是我朋友寫的意見卡。」她將向非萼寫的意見卡拿給他，「她杜撰了名字，果然也是從裡頭挑字出來的，除此之外，我還發現另一張平空出現的批評意見卡，同樣也是模仿我朋友筆跡的。」

　　這幾天，她都八點就到店裡，避開所有員工，翻找證據。

　　在置放意見卡的抽屜裡頭沒有向非萼的那張意見卡，她心裡就有底了。然而四處翻找仍然到意見卡時，她只好將腦筋動到郭帆敏的辦公桌，做了好孩子不能學的事情──偷用備份鑰匙開了上鎖的抽屜，果然讓她找到向非萼的意見卡，但更讓她錯愕的是，除了向非萼的意見卡，她竟然又再偽造了一張，這更證明了模仿涂知喬筆跡寫上去的八張意見卡，的確是出自郭帆敏之手。

　　她說不出當下的心有多冷，難過得想哭，眼前一片矇矓，偏偏她還要裝做若氣其事，與郭帆敏談笑風生。

　　「帆敏今天休假，我才能把意見卡偷渡出來。」要不然她早就衝來見他了，不會枯等數天。

　　「可以了。」涂知喬將意見卡還給她，「明天就照計畫來，將這件事做個結束。」

　　「好。」小手在前方交握，「你等等要去哪？」

　　「妳問這個幹嘛？」

　　「問問也不行喔？」

　　「妳可以問，但我也可以不答。」

　　厚，真機車！「我只是要問你有沒有空可以一起吃飯而已啊！」

　　「沒有。」涂知喬爽快俐落的拒絕。

　　秦展顏臉皮鼓得更厚，「不然晚一點去喝點小酒什麼的？」

　　「不要！」

　　她再接再厲，「或者一起去吃宵夜？」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拉倒！

　　秦展顏扁了扁嘴，「好啦，不要不勉強，明天就麻煩你了。」

　　她轉身離開，學著他用決絕的姿態，頭也不回的邁開腳步。

　　一陣寒風吹來，她覺得就像是她的心境，那麼的淒冷，那麼的無助……嗚嗚嗚……

　　忽地，一粒細沙隨著風吹入戴者隱形眼鏡的眼睛，疼痛的淚水瞬間落下，滾落腮邊，但細沙卻未隨著淚水離開眼睛，持續折騰她的眼，痛得她停下腳步。

　　她已經夠倒楣了，沙子還要跟她作對，眼淚都掉一堆了，還不出來是怎樣？

　　她走了，而涂知喬卻是停在原地，望著強做堅強的僵硬背影。

　　疾走的腳步忽然停下，他以為她要轉過身來，連忙撇過頭去，卻在眼角餘光中看見她抬手頻頻抹淚，微顫的背影好叫人心疼。

　　他胸口一悸，再也無法強裝冷酷，快步朝她走去，自背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好了，別哭了。」他嘆氣似的低喃，「我原諒妳就是了。」

　　想原諒的意思早在心中掙扎，但他原本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折磨一下她，才接受她的道歉的。

　　沒想到他竟然無法撐到最後，唉！

　　秦展顏心中一跳，難以置信耳裡聽見的真是他的回心轉意。

　　「你是說真的嗎？」她急急回身，喜難自勝。

　　「不然能怎麼辦呢？」她的眼睛哭得好紅好紅，眼眶都腫了，叫他怎麼能再冷硬著心腸視若無睹。

　　「太好了！」不過──「你可以先幫我的眼睛吹吹嗎？有沙子掉進去了，好痛喔！」她指著尚不斷掉淚、紅通通的右眼。

　　「……」

　　「快嘛！真的好痛喔！」

　　「……」

　　他可以去跟亞當山德勒借那神奇的遙控器，將時間倒轉嗎？

　　有種被陰的感覺讓他雖然內心無奈，還是低下頭欲幫她吹掉眼中的沙，不料她竟踮起腳尖，嘟起嘴就是一吻。

　　「不是眼睛痛？」眼淚還掉個不停。

　　「可是比起眼睛痛，我更想吻你啊！」秦展顏撒嬌的說，藕臂繞上粗頸，「好想你呢！就算再痛，也要先吻了再說。」

　　這可惡可恨又可愛的小磨人精！就是有法子逗他笑。

　　算了，遙控器不借了，就讓兩人「破鏡重圓」吧！

　　「乖一點！」他板起臉孔，「等等變瞎子。」

　　「好嘛！」只好乖順的將紅通通的眼睛瞪得老大。

　　溫熱的氣息朝眼裡吹了又吹，「掉了沒？」

　　她眨眨眼，不痛了。「掉了！」她開心的說。

　　一聽到她的不適消除，離她一掌寬的唇立即貼上她的，火舌交纏，吻得又濃又蜜。

　　「我知道……」她氣喘吁吁的說，如蘭氣息噴在他鼻尖，「你也不能沒有我，對吧？」

　　涂知喬瞪她，她頑皮又狡黠的笑。

　　是，不能沒有妳！

　　真是拿她沒轍啊……

　　※　　※　　※　　※

　　下午四點，郭帆敏一如往常腳步輕盈走進店內。

　　她心頭盤算著計畫，接下來要用其他人的筆跡來模仿填寫意見卡，免得又像上次一樣被顧幼璇認定是抹黑，白忙一場。

　　「帆敏。」秦展顏叫住她。

　　郭帆敏回頭，「什麼事？」

　　「上星期我不是拿了張批評的意見卡嗎？」

　　郭帆敏心一跳，「對呀，怎麼了？」

　　「寫那張意見卡的客人來了，今天我跟她討論過後，她認為是自己誤解了，所以要求收回那張意見卡。」她下巴朝離櫃檯最近的位置努了努，「就是那位客人。」

　　郭帆敏小臉瞬間變得慘白，「那個客人要收回意見卡？」

　　她轉過頭去，與一個面帶淡淡微笑的漂亮女孩四目相接。

　　那是一個郭帆敏陌生的女孩，也是秦展顏特意請來演戲的幫手。

　　向非萼兩人都認識，自然不能請她幫忙，只好找了個江映水的朋友的朋友來幫忙點個頭，微笑一下。

　　「對啊！我剛去翻找意見卡，但都找不到，妳收到哪去了？」

　　「呃，我……」郭帆敏眼神游移，「找不到嗎？怎麼可能！我都放在固定的櫃子裡啊！」

　　「我真的找不到，不然妳再去找找。」

　　「喔，好。」郭帆敏鐵青著臉快步走進辦公室，她未翻找「消失」的意見卡，而是雙手交握，擔憂的來回踱步。

　　怎麼辦？那個客人竟要翻盤？但是她杜撰了她的名字，天底下沒那種巧合剛好她造的名字就跟本人一模一樣！但又不能說意見卡不見了，若是到時顧幼璇將意見卡拿給秦展顏瞧，事情一樣會敗露啊……忽地，焦慮的她腦中靈光一閃。

　　再仿造一張不就成了！至於原本抹黑的意見卡，她去找印刷廠的朋友幫她弄一張空白的就行了！

　　主意既定，郭帆敏忙拿了張空白意見卡，同時自抽屜裡拿出向非萼寫的意見卡，作為對照，埋首桌前模仿筆跡。

　　自監視器注意到她有所動作的秦展顏俏俏走進辦公室，無聲無息的立於她身後觀看她的舉動。

　　也真的在摸仿向非萼的筆跡，秦展顏的心好痛。

　　「帆敏，妳在寫什麼？」

　　秦展顏的突然出聲讓郭帆敏嚇了一大跳，顧不得嚇落地的筆，急急掩住兩張意見卡，語無倫次的說：「沒有啦！我是在看意見卡對不對……」

　　「就是這張嗎？」秦展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素手覆蓋的意見卡，「妳找到了啊……」她眉一皺，「這意見卡什麼時候出現名字的？而且那位小姐不叫這個名字啊！」

　　「我……我不知道……」她慌了、亂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解這個套。

　　「怎麼還有一張？」秦展顏又抽出尚未寫完的意見卡，臉色一凜，「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張筆跡一模一樣、內容也一樣的意見卡？」

　　「我……我……」沒料到會被當場抓包的郭帆敏面如鐵灰。

　　「可以請妳解釋一下嗎？郭副店長。」這時，區經理顧幼璇走進辦公室，手上就拿著郭帆敏之前偽造的十張意見卡。

　　「我……我也不知道……這張意見卡……我看到時就出現在我桌上了……」

　　她的狡辯讓秦展顏更為火大，倏地拉開抽屜，指著另一張偽造的意見卡，「那這張又是什麼？」

　　「妳……」恍然大悟的郭帆敏，雙唇顫抖，「妳早就知道了？故意設這個局引我入甕？」

　　「不這樣做妳會承自己做的事嗎？」秦展顏氣得掉淚，「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對妳不好嗎？」

　　郭帆敏抿唇咬牙。

　　「妳說啊！我哪裡虧待了妳，要這樣設計我？」秦展顏逼問。

　　「這跟好不好無關！」沉默了一會兒，郭帆敏終於恨恨的開口，「我比妳早入公司，卻看著比我晚入公司的妳步步高升，與我平起平坐，甚至超越我先當了店長，成了我的主管！這叫我怎麼心服？除了學歷以外，我哪裡比不上妳？為什麼之前的店長都推薦妳，不推薦我？」

　　「帆敏，」一旁的顧幼璇出聲，「之前店長的推薦自然有她們的考量，她們認為展顏的能力比妳更適合當店長，而今年的業績長速度證明了店長們的推薦無誤，就算不看業績，光是這次稽查分數，『松山複』得到第一名，就證明了展顏的確有能力領導這家店，不是嗎？」

　　「稽查？」郭帆敏冷笑，「那還不是因為她跟稽查人員有一腿，才能讓我們店得到最高分！」

　　「並不是因為這樣的關係，」秦展顏急急辯解，「稽查人員……」

　　「妳是在說我嗎？」涂知喬踏入辦公室。

　　「對！就是他！」郭帆敏指著他對顧幼璇激動道，「他是稽查人員，同時也是秦展顏的男朋友，一定是因為這樣的關係，考核分數我們店才會最高分……」

　　「我並沒有評分。」

　　「都是他包庇……」郭帆敏一愣，「你別騙人！西區的稽員就是你！怎麼可能沒評分！」

　　不只郭帆敏愕愣，就連秦展顏也一臉錯愕。

　　「這次的稽查與以往不同，並非一個人負責一區，而是四個稽查人員一起負責全區，一家店只要有兩個人以上的分數就可以成立，所以我並沒有給分。」

　　「為什麼沒給？」原來他根本就沒給分，所以她怎麼問，他都對他到底打了幾分保密？秦展顏這才明白。

　　「因為我有了私情，既然如此，就不該給分，才不會影響稽查的公平。」

　　「說不定……說不定你因此故意拉低其他店分數！」郭帆敏厲聲道，「這還不是間接幫助到她。」

　　「說得好！」涂知喬豎起大拇指，「不過我也考慮到這一層，所以我全部都沒給分，直接辭了這項任務。」他的考慮一向周密，不會給人落口實的機會。

　　「這我可以證明。」顧幼璇舉起右手道，「後來我去問過總公司，確定了這件事，涂知喬並不是稽查人員，他在第三週的時候就辭了。」

　　「怎麼可能！」郭帆敏膝蓋一軟，頹坐在椅上。

　　「有關於妳偽造文書一事，我會報請總公司，等懲處決定下來，我再告知妳。」顧幼璇上前將另外三張意見卡收起，「我先走了。」

　　剩下的三人之間，氣氛僵凝。

　　郭帆敏咬了咬牙，「這間公司既龜毛又機車，這樣下去，我還有升遷的日子嗎？」她憤恨抬頭，「妳贏了，秦展顏！我辭職，這樣妳爽了吧？」

　　「我根本不希望發生這事，什麼贏不贏的？妳到底懂不懂妳多傷我的心？」秦展顏痛心的說。

　　「誰管妳！」郭帆敏霍地站起，「我明天就將辭呈寄去公司，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細臂一把推開秦展顏，「滾開！我不幹了！」

　　「帆……」

　　一旁的涂知喬制止她，「妳還想跟她說什麼？」

　　「我……」她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很可惜，大家一起相處這麼久，也該有感情……」

　　「這只是妳的自以為是。」涂知喬冷酷的說：「她根本不希罕妳的感情。」

　　秦展顏的雙肩垮下，「也對，她根本不希罕……」但她對她是真情真意啊！

　　「她的個性強勢不肯輸人，說不定會找類似的工作來打倒妳，搞不好就在隔壁開一家類似的餐廳，我看妳還是把皮繃緊一點，免得被打得體無完膚。」

　　「你！」秦展顏惱怒抬頭，「這個時候就不會說一粘好聽的話安慰我嗎？」幹嘛還危言聳聽？

　　「妳要我說什麼？說她總有一天會理解妳的好？還是說她會後悔再來找妳懺悔？」他嗤之以鼻，「做夢還比較快！」

　　秦展顏身側的小手握緊，「你真的很機車耶！算了！我不要理你了，我要去工作了！」她生氣的大步朝門口走去。

　　「我五點二十分在門口等妳。」

　　「哼！」

　　「這次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吧。」

　　「哼！」

　　「再哼我就不來了！」

　　秦展顏在心裡咒罵了一百八十回才回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敢不來？」

　　「當然敢。」涂知喬惡意揚笑，「就怕某人見不到我會哭！」

　　貝齒狠狠磨了磨，「五點二十分見！」

　　※　　※　　※　　※

　　熱度，在四片唇瓣中燃燒，小手飢渴的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吃盡豆腐……奇怪！這觸感怎麼怪怪的？秦展顏停下手來，同時也推開他，好奇的打量。

　　他的身形好像也不太對勁，跟印象中不太一樣……難道是飯店房間的光線太過昏暗了嗎？

　　涂知喬看出她的質疑卻不動聲色，低聲道：「把衣服脫了吧。」動手先解開自己的襯衫。

　　隨著釦子一顆一顆解開，厚實胸膛逐漸展露，秦展顏的雙眸越瞪越大，卻不若以往充滿垂涎。

　　當前方衣衫完全離開釦子的束縛，她再也難忍的衝上前去，用力拉開，「這是怎麼回事？」她幾乎尖叫，「肌肉呢？你的八塊肌呢？」為什麼不見了？她難以置信的摸了摸，不只沒有肌肉的美好肌理與形狀，甚至還有點軟！

　　「我不練了。」他淡淡的說，「再加上放任飲食，就變這樣了。」

　　「怎麼可能！怎麼會？」她抱頭尖叫，「肌肉……健身是種習慣，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我最近覺得花那麼多時間在鍛鍊上很浪費。」他微瞇著眼瞧她快抓狂的模樣，「難道說，我沒有肌肉，妳就不愛我了？」

　　秦展顏一頓，差點讓口水噎到。

　　「我知道妳一開始喜歡的是我的身材，現在身材不好了，妳的愛就也跟著消失了？」

　　她愣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是如此，那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彎腰撿起襯衫套上。

　　釦子在她面前再一顆顆扣上，遮蓋了微軟的肚子與胸部。

　　「再見。」涂知喬拿起丟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轉身便走。

　　「不准走！」她衝到他面前，兩手大張，「對！我一開始的確是迷戀你的身材，我超愛猛男、超愛肌肉，我的理想男友一定要有結實的肌肉，至少要有六塊肌！」她吞嚥了口口水，「但是，如果是你……如果是你……」

　　「如果是我怎樣？」

　　「如果是你，就算沒有肌肉也無所謂！」秦展顏大張的雙手收攏，將他抱住，「你比肌肉重要！」

　　「是嗎？」他滿意的摸摸她的頭，「那我們繼續吧。」

　　熱吻再度展開，衣衫一件件褪下，他們擁著、吻著，肢體纏綿一路到浴室，溫水自蓮蓬頭嘩啦而下，情侶的激吻與愛撫仍未因此而有任何停頓。

　　「什麼東西？」秦展顏突然發現他的胸膛正在吞沒她的手，好像要把她吞進去似的。

　　不會吧！這是在演恐怖片嗎？

　　她霍地將他推開，狼狽的縮回手，然而眼前的影象卻讓她再也無法言語。

　　他身上的肉……不，那應該不是肉，而某種很像肉的物體正因為水的衝擊而一塊塊落下，她熟悉到做夢也會笑的八塊肌正回到他身上。

　　這絕對不是奇蹟，蓮蓬頭流出來的也不是會溶蝕肥肉轉換成肌肉的特殊液體，而是──他騙了她！

　　「你騙我！」她大叫。

　　涂知喬很難得的大笑出聲，「哈哈哈……」

　　「為什麼要騙我？」她火大的捶他的胸。

　　好硬！好硬好硬！真的是肌肉而不是軟趴趴的肥肉！他剛剛真的是在騙她！

　　「我要知道妳是愛我的身材還是我的人。」

　　她狠狠瞪他，「你竟然試探我！」

　　「那該怪我嗎？」涂知喬伸出長指托起她下巴，冷肅回視，「不要以為妳當初說的話未對我造成影響。」

　　所以他才找了特殊化妝師在他身上涂上仿真的肥肉，就是想揮走這夢魘。

　　秦展顏咬著唇，與他的對視中，惱恨逐漸放軟。

　　「對不起嘛！我都道歉那麼多次了，你還不相信！」

　　「現在我相信了。」就算他滿身肥肉，她還是愛他！

　　「相信就好。」她扁了扁嘴，「不過你可別真的放任身上的肌肉變成肥肉喔，你的身材真的太棒，毀掉太可惜……」嘟嘟囔囔的紅唇被堵住。「我真的不想……唔唔……」火舌伸入檀口中，堵得更密實。

　　好咩，不說就不說，反正她將來只要三不五時就「使用」他，就不信他還能有欺騙或放任自己變肥的機會。

　　她一定會好好的監督他的！

　　畢竟，她對肌肉還是充滿熱愛啊……不過還是他比較重要啦，肌肉就先委屈排到第二去吧，嘻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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