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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千水]三十拉警報(銀色組之五)[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7:56:05     標題: [千水]三十拉警報(銀色組之五)[全文完]

三十拉警報【銀色組之五】千水
  
這女人到底在「變啥網」?!
明明被黑幫逼得走投無路,卻又不願向警方求助
年紀輕輕就染上毒癮,又拒絕接觸毒品
一聽到他要追求她,馬上嚇得頭皮發麻
寧可在晦暗世界打滾,也不願釋放孤獨的靈魂……
唉!是不是三十歲以後,男人的魅力就沒了?
生平第一次表達愛意,竟被當作無聊的遊戲
好心替她解「毒」降火氣,還得認命忍受她的壞脾氣
戒毒的過程困難又艱辛,害他嚇破膽兼擔透心
累到無力還不得透氣,黑幫老大的威脅形影不離
富家千金又對他死心塌地,不惜拿「第三者」出氣
兩個女人「猛」鬥氣,最後的結果「狠」犀利
不愛的女人不離不棄,心愛的她卻選擇逃避
唉!三十歲男人的愛情,出師不利有沒有回頭的餘地
美麗的壞女人絕對有能力嚇到他心臟無力!

男主角:韋尚倫
女主角:范紫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7:57:08

第一章

    噩夢總是存在於夜晚。

    幾天以前,夜晚是她生命裡的黃金時段,可以自由自在、無所拘束的放縱自己,而瞧瞧她現在,居然躲在一條黑暗的巷弄裡。

    世間的事多善變、多可笑啊!

    換作是平常,她對這種情況盡可以放聲大笑,然而現在,她最該做的事是蹲低身體、盡可能的隱藏自己,而且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小心的壓低自己因急跑而產生的喘息,她專注的聽著巷外的動靜,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眸只有滿滿的警戒。

    以一個正在逃躲的人而言,她冷靜得超乎尋常。

    愈是繁華燦爛的地方,就愈有不為人知腐敗的一面;白日裡優雅十足的紳士一到日落,就可能變成地獄魔鬼的化身。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不瘋狂,包括她的生活也總脫離不了這兩個字。

    察覺自己的心思飛離,她連忙拉回,再度傾聽暗巷外的聲音。

    她是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逃出來的,躲藏的一路上,雖然沒有發覺自己被任何人跟蹤,但是她很明白,在還沒有完全脫離那些人的掌握之前,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掉以輕心。

    暗巷外仍是安靜一片,偶爾傳來夜歸人的腳步聲,卻只是劃破寂靜後又消失,她開始打算自己該到哪裡去。

    原來住的小套房是回不去了,但是她必須回去拿幾樣隨身的物品,否則以她現在身無分文的情況,根本不必想逃得了。

    等天亮吧!

    天一亮,那些人就不敢再那麼明目張膽的行動,而她可以換取一些時間為自己接下來的逃亡做準備。

    想到自己這幾天來所受到的遭遇與對待,她渾身開始充滿怒火與戰慄。

    冷靜!她再度命令自己。

    控制住發顫的身體,她不斷提醒自己別再想幾個小時之前的事,她現在已經逃出來了,絕不會再被抓住。但是她發誓,此仇不報非「女子」;如果她能順利擺脫掉他,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就該他倒楣了。

    她發誓,她絕對會報復。

    ☆☆☆

    「逃走了?」他的語調是危險的輕柔,微垂的臉上沒有怒焰張狂的表情,卻陰沉得比怒火更令人害怕。

    「大哥我……我們……」

    「你們怎麼樣?」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抬。「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們,她只是個被打了過量的海洛因、嚴重到足以上癮,又是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在他冷冷的嘲諷下,其他人一陣瑟縮,低下了頭。

    「去把她帶回來。」這句話等於最後的通牒。

    「是」

    一陣腳步匆亂,站在他面前的人頓時全部消失無蹤。

    如果找不回來,他們知道自己的後果;他不需要連看人都做不到的廢人手下。

    更何況他要的女人從來沒有不屬於他過。

    狩獵,不也正是遊戲中最引人入勝的地方嗎?

    他輕聲笑了出來,高大的身影立刻沒入夜色中,全身的細胞因為即將到來的事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黑夜是一個最適合逃脫的時機,但對一個狩獵者來說,黑夜同時也是另一個名詞的代表——刺激。

    已經很久沒有人能讓他燃起鬥志了,范紫盈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帶給他的始終是驚奇與興奮。

    讓手下先行追捕與搜查,他則彷彿夜神般無聲無息的潛藏在後,隨時準備給獵物一個「驚喜」。

    這一帶是郊外的高級住宅區,沒有交通工具、沒有路過車輛,她不太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離開這裡。但是她能躲藏的地方卻不少,也因此增加了搜尋的困難度。

    一個擅於狩獵的人通常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知道自己的勝算,而他當然也是,只不過他要的是百分之百,而不是百分之六十。

    ☆☆☆

    儘管他們不斷放輕自己的腳步,然而一群十幾個人在寂靜的黑夜中活動,依然造成不小的聲響;她聽見一陣腳步聲離她愈來愈近。

    「你帶人往那邊找,我找這邊。」

    「好」

    接著,雜沓的腳步聲一分為二,往不同的兩個方向移動。

    她仍然躲著,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她知道,他還等著逮她,只要她洩漏一點點行跡,要再有下一次的逃脫機會,將比登天還難。

    所以她必須很小心、很小心。確定所有腳步聲都已經遠離之後,她悄悄的將身子探出來一點點——

    「你終於肯出現了?」

    驀然出現的聲音讓她驚嚇得停住正在進行的動作,渾身僵硬。

    「我還在想,得再過多久你才會出現;顯然你的耐心跟我想像中一樣多。」他輕笑著。

    他是在諷刺她不夠沉穩嗎?她的怒火瞬間被挑起。

    「我也在想,你要多久才肯現身;畢竟你那些手下全都是一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蹩腳傢伙。」她轉回身,希望自己的表情夠冷靜。

    暗巷裡,他與她遠遠相對。他佔去了巷口的出口位置,而她站在巷末,以著毫不遜於他的氣勢挺直了身軀,絲毫不顯出一點弱勢。

    面對她的挑釁,他又是一陣輕笑。

    「你知道嗎?愈是頑強、愈懂得反抗的獵物,愈能激起狩獵者的激昂興致;你愈是不肯屈服,只會讓我愈想得到你。」他向前緩緩走了三步,讓她清楚的看見他的動作,似乎蓄意想測出她的冷靜度有多少。

    她瞇起眼,在黑暗中仔細的注視著他,在他移動的時候,她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維持著不動的姿勢。她很清楚,只要在這時候她露出一點點害怕的表情,她就輸了。

    「想不到堂堂一幫之主、在道上赫赫有名的老大,居然得派手下去抓才能要一個女人,傳言作有多厲害,想來都是別人的謠傳。」她譏笑道。

    和她預料的正好相反,他不但沒有因為她這番挑釁而大動肝火,反而大笑了出來。

    「說得好。」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敢出口譏笑我,令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識。我想,要再找到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大概很難了。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麼囂張,何況你只是個女人。你這麼特殊又大膽,實在很難教我不為你著迷哪!」

    「只可惜你這種男人我看不上眼。」她冷冷地回道。

    「那可由不得你。」他再度舉步,緩緩接近她。「現在,遊戲結束了,你是我的戰利品。」

    「你以為你真的能抓到我嗎?」

    她突然揚起一抹笑容,在他失神的一秒鐘裡,迅速往後跑,翻跳過矮牆後,纖細的身軀隱沒在矮叢裡。

    他是封住了出口,佔了一個絕佳的優勢,但是那並不代表她就沒有其他後路可退。

    「該死!」他低咒一聲,卻忍不住唇邊的笑意。

    她愈是不屈,他對她就愈是勢在必得。她恐怕不太瞭解他的個性,才會一而再的做出挑釁的事,讓他愈來愈想得到她。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追回她,讓她再也沒得逃。他吹了聲哨音,讓手下再度展開搜索;至於他對她的激賞,可以等抓到她之後再說。

    ☆☆☆

    這就是他討厭回來台灣的原因,因為家族的關係,總有一些推不掉的聚會得去;而為了不讓父母為難,他只好露臉。

    不過,連著幾天下來,他至少也在這類聚會之中學到了一些安身之道,就像現在,躲在大廳的一角,請大家當作不認識他。

    說真的,看著這種奢華的佈置、數十名侍者穿梭在百坪的大廳之中,一桌桌美食,再加上毫無限制的美酒佳釀供應,他真懷疑前些天公佈的經濟不景氣指標燈號究竟是不是真的?

    「嗨!表哥,魂歸來兮。」裴影彤驀然跳到他面前,存心嚇他一跳。

    只可惜職業使然,看到她,只讓他略挑了下眉。

    「你這個淘氣鬼,什麼時候才會放棄嚇你可憐的表哥?」他笑著打趣道。

    「你又不會真的被我嚇到。」她嬌憨地咕咕,轉身迎向跟來的人。

    「靖君,好久不見了。」他打招呼。

    「尚倫。」田中靖君點點頭。

    「真難為你受得了這個小淘氣,也幸好有你,否則我看小彤這輩子恐怕沒人要了。」他舉了下杯,做了個致敬的動作。

    小彤自從和靖君重逢後,兩人多半待在日本,大半年才回台灣一次;沒想到他們一回來,也逃不過家族聚會的場合。

    「表哥,我是你表妹耶,這麼說太過分了。」裴影彤抗議。

    「我說的是實話。」韋尚倫一臉遺憾地說,「我得先提醒他未來的老婆是個什麼樣的人,免得靖君以後說我這個做表哥的只會護短。」

    影彤才要哇哇大叫,卻被靖君一個抱摟的動作滅去了滿腹的抗議之聲。

    「彤是最好的。」靖君以另一隻空著的手回敬了韋尚倫,然後以無比慎重的口吻替自己的未婚妻辯白。

    韋尚倫仰首再喝一口酒,然後搖搖頭。

    「唉!深陷在愛裡的男人都是盲目的,我不怪你。」他回以一副無比憐憫的表情。

    裴影彤挽著心愛的人,一臉笑笑的望向韋尚倫。

    「表哥,你是在嫉妒我和靖嗎?不然幹嘛一直想離間我們?」

    嫉……嫉妒?!

    韋尚倫剛含入嘴裡的酒差點吐出來。

    「我會嫉妒你們?」

    「當然。」裴影彤一臉慎重的點頭。「表哥年過三十依然孤家寡人一個,連參加家族宴會都一個人躲在沒人看見的角落反省兼自憐,在沒有人陪的情況下又看到我和靖這麼恩愛,你當然會嫉妒啊!」她理所當然的一番推論精采得教韋尚倫當場目瞪口呆。

    不一會兒,他笑了出來。

    「小彤,你還是這麼愛捉弄人。連表哥都不放過。」

    他自認沒有裴影彤的口才和轉得七彎八拐的心思,只好先認輸。

    「我哪有?我只是說出表哥的心聲而已。」她笑得甜甜的,甜得讓人心裡發毛。「順便提醒你,韋姨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喔!」

    以裴氏家族而言,歷代以來的女子都算得上是掌上明珠、稀少得令人珍惜,而裴影彤更是這一代子孫中唯一的女子;偏偏她難纏得很。韋尚倫無奈的看著表妹,連在靖君身邊都這麼不安分。

    但是不得不承認,小彤說的是重點,要是他躲在這裡的事被母親發現,恐怕又是一場令人會作噩夢的變相「相親」宴。嗯……最好的方法是,趁還沒有太多人發現他之前,溜!

    尚倫求救的眼神直望向田中靖君,田中靖君只好開口——

    「彤,我們去跳支舞好嗎?」

    「好啊!可是我好難得才碰到表哥一次,我想和他多聊聊耶!」

    裴影彤笑得像隻狐狸,看得韋尚倫連忙說不。

    「不用了、不用了,你們去跳舞吧!」開玩笑,再讓她同下去,他美好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可是,你一個人會孤單——」

    「不會的,我在這裡很好,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你們去跳吧,不必管我。」他求救的示意靖君快把人給帶走。

    田中靖君忍住笑,放下手上的杯子,改摟住裴影彤的腰。

    「彤,陪我去跳一支舞,然後我們就偷溜,去找你那些好友。」

    他低頭在她耳畔喃道。

    裴影彤眼睛一亮,「真的?!」

    「嗯。」靖君點點頭。

    「好,那我們快走。」裴影彤拉著靖君就往宴會的舞池走去,留下目送他們離開的韋尚倫,一臉無限感激。

    他和小彤的感情一向不錯,也因而知道她與田中靖君的那段情事。

    看著他們相契的身影,韋尚倫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少了什麼。

    小彤和靖君的相遇是一種幸運,對彼此的感情能那麼堅持的人畢竟不多。但他就沒有這種好運了,就算想找個伴侶,那個伴侶也不會從天下直接掉下來。看見母親在場內四處活躍的身影,他突然驚恐的發現,伴侶也絕對不會是從這裡找出來的。

    他搖搖頭甩開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開溜。

    說走就走!

    ☆☆☆

    她早就知道逃走沒那麼容易,否則那個什麼老大的不必派人抓她、又派人看住她,然後讓她……她甩甩頭,專注在眼前的路上,想辦法辨識方向。

    這一帶全是有權有勢人家的高級住宅,除了警衛不少之外,各戶的保全配備也是不可或缺……咦,對了,保全!

    她方向一轉,由荒涼的綠叢轉向人車通行的巷道及各棟建築物的後院,一邊撿起地上的石頭,一邊注意著保全的標誌。

    身後的追逐、搜尋聲依然不斷,她沒有時間多作考慮,瞄準保全裝置的設定位置,她連續丟了好幾戶,警報聲隨即響遍整個住宅區。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原本黑暗的住宅區立刻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原本追蹤她的人一下子都隱藏起來,不敢再隨意走動,她立刻趁這一陣混亂也躲起來。如果這些保全設施不是白裝的,半個小時內必定會湧入一堆保全人員及警察,到時候她就可以趁著人多混雜的時候逃離這裡。

    不多久,一堆警車衝進這片住宅區,許多保全公司也派來警衛,幾十輛車一起圍上山,這片寧靜的住宅區頓時變成警匪槍戰的危險警戒區,交警紛紛在路口設下欄柵。

    就是這個時候。

    趁所有人注意力全放在光線通明的那幾戶人家時,她縮著身影往後方的暗處退去。她不能求助於警察,必須自力救濟,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遁著逃跑的路線走,卻忘了她所面對的並不是一般的歹徒,而是一個習慣在暗夜活動的黑道人物。她是聰明的逃亡者,然而她的對手卻是個擅長追捕的狩獵者。

    就在她慶幸擺脫那一群搜尋的人、離開被她弄得不寧靜的住宅區時,他居然搶先一步的站在她必經的路上等著。

    「你終於來了。」他笑著望向她。

    她的笑容頓時僵住,眼裡的驚詫掩飾不住。

    「你?!」

    「你很聰明,懂得製造混亂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不過,我可沒有那麼容易上當。」

    「你不可能會知道……」她退了兩步。

    「怎麼不可能?」他笑容可掬,隨著她的後退前進了兩步。「你夠聰明,不過論起在黑夜的行動力,你怎麼可能比得上我這個擅於在夜晚活動的人?」論起在外頭混的資歷,他可比她長多了,這麼一點點小計謀,怎麼可能騙得過他?

    「是嗎?」她不馴的回視。

    「遊戲結束了,乖乖跟我回去,我不想對你動粗。」

    「你有聽過一個拚命逃出來的人,還會自動回去籠子裡報到的嗎?」她臉上毫無笑意,「就算會死,我也絕對不會死在你的地方。」

    他驀然大笑,「你就是這點吸引我,有個性又火辣,我好久沒遇過像你這種女人了。」不論是畏於他的權與狠,還是看上他的財富,在他面前的女人從來沒有人敢反駁他的話,她是頭一個,多麼新鮮!「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他開始走向她。「待會兒我還會幫你減輕痛苦。」

    「站住!」她力持鎮靜地命令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對你不客氣。」

    「我倒想看看你怎麼對我不客氣?」他一笑,然後迅速出手。

    她立刻往大馬路跑,往那輛正好向下彎行的車子衝去!

    「站住!」他大吼,完全沒想到她真會不要命的往死路衝去。他立刻追了上去,想在她尋死之前阻止她。

    一切的事彷彿都在瞬間發生,一道尖銳的煞車聲劃破整個夜空。

    她閉上眼迎向那輛轎車,好幾秒過去了,她卻沒有任何一絲痛苦的感覺。

    「你想死嗎?!」

    突然傳來的低吼令她睜開了眼,這才看見轎車就停在她面前約二十公分的位置,幸好她沒再繼續往前衝,否則就算不死,肯定也有殘廢的危險。

    「你想死也不用挑在這裡吧!」低吼聲再度傳來,她眼睛的焦點漸漸凝聚,原來這兩聲吼叫不是出自那個她極力想躲的人。

    就在她開口前,身後那個追她的人向前想拉回她,然而她面前那個陌生的車主以更快的速度伸手向前位開了她。

    「啊!」她低呼了一聲,立刻回過神。

    「放開她。」

    他陰鬱的看著她毫不反抗的任由陌生男人拉著。

    「你又是誰?」陌生男人瞇起眼,敏銳的直覺判定眼前這個男人並非善類。

    「老大——」

    他的手下趕到。

    他抬手阻止任何人出聲,狀似溫柔地說道:「紫盈,跟我回去,否則待會兒……你會很難受。」

    他點到為止,她一意會,臉色立刻變白。

    「你休想!」她咬牙斥道。

    陌生男人看著互相對峙的兩人,就算對整件事一頭露水,也知道自己沾上麻煩了。

    偏偏他是個麻煩愛好者。

    「喂,人家不願意跟你走,你還是帶著你的兄弟先離開吧!」陌生男人懶洋洋地插嘴,沒再繼續抓著那個女孩,他側靠著車頭。

    「你是誰?敢對我們老大這麼說話!」

    陌生男人眉一挑。正主兒還沒開口,這群走狗倒是叫得比誰都快。

    「如果你不想引起警務人員的關照,最好還是先離開吧!」

    「她是我的女人,你想介入?」他直接問那個陌生男人。

    由剛剛陌生男人的出手速度看來,他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如外表所展現的那麼簡單。

    陌生男人玩味的眼神轉到女人身上。

    「你是他的女人?」嘖,眼光不至於這麼差吧?

    「不是。」她向前兩步,對著那個追她的男人吼道:「我說過,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死在你的地盤上。」

    他笑了笑,「我不必要你的命,你自然會求我。」

    「真是無聊。」陌生男人打了個呵欠,轉身回到車門前。「我要走了,你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她猶豫了一下。

    男人的臉沉了下來。「你敢跟他走?!」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她全身立刻像刺蝟一般,連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就跟他走。」

    她挑釁的看了他一眼,走向另一邊車門,他的手下立刻齊湧而上。原本站在駕駛座車門旁的男人忽然跳過引擎蓋,連續三、四個飛踢將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給踹開,動作無比矯捷。

    「我最討厭別人死纏爛打。」陌生男人踢完,一副沒事樣的站在女人身旁。

    「現在雖然不流行紳士風度,但是當街搶擄女人恐怕還是一件不太合法的事吧?再說,要帶走她,你這群手下根本不夠看,你還是自己上吧!」

    他陰冷一笑,向前走了幾步,陌生男子也迎上去,兩人在距離彼此一大步遠時同時出手攻向對方,連續好幾個起落,兩人拳腳功夫不分軒輊。他手一動探向腰間,陌生男人立刻握住他的手加以阻止。

    「在這裡開槍,你想把所有警察都引來嗎?」

    「你以為這樣阻止得了我嗎?」他一笑,招式一變換,隨即要撥出手槍;但陌生男人速度比他更快。

    以一記矮身橫踢,踢掉了他腰間的佩槍袋;她立刻衝了過去,將槍撿起來。

    「住手!」她忽然出聲,拿槍指著他。「帶你的人走,別再跟著我。」

    她微喘的說道,以雙手握著槍,極力穩住自己的姿勢。

    「你敢開槍嗎?」他看著她,像是笑她沒那個膽。看她的姿勢,很容易便知道她根本是個生手。

    「嘖!」陌生男人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住她的,穩住了槍勢。「不會玩槍的人最好還是別玩了。」

    手勢一轉,槍口準確的朝向那幾個人。

    「你是想自動滾遠一點,還是要我送你幾個紀念?我先說好,我的槍法雖然不是百發百中,不過這麼近的距離要射不中人還真是挺困難的,你最好想清楚。」

    「哼!」他冷下臉來。「范紫盈,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事實證明,你的確抓不到我。」她冷冷的回答。

    「是嗎?」他突然又笑了,「你得祈禱往後的每一天你都有今天的好運。走。」他轉身,帶著手下消失在路旁的矮叢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7:57:27

第二章

    他們一走,范紫盈立刻鬆了好大一口氣,握槍的手也差點沒力氣。

    「女孩子不適合拿這麼危險的武器。」韋尚倫輕而易舉的將槍給「拿」過來,然後將子彈全部取出。

    「還給我!」她欲搶回,他卻輕易閃開。

    「這又不是你的,要還你什麼?」將子彈放進西裝口袋裡,他轉身將槍丟入後車廂,然後回到車門邊。「要不要離開這裡?我可以送你一程。」

    「哼!」她別開臉。

    他笑著搖了搖頭。「女孩子個性不要那麼烈,這樣不討人喜歡。」

    「要你管!」她回了一句,轉身便走。

    韋尚倫失笑著搖搖頭,坐進車裡發動引擎。在國外,少管閒事也算是一般人的行事準則之一。

    將車以緩慢的速度推進,來到范紫盈身邊時,他發現她臉上的表情還是繃得死緊,於是打消了開口邀她上車的念頭。

    就在他的車漸漸與她拉開距離的時候,他由後照鏡裡看見她彎下身。

    唔,可惡!范紫盈咬著唇蹲了下來,渾身忍不住顫抖。她緊抱著自己的雙臂,額上冷汗直冒,臉色慘白成一片。

    「你怎麼了?」韋尚倫停下車衝到她面前,看著她痛苦的模樣。

    「不……不要你管……」她推開他想站起來,身體卻無法平衡,差點又跌倒。他連忙伸出手扶住她。

    「不要逞強。」

    他皺著眉頭,有些驚訝於她愈來愈明顯的症狀。「該死,你居然吸毒!」

    「走……走開!」她再度推開他。

    吸毒就那麼該死嗎?范紫盈努力忽視他無意中的低咒所帶給她的傷害,繃緊小臉想要離開。

    「走!」他拉起她的手便往車的方向而去。

    「去……去哪裡……」她現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反抗,清醒的意識大部分都在對抗身體愈來愈強烈的痛苦。

    「醫院。」他頭也不回地回道。

    「不、不要!」她用力掙開他的手,再度痛苦的跪了下來。「我……我不要……去……醫院……」

    「敢吸毒,卻不敢面對後果嗎?」韋尚倫半帶嚴厲地斥道。自甘墮落的人並不值得同情。

    「你……」她惱怒的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願意嗎?」

    「如果不是自願,誰能強迫你?」他蹲在她面前,看著她努力壓抑痛苦與需求的模樣。

    一般對毒品上癮的人在發作的時候,通常很難抗拒那股對毒品的渴望,而她從剛才到現在,對毒品的渴求一句也不提。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嗎?」她難受的蜷縮起身體,很想……再吸一口……

    不,她不可以被毒品控制,她才不要如「他」所願,不可以、不可以……

    韋尚倫敏銳的聽出她語氣裡的不對勁,她卻忽然大叫一聲——

    「啊——」她整個人無意識的胡亂揮舞雙手,顛躓著身影不斷往前走,一心只想甩開這一陣難熬的痛楚。

    他大踏步的上前捉住她雙肩,對上她昏亂的眼神。

    「你鎮靜一點!」

    「不要……」范紫盈搖著頭,幾乎咬破了下唇。

    「清醒一點!」他搖晃著她。

    她抬起頭,反抓住他的手臂。「打……打昏我。」

    「什麼?!」

    「我……我不要受……它控制……打昏我……拜託!」她不要讓自己上癮,不要讓自己再接觸毒品,不要、不要。

    見他沒有動作,范紫盈再度催促。

    「快點!趁我還有理智,我不要被它控制、不要,你聽見了沒——」頸上一痛,她昏倒在他伸出的懷抱裡。

    望著她狼狽的容顏、脆弱卻又倔強的神采,韋尚倫不自覺被撼動了。她明顯的排斥毒品,卻又有毒癮,這是怎麼回事?

    橫抱起她,他將她放進車子裡。既然遇上,他恐怕得管到底了。

    晤,天上掉下來的伴侶?!

    不知怎麼著,這句話突然冒進他腦海,他反射性的望向身旁的她。呃,不會吧?他八成被小彤影響了。

    頭一側抬,看著後照鏡裡忽隱忽現的幾個人影,韋尚倫輕笑了出來。這些人跟蹤技術真差,不過他懷疑,遇上他,那些人還能帶走她嗎?

    ☆☆☆

    雖然范紫盈昏迷著,但她睡得極不安穩,有時候甚至會在夢裡掙扎,冒汗冒得嚴重,韋尚倫只好守在床畔照顧她。

    折騰了大半夜,他幾乎睡不到四個小時便醒了,見她終於安穩的入睡,他到廚房裡去煮了兩份早餐。

    幸好昨天一回來便先去採購了些民生必需品,否則今天就準備餓肚子了。

    拿出奶粉,他才泡好牛奶,便看見她站在廚房門口。

    「吃早餐吧!」他揚了揚手上的牛奶與煎蛋,示意她坐到餐桌旁來。

    「謝了,但我寧願先把自己弄乾淨。」范紫盈無力的笑著,還是依他的指示走近餐桌。

    她的話令他挑了挑眉,在放下早餐後,他走到儲物櫃去拿了一份新的個人盥洗用具交給她。

    「浴室在廚房旁邊,左邊第一個按鍵是電燈開關。」他說明。「我這裡沒有女孩子用的東西,如果你想洗澡又不介意的話,先穿我放在浴室架子上的睡衣,我還沒穿過。」他附帶補充。

    「謝謝。」范紫盈點了點頭,起身往浴室走去。十分鐘後她走回餐桌,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換,臉色依然蒼白。

    韋尚倫並不以為意,她才剛遭到追殺,又逃了一整晚,然後是毒癮發作;這麼一連串折騰下來,對旁人懷有強烈的戒心是正常的。

    「要熱一熱嗎?」他已經吃完自己的早餐,只剩下半杯還沒喝完的牛奶。

    「不用。」她搖搖頭,很快吃完早餐。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喝完牛奶,他開口打破沉默。

    趁著剛剛她專心吃早餐的時候,他才有機會真正的看清楚她。

    她有一雙大而圓亮的眼,配上微白的肌膚。小巧的五官,嚴格說起來,她不見得是那種一看就會難以忘懷的美女;但是她有一雙濃眉,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股傲氣,而這股傲氣他今天凌晨才領教過。

    然而,不管在一般的審美標準裡她到底佔了幾分,在他眼裡.她絕對是特殊的。能在毒癮發作時不輸給自己吸毒慾望的,就他所見過的人裡,她是頭一個。

    「還好。」范紫盈淡淡地回答。「謝謝你昨晚救了我。」

    「我還以為你會怪我多事。」韋尚倫驚訝的笑了笑;沒想到她會向他道謝。

    她聳了聳肩。「我還不至於連你救了我這個事實都不肯承認——即使你的出手不是出於本意。」

    「那麼,看在我救了你、又照顧了你一晚的份上,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但是可以滿足我的好奇心。」

    「太多好奇心的人通常活不久。」

    「那麼我算是例外吧!」他神情自若的笑道。

    「是嗎?」她不以為然。「如果不是我搶得快,讓別人拿到槍,就算你身手再好也沒用。」

    「相信我,能在我面前開槍的人實在不多。」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驕傲是你最大的缺點?」

    范紫盈皺起眉,這人自信得過頭。

    「沒有,你是頭一個。」他居然還頗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不過我現在覺得『驕傲』並不是我最大的缺點。」

    「喔?」那會是什麼?

    「我覺得好管閒事才是我最大的缺點。」他意有所指的瞄了瞄她。范紫盈不自覺漲紅了瞼。

    「沒有人逼你救我。」

    「沒辦法,誰教你剛好在我面前出事?」他還一副很無奈的口氣,然後回到原來的話題,「怎麼樣?願意告訴我整件事的經過嗎?」

    「不願意。」她放下喝完的牛奶杯子,起身走出廚房。

    韋尚倫立刻追了出來,在玄關處攔住了她。

    「你要去哪裡?」

    「回我自己的家。」

    「你現在不能走。」

    「為什麼?」她抬起頭望著他。

    他一頓,然後又開口,「在你的毒癮還沒戒除之前,你不可以離開。」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抿起唇,透出一股倔強的氣息。

    「既然我救了你,那麼你的事就與我有關。」

    她驀然看著他,然後笑了出來,「這麼說,我還應該謝謝你嗎?」她不領情地冷哼,「如果只因為救過我一次,我的事就與你有關,那麼依你多管閒事的作風,你豈不是有管不完的事?再說,早知道你這麼雞婆,我還寧可你不要救我,讓我自主自滅算了。」

    「你……跟你講話真的會氣死人。」

    范紫盈瞪著他,「那你怎麼還沒死?」

    他也瞪著她,好半晌,韋尚倫先大笑了出來。

    「你能不能別跟我抬槓,少說一句?」

    「那麼你能不能閃開、別再管我,讓我離開這裡?」她反問。

    「不行。」

    「我一定要走。」

    「那麼你先回答我,為什麼那些人要抓你?」他擋在門口,將她推回客廳的沙發上,然後自己也在她面前坐下。

    范紫盈深呼吸了好幾次、拚命提醒自己不可以對救命恩人罵髒話,但……去他的!這個男人會把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逼瘋。

    而很不幸,她正巧是個正常的女人,但是她不能瘋。好一會兒,她終於稍微把胸口的怒火壓抑下來。

    「你當過神父嗎?」她笑得假假的。

    「嗯?」這是什麼怪問題?

    「你現在的姿勢,活像我是一個罪人,而你是那個專門傾聽別人懺悔的神職人員。」她皮笑肉不笑的回應。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事就是屈服在別人的意志之下,她要是會如他願,「范紫盈」三個字隨便人倒過來寫。

    韋尚倫笑了出來,「你有著最奇特的幽默感。」他沒有生氣,同時還冷靜得可以。他不是聽不出來她在諷刺他,不過,能看到她冒火的明亮雙眸,足以便人忘掉一切不如意。

    他「寬宏大量」的原諒她的搗蛋,但那不會影響他得到答案的決心。

    「不過,你還得回答我的問題。」

    「憑什麼?」范紫盈不馴的挑起眉。

    「如果你不回答,我敢保證你絕對無法離開這裡。」他說出口的話就絕對會付諸實現。

    「你威脅我?!」她差點氣得跳起來。

    「我只是在告訴你事實。」

    「哼!」她別開臉,氣呼呼的,拒絕再跟一個野蠻人溝通。

    韋尚倫伸手將她的臉扳了回來。「快點回答我的問題。」

    「哼!」這就是她的回答。

    「真的不說?」

    這次她連低哼都省了,垂著眼睛就是不看他。

    「你別惹我生氣喔,否則你一定不會喜歡我做出來的事。」他咕噥著。

    范紫盈翻白眼,直接當作沒聽見。

    「好吧。」他放下手。「這個問題你不想回答,那麼你總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悶悶地說。

    「那麼你肯告訴我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告訴你。」

    「可是,我什麼都很想知道。」他跟她抬槓。

    「你……無聊!」她氣結的瞪著他,突然覺得他很煩。

    「那麼……我們來做點不無聊的事。」

    她還來不及意會他詭異的眼神代表什麼意思時,韋尚倫突然伸手接過她,低頭便吻住了她的唇。

    范紫盈驚呆了,好半晌無法反應,只能瞪著他、忘了闔上唇的結果是讓他直接入侵她嘴裡,她又震驚的回過神。

    「唔!」他吃痛的悶哼一聲,連忙退開。

    她居然咬他?!

    「你……誰准許你……你……你……」范紫盈又羞又怒,氣得罵不出話來。

    「我說過你一定不會喜歡我做的事。」他得意得跟什麼似的,笑睨著她不自覺嫣紅的臉頰。

    「你……你……登徒子!」

    她不罵還好,話一出口,韋尚倫瞬間爆出大笑。

    「你……笑什麼?」她彆扭的低叫,不知道為什麼,被他偷吻了,她居然一點反感也沒有,這讓她覺得奇怪不已,也很氣自己的反應。

    她是討厭男人的呀,她是。

    范紫盈閉著眼對自己說道,對他卻再也找不回以往對男人的排斥與憤恨。

    「我以為……你會直接罵我『色狼』。」跟她在一起真是絕不無聊,他以前怎麼從來沒有發現跟女人抬槓是這麼快樂的事?!

    還是……這只針對她?

    「那正是我下一句要罵的,色狼!」范紫盈一點也不客氣的回敬道。

    「你沒接過吻。」他說道,在心裡跟自己打賭她一定會再度臉紅。

    果不其然,她又紅了臉。

    「要……要你管!」她凶巴巴地吼叫。

    他說對了?韋尚倫訝異的看著她。

    「你怎麼能平安活到現在?那男人眼睛全瞎了?」他嚷嚷。就算她不是個絕色美女,但她絕對是個對男人有引吸力的女人。

    被以為是個很有性經驗的女人,讓她沒來由地覺得受傷了。

    「我是不像你那麼有經驗,不可以嗎?」她微紅了眼眶,卻以著指責的語氣逞強的回嘴。

    「沒有這回事。」他忽然放柔了語氣,「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范紫盈再度深吸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可以放我走了嗎?」她希望自己的語調聽起來不帶任何一絲情感,這是她現在最不需要的東西。

    「不行。」他沒再以命令的口氣對她說話。「除非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者你留在這裡,直到你的毒癮戒除。」

    「你沒有權利管我!」

    「的確。」韋尚倫點頭同意。「但是我的良心教我得負責到底。既然我救了你,就不會再放你回去遭受任何危險。我相信,昨夜那個男人不會就此放棄,他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出現。」

    他的提醒令范紫盈渾身戰慄了一下,他也察覺到了。

    「我不會讓他再有機會抓到我的。」她穩住心跳,不知道是在說給他聽,還是在給自己一點保證?

    「有我在,他也休想再動你。」一說出口,他就發現自己是認真的了。

    既然他對這個女人冒出前所未有的關心與佔有慾,那麼不管如何,他都得留住她——不論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你不需要這麼做。」

    「但是我想這麼做。」他堅持。「我姓韋,名尚倫。崇尚的『尚』,倫理的『倫』,單身未婚,目前沒有女朋友。」

    「誰……誰管你有沒有女朋友?!」

    「我以為你會想知道。」他笑了笑,「該你了,你總不希望我稱呼你為『無名氏小姐』吧?」

    她頓了一下。「我姓范,范紫盈。」

    「你家裡還有親人嗎?」

    「沒有。」她別開眼,不去想太久以前的事。

    「很好。」他滿意的點點頭。

    「好什麼?」

    「那麼我要追你,至少沒有太大的問題。」

    「你……你胡說什麼?」范紫盈結結巴巴的說道,「你有病啊?隨便見到一個女人就說要追她!」

    「你不是我隨便見到的女人,你是我特地救回來的女人。」他澄清道。可是她似乎被嚇得不輕。

    聽到他要追她,有這麼難以接受嗎?韋尚倫開始想,是不是三十歲以後男人的勉力就沒了?

    但是他還挺受女人歡迎的呀,可見得他沒有老化得太嚴重,那為什麼她一副想逃開他的表情?真是讓人傷心!

    「你……你有病!」她居然又冒出這麼一句話,再度傷了他的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很正常。你應該知道,你是個很迷人的女人。」他認真地讚美,她的臉色卻黯了下來。

    「我寧願我不是像你說的那麼迷人。」從以前到現在,這張臉帶給她的從來都是麻煩,沒有一件好事,就連……她猛地甩甩頭。

    她不要再想起以前的事。

    「怎麼了?」她的臉色好差。

    「沒什麼。」范紫盈搖搖頭。「讓我走吧,你沒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捲入我的麻煩裡。」

    「如果怕麻煩,我就不會多管閒事。不過,你或許可以告訴我,我要面對的對手是什麼人,這麼一來,至少我不會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

    「你確定你要管閒事?」她再問一次。

    「管定了。」韋尚倫點點頭。沒有理由他未來的老婆被人糾纏,而他什麼表示也沒有吧?

    「即使你要面對的是一個黑道組織?」

    「黑道組織?」他眼神瞬間變得慎重。

    她看向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一個號稱擁有指揮北台灣黑道權力的老大——『灰狼』。」

    灰狼?!

    他表情一頓。長久沒在台灣出沒的壞處就是,他對台灣的黑道沒什麼概念,這個「灰狼」的勢力到底有多大?

    他估量的表情讓她以為他怕了。

    「如果你怕了,現在跟我畫清界限還來得及。」

    范紫盈故作冷淡地開口,說什麼都不肯承認自己被他的態度所傷。

    「來不及了。」他看見她帶著防備的表情,立刻笑著摟了她一下。

    「你以為我說出口的話隨時都可以反悔、那麼不得信賴嗎?」

    他的承諾可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貴重禮物,但是范紫盈顯然不明白。沒關係,以後他會讓她明白的。

    「每個人都愛惜自己的生命,你不必逞強。」她繼續勸退。

    「很巧的是,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怕死。」他看著她,「如果一個男人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怎麼有資格說要愛這個女人呢?」

    「愛?!」她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不可以嗎?或者,你喜歡別的形容詞?」

    「你是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她依然視他為怪物。

    「我沒有拿這種事開玩笑的習慣,再說,我可不是每天都會對著女人說我想追她的,你起碼該對我有一點信心。」

    「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對你有信心?」范紫盈頗不以為然。

    「憑我是第一個吻你的男人,難道你不該對我有一點點特別嗎?」

    「你……你還敢說!」

    她突然發覺自己居然靠在他懷裡,立刻反射的伸出手推開他。「是你偷襲我,又不是我自願的,我沒賞你一巴掌你就要偷笑了,還敢在我面前炫耀?!」

    「那麼我現在要再吻你一次,可以嗎?」韋尚他很有禮貌地問。

    「什麼?!」她一呆,接著大嚷:「不行!」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回答。」他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如果我問你,那麼連吻到你的機會都沒有,這你就不能怪我用偷襲的了。」

    他居然還說得振振有辭?!范紫盈漂亮的雙眸幾乎要冒出火來。

    「你們男人都一樣,只會用不入流的手段來強迫女人,除了這些,你們還會什麼?!」

    她胸口急促的起伏,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心裡既委屈又生氣,幾乎無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緒。

    「紫盈,冷靜一點。」

    韋尚倫瞧出不對勁,雙手立刻搭上她的肩,用力握住。

    她受痛的閉了下眼,一陣熟悉的顫抖瞬間刷過全身,她驚慌的張開眼,反抓住他的手臂,整個人幾乎又要痛苦的蜷縮起來。

    「打……打昏我。」她要求,她不想承受那種痛苦。

    韋尚倫立刻抱住她。

    「忍著點兒,我帶你去醫院。」想不到這麼快又發作了,她的毒癮比他想像中的深多了。

    「不、我不要去醫院,你……你快打昏我。」她抓著他,搖晃著頭,不讓他把自己抱起來。

    「不行,你一定要去。」毒癮一旦發作,會做出什麼事誰也說不準,他不能每次都把她打昏,也不能讓她有機會傷害自己。

    「不要、我不要去醫院。」她的頭好痛,怎麼甩都甩不掉。范紫盈驀然掙開他的摟抱,跌跌撞撞的跑向她今早醒來的房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7:57:50

第三章

    「紫盈!」

    韋尚倫低吼,在她把自己反鎖起來之前握住門把。她的力氣比不過他,被他推門的動作推進房裡。

    「不要、我不要去醫院。」范紫盈趴倒在床邊,雙手緊緊抓著床單,嘴裡忍不住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呻吟。

    韋尚倫連忙走過去抱住她。

    「紫盈。」

    「不要管我,你走,你走!」好難受,這該死的痛!她好恨、好恨。

    她不要屈服,不要敗給自己身體的渴望,不要、不要……她忍不住低泣了出來,一聲聲壓抑的痛楚揪疼了韋尚倫的心。

    藥,她不要藥,她不要!

    他閉了閉眼,抬手再往她後頸一敲。她身體一軟,倒進他懷裡。

    韋尚倫立刻將她抱上床,安置好後,轉到客廳去打電話。

    她堅持不去醫院,但是他卻不能不找醫生來。

    ☆☆☆

    當門鈴聲響起時,一直守在床畔的韋尚倫差點驚跳起來。他定了定神,然後走出去開門。

    他猜,紫盈兩次毫無預警的發作可能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膽」。

    「尚倫表哥,這麼十萬火急找我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門一開,嚴流瑩立刻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確定他沒有任何外傷時,小小鬆了口氣,然後走進屋裡,身後有未婚夫原人浩跟著。

    「幫我看一個人。」等兩人都進屋後,韋尚倫拉著流瑩直奔房間,嚴流瑩這才發現韋尚倫屋裡有女人。

    暫時壓下一切的好奇與猜測,她走上前去檢查那個昏迷的女子,而那名女子還不時發出痛苦的低吟,像是正經歷一場噩夢。

    打開隨身攜帶的醫療箱,嚴流瑩發覺那名女子手臂上有明顯因打針而起的淤血,她眉頭皺了起來。

    「尚倫表哥,你先出去一下好嗎?」

    「為什麼?」

    「我要檢查她身上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針孔。」

    韋尚倫一震,而後點點頭。「我知道了,待會兒檢查完,能不能請你順便幫她換上乾淨的衣服?」他拿了一套自己的休閒服交給流瑩。

    「沒問題。」流瑩接過衣服,沒有多問。韋尚倫自動走出去,並將門關上。

    半個小時後,嚴流瑩走了出來。

    「她怎麼樣?」見她出了房門,韋尚倫連忙問。他根本是守在門口。

    「不太樂觀。」流瑩整著眉,「除了手臂,她身上沒有其他的針孔,但是卻有一些明顯的淤傷和撞傷,我都做了護理。雖然那有可能是別人傷害的,但也有可能是她傷害自己所造成。另外,她體內積存了不少毒素,要清完恐怕沒那麼容易。」她頓了頓,「是你打昏她的?」

    「是。」

    「這樣雖然能讓她因為昏迷而減少痛苦,但是對她健康的恢復並沒有幫助。這是她第幾次發作了?」

    「從昨晚——嚴格說起來,應該是今天凌晨到現在是第二次。」

    嚴流瑩想了想。

    「尚倫表哥,我建議你最好帶她到醫院來。在醫院有足夠的設備可以做出明確的診斷,對她也比較好。」

    「她不願意去醫院。」韋尚倫望了紫盈一眼,想起她的倔強,又說道:「她寧願要我打昏她,也不要去醫院。」

    「喔?」嚴流瑩眨了眨眼。「既然這樣,我會把一些急救的藥品整理好帶給你,在這段戒毒的期間會發生的狀況可能滿多的;但最重要的,你得記得多幫她補充營養,還有就是絕對不可以再讓她碰毒品。」

    「我知道。」韋尚倫送她到客廳,原人浩正坐在沙發上等著。「流瑩,我想再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可以去幫我買一些女孩子用的東西嗎?包括衣服,還有一些私人用品。」他對那些東西實在不熟,而且現在這個時候他也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單獨跑出去幾個鐘頭。

    「可以。」嚴流瑩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那我和人浩先走,待會兒我會把買好的東西送來給你,順便向你請款。」她眨眨眼。

    「沒問題。」韋尚倫笑了出來,「不論你買多少,我照單全付。」

    「太好了。」流瑩挽起原人浩的手臂。「那我們先走了。」

    「謝謝你。」

    「不客氣。」流瑩點了點頭,和人浩一起向他道別,然後走向電梯。

    韋尚倫關上門,回到客廳;從隔壁浴室裡取來毛巾,將她不斷冒出的冷汗擦掉,發現她的體溫有些高。

    擦完汗後,他一手抱起她,一手伸向她頸後,在他剛剛出拳的地方輕揉著。不意外自己對她會有憐惜的動作。

    他完全沒想到她對男女之事居然一點經驗也沒有,連接吻都不曾有過;因為她並不像是一個保守的人。如果他猜得沒錯,她過去應該是獨來獨往的,因為這樣的人通常對人持有很大的戒心。

    他並不想去猜測任何事,但依他的直覺看來她的遭遇並不尋常。如果她連毒癮發作的時候都不願意放任自己去接觸毒品,那麼她那麼深的毒癮又是從何而來?

    等她醒來,他決定一次問清楚。他實在受不了見她受苦,而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的乾著急。

    ☆☆☆

    兩個小時後,嚴流瑩與原人浩再度回到韋尚倫的公寓,手上提著大大小小五、六個袋子。

    韋尚倫有些目瞪口呆的望著兩人帶來的「行李」。

    「流瑩,你買了些什麼?」

    「沒什麼,四套從內到外的衣服、兩套運動服兼睡衣,外加一些個人用品,就這麼多。」

    「光這樣就提這麼多袋子?」

    見他一副呆愣著不能回神的模樣,嚴流瑩像安慰什麼似的拍拍他的肩。

    「尚倫表哥,你必須明白,女孩子天生就比男孩子麻煩,尤其在私人用品上,我已經盡量減少了。但我想,你第一次替女孩子準備東西,也不能顯得太吝嗇呀,所以在仔細考慮過你的誠意兼實用性後,我決定『才買』四套衣物,外加一組她的私人用品,這樣算很少了。」末了,她還點頭加強自己的說法。

    「是嗎?」韋尚倫哭笑不得地問道。倒不是怕東西太貴他付不起,只是沒想到女人需要的用品有這麼多。

    幸好他是托流瑩代購,要是他自己去,恐怕只買兩、三樣就算數了。原諒他實在不曾為女人費過心,也難怪有點適應不良。

    「這是帳單。」她將一疊發票交給他。「接下來還有診療費,等她好了,我會開一張請款單給你。尚倫表哥,你放心好了,就憑你是彤的表哥,出診費我一定會打你八折的。」她很有情義地說道。

    「謝謝。」他接過發票,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幫忙了?

    「另外,這裡頭是一些退燒藥。我想急救的方法你都會,在她戒毒的期間還可能發生持續不斷的高燒,如果她真的燒得很厲害,你就餵她吃一包退燒藥,暫時緩和她的情況。一切順利的話,我預估最多十五天,她就可以完全脫離毒品的控制。」流瑩一一解說,「一開始,她可能會發作得很頻繁,但是症狀會隨著她一次次的發作而逐漸減輕、減少,最好別再打昏她了,而是陪她一起熬過每一次的痛苦。」

    「我明白。」想起她必須繼續承受的痛苦,韋尚倫連心都會揪痛起來。

    「尚倫表哥,你得堅強一點。」流瑩鼓勵他。「我知道看著心愛的人受苦是一種折磨,但是如果你不夠堅強,怎麼陪她渡過這個難關呢?」

    「心……心愛?」他有些結巴。

    流瑩差點當場大笑,不過她及時克制住。

    「如果不是,你會為她想那麼多嗎?」她眼裡透著慧黠。「當你很關心、很在乎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存在你心裡了。」

    韋尚倫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有這麼明顯嗎?

    「我知道該怎麼做,謝謝你。」他誠懇地道謝。

    「不必客氣。」流瑩笑著擺擺手。「如果再有什麼狀況,隨時跟我聯絡。」

    「好的。」

    「那我們先走了。」牽著原人浩,兩人相偕走出韋尚倫的公寓。

    「你在擔心什麼?」進了電梯後,原人浩低問道。

    「沒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看到韋尚倫為自己在乎的人擔心的模樣,讓她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事。

    「我沒有事。」他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知道她想起了什麼。

    「我知道。」流瑩有些脆弱的抬起眼看著他。「我知道現在沒有人可以再讓我們分開。」

    「所以,笑一個給我看。」原人浩要求,他不喜歡她脆弱的模樣。

    嚴流瑩如他願的笑了,「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也是。」守護她,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事。

    ☆☆☆

    送走那對未婚夫妻,韋尚倫一轉回身,就看見范紫盈一臉蒼白的站在房門口。

    「你醒了?」他大踏步的迎上前去。「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閉了下眼,希望自己的語氣夠冷靜,「我沒事。」

    「那就好,快過來看看……」他正要帶她去看看那些為她而買的東西,她卻動也不動,只冷冷的說了句——

    「我要走了。」

    韋尚倫帶笑的表情不見了,猛地轉回身。

    「什麼?!」

    「我要走了。」她重複一次。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范紫盈正舉步要走,他卻大步走過來,伸出雙臂將她困在自己與門板之間。

    「除非你能說出一個令我滿意的原因,否則我不會讓你離開。」

    「就憑……這裡沒有我可以留的理由。」她垂著眼不看他。

    「我希望你留下來,還不夠嗎?」他蹙眉。

    他以為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她也答應留下了不是嗎?為什麼一覺醒來,她馬上又變了樣?

    「可是我不想留下來。」她的脾氣又倔強起來了。

    「理由。」她必須給他一個好理由,否則休想他會放人。

    「很多事不需要理由,我做事更不需要你同意。」

    「你不講道理。」韋尚倫忍著氣。真是該死,這女人善變得可以,他有再好的耐性都會被她磨光。

    「我不講道理?!」她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我要去哪裡就去哪裡,你根本沒有資格過問,現在你卻想強迫我留在這裡,到底是誰不講道理?」她推開他,走向那一堆購物袋,然後又回身指著他質問:「你已經有個要好的女人幫你買東西了,還留著我做什麼?你不怕她傷心嗎?」

    「好女人?」他一呆,然後差點大笑出來。

    老天!他終於弄懂怎麼回事了。

    「她的確是個好女人。」他贊同道,「可惜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我就算再想要她,也不會強與人爭。祝福一個像我妹妹一樣的好女人幸福,這點小小的度量我還有。」

    「名……名花有主?」她指責的動作頓住。

    「對呀!」韋尚倫笑笑的以雙手環住她的腰,摟向自己。「剛剛送她來的,就是她的未婚夫。流瑩是個醫生,你堅持不肯去醫院,我又實在不放心你的情況,只好打電話請她到這裡看看你。」

    「看看我?」

    「對呀!你不會忘記自己的情況吧?」他笑道,「流瑩是一家醫院的院長,也是我表妹的好朋友,她的醫術在醫界是一則傳奇,但她也是個有原則的女人,堅持只守著家傳的醫院,就算用再好的條件聘請她去做研究或者當醫師,她都一律拒絕。」

    「那……那她……」范紫盈訥訥地說不出話來,發覺自己會錯意,還將怒氣表達得那麼明白,她蒼白的臉上刻掛上一陣鮮紅。

    「這些東西是我請她幫你買的,因為我實在不懂得怎麼替女人買東西。」不過有了她,他會克服這種小小困難的,因為除了自己,他不會讓任何男人買東西給她。

    「呃?!」她驚詫的看了韋尚倫一眼,然後又將視線移向那些東西。

    「現在告訴我,你還有什麼要離開的理由?」他將話題拉回來,眼神盯著她的頭頂。

    「我……我……」她理虧的囁嚅,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啞口無言。

    「你這個小醋桶!」他好氣又好笑的抬起她的下頜。「只不過是讓你看見流瑩出入我的房子你就氣成這樣,那要是被你看到她進我房間,你豈不是要判我死罪了?!」天知道表妹的那群好友除了面對自己的心上人之外,對別的男人是完全沒有一點溫柔的,根本不把他們當男人。

    「誰……誰教你不說清楚。」她掄起拳,輕輕的捶了下他的肩膀。

    「我有機會說嗎?你一醒來就嚷著要走,我沒被你嚇傻兼氣呆就不錯了,哪知道你在氣什麼。」他頗委屈地申辯。

    可是都已經喜歡上她了,他除了認命的接受她的倔強與壞脾氣之外,想來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解決之道了。

    「我一點都不瞭解你,會誤會……也是很正常的啊!」她在他懷裡轉過身,嘴硬的反駁。

    很奇怪,她一向與人保持距離的,現在居然會在他懷裡找到好位置?!

    「好吧,算了!那你現在可以放心,我的屋子裡除了你,不會有別的女人的。那麼,你可以安心留下了吧?」遇上她,他只好再讓步。

    「現在你能保護我,可是你不能保護我一輩子,我還是得回去面對問題。」她低聲呢喃。

    「胡說。」他從背後按住她。「你真的該對我有多一點信心的,我對你說的話並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灰狼的勢力有多大。就算你身手夠好,但是面對一個幫派,你憑什麼認為自己一定會平安無事?他們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真正的黑道。」

    「那麼,你為什麼會和灰狼扯上關係?」他問。「你並不是道上的人,為什麼灰狼要抓你?」

    「因為我夠倒楣。」范紫盈一語帶過。誰知道她會不小心闖進他們的地盤,然後被灰狼看上,成了他非得到不可的女人。

    韋尚論扳回她的身子。

    「把事情的經過源源本本的告訴我。」

    「你……」她幾乎就想說了,可是莫名的一股意志力將她的衝動硬生生的壓抑了下來。「你不會想知道的。」

    「如果我不想知道,我就不會問了。」韋尚倫笑望著她,牽著她的手到沙發上坐著,環住她的肩。「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你不會懂的。」她低著頭。

    「也許我能懂得的事比你想像得多。」他沒有強逼她,低沉的嗓音溫溫柔柔的,像是一種安撫。「別去假定我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裡、別去想我到底能瞭解多少,只要將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就好。」

    范紫盈猶豫了一下,然後終於抬起頭。

    「如果你這麼想知道就聽好了。我原本在一家PUB上班,有天晚上灰狼到我工作的那家店喝酒,他看上了我,正巧我送酒的時候又碰見他與別人在談交易,所以他派人擄走我。我不肯答應當他的女人,所以他叫手下替我注射毒品,想用毒品控制我。」

    她閉了下眼,不去想當時她心中的恐懼與無助,可是身體卻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把我關起來,派人看著我,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逃出來。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因為我身上的毒癮隨時都可能發作,到那時候不用他抓我,我也只有回去求他的份。後來,我逃的時候,就遇上了你。」

    她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說著與自己不相關的事,但每次一想到他的手下拿著灌有大量海洛英的針筒,強硬的注射入她的手臂,她就覺得自己好髒、好墮落;如果她沒有逃出來,她不敢想像自己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

    「別怕。」韋尚倫摟緊她,充滿保護欲的聲音穿透她閉著的眼睛傳達至她心中。「有我在,沒人敢再對你那麼做。」

    「他有很多手下,在道上也很有勢力。」范紫盈聞著他身上乾淨清爽的味道,近平低喃地說。

    「我也有很多朋友,而且我有方式可以對付他。」

    「也許他連白道的朋友都有。」她曾聽說過有幾次被提起公訴的非法交易事件明明都扯上灰狼,可是灰狼每次都無罪開釋,而原本告他的人後來往往變成被告,而且被判很重的刑罰。

    「總有方法可以對付他的。」台灣雖然不屬於他的活動範圍,不過不代表他就沒有門路。

    「你太樂觀了。」灰狼如果那麼容易對付,不會到現在還逍遙法外。

    「你在擔心我嗎?」他看著范紫盈擔憂的眼。

    「我……」她頓了下。「我只是不想你白白送死,尤其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心狠手辣的敵人。」她很嘴硬。

    「相信我,我比你更瞭解那些事。」豐尚倫笑了笑,不以為意。

    「你——」

    「相信我。」他打斷她的話,溫柔的著著他。「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你……你得有命讓我相信才行。」她彆扭的低嚷。

    「那麼,你就得陪著我才行。」他開懷笑道,「我有命活著,就絕對不會放你走的喔!」

    她就是嘴硬,明明擔心他,嘴上卻不肯說,還老說著刺激人的話。幸好他能懂得她話裡的意思,而且非常的「體諒」她,否則他恐怕會以為她是在諷刺他咧!

    和自己喜歡的人吵架是最沒有建設性的事,他絕對不做。

    「我……誰說我一定要陪著你?」

    「我說的。」他拂開她額前的發。「現在,去試試這些衣服,看你喜不喜歡?流瑩說,你要完全恢復健康還需要一段時間,你得儲備好體力才行。」

    「那……那你呢?」他的溫柔讓范紫盈覺得溫暖,卻又有點不知所措。

    「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你需要補充營養。」

    「也是『流瑩』交代的?」

    「嗯,不過……」他忽然邪惡地看了下她的身材。「你真的太瘦了,我得把你養胖一點。」

    她瞬間紅了臉。

    「哦……我胖瘦關你什麼事?不用你管!」她別開臉,氣自己居然不爭氣的不敢直視他的眼。

    「當然有關,」韋尚倫煞有其事地說道,「如果你不健康,我會擔心的。而且胖一點才好,你知道,抱著一個軟綿綿的身體當然比抱著一根竹竿來得舒——」

    「韋尚倫!」她漲紅臉低叫,「你……你……」她拿起沙發上的小抱枕丟向他可惡的笑臉。

    她的胖瘦……干他……干他屁事?!

    「我投降兼認錯。」韋尚倫接住抱枕。「快去換衣服吧!」

    見好就收,他可不想氣壞佳人。

    「哼!」范紫盈咕噥一聲,提起袋子就回房間去。

    韋尚倫放下抱枕也幫忙提了兩袋,然後轉身出來,順便帶上門尊重她的隱私。

    逗她其實挺好玩的。他笑著,心滿意足的進廚房當「煮夫」去。

    ☆☆☆

    「追丟了?連跟蹤這麼簡單的事你們都會失敗,我留著你們還做得了什麼事?」灰狼責問的語氣無比輕柔,卻教人不寒而慄。

    「老大,實在是那個人——」

    「還有理由?」他眼神無比冷冽。「幫裡對任務失敗的人都怎麼處置?」

    「極……極刑。」站在他面前的兩名手下面色慘白,連忙跪地顫聲的請求道:「老大,我們知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我已經給過你們一次機會。」他不帶一絲感情地冷笑,「讓你們看個人,你們看到讓她有機會逃跑。要你們去把人給追回來也追不到,現在連跟車都會跟丟,你們還能做什麼事?」

    「老大,求求你原諒我們,我們一定不會再犯錯,下次我們——」

    「沒有下次了。」他抬眼示意,站在門口的兩名魁梧大漢立刻進來,將跪在地上的兩人拖了出去。

    只聽見兩人的哀求聲愈來愈遠,最後終止於兩聲悶悶的槍響,而灰狼他眉頭連皺也沒皺一下。

    「沒有能力的人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他緩步走向窗戶,點起一根煙,輕吸了一口。

    她真的逃掉了。他既怒也喜。

    不過,若是沒有半途殺出的那個男人,她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老大,道上的『罐頭』請求見你,說是有生意要介紹給我們。」一名魁梧大漢在料理完剛才的事後,又回來稟報。

    他吐出一口煙圈。「告訴他,晚上八點在B3包廂,帶著買主一起來。」

    「是。」大漢正要轉身走出去,他又出聲。

    「還有,多派一些人去找范紫盈的下落。在我還沒下任何命令前,不許你們輕舉妄動。」

    「是。」大漢恭敬的一鞠躬,然後走了出去。

    范紫盈,他得親自去逮她。是他的獵物,他就絕對不會讓她跑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7:58:25

第四章

    吸毒的人在享受毒品的時候是暢快的,但是沒有人會喜歡「享受」戒毒過程。那段期間即使用「忍受」這兩個字來形容都嫌不夠。

    如果之前他對范紫盈的看法是「倔強」,那麼現在還需要再加上「堅強」。

    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這些,但就他粗淺的瞭解與眼睜睜看著她所受的折磨,也足夠他一輩子難忘了。

    就如同流瑩所說的,她得痛苦許多天,而在她頻繁發作的時刻裡,他沒有聽過她認輸。

    她咒罵過對她施打毒品的人、詛咒那個灰狼、失控的傷害過自己,想以皮肉的痛苦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大吼大叫,更試圖將他趕走;但是她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她要毒品。

    她痛恨受到控制。

    韋尚倫深深明白這一點,她的傲氣是她堅持至今唯一的理由。幸好在幾天後,她的毒癮發作次數漸漸減少,讓他鬆了口氣。

    范紫盈瘦了很多,整個人氣色蒼白不已,這幾天裡,她睡得少、吃得更少,毒癮隨時都可能發作,他在她眼裡看到畏懼,但她還是撐過了最難的時刻,令他無法不為她心疼。

    這仍間,流瑩又來這一次,看出了他的感情,希望她不會去告訴小彤,讓那個搗蛋鬼來擾亂他的情路。天知道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是好好照顧她,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尚倫?」范紫盈微弱的呼喚在廚房門口響起,他立刻放下鏟子回過頭。

    「吵醒你了?」他走過來扶著她到老桌旁坐下。

    「沒有。」她搖搖頭。「我睡不著。」

    「那你坐著再等一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他微笑道,拂了下她額前的頭髮後,繼續去煮他的菜。

    她看著韋尚倫忙碌的背影。

    原以為她這輩子不會再有家了,可是他對她的態度、他現在的模樣,卻讓她有種回家的感覺。

    韋尚倫實在是個奇怪的男人,如果他真的喜歡她的話,那麼,他是不是常常都得照顧落難的女人?

    想到這裡,范紫盈不自覺笑了出未。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並不是一個輕易對女人付出關愛的男人。

    「什麼事這麼好笑?」韋尚倫端菜上桌,身上還穿著圍裙,看起來真像一個標準的「家庭煮夫」。

    她忍不住擴大了笑容,「沒有,我只是在想,你怎麼這麼會煮菜?!」

    「一個人住,什麼事多少都要學一些呀,我總不能所有事都指望管家吧?」他不以為意地說道,一面將她的碗盛滿粥,放在她面前。「我想你的胃口不會太好,粥比較好消化,希望你不會排斥吃粥。」

    「謝謝。」她低首拿起碗筷,邊吃邊問起另一個問題,「你有請管家?」

    「請了一個清潔工,我不在的時候,這棟公寓的清潔與整齊就靠他了。我的工作在國外,會回來這裡多半是休假。」

    「在國外?」她疑惑的看著他。

    「以後我會對你說明白的,你現在只要好好把自己的身體調養好就行,不要想太多,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沒有作奸犯科。」他說得像發誓。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騙我?」范紫盈雞蛋裡挑骨頭。

    「如果我騙你,就任你處置。」他篤定自己絕對不會有騙她的時候,因為他生平最痛恨說謊。

    「試試看羅,記得你說過的話。」她持保留態度。

    就這麼東扯西聊,他們這頓算不上正餐的一餐飯也吃完了。收拾好碗盤,韋尚倫換上外出服。

    「你要出去?」范紫盈有些慌,她已經很習慣他的陪伴了。

    「我到附近的超市採購一下食物,很快就回來。」他安撫著,看見她眼裡的慌亂。

    察覺自己有依賴的心思,她連忙深吸口氣,以著若無其事的語氣再度開口,「我沒事,你放心去吧!」

    「你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離開吧?」他不點破她的偽裝。

    「不會,」她皺眉,「你得信任我。」

    「我當然相信你。」韋尚倫笑了開來。「那我走了。」他轉身闔上門。

    抱著小枕頭,范紫盈窩進沙發裡,突然不明白自己和他為什麼會走到現在這樣的情況?

    她應該是排斥任何人介入她的生活的,可是她現在卻在他的照顧之下,有點賴上這種生活,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那她該怎麼辦?

    ☆☆☆

    「表哥——」韋尚倫才買好儲備的食物走進大樓,就聽見一聲足以令人頭皮發麻的呼喚。

    「別告訴我,你會想念我到足以來看我。」他故作驚恐的轉回身,看到裴影彤身邊跟著田中靖君,不禁小小地鬆了口氣。

    要說全天下有誰能制止小彤過度的好奇心,除了田中靖君外,不做第二人想。

    裴影彤當然不會笨得看不出表哥的勉強。

    「我想,這世上唯一不會在意我惹麻煩的,大概只有你了。」她以自憐的眼神看向身旁一直陪著她的沉穩男子。

    他露出了一點笑容,「別嚇他了,你明明是來祝福他的。」

    「可是他不會相信,所以如果有機會我不搗亂一下,豈不是很辜負表哥把我想得那麼愛搗蛋?」

    搞了半天,她還是因為別人認為她會搗蛋,所以才搗蛋的嗎?韋尚倫在一旁聽得幾乎仰天長嘯。

    不過,他還是先求饒吧,免得待會兒小彤真的嚇到紫盈,那可不是他樂見的。

    「我早猜到流瑩會告訴你。不過,你別嚇到她,她現在對我的信心還很薄弱。」紫盈不容易對人撤防,他很清楚現在的情境,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強硬,加上她的確需要人照顧,她不會乖乖的留下。

    裴影彤偏著頭打量這個三十年來沒對女人動過心的表哥。

    「你很在乎她吧?」

    「的確。」他點點頭,很大方的承認。

    「我聽瑩說,她正在戒毒?」

    「是。」

    「她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會告訴她的。」在她完全好了之後。

    「表哥,我希望你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她歎息。

    韋家雖不若裴氏家族浩大,卻是個很重視名譽的家族,他們能容得下一個曾經吸過毒的媳婦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紫盈是我選擇的人,保護她免於受到任何傷害是我的責任。」他什麼把握都沒有,就是對自己喜歡的人有超乎想像的堅持。他明白裴影彤擔心的是什麼,但他不以為那會是問題。

    「好吧,看來我只能祝福你了。如果你需要有人支持的時候,隨時通知我,我和靖都會幫你的。」

    「謝了。」韋尚倫走進電梯。「你們要上來坐坐嗎?」

    「不了,靖還有事。」裴影彤搖搖頭。

    「那我先上去了。」闔上電梯門,韋尚倫提著兩大袋食物上樓。

    「你不告訴他,其實你是來提醒他的嗎?」靖問道。

    裴影彤笑了笑,「我想表哥很清楚他必須面對的是什麼,再說,反正阿姨要找到表哥的落腳處也沒那麼容易,在那之前,就讓表哥先搞定他自己未來的老婆吧!」

    依表哥剛剛的表情看來,他的情路恐怕沒預想中那麼順利——不過,以她的直覺判斷,也沒那麼坎坷就是。

    至少到目前為止,表哥總算在三十歲的時候找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是表哥的初戀,就衝著這一點,她當然要幫一幫羅!

    「靖,如果我決定助表哥一臂之力,你會贊成嗎?」她仰起臉看著他。

    「不管你做任何事,我都不會反對——前提是,你必須先告訴我。」他溫柔地說。

    他知道影彤做事一向有分寸,但依他對她及她幾位至友們的瞭解,就是當她們決定去做一件事時,他們這些身為未婚夫的人最好是「參與者」,否則就必須自信自己的心臟夠強,不會被她們做的事嚇破膽兼擔透心。

    「我當然會告訴你。」她開心的保證。她絕對不會把靖放在她的生活之外,她永遠都要和他在一起的。

    「不過,你確定尚倫需要你的幫忙?」他瞧了大樓一眼,又看向她。

    「喔,他絕對需要的。」她的直覺向來不會錯。「只不過不是現在。我們台灣多留幾天好嗎?」

    「如果回日本後,你天天陪我加班就可以。」靖輕吻了下她的俏鼻,擁著她走向他們的車子。

    「我當然會陪你加班。」她才捨不得他一個人熬夜——雖然加班的後果,都是她倒在沙發上睡著。

    不過,反正靖不介意就成了。有個疼愛她勝過自己的未婚夫就是有這種好處,她胡作非為時一定有人幫她收拾善後。

    ☆☆☆

    氣氛不對。

    韋尚倫一開門就發覺了,他丟下手上的購物袋,任由大門自行扣上,自己則衝進紫盈的房裡。

    「紫盈!」

    房內的景象令他的心幾乎停止跳動,他衝過去,動作輕柔無比的將倒在床旁的她抱起來。

    「紫盈、紫盈,你醒醒!」她的身體好燙,但全身冒出的冷汗幾乎濕透了她身上的衣服。

    「尚倫?」紫盈低喃著,渾身顫抖的靠著他。「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他抱她躺上床。

    「你……你去了好久。」咬著下唇,她拚命忍住身體的痛苦,卻停不下不斷發顫的身體反應。

    「告訴我,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他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看向他的眼神沒有焦距。

    而且她彷彿沒聽見他的話。

    「我好怕……你……你一直不回來……」她不甚清楚的低語。

    是怕他不回來,還是她害怕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尚倫沒聽清楚,但他沒心情問這些。

    「紫盈,看著我,」他命令,「告訴我,你現在怎麼樣?」

    她的臉色太過蒼白,近乎神智不清的反應令他無比擔憂。

    「我……我不知道……」她的下唇幾乎滲出血絲,體溫也開始下降。

    「該死!」韋尚他抱起她就往外走。

    「要……要去哪裡?」她沒有痛苦到完全失去意識,范紫盈的雙手緊攀著他的肩膀,知道他抱著她住外走。

    「到醫院去。」他搭著電梯往下。

    她驀然瞪大眼。「不、我不要去醫院……」

    「這次一定要去。」他堅決地說。

    「不要,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去……」她掙扎著想下來,可是她的力氣在他還沒回來前幾乎耗盡,現在要不是他橫抱著她,她恐怕連站立都做不到,痛苦仍然持續著。

    「我保證不會有事。」韋尚倫的聲音堅定無比,在電梯抵達地下停車場時,他走向自己的車,將她放進車裡,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幫她繫上安全帶。「紫盈,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他緊握了下她的手,然後發動車子。

    她急促的喘息著。

    「我……我怕醫院……」屈起膝,她雙手環膝地抱著自己,蜷縮在駕駛座旁的椅子上,痛苦的流著淚,卻不讓自己哭出聲。

    這該死的折磨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停止?!

    「忍耐些,我們去找流瑩,讓她想辦法減輕你的痛苦。」韋尚倫抱著她,不讓她感到孤獨。

    「尚倫……尚倫……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她不斷低喃。

    「我會陪著你,絕對不會離開你,相信我!」他堅定著語氣,將車子往復安醫院的方向開去。

    ☆☆☆

    才剛忙完手術,嚴流瑩一走出手術室,就聽見值班護士說有個叫韋尚倫的男人堅持要找她,現在人在她個人的診療室裡,還帶著個看來病得很重的女人。流瑩半點也不敢延遲,立刻趕了去。

    「流瑩……」韋尚倫不必多說,嚴流瑩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她看到已呈昏迷狀態的范紫盈,立刻吩咐人準備好幾項專用藥品,開始做一連串的急救與療程。半個小時後,她總算暫時停手,只留下一罐補充營養及體力的點滴繼續輸進范紫盈的身體裡。

    「幸好你送得快,她沒事了。」否則接下來出現的休克現象,恐怕會讓尚倫表哥嚇破膽。

    人總是這樣的,面對自己在意的人就無法保持理智,只記得擔心。

    「真的嗎?」

    「真的。」嚴流瑩再肯定不過。「你可以信任我的醫術。」

    「可是為什麼她會突然有這種狀況發生?」

    「我說過,她體內的毒素積得相當嚴重;但我猜測,她接觸毒品的期間並不長,一下子完全與毒品隔離,她的身體難免會承受不了。」嚴流瑩頓了下,「幸好她相當有毅力。」

    韋尚倫閉了下眼,他差點失去她。這個認知讓他無法不接近紫盈,握住她的手來安撫自己。

    「她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

    「不會很久的。」流瑩回道,「她戒毒的情況相當良好,我估計再一個星期,她可以完全擺脫毒品。不過到時候你最好幫她補一補身體,一方面讓她恢復體力,一方面也增加她的抵抗力。」

    「她需要住院嗎?」

    「最好是留一天,讓我仔細觀察她的情況。不過,這並不是絕對需要。」嚴流瑩想了想,「尚倫表哥,如果你還有其他顧忌,或者她有什麼原因不能留在醫院,在這瓶點滴打完後,你可以先帶她回家,我不會把她的就診紀錄留下來。」

    「謝謝你。」韋尚倫一語雙關地說。

    一旦留下「吸毒」的紀錄,這個污點會跟著紫盈一輩子;他沒想到流瑩連這點都顧慮到了。

    「應該的。彤也說要我盡一切能力的幫你,我只是盡力而已。」她笑了笑。

    「小彤?」

    「是啊,她很關心你和這位小姐的進展呢!」她眨了眨眼。「你可以放心,彤如果要扯你後腿,就不會特地跑去找你了。」

    見韋尚倫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流瑩真想歎氣。彤這就叫作「虧心事」做太多,所以她現在想表露出她的善良,卻沒幾個人敢相信了。

    「我當然知道她是好意的。」韋尚倫回過神。「只不過,小彤一向愛開玩笑,我只怕她會嚇到紫盈。」

    「不會吧?彤說她還滿欣賞你的眼光。」

    「真的?!可是小彤又沒見過紫盈,怎麼那麼快就決定喜歡紫盈?」

    「她說這是她的直覺。」流瑩再看了此刻睡得安穩的范紫盈一眼.量了量她的脈搏。「她現在一切狀況都很正常.你可以放心。你就留在這裡陪她吧,有事情按下那個橙色的鈕,它直接連到我的辦公室。」

    「好。」韋尚倫點點頭,聽見她關上門的聲音。

    身為一個醫生,他猜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嚴流瑩的忙碌。據他所知,她不止公務忙,當她的好友加好友的親友們有需要醫療上的服務時,流瑩通常是那個急救人員,二十四小時待命。

    可是再這種事上頭,他也只信任流瑩一個人,只好麻煩她了。

    「尚倫……」紫盈低吟了一聲.緩緩張開眼。

    「紫盈,你醒了?」他握緊她沒打點滴的那隻手,傾身靠近她。「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還很痛苦嗎?」

    她搖了搖頭。「我好多了。這是哪裡?」

    「復安醫院,是流瑩救了你。」

    「我……我不要待在醫院。」她說著便要起身,韋尚倫連忙將她壓了回去。

    「你現在還不能走。」

    「我不要待在醫院。」紫盈看著他,表情倔強又顯得脆弱。

    「我知道。」他歎氣。「但是你的情況不同一般,至少等你把這瓶點滴打完,我們再回去。」

    聽見他疲憊的語氣,她頓時安靜了下來。

    「如果你覺得累,可以不用再理我。」他的態度莫名的令她覺得有些受傷。

    「你快把我嚇死了。」想起她倒在床畔、毫無生氣的模樣,他差點又激動起來。「我才離開一下子,你就出這種狀況,你還能指望我平平靜靜的嗎?照顧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你實在倔強得令人生氣。但是不管有多累,我都不會不理你,你最好記住我現在所說的話。你再提一次要我走的話,不管我有多重視你,我都會把你抓來好好打一頓屁股。」他威脅道。

    她表情僵了下。

    「對不起,我……我有些煩躁。」知道自己在醫院,令她很難保持冷靜。

    「怎麼了?」她退了一步,他也放柔了聲音,「你似乎很討厭醫院?」

    「是。」紫盈點點頭。

    「為什麼?」

    她望了眼四周。

    乾淨的牆、乾淨的床、乾淨的用具、乾淨的擺飾,病房不是一片單調的純白,而是一種能令人放鬆的米白暖色。這裡並沒有印象中那種殘酷的感覺,令她覺得呼吸順暢了些。

    「我母親……是在醫院裡過世的。」她猶豫地開口,極不願意想起這段過去。「其實車禍之後,她應該還有救的,可是當初那個醫生卻以深夜求診和付不出診療費為理由,拒絕幫我母親做急救,只讓一個護士處理了根本不重要的外傷,直到天亮,我母親……就沒救了。」

    「紫盈……」他明白了。

    「我一直陪著她,直到她闔上眼,再也不能睜開。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再也不進醫院了。」她閉上眼,不讓紅了的眼睛又流出淚。

    韋尚倫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而且現在再說什麼也都沒用了。他直接抱起她,讓她躺在自己的懷裡,以自己溫暖的懷抱表達出無言的安慰。

    「我沒事的。」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她已經克服了哀傷。

    「才怪。」韋尚倫咕咕。不讓她掙開自己的懷抱躺回病床。「如果真的沒事,你怎麼會不肯到醫院?」

    「再難過,我媽也不能活過來。」紫盈睜開眼,已經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但是你的傷害還是在。」他明確的指出來,卻沒有強迫她面對的意思,「如果過去是一道枷鎖、一場噩夢,影響了你的未來,那麼它就會變成我眼裡的大事。」

    她想開口,他卻繼續說道:「紫盈,你知道嗎?我們每個人都有噩夢,只是有的人能很快地克服它,有的人卻不能。可是我們不能永遠活在過去裡,時間會不斷的往前走,而我們的生命有限,我們必須學會往前看。」他頓了頓,「我知道那並不容易,但你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子,你會懂得我的意思。」

    「我不需要一個爸爸。」好一會兒,她突然冒出這句話。

    「什麼?」

    「我已經大到可以分辨是非,不需要一個爸爸來告訴我未來該怎麼做。」她悶悶的說。

    韋尚倫差點被她語氣裡的不滿逗得笑出來。

    「相信我,我也不想當你的爸爸。」

    「但是你的口氣很像,我得先說,我不喜歡聽訓。」她嘟囔,原本感傷的心情因為他笨拙的安慰意外的一掃而空。

    「那麼,你可以想一個好方法來讓我不要說教。」他建議。

    「什麼方法?」

    「像這樣。」他低頭,輕輕碰上她的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7:58:54

第五章

    幾乎在他碰到她唇的那一刻,她便閉上了眼。

    韋尚倫先是試探性的觸碰著她,讓她習慣了他的碰觸後,轉而封住她的唇,輕柔的入侵她嘴裡。

    范紫盈輕輕歎了聲,雖然沒有回吻,卻微張了唇瓣,讓他能夠暢行無阻的加深這個吻。

    這個男人當真是關心她、也是在乎她的,而在他為她付出這麼多、又為她擔了無數的心後,她已經不想再費心去抵抗兩人之間明顯的吸引力。

    「我能假設這是你已經願意接受我的表示嗎?」他在她唇邊沙啞地問道,好不容易才阻止自己不再吻她。

    范紫盈張開了眼眸看著他,微微揚起了一抹笑。

    「你讓我很難再拒絕你。」

    「是嗎?」他的狂喜差點衝破喉嚨。

    「有沒有什麼理由或是什麼狀況,會讓你離開我?」

    「沒有。」他肯定地說。

    「即使我可能沒有你想像中的完美?」

    「我從來不認為你應該是完美的人,因為我也不完美。」韋尚倫帶笑的眼深深凝望著她,「我不需要一個完美的范紫盈,只要一個——像你一樣的范紫盈。」

    「像我這樣……」她瞧了眼滿身憔悴的自己。「有什麼好?」

    「好不好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你能讓我動心,能遇到一個令自己動心的女子並不容易。」

    發現他認真的神情,她別開了視線。

    「你對我並不瞭解。」

    「所以我很努力在修正這個不足點。」他瞄了快滴完的瓶子一眼。「如果我的方法令你覺得唐突,只好請你原諒我的急躁,因為我實在不懂得怎麼樣溫溫吞吞去做一件事。」

    紫盈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就聽見門板被敲了兩聲,嚴流瑩推開門走了進來。

    「兩位不必介意,我只是來看看藥瓶滴完了沒有。」對兩人親暱的姿態視而不見,她把視線定在拔除針頭與拿下藥瓶的位置上。

    「你是嚴醫師?」范紫盈很想掙開韋尚倫的抱摟,不過自知力氣輸他,掙扎也是白費。只是現在這種姿勢讓她不自在極了,尤其在一個陌生人面前。

    「我是。」

    「謝謝你救了我。」范紫盈誠心誠意地道謝。

    「這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嚴流瑩朝她笑了笑,「你最應該謝的其實是尚倫表哥,他才是那個照顧你、又為你擔心的人。」

    「呃……他……他是個好人。」范紫盈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還沒想清楚到底該將韋尚倫定在心裡哪一個位置上。

    「這年頭好人不多了,值得好好珍惜。」她一語雙關地說。「如果你想離開,現在隨時都可以走,只要再撐過幾天,你就可以完全脫離毒品的控制。很抱歉我無法減輕你必須受的痛苦。」

    紫盈望著她溫柔的面龐。「謝謝你。」

    「不必客氣,我只是盡力而已。」嚴流瑩走到門口,忽然又轉回來,語氣有些凝重,「尚倫表哥,你到台灣後有得罪過什麼人嗎?」

    「沒有,怎麼了嗎?」

    「剛剛浩來了,他說停車場似乎有人在監視你的車,」她發現兩人都變了臉色。「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韋尚倫迅速恢復。「我可以解決的。」

    嚴流瑩想了想,掏出自己口袋裡的車鑰匙。

    「你們待會兒要走,先開我的車回去吧,在醫院的地下室,然後從醫院的職員專用門離開,我想那些人追不到你們的。」她頓了一下又提醒道:「我知道你可以應付這種情況,不過紫盈的狀況特殊,你得顧及她。」

    「我明白了。」韋尚倫收下鑰匙。「謝謝你。」

    「小CASE。」她眨了眨眼,收拾好醫療用具離開。

    「是他,對嗎?他追來了。」紫盈心慌意亂。「他不會放過我的。」

    「就算他肯放過你,我還不肯就這麼算了。」韋尚倫拿過自己的外套披上她的肩,將她包住後打橫抱起來。「他得為害你受這麼多苦付出代價。」

    是否真是那個叫灰狼的人派了手下來,他不知道;不過流瑩說得對,他現在的確不適合冒險,紫盈的安全必須放在第一位。

    「你打算跟他硬碰硬?!」

    「再說吧!」他抱著她走出診療室,轉向職員專用電梯。「現在我沒空理他,等我有空的時候,他就完了。」

    他在休假不是嗎?等他不休假的時候,也許該為台灣的治安貢獻一點小小的力量,就當是——給祖國的回報吧!

    ☆☆☆

    撐過了最難的時刻,接下來的一星期,范紫盈毒癮發作的次數愈來愈少,她的睡眠量漸漸增加,食慾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儘管如此,韋尚倫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上次的突發狀況已經嚇到他了,所以他又請了流瑩來看一次她的狀況,直到流瑩保證她體內再沒有積留毒素,他這才真正放了心。

    知道紫盈確實擺脫毒品的控制後,韋尚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帶她到外頭的餐廳好好享受一頓美味的晚餐。

    「為什麼一定要到外面吃晚餐?」直到站在餐廳門口,她還是一臉疑惑。其實他的手藝夠好了,他們不一定要到外面來吃吧?

    「慶祝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在家裡我能變化的菜色有限,可是到外面來,你可以吃得好一點;偶爾讓我休息一下不為過吧?」摟著紫盈往飯店裡頭走,他將車子交給泊車的服務生。

    「可是……沒必要到這麼高級的飯店來吧?」外表看起來高級的地方東西不一定好吃,而且最重要的是費用一定不便宜。

    「放心,我不會讓你留在這裡洗碗抵餐費的。」韋尚倫打趣道。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她手肘拉了他腰側一下。

    「那你在擔心什麼?」隨著服務生來到預定的靠窗位置,確定這個位置視野不錯後,兩人一同坐了下來。

    她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覺得浪費。」

    「偶爾一次不要緊吧?」他點了兩份餐,將自MENU交還給侍者帶走。「再說,這是為了慶祝你恢復健康,奢侈一下無所謂的。」

    「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可不是。」她咕噥道。

    「放心,」韋尚倫在桌面上握住她的手。「我的收入足夠維持這種開銷,你不必替我省,只要好好享受這一餐,不然豈不枉費我的安排?」

    她不以為然的瞟了他一眼,因為侍者送來餐前開胃小菜而停了口。反正來都來了,說再多也不能就這麼走人吧?

    伴著輕柔的鋼琴聲,在視野佳、燈光美、氣氛又好的餐廳裡用餐,的確不適合繼續鬥嘴。他們安靜的享受主食,偶爾以眼神代替嘴巴來交談。

    一下子他瞟了眼她的餐盤,對她的食量表示不滿;一下子她瞪著他的用餐方式,覺得他完美得簡直像在作秀,一點都不像在吃飯。

    直到侍者將剩餘的菜餚收走,上了副餐的飲料,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是做什麼的?」

    「我呀——」韋尚倫頓了下,思索著該用哪一種說法才不會嚇到她。

    「這個問題很難嗎?」怎麼他想那麼久,還一副為難的模樣?

    「我在想,用哪種說法你比較能接受。」他又頓了下。「你知道『國際緝毒』組織嗎?」

    「聽過。」紫盈神情一凝。「你是國際刑警?」

    「也是、也不是。我不屬於政府單位所聘的正式人員,接什麼任務由我自己決式,按任務計酬。」

    「那不是很危險?」

    「如果你常常跟危險攪在一起,再危險你都覺得像家常便飯。」他喝了口咖啡,接著說道:「你會擔心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嗎?」

    「擔心什麼?」她不解的反問。

    「我很可能得罪過不少恐怖組織,敵人也不少,跟我在一起也會沾上危險。」他提醒著。

    「你都不怕受我拖累惹上麻煩,還救了我,我又有什麼該怕的?」她滿眼不以為然,他想嚇她嗎?

    「那不同。我有應付危險的能力,而你沒有。」

    「如果我怕,你會從現在開始與我畫清界限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她聳了聳肩。「我想,如果我出什麼意外,你大概會替我報仇吧!」

    「我不會讓你出任何意外。」韋尚倫眉頭一蹙。

    她忽然凝視著他,「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在這世上她已經沒有親人了,知道他關心她、在乎她,那也就夠了。人都是要死的,為一個在意自己的人而死,至少她不會覺得遺憾。

    在紫盈的凝視下,韋尚倫心跳突然亂了。真正愛上一個人,他才發現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影響他。

    「我不會讓你出任何意外的,我會讓你活得平平安安,與我相守到老。」他沙啞地保證道。

    他現在最想做的事,不是與她坐在這裡談話,而是將她摟入懷裡,好好的吻她。真是該死的公共場合!

    在他赤裸的眼神注視下,紫盈連忙躲開他的視線,才想著怎麼開口緩和兩人之間的氣氛,身體卻突然變得僵硬。

    「怎麼了?」她一不對勁,他就發覺了。

    「真巧,」韋尚倫才問完,那個令紫盈渾身僵硬的人已經大剌剌的走到他們旁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紫盈微紅的臉瞬間褪成蒼白,韋尚倫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我好不容易有出來吃晚餐的心情,結果卻碰到你,不知道是今天日子不好,還是我的運氣太背?」韋尚倫懶洋洋地歎道。

    但是人家根本不理他。

    「你要現在乖乖跟我走,還是待會兒離開餐廳的時候,我派人『請』你回去?」灰狼只看著范紫盈。

    「她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韋尚倫再度開口,對他語氣裡的威脅聽而不聞。「她只會跟我回我們的家。」

    灰狼仍是不理會韋尚倫語氣中的挑釁,只盯著她臉上的反應,「你當真以為憑他一個人就能保護得了你嗎?」

    范紫盈看著韋尚倫,在他始終帶笑的無聲鼓勵下,她緩緩抬起眼,不再退縮的直視著灰狼——那並不容易,雖然她誓言會報復,但是面對一個曾經造成她深度恐懼的人,她還是會害怕。

    「我相信他,而且我絕對不會受你擺佈。」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道,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畏怯。

    灰狼注視著她,簡直不敢相信,十幾天前還因為他的存在而顫抖的女人,現在居然能這麼冷靜的面對他,甚至反抗他?!

    他的視線移轉至他始終忽略的男子身上。是因為他的緣故嗎?

    韋尚倫甚至連站起來都沒有,將下巴略微抬高,迎上他的視線。

    「如果你沒其他話好說,麻煩請你離開,別打擾了我們晚餐後賞夜景的興致。」

    「她是我的女人。」灰狼宣告似地迸出一句。

    「對紫盈一廂情願的人太多了,對她著迷不是你的錯。不過,紫盈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她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男人,你再笨也該聽得懂『拒絕』吧?」韋尚倫依然一臉笑意。

    「你知道就憑這幾句話,惹上的是什麼麻煩嗎?」

    「麻煩我可惹得多了,也不在乎多一個。倒是這位灰狼兄得要小心了,夜路走多了難免會碰到鬼,可不要以為自己真的天下無敵才好。」

    灰狼瞪著他,兩人以眼神較勁。

    「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定會討回。」灰狼撂下話。

    「可惜有些東西不屬於你,你可不要硬搶才好,搶劫是有罪的。」韋尚倫好心的提醒道。

    灰狼冷笑,「那就試試吧!」他一轉身,與朋友到另一個角落用餐。

    加入這麼一段插曲,范紫盈眼神裡的放鬆沒了,望著窗外的神情充滿擔憂。韋尚倫注意到了。

    「我們回去吧,有人破壞了我們的心情,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了。」他起身扶起她。

    「嗯。」紫盈點點頭,跟著他去付帳,然後相偕走出飯店。

    灰狼一見他們離開,立刻對手下丟了個眼神,並且低語幾句,那名手下立刻會意的跟了上去。

    ☆☆☆

    將車子開上市區道路,韋尚倫抬頭看了眼右上方的後視鏡。

    「看來,他對你勢在必得。」敢在公開的場合出現,灰狼這個典型的黑幫老大還真是自信得過分。

    「他不放棄,你跟我在一起會有危險的。」紫盈說道,眼神渙散的望向窗外不斷飛掠而過的霓虹燈。

    「這個我早就知道了。」他穩健的操拄著方向盤,轉了個彎朝市郊公路開去,一邊注意著後視鏡裡的狀況。「我只擔心他不出現,現在他自己來找我也省得我還得浪費精神去找他。」以逸待勞省事多了。

    紫盈轉回眼看著他注視前方路況的側臉。

    他總是這麼自信滿滿的模樣,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知道他的身份後,她更不知道該對他的自信感到安慰,還是擔心?

    「安全帶繫好。」他突然說道,車速開始加快。

    「怎麼了?」她警覺地問。

    「他派人來了。」韋尚倫熟練的在車道上滑行,超車技術簡直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紫盈極力穩住顫抖的手,扣上安全帶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打算怎麼辦?」

    「能甩開他們是最好,但如果不能,要正面對上也無所謂。」愈到流量少的道路,愈能令他看清楚狀況。

    「他們有多少人?」她專注的看著前面道路。

    「還看不出來,不過至少有兩輛車。」他瞄了眼後面跟得愈來愈緊的車。「你怕不怕槍?」

    「不怕。」她回道。

    「那好。」他一手伸向座椅下方,拿出一把輕巧的手槍交給她。「如果得動手,你就拿著防身。」他示範了怎麼扣扳機。

    「那你呢?」紫盈接過,輕巧的手槍拿在手裡像是個玩具。

    「憑他們要打贏我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們也有槍呢?」

    「我會讓他們沒機會開槍。」他看了她一眼。「再說,我想你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開槍偷襲我。」

    「可是……萬一我來不及呢?」她根本沒有真正開過槍!

    「別緊張。」韋尚倫握住她的手,渾身散發出堅定的氣息,讓她彷徨的心感染到一絲安定的力量。「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可是——

    「不要擔心,有我在。」他沉穩地安撫。「記得你剛剛在餐廳裡說過的話,你相信我,而我不會讓你出事,你不必再怕他。」

    紫盈深吸了口氣,朝他露出了個虛弱而信任的笑容,「我知道了。」

    「很好。」韋尚倫慢慢踩下煞車,將車停在寬廣的路肩。他前面的車停下來,後面的車也停下來。

    「尚倫。」她這才發現他們已被包圍。

    「待在車裡,如果有人接近你,不要遲疑,就朝他開槍。」他交代道,然後開門下車。

    以車子前後包圍住他們的人也下了車。

    「交出范紫盈,你可以有命離開這裡。」說話的人戴著墨鏡,應該就是這群人的頭頭了。

    韋尚倫掏掏耳朵。「如果你們現在馬上離開,可以不必受皮肉之痛。」他靠著車門,一一望了他們一眼。

    「她是我們老大的女人,惹到我們老大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以奉命來劫人的土匪來說,這個人話多得過分。

    「順便告訴你老大,叫他不要那麼喜歡作夢,紫盈不是他的女人,他該去看精神科醫生了,我個人認為他有『妄想症』。」

    「范小姐『已經』是我們老大的人了,你還要嗎?」那個戴墨鏡的人強調。

    「是嗎?」韋尚倫原本輕鬆的表情一僵,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一個有毒癮的人通常無法抗拒那個擁有毒品的人對他所做的要求。你應該知道范小姐的毒癮有多重,要不是我們老大一直供應她毒品,她能活到現在?」他笑得陰狠,「當然,我們老大從來不會要范小姐的錢,他只需要她的『陪伴』。」

    「是嗎?」韋尚倫暗地裡咬牙,手指的關節「喀」了兩聲。「但就我所知,並不是這樣。」

    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忽然瞪大雙眼。「你知道我們老大怎麼對待范小姐嗎?」

    韋尚倫仍然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是范紫盈卻忽然下了車。

    「往口!」她尖銳的大叫,臉色慘白無比,手裡的槍指向那個戴墨鏡他男人。「你再說一句,我就開槍。」

    那個戴墨鏡的男人笑容咧得更大了。

    「你怕被人知道你和老大之間的事嗎?那又何必惹老大生氣?只要你現在立刻跟我回去,我什麼都不會說。」

    韋尚倫看著她不尋常的又應,再看向那個威脅的人,心裡有了打算。

    他走到車子的另一邊,以手臂摟住紫盈的腰,感覺到她身子的顫抖,他低頭輕吻了她額角一下。

    「就算你想說,我也不想聽了。」他放開她,然後緩緩走向那些不速之客。「我一向討厭被威脅,尤其那個人還在我面前那麼囂張,讓我忍不住想把他打昏。」

    他話才說完,身體的動作迅速變換,以一記飛踢將那個戴墨鏡的男人踢倒,然後開始攻擊其他的人。

    那個戴墨鏡的男人被踢倒後,人還沒有昏,他邊從地上爬起來邊叫道:「范紫盈早就是我們老大的女人了,等我們老大玩膩她之後,就會把她丟給我們兄弟,讓我們——」

    他沒辦法再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的脖子被人用力掐住。眼睛瞄向四周,這才發現他帶來的兄弟都已經被擺平在地上,沒昏的也只剩下哀號的力氣,根本沒有人能夠來救他。

    「你碰過紫盈?」韋尚倫冷冷的問道。

    他出手毫不留情,這些人曾經傷害過紫盈,而他們所說的話,每一句都足以引起他殺人的慾望。

    那個被掐住脖子的男人雙手抓著他的,極力想救自己。韋尚倫掐得太緊,他根本連話都說不出來。

    「說!」

    「沒……」他擠出一個單音,臉色開始發青。

    尚倫逼近他。「回去轉告灰狼,要紫盈,叫他親自來,別派你們這些人來浪費我的時間。」他冷冷說完,一拳打斷那人的鼻樑,那人立刻痛暈了過去。

    尚倫深吸了口氣,收起全身勃發的怒火,等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後才轉回身,他不想嚇到紫盈。

    見所有人都被打倒,而他冷靜的轉回身,紫盈握槍的手一下子失去力氣。她閉起眼,乏力的任由韋尚倫將她塞回車子裡。

    發動車子後,他將她手中的槍收了起來,將車重新開向回家的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8:00:30

第六章

    一路上,他們誰都沒有開口。回到大樓時,紫盈深吸了口氣,默默跟著他回到頂樓的公寓。

    等到關上門後,范紫盈終於受不了這樣的沉默。

    「你沒有話要問我嗎?」她喉嚨發緊,臉色依然蒼白的站在一旁,望著恣意坐在沙發上的韋尚倫。

    「問你什麼?」

    「他們……他剛才說的話……」

    「紫盈。」韋尚倫起身,抱著她一同窩進沙發裡,定定的看著她,「我相信我自己所看到的,別人影響不了我。」

    「你不在意……」有可能嗎?他不在意她很可能被——

    但是他的話立刻打碎了她剛萌發的希望。

    「我當然在意。」他盯著她的表情,在看見她明顯受傷的眼神後,他的手臂立刻加大力量,不讓她離開他的懷抱。「只要是男人,都會介意自己心愛女人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更在意你的反應。」

    她掙扎的動作忽然停下。「什麼意思?」

    「我愛的人是你、我所在意的只有你,不是他們。」他清楚的說道,「如果我想知道你的事,我會直接問你;如果你不提,我不會堅持要你告訴我,除非那件事影響到你的安全。」

    紫盈望著他,雙眸慢慢凝聚起淚水。

    「記得我第一次吻你的事嗎?」他輕聲的述說,「如果你曾經發生任何不幸,那並不是你樂意的。在我來不及保護你的時候,如果你出了事,就只能怪我出現得太慢,但那不應該成為你的恐懼。」

    「可是,你不在乎……我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嗎?」她哽咽。

    這裡是台灣,有著保守的文化,不管西方的思想多麼開放,他仍然是個東方男人,而她——是個有著傳統觀念的東方女人。

    「什麼叫『完整』?」他微笑,「在我眼裡,你已經很完美了。再說,如果以同樣的標準來看,我也不見得是個比你『完整』的男人。」

    看著他含著心疼與溫柔的笑容,再想著他剛才說的話,她忽然明白了。他不是不在乎,只是更在乎她的感受。在他心裡,他把她放在第一位置,除了她,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他的心意那麼明顯,讓她無法不感動,懸在眼眶的淚終於滴了下來。

    「這淚如果是感動,那麼我允許你好好哭一場;但如果是傷心,就不許你再流。」韋尚倫低啞地命令道,伸出拇指接住她的淚。

    允許?她和著淚忍不住笑了出來。

    才覺得他的溫柔無人可比,他的大男人態度卻馬上又冒了出來。

    「這樣好多了。」他憐惜的吻了吻她。「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只要想著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未來就好。」

    「未來?我從來不想太遠的事。」

    「那麼就從現在開始想。」他看著她。「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不管還有什麼必須面對的,你都不再是一個人。」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不論發生任何事?」紫盈完完全全偎入他的懷抱,不再帶有任何防備。

    「會。」他承諾。「不論任何事、任何人都無法讓我離開你。」

    這就夠了。她閉上眼緊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然後慢慢放鬆,終於在他懷裡睡著了。

    他知道她睡著了,卻沒有抱她回房的意思。她一直沒有真正好好的睡著過,在戒毒期間,她擁有的通常只是極短的休息,現在她能睡著,他根本不願意做任何會吵醒她的事。

    而有些事他也必須想一想。

    為什麼灰狼對她會那麼執著?單純只因為得不到她嗎?還是另有原因?還有,他必須對灰狼有更多的瞭解。

    基於保護紫盈的前提,他不能夠求助警方,但是這種事不找警方,還能有更好的方式解決嗎?難道……小彤所指的就是這件事?!

    ☆☆☆

    隔天,裴影彤和田中靖君出現在韋尚倫的家門口。

    「嗨,表哥!」裴影彤一臉笑意的打招呼,韋尚倫突然覺得自己門開得太快了。

    不會吧?他昨天才想到她,她就來了。沒等到主人請,裴影彤拉著靖君就自己進門,原本坐在沙發上看書的紫盈站了起來。

    「你是范小姐吧?」裴影彤輕快的問道。「我聽瑩提過你。我是韋尚倫的表妹,裴影彤,旁邊這個是我未婚夫田中靖君,你叫我小彤就可以了。」

    「你好。」范紫盈微點了下頭。

    「你們怎麼會來?」四人分坐在兩邊,韋尚倫開口問道。

    「我是受托來找你的,」裴影彤以著憐憫的眼神看了表哥一眼。「韋姨要我來告訴你,你這個『不肖子』該回家見見母親大人了。」

    「不肖子?」尚倫挑了挑眉,母親大人的反應太嚴重了吧?

    「對呀!她說你回來到現在,除了那天在家族聚會上見到你之外,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你連個人影都沒有,她當然會覺得你是個『不肖子』,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媽媽。」裴影彤將阿姨的意思一字不漏的轉達。

    「我母親大人該不會是親自上你家把你給找出來,再命令你來找我的吧?」韋尚倫失笑地問。

    「一點都沒錯。」裴影彤皺了皺眉。「而且我爸還跟韋姨站在同一條陣線,為了我接下來的清靜日子著想,只好來找你了。」

    「她什麼時候去找你?」

    「今天早上。」她吐了吐舌頭。「韋姨喜歡把事情弄得比較『轟轟烈烈』,不過我不太欣賞就是。表哥,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吧!」韋尚倫望了身旁的紫盈一眼。

    「那我和靖明天晚上再回家。」裴影彤立刻接口。如果表哥還沒回家之前她就回家,肯定又會被韋姨的電話逮到,她現在可不想當任何人的垃圾桶,更沒興趣聽任何人的抱怨。

    「委屈你了。」尚倫看著她一臉受難的表情。「下回再好好補償你。」

    「補償是不用了,不過如果你要請我喝喜酒,我一定到。」她眨了眨眼,然後朝紫盈伸出手。「很高興尚倫表哥中意的是你,如果是別人,那麼我可能要考慮和表哥斷絕關係了。」

    「啊?!」紫盈伸手回握,卻不解的望著她。

    「小彤,你的意思是……」韋尚倫皺起眉。

    「韋姨來找我的時候,有另一位小姐也來了,表哥,我看你有麻煩了。」她同情地道出內幕。

    韋尚倫表情一僵,然後笑了出來,「算了,反正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需要我在旁邊助陣嗎?」裴影彤很有兄妹之情的問道。她知道那位小姐的難纏,但是范紫盈並不知道。她幾乎可以肯定,明天的韋家一定會很熱鬧,而且范紫盈很有可能就是輸的那個。

    「不用。不過,你可以幫忙另一件事。」韋尚倫開口。

    「什麼事?」

    「待會兒再告訴你。」他轉換話題,「你和靖君要一起去吃飯嗎?」

    「嗯,而且我們跟別人有約。表哥,你有事找我就打電話給我。」她拉著靖君站起來。「還有,記得明天回家看韋姨。」

    「我會的。」韋尚倫送他們到門口,然後低聲和裴影彤說了幾句話,裴影彤點點頭才離開。

    ☆☆☆

    「我父親的工作性質和我差不多,不過在我長大後,他留在家裡的時間漸漸變多,用來陪伴我的母親。我母親是個相當活躍的人,也很會替自己安排生活,我父親最近大概不在家,所以母親才會無聊的將腦筋動到我身上。」

    韋尚倫決定帶范紫盈一起回家「拜見」母親,從小彤透露的訊息不難猜出母親有一些些小陰謀。

    「你別聽小彤說得那麼恐怖,其實我母親只是比較喜歡熱鬧而已。這都要怪我爸,如果他多騰出一點時間陪我媽,我媽就不會太無聊,也不會把一點小事當成大事來處理,弄得人盡皆知。」昨天一聽到小彤的來意,他真的是哭笑不得。

    母親明明知道他住在公寓裡,也知道他的一切聯絡方式,偏偏跑去裴家找小彤,再要小彤來傳令。他注意到在小彤離開後,紫盈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呆,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像現在,他一邊開車一邊說話,她只是安靜的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他的話?

    「紫盈?」

    她回過神。「什麼事?」

    「你聽見我剛剛說的話了嗎?」他將車子轉進內湖的一處別墅區。

    「聽見了。」

    「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她搖搖頭。

    韋尚倫將車子停進自家的車庫後,轉過身來看著她。

    「除非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否則我們就不要進去了。」

    「可是你母親——」

    「可以改天再來看她。」他溫和的打斷她的話。「你有心事,告訴我。」

    「我只是……」她遲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你家是個有名望的家族,而我似乎不適合這裡。」

    這是一般人都會有的心態吧?面對一個截然不同、又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的世界,她心裡很難不介意。

    「有什麼不適合的?」韋尚他挑了下眉,傾身吻了她一下。「我在這裡,那麼你當然也可以在這裡,我們兩個所站的位置是一樣的。」

    「你不介意不代表別人也不介意。」紫盈低喃,他卻耳尖的聽見了。

    「要與你過一輩子的人是我,如果我不介意,別人的介意就不值一提。」韋尚倫笑了,「紫盈,學著當韋尚倫的女人,而不是別人眼中的女人好嗎?你應該重視的人是我。」

    「你是說,我只要理你,別人都可以不在乎?」她不以為然的反問。

    「如果那個人值得你理,像小彤,那當然可以在乎。不過,我不希望你自尋煩惱,弄得自己不快樂。」

    「如果那人是你母親呢?」她問。從裴影彤昨天的話意裡,她也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她會喜歡你的。」

    他拉她下了車,直接走向主屋,不料客廳裡空無一人,只聽見交談聲從花房的方向傳來,漸漸接近客廳。

    「媽,我帶一個人回來看你。」當母親與另一名陌生女子出現在客廳時,韋尚倫牽著紫盈迎向前。「這是范紫盈。」

    韋母看了范紫盈一眼,同時注意到兒子牽著她手的護衛態度。

    「請坐。」韋母優雅的先將由花房採來的花插在瓶子裡,然後命管家送了四杯茶過來。

    「韋大哥,好久不見。」站在韋母身旁的女子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幸會。」韋尚倫只簡單地點了下頭。

    明若芬也不以為意,在韋母身旁坐了下來。

    「媽,什麼事讓你這麼急著找我回來?」韋尚倫直接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回來嗎?」她橫了兒子一眼。「你回來都半個多月了,卻連家門也沒踏進一步,我真懷疑你是不是連自己還有個母親都忘記了?」

    「我怎麼敢忘?」韋尚倫笑著,滑頭的回道:「我以為爸在家,所以才不敢回來當電燈泡;誰知道爸居然不在。」

    「臭小子!」談到自己的丈夫,韋母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就笑了。「小心你爸爸回來,我告你一狀。」

    「孩兒不敢。」韋尚倫誇張的打躬作揖。「母親大人恕罪。」

    「你呀,就是這麼不正經,什麼時候才能娶一個媳婦來跟媽作伴?」韋母提示道。

    「媽,我要是娶了媳婦,應該是來給自己作伴的吧?你的伴是爸,怎麼可以跟我搶呢?」

    「你呀——」韋母平時是很優雅,但是一見到自己愛鬧的兒子,那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明明她這麼有氣質、他爸那麼穩重,怎麼會生出一個這麼愛鬧、該正經的時候不知道要正經的兒子呢?

    「孩兒先認錯。」韋尚倫舉起一隻手。「不過,媽,如果沒有其他事,我能不能先走?」

    「才回來,你又想去哪裡?」

    「我帶紫盈到處逛逛,她第一次來。」

    「若芬也是客人,你不該也招呼、招呼她嗎?」韋母示意道。

    「媽,你才是這裡的主人,有客人,當然是你要招待羅!」韋尚倫故意裝作聽不懂。「我帶了朋友回來,當然得招待朋友羅!」

    「范小姐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嗎?」韋母優雅的喝了口茶。

    「當然不止。」韋尚倫一點也不隱瞞的摟了范紫盈一下。「事實上,如果一切順利,那麼她就是你的媳婦。」

    「是嗎?」韋母連一絲驚訝的表情都沒有,眼神同時瞟向在場的兩位年輕女子。只見范紫盈微紅了臉,掙扎著不太想讓自己的兒子摟抱;而明若芬則是張著大眼直盯向范紫盈。

    「我在花房忙了一上午,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尚倫,好好招待兩位小姐。」她先對兒子交代,然後又加了一句,「希望兩位都能留下來吃晚餐。」

    「謝謝伯母,我很樂意留下來。」明若芬笑得很燦爛,而范紫盈只是禮貌的望了韋母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你們請便。」

    韋母起身先回樓上的房間休息,留下客廳裡心思各異的三人。明若芬綻著笑臉看向對面坐在一起的兩人。

    「韋大哥,我常聽韋媽媽談起你,她很想念你,一直希望你能常回來陪她呢!」明若芬首先開口。

    「是嗎?」韋尚倫客氣的應了聲,不過明若芬並不氣餒。

    「范小姐,你是韋大哥的女朋友嗎?」她轉向范紫盈。

    「我——」范紫盈還沒回答,明若芬又將話搶了回去。

    「我聽韋媽媽說,韋大哥的眼光很高,那麼范小姐的條件一定很好,否則韋大哥怎麼會動心?」

    「這是我的私事吧?」韋尚倫喝了口茶,緩慢卻直接的插話進來,「明小姐似乎交淺言深了。」

    除了幾個特定的對象,他對其他女人一向沒有多餘的耐性。

    「呃……」明若芬語氣一頓,她沒想到韋尚他會這麼明白的拒絕她。「對不起,我是想,韋媽媽跟我說過很多有關你的事,我一時以為……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才會脫口就問……對不起,韋大哥,你別生我的氣好嗎?」明若芬微垂著頭,細聲細語地道歉。

    「算了。」韋尚倫冷淡回應,然後轉向紫盈,立刻換上溫柔的口吻,「紫盈,想不想去逛逛花房?」

    「都可以。」

    「那我們走吧!」他牽著紫盈站起來。「明小姐,我和紫盈失陪了,如果你需要茶或者點心,可以請江嬸幫你準備。」他連多看她一眼也沒有,牽著紫盈就往花房的方向走。

    明若芬看著他們相契的身影,眼裡有著壓抑的怒火。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輕忽她,而韋尚倫不但對她視而不見,還在她面前對別的女人呵護備至。

    她氣憤得差點打翻桌上的茶,然後突然想到,昨天韋媽媽還提起過范紫盈的背景……她忽然笑了。

    韋尚倫很快就會明白得罪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

    「就這麼丟下你母親的客人,不怕你母親生氣嗎?」范紫盈疑惑的看向韋尚倫。

    「如果她有禮貌一點,或許我不介意替母親招待一下她的客人。不過,我恰巧對官家千金過敏,而她又對你不禮貌,我想我沒必要浪費時間去應付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韋尚倫聳了聳肩。

    他約略記得母親提過,隔壁的明家在銀行界還算頗有名氣,母親如果中意明家小姐,他是絕對無福消受。

    「你對她也滿沒有禮貌的呀!」她回眸一笑。他的掌心總是溫暖的,握住她正好可以讓她汲取來自他身上的溫暖。

    「別談她了,她不重要。」韋尚倫轉開話題,「剛才我說要你當媳婦是認真的,你願意答應我的求婚嗎?」他很正經的問。

    「求婚?!」紫盈一呆,太快了吧?

    「對呀,難道你不想嫁給我嗎?」他黑眸黯沉了下來。

    「可是,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準備。」他建議道,轉過身正對著她,摟著她的腰,頭一低,額頭抵著她的。「我是認真的。」

    「我……我……」她被他望得心慌意亂。「尚倫,這太快了,我——」

    他點住她的唇。

    「你只要回答我,願不願意就行了。」

    「我……」她遲疑。「我可以回答『不』嗎?」

    他黑眸裡有著明顯的失望,看得范紫盈有些不忍心,但他很快地振作起來。

    「為什麼不?」

    「我……」紫盈想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我相信你是認真的,而我——也是喜歡你的,只是我現在還不能答應嫁給你。」她抬眼望著他,「至少在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前,我不能夠嫁給你。」

    「你在擔心什麼?」

    「現在的我還無法站在你身邊而不感到自卑。尚倫,你有著很好的條件、也可以找到更好的對象,我相信你對我的心意,也願意——與你共度一生。可是你也得讓我有一點時間去學習。追上你的腳步,至少當我站在你身邊時,能不再感覺自己是配不上你的。」

    她有著驕傲,也有著自卑,尤其在經過戒毒的事件之後,她覺得自己似乎沾上了污點,而現在她還沒有辦法克服心裡的疙瘩,所以她無法答應。她不要她和尚倫的愛情裡有著沒有解開的結。

    韋尚倫看了她好半晌。

    「好吧,我可以等,雖然你的拒絕傷了我的心。」他捧著心,做出痛苦的表情,逗笑了范紫盈。

    「尚倫!」她好氣又好笑。他就是這樣,總是習慣讓她笑,不希望她不快樂。

    而她現在是滿足的,因為尚倫尊重她的決定,沒有因為愛她,就認為她應該照著他的意思去做。

    「不過,」他突然鄭重了語氣,「你得給我一點補償,讓我受傷的心能有一些安慰。」

    「什麼補償?」看著他眼裡的促狹,她小心的問。

    「吻我。」

    「什麼?!」

    「一個吻就可以縫補我受傷的心,很便宜了。」韋尚倫一副施恩的表情,然後噘著唇接近她。

    「我才不理你。」紫盈推開他靠過來的臉。「我要喝茶,你去拿好不好?」

    「好。」他無奈的應了聲,她都說了,他還能說不好嗎?不過,在走開之前,他還是偷親了下她的臉頰。

    「你……」紫盈嚇了一跳,連忙瞟著四周者有沒有被看到?

    「這是利息,待會兒我回來再收本金。」他才不管。「在這裡等我。」

    「嗯。」她點了下頭,望著他走開,手還放在被他親過的臉頰上。

    「韋大哥很愛你?」突來的聲音令范紫盈又嚇了一跳。

    她回過身,看著朝自己走來的明著芬,並沒有出聲回答她的話。

    「不過,不論韋大哥有多愛你,他都不可能娶你的。」明若芬傾身聞了下花香,然後繼續說道:「因為你根本不是韋媽媽心目中理想的媳婦。」

    紫盈一聲不吭,並不理會她的話;不過明若芬是不容人這麼忽視她的。

    「范紫盈,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明若芬站到她面前。

    紫盈平靜的抬起眼,冷淡的反問了句,「那又如何?」

    「如果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就應該很清楚,你根本不配踏進韋家。」

    「那又如何?」

    「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應該在韋媽媽還沒下逐客令之前,自己先離開。」

    「是尚倫帶我來的,只有他有資格決定我要不要離開。」紫盈淡淡地說道。這種明為勸告、暗為鄙夷的神態她見多了,以前的她或許會介意,不過現在她反而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傻,何必跟那些與她無關的人計較那麼多?

    真像尚倫,他不活在別人的眼光裡,連帶的她也受到了一點影響。

    「但是韋大哥可是韋媽媽的兒子,你要韋大哥為了你而和自己的媽媽翻臉嗎?」明若芬使出撒手鑭。「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的心腸未免太狠毒了。」

    「你也是客人。」紫盈提醒道,「就算我不受歡迎,也不應該由你來告訴我。」

    「我是受韋媽媽之托,否則我才不會來。」明若芬仰起臉。「我對別人家的事沒有多問的嗜好,要不是韋媽媽請我來告訴你,我才懶得理你。」

    「喔?」

    「她說,你的家世根本配不上韋家,而且你曾經和道上的人鬼混過,而韋大哥可是清清白白的國際刑警,如果娶了你,只會壞了韋大哥的前程。她希望你自動離開韋大哥,別讓韋媽媽為了你和韋大哥爭吵。」明若芬故作優閒的撫了撫身旁的花朵。「其實你也沒什麼不好,但就是投錯胎,如果你是出生在我家,韋媽媽就不會這麼排斥你。現在你已經明白了韋媽媽的意思,最好在晚餐前自動離開這裡。」

    「如果我要走,尚倫也會跟我一起走。」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紫盈很確定這一點。她知道尚倫會不顧一切的為她做任何事。

    「那就要問你了。」明若芬看了她一眼。「如果你真的愛韋大哥,就不會希望他為了你反抗父母吧?不過,也說不定你自私的只想和韋大哥在一起,至於韋大哥會變成什麼樣、他的前程又會如何,你也許根本就不關心。」

    「你說這麼多,不外乎就是要我走。」紫盈歎息。

    「那要看你有多少良心了。」明若芬拍了拍身上沾惹的泥土。「我說到這裡,該怎麼做由你自己決定。」她娉然退場。

    范紫盈看著剛才韋尚倫離開的方向,心中有了決定。然而她們兩人都沒發現,花房上方的窗戶在她們談話的時候悄悄的打開,然後又闔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8:01:41

第七章

    當韋尚倫端著女管家煮好的茶再回到花房時,花房裡已空無一人。

    他將茶盤放在小桌子上,然後四處找尋,但是沒有看見紫盈的身影,最後他低頭時,突然瞪立了眼睛。

    尚倫:我先回家了。紫盈留。

    這是剛剛他要她等待的地方,她就留字在這裡。該死,她根本沒有交通工具,要怎麼回家?

    想到她可能會一路走回去,他的心立刻涼了一半,快速跑向主屋去見他母親。

    「媽,我先回去了。」

    「你要回去哪裡?」韋母及時喚住他的腳步,她兒子只差一步就衝出客廳了。

    「紫盈先回去了,我去找她。」

    「連向主人打聲招呼都沒有就離開,是不是有失禮數?」韋母的語調裡有著明顯的不贊同。

    母親的質疑令韋尚倫身子一僵。

    紫盈或許會做出不向主人告辭便離開的事,但沒有理由連他都不說一聲,甚至連等到他回來都沒有;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轉回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和坐在母親身旁的明若芬。母親依然優雅自如,而明若芬卻藉著端杯子的動作避開他的眼神。

    他直接走到明若芬面前。

    「你去過花房?」他的表情十分嚴厲。

    明若芬抬起頭,在見著他的神態後,突然不想否認了。

    「去過。」

    「你對紫盈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做。」她高傲地回道。

    「如果你什麼事都沒做,紫盈不會忽然離開。」他再向前逼近一步,臉上揚著怒火。

    「尚倫,你對若芬眾沒有禮貌了。」韋母沉聲提醒。

    「禮貌是對懂得禮貌的人用的。」韋尚倫嗤之以鼻,怒氣仍然不減。「怎麼,堂堂一個明家的千金小姐,只敢偷偷摸摸做事卻不敢承認嗎?」

    「韋尚倫!」她猛然站起來,同樣怒氣騰騰的回視他。「我對你客氣是因為我尊敬韋媽媽,你別以為我怕你。范紫盈走了關我什麼事?說不定她是根本忍受不了你,所以乾脆不告而別。也說不定她是自卑,覺得自己根本不配站在這裡,所以乾脆就逃走,誰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這些就是你對紫盈說的話吧?」韋尚倫冷冷的看著她。

    明若芬當場愣住,韋尚倫的表情已經說明,他猜到了一切事情。她深吸口氣,提醒自己不能失態。

    「你憑什麼認為我說過那些話?」她鎮靜的反問。他沒有證據,而她絕不會承認自己做了什麼。

    「你最好祈禱紫盈平安回到家,否則我絕對會回來找你算帳!」韋尚倫惡狠狠的說完,然後立刻離開韋家大宅,完全不見平時的嬉鬧與從容。

    明若芬重新坐了下來,望向一旁的韋母。

    「韋媽媽,我——」她想解釋,但韋母卻抬起手阻止了她。

    「我知道,你不必放在心上。不管范小姐突然離開的原因是什麼,我想尚倫都會把她找回來的。」她還沒見過兒子這麼在乎一個女人。

    「韋媽媽,你接受范小姐成為你的媳婦嗎?」明著芬驚訝不已。

    「這得看尚倫怎麼決定了。」她雖然重視兒子所挑的對象,不過她更重視兒子的感受。

    「韋媽媽,你不喜歡我成為你的媳婦嗎?」明若芬以柔弱的語氣問道。

    「如果尚倫喜歡你,我當然歡迎你成為韋家的一分子;」韋母笑了笑,「但是尚倫一向有他自己的想法,我這個做母親的就算不同意,也還是得尊重他的意見。畢竟要結婚的人是他,不是我。」

    「可是——」

    「既然他們都走了,那麼你就來陪我吃晚飯吧,總不好浪費了一桌好菜。」韋母溫和的打斷她的話,然後起身走向飯廳。

    「好。」明若芬嚥下所有的話。

    韋母瞭解自己的兒子,尚倫也許耐性不佳,但絕對不會隨意對人發脾氣,而今天卻為了范紫盈破了例。看來他真的很中意范紫盈,但是范紫盈是不是也對尚倫有這麼深的情意呢?

    ☆☆☆

    從韋宅一路開車出來,韋尚倫不敢把車開得太快,就怕不小心錯過了可能還在途中的范紫盈;但是他失望了。

    韋尚倫著急又頹喪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紫盈究竟會到哪裡去了?尚倫愈想愈著急,要是他沒有離開那麼久就好了,紫盈也不會單獨一個人離開,還有那個該死的明若芬究竟說了些什麼話——

    「表哥、表哥!」就在韋尚倫無比擔心的時候,門鈴聲急促的響起,伴隨著裴影彤的叫喊。

    韋尚倫皺著眉打開門。

    「小彤,怎麼了?」他現在沒心情應付任何事。

    「表哥,快跟我走。」裴影彤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衝。

    「什麼事?」韋尚倫連門都來不及鎖,人已經被拉進電梯。

    「紫盈被抓走了。」一句話令韋尚倫所有的抗議與不滿全部消音。裴影彤一臉凝重,完全不見平時的愛玩與嬉鬧神情。

    「是灰狼?」他咬牙擠出聲音。

    「嗯。」她點點頭。「靖已經跟去了,我們必須快點趕上。」

    「開我的車。」電梯一抵達地下停車場,韋尚倫便拉住裴影彤的手衝向座車,在坐穩後,車子立刻飛奔而出。

    不管什麼神哪,一定要保佑他來得及趕去救紫盈!

    ☆☆☆

    怎……怎麼回事?

    范紫盈艱困的張開眼,覺得一顆頭無比的重,壓得她的神智無法恢復清明。她努力眨著眼。

    「醒了嗎?」

    突來的聲音令她顧不得暈眩的立刻張大眼,她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房間裡,她坐起身,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她的眼朝聲音的來源望去。

    「灰狼!」她竭力不讓自己的音調顯出太多懼怕。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他由椅子起身走向她。「我還以為你跟著韋尚倫之後,就會忘了我。」

    范紫盈瞪著他,不著痕跡的將自己往床的另一頭挪了挪。

    「忘了怎麼說話了嗎?」見她不答腔,灰狼語調輕柔地問。

    「因為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她冷冷的回道。

    「是嗎?」灰狼注視著她冷淡的神態好一會兒。「你身上的藥癮全解了?!韋尚倫的本事不小,居然能讓你戒毒。」

    「我寧願死也不會再受毒品控制,而你也休想以毒品控制我。」她毫不畏懼地喊道。

    「好勇氣。」灰狼讚賞。「紫盈,你知道嗎?你愈是不肯屈服,就讓我愈想得到你、放不開你。」

    「你有病!」她罵道。

    「就算有病,也是因為你才有。」灰狼毫不在意地笑道,「我從來不為女人費那麼多心思,你是頭一個。」

    「那是我倒楣。」范紫盈反唇相稽,「你以為當個幫派老大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范紫盈不吃你這一套,也永遠不可能當你的女人,你死心吧!」

    灰狼盯著她的神情好一會兒。

    「你愛上他了?」

    他?紫盈沒興趣反問,乾脆別開臉充耳不聞。但灰狼不許,伸手強將她的臉扳了回來。

    「你愛上韋尚倫了?」他清楚地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不馴的迎向他的瞪視。

    「回答我!」他加重手勁。

    「哼!」她冷哼一聲。

    灰狼的力氣繼續加重,捏紅了紫盈的下巴,但紫盈的眼神毫不畏怯,忍著疼依然倔強的瞪視著他。

    見她始終不肯低頭,灰狼忽然放開了箝制。紫盈低咳了幾聲,卻沒有伸手去撫摸自己發疼的臉。

    「即使落在我手上,你還是這麼高傲,」他坐上床沿逼近她。「但你愈是不肯屈服,我就愈放不開你。」

    這是天底下所有男人追求女人的定理,愈是得不到的女人,男人就愈難放手。

    「我沒興趣滿足你的自大。」范紫盈譏笑道。

    「你不怕我再叫人對你施打毒品?」

    「那是你一向的手段,不是嗎?你能威脅別人的手段也就只有這一種而已,你以為我還會怕嗎?」她輕蔑的反問道,眼裡閃動著不屈的光芒。「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但是你休想我會屈服。」

    灰狼依舊盯視著她,像是想從她的神情裡探索出什麼。

    「你愛上韋尚倫,所以拒絕我?」

    「我跟你之間的事沒必要扯上別人,就算韋尚倫沒出現,我還是會拒絕你。」她沒有一絲心虛。「我屬於我自己,不屬於任何人,更不會屬於你。想當你灰狼夫人的女人多得是,你又何必一定要找我?」

    她說得很輕鬆,但平靜與滿不在乎的表情下,卻藏著一顆忐忑不已的心。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怯弱,否則就完了。

    「別的女人沒有你的勇氣、沒有你的倔強,引不起令人想征服的慾望。」灰狼忽然放柔了聲音,「紫盈,如果你不屬於我,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得到你。如果你愛的人是韋尚倫,那麼我就要殺了他。」

    灰狼的語氣輕柔,說的卻是最血腥殘忍的話。而他凝視的神情,絕對能使任何一個女子動心。

    以一般人對黑道老大的刻板印象而言,灰狼一點都不合格。事實上,他有一張英俊得足以欺騙任何女人的面孔,再加上他雄厚的財力與勢力,在在都足以令女人前仆後繼。但是范紫盈卻是那個例外。

    灰狼會看上她,除了她的臉孔之外,還有她不屈的精神。在PUB裡初相見的時候,他就覺得她與眾不同。後來她得罪了他的客人,因為那個客人試圖親近她,但她的反應卻是將手上的酒往那個人身上潑,並且寧願當場辭職也不願意道歉——那個時候他就決定要她。

    他替她解決了麻煩,但是她卻一點都不感激,甚至怪他多事。後來他派出手下硬是將她綁了回來,軟硬兼施她就是不肯點頭答應成為他的女人。他可以使強,但他更想折損她的意志,讓她明白他是不可違抗的,所以他讓手下對她施打毒品;卻沒想到她會趁看守的人鬆懈時,不顧一切逃了出去。

    他早就知道不能放開她,卻還是讓她有機會逃了出去,並且偷走了他一樣東西。這一逃,讓他追了快一個月,幸好現在她終於又回到他身邊。

    「你殺得了他嗎?」壓下心中的恐懼,范紫盈強裝笑容,神情冷靜無比。

    「我想殺一個人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許;而現在你不在他身邊,我更可以放心的對他下格殺令。」

    她沒有如他預期的出現任何慌亂與擔心,反而冷笑不已。

    「如果你想用這個來威脅我,那麼你白費力氣了。」

    「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他?他為了你不惜和我作對,你一點都不替他擔心嗎?」灰狼不相信。

    「他自然有本事保護他自己,用不著我為他擔心。」她無畏地昂起臉。

    她的態度令灰狼迷惑,究竟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她明明關心韋尚倫,但聽到他有危險,卻一點都不緊張;頭一次,灰狼看不透一個女人。

    「如果你心裡沒有任何男人,為什麼不肯成為我的女人?」

    「拒絕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不相信。」灰狼想接近她,然而外頭有人敲門,他臉一沉,不得不去應門。「什麼事?」

    「老大……」那人貼在灰狼耳邊說了一連串的話。

    「立刻讓所有人戒備。」

    「是。」那人趕緊去執行命令,而灰狼重新轉向范繁盈。

    「你差點騙過我了。」他揚起一抹令人害怕的笑。「有人來救你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誰?」

    「誰?」她的心沉了下來。

    「韋尚倫。」他逼近她。「你不在乎他的生命,他可是非常擔心你的安危。如果你對他沒有一定的意義,他不會為了你冒險。」

    「那又如何?」她後退,卻發現並沒有多少退路。

    「如果讓他親眼見到你屬於我,他會有什麼反應?」灰狼攫住她的手腕,一把扯向自己。

    「你——」范紫盈及時以另一隻手臂抵住他的胸膛,不讓他貼向自己。

    「將東西交還給我吧!」他突然換了一種語氣。

    「什麼東西?」她看著他,有些忐忑。

    灰狼笑了。

    「你很聰明,也很有膽量,在受制於我的時候還是沒忘記要反抗。在你逃走的時候,你順便拿走了我一樣東西,不是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淡漠的裝傻。

    「名冊。」灰狼吐出這兩個字。「我把你關在我的房間是我的錯,因為我的確沒想到你會偷走我的交易名冊,那樣東西可能會害我身敗名裂。」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冷冷的說道。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一定要我用上別的手段,才肯乖乖說實話?」灰狼看了她的身體一眼。「現在的你比以前更讓人想要擁有。」

    「除了暴力、除了毒品,你根本沒有一點真心,你只是想征服我、讓我害怕、讓我不得不屈服,你根本比不上他。」紫盈眼裡燃著怒火瞪視他。

    她掙扎著,氣得口不擇言,卻引來灰狼更大的怒氣。

    「你終於說出真心話了。」他的力氣大得足以捏碎她的手腕。「你愛上韋尚倫了,是吧?」他的聲音硬得像從齒縫中迸出來。

    紫盈忽然停住不動。

    「是又怎麼樣?」她仰起頭,以著不輸給他的氣勢說道,「我可以愛他、可以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就是不會愛上你。」

    「很好。」灰狼陰沉地笑道,「我就要你除了我之外,不能愛上任何男人,也不能和任何男人在一起!」

    他抓著她甩上床,在紫盈還來不及從一陣暈眩中回神的時候,高大的身軀已經覆上她,制住她掙動的四肢。

    「我向來不強迫女人,我要你和我一樣享受這個過程。」

    他將她的雙手固定在她頭上,以自己的左手臂壓住,然後用另一隻手取出床頭櫃裡頭的藥丸,強硬的塞入她嘴裡。

    「不要……」紫盈緊閉上嘴,他卻撬開她的雙唇。

    紫盈以舌頭抵住藥丸,他的手指用力的將藥丸往裡推。

    「唔!」她搖頭想轉開,灰狼一點都不放鬆,藥丸雖然沒吞下,卻在她嘴裡融化了。「咳、咳……」白色的藥順勢流入她的喉嚨,讓她的呼吸岔了氣,灰狼低頭就吻住她的唇。

    四肢被制住,紫盈還是不放棄的扭動身體,想逃出他的掌握。但是這次灰狼是鐵了心不會停止,她的扭動令兩人相貼的身體產生了危險的後果,灰狼的身體漸漸緊繃,渾身散發著慾望的氣息。

    紫盈用力咬了他的嘴一口,令他不得不吃痛地退開。

    就趁這個時候,她想一舉掙開他,卻發現眼前的人影開始渙散,身體的力氣也漸漸使不出來。

    灰狼發覺到了,紫盈覺得他的笑臉一下子出現在左邊,一下子變成右邊;她閉了下眼再睜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卻發現那一點都沒有效。

    「我說過,要你和我一樣享受。」灰狼俯下頭,輕柔的吻不斷落在她臉上、頸畔,制住她身體的重量忽然減輕了。

    紫盈努力集中精神,一發覺自己的手不再受制,她立刻就想推開他,然而她的手又輕易被握住,身上的衣服被扯了開來。

    「放……放開……」她知道現在正在發生的事,也知道自己無力阻擋。

    她的意識努力反抗,卻敵不過藥效,她被即將發生的事急出了淚水。

    「尚倫、尚倫……」她低喚著。

    就像是一種心電感應,原本緊閉的房門被狠狠踹開,發出巨大的聲響,隨後一個人影衝了進來,一記鐵拳逼得灰狼不得不跳開。

    「紫盈!」

    是尚倫的聲音,她想起身,可是沒力氣。

    灰狼一見是他,立刻回了一拳,尚倫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查看她的情況,兩個男人已經扭打成一片。近身肉搏,兩人身形相當,動作也一樣敏捷,憤怒的火焰更令兩人出手毫不保留。

    「韋尚倫,你來得太遲了。」灰狼居然還笑得出來,但隨之而來的一拳打掉了他的笑容。「韋尚倫!」灰狼失控的怒吼,一連串的拳腳不斷反擊。韋尚倫冷靜的閃躲、再找機會出手。

    看到紫盈躺在床上的無助模樣,尚倫抑不住滿腔的怒火,但是他不衝動,保持冷靜是對戰的第一要訣。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冷靜,別說要救紫盈,就連想安全離開這裡都有困難。

    「尚倫、尚倫……」紫盈弓起身體,嘴裡無意識的低喃。

    灰狼的失控讓自己吃了不少虧,唇角也被韋尚倫揍出血痕。尚倫才想趁勝追擊,耳邊卻聽見了紫盈的聲音,讓他分了心。眼見打鬥無法取勝,灰狼立刻取出了藏在衣服內的槍。

    一股危險的直覺讓韋尚倫回過神,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砰!」

    一聲槍響,韋尚倫只來得及護住致命的部位,子彈還是打中了他的左肩。他沒有時間遲疑,幾乎是在眨眼間也撥出了藏在身上的手槍,迅速回擊灰狼。

    「唔!」灰狼痛叫了一聲,右肩已受傷,他捂著受傷的部位,撞破玻璃跳了出去,一下子便消失在黑夜裡。

    韋尚倫本來想追,但是左肩的痛蔓延了開來,他只確定灰狼離開後,便折回身子看向床上的人。

    「紫盈。」他的呼吸急促,單手撥開她的髮絲後,發現她臉上一片淚痕。他找好她被扯開的外衣時,裴影彤與田中靖君終於解決了外面那群嘍囉衝了進來。

    「表哥,你沒事吧?」她聽到了兩聲槍響,擔心他們出事。

    韋尚倫以沒受傷的手摟著紫盈,動作間充滿著保護與心疼。他抬起頭,「我還好,但是紫盈她——」

    裴影彤看見了他左肩上的大片血漬,立刻回頭,「靖,你通知瑩準備手術,然後將車子開過來。」

    「嗯。」田中靖君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裴影彤走近他們兩個人,發現紫盈的情況後,立刻脫下身上的小外套,覆在紫盈身上。

    「表哥,她——」裴影彤語音梗塞,實在問不出口。

    「沒有。」韋尚倫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幸好我及時趕到,但是紫盈……似乎又被下了藥。」

    裴影彤扶起她,只發現她的淚水不斷流著,並且發出痛苦的低吟聲,卻怎樣也醒不過來。

    「我們立刻去醫院,紫盈會沒事的。」裝影彤安慰道,「表哥,你的傷呢?你能夠自己走嗎?」

    「可以。」他點點頭。

    裴影彤背起紫盈。

    「我們立刻到醫院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8:02:13

第八章

    深夜的復安醫院又忙得不像話。

    一接到消息,原人浩陪著嚴流瑩半夜開著車趕到醫院,在準備好一切事宜後,等韋尚倫一到,便將他送入手術室。

    「我沒事,先看紫盈——」韋尚倫流失了大量血液,然而心裡還是只掛記著范紫盈。

    嚴流瑩的略看了下兩人的情況。

    「尚倫表哥,你必須立刻開刀將子彈取出來,至於紫盈,你可以放心,浩會幫她的。」一句話堵住韋尚倫所有的反對。

    「不用通知我母親。」交代完這一句,韋尚倫才被送進手術室。

    基於「婦唱夫隨」的理由,原人浩也開始學起醫術來了,到目前為止雖然還不是個合格醫生,但是在流瑩的教導下,他的醫術其實已具有相當的水準,緊急的時候通常能夠幫助流瑩。

    像現在臨時有兩個病人,又不能召住院醫師來,原人浩便派上用場了。

    「浩,紫盈要不要緊?」影彤擔心的問道。

    在量了脈搏與檢測完血液中的成分後,原人浩朝他們點點頭。

    「她沒事,只是又被灌食了迷幻藥。」幸好不是大量的毒品,否則她的問題就嚴重了。

    「那個該死的灰狼!」裴影彤忍不住咒罵。

    原人浩調了藥,以針筒注射進紫盈的手臂裡。

    「打了針之後,她應該很快會醒來。雖然說迷幻藥對她的健康不至於造成太大的影響,不過因為她之前戒毒的關係,恢復的情況會比一般人慢些。」

    「幸好她沒事,也幸好我們趕上了,否則表哥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聽完他的話,裴影彤鬆了口氣。

    「又發生了什麼事?」原人浩問道。

    「紫盈被灰狠抓走,剛好被我和靖碰上,我趕著去通知表哥救人。結果就是這樣,一個受傷、一個昏迷。」裴影彤簡略的說明。

    「灰狼?」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原人浩皺眉。「發生這種事,韋昕不管嗎?」

    「只要灰狼沒有違背黑道生存的法則,韋昕沒有理由去做任何懲戒動作。人浩,這點你也應該清楚的。我問過韋昕,她說她最多只能做到不提供灰狼任何幫助——她有她的立場。」裴影彤無奈地說道。

    這很現實。每個世界都有不同的生存法則,韋昕雖然代理統御黑道,但也因為如此,她的立場與作風不能有所偏頗,否則必定會引起不平;這絕對不是他們所樂見的。

    「韋昕和潔幽不介入,那麼他們的事該怎麼辦?」原人浩看了躺在病床上的紫盈一眼。

    「只能看表哥怎麼處理了。」裴影彤歎了口氣。

    雖然情況是棘手了點兒,但她也相信這應該難不倒表哥。她有預感,縱使困難重重,表哥和紫盈還是能在一起的——只要他們都愛著彼此。

    ☆☆☆

    取出子彈後,嚴流瑩宣佈韋尚倫並沒有生命危險,但他失血過多,必須暫時留院觀察,而且他的傷也需要一段癒合期。

    因為身份特殊的關係,槍傷對韋尚倫來說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也因為如此,他懂得怎麼在對方開槍的時候讓自己避免傷到要害。幾乎在麻醉藥一退的時候他就醒了,而且成了個挑剔的病人。

    「紫盈呢?」這是他醒來的第一句話。發現自己在吊點滴不能動,他只好用問的了。

    「她在另一間病房休息,你放心,她沒事的。」裴影彤負責看護他,順便注意表哥是否有任何需要。

    「我要見她。」

    「等她醒來——」

    「我『現在』就要見她。」他雖然虛弱,語氣卻不減強硬。「小彤,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你現在是病人,不能隨便移動。」裴影彤皺起眉。

    「那麼將我的病床和紫盈放在同一間,我要看見她。」他只想見她,沒有親自看見她安然無恙,他無法安心。

    裴影彤瞪著他。

    韋尚倫才不管,他掀開被子打算下床。

    「好啦、好啦。」裴影彤趕緊阻止。「我怕你了,待會兒我就請瑩將紫盈的病床推過來,你別亂動啦!」

    萬一不小心扯裂了傷口,麻煩的可不是只有瑩;要是被韋姨知道了,她鐵定又要受牽連。

    「那你快去。」韋尚倫暫時合作的躺回床上。

    「好啦!」裴影彤無奈的走向門口,才伸手準備要開門,病房的門已經早一步被推開。

    「呃?!」裴影彤與門外的靖君交換了一個眼神,再看看被靖君攙扶而來的紫盈,不必多問也知道是什麼情形。

    這對戀人還真像,連固執程度都不相上下。

    「你跟表哥還真是天生一對。」她扶著紫盈到病床前坐下。「你們聊聊,我和靖待會兒再回來。」

    等裴影彤和田中靖君一走,紫盈握住了尚倫露在被子外的那隻手臂。

    「痛嗎?」她的手輕輕撫向他受傷的肩。

    「不算太痛。」尚倫實話實說。「你呢,覺得怎麼樣?」

    「我沒事。」紫盈搖搖頭,「你應該先擔心自己,你的傷比我嚴重多了。」

    她一醒來,便從靖君那裡知道了自己昏迷的事,包括尚倫是怎麼受傷的。在她陷入昏迷時,她所感覺到的溫暖與低喚並不是幻覺,他是真的來救她了,並且沒有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她被這個事實撼住了,她知道尚倫一直想保護她,但沒想到他會拿命去冒險。那時,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要立刻見到他,所以她來了。

    對她的關心,韋尚倫微笑了下。

    「沒見到你清醒過來,我才不放心。」他頓了下。「你一離開我的視線就會出事,我已經被你嚇怕了。」

    「我哪有?!」她輕聲抗議。

    「還說沒有,要不是小彤趕來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就來不及救你了。」他翻了下白眼。「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不許隨便離開我的視線,不然至少也要告訴我你去了哪裡,別讓我找不到你。」

    這種擔心,一次就夠了。

    「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她想起了在韋宅的事。

    「為什麼一聲不吭就走?」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因為你母親。」紫盈輕聲喃道,「她不喜歡我,而我不想你為難。」

    「不管誰反對,都阻止不了我愛你。」尚倫皺眉;沒有想到她會介意這個。

    「我知道。」她笑了。「我會先走,只是不想你為了我和自己的母親起爭執。從現在起只要你要我,我就不會離開你。」

    最後一句讓韋尚倫擔憂不定的心全部歸位。

    「你終於懂了。」他咧出了抹好得意的笑。幸好紫盈認清了這一點,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耐心去說服她相信。

    「可是,我一點都不想你為了我而受傷。」她看向他包著繃帶的肩,眼裡蓄著淚水。「我希望你來救我,卻不想看見你受傷……」

    「別哭,這只是小傷,沒什麼的。」尚倫伸手攬住她的頸項,讓她的臉偎向自己的胸口。「最重要的,是我趕得及救你,沒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為什麼你可以為我付出這麼多?」她閉上眼低喃。

    「因為我愛你。」他低聲傾訴,「任何為你好的事我都會做,你只要知道我愛你就夠了。」他輕撫著她的發。

    他的溫柔是那麼容易令人上癮,讓她沉醉、依賴,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其實她已經愛上他了,只是她的愛始終沒有尚倫來得深;但是,她是在乎他的,在乎到不願意再見他為她涉險。

    紫盈決定不再逃避、也不再被動的等待,她不能再躲,她必須堅強,必須要有勇氣;就如同在逃開灰狼的那一夜,她對自己發過的誓——她要報復。

    在尚倫的保護與呵疼下,她幾乎已經忘了那個總是必須一個人面對所有事情的自己,但是現在,她必須把過去的自己找回來。

    他為她受了傷、不顧生命,那麼,她至少要為他而堅強,不要讓任何的噩夢繼續存在他們之間。

    她要保護他。

    ☆☆☆

    在韋尚倫強烈的要求下,他和紫盈住在同一個病房。但是從第二天開始,紫盈常常在下午時間跑得不見人影,然後像劇烈運動過後般回到病房,先洗淨自己再和他一起吃晚飯。

    正常而規律的生活,加上流瑩特別安排的營養餐,讓紫盈的身體恢復得非常快速;才不過一個星期,她臉上已經看不到昔日的蒼白。

    尚倫很好奇紫盈下午的時間都到哪裡去了?紫盈只說了去運動,連流瑩都這麼說,但他就是覺得怪怪的。不過除了這點之外,其他的事他倒非常滿意,因為紫盈不再吝於表達自己的情感,短短一個星期之中,他們之間的感情愈來愈深,現在只差一步了。

    他已經決定,等他一出院,立刻就要拉著紫盈去完成那件事。想到這裡,尚倫的心情就變得很好,十分期待出院的日子。

    一個星期後,流瑩準時來幫他拆線。

    「傷口復元得很好。」拆完線後,流瑩笑著對他說道。

    「那麼我可以出院了嗎?」他滿懷希望的問。

    「可以。」她點點頭。「不過你的傷口才癒合不久,最好要避免激烈的運動,否則很容易又裂開。」

    「謝謝你。」尚倫才道完謝,病房門口便傳來一陣抽氣聲。

    「尚倫!」韋母快速的走了進來。「你受傷了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我沒事呀!」韋尚倫安撫著顯然是一路飛奔而來的母親。「告訴你只會讓你擔心,現在我已經沒事了,你不需要緊張我的。」

    「你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肯告訴我,這次要不是我硬逼著小彤找你,恐怕連你受傷的事都不知道。」

    韋母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但看見兒子真的已經沒事,她稍微放了點心。

    「媽,你怎麼會來?」

    「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能不來嗎?」韋母嗔怪的看了兒子一根,拉過椅子坐在病床旁。

    「小彤沒告訴你我要出院了嗎?」

    「她說了,不過就因為你要出院了,我更要來。」

    「為什麼?」

    「我要你回家休養。」韋母下著命令。「你人在台灣,就必須聽我的。你現在還在休假期間,我不許你再去做危險的事。」

    「不用了吧!」韋尚倫整起眉。「傷口已經拆線了,我現在人也很好,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不需要再回家休養了吧?」他肯定自己過不慣太平淡、舒適的日子,那樣的生活會令他無聊得發瘋。

    「尚倫,你應該聽你母親的話。」紫盈低聲勸道。

    有母親關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雖然韋母不喜歡她,可是她對兒子的愛毋庸置疑,她不想去破壞這一份親情。

    韋尚倫本來還想拒絕,但轉頭一見到紫盈的表情,他就改變主意了。

    「媽,我答應回家休養,不過,我要紫盈也和我一起回去。除了她之外,我不想要任何人來照顧我。」他語氣堅決。

    韋母看了她一眼,也看了陪她來的明若芬一眼。

    「范小姐願意到韋家做客嗎?」她禮貌的問道。

    在紫盈回答之前,尚倫突然拉著她低聲說道:「如果你不和我一起回去,我寧願繼續待在醫院裡,我是說真的。」

    她瞪他一眼。「好啦,就會威脅我。」

    「媽,紫盈很願意去。」韋尚倫笑著大聲宣佈,「我們可以去辦出院手續了。」

    ☆☆☆

    她像個外人。

    自從韋尚倫回家之後,明若芬雖然如常到韋家走動,但韋家的下人大部分都忙著照顧受傷的少爺,知道范紫盈是少爺鍾愛的女子後,對她的態度不但親切,甚至把她當成韋家的一分子看待。

    反觀自己,除了韋媽媽之外,沒有人會多理會她,相形之下,范紫盈的幸運教她無法平衡。

    但是她依然每天到韋家拜訪,只要韋媽媽還歡迎她,她就不是完全沒有勝算的。韋尚倫愈是不在乎她,她就愈要得到他。

    「江嬸,謝謝你。」

    明若芬經過廚房外頭,正好遇見從裡頭端了雞湯出來的范紫盈。紫盈沒有對她打招呼,越過她便要離開。

    「站住。」

    范紫盈並沒有停下腳步,明若芬隨即擋住她的路。

    「我叫你站住。」她高傲地命令道。

    「有事嗎?」紫盈後退了一步,小心捧著雞湯。

    「你怎麼還有臉待在這裡?如果我是你,早就連韋家大門都不敢踏進來,而你居然還大大方方地在這裡住下!」明若芬的語氣像指責她犯了多大的過錯,但現在的范紫盈已經不是一個多星期前那個范紫盈了。

    「幸好你不是我。」紫盈一點都不想和她打交道。她跨步想離開,但明若芬偏不讓路。

    「什麼意思?」明若芬表情沉了下來。

    范紫盈抬起臉,看來她是不肯輕易讓路了,那麼,她就乾脆應戰吧!

    「如果你是我,又得住在這裡這麼多天,依你剛剛說的話,你不是早就羞愧而死了?」

    「你?!」

    「明小姐,如果沒其他事,麻煩請讓開好嗎?」她要是晚一些去,尚倫說不定又以為她不見了。

    明若芬深吸口氣,提醒自己不可失態,她緩下表情。

    「我上次說過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紫盈露出了個無辜的笑臉。「對不起,我最近記憶不太好,只記得一些重要的事,至於那些有的沒的,我當然就忘記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明若芬瞪大眼。她居然敢用這種態度對她?!

    「你這麼聰明,又自認為高人一等,不會聽不懂我的話吧?」紫盈依舊一臉無辜。

    「把話說清楚。」她咬牙切齒。

    「如果你不夠聰明到聽懂別人的話,最好就別找人鬥嘴。你有空是你的事,抱歉,我沒時間奉陪。」

    紫盈不再理她,繞到客廳的另一邊打算上樓。

    「你別走!」

    明若芬追了上去,見她小心翼翼捧著雞湯,一氣之下,用力將雞湯打翻。

    「紫盈!」

    韋尚倫突然出現在樓梯口,他一見雞湯被打翻,滾燙的湯汁就要潑灑到紫盈的身上,立刻衝下樓來。止不住衝勢的他拉上范紫盈,兩人一同跌向沙發後的地毯,而雞湯就驚險的落到地上。

    一陣碎裂的聲音引來所有人的關切,不只是廚房的江嬸,連聲母都出現在客廳,再加上江嬸的丈夫、在花房的江伯也趕來了。

    「尚倫!」紫盈一回神便慌張的低喊。

    他抱著她腰的手就是他受傷的那隻手臂呀!而他居然抱著她滾了一圈,不讓她先落地。

    「唔……我沒事。」尚倫皺了下眉,明顯感覺到肩上肌肉的拉扯。

    「你流血了!」紫盈一發現他肩上染了血跡,急得快哭了。「一定是扯到傷口了,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不能讓你燙傷的。」他居然還笑得出來。「你瞧,事實證明,即使我受了傷,還是能救你吧!」

    又一次。

    他又為了救她而不顧一切,不顧自己就快要痊癒的肩傷,寧願自己再受一次皮肉病也不要她有任何差錯。紫盈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還得起他這份感情。

    她紅著眼眶坐起來,咬著下唇不讓自己掉淚,小心翼翼的檢查他的傷,兩人坐在地毯上,無視於旁人的存在。

    「別擔心,我沒事的。」尚倫低聲安慰。才怪!他明明痛死了,只不過沒讓痛苦的表情出現在臉上而已。

    「江嬸,立刻打電話請嚴醫師過來一趟。老江,你幫紫盈將尚倫扶回房間,小心他的傷口。」韋母充滿威嚴的下命令。

    江嬸立刻去撥電話,而紫盈與尚倫相扶著站起來,然後在老江的協助下回房。

    韋母走下樓梯,越過地上那一攤打翻的碎片與雞湯,向著還呆站在一旁的明若芬走去。

    「若芬,你這次的作為實在太過分了。」韋母歎了口氣。

    「韋媽媽,我——」她囁嚅著,對上韋母瞭然的眼神,她心虛的低下頭。

    「你也是女孩子,應該明白外貌對一個女孩來說有多重要。那麼燙的雞湯潑灑下來,對紫盈的皮膚會造成什麼影響,你不應該不知道。」韋母走到她面前,表情雖然沒有改變,但語氣中的不贊同已經近乎指責。

    「我……」明若芬抬起頭。「我只是看不慣她那麼囂張,所以才一時氣憤……我並沒有存心要傷害任何人。」

    「若芬,你有著良好的家世和教養,不應該做出這種事。但為什麼你會對紫盈這麼反感?」

    「我只是不希望……她一直纏著韋大哥而已。」她低聲喃道,「韋媽媽,你不也認同韋大哥應該娶一個家世相當、又配得上他的女孩子嗎?」

    「如果能兩全其美當然最好,但是尚倫挑的是伴侶、要和他過一輩子的人,並不是挑對方的家世。每一個做母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幸福美滿,我也不例外。」韋母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了。

    明若芬忽然白了臉色。「韋媽媽,你是在指責我嗎?」

    「如果今天紫盈真的受了傷,依尚倫的個性,你不可能還完好的站在這裡。若芬,就因為你有著比別人幸福的家庭,所以你做任何事更應該謹慎,而不是只憑自己一時的衝動。很遺憾,韋媽媽無法再歡迎你來這裡。」她話說得雖然溫和,但是神情有著不容違抗的堅決。

    「韋媽媽……」明若芬紅了眼眶,幾乎不敢相信平常那個待她親切的長輩會突然變得不再喜歡她。

    「你回去吧!」免得待會兒尚倫回過神後跑來找她要人,依尚倫對紫盈充滿保護欲的舉動,難保他不會一氣之下做出什麼暴力的事。

    「我……」她嗚咽一聲,轉身衝出韋家大門。

    唉!若芬真是被慣壞了!現在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兒子會中意一個什麼都沒有、曾經生活在複雜地方的女孩子了。

    「夫人,我贏了喔!」江嬸忽然走了過來,笑著對韋母說。

    韋母皺了下眉頭。「真是的。」她毫無剛剛那副尊貴模樣的咕噥了一聲,然後掏出一千兩百元給江嬸。

    江嬸喜孜孜的收下。

    「我就說少爺不會喜歡明小姐那種富家千金的,因為少爺本身就不是個驕縱的公子哥兒,他喜歡的對象一定是個性和他相近、充滿生命力的女孩。」

    在韋尚倫還沒回家之前,她們兩個因為持相反意見而打賭,而江嬸一向就不看好這個千金小姐,偏偏韋母希望兒子能娶個優雅的老婆。

    「夫人,要不要再賭一次?」江嬸問道。

    「賭什麼?」

    「賭少爺會在什麼時候將范小姐給娶進門呀!我認為最長不會超過一個月。」

    「我不賭。」韋母搖搖頭。

    「為什麼?」

    「因為我的看法跟你一樣。」韋母笑了笑,將目光轉往樓上。

    依尚倫對紫盈的保護程度,她一點都不懷疑兒子極有可能押著紫盈上禮堂;但紫盈會那麼聽話嗎?

    她現在只等著看紫盈是不是會乖乖聽話的讓尚倫娶到手,如果不,她兒子又會怎麼將未來老婆誘拐到手呢?

    ☆☆☆

    「他們現在在哪裡?」

    「在內湖的韋家大宅。老大,我們要立刻去將人帶回來嗎?」

    「不必。」灰狼抽了口煙,再望望自己縛著繃帶的右肩。

    「先將後天晚上的買賣完成,再來討論其他的事。」

    范紫盈是他個人的事,而買賣卻關係著所有兄弟養家活口的大計;他身為老大,必須將兄弟的事擺在最前面。

    「老大,韋尚倫敢傷了你,你的事就是所有兄弟的事,你的仇,兄弟們也有份。」一名手下說得義憤填膺。

    「我明白你們的意恩。」灰狼沒讓太多的感動浮在臉上。「眼前最重要的事,是順利完成後天晚上的買賣,至於報仇,就等我們有空了,再找韋尚倫清算。」

    「是、是。」贊同聲此起彼落,兄弟們對灰狼的擁戴全寫在臉上。

    灰狼滿意地點點頭。

    「關於後天的買賣……」他話題一轉,隨即投入買賣的計畫中,將范紫盈的身影暫時拋出腦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8:03:00

第九章

    「如果我每一個病人都像你一樣,復安醫院就算連開三家都不夠。」看著自己親手縫合的傷口再度裂開,嚴流瑩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才離開醫院兩天,尚倫表哥就有本事將拆線的傷口再度拉裂,破壞力之強實在令人驚歎。

    「當院長的人應該只怕沒病人上門,哪有人會嫌病人太多的?」韋尚倫動了動重新上藥包紮好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回應。

    「托你們的福,身為復安醫院院長的我現在唯一的煩惱,就是病人太多,讓我忙不過來。」嚴流瑩扮了個鬼臉,收拾好醫藥箱。

    「流瑩,他的傷口要不要緊?」紫盈面露憂心之色,她一直在旁邊看著流瑩將傷口又重新處理一次。

    「不要緊。」嚴流瑩笑著回道,「尚倫表哥的皮肉一向比別人厚,一點點小傷要不了幾天就會好的。」

    「喂、喂,什麼叫『我的皮肉比別人厚』?」韋尚倫不太滿意這種形容詞。

    「我只是想讓紫盈別為你煩惱嘛,要是她知道你過去輝煌的傷病紀錄,一定會被你嚇到的。」嚴流瑩一手拿著醫藥箱,一手挽著原人浩。「尚倫表哥,出診費用我會請醫院的會計一併寄給你,你要記得付喔!」

    「你確定你是醫生嗎?」韋尚倫哭笑不得。

    哪有醫生不關心病患的傷勢,開口閉口都是叮嚀別人收到帳單要準時付款的?!就算真的缺錢,也沒必要表現得那麼明顯吧!

    「我當然是,不然你以為你的傷口是怎麼癒合的?」嚴流瑩瞄了他一眼。「你應該慶幸我還滿有醫德的,不然你的傷口要癒合起碼得再等一個星期。」

    她話才說完,門口立刻出現了一陣不客氣的大笑聲。

    「表哥,這個事實是告訴你別跟醫生爭論,不然小心再有下一次,瑩真的在你的傷口上動手腳喔!」裴影彤不等人請就直接走進來。

    「又來一個。」韋尚倫咕噥,覺得自己真的滿可憐的,在家養傷不但沒能跟紫盈好好享受兩人時光,反而每天都有人來打擾他們。這時候他真是想念紫盈戒毒時兩人在公寓的相處時光。

    「彤,我看除了紫盈之外,這裡沒有一個人是受歡迎的。我和浩很識相的準備走了,不然我怕尚倫表哥拿這個當藉口不付醫療費。」嚴流瑩眨了眨眼,說得自己好像是受惡勢力欺壓的小可憐。

    「他不會的。」紫盈突然冒出一句,所有人的注意力統統轉向她,讓她有一點不好意思。「他不會……賴帳的。」

    「還是紫盈最瞭解我。」尚倫伸出手將站在床邊的紫盈攔腰往後抱,讓她半躺在自己身上。

    兩對未婚夫妻相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忍住笑。

    「我看我還是告辭了。」嚴流瑩拉著原人浩就走。

    戀愛中的人總是需要別人給他們多一點空間,他們兩個是很有良心的,不會真的那麼不識相,到現在還留著當電燈泡。

    不過,裴影彤就沒那麼合作了,她甚至拉著靖君一起在椅子上坐下來,一副準備留下來的模樣。

    「放開我啦!」紫盈掙扎著,她不太習慣在人前和男人這麼親暱。

    「別動,不然會弄疼我的傷口。」尚倫低喊。

    「紫盈,你別不好意思了,待會兒如果有什麼限制級的畫面出現,我和靖會當作沒看到的。現在你就別再掙扎了,否則表哥可就有藉回趕我走了。」裴影彤打趣著。

    「我哪敢趕你走?你是裴家的掌上明珠、靖君心頭上的寶貝,要是惹了你,我可沒把握自己還能活著走出台灣。」拜託,他才可憐好不好?裴影彤可是裴家三代最受疼愛的小女兒,誰敢動她無疑是跟整個裴氏家族作對,他覺得生命還很美好,可不想找死。

    「表哥,至少我是很幫你的,你怎麼可以老是覺得我像禍害?」裴影彤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

    「我不敢。」尚倫舉起一隻手表示認輸。「你們兩個今天應該不是特地來取笑我和紫盈的吧?」

    論口舌,他自認為還不足以贏過表妹,所以最好的應對方式是趕快將話題導入主題。

    「我是來找紫盈,不是來找你的。」裴影彤說道。

    「找紫盈就等於找我,有什麼事?」韋尚倫摟著紫盈腰身的手臂緊了下。

    「尚倫,別鬧了。」紫盈回頭瞪他一眼,直到他以眼神表示會乖乖閉嘴,她才又轉回來。「小彤,你找我有什麼事?」

    「是關於灰狼的事——」

    「灰狼?!」韋尚倫又突然出聲,「灰狼的事你應該找我說,而不是找紫盈!」他幾乎是用吼的。

    他一出聲,兩個女人同時瞪向他。

    「尚倫!」紫盈略微提高了音量。「你要聽就別打岔,否則我就和小彤到外面去講。」

    她是很感動他的表現沒錯,但不表示她就會從此當個沒主見的女人,他最好明白這一點。

    「好嘛!」尚倫表情委屈,像是紫盈多不體諒他似的。

    裴影彤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這像是她的表哥嗎?「鐵漢」敵不過「柔情」,任何剛強的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都可能變成「繞指柔」,這個道理果然是古今不變的定律。

    「小彤,灰狼怎麼了?」紫盈的問話拉回了裴影彤的心思。

    裴影彤面色一整。「你說過,你和灰狼的事必須做一個解決,得不到你,灰狼絕不會死心的。所以我想,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灰狼販毒的證據,讓他進監牢去孵蛋,這樣才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和表哥。」

    沒辦法,韋昕和潔幽堅持不管這件事,他們必須自己來。不過韋昕倒是小小透露了一點辦法來解決表哥和未來表嫂的危機。

    「要怎麼做?」紫盈問道。

    「我們必須想辦法查出灰狼和別人做買賣的時間,再和警方配合埋伏,來個人贓俱獲。灰狼的手下很多,所以我們的行動必須很小心。」裴影彤看著面前的兩人。「其實逮捕的行動並不難,最難的是該怎麼知道灰狼下一次買賣的時間,如果時機抓得不准,別說要解決灰狼了,恐怕連我們自己都有危險。」

    會有這麼多人願意追隨灰狼不是沒有原因的;灰狼對自己兄弟的重視在道上是聞名的,也就因為如此,他能在幫派林立的黑道佔有一席之地。而且灰狼做事向來不偏私、有著道義,所以韋昕才會決定不介入這件事。

    韋昕和潔幽不能提供幫助,那麼他們的計畫要成功就困難了點兒。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她是銀色組成員之一、靖在日本黑道也有點小名氣、而表哥更是國際有名的探員,如果連這樣的組合都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幫派,他們三個人可以去買塊豆腐來撞死了。

    「不能從線民那裡知道消息嗎?」尚倫問道。

    「很難,」裴影彤回答,「因為前陣子掃黑的緣故,道上很多線民都被人暗殺,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線民還敢在這個時候提供消息。」

    「我去。」紫盈忽然開口,「只要我單獨出現,灰狼一定會派人抓我,只要接近他,就有機會探出他的買賣消息。」

    「不行,這太危險了。」尚倫一口否定。

    紫盈回頭看著他。「除了我,你認為還有更好的方法可以知道灰狼的事嗎?」

    「要消滅他不急於一時,我不許你冒險。」他口氣堅決無比。

    「可是我不想再等,」紫盈低喊。「尚倫,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會保護自己的,不會再讓灰狼有機會傷害我。」

    「不行就是不行,你別再說了。」他將她的臉壓人自己的胸膛,阻止她再繼續往下說。「小彤,有沒有別的方法?」

    「這……」裴影彤與靖君對望了一眼。

    「無論如何,我不許紫盈冒險,你明白嗎?」他語帶警告地說,她別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帶紫盈去涉險。

    「我知道了。」裴影彤本來想贊成的,可是看到表哥陰沉的臉色,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拉著靖君站起來。「我再去試試別的方法,看能不能打探出什麼;如果有消息,我會再通知你的。」

    「嗯。」尚倫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一等他們離去,紫盈就掙脫出他的懷抱。

    「為什麼不讓我去?」他不滿的質問。

    「我不要你受傷。」他回答。

    「這次我不會受傷。」

    「要收拾灰狼有很多種方法,不用你冒險。」他堅持己見,對於她的安全問題,他絕對不讓步。

    「尚倫,你講講理好不好?灰狼要找的人是我,要報復他的人也應該是我。」

    「如果角色對換,你會讓我去冒險嗎?」他反問。

    「我……」她一頓,心裡很明白答案。

    「你不會,對吧?」尚倫抬起她的下已,輕柔地說道:「紫盈,我寧願消極的保護你,也不要你再受一點傷害。」

    望著他充滿感情的雙眼,她企圖說服的心一點一滴的瓦解了。

    「尚倫,」紫盈主動投入他懷裡。「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不能老是懦弱的躲在你背後,我們要過一輩子的不是嗎?你的身份特殊、也會有遇上危險的時候,這是我以後必須面對的生活,你不能希望我過得安逸,然後眼睜睜看你去冒險,我做不到。」她深吸口氣。「與其現在一味的受保護,不如讓我有勇氣與膽量去面對一切;如果我連面對自己危險的勇氣都沒有,你怎能期望我追上你、與你共度一輩子?」

    「如果灰狼再用毒品、藥物之類的東西控制你,你怎麼辦?」他擁著她低聲反問。「就算你真能查出灰狼販毒的證據,但代價是你必須受到傷害,那又有什麼意義?灰狼的事遲早要解決,但我不要你再為這件事承受任何痛苦。」她已經受了夠多苦了,不需要再增加。

    「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再為我受傷啊!」紫盈哽咽著。「尚倫,你捨不得我受傷害,難道我就捨得你嗎?我不要背負著灰狼可能對你造成的危險過一輩子,也不要你再為了我冒生命危險。」

    「紫盈!」尚倫皺眉,她為什麼這麼固執?

    「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自己去。」她抬起頭,眼眶裡雖然瀰漫著水氣,但神情卻很堅決。

    「不行。」他緊摟著她。「我絕不會讓你去冒險,我也會叫小彤不准讓你去。答應我你不會擅自行動,否則我會下床去找你,就算讓自己的傷口再度裂開,我也無所謂。」

    「尚倫!」她低喊,他怎麼那麼固執!

    「總而言之,我不許。」他嚴肅天比地瞅著她,「答應我你不會去。」

    她閉緊嘴,搖搖頭。

    「答應我。」

    「不……」紫盈努力維持著理智。

    「答應我。」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企圖使她軟化。

    雖然這麼做有點小人,但是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他很清楚紫盈可以固執到什麼程度,他看不住她,卻至少可以拐到她的承諾;只要她答應了,她就不會違背。

    「不……要……」紫盈還是拒絕。

    「紫盈,答應我。」他幾乎是帶點呻吟的語氣了。

    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在懷抱心愛女子的時候還維持君子行徑的,他也不例外。管他的,如果紫盈不答應,那他就把她留在床上,讓她哪裡都不能去。

    「尚……倫……放……開——」

    「答應我你不會去。」尚倫將她拉上床,上身盤踞在她上方,氣息不穩的要求道。

    紫盈因為他停下親吻而暫時獲得一點呼吸的空間。

    「我不能……答應。」她搖搖頭,臉頰紅紅的,雙手卻攬著他的脖子。「你可以限制我的行動,但是……我還是會去。」

    「紫盈!」他幾乎想詛咒了,該死,她能不能不要這麼固執?!

    紫盈傾上前輕吻住他,想模仿他的動作,卻因為不熟練而顯得笨拙。

    「尚倫,我想跟你在一起。」她低語,暈紅的臉滿是羞怯與生澀。

    韋尚倫開始覺得不妙了。

    「不行,我們還沒結婚。」他力持清醒,剛剛想引誘她承諾的意圖霎時消失無蹤。

    一個充滿經驗的女人雖然可以輕易引起男人的慾念,卻再也沒有其他的了;可是一個青澀卻心愛的女人隨便一個吻就絕對足以令男人失魂。真是該死,他當然想要她,但不是現在!

    「你……你不要我嗎?」紫盈停下動作,咬著下唇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我當然要,只是……」他忽然說不清楚,她這副模樣、又柔順的躺在他身下,他會不想才有鬼。

    「你嫌棄我嗎?」紫盈眼眶含淚,快要掉下來了。「是不是因為灰狼曾經碰過我的身體,所以你不想要我了?」

    「不是,只是……」他想等,可是她這個樣子教他根本等不下去。「喔……去他的君子!」

    尚倫低吟了聲,俯下身重新吻住她,決定不再苦苦壓抑了,反正他這輩子只要她了,現在要和以後再要也沒啥差別。他寬大的安慰自己。

    他愛她,含著心疼的欲潮。他很想在正式擁有她之前維持君子風度,但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他現在只想好好的把她吻個夠。

    事實證明,紫盈不必費太多力氣就足以把他迷得暈頭轉向了。

    ☆☆☆

    從昨天下午進房後,尚倫和紫盈兩個就沒再走出房間。不知道為什麼,韋家也沒有任何人來找他們。

    紫盈醒來,發覺自己依偎在尚倫懷埋,他用沒受傷的手抱住她,另一隻手則擱在她腰上,兩人身上都沒穿任何衣物,這麼赤裸的依偎,讓她強烈意識到肌膚相觸的感覺。

    男女之間……真的是很奇妙的。

    而只有尚倫才能令她這麼不設防吧?

    當灰狼想要侵犯她的時候,她只覺得想死,拚命反抗的結果是讓自己得了毒癮,雖然身上的衣服幾乎被扯破,但灰狼並沒有如願以償的得到她;當時她覺得自己和被侵犯了並沒有不同,但現在才知道——那真的不同。

    「心甘情願」和「被強迫」有很大的不同。

    世界上大概不會再有人為她耗這麼多心思、這麼在意她的喜悲了吧?

    她自小沒有父親,後來又失去母親,她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信任任何人,更不會愛上任何人,但是尚倫打破了這層心防。她抬眼凝視著他的睡顏,眸裡不自覺凝聚著水氣。

    他還受著傷,她不能再讓他為她冒險了。

    小心的將自己移出他的懷抱,驟然失去溫暖讓她輕顫了一下,紫盈又回頭望了他一眼。

    身體的酸疼是必然的吧?但是她卻是心甘情願的;至少她擁有過他,這輩子並沒有白活。

    「尚倫,原諒我。」紫盈穿好衣服,在床畔無聲的低語,然後走出房門。

    ☆☆☆

    當他伸出手,卻沒有如願地抱到佳人時,韋尚倫立刻從床上彈跳了起來。確定紫盈已經不在,他匆匆穿了衣服便下樓。

    「媽,你有看見紫盈嗎?」四處都找不到人,他直接問正坐在客廳喝茶的母親。

    「尚倫,你先坐下來。」韋母優雅的將茶杯放下,在兒子也坐下後,溫和的口氣立刻一變,「你是怎麼看人的?連睡在你旁邊的人跑了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笨兒子?!」

    「媽!」從來沒見過自己的母親有這麼凶悍的一面,尚倫一時呆住了。

    「紫盈是作未來的老婆,連自己未來的老婆都看不住,你怎麼娶人家?」韋母繼續開罵。

    「媽——」他想開口,可是他母親根本不打算聽兒子說話。

    「你是真的愛她、決定娶她嗎?」

    「是。」

    「好,既然你堅持要娶她,媽也沒有意見了。現在,你趕快去把我未來的媳婦找回來吧!」韋母語氣一轉,又變回原來的溫和,搞得韋尚倫弄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媽,你……同意了?!」他先抓住一個聽得最清楚的問題問。

    「老婆是你要娶的,我有什麼好不同意的?!再說,紫盈的確是比較適合你。」韋母說明,「你的工作不同於一般人,隨時都得有應付危險的警覺。剛開始我的確中意若芬,認為她可以成為我的好媳婦,但事實證明,她的個性並不是那麼令人喜歡;而紫盈雖然沒有好家世,但是她很堅強,也很有主見,絕對不會被你牽著鼻子走。我早該想通,我的兒子那麼難搞,娶的老婆當然也不會是一個多柔順的女人。」韋母自憐的歎道。

    這句話不知道是挖苦還是讚美?韋尚倫確定自己聽不出來,但至少他明白了一點,母親其實並不討厭紫盈的。

    「媽,那你為什麼……」為什麼對紫盈那麼不和善?

    「如果我那麼快就同意,怎麼看得出一個人的本質?」韋母瞪他一眼。「你們年輕人一愛上了哪管什麼三七二十一?我不小心的多觀察一點,難道還指望你會自己看明白嗎?」

    要知道,戀愛中男女的眼睛跟被漿糊黏住了沒兩樣。

    「呃!」薑還是老的辣,母親幾乎可以去當演員了。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把紫盈找回來?!」見他還呆著,韋母差點就又開罵。

    「對喔!」一想到「灰狼」,韋尚倫立刻從沙發上彈跳起來,然後往外衝,速度快得連讓韋母再多說一句話都來不及。

    「嘖,真是!」韋母搖搖頭。

    連紫盈去什麼地方都不清楚,真不知道她兒子沖那麼快幹什麼?奇怪,她兒子明明很聰明、很冷靜、很優秀的,怎麼這會兒完全看不出來?

    不過,只要他能把她的媳婦給平安的帶回來,韋母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兒子變笨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9 08:04:27

第十章

    邪惡的交易總是在夜晚發生,只是邪惡的事不一定隱藏在黑暗的角落,而更可能出現在人多嘈雜的地方。

    一家外面看來平凡的卡拉OK店裡擠滿了人,在隱密的包廂裡,一樁買賣正在進行中。

    紫盈混在人群中觀察了很久,懷裡藏著小型相機,拉低了頭上的鴨舌帽後,緩緩朝包廂接近。

    在她移動的時候,門口也出現了兩個人。

    「天哪,她真的瞞著表哥來了!」

    「你小心注意狀況,我去通知尚倫。」

    「嗯。」

    她點點頭,嬌小的身影立刻沒入人群中,而那個高大的男子則拿起手機到外面通話。

    ☆☆☆

    「這是現款,」一名男子打開皮箱,裡頭是一疊疊的千元新鈔。「貨呢?」

    「這是樣品。」灰狼取出一小瓶白色粉末。「純度相當高,待會兒我會派人帶你去拿貨,你可以放心。」

    他將瓶子拿過來聞了一下,然後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

    話聲才落,連續的閃光震住了兩人。

    「該死!」灰狼回過神,站在他身後的手下已朝閃光燈出現的方向衝去。

    紫盈將相機藏入外套的口袋裡,接著與朝她衝來的男人打了起來,她很快地擺脫掉那名男子,衝出包廂。

    「是她!」那是灰狼絕對不會錯認的身影。他還沒下命令,對方已經先下了格殺令——

    「將那個女人殺了,一定要將底片搶回來。」

    「不行!」灰狼立刻阻止,並示意手下去追人。「將人活捉回來。」

    灰狼的手下立刻召集在外面待命的人全部出動,但他的阻止卻惹來對方的不滿。

    「為什麼不乾脆殺了她?」

    「她是我的女人。」灰狼沉聲說道。

    「就算是你的女人,也不能破壞我們的交易。」他傲然的說道,「灰狼老大,要不是你在道上一向以信用出名,我也不會跟你做買賣,現在你這種包庇的舉動又算什麼?」

    灰狼冷冷的抬起眼。「如果不滿意我的處理方式,我們的交易可以取消。」

    「取消?!你說得倒容易。」對方冷笑。「你取消了,我對我的客戶要怎麼交代?灰狼,這件事除非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否則我就當你是故意在耍我。」

    「如果不信任我,不必找我做買賣。」灰狼依舊不為所動。

    「哼!」對方將錢收了回去,瞬間掏出槍指著灰狼。「不准輕舉妄動,否則我的子彈立刻就轟掉灰狼的腦袋。」

    灰狼大部分的手下都出去追人了,現在只剩下站在灰狼身後的兩個嘍囉,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灰狼,將貨交出來,這件事可以就這麼算了。」

    灰狼眼神陰沉。「在道上做買賣,還沒有人敢吃我。」

    「哼!要不是你的女人搞這套,我們兩個可以做個生意上的好夥伴;要怪就怪你沒管好自己的女人。」

    「是嗎?」灰狼不理會正對著他的手槍,傾身去拿皮箱。

    「喂、喂,別亂動——」他還沒喊完,灰狼已經將皮箱給打了開來,取出一疊鈔票後,將它彎摺的刷出側面,然後再丟出其中的一、兩疊。灰狼的手下、舉著手槍的買主臉色不約而同地變白,神情卻截然不同。

    灰狼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你想用這些白紙代替鈔票來跟我做買賣,我們之中真正想吃對方的,應該是你吧?」

    整個皮箱裡的紙鈔除了第一張是真的,其餘壓在底下的全是白紙。眾人都看得很清楚了。

    買主臉色更加難看了,手裡的槍握得更緊。

    「哼!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是沒有錢買你的貨,但是今天貨我一定要拿到。」他將手槍拉上後桿。「叫你的手下去把貨拿來,否則今天你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是嗎?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殺我。」

    灰狠出其不意的一記飛踢,讓買主手上的槍飛向牆角,站在灰狼身後的兩個男人也立刻動作,迅速將買主身後的手下制伏。

    「你不該惹上我。」灰狼拿出他帶來的滅音手槍,扳機一扣,正對買主的心臟,買主立刻斷氣。

    「老大,他外面的手下該怎麼辦?」

    「擺平他們。」灰狼冷酷地命令道,「要怪就怪他們跟錯了人,下手不需要留情,動作要快。」

    「是。」兩名手下掏出手槍,打開包廂的門之後便是一陣掃射。

    灰狼冷眼看著這一切。

    他沒想到紫盈居然會想拍下他犯罪的證據,那麼她接下來的動作一定是交給警方,還有名冊……

    他不會讓她有機會這麼做!

    ☆☆☆

    紫盈跑出那家卡拉OK店後,想找機會報警,裴影彤和靖君也追了上來。

    「紫盈!」裴影彤喊著。

    一聽到她的聲音,紫盈停下腳步回頭。

    「小彤、靖君,你們……」他們怎麼會來?!

    「老天!你做了什麼事?」他們趕到她身邊。

    「我拍到了他們交易的畫面。」紫盈邊注意著後頭有沒有追乓,邊抽出底片和一本名冊交給她,自己則拿著相機。「他們的目標是追我,你和靖君快離開這裡。」

    裴影彤一拿到東西後,立刻又將它交給靖,他到另一旁去打行動電話。

    「沒這回事。」裴影彤不同意地嚷嚷,「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而我們也不必走,我們必須纏住他們,等到警察來。」

    「那太危險了。」紫盈瞪大眼。

    「你單獨跑來做這件事才危險,我敢肯定等表哥一來,他一定會打你屁股。」她一點都不同情地說道。

    「尚倫他——」

    「我們已經通知他了。我好不容易打聽到灰狼的交易行動;沒想到你竟然比我早知道,若是我和靖沒有趕來,真不知道你還會做出什麼事。」場面有點混亂,裴影彤突然問道:「對了,那是什麼名冊?」

    「是灰狼的交易名冊,上頭寫著他今晚有一筆交易。」

    「難怪……」裴影彤低哺。她才正在奇怪紫盈怎麼會知道灰狼的事,畢竟她和靖君也是剛剛才打聽到。

    「小彤,你和靖君快走吧,這裡太危險了。」紫盈勸道,她不想有任何人再為她而受傷。

    「你不知道我一向都是與危險為伍的嗎?」她笑咪咪地。「表哥一定沒告訴你,我偏愛刺激性高的運動。」

    「小彤?!」紫盈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繼而有股大笑的衝動。

    看起來纖弱美麗的裴影彤居然說出這種話,她的個性與她的外表簡直是標準的兩極化。

    「我和我幾個好朋友,包括你知道的瑩,我們有一段充滿血腥的高中時代。不過現在我們是不輕易出手的,除非是為了我們的朋友和親人。」裴影彤邊說邊注意逐漸朝她們接近的腳步聲。「紫盈,我很高興表哥選了你當伴侶,不要覺得是你拖累了我們,是親人就該互相幫忙的。你只要記住,過去你雖然失去親人,但現在你有表哥、有我和靖,還有一些朋友,例如瑩和人浩,你並不孤單,也不必再一個人獨自承受一切。」

    短短幾句話,紫盈就知道小彤已經知道她的過去。再一次,她被他們感動得無法言語。

    「他們來了,讓我們一起把你的過去做個結束吧!」沒給紫盈太多感動的時間,下一場戲已經準備上演。

    灰狼所帶給紫盈的不只是毒品的侵害,更對她造成一種無形的恐懼。紫盈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由她每次提到或聽到「灰狼」這兩個字時表情僵硬的反應,她不必多知道他對紫盈做了什麼,就足以令她想殺了灰狼了。

    任何男人都沒有資格去強迫女人,灰狼令她想到了曾經試圖強迫她的日本男人。

    「紫盈。」灰狼領著手下追來,這時靖君也已經回到兩人的身邊。

    「你們動作真慢,我們都在這裡聊了好一會兒了你才來。」裴影彤雙手環胸地看著他們。

    「是你們教紫盈這麼做的?」灰狼看向影彤和靖君。

    「為了讓你不再有機會糾纏紫盈,我們只好用這種下下策。」裴影彤不在意地笑道,然後瞇起眼算了算,這一群起碼有二十個人。

    「那麼,我就不能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裡了。」灰狼一臉抱歉,眼神裡已充滿了冷峻。

    「放心,我們一定會活著離開這裡。」裴影彤嗤笑,「而你,就準備進牢裡孵蛋吧!」

    話一說完,影彤已出手朝最接近她的人下手。靖君護著紫盈後退,一邊應付眾多攻擊而來的人。

    才過招沒幾下,灰狼已經看出這兩人身手不簡單,為免夜長夢多,他掏出手槍對準裴影彤。

    「小彤,小心!」一直被保護著的紫盈忽然喊出聲,想過去幫忙,但靖君卻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

    她才在懷疑靖君為什麼不擔心小彤時,就見灰狼扣下扳機,小彤以驚人的速度移動,越過圍攻著她的那群人之後,直接朝灰狼攻擊。

    灰狼顯然也對她的身手感到意外,初時還狼狽的避了兩招,之後他立刻反擊,槍口不斷對準小彤。

    紫盈知道這對未婚夫妻擁有極好的身手,但沒想到他們的身手好得超乎她所能想像;他們為保護她而拚命,她怎麼能一直躲在後面?

    紫盈脫出了靖君的保護範圍,利用自己粗淺的搏擊技巧,巧妙的應付了幾個灰狼的手下。

    灰狼與裴影彤持續對打,但沒多久灰狼的手下便再度困住裴影彤,灰狼立刻將目標轉向落單的范紫盈。

    靖君注意到灰狼的舉動,正準備過去攔下他時,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的跳入戰圈,而且看起來好像氣瘋了。

    「尚倫?!」

    紫盈一看見他,既是放鬆又有些心虛。但尚倫沒空理她,只顧著朝這個造成紫盈不安的男人拚命打去。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句話用來形容韋尚倫和灰狼這兩個男人簡直是再合適不過,更何況他們兩個還是「情敵」,彼此恨不得對方死。

    純粹以搏擊而論,他們兩個誰也沒佔到便宜,因為前不久才互相開槍的緣故,兩人各損失一隻手的威力。但再度相見的情況令他們兩個人都氣憤不已,出手也不顧自己身上還受著傷,完全不保留的攻擊對方。

    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時,裴影彤和田中靖君已經幾乎將其他嘍囉都解決了,紫盈立刻向前去幫尚倫。影彤教過她雙人搏擊的技巧,她在尚倫攻擊力較弱的左方護著,不讓灰狼有機可乘。

    憑著一股保護對方的心意,紫盈與尚倫合作無間,灰狼應付得吃力,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心一橫,全力往紫盈攻擊。

    就在他一手擒住紫盈的同時,他手上的槍也被尚倫搶了過去,灰狼立刻制伏紫盈,硬以身體去承受尚倫的拳頭。

    「唔!」他悶哼著押住紫盈,聲音因痛楚而沙啞。「別過來。」

    「紫盈!」裴影彤、田中靖君、韋尚倫三人同時聚集,尚倫以奪過來的手槍指向灰狼。

    「站住!」灰狼低喝,「如果我死,紫盈就得陪葬!」

    「你想怎麼樣?」尚倫的槍不動,冷靜的反問。

    「將手槍丟過來。」灰狼的手掐住紫盈的脖子。

    「不可以!」紫盈掙扎了下,卻被抓得更緊,她一點都不示弱的轉回頭去。「如果想殺我,你就殺呀!」

    「你!」灰狼瞪著她。

    一直到現在,她仍是反抗他、厭惡他,灰狼不明白為什麼?他雖然指著她的喉嚨,卻很明白自己不會殺她。

    「為什麼選擇他?」他低啞地問。

    「他愛我。」紫盈知道灰狼在問什麼。

    「我對你的感情並不下於他,他能為你做的,我也做得到。」

    「你做不到。」她冷冷地回道,「尚倫能尊重我、包容我的一切,但是你不能。對於你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你只會不擇手段去強取,如果我真成了你的女人,只會跟你手下一樣,對你唯命是從。」

    「如果你說出來,我也能做得到。」灰狼不死心。

    「如果你愛我的方式還得我說你才做得到,那只表示你的愛等於虛偽;如果你真的懂得愛,就該知道當你愛一個人時,不是想著她要你做什麼,而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灰狼聽得臉色一沉。「你現在是在教我嗎?」

    「我不需要教你,因為我根本不愛你。」紫盈無所畏懼地喊道。

    「那麼,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灰狼眼神一橫。

    尚倫抓住他們低聲談話的機會,縱身往前撲去。

    等灰狼發現尚倫的動作時已經來不及,眼看不是三人一起跌倒,便是拿紫盈去擋尚倫的攻擊,灰狼做出了第三種決定!他用力將紫盈推開,然後與撲上來的尚倫再度扭打成一團。

    「表哥,快離開他!」裴影彤喊道。但是灰狼存心同歸於盡,緊纏著韋尚倫不放。靖君見狀,也衝向前。

    被丟開的紫盈摔倒在地上,等她回過神,只見靖君拉住尚倫,將他與灰狼分開一點距離,槍聲就在此刻響起。

    「尚倫!」她驚慌的大叫,結果卻完全出乎意料。

    是小彤開的槍,在灰狼緊扯著尚倫不放的時候,靖君的突然加入使得小彤有機可乘,把握住那兩秒鐘的機會開槍。灰狼的右胸流出一大片血漬。

    灰狼的力氣漸漸變弱,尚倫輕易脫開他的拉扯,在靖君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紫盈也跑了過來。

    「別看。」尚倫一手摟住她,將她的臉埋入自己的胸口。

    灰狼擠出一抹笑。「你贏了。」他望著韋尚倫說道,遠處傳來警車的呼嘯聲。

    裴影彤差點翻白眼,為什麼警察的救援總在所有麻煩都解決了之後才出現?

    「我早就贏了。」韋尚倫毫不憐憫地回道,接著紫盈走向裴影彤和精君。「我該怎麼跟你們兩個算這筆帳?」他的語氣惡狠狠的。

    「尚倫,不是他們——」紫擁抬頭想辯解,韋尚倫立刻瞪了她一眼。

    「你閉嘴,待會兒才輪到你。」紫盈委屈的閉上嘴巴。

    「表哥,警察快來了,你先帶紫盈離開吧,這裡就交給我和靖君處理就好。」裴影彤很機靈的提醒道,「我保證那一槍就算沒打死灰狼,灰狼也絕對會在牢裡待很久,不會再有機會打擾你。」

    有名冊、有照片.還有這裡與卡拉OK店裡的一團混亂,不管怎麼說,灰狼這回都不可能逃過法律的制裁了。

    「哼!」考量到紫盈在場可能會受到盤問,尚倫只好作罷,摟著紫盈上車,繞另一條路與警車錯開。

    「呼,總算結束了!」裴影彤吁了一口氣。大批警力已趕到。

    「你怕嗎?」靖君摟住她問道。

    「不怕。」她抬起臉對他一笑。「我知道我們兩個一定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田中靖君挑了下眉。「我覺得你的花樣真的太多,以後這種事我們還是少理為妙。」她不怕,他可擔心得很,上天保佑,他的心臟要強健一點。

    趁著警察還沒走向他們,裴影彤踮起腳吻了下他的唇。

    「這樣可以嗎?」她巧笑倩兮的看著他。

    「你呀——」她一撒嬌,他就沒轍了。事實上他應該慶幸,至少彤找麻煩的時候都不會瞞著他,算起來他比潔幽的未婚夫幸運很多。

    「不過,我覺得表哥今年的運勢真的是大吉又大凶。」影彤突然說道。

    「怎麼說?」

    「大吉是,他在滿三十歲的今年替自己找到一個老婆;大凶是,這個老婆絕對有能力將他嚇得心臟病發作。」

    「是嗎?」靖君笑睇了她一眼。

    「這……算不算是表哥的三十歲警報?」她眨眨眼,頑皮地笑著。

    從三十歲找到自己的老婆開始,表哥得準備接受一連串的驚奇羅!今天晚上還只是頭一樁呢!

    ☆☆☆

    韋尚倫一路飆車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幸好他常做這種事,技術好得可以去參加賽車,所以他們一路平安的到家。

    他繃著臉不發一語,一手握緊紫盈的,拉她在沙發上坐下後,好半天沒開口。

    「尚——」

    「別說話。」尚倫惡狠狠的瞪著她。

    紫盈咬著下唇別開臉。

    他何止氣,他是氣炸了!但是見她滿臉驚嚇、身上也有輕傷,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不能直接發在她身上。

    又過了一會兒,等他覺得自己可以控制住怒氣的時候,他才緩和著語氣開口。

    「紫盈。」

    「哼!」她輕應一聲,臉轉得更過去,語音滿是賭氣與哽咽。

    「紫盈!」尚倫輕歎了聲,伸手將她的臉轉了回來。

    他的怒氣到底抵不過她的委屈,更何況他根本不想見到她不開心。

    「紫盈,我擔心死了。當我一醒來找不到你,又知道你不聽話跑去找灰狼,你知道我是什麼感覺嗎?如果不是靖君及時打電話來,我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你,你是存心嚇死我嗎?」

    紫盈看了他一眼,還是閉著嘴沒有出聲。

    「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他繼續炮轟。「你要去找灰狼,至少也該告訴我,讓我陪你去。你什麼都不說就跑去,你有想過我的感覺嗎?還是昨晚發生的事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對她的愛她感覺不到嗎?或者他對她根本不具意義,否則她為什麼能輕易的將他關在她的生命之外,連這種會危及生命的事都不和他商量?她怎麼能這麼對他?!萬一她出了什麼事,教他該怎麼辦?

    尚倫聲音裡有著痛苦,令紫盈不再緊閉著唇。

    「就是想到你,才不告訴你,因為你一定會反對。」她輕聲喃道,望著他的眼眸裡水光浮動。「尚倫,為了我,你已經冒了太多險,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但是我不要這樣。我要與你站在同一陣線,不要只當你的累贅。我想證明,我能站在你身旁而不令你蒙羞。」

    不只為了他,也為了她自己,她必須確定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如果她能面對過去自己所懼怕的,代表她更可以無所懼的面對未來。

    「你不需要證明什麼,別人的眼光從來就不重要,更影響不了我。」

    「我知道,可是我想配得上你。」紫盈伸手撫著他打鬥後淤青的臉頰。「我希望……我也可以保護你。」

    「所以你要求小彤和流瑩教你搏擊術?」

    「你知道了?!」她低呼。

    「流瑩都告訴我了。」他溫柔的看著她。

    在他四處找她,找到流瑩那裡去時,流瑩告訴他,其實紫盈在醫院療養的那段時間,每天下午都去學搏擊術;而她這麼做,全是為了配合他的身份與工作,這份心意,他無法裝作不知道。

    紫盈不習慣說愛,但她以行動直接表示了想與他共度一生的決心。

    「那……你還生我的氣嗎?」她忐忑地問。

    「當然生氣。」尚倫瞬間又板起臉孔。她瞞著他冒生命危險咆,他不氣才怪!「不過,你可以先答應我一件事,然後再為我做一件事,我就不再生氣。」

    「什……什麼事?」他的笑容……有點怪怪的。

    「首先,你得答應我不再一個人去冒險,如果得去做任何危險的事,一定要我陪著才行。」韋尚倫不是要求,簡直是命令了。

    經過這件事,他已經徹底體會到一點:為了自己的心臟著想,他最好看緊紫盈、兼陪著她做任何事,免得事發以後,他擔心受怕之餘還得安撫委屈不已的老婆——這是他在田中靖君、原人浩等人身上曾經發現的事實,當時他嗤之以鼻,卻沒想到自己要討的老婆還沒跟小彤她們混熟,就已經先學會她們的惹禍招數了。一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的頭上冒出三條黑線。

    「如果你不隨便阻止我,我一定會告訴你。」她居然還有但書。

    韋尚倫很想繼續瞪她,但最後卻變成無奈的眼神。「只要我們在一起,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

    真可悲,他居然變成妥協的那一方了,他懷疑再過不久,他可以去和田中靖君交換被老婆嚇的心得了。

    「我答應不會再瞞你任何事。」她笑著點頭承諾,畢竟她也捨不得尚倫老是擔心著她。「那你要我做的是什麼事?」

    韋尚倫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然後執起她的手。

    「戴上這只戒指,然後和我結婚。」他直接將戒指套了進去。

    紫盈呆了下,接著低叫:「你……這種求婚一點都不浪漫!」

    「再浪漫下去,我不知道你還會出什麼狀況。」韋尚倫以沒得商量的語氣說道,「事實證明,我要是沒把你綁著,你一下子就會不見。為了避免我不到你,我當然要先下手為強。」他可不想找老婆找到累死。

    「我哪有那麼會跑?!」她抗議。

    「事實證明,你今天不見了害我找得半死。」尚倫提醒她今天發生的事。「快點答應我,你不能拒絕。」他兇惡的威脅。

    「我……」紫盈遲疑了下,在他差點以為她要拒絕時,她卻突然點了點頭。「好,我嫁你。」

    「你真的答應了?!」他有點不敢相信。

    「嗯!」紫盈再點了一下頭,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灰狼的事解決了,讓她頓時變得輕鬆。

    韋尚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為什麼這麼笑?」他摟著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紫盈偎在他懷裡,看著自己手指上精緻小巧的戒指。

    「我嫁你之後,和小彤就是表親的姑嫂關係,我可以和她多相處——」向她討教「馭夫」的方法,嘻!

    不過,她還沒講完,韋尚倫已經大吼出聲——

    「不准!我不准!我絕對不讓你接近那個危險的女人,她一定會帶壞你——」

    理你咧!紫盈在他懷裡扮了個鬼臉。

    她決定了,她的蜜月旅行就去日本,但是尚倫一定會反對,不過她自然有方法可以使他答應……由此可見,紫盈還沒跟那群危險的女人混成一團,就已經被帶壞了。

    可以想像韋尚倫婚後的生活一定會更精采,上天保佑他的心臟夠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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