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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雀]小姐別逾期(風起雲湧租書店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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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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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4-15 00:44:40
標題:
[蔡小雀]小姐別逾期(風起雲湧租書店之一)[全文完]
小姐別逾期
(風起雲湧租書店之一) 作者:蔡小雀
號稱「雨神」的她命中帶雨又帶賽
別人是遇雨則發,她卻是每逢下雨便倒楣
連去租個小說都能遇上黑社會老大開的黑店
有沒有搞錯?他不去搶銀行,幹啥搶她的便當?
氣得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知死活的撂下狠話威脅
這下完蛋了,他可是貨真價實的黑道大哥呀
萬一他惱羞成怒把她扔到河裡滅屍怎麼辦?
明明她向來崇尚和平,也不是個脾氣暴躁的人
為什麼這個可惡的男人總是有本事讓她暴怒成火山?
更可怕的是她不知著了什麼魔,還是被鬼迷了心竅
竟大膽地跟這個HOT到銷魂的猛男縱情熱吻──
哎喲!這款代誌是怎麼發生的?
誰來跟她解釋,她不過是逾期幾次忘記還書
那個「很恐怖」的懲罰就是淪為黑道老大的女人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5:09
第一章
台北市
下雨……下大雨……下很大很大的雨……下嚇死人的超大超大的雨……
張琦妙手上的阿嬤牌老式黑色雨傘,完全擋不住瘋狂雨勢,嘩啦啦一下子就把她從頭到腳打得濕透。
「現在是怎樣啦?」她滿臉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隨著黑色的眼線蜿蜒出兩道慘不忍睹的黑色小溪流,沮喪又憤慨地瞪著烏雲滾滾的天空,「不用錢的也用不著倒這麼多吧?啊?」
昨天也下,前天也下,大前天也下……她已經是有傘拿到沒傘了,難道非得逼她穿上那件阿嬤牌的藍色塑膠雨衣嗎?
就不能讓她沉悶無聊。枯燥乏味到要死的人生有一點陽光燦爛的感覺嗎?
而且她發誓再聽到任何一個人叫她「雨神」,她就要用手上重達五公斤的公事包狠狠K扁那個王八蛋。
「嘿,張雨神!沒想到他們說你命中帶雨又帶賽的事是真的耶——噢!」新來的業務部同事沒大腦兼本日楣星高照,興高采烈的說完,下一瞬間便被重物擊中不支倒地。
「不、要、叫、我、雨、神!」張琦妙咬牙切齒,毫不愧疚地怒視著仆地不起的新同事。
「我的鼻子、我的鼻子……痛痛痛……」
大雨再度在她踏入公司大門的那一剎那神奇的停止,雲散天開,但是地上那個不長眼的傢伙猶在眼冒金星,張琦妙那一身咖啡色襯衫加黑色及膝裙濕答答地隨著灌滿雨水的矮跟鞋,發出噪音地走向電梯。
三分鐘後,電梯停在八樓打開門,她走出電梯,對著財務課所有忍俊不住的同事拋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不——要——惹——我——
財務課的員工們紛紛低下頭髮揮同事愛地……爆笑出聲!
「哇哈哈哈……」
「哈哈哈……雨神不愧是雨神……」
「天哪!我五分鐘前到公司,都還沒下雨呢!」
「幸虧我今天不是跟妙妙同一班公車——」
「妙妙,只要一到梅雨季,我看你簡直比中央氣象局人員還要神准,我可不可以通知TV8S來採訪你啊?」
張琦妙濕淋淋的頭頂幾乎耍冒煙了。
「你們可以再沒人性一點。」她邊打哆嗦邊蹭到自己座位,顫抖著冰冷的手拉開抽屜。
只要梅雨季節一到,她必定會在裡頭擺著一套潔淨乾爽的衣物,因為梅雨跟她有深仇大恨,多年不來屢試不爽,所以她到目前為止被搞到有多不爽?已經是十國語言都無法形容了。
把沉甸甸的防水公事包放在桌腳邊,她拿著乾淨衣物,最後一次警告那些笑得東倒西歪的渾球,才挺直腰走向化妝室。
「唉,你們也太過分了。」坐在最後頭,穿西裝打領帶的課長突然站了起來,語重心長地對他們道:「再怎麼說,妙妙也是我們財務課的人,我們應該要多多關愛她,而不是消遣她才對呀,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是。」眾人登時對課長高貴的人格節操肅然起敬。
「我就知道我們財務課最團結了。」課長隨即露出一抹無害的燦爛笑容,「啊,對了,我稍後會在我的部落格貼上一個最新投票主題,打賭妙妙接下來一個星期會再遇到大雨的機率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五十?還是百分之百?歡迎各位同仁熱情參加踴躍投票,最後結果會在明天九點前公佈——」
「我投百分之百!」
「我也是!我也是!」
一時之間,財務課重演七十年代全國瘋迷「大家樂」的狂熱精神,投注的、打賭的、激烈討論的,鬧烘烘成一團。
而此時在化妝室裡正用擦手紙巾努力吸乾一頭濕髮的張琦妙,聞聲臉都綠了。
真是前世不修,今生才會遇到這票同事。
天哪!她痛恨這個鬼梅雨季節!
*********
陸豪傑最喜歡梅雨季節了。
充滿詩意的,浪漫的、迷離的淡淡憂傷,令人想起很多很多往事,包括在櫻花樹下那一場飛濺著花瓣和雨絲的刀光劍影……
「媽的!三本組的那個殺手有夠嗆。」他想起往事,臉上漾起歡欣愉快的笑意。
「不過那一架打得實在很過癮哪!」
「老大,我要租這本書。」一個渾身紋滿龍虎刺青,看起來煞氣騰騰的剽悍漢子恭恭敬敬獻上《哈利波特》。
陸豪傑正緬懷當年熱血男兒的往事卻被打斷,惡狠狠地掃了剽悍漢子一眼,手上捧著《哈利波特》的鐵漢登時縮了縮脖子。
「老大,是我該死!」他急忙伏首認罪。
「阿飛,說了幾百次不要再叫我老大,我不當老大已經很久了。」陸豪傑只是略抬濃密的眉毛,有一絲無奈地笑笑,「我現在是租書店的老闆,懂不懂?」
阿飛語氣嚴肅地道:「一日是老大,您終生是我們的老大,阿飛這輩子永遠不會忘。」
陸豪傑有些感動地望著昔日的左右手,如今阿飛已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狂雲幫」老大,但是他的忠心耿耿和鐵打的義氣一直未曾改變過。
「好了、好了,OK的啦!」他伸手豪爽地拍拍阿飛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其實你要有空來找我租租書、打打屁,我還是很歡迎的,只不過下次叫你小弟底下的小弟要來光顧的時候,記得別老是對著我店裡的「水叮噹」流口水,那個是十八限,未滿十八歲連翻都別想給我翻開看看,不過十八歲以上的倒是多多益善,要不要大哥我幫你代訂個幾箱分送親友呀?」
「大哥,一句話,您說了算!」阿飛慷慨激昂道。
「好,好兄弟,沒話說!」他高興的咧嘴笑著,「夠義氣!」
阿飛被真正大哥中的大哥稱讚得幾乎喜極而泣,忍不住偷偷流下幾滴男兒淚。
陸豪傑當年足可碎石裂豹的大手現在握著掃瞄器,雖然是怎麼看怎麼突兀不搭軋,但他仍舊快動作地掃瞄過《哈利波特》書後的條碼,然後丟給阿飛。
「趁現在雨勢小一點,快點回去陪弟妹吃飯吧。」他微挑眉,「江湖要走跳,老婆也要愛護,記得回家才是最安全的路,知不知道?」
「老大,阿飛知道。」阿飛重重點頭,崇敬地望著他。「對了,老大,我已經讓人幫您準備了愛心便當,待會兒便會送過來,您一定要記得吃啊。」
「自己兄弟,幹什麼搞這種娘娘腔——」他失笑。
「是麗春親自做的。」阿飛連忙解釋。
「噢。」既然是弟妹的一番心意,這下他就沒話說了。
阿飛又再叮嚀話別了好幾句,這才依依不捨地一步一回首走出「風起雲湧租書店」的大門。
門口幾名神情精悍的黑衣男子敬畏地先對店裡的陸豪傑彎腰鞠躬,然後再尊敬地叫:「阿飛老大!」
就在阿飛坐進黑色賓士後座的當兒,原本已是濛濛細雨話當年的梅雨忽然發神經地嘩啦啦狂下起來。
「嗯,我們回去吧。」阿飛不無奇怪地瞥了眼外頭髮了瘋似的雨勢。
就在兩輛賓士車低吼著駛過張琦妙身邊時,本來只勉強夠會車距離的巷道因為租書店旁停著的悍馬車而更顯擁擠,她要撐著雨傘又要閃躲賓士車,差點被擠貼在悍馬車閃亮亮的烙鋼車門上。
「搞什麼?這麼小的巷子賓士車過得去嗎?」她忍不住火大。
可是那兩輛賓士車技術高超地硬是楓出巷道,幸虧她這次聰明閃得太快,才沒有被髒污的泥水濺中。
「呼!也許我背到底的運氣總算要否極泰來了。」她的臉龐亮了起來,感覺到好久不見的陽光和好運氣像是就要重新回到她的生命裡。
抱持著這久違的自信和快樂,張琦妙高高興興地撐著快被大雨打散的黑傘,走進「風起雲湧租書店」。
一如過去的經驗,等她一踏進室內大雨就停了。
溫暖清新又夾雜著書頁紙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忍不住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啊!四肢百骸登時舒暢快活了起來。.
她最喜歡的小說,最深愛的小說,她已經好久好久——至少有三個星期沒有碰過任何一本言情小說了。
自從梅雨季開始,她就沒有好過過一天,先是總公司因應亞太地區景氣持續好轉,去年公司大賺特賺,所以這季大手筆的為所有員工調升百分之五的薪水。
財務課工作本來就很忙,加上此次皇恩浩蕩、慷慨遏灑雨露,所以更是忙翻了,天,足足有兩個星期她快要連自己的床都不認得了。
好不容易忙碌稍微告一段落,她怎麼能不租上十幾二十本言情小說來犒賞自己久早乾枯的心靈呢?
啊,想必她最喜歡的那些作者又出了不少新作品了吧?
張琦妙眉開眼笑地將傘收好放入傘桶裡,然後打量這家在公司附近新開不久的租書店。
這還是她頭一次來這家租書店……哇!在這種高級地段,就算是巷子裡也是租金貴得嚇死人,可是這裡不但窗明几淨,佔地遼闊得像某些美式連鎖餐廳,而且除了許許多多的大書櫃外,就像同事小B說的一樣,他們這兒的沙發看起來就像是義大利進口的高級沙發,而且還排列得跟咖啡館一樣雅致舒服。
「他們還有一整面落地窗都是原木檯面和高腳椅,讓客人可以邊喝咖啡邊吃東西邊看書的喲!」小B偷偷跟她分享莫大福音。
她本來還以為小B是加班加過頭產生幻覺,沒想到還真有此事。
張琦妙抱著便當袋,望向後方的原木台,咧著嘴傻笑起來。
他已經觀察她三分鐘了。
陸豪傑銳利的眸光盯著杵在門口當微笑人形牌的小姐,多年來的江湖老經驗嗅聞不出她身上有任何異狀的殺氣,但他也想不出她究竟站在那裡傻笑個什麼東西?
他左看右看,想來想去,怎麼打量都覺得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
難道……
嘖!又來了。
他略帶懊惱地爬梳過濃密的短髮,黝黑俊臉掠過一絲無可奈何。
就知道阿飛那傢伙又讓人送便當來,鐵定沒什麼好事,上次是個身材惹火的辣妹,這次換成了個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小姐。
一定是他那次火大地把搔首弄姿的辣妹扔出店外的事,讓阿飛誤以為是送來的對象不符合他的胃口,所以這次才會叫這個……穿著阿嬤套裝的老處女來。
媽的!早晚得找一天跟那個滿腦子作媒念頭的傢伙好好「懇談」一番才行。
「小姐。」他沒好氣地站起身,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高大身材充滿濃濃的威嚇感,尤其當他微挑凶神惡煞般的粗大濃眉,居高臨下地盯著人的時候。
張琦妙的傻笑頓時被突如其來的寒意侵襲,莫名感覺到自己像變成了獵物,正被叢林中某種凶狠威猛的大型猛獸盯上了。
她的目光緩緩移動向那道令人不安的灼熱來源——
哇塞!
這個男人好高……不對,不只是這樣,他又高又壯碩,可是自胸膛到小腹間肌肉賁起的線條,絲毫沒有給人一絲笨重的感覺,反而充滿了令人屏息的力與美……著名的大街雕像應該就是參考這一型猛男做出來的吧?
他粗獷堅毅的臉龐宛若大刀闊斧而成的豪邁藝術品,雖然右眼角那道淡淡的刀疤稍稍破壞了那份完美,可是卻更增添他渾身濃厚的男人味……或是凶悍勁。
她吞了口口水,忽然意識到他雖然穿著簡約的白色短袖罩衫,櫃檯完全遮擋不住下半身的藍色牛仔褲,看起來好像很陽光男人的無害模樣,但是他整個人散發著強烈的「擋我者死」的氣勢。
她毫不懷疑這個男人只要隨隨便便一出手,就能輕易擰斷某人的脖子——以她這三個星期來的帶賽程度,她衷心希望不是她的。
「小——姐。」他拉長音,語氣有些不耐煩。
「是……是的。」張琦妙不假思索的立正站好,頸後寒毛直豎。
陸豪傑懶得理會她眼中的畏懼之色,只是大手攤到她面前,「便當拿來。」
她立刻大大鬆了口氣,幸虧他要的只是她的便當而不是她的腦袋……便當?!
「你手上的便當。」這下他的不耐已經明顯到極點了。
阿飛為什麼老是找這種腦袋空空的傻女?光有外表沒有內在……話說回來,今天的這個更慘,連外表都沒有。
「呃,便、便當,好……」她乖乖地雙手獻上,完全不敢有任何意見。
雖說張琦妙的內心在哀號:有沒有搞錯啊?真的有必要倒楣到連來租個小說都能遇上黑社會老大開的黑店嗎?
陸豪傑哼了哼,這才滿意地拿過粉藍色的便當袋,坐回舒適寬大的皮椅裡,然後掏出記憶中熟悉又親切的鐵製便當盒。
喲!看來弟妹這次走的是五十年代懷舊路線喔。
他露出懷念又滿足的微笑,在打開便當盒蓋,嗅到撲鼻而來的飯菜香氣時,臉上笑意更深了。
雪白晶瑩的米飯上鋪著一片金黃色的菜脯蛋,一塊煎得微微焦香的醬油裡肌肉片,加了蒜頭和紅辣椒一起炒的高麗菜,以及紅燒芋頭紅蘿蔔……便當雖然不大,可是每一道都是傳統美味的菜色。
他迫不及待地翻找出筷子,大口大口痛快地吃將起來。
唔,真是好吃到極點,比上次準備的龍蝦沙拉加可樂餅更對他的胃。
她的便當……張琦妙呆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租書店老闆,不對,是黑社會老大快樂地吞掉她的午餐。
她特地在公司微波好要拿來這裡,一邊看小說一邊吃的午餐。
張琦妙敢怒不敢言,只得握緊拳頭眼眶含淚氣憤地瞪著他。
「很好吃。」他吃得一顆飯粒都不剩,最後心滿意足地把便當盒放進袋子裡,不忘抽了張面紙擦拭乾淨,然後再遞還給她。「你可以拿回去了。」
她瞪著他,一口鳥氣憤恨難平,幼稚的把雙手背在背後,「不要!」
吃完就扔給她,當她是隨侍的奴才啊?
他還沒來得及剔牙,聞言抬頭,濃眉一挑,「不要?」
糟糕,惹惱黑社會老大了!
張琦妙性格中懦弱怕事的一面又冒了出來,她吞了吞口水,趕緊陪笑臉。「沒別的意思,就是……便當還合你的胃口嗎?」
張琦妙,你這個癟三!
「很好吃。」他朝她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雪白牙齒笑得好不燦燸,他微瞇的眼角有一抹淡淡的笑紋——張琦妙的心頭怦地一下重敲。
怎麼回事?一個黑社會老大怎麼會笑起來這麼天殺的好看?
真可惜,這樣教人怦然心動的笑容怎麼會出現在這麼大只又粗勇的男人身上,要是個斯文俊秀的奶油小生就好了,這樣她起碼心裡也比較敢對他有遐……
「嚇!我到底在想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個迷人的笑容就對個窮凶極惡的爛人產生邐想?!
難道被去年年底那個在街上逮住她念了一大篇八字的算命先生說中了?她今年犯桃花,而且是最凶最惡最煞氣千條的那一種?!
「便當盒——」他結實的手臂肌肉因抬至半空中而顯得更加賁起糾結。
媽呀!
「送給你好了。」她飛也似地拔腿就逃。
陸豪傑一頭霧水地望著她活像逃難般的背影,咻地一下子就消失在門口、巷弄的轉角處。
奇怪了,這只不起眼小老鼠般的丫頭到底是在演哪一出?他都還沒有開始攆人,她怎麼就跟見了鬼一樣跑走?
他納悶地看著手中的淡藍色棉質便當袋,再望向那個來也沒通知,去也沒相辭的纖瘦身影,努力回想那個灰撲撲看起來就沒什麼特徵的女人,究竟是長什麼樣?可是想了半天,他對她的印象還是只有她那一身醜得要命,又寬大到完全罩住她身材的套裝。
她好像有一頭長髮,可是也簡單無聊到教人記不住有什麼特別的造型和長度。
他個人是喜歡波浪般傭懶嫵媚的長髮啦,就像——
眼前甫踏進租書店的窈窕美女一樣。
眨著長長的睫毛,微嘟著果凍唇,鬈發流瀉擋住了半邊的臉蛋,嗯哼,這一型的才叫女人嘛。
就在他要展開成熟男人的性感笑容之際,目光無意中落在她手上挽著的眼熟便當袋。
他絕對不會認錯那個粉紅色凱蒂貓的便當袋,上次弟妹就是用它裝了龍蝦沙拉和可樂餅——這個才是要給他的便當?!
那……剛剛那個便當……那個女孩……
昔年縱橫江湖南北二路的超級大哥陸豪傑,今天難得地驚掉了素來堅固的下巴。
*********
電視上,命理節目裡的大師們個個講得口沬橫飛,從塔羅牌講到紫微八卦,從星座運勢扯到四柱論命。
剛洗完澡,用大毛巾包著一頭濕髮的張琦妙,窩在沙發裡專心地看著電視做著筆記。
「哦,我這星期的太陽落到了雙魚,所以會遭逢意想不到的驚喜——」她一怔,皺眉道:「騙人!哪裡有驚喜?應該是驚嚇才對吧?」
真是的,她只不過想租幾本小說怡情養性一番,沒想到書沒租成,反而還賠了個香噴噴的便當,唉。
「張琦妙,你的便當盒為什麼沒有帶回來?」一個足以穿牆裂戶的質問聲震耳而來。
她下意識摀住雙耳,可是腳已經不自覺要往逃生出口——窗戶爬去。
因為她家老媽發起飆來可比火山爆發更可怕,尤其是用這種聲音的時候。
就在她勤坐辦公室久沒運動的腿才勉強跨到一半,大軍已然壓境!
「張琦妙,跑哪裡去?」張家辣媽穿著黑色體操緊身衣,手擦腰,美麗猶存的臉龐滿面猙獰。
「……娘。」她腿登時軟了。
張家辣媽柳眉一挑,「說!」
「說、說什麼?」
「便當盒到哪裡去了?」
「便當盒?什麼便當盒?」她立刻裝傻。
可惜張家辣媽「千年老妖精」的外號不是隨便叫叫的,只見她微微揚起嫣紅唇辦,笑意隱隱,殺氣騰騰的開口。
「那個全台僅出兩千一百個的限量版台灣鐵路便當紀念盒,銀鐵色圓弧造型,雙把手環扣,附贈青天白日好時光便當袋,標價三九九,網拍價三千九百九十九……記起來了嗎?」張母電光掃視女兒心虛楓汗的小臉,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哦——」張琦妙連忙裝出一臉恍然大悟。「那個啊……呃……我不知道。」
下一瞬間,蠟筆小新慘遭美枒媽媽拳鑽太陽穴的慘劇,活生生地在張琦妙臥房裡重演。
「啊啊啊……痛痛痛……」她被老媽的奪命剪刀腳夾住,兩鬢爆開陣陣刺痛。
天哪!她肯定不是老媽親生的,不然怎麼會三天兩頭就被肉體虐待啊?
張母發揮最近勤跳韻律舞和苦練瑜伽的良好體力,把女兒「電」得金光閃閃、慘叫連連。
「你!」張母這下可是新仇舊恨全都上來了。「三個星期就掉了十把雨傘,七個便當盒,害得你媽我出門買菜都得淋雨,你爸上班只能吃外面路邊攤,你到底有沒有帶腦袋出去?不對,你腦袋怎麼沒忘記帶回來?啊?」
張琦妙被罵到頭都抬不起來,依稀記得有這款代志。
「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沉痛地懺悔。「只是最近雨下得太大了,害我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
「你會不會牽拖太遠了?」張母冷哼道。不過心下也明白,人家是遇雨則發,她是遇雨眼就花。
只要梅雨季一到,只要是張琦妙出門時間,雨就像跟她有仇,不淋得她翻白眼不甘心似的。
「大人冤——枉啊!」她也有滿腹辛酸委屈無從寄呀。
「好吧,別的我可以不計較,但是這個便當盒很貴,而且對我意義深重,你非給我找回來不可。」張母總算鬆開她,但還是不忘擰了擰她的鼻子。「聽、到、沒、有?」
「有有有。」她摸著作疼的鼻尖,連聲答應。
「記得啊,明天我就要看到我的寶貝便當盒完好無缺、乾乾淨淨地出現在酒櫃裡。」張母臨出房門前不忘撂下一記狠眼色。
「會會會。」張琦妙必恭必敬的應道,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大大吁了一口氣,渾身虛軟地趴倒在床上。
嗚,她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怕那個黑社會大哥了,因為她從小就被廟街一姊般的老媽訓練成怕事小嘍囉,只要老大發火,她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嚇得跟龜孫子一樣。
話說回來……便當盒……女魔頭的便當盒卻是在另外一個大魔王手裡……
她怎麼會這麼苦命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5:40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照例在張琦妙出門前的五分鐘還只是細細的、充滿詩人浪漫的沾衣不濕的雨勢,在她打開大雨傘跨出門的那一瞬間,嘩啦啦地狂下起來。
她已經認命,撐著雨傘在暴雨中走出家門,走向公車站牌。
現在有比大雨更讓她傷神的事,就是怎麼去那間「風起雲湧租書店」把便當盒要回來。
「老媽真是狠心,逼著自己的女兒進火坑。」她嘀嘀咕咕,心情沉重。
到了公司,她根本無心理會同事們爆出的大笑和口哨聲——殺千刀的,一定又是拿她打賭打贏了,但是更殺千刀的是自己,老是有怒不敢言。
唉……
她現在一想到要去那間恐怖租書店,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張琦妙瞪著佈滿密密麻麻數字的電腦螢幕,卻是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滿腦子都是中午該怎麼去租書店要回便當盒。
最好是她去的時候剛好老闆不在,員工站櫃檯,嘿嘿……不過以她最近的帶賽程度,這種好事是不會發生的。
時間過得像是凌遲般緩慢,可是又像轉眼間,快得令她措手不及,因為她還沒想到最好的說辭,時鐘就走到十二點整了。
「妙妙,要不要我順便幫你拿便當去微波?」同事香佩也是愛心便當一族,手上拿著哆拉A夢便當盒經過她座位時,不忘問了一句。
「呃,啊,不用、不用。」張琦妙觸電般地猛然搖頭,也不知在心虛什麼東西。「謝謝,我今天要去吃巷口的排骨面。」
「咦,可是你不是說巷口的排骨面看起來很髒,而且那個老闆還把大拇哥泡在湯裡嗎?」
「喔,我說的不是我們這邊巷口的排骨面,是南京東路那個巷口的排骨面。」她忍不住抹抹額上的汗。
「南京東路……很遠吧?」這裡是忠孝東路耶。
「對啊,很遠,所以我得趕緊出發了。」也顧不得合不合理,張琦妙陪著笑臉,一步步往電梯方向蹭去。
冒著大雨走到位在巷子裡的「風起雲湧租書店」,今天在足足有三間店面大的門口停的不只是囂張的悍馬車,還有一輛騷包的積架和一輛帥氣的法拉利。
「嘩。」她眨眨眼睛,幾疑看錯。
這三輛車加一加身價起碼五百萬以上,居然就這樣隨隨便便停在租書店門口,難道不怕有人眼紅刮車嗎?
「黑道老大的店果然不一樣,連停車都可以停得很踐。」
張琦妙站在原地羨慕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要回便當盒。
噢,她的胃又開始緊張到抽筋作痛了。
她的手揉著小腹,臉色發白地在落地窗外偷偷張望著店裡。
一個絕不會錯認的高大魁梧身影透過落地窗,也正直直地盯著鬼鬼祟祟的她。
是昨天那個被他嗑掉便當的小姐!
她今天穿著卡其色上衣和黑色短裙,長髮也同樣垂落在身後,一樣的不起眼,但不知怎地,他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並沒有發現他,所以他得以隔著剔透乾淨的玻璃仔細端詳她的模樣。
他這才看清楚,原來她有一雙很黑、很亮、很好看的杏眼,還有張小小的,卻細緻無瑕的鵝蛋臉。
雖然和艷色半點邊也搭不上,但是他發覺自己盯著她粉紅色的柔軟唇辦,近乎著迷。
不知道她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尤其是那粉色櫻桃般誘人的雙唇,吻起來一定很甜很甜……
該死的!他居然……硬了。
陸豪傑猛然挺直腰桿,可是變得太緊的牛仔褲害他摩擦到了最敏感的部位,不舒服到了極點。
「真要命。」他咕噥,運用強大的自制力壓下那股不該在此刻騷動的慾望。
他怎麼會對一個第二次見面的女人激起如此巨大又強烈的渴望?尤其她根本就不是他會感興趣的那一種——瞧她乾扁四季豆的身材,蒼白不起眼的外表,白皙粉嫩的頸項,小巧如透著粉紅光暈的耳朵……
他可以輕而易舉想像自己舌尖舔弄著那小小的耳垂時,她渾身酥麻而起的顫抖……停停停!陸豪傑,你又想到哪裡去了?
縱然理智狠狠撻伐,他還是忍不住露出傻笑。
張琦妙就在這時候看見他在看她,不禁嚇了一大跳,差點連手上的傘都嚇掉了。
他他他……站在那邊多久了?她探頭探腦的蠢樣子都被他看光了嗎?
她戒慎防備地盯著他,心情卻在倉皇慌亂和莫名屏息間游移,因為這麼近的距離看著他,他全身上下散發出的勃勃英氣和無法掩飾的陽剛味強大地對著她輻射而來,讓她有幾秒鐘無法呼吸,從來沒有這麼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是個陰柔的女人,而站在面前的他是個純然雄性到費洛蒙都可以滴出汁來的大男人。
她的小腹打結,胃部灼熱,手心汗濕,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快……
是、是中了什麼邪了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變得不是自己,而是個渾身感官敏感甦醒過來的女人。
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笑意性感勾人地對著她左胸心臟處,慢條斯理地劃了個圈。
好、好曖昧啊!
「你這個大色狼!」她臉頰漲紅,急忙用雙臂護胸。
陸豪傑還來不及警告她,雨傘已自她手中滑落地上,大雨毫不客氣地淋了她一頭一臉,賞她個一身痛快。
「啊……」張琦妙被冰冷的雨柱攻擊,登時遍體濕透,尖叫了起來。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他又好氣又好笑,低咒一聲邁出門外,伸出鐵臂一把將她撈了進來。
「哈——啾!」她凍得渾身發抖,在陡然接觸到溫暖空調的當兒,不禁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裹著強壯胸肌的襯衫上,登時被噴得點點水漬。
天哪,是她的鼻涕和口水。
張琦妙瞬間尷尬欲死,真想找個大水溝跳進去,這輩子再也不要出來見人了。
陸豪傑沒有生氣,也沒有鄙視,只是緩緩低頭看了看襯衫,再看了看她,表情有些奇異。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她吞了一口口水,忽然驚覺到這個性感滅猛到不行的大男人可不是普通人物。
他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結實的臂膀露出一片刺青,好像某種古老的圖騰還是麒麟什麼的,但是她驚惶的視線在匆匆一瞥之下,就不敢再看了。
總之,他絕對是黑社會老大!她敢用她脖子上的這顆腦袋保證!
嗚嗚嗚,她不要變成明天社會版的頭條新聞呀!
「我看得出來。」他點點頭,十分同意。
因為認真要嘖,也不至於有辦法噴得那麼神准。
「我、我可以跟你賠罪,看是要辦桌請吃飯還是殺豬酬神,我、我都有誠意做到,拜、拜託不要把我扔進淡水河裡滅屍……」她說得結結巴巴,越說越是悲從中來。「我還沒有結婚,也還沒有交過男朋友,如果就這樣死了,我做鬼都不會甘心……」
陸豪傑瞪著她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奇怪,濃眉也歪嘴角也微微抽搐,到最後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哈哈狂笑了起來。
「哇哈哈哈……」他笑到前俯後仰,高大的身軀如地震山搖。
張琦妙起先是驚駭,隨即被他笑到火氣大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她怕黑社會殺人滅口是正常的反應,有什麼可笑的?
「當然好笑,你是怎麼以為我會把你扔進淡水河的?」他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這裡又不是黑幫。」
哈哈,還有,為什麼他一點都不訝異這位小姐連男朋友都沒交過呢?
張琦妙依然充滿警戒地瞪著他,「我當然知道這裡是租書店,但別以為用租書店這個幌子就可以輕易騙過我,我看起來有那麼笨嗎?」
「你真的想聽實話?」他笑聲倏止,困惑地搔搔頭。
不笨的人怎麼會像傻瓜一樣貼在人家窗戶上探頭探腦,最後還讓自己淋得滿身濕透?
啊,真可惜她穿的是卡其色上衣,質料又有些厚,就算被大雨淋個濕透仍舊洩漏不了半點春光。
不然……他滿面深思地研究著她……嗯哼,想必頗有看頭。
「你想怎麼糟蹋自己的人生我是管不著啦,可是、可是你也不要以為我是白癡,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她戰戰兢兢地表達抗議。「總而言之……你要去哪裡?我話還沒有講完耶!」
他自顧自地大步走進裡問,她只能跟個笨蛋一樣傻傻呆在當場,環抱著自己冷得拚命發抖。
幸虧現在店裡一個租書的人都沒有,不然她這副蠢樣給第三人瞧見,她以後如何有顏面在社會上立足?
話說回來……部沒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這樣……萬一他想要對她怎麼樣,那豈不是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了?
張琦妙臉色登時綠了,心跳狂亂如擂鼓,第一個直覺就是轉身逃跑——
明天我就要看到我的寶貝便當盒完好無缺、乾乾淨淨地出現在酒櫃裡。
啊!可是阿娘的交代怎麼辦?
張琦妙內心還來不及交戰掙扎拔河,一條厚厚的大毛巾已然落在她的頭上。
柔軟乾爽的觸感像溫柔的擁抱般罩住自己,她呆呆地仰頭望著他,看見他臉上漾著微笑,專注地替她擦拭著濕頭髮。
他的手掌那麼厚實那麼大,動作卻輕柔得像手中拂拭著的是什麼易碎的珍寶一樣。
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地替她擦頭髮……
張琦妙胸口湧現某種甜甜酸酸的感覺,陌生卻又奇異,感到莫名危險卻又不禁令人耽溺……她沒有發現自己正屏住呼吸,雙眸怎麼也無法自他陽剛性戚的臉龐上轉移開來。
「你還好嗎?」陸豪傑注意到她在發愣,傻傻地盯著他。「該不會被雨淋傻了吧?」
不是他對她有偏見,可是她怎麼看起來有點鈍鈍的?好像反應不是很好的樣子。
真可惜,浪費了這麼細緻如雪的肌膚和那樣明亮烏黑的一雙眼。
「雨?」張琦妙訥訥地重複,整個人還沉浸在強烈震撼的感動之中。
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還挺帥的,不再那麼像個黑社會大哥了,呵呵呵。
「對啊,」他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你不是阿飛的人。」
「誰?」
「阿飛。」他低頭注視她仍然帶著傻笑的表情,「反正你也不認識。對了,我很抱歉吃掉了你的便當。」
「什麼便當……」這話一出口,張琦妙猛然清醒過來,慌忙地抓住他的手。「便當!對,我今天就是為了便當而來的!」
「我道過歉了。」他防備地盯著她,很怕她要他再說一遍。
「我有聽到,但那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便當盒呢?我今天一定要把便當盒拿回來,不然我娘會砍了我當肥料。」她慌張道。
陸豪傑的視線向下移至她緊攀著他手腕的小手,有些好笑她幹什麼這麼緊張。
「沒有這麼嚴重吧?」他不知事態嚴重,不在意地笑了起來。
「就是有這麼嚴重。那是台鐵鐵路便當的限量紀念款,我媽足足排了十個小時才買到的,那是她的寶貝。」
「既然是寶貝,應該供在櫃子裡還是放在保險箱裡,怎麼會拿來裝飯菜?」他笑道,一個字都不信。
張琦妙心虛了起來。還不是她把一堆便當盒搞丟了,到最後臨要出門才發現沒東西裝飯菜,只能幹求萬懇,哀求老媽出借那只台鐵紀念便當盒。
但是認真要追究責任歸屬……
「喂,這位老大,如果不是你昨天搶我的便當吃,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嗎?」她忍不住惱火。「我還用得著再冒著風雨跑來你這家掛羊頭賣狗肉的黑店要便當盒嗎?」
啊!糟了,她說出來了!
張琦妙瑟縮地往後退,深怕被拆穿身份惱羞成怒的他會一記鐵拳飛來,把她打得飛出租書店門外。
「掛羊頭賣狗肉?」陸豪傑這下子是真的不高興了,面色不豫地道:「搞清楚,小姐,我們租書店哪裡掛羊頭賣狗肉了?你沒瞧見裡頭擺的全是書嗎?哪裡有狗肉?」
「你身上有刺青。」她吞了吞口水,明知道應該閉嘴為妙,還是莫名衝出這一句。「明明就是混黑社會的。」
「刺青犯法嗎?」他不爽地雙手抱臂,虎眸上上下下打量她。「中華民國哪一條法律這麼規定的?你告訴我。」
「呃……是沒有明文規定。」她又後退了一步。
「還有,是誰告訴你身上有黥青就是混黑道的?」他冷哼。
他刺青還是金盆洗手以後的事,所以完全不能混為一談。
「沒,沒有人說,可是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她有氣無力地抗辯。「渾身刺龍刺虎就是黑道兄弟。乙
「電視上有些明星不是也在身體上刺青嗎?那他們也全是混黑道的了?」他冷笑。
「呃……」她自覺理論有些站不住腳,聲音越來越小了。「他們……應該不是吧?」
「憑什麼他們不是,我就是?」他濃眉質疑地挑高。
對喔,她也沒有什麼實際的證據……
張琦妙的眼神越來越閃爍,表情也越發內疚。
「呃……我是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的便當盒。」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試圖轉移話題好逃過一劫。
「不見了。」陸豪傑不知怎地硬是吞不下這口氣,故意瞎掰胡扯道。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你昨天不是還拿在手上的嗎?」張琦妙差點被嚇得失心瘋,臉色發白、嘴唇發抖。「不要跟我開玩笑了,趕緊把便當盒拿出來,然後我就可以回去上我的班,你也可以繼續等你的客人——」
「下雨天,沒什麼客人。」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櫃檯上,裹著牛仔褲的修長雙腿閒適地交錯著,輕鬆抱臂,一臉純真無害。
張琦妙拒絕被他猛烈的男性魅力打混過去。
「便當盒怎麼可能不見?你可以找找看有沒有放在櫃檯抽屜,還是不小心拿回家了?如果拿不回那個紀念便當盒,我一定會心臟病發的啦!」她氣急敗壞道。
「你有心臟病嗎?」
「沒有。」
「那就不用太擔心了。」他笑得好不可惡。
「你!」她氣得牙癢癢,如果不是天生愛好和平兼自知打不過他,不然她真的會撲上去海扁他一頓。
午休時間就快要結束了,她不能再浪費時間跟他在這裡扯一些有的沒的,而且她不敢想像要是沒拿回紀念便當盒,今天晚上阿娘會怎麼整治她。
「要不要租書?現在租書打八折喲,客人。」陸豪傑彷彿怕她還不夠火大,笑吟吟地道:「你昨天上門來是為了要租書吧?」
「租、租你個死人頭啦!」她漲紅小臉,難得口吐惡言。
「抱歉,老闆賣笑不賣身,租書不租人。」他閒閒地回道。
厚!他露出雪白牙齒的笑容真的礙眼到不行!
「算了!」她被一口濁氣激出了滿身骨氣,倔強地抬高下巴。「反正不就是台鐵紀念便當盒,又不是什麼二十萬紀念黃金主婦鍋,我上網再標就有了,我才不會讓你自以為扣著那個便當盒就可以把我當猴子耍!」
把她當猴要?有嗎?他應該不是這般惡劣的男人吧?
頂多只是喜歡逗逗她,看她氣得蹦蹦跳時,白皙的臉蛋染上的那兩抹酡紅,像兩點不經意滴落水面而暈染開來的硃砂,在水波流光中化成櫻花般的紼紅粉嫩。
原本灰撲撲單調的小姐,變成了個會說會罵會生氣會發光的小人兒。
此刻,她閃動著氣惱的眼珠亮晶晶得像黑曜石一樣,雖然進射出的光芒像是想把他釘在牆壁上,但他還真他媽的喜歡啊!
陸豪傑的笑容更形愉悅燦爛了起來。
嘿,看樣子他也挺適合去寫愛情小說的,瞧他一身浪漫詩意的骨頭。
張琦妙卻被他的笑笑到背脊陣陣發涼,搞什麼?明明她已經用力瞪他瞪到眼睛都快抽筋了,他為什麼還一副很爽、很過癮的樣子?
這頭大熊有病。
傳說黑社會老大要幹掉某人的時候都會先笑得很詭異、很恐怖,就像現在這種的嗎?
她心頭毛毛的,可是嘴上卻還是不示弱,硬擠出狠話。「總之,那個爛便當盒你愛留就留著好了,我一點都不希罕,祝你用它裝飯拉肚子,拉到有褲子換到沒褲子,哼!」
他睜大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她。
「怕了吧?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吧?會怕就好。」
張琦妙自以為撂下最屬的狠話,緊繃著興奮又顫抖的強烈情緒,昂著下巴高傲地扭頭就走。
即使撐著雨傘還是被傾盆大雨淋得濕答答的,她心頭仍漲滿了得意和終於出了口惡氣的痛快感。
張琦妙,你真是太拽了,太酷了,太了不起了!這下子那頭黑社會大熊再也不敢小看你只是個弱質女流了吧?
就在她深深陶醉在自己宛若廟街一姊的凶狠氣勢中時,卻沒看到在「風起雲湧租書店」裡一個笑到不支倒在櫃檯上的大男人。
「哈哈哈哈……」好怕、好怕,他真的怕到發抖、怕到要命。「哇哈哈哈哈……」
當天晚上,可想而知沒能順利上繳紀念便當盒入「國庫」的張琦妙被母親修理得有多慘。
但就算在最黑暗的時刻,她心底深處有一角仍是得意洋洋,因為那個搶她便當盒的黑社會老大也不會太好過。
想必他此時此刻一定會深陷害怕拉肚子拉到滿褲子的魔咒恐懼中吧?哈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6:09
第三章
「妙妙,妙妙!」小B抱了一大疊漫畫小跑步過來,滿臉討好地問:「你餓不餓?想不想吃香雞排?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珍珠奶茶?」
「啊,我正好有點餓又有點渴了。」張琦妙感動地抬頭望向一樣在加班中的小B,「我真沒想到原來你也有心思細膩體貼的時候,居然還會想到這個——」
「那當然了,我可是很有同事愛的。」小B臉皮厚地大方承認。「來,這裡是一百零五塊,我要一份香雞排小辣要切,還有一杯波霸珍珠奶茶半糖去冰,剩下的四十塊我請你吃一份香雞排,至於要不要辣、要不要切你隨意,不用跟我謝謝沒關係,反正像我這麼心思細膩體貼的好男人,一向是施恩不望回報的。還有,幫我把這些漫畫拿去巷口那家『風起雲湧租書店』還吧。」
長到二十四歲從未有前科的張琦妙,在這一刻還真的很想犯下砍人重罪。
有沒有搞錯啊?姓小名B的這位年輕人以為他是什麼東西,竟然有那個臉叫她充當跑腿?
再怎麼說他也是新進,而她可是前輩。
「謝謝你請我吃香雞排,可是我能不能不要幫你還書?」氣憤的抗議才到嘴邊就變成了有氣無力的客氣,張琦妙真想把自己一拳打倒在地上。
「不行啦,你一定要幫我,那間『風起雲湧租書店」的書雖然又新又多又便宜,可是聽說絕對不准逾期,不然會有很恐怖的後果。」小B只要一想起那位令人不自覺生起敬畏之意的大哥型老闆,曾經唇角含笑眼帶殺氣所說過的話,就脖子一陣涼颼颼的,縱然有十顆膽子也不敢逾期末還來冒犯天威。
「有多恐怖?」會被黑社會吊起來毒打灌鹽水嗎?
「反正就是很恐怖很恐怖。」小B為了加強語氣,甚至誇大地恫喝道:「聽說曾經有人逾期,第二天連人帶書的消失在這個世上。」
張琦妙心頭猛地一突,隨即驚惶地狂跳起來。
「騙……騙人。」她想笑,卻笑不太出來。
「我騙你幹嘛?」那些漫畫今天一定要還,所以小B說什麼也要拗她幫他還。
他還有一大疊報表還沒趕完,明天開會就要交了,他可不想浪費時間去買晚餐外加還書,害自己得加班到十二點才能回家。
「你既然怕的話,自己去還就好了。」她又沒有那麼蠢去當替死鬼。
幸好她沒有在那裡租書,不然難保那個黑社會大哥不會新仇舊恨一上來,故意誣賴她逾期,好乘機對她做出「很恐怖很恐怖」的事。
「可是我要加班。」小B一臉可憐。
「我也要加班哪。」
「可是你動作快,不是就快要做完了嗎?」小B可眼尖了。
「但是我……」
「反正你快去買快去還,很快就回來了。」小B催促道。
張琦妙被他催到沒辦法,可是她自己也很怕啊,忍不住咕噥抱怨了起來。
「真搞不懂你既然那麼怕,為什麼還要去那問租書店租書?這附近又不是只有他們那家租書店,」
「哎呀!你不知道啦,雖然這家痛恨客人逾期末還書,但是除了這個之外,可以說是福利多多,你知道只要加值五百塊就可以看八百塊,一千塊可以看一千六嗎?還有一次加值三千,不但能看五千塊的書,還可以抽獎,大獎有『盛世環球五星級連鎖度假村』在全球二十六個國家,二十六個度假天堂,任選一家五天四夜免費住宿招待券兩張,還有『長袖善舞國際名模公司』提供的三天兩夜免費米蘭看秀之旅,還可以跟全世界最頂尖最有名的模特兒合照呢!」
小B講到歡天喜地手舞足蹈,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張琦妙卻是越聽越覺得他可能是加班加到精神分裂了,不然怎麼會異想天開到這麼誇張的地步?
「盛世環球五星級連鎖度假村」是那種好萊塢或政商名流才住得起的高檔享受,一般人根本消費不起。
「長袖善舞國際名摸公司」就更不用說了,全球最大牌的名模都在這家公司裡,不管是任何一位時尚品牌大師的秀,統統都指定要跟他們合作。
這兩家事業版圖龐大到嚇死人的公司,怎麼可能提供給一家小小——其實也不算太小——的租書店這麼優厚的獎品?
那個黑社會老大如果不是錢太多沒處花,不然就是隨便寫一寫的,搞不好那些獎品都是冒牌偽造的壁紙,一點價值也沒有。
「你不要不相信,上個月我們隔壁棟那間國際貿易公司的總機小妹就幸運抽中大獎,去夏威夷逍遙了五天四夜才回來,你都不知道她拍了好多好漂亮的照片,還一直炫耀在那裡吃了多大只的龍蝦,喝了多少椰子殼裝的雞尾酒。」小B真是羨慕又嫉妒得要死。
張琦妙聽得傻眼,覺得這一切真像是小說裡幻想的情節,天底下怎麼會有那麼好的事?那個小氣到連她的便當盒都要拗的男人,居然會這麼大手筆?
「搞不好你講的跟我去過的,足完全不同家的租書店。」最後,她只能下這個結論。
「不管啦,你幫我去還書嘛,」小B開始裝死,「啊,我餓死了,我餓到都快要扁掉了,我沒有力氣了,報表做不完啊啊啊……」
厚,很吵耶!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報表做不完,明天倒楣的還不是她這個組長嗎?
「好啦,好啦,我幫你拿去還就是了。」張琦妙被他吵到沒辦法,為求耳根清淨只好豁出去了。
反正現在是晚上八點半,他總不會這時候還親自顧店吧?她想起去過的兩次都是在中午,說不定現在是別的員工在顧呢。
張琦妙已經忘記了幾天前還沾沾自喜對人家撂狠話的得意勁,不知怎地,在抱起那一堆重得要命的漫畫時,還是有種心惶惶、胃糟糟的感覺。
*********
陸豪傑正在吃晚飯。
更正確的說法是,他把外賣的五星級飯店日式鰻魚便當整個倒扣進那只台鐵紀念便當盒裡,也不管容量有差,硬是把紀念便當盒裝得滿滿滿。
原本精心排列得像藝術品的鰻魚便當變得慘不忍睹,黃色的日式煎蛋和橘色的鮭魚卵結黨結派,烤得香嫩入味的鰻魚則和晶瑩醋飯混成了你兄我弟,就連翠綠色的燙菠菜也和醋薑片曖昧不清地糾纏在一塊,但是他仍然吃得好不愉快。
嘴裡吃著美味,眼睛看著台鐵便當盒,腦海裡卻不時浮現那個不起眼卻勇氣十足的小女人,氣得紅撲撲的小臉,拾得老高的下巴,還有煞有介事要狠的模樣……真有趣,哈哈!
「老闆,我把地都拖好了,可以下班了嗎?」一個輕柔的聲音怯怯地響起。
陸豪傑的思緒登時中斷,抬頭咧嘴一笑,「好,早點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纖細得像朵芙蓉花的年輕女孩,是這兩天硬被塞到他這裡來上班的員工,聽說她家是在山上種高麗菜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和「那傢伙」扯上關係。
可憐喔,看人家俏生生一個清純姑娘,沒料到遇上那個血液是冰做的大惡魔……雖然那一隻是他從小玩到大的死黨,高中的時候甚至還替他捱了一刀,但是鐵打的交情是一回事,幫著他欺負小女孩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陸豪傑這兩天都盡可能壓抑豪爽本性,連講話都不敢太大聲,就怕嚇到了她。
唉,兩天下來,悶死他也。
但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因為她非但勤勞認真善良,對客人更是招呼得比他好上一百萬倍,月薪三萬請到這樣的員工也算是很夠本了。
「謝謝老闆。」她恭恭敬敬地朝他彎腰鞠躬。
「呃,戴小姐,我是說……春梨,你可以不用那麼拘束。」他抓了抓濃密的短髮,有點不自在。
「應該的,老闆。」戴春梨穿著半舊不新的小碎花洋裝,淳樸可人得一如六十年代的女學生。
只要看著她,陸豪傑就想點起一根新樂園香煙,頭上抹發油,身穿花襯衫外加寬口喇叭褲,蹺起二郎腿,遙想自己老媽年輕時候的那抹舊時台灣風情。
戴春梨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店門口,雖然在夜色朦朧中,可是陸豪傑敏銳的雙耳輕易辨認出了那輛熟悉的法拉利低咆的引擎聲,就在轉彎不遠處。
嗯哼,他就知道某個傢伙不會那麼放心讓她自己走夜路回去,雖然那個傢伙一副冷酷無情的死樣子,好像稍微對人家假以辭色就會要了他的命似的。
「男人都是賤骨頭啊!」他心有所感,搖了搖頭,繼續吃著他的特製鰻魚便當。
張琦妙拎著沉甸甸的一袋書,懊惱地不知痛罵了自己幾百回。
不應該答應小B的,不應該幫這個忙的,就連她站在香雞排攤前等待老闆炸雞排的當兒,都還陷在理智和情感的拔河裡。
去?不去?不去?去?
不知怎地,她內心深處隱隱明白自己很怕再看見他,可是又有點想要再見到他……老天,還真是見鬼了!
她怎麼會想再看見那個高頭大馬的黑社會大哥?!
可是不管她怎麼想,手上越來越重的十幾本漫畫提醒著她,還是得面對殘酷的事實——還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撐著傘,硬著頭皮大步走進巷子裡。
在越下越大的雨勢中,「風起雲湧租書店」發亮的招牌就在不遠的前方,透出了溫暖的光芒。
還沒關。
張琦妙沒來由地鬆了一大口氣,莫名雀躍地加快腳步往前衝,也許是沖得太急、太快了,她就這樣一腳踩上門口被雨水淋濕的彩色歡迎磚,然後腳下一滑,整個人以溜冰皇后姿態俯衝進店裡,砰地一聲撞上櫃檯。
噢!她肺裡的空氣全被壓搾一空,胸部痛得她頓時飆淚。
「好……痛……」她小巧堅挺的三十四B啊!
她捂著劇痛難禁的胸口哀哀叫,原本拎著的漫畫甩出了老遠,塑膠袋肚破書流,一片慘不忍睹。
陸豪傑筷子上夾著的半片鰻魚尚未放進嘴裡,驚愕地望著這個忽自門外乒乒乓乓撞進來的小女人。
哎喲!是他手中「贓貨」的正牌主人。
他反應奇快,迅速將便當盒往抽屜裡一塞,然後半點良心不安也沒有地對著她關懷問:「你還好嗎?」
「我看起來……咳咳……像是還好嗎?」張琦妙不無哀怨地恨恨瞪了他一眼,嗚,胸部好痛。
他又是想笑又是不忍地扶起她,「可憐的孩子,你撞到哪裡了?一定痛斃了吧?」
「撞到胸部……」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話一出口才驚覺到——「關你什麼事?」
「撞到胸部?」陸豪傑眼睛倏然一亮,想也不想伸手探向她陶前,輕柔呵護地揉了揉。
啊,觸手的柔軟彈性幾乎令他墜入銷魂蝕骨的天堂仙境,只是還來不及感受到?那滿把的香軟寧馨,臉頰已然著了火辣辣的一記巴掌。
「哇,為什麼打我?」他撫著左頰,一臉無辜。
「你、你這個大色狼!誰准你摸我胸部的?」她小臉紅成了熟透番茄,又羞又急又氣,雙臂死命護住胸前。
「我只是好意,怕你淤血。」他歎了口氣,感慨道:「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聽你在那邊唬爛,你哪裡是什麼好意?」她又是羞窘又是惱怒,可依然劇痛的胸口為什麼卻隱隱跳著害羞的悸動?
雖然只是短短幾秒鐘,他寬厚大手溫熱的碰觸卻奇異地烙印在她的肌膚上,隔著薄薄棉質襯衫,深深滲透進心口。
她受驚,她惱怒,可是為什麼她卻一點也不討厭?
跟在公車上遇到襲胸的變態狂不一樣,他的觸碰竟然令她感到一陣酥麻顫抖……
張琦妙被他的動作和自己的感覺嚇到了。
「女性的胸部是非常神聖偉大又脆弱的,一定要好好疼惜照顧才行。」他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你現在還疼不疼?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照X光?怎麼不說話呢?糟了,是不是疼到說不出話了?」
她瞪著他,一時間被正經認真的他弄懵了,不知是該感動還是想笑。
他正經起來原來是這樣的,少了幾分浪拓的江湖味,卻多了種令人凜然崇拜的英挺嚴肅。
卜通、卜通、卜通……她想也不想驚慌地壓住左胸,不讓那莫名突生的心跳戚越來越失控。
「還是很痛嗎?」他眼裡的關切之色更深了。
「還……還好。」她訥訥道,不敢迎視他黑亮的眸光。
習慣了把他當成個高壯霸道的黑社會大哥,可是此刻面對他的溫和關懷,她反而更加難以招架。
他伸手溫柔地摸摸她的額頭,「真的不要緊嗎?」
她臉紅害羞的模樣好可愛,陸豪傑感覺到自己某種灼熱的騷動又被喚醒了。
「比較不痛了……」因為有比撞痛還要更強烈的感覺像香檳泡泡般冒出來,讓她臉紅紅,頭暈暈,不知為何呼吸有點不順。「謝謝你。」
他為什麼突然靠得她這麼近?粗獷性感的臉龐就距離她不到三公分,含笑勾人的眼神裡燃著壞壞的火焰。
他微微下移的視線,是盯著她的嘴唇嗎?
她屏住了呼吸,動也不敢動。
「不客氣。」他露齒一笑,突然挺直腰桿,轉移話題的問:「還書嗎?」
「還……」原來那股深深籠罩住她,教人臉紅心跳的誘惑氣息瞬間霧散,張琦妙眨了眨眼,突然有點不習慣地跌回現實,愣愣的問:「還什麼?」
「你不是來還書的嗎?」他修長手指指向一旁散落一地的漫畫書。「嘖嘖,小美女,你怎麼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來租書呢?我還以為我們這麼熟了,你想租書應該會直接找上我的。」
「誰跟你很熟?」她又窘又氣,揣著不知名的失落感,懊惱地走過去把漫畫收撿起來。
啊娘喂呀!她剛剛還以為他就要吻她了……
大混蛋,既然沒有要吻人為何要湊得那麼近?把氣氛搞得這麼曖昧幹嘛?
張琦妙忿忿然的,也不曉得自己究竟在氣什麼,是氣他想吻她?還是氣他沒有吻她?
砰地一聲,她把十幾本漫畫重重放在櫃檯上。
「還你。」她扭頭就要走。
啊,果然又氣得蹦蹦跳了,真好玩。陸豪傑掩不住滿臉興味盎然。
「『今夜獵艷小親親』、『火辣女郎爆乳傳奇氣』……」他慢慢念出,滿臉驚異。「哇!小美女,沒想到你也喜歡看這類型的漫畫啊。」
張琦妙把跨出去的腳收回來,又蓋又惱地回頭吼道:「誰喜歡看那種下流的漫畫啊?那是我同事拜託我幫他還的,又不是我自己租的!」
要死了,她為什麼在答應小B代還漫畫之前沒先看清楚他借的都是什麼鬼東西?這下又被他逮著機會笑到掉大牙了吧?
「我懂。」他滿臉瞭解地看著她,點了點頭,「記得我高中一年級走進錄影帶出租店租那卷『飯島愛的身體告白』的時候,也是我同學拜託我幫他租的,所以我完全明白。」明白個鬼!
她連耳朵都氣紅了,他以為她聽不出他話中消遣調侃的含意嗎?
張琦妙自認從來不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女孩,可是為什麼這個可惡的男人總是有本事讓她暴怒成蘇維埃火山?
就像現在,她就想要跳進櫃檯坐在他的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然後扭動她的小屁股把他逼瘋,最後狂野地吻住他——
赫?!
「你的臉好紅,該不會是想到什麼曖昧的畫面?例如要把我壓倒在你身下狠狠蹂躪之類的……」他不懷好意地挑眉,語氣有些興致勃勃。
「怎麼可能?」心思被人窺透,她慌忙否認。「像我這種潔身自好愛惜羽毛的社會菁英、國家棟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污穢骯髒的念頭?你、你不要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下流!」
「擁有性衝動是人類生存在這世界上的一大福利,你用得著這麼排斥嗎?除非……」他恍然大悟,笑得好邪惡。「你還是處女。」
「我是不是處女關你什麼事?」被說中了,她登時面紅耳赤。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的眼神曖昧誘惑了起來,「我不希望在我之前,有任何該死的臭男人品嚐過你甜美的滋味。」
她的呼吸瞬間又停止。
又來了,又想要故意逗耍她了嗎?
「這樣吹彈可破的肌膚,除了我以外,不准再有任何髒手、髒嘴、臟器官大膽冒犯。」他以指尖輕輕勾起她的下巴,聲音很冷,眼神很熱。
張琦妙背脊竄過陣陣戰慄,究竟是害怕還是興奮,再也分不清。
他一定是故意捉弄她的!一定是在下一秒就放開她,然後哈哈大笑,對她講一些氣煞人的鬼話!
一定是的,他不可能真的要吻她,不可能……
他真的給她吻下去?!
張琦妙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瞪著纏綿逗弄戲耍著她唇辦的英挺臉龐,他濃濃粗粗的眉毛,性感好看的雙眸誘惑地半閉著,挺直的鼻樑摩蹭著她的鼻尖,她骨頭都酥了……
他的氣息灼熱卻不顯粗喘,像是在玩一個最有意思的遊戲,卻又像是綿綿密密地在撒網,柔軟的嘴唇啄吻著、吸吮著她的唇,舌尖模仿交歡般進出她甜蜜的嘴裡,輕易哄開了她的貝齒,進而火辣辣的狂野侵犯。
有人在嬌聲喘息、呻吟得像是午夜時分裡,最銷魂蝕骨的0二0四小姐般鶯聲啼語……她不知道那個臉紅心跳的聲音就是從自己嘴裡發出的,但是陸豪傑知道,而且他原本只是半逗玩的心緒瞬間被火熱的慾望取而代之。
簡單來說,她叫得讓他素來引以為傲的男性自制力碎成千千萬萬片,她的柔軟甜蜜和嬌喘呻吟已然逼瘋了他。
他的唇辦和她的狂野交纏,大手緊捧著她的俏臀,用力將她下半身壓貼向自己疼痛的灼硬,他猛然向前一挺,滿意地聽到了她忽然梗住了的岔氣聲。
張琦妙飄浮迷醉的神智尚未從他銷魂的熱吻中回來,又被他狂猛巨大的男性堅挺給驚嚇得魂兒都快飛了。
天哪!那、那個就是他的「那裡」嗎?
她又驚嚇又害怕又興奮,性格裡保守的本能下意識想移動臀部後退,可是新生的女性飢渴感官知覺卻促使她更加貼緊那團火焰,然後……羞煞又貪婪地摩擦了起來。
天,她中邪了,這個動作大膽淫邪的女人絕對不是她張琦妙!
可是她渾身的細胞和每一寸敏感地帶都在狂歡,都在痛快地叫囂著——
幹得好!要更多、更多!
她要他,這個全身從裡到外都堅硬得像鋼鐵打造的超級雄性男人!
他就知道!
這個看似保守單調又古板的小女人,其實骨子裡藏著一個熱情狂野渴求的靈魂,她是朵藏有最甜蜜花心的燃燒薔薇,就只等著一個對的男人來撥開重重花瓣,尋找撩撥出她最甜的蜜汁……這個男人就是他,也只能是他!
陸豪傑吻得更深、更火熱纏綿,大手放開她的小屁股,猛然抓住她的大腿勾上自己結實的腰問,然後狠狠地向前將她壓得更緊密,他的腫脹堅硬完完全全熾燙地貼觸入她柔軟的女性谷地中……
就像天生就注定了兩個最契合的身體,終於尋找到了彼此,終於結合……呃,差一點點就結合,因為他倆之間還隔著礙事的牛仔褲和布料。
只是張琦妙幾時曾遭逢過這麼刺激的性吸引力?她最私密的地方已然不爭氣地濕透了。
她快暈倒了,被他強烈的男性費洛蒙和絕頂高手級的熱吻徹底擊倒,丟槍卸甲潰不成軍。
「老天,我好想要你……」他喘息著放開她的唇瓣,可隨即在她耳垂舔弄吹氣,再度將她推入另一種魂酥腿軟的境地。「我發誓如果你再不喊停的話,我一定會忍不住就在櫃檯上要了你!」
「啊?」張琦妙整個人已經陷入酥麻暈暈然的情慾裡,還傻傻地問:「我為什麼要喊停?」
他抬起頭,被情慾烈焰熾燒成漫天大火的雙眸猛然發亮,
多虧在這一瞬間,他的唇已經離開了她的耳垂,所以張琦妙終於清醒了一秒……雖只有一秒但已經足夠了,她及時想起他們正在做什麼,以及她剛剛說了什麼。
「停!停停停!」她忍不住尖叫,小手死命抵住他結實的胸膛。「我們不可以這麼做!」
真要命,他渾身緊繃堅硬得跟熱鐵一樣,就算她再沒有經驗也知道這個男人即將噴火了。
雖然有那麼一剎那,她很是為自己的女性魅力竟然能引起他渾身慾火而感到飄飄然,但是下一刻理智立刻接管了她的肉體,狠狠痛斥起她軟弱投敵的身體。
張琦妙!你這個大白癡,你差點就跟一個你痛恨的黑社會老大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搞起來了!
可是現在是月黑風高還下著雨的晚上,不是光天化日,而且他真的讓她嘗到了前所未有的……
她體內有兩個張琦妙正在進行世紀大辯論,激烈對槓得她頭昏腦脹。
「停?」他全身渴望得發痛,尤其是下半身那位「小兄弟」更是迫不及待,但他陸豪傑是個鐵錚錚的大男人,人家女孩子要是說「不」,他就算會被慾火焚身而亡也不能再進行下去。
唉,雖然歷年來還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在他面前喊停過,哪個不是被他挑弄得欲仙欲死?喘著氣,哀求著還要還要的,可是這個小女人偏偏不一樣,就算在被慾望燒昏了頭的當兒,居然還有辦法及時恢復理智喊停。
燼管渾身慾火燒痛難當,他心底還是不禁對她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敬意和尊重。
她……真的很不一樣。
他左邊胸口充塞著熱熱的、漲漲的,有點喜悅又有點慌亂的悸動感,跟他以往所經歷過的任何感覺都不一樣。
不管怎麼樣,情況的確已經有些失控,他得先冷靜下來再說。
陸豪傑輕柔地、小心翼翼地幫助雙腿虛軟的她站好,然後忍痛放開了她,深深吸一口氣,大步後退一步。
「你說得對。」他承認。「這裡不是最恰當的地方。」
她的身體還在慾望的餘波蕩漾中輕顫,可是恢復清明的神智已經羞慚到極點。
張琦妙,你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這麼大膽地跟一個只見過三面的男人縱情熱吻?還差點吻到咿咿呀呀滾上床……呃,滾上櫃檯……
一回想到幾分鐘前狂燒的熱火,她嫣紅的嘴唇不自覺地傻傻咧笑起來。
話說回來,剛剛那一幕像極了言情小說界熱情有勁的「水叮噹」系列裡,那些令人血脈債張、臉紅心跳的熱辣辣情節。
曾經以為,那些都只是作者美化男性雄風的華麗辭藻而已,現實生活裡才沒有那種HOT到銷魂的猛男,可是方纔這個黑社會老大竟然活生生演練出小說裡勇猛男主角的性感火辣來,還差一點就指數爆表……哇!
雖然他並沒有實地進去,可光是用他的手和他的唇就差點讓她高潮了,而他倆連衣服都還沒脫耶!
「我需要坐下來……」她發暈了起來,托著額頭喘了口氣。「我貧血。」
「我同意。」陸豪傑同情地望著她,不是貧血,她看起來像是整個人都快變成煮熟冒煙的紅番茄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6:34
第四章
「可樂。」
「謝謝。」冰涼透心的高熱量碳酸飲料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希望飽含大量糖分和咖啡因的可樂可以讓她腦袋徹底清醒過來。
「這個是你的嗎?」陸豪傑不知在門口撿了什麼東西拎回來,濃眉高聳著,一臉詢問之色。
張琦妙一見到被雨水泡得黏糊糊的兩片雞排和一杯封口破裂珍珠竄流的奶茶,為時已晚地想起了小B還在辦公室裡苦苦等候他的晚餐。
「糟了!」她一臉驚惶,連可樂也顧不得喝便跳了起來。「我得趕快回去,小B還在等我——」的雞排。
看樣子得再冒雨去買一份新的了,嗚,她就知道自己每逢梅雨倍倒楣!
陸豪傑的臉色陡然一沉。
小B?誰?她男朋友嗎?
張琦妙正要往店門口衝去,卻被他橫生的鐵臂一把撈了回去。
「急什麼?」他粗獷臉龐佈滿不悅。「可樂喝完再走。」
「謝謝,但我還是得先……」她陷在他溫暖寬大的懷抱裡,呼吸又開始急促慌亂起來。
嗚,他身上非香非麝卻醇厚性戚的味道能不能不要這麼好聞哪?
「不准。」他渾然未覺自己醋意濃重,不爽道:「我說過,從現在開始不准任何男人碰你。」
她呆了一呆。
他在講什麼東西?小B只是要她跑腿,又不是要摸她大腿,說什麼碰不碰的。
「喂,你先放開我。」她在他懷裡根本沒有辦法好好講話。
「你男朋友有比我性感嗎?」他俯下頭湊近她耳邊,聲線低沉了三度,挑逗的問:「身材有我壯碩嗎?還是調情的技巧有我好?他曾經帶給你快感嗎?」
麻酥酥的戰慄戚從被他吐氣蠱惑的耳垂流竄過全身上下,她的腳趾幾乎在咖啡色鞋尖裡蜷縮了起來。
這樣迷離的氛圍,妖魅蠱惑的世界,她從未碰觸過,也危險得教人難以承受。
張琦妙既興奮狂喜又心驚肉跳,陷在他的懷裡,那堅硬強壯的雙臂是重密密的網,霸道地將她纏繞得無法動彈……
他的舌頭又慢條斯理地在她脖子上做什麼了?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舒服得即將飄離身體,直到一個好整以暇的低沉男聲嘖嘖嘖響起,瞬間穿透了這一切——
「老陸,要春色無邊也記得先關門吧?」
張琦妙還來不及感到被撞破好事的羞窘驚慌,就已經被陸豪傑強壯結實的手臂緊緊圈壓在他胸前,充滿濃濃保護之意。
「滾開!」他低聲咆哮,語氣透著深深懊惱。
雖然他的怒氣不是針對她而來,張琦妙卻不禁驚跳了下,嚇得心臟卜通卜通狂跳起來。
原來……他發起飆來真的很恐怖……
可是不知怎地,雖然被他的吼聲嚇到,她還是感覺到一陣奇異的心安,內心深處隱約確認他是不會傷害她的。
「惱羞成怒可不成,我好歹也是『風起雲湧』的股東喲。」那個傭懶含笑的男聲閒閒道。
嘩;這男人的聲音有夠迷人的……古人說聞其聲可辨其人,看樣子他的長相應該不賴吧?
她雖然滿心好奇,可是陸豪傑壯碩的胸膛實在太溫暖太舒服了,所以她滿足地趴在他胸口,倒也沒有想離開的慾望。
「囉唆,當初要不是你跟行雲堅持要參一腳,我這間燈光美、氣氛佳的店哪裡需要一堆有的沒的股東?」陸豪傑很不爽,不只是當場被好友撞破好事,還有小腹下方的腫脹正灼燙疼痛著。
偏偏這個花花公子兼有名的大嘴巴還白目地杵著不走,這教他如何繼續誘騙他可愛的小甜心?
陸豪傑口裡不說,可是心底隱隱湧起莫名的恐懼和滿滿醋意。
阿尚是全球女性票選性幻想的國際男模第一名,那些女人瞎了眼認不清這只長舌公的真面目也還罷了,可是難保他懷裡的小女人不會是其中之一。
「燈光美,氣氛佳?老陸,我就說你不能把租書店當酒店經營。」尚諾翻了翻白眼。「難怪現在還不到十點,店裡就沒有半個客人,該不會是你這張黑社會老大臉嚇得客人都不敢上門吧?」
陸豪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手摀住懷裡女人的雙耳。「誰是黑社會老大?不要含血噴人!」
「喔——」尚諾故作恍然大悟,指指被他禁錮在胸前,七手八腳掙扎著的女人。
「我了,我了。」
張琦妙完全沒有把他倆的對話聽進去,因為她的腦子在聽到「現在還不到十點」這幾個字時,已經嚇醒過來了。
媽呀!她還在這裡跟他瞎攪和什麼東西?已經快十點了,小B一定餓死在辦公桌上,而該做的報表可能還沒做完。
死了、死了,這樣明天開會的時候,她一定會被上司K慘了!
「放開我啦,我要回去了!」她不由分說掙開他的大手,邊揉著被捂得發熱的雙耳,氣急敗壞地叫道:「厚!都是你啦,這下子我加班加不完了啦!」
小B每次都會丟一堆爛攤子給她收拾,今天晚上更是給他逮到機會了。
尚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威猛無匹的好友居然被這個身高還不滿一百六十公分的小女人罵得連大氣都不敢吐一聲。
「你還在加班?」陸豪傑眨眨眼睛,隨即心疼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叫你一個小女人加班加到三更半夜?難道他不知道最近夜歸婦女遭搶案件比牛身上的毛還多嗎?你告訴我,是誰?誰故意整你的?媽的!我去打斷他的肋骨——」
尚諾勉強吞下一聲呻吟。唉,這個大老粗。
張琦妙滿腦子只有做不完的報表和明天被罵不完的會,怒火滔天的吼道:「都是你啦!要不是你又是吻我又是摸我,把我搞得暈頭轉向,我又怎麼會忘了加班的事?」
「這個嘛……」他咧嘴一笑,「正所謂天雷勾動地火……」
尚諾不識相地發出一聲竊笑,張琦妙狠狠白了他一眼。
「笑什麼笑?不要以為超級大帥哥就不會被海扁!」
尚諾登時噤聲。
陸豪傑在那兒鼓掌叫好。
「還有你,勾你個死人頭啦!」她氣呼呼地轉頭就走,在即將跨出店門的當兒,回頭咬牙切齒道:「我警告你最好把今天晚上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統統忘掉!還有,以後路頭巷尾遇到不准再跟我打招呼,聽到沒?」
「太慢了,我已經為你神魂顛倒了。」陸豪傑開心道。
張琦妙臉上浮起羞澀的紅霞,隨即忿忿地白了他一眼,「反正我警告過你了!」然後就頭也不回跑掉了。
租書店內兩名高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最俊是陸豪傑先放聲大笑。
尚諾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老陸居然容許一個矮不隆咚的小女人對他嗆聲?
「老陸,真沒想到你會對這種外表平庸,脾氣暴躁的老處女小姐有意思。」尚諾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高挑身材,勻稱的完美黃金倒三角比例,所到之處向來都能吸引眾人癡醉的目光,可是此刻他懶得走台步,而是一屁股跌坐進皮椅上,瀟灑不羈地蹺起二郎腿。
「我喜歡有氣質、有內涵的女人,不像你,老是跟一堆胸大無腦的艷星鬼混,虛度人生,」陸豪傑沒好氣地一把拎起他的後領,不客氣地道:「滾一邊,我才是這問店裡的大老闆。」
「噯噯噯……輕點,我全身上下都是昂貴的商品,碰壞一點點都會出人命的。」尚諾忍不住埋怨,但還是認分地坐到靠落地窗邊的椅子上,挑眉道:「你該不會想跟我說,你對她是認真的吧?」
不是純粹逗逗人家罷了?
陸豪傑摩挲著下巴,黑眸裡閃動著濃厚興味。「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子。」
尚諾挑眉,「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咧嘴一笑,並不打算跟好友分享真正的感覺。
今晚的感覺就是……呃,他也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感覺,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唉,誰說男人沒神經?其實他們也是擁有一個纖細敏感,害怕受傷害的靈魂啊。
不然當年梁山伯是怎麼吐血死的?
尚諾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怎麼看怎麼奇怪,這傢伙該不會真的思春了吧?
他的視線不經意瞥見櫃檯抽屜裡的銀色老式便當盒,忍不住伸手拿出來。
「台鐵便當盒?!哇塞!我幾百年沒見過這個東西了,真是懷念——」
話還沒說完,陡然一陣勁風撲面,眼前一花,他手上的便當盒已經被攫回陸豪傑手裡了。
「不准碰我的台鐵紀念便當盒。」他像保護幼獸的狂獅般齜牙咧嘴。
尚諾又好氣又好笑。「喂!你今晚吃錯藥啦?竟然為了一個便當盒跟我發火?」
「它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東西。」他低頭看著橢圓形可愛的便當盒,「很有紀念性的。」
「哦,關於什麼的?」
「我不確定。」他笑得好不愉快,「目前還不確定……」
尚諾俊美性感的臉龐滿是錯愕之色。、
滿面堆笑,濃眉抽筋,說話顛三倒四,老陸今晚肯定中邪了!
*********
「要你們評估出最符合成本的數字,結果給我寫了一堆天馬行空阿里不達的鬼東西,誰?這份報表是誰做的?」
財務課所有職員人人自危,戰戰兢兢地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想出來當炮灰。
尤其是課長,面對直屬上司的怒聲咆哮,完全沒了經營部落格時的眉飛色舞,而是瑟縮地越坐越往下滑,恨不得直接滑進辦公桌底下躲起來。
小B哀怨地偷偷瞥了張琦妙一眼,對她擠眉弄眼示意。
幹嘛?
她無辜地對他眨眼睛。
都是你害的,還不出來頂罪認錯?
小B拚命對她使眼色。
她又不是嫌命活太長了,幹嘛要自找死路?難得今天課長到現在還沒想起要小B的學姊——也就是她——為自己所帶的組員出紕漏負責。
而且昨天晚上為了幫小B還漫畫,她還差點被頭大野狼給吞吃入肚連渣都不剩呢!
想起昨晚的火辣辣,她忽然覺得會議室裡的溫度好像上升了十度。
終於,經理罵累了,也可能是覺得他們這群蠢如牛馬的下屬實在無可救藥,這才甘心鳴金收兵,拂袖而去。
經理前腳才踏出會議室門,小B便已經埋怨起她來了。
「妙妙,都是你啦。」
她冷笑,「屁!」
「哇,妙妙,你今天很不一樣耶,居然願意罵粗話?!」裝死的課長這下子又活轉過來了,睜大雙眼興致勃勃道:「你不是常說自己是有家教、懂禮貌的社會菁英、國家棟樑,不屑跟我們學罵三字經的嗎?」
「課長,你的三字經翻來覆去也只有『去你的』、『你他媽』,不要講得自己好像混本土幫派的大哥一樣。」咪咪忍不住吐槽,隨即轉向張琦妙,語氣熱切的說:「妙,我跟你說,你想學罵人找我就對了,我可是家學淵博,我阿公早在日據時代就是大稻埕有名的粗話王,我們家甚至有一本祖傳幹譙全書呢。」
「你那個有什麼啊?我爸去年返鄉探親,他還抄來了我祖爺爺當年的傳家寶,正宗『山東老粗罵人七十二式』,有空我拿來給大家觀摩觀摩。」專管大小雜支帳目,外號「鹵雞蛋」的美女魯姬旦得意洋洋地炫耀。「讓你們稍微領略一下中國文字的博大精深奧妙之處——」
「厚!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難怪這年頭國文退步道德淪喪,統統都是被你們這一狗票人搞出來的!」財務課裡年紀最大的花媽媽感觸最深,因為她家裡正有兩名飽受三一隻小豬」成語薰陶下的國中少年,最近跟長輩打招呼的方式都是:「喲!媽,你今天穿這樣尾哦!」再不就是「嗨!Man,你煮的東西實在太賤了啦!」
嗚,她辛辛苦苦上班跟數字奮鬥賺錢,難道就是要讓兒子講起話來跟鬼打牆一樣嗎?
花媽媽怒吼一出,全場誰與爭鋒?
從課長到最小角色的小B,統統鴉雀無聲。
張琦妙眨了眨眼睛,突然愧疚心虛了起來。哎呀,全都是她那個「屁」惹出來的。
不過也虧得這樣一鬧,她接下來整個下午都沒有再想起昨晚的事。
天空還是陰陰的,但是只要她沒有踏出戶外,就絕對沒有下大雨的危險。
而此刻……
張琦妙手裡的報表才核對到一半,不知怎地忽然抬起頭,怔怔地望著窗外厚重的灰色雲朵,就這樣沉沉地堆積在天際。
她的神魂飄呀飄,飄到了某個擁有一張可惡笑臉的男人身上,不知道便當盒在他手上,是不是會得到最好的照顧?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故意虐待她的便當盒……
別裝了,張琦妙,你最想知道的才不是這種不相干的芝麻小事吧?就大大方方承認你就是在想他是會怎麼樣嗎?
她心底的聲音毫不客氣戳破那層最脆弱的偽裝和掩飾,張琦妙的臉龐瞬間紅了起來,心慌地收回視線,努力專注在手頭的報表上。
可是上頭的數字彷彿也在嘲笑她的假正經,總是跳來跳去地不肯讓她仔細瞧個清楚。
「唉!」她頹然地把報表放下,忍不住對自己生氣。「張琦妙,夠了吧?就說了不要再把那個男人跟你做過的當一回事,你究竟還要掛在心上到幾時?」
可是她想騙誰?他渾厚的男性氣息,他溫暖的體溫和熾熱的吻已然重重烙印在她身上,讓她深深記憶著,想忘也忘不了。
她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從他朋友的口中聽見他姓陸,還是路?甚至是鹿?
對於一個陌生到連姓都搞得不明不白的男人,可是卻又熟悉得她永遠也忘不了他身上的味道、他肌肉的力量,還有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那眼角微微漾開的細紋,
充滿蒼勁的男人味,感覺上就是身經百戰歷盡風霜,可是又灑脫得雲淡風清,生命中的苦澀絲毫不見……
天哪,還說她對人家一點感覺都沒有?鬼都不信。
「哇,小B,快快快,有人送花給你耶!」同事的驚呼聲四起。
張琦妙茫然地抬頭……花?哇塞!
這年頭是怎麼了?女人收到花的比例越來越少,男人在外頭花的機率越來越高,本來她們一票女同事湊在一起討論這種事就已經夠嘔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人送花給小B?
還是這麼大,這麼美麗的一束……菊花?!
「噗!」她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
「哇哈哈哈……」全財務課的職員紛紛指著臉都綠了的小B笑得人仰馬翻。
偏偏那個送花的先生也在憋笑,「請問您就是畢紹球先生嗎?」
「我……是……」小B幾乎落淚被迫承認。
「是這樣的,花是指定要送給畢紹球先生的一位女同事,就是大前天幫您還書的那位小姐。」送花先生念出客戶的特別叮嚀。
笑得最大聲的張琦妙突然沒了聲音,原因是嗆到了。
「哈哈哈!原來菊花不是送給我的,妙妙,是送給你的啦!」小B迫不及待大呼小叫,把燙手菊花丟給她。
這下子換張琦妙臉都鐵青了。
看著硬被塞到懷裡的無辜小菊花,粉白嫣紅嬌怯得別有一番風情,嚴格來說它也算得上可愛,用淡綠色輕紗包裝得也很美,但是菊花……
她的眼角在抽筋。
「這是哥斯大黎加進口的小雛菊,是本店相當昂貴的一品花。」送花先生同情又好心地補了一句。
「『真開心』我娛樂了大家。」她環視捧腹大笑的同事們,咬牙切齒的問:「請問送花的人是誰?」
「呃,是『風起雲湧租書店』的陸先生……」送花先生還沒講完,登時被張琦妙恐怖的臉色嚇到。「那、那我先走了,謝謝,」
是「風起雲湧租書店」的陸先生嗎?很好。
她不怒反笑,聲音森冷危險到了極點,「課長!」
「有!」課長連忙立正站好,忐忑不安。
其他人看著她陰沉沉的臉龐,也乖覺地閉緊嘴巴不敢再笑。
糟糕,妙妙發火了。
平常妙妙雖然善良老實、心地好又可愛,但是發起火來可是六親不認啊!
「我下午要請假。」她冷冷一笑,笑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請請請……」課長戰戰兢兢的同意。
她把花束抱回自己桌上,把報表和待辦事項全鎖進抽屜裡,再拎起公事包,把花束抱在左手臂彎處,然後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有人完蛋了。」小B幸災樂禍。
耶,不對啊,妙妙的對手是「風起雲湧租書店」的鐵面老大,那、那……
他該不會拿出那種「很恐怖很恐怖」的手段對付妙妙學姊吧?那以後他搞砸報表誰幫他背黑鍋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6:59
第五章
張琦妙氣瘋了,所以當她踏出辦公大樓的門口,被突然落下來的大雨淋得一頭一臉也無動於衷。
送雛菊?他是故意的嗎?不然是沒有別種花好送了嗎?
虧她還想了他好幾天——她是個白癡——結果等來的卻是一大束那個什麼哥斯大黎加的小菊花?
真是……問候他全家!
張琦妙渾身的怒火幾乎讓落到她身上的雨水蒸發,以她憤怒火大的程度居然沒有冒煙,也算是奇跡了。
她就這樣大步衝進「風起雲湧租書店」,裡頭滿滿的租書客人也不能打消她要擰斷他喉嚨的決心。
「嗨!」陸豪傑英俊的臉龐上堆著大大的笑容。
「嗨什麼嗨?」張琦妙半瞇著眼,努力抵禦他燦爛笑容放射出的超強魅力,揣著滿滿的怒氣大步向前。「這個花,還給你!」
「不行,男人送給女人的花怎麼能回收?」他還是笑得好開心。「不過你倒是可以換別的。」
「換什麼?」她衝口而出,隨即漲紅小臉,「我只是隨口問問,其實我什麼都不希罕。」
只要他不要再找她麻煩,讓她一顆心像綁了火箭,一下子熊熊街上雲霄,隨後又直直摔回地面;也不要在夜晚偷偷溜進她的夢裡,對她做出各種不要臉的狂野熱情舉動……
都是他啦,害她生平頭一次作了那麼逼真的春夢,驚醒之後還渾身灼熱難當,差點得去沖冷水澡才冷靜得下來。
總之……滾出她的生命!
「噢,小親親,你傷害了我的心和尊嚴。」他做出中箭捧心的痛苦狀。
明明知道不應該,但張琦妙還是被他裝出的含悲帶泣臉逗得噴笑。
「你送我菊花才是傷害了我的心和尊嚴。」她連忙重新收拾舊山河,努力板起面孔,冷哼道,「再附上三支香和一盤素果,你就可以直接祝我駕返瑤池了。」
「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你知道我是捨不得的。」他很誠懇地表現出瓊瑤年代那最純情小生的神情,「噢,我的小親親,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我不許!」
看見她呆住的表情,陸豪傑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讚歎自己真是聰明過人,在強力追求她之前先惡補了幾本瓊瑤阿姨的小說,聽尚諾說女孩子最吃這一套,所以他著實下了一番苦功,
因為太高興了,所以他乘勝追擊,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小手。
「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但是你的未來一定要有我,如果說你是那雲,我必是你的天,你的淚水在每一刻總能燙痛了我的靈魂,哦,我怎麼捨得讓你心痛?你明明知道我會為了你的心痛而更心痛你,你又怎忍心敦這樣心痛你的我為你更加心痛呢?」他一口氣說完,最後不忘纏綿地輕喚了一聲:「含煙……」
「噗——」張琦妙的口水笑噴了出來,瞬間岔了氣,「哈哈哈……咳咳咳……哈哈……」
好好笑,天哪,哈哈哈……
陸豪傑被笑得莫名其妙,笑得自尊受損,最後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大喝一聲——
「看什麼看?你們統統給我把眼珠子塞進書裡!不准看!」原來他吼的是那群豎尖耳朵,拚命伸長脖子看好戲的好奇客人。
但見陸老大一記雷吼聲動九天,所有人登時嚇得忙把臉埋回書裡,再也沒人敢冒著殺頭的危險看熱鬧。
偏偏張琦妙完全不把他的雷公聲當一回事,反正又不是在吼她,就算是吼她,她也不怕——她自顧自的抱著肚子狂笑,笑到肚子痛。
哇哈哈哈……
「你不要再笑了好不好?」他這百鏈鋼很沒骨氣地化為繞指柔,低聲下氣道:
「你跟我說我是不是講錯話了?我究竟是哪一句講錯了?你不是應該很感動嗎?怎麼會笑成這樣?」
唉,想他陸豪傑當年可是跺一下腳,黑白兩道都得心驚膽戰好幾天,就算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成功漂白,也仍然是雄獅猛虎一枚,只有人怕他,沒有他怕人的。
可是為什麼他就是對這個笑到前俯後仰、沒氣沒質的小女人沒轍呢?
陸豪傑心底隱隱有種「你完蛋了」的強烈預感,因為就連看她笑到粉紅色牙齦都露出來的樣子,他還是覺得心喜歡得都快融化了,看來他這次真的麻煩大了!
「媽呀,哈哈哈……」天哪,她真的好久好久沒有笑得這麼痛快過了。「我、我真的服了你了……你、你是去哪裡學來這種台詞的?還含煙咧,你以為你是霈文嗎?現在是在演瓊瑤阿姨的八點檔嗎?」
他被講得啞口無言。「你不喜歡嗎?」
可惡!那只花花孔雀長舌公居然還跟他說女孩子都吃這一套?現在書他在小親親面前顏面盡掃落地了。
「我?可是我比較習慣看秦漢和林青霞演這樣的癡情對手戲耶。」張琦妙好不容易忍住笑,毫不客氣地抓起他的袖子擦了擦笑到跑出來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從你口中說出這種話,我就是覺得……很好笑……抱歉。」
他滿眼愛憐地凝視著她,除了慷慨出借袖子外,大手還輕輕拭去她沒擦著的一滴小水光。「不過不管怎麼樣,起碼你笑了。」
雖然跟他當初的期待落差太大,但是看她這麼開心,他也開心。
張琦妙一怔,心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深深悸動鼓蕩,眸光不知不覺柔和了,癡癡地仰望著他。
其實他比威猛的外表溫柔敏感多了,而且脾氣好好,就算她剛剛很不禮貌地笑他笑成那個樣子,他還是沒生氣,看著她的時候,眼神還是那麼專注又溫暖。
左胸好像有一小片什麼喀地碎了開來,一陣強烈巨大的激情熱浪瞬間沖捲了進去,她有點想哭,又很想笑,衝動地想要撲向他,緊緊環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上他的眼、他的臉,他的唇……
但她最後沒有這麼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有一整屋子的人在偷偷注意他們,也個是因為良好的家教和女性矜持,而是——
他幹嘛突然轉身跑去幫一個嬌小的女客人拿放在書櫃最頂端的小說?
原本鼓蕩不絕的熱情登時被潑了盆冰水,她牙癢癢地怒瞪著他低頭對那個嬌小妍美的女客人一笑,把小說交到人家手中時指尖還交觸了一下。
這個可惡的男人,究竟有沒有把她放在眼底,擱在心裡?
還笑,還對人家小女生笑得那麼邪惡、那麼淫蕩!
張琦妙氣得眼冒金星,胸口怒火狂熾,顧不得分辨出其實那就是吃醋的感覺,她氣沖沖地當下就要走人。
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那些躺在櫃檯上,靜靜綻放的小雛菊……她的眼眶一熱,隨即扭頭離去。
「春梨妹,以後我會警告他們不要把書亂擺,」陸豪傑還不知佳人已然氣跑了,微笑地對戴春梨道:「以後你就不用擔心沒法好好排書了。」
「老闆,謝謝你。」戴春梨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是我自己太矮了,給你添麻煩了。」
「不打緊,我已經叫『某人』今天晚上一定要買個踏腳的鐵梯子來。」他笑吟吟地道,對她擠眉弄眼。「那個傢伙呀,嘴上說干他屁事,可是我敢用我的頭跟你打賭,他今天一定會叫人送過來的。」
戴春梨臉上掠過一抹紼紅的失措,「老闆,我、我去排書了。」
「啊,你不跟我打賭嗎?」他眨了眨眼睛。
「對不起。」她倉皇地跑走了。
「唉,一點都不好玩,春梨妹實在太古意了。」他歎了口氣,這才想到張琦妙。
哎呀!人呢?
他故意用送小雛菊這一招激將,要讓她氣急敗壞蹦蹦跳回他面前,然後才把櫃檯底下藏著的一大束藕色牡丹花捧出來換回小菊花,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可是他全套的計畫都還沒派上用場,她怎麼就不見了?
陸豪傑愕然地環顧四周,滿屋不見她的身影,只有那些內閱外租的客人拋來同情憐憫的眼光,好不刺目。
啊是怎樣?
「……醒來吧,雷夢娜,雷夢娜——」
哀怨狂呼聲中,張母撲倒在地上,有模有樣演出這首老歌最為人熟知的最後一幕。
張琦妙歎了一口長長的氣,睜著失眠的熊貓眼,無奈地看著一大早就在自家客廳裡唱卡拉OK的阿娘。
「來賓請掌聲鼓勵!」演完了裝死的雷夢娜後,張母立刻俐落爬起身,稱職地扮演著DJ主持人。
張琦妙沒精打彩地拍了幾下手,抱著嗑掉一半的大桶卡裡卡裡道:「媽,可不可以換我看探索頻道了?」
今天白天會重播大自然界母蜘蛛是如何一口咬掉公蜘蛛的頭,她昨晚忘記錄下來了。
「不行,我等一下唱完要看日劇,木村拓哉好帥喲!」張母滿臉嚮往崇拜。
「那個以後再去租回來看就好了。」她抗議道。
「要等很久耶,你怎麼不去看小說?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在放假日租一大堆小說回家看嗎?最近怎麼都沒看到你租小說了?」
張母不知自己無心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深深戳中女兒脆弱的心房,真是哪壺不提哪壺開……呃,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唉。
「我沒有租書。」她現在只要一想起「租書店」這三個字,就有想翻桌的衝動,
張母把音響轉小聲後,總算聽出了女兒不爽的心情。「怎麼了?心情不好啊?」
「沒有。」她悶悶道,又塞了把卡裡卡裡進嘴裡。
管它卡路里有多少,吃死算了。
誰說這年頭女人太精明?還不是一個個跟笨蛋一樣,只要人家若有似無地撩撥招惹一下,就忙不迭迎上去笑開了花,小心肝怦怦亂跳,一相情願作起鴛鴦蝴蝶夢來。
其中尤以她為最新笨蛋代表。
還以為他是真的有點喜歡她,還以為生平首次動了心,便會有好結果……
她胸口酸酸的,眼眶濕濕的。
「女兒啊,心情不好沒關係,有媽媽在這裡呀。」張母發揮母愛,陰心地攬著她的肩頭。「去把你爸酒櫃裡的那瓶「U一丫尬」拿來喝,媽媽支持你,一醉解千愁啦!」
Ul丫尬?積架?
「是VODKA,伏特加吧?」她懷疑地瞅著母親。
「哎呀!都一樣啦,管它是什麼酒,只要能喝得醉就是好酒。」張母揮了揮手,好生豪邁道。
問題一種是跑車,一種是俄國烈酒,哪有一樣?
不過張琦妙還是很感動,沒想到老媽其實也是很疼她的。
「媽,謝謝你。」她現在的確需要把自己灌醉,看能不能醉了就不會再想起他,也不會因為想起他就心痛難過。
我怎麼捨得讓你心痛?你明明知道我會為了你的心痛而更心痛你,你又怎忍心毅這樣心痛你的我為你更加心痛……
去死啦,統統都是拿來騙小孩的。
張琦妙悲從中來,倏地站了起來,咚咚咚就跑到酒櫃前,打開玻璃櫥窗,拿出老爸珍藏多年的頂級伏特加。
晶瑩剔透,流動著像水般的火焰,聽說純正的伏特加夠勁極了,喝了容易醉,醉醒了又不會有宿醉頭痛的痛苦。
就是它了!
她一把旋開蓋子,咕嚕咕嚕地吞了一大口,卻險險被入口醇厚卻燒灼入喉管肺部的烈焰刺激得連鼻涕眼淚全嗆了出來。
她咳嗽著,拚命眨眼睛,並以手揮扇著快噴出火的嘴巴,想開口跟老媽說點什麼,卻半個字也擠不出口。
如果她的食道和口腔沒有被燒壞的話,應該……一百年後她就可以說得出話了。
「很夠勁吧?」偏偏張母還在那裡搖旗吶喊。「喝啊!杯底不可飼金魚,俗話說沒喝傷心有喝傷肝喝多出山……」
張琦妙氣苦埋怨地瞪了母親一眼,可是說也奇怪,本來自喉頭一路點燃到小腹的火燒感漸漸變成了某種神奇的飄飄然感,這種像火又像水的熱辣刺激感讓她忍不住再灌了一口。
她再度被嗆出淚來,可是越喝越順口,越喝越陶陶然,開始邊打酒嗝邊對母親咯咯傻笑了起來。
「好喝耶,媽,要不要……嗝!喝一口?」她眉開眼笑,又咕嚕咕嚕連灌了好幾大口。
轟!胸口熱浪翻騰,最後化成飄飄然茫茫然的酥麻感……過癮啊!
「女兒,想不到你的酒量真不錯。」張母掩不住滿臉驚訝敬佩之色。
妙妙從小就跟老姑婆一樣怪裡怪氣又一板一眼的,沒什麼幽默感,人家給根針尖就當棒槌,正經八百無聊到連她這個媽都忍不住想打呵欠。
後來雖然在她的百般調教下有好一點點了,可是沉悶的個性二十幾年來不變,有時候她還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醫院裡抱錯小孩了?
不過,今天妙妙總算讓她見識到張氏一族特有的「飄撇豪爽」的氣概了。
「來呀,來呀,再多喝一點,櫃子裡還有金牌蘇格蘭威士忌,今天媽媽一定要讓你徹底解放啦!」張母興奮慇勤得不得了,「啊,我順道去炒兩個小菜給你下酒好了……等一下喝喝喉嚨開了,再陪媽媽唱卡拉OK,就這樣說定了!」
她快樂地哼著「酒醉的恰恰」旋律,邊扭腰擺臀跳進廚房去了。
張琦妙則是努力想要對準方向,抓住那桶不斷在搖晃的卡裡卡裡。
對啊,喝醉好了,喝死算了,就這樣沉浸在這恍恍惚惚、飄飄蕩蕩的暈船感裡一輩子,不要想起他的臉,不要想起他究竟對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也不要去想起她到底是一相情願還是根本就一時鬼迷心竅,更不要去想起他英俊粗獷的臉龐,對那個嬌小女子笑得那麼溫柔的情景!
她狠狠灌了一大口伏特加,再度嗆出了滿滿的涕淚。
就當作沒有哭,一切都是酒精作祟。
她才沒有喜歡上那個黑社會老大,更沒有因為他對別的女人笑就心酸落淚……
「媽……我要吃客家小炒……威士忌在哪裡?」她大喊大叫。
喝醉就不會想了,睡醒了也就會忘記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7:28
第六章
啥郎?到底是啥郎說喝伏特加不會宿醉的?
張琦妙趴在枕頭上哀哀叫,腦袋裡像有千軍萬馬嘶喊衝殺來去。
誰會知道喝下去那麼刺激舒暢的暈船感在隔了一夜之後會變得這麼恐怖?她只是輕微移動一下身體,頭就痛得像快掉下來了。
「妙妙!」砰地一聲,隨著張母知名的大嗓門,再度重重給予她的腦袋致命一擊。
「媽……」她緊緊捂著快裂成兩半的腦袋瓜,小小聲道:「我宿醉……」
「什麼東西啊?」張母沒聽清楚。「宿什麼?你講話幹嘛有氣無力的?」
面對猶如在耳邊大吼的聲浪,張琦妙瑟縮了下,臉色又白又青,渾身沒力還有嘔吐想反胃的感覺。
「我宿醉呀。」她努力提高一點點音量。
「喔,宿醉啊。」張母完全沒有要壓低聲音的意思,繼續大聲道:「星期天就不要再睡懶覺了,等一下跟我和外婆去爬七星山。」
直接拿條繩子把她勒死才是正經。
「我宿醉……頭痛……想吐……」雖然很痛苦,她還是試圖白了老媽一眼。
「所以呢?」張母看著她,攤攤手道:「年輕人不要這麼懶惰,爬山有益身心,而且等爬完後還可以去吃溫泉蛋,要不要去?」
「下去。」嗚,阿娘根本就沒有在管人家的死活。
「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張母沒好氣道:「還是喝醉酒的妙妙比較有意思,居然還願意主動給我拍裸照——」
裸照?!誰?她?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張琦妙驚叫道,猛然抬起頭,隨即又痛縮成一團。「噢」
「那麼緊張幹嘛?我只是隨便說說。」張母歎了口氣,不無哀怨地瞅著她。「你一點都不像我親生的,怎麼會這麼古板?簡直跟你那個死去的阿嬤,也就是我那無緣的婆婆一模一樣,」
「幹嘛把事情推到阿嬤身上?我又沒有見過她。」她按壓著太陽穴忍不住抗議。
「而且我們這種人有什麼不好?難道你不覺得這個社會已經有夠三八了嗎?就是要多一些像我們這麼正經認真的人才是王道。」
「王道我知道,就是那位高高帥帥的中年大叔嘛,小時候我看過他演的『愛的進行式』,而且他演『花系列」的時候我也非常的喜歡。」張母故作天真嬌羞道。
「媽,你跟人家王道年紀差不多吧?還好意思說『小時候』看過人家演戲。」她都快聽不下去了。
再說她說的王道跟那個王道有什麼開系?阿娘就是喜歡亂湊。
不是她小心眼,愛記恨,她國小三年級時因為長水痘,休息了兩個星期沒去上課,就是阿娘跟她說張飛、岳飛和草上飛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失散多年,最後在大桃園地區感人重逢,所以害她在國語月考「桃園三結義是哪三位?」這一題填錯答案,最後被扣五分不說,還慘遭老師當著全班同學面前狂笑念出來。
真是丟臉死了,後來連校長都被驚動,還特地把她叫去校長室,送了她一本《三國演義》。
一想起這些事,真是新仇舊恨齊湧而上。
「媽,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廢話,不是我生的,難道是你爸下班路上隨手撿回來的嗎?」張母翻了翻白眼,有時真懷疑女兒的智商。
「可是你都沒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我從小到大反而比較像是你的玩具」
「早知道就不要灌你酒了,沒想到你喝醉酒後變得阿沙力,宿醉的時候又變成會碎碎念的大嬸。」張母真是懊悔不已。「我看還是我跟你外婆去就好了,免得你這個超級雨神跟我們出門,又害我們淋成落湯雞,連山都爬不成。」
「不要迴避我的問題,媽,你一直把我當玩具對不對?」張琦妙的牛勁也上來了,跟在母親屁股後頭絮絮叨叨。「還是當年生我根本就是一個意外?」
「無聊,我要跟你外婆去爬山了。」張母被女兒的碎碎念纏功纏得沒法子,連忙開門就要跑。
「媽,是不是我真的不是你親生的?」
「對了,你爸跟同事去貓空泡茶了,午餐你自行解決。」
「什麼嘛,我果然不是你親生的——」她拚命追問。「媽,事到如今你就承認吧,我不是你親生的對不對?」
門砰地一聲關上,隔著門板猶自傳來張母受不了的哀叫:「厚!你真的很會念耶!」
「看吧!我一定不是你親生的——」
小B在PUB裡灌了兩杯特調血腥瑪麗,跟一名辣妹聊笑四十分鐘後,本以為終於能夠來個生平第一次的一夜情,突然有個男人揮拳揍了另一個男人一記,接著女人尖叫,男人鼓噪,開始滿場拳飛腳踢,打起了一場莫名其妙卻一點也不稀奇的群架。
一見情況不對,小B即刻逃出來,剛跑出大門衝入無人暗巷裡,還來不及鬆口氣,就被兩個強壯的男人一把架住,不顧他的掙扎硬拖向牆角幽暗處。
「你!」其中一個人聲音凶狠。
「求求你們放過我,我身上只有三百塊和一張健保卡……」小B嚇得險些屁滾尿流。
「哼!誰要你的三百塊和健保卡?」另一個男人嗤笑,森冷道:「我們只是要問你一個問題。」
「什、什麼問題?」小B驚慌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深怕他們是要他新鮮的青春肉體……嗚嗚,他沒有這種癖好啊!
「就是……」那個男人湊近他耳邊,聲音低沉的說了幾句話。
「我、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小B如獲大赦,拚命點頭。
夜色沉沉,冷月懸空,有抹雨雲悄悄飄近,擋住了月光。
又要下雨了。
雨聲嘩啦啦地響起,張琦妙抱著抱枕盤腿窩在沙發裡,百無聊賴地轉著電視頻道。
唉,夜來雨聲分外淒涼啊,尤其家裡靜悄俏的只有她一個人。
爸媽丟下她,和外婆去北投洗溫泉,也不管她一個人在家裡會不會感到孤單寂寞。
最少也要想一下,她好歹是個二十多歲的妙齡女子,獨自在家,萬一引起歹徒的色心覬覦怎麼辦?
「沒義氣。」她咕噥,「黑社會人士搞不好都比你們還有情有義……」
糟了!
她心一酸,隨即深深痛恨起自己為什麼又想起「黑社會」三個字?這樣她就會忍不住想到那個狀似黑社會老大的他……
一想起他,敏感的女性再度甦醒悸動著,她不禁想起了他溫暖粗糙的大手撫摸過她身上,所引起的陣陣灼熱狂野刺痛感……他的嘴唇為什麼能施放那麼可怕又挑逗的魔法?
她的胃開始糾結成一團,某個私密的地方隱隱感覺到濡濕柔軟起來……她悚然一驚,連忙夾緊雙腿,吐了一口長氣。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可是個純情女子,在交往到以結婚為前提的男友之前,不,是在訂婚以前絕對不能想這些有的沒的!
這是她身為女性應有的矜持才對。
「可是我想騙誰啊?」張琦妙頹然地揉了揉臉,憂鬱地道:「他就是不一樣,不管我承不承認,他對我而言就是有某種神奇的吸引力……」
為什麼會為了他看別的女孩,對別的女孩溫柔,就覺得胸悶,心痛?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甚至連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陸?還是路?是一家大型租書店的老闆,氣質豪邁得像很有質感的黑社會老大……有質感的黑社會老大?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一定是昏頭了。」她往沙發上一癱,閉上雙眼歎氣。
但是更昏頭的是,她竟然想要在這個雨天的夜晚,撐著雨傘,搭二十分鐘搖搖晃晃的公車,然後再走五分鐘的路,去「風起雲湧租書店」外偷偷看他一眼。
只要一眼就好了,她不是因為想念他,只是……只是想去看一下。
至於為什麼?原因她還沒想到。
「張琦妙,你實在夠失敗了,連找借口欺騙自己都這麼遜。」她懊惱地呻吟了起來。
突地,客廳窗戶爆起一記清脆碎裂聲。
她尖叫一聲,驚跳了起來,駭然地瞪著破了一個大洞的窗戶,顯然就是肇事者的石塊在地上翻滾了四、五圈,直到滾到沙發腳邊才靜止。
「誰?是誰幹的好事?」她氣沖沖地跳下沙發,但不忘穿著拖鞋,小心地踩過一地的玻璃碎片,探出窗外大吼。
一個熟悉高大的身形佇立在雨中,她的聲音倏地消失在空氣裡……天哪!
「嗨,」陸豪傑臉上佈滿做錯事的歉然,心虛地對她揮了揮手。
雖然在暗暗的雨夜裡,雖然撐著的黑色大傘擋住了一半的他,可是當他仰起頭望向她時,她仍然感覺到一股灼熱緊縮的悸動感,重重地自胸口敲擊開來,震盪蔓延至全身。
顫抖、酥麻、戰慄、驚喜與想哭的感覺在心頭瘋狂交錯,她腦子還來不及有所回應,眼眶已然自動地濕了,鼻子酸酸熱熱得無法控制。
似曾相識的場景,好像某些小說裡浪漫的情節——她正在想他時,他就正好出現在她家樓下,並且用石子敲擊窗戶,秘密宣告著情人的到來。
不同的是,他的手勁特別大,直接把她家窗戶砸破了。
「你是來尋仇的啊?」她強忍住想跳窗下去,跳入他懷裡的瘋狂衝動,恢復了一點點理智。「我家窗戶跟你有仇嗎?」
「對不起,小親親,我以為我動作很輕了。」他愧疚地縮了下脖子。
他真是個天殺的笨蛋!這麼浪漫的舉動,這麼令人驚喜的戲碼,居然會終結在他這天生神力的手臂上。
陸豪傑,現在不是跟王建民比臂力的時候,你現在是在追求心儀的女孩子,斯文點!
張琦妙瞪著他,她應該生氣,而且衝著他那天和今天的表現就該生很大很大的氣才對,可是她為什麼……覺得自己就快笑出來了?
笑聲奇異地在胸口逐漸震動出漣漪,糟糕,她就快忍不住了……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裡?你又來幹什麼?」她總算擠出話來,順便喘了口氣,腦子裡拚命想著會計守則、公司法,甚至九九乘法表。
就是不要去想他現在看起來有多麼高大性感可愛……不能笑,不能心軟,千萬要繃緊你的臉皮啊張琦妙!
別忘了他那天話才跟你說到一半,就跑去對別的女人獻慇勤。
「我來找你。」陸豪傑咧嘴一笑,故意漏掉她第一個問題。
「廢話,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的,我是問你來找我幹什麼?繼續背一堆瓊瑤八點檔的台詞來騙人嗎?」說不定他那天也是那樣對那個女孩,一想到這兒,她的胸口開始灼熱,喉頭莫名酸苦了起來。
「你那天為什麼突然走掉了?」他仰著頭,不管雨有越下越大的跡象,也不管牛仔褲已經被雨水濺濕了。「我準備好的禮物還沒有送給你。」
「我突然走掉?你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走掉?」她簡直不敢相信,「你這個世紀大白……什麼禮物?難道你除了送我菊花外,還真的準備了素果?一
「當然不是!我準備了一大東牡丹花要送給你,你知道台北市百分之九十九的花店都沒有賣牡丹花嗎?還是有香味的那一種,雖然被那個長舌公敲了我五萬塊,可是我一點都不後侮——」他迫不及待哇啦哇啦解釋。
她睜大雙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送我牡丹花?」
牡丹花?她沒看過真的牡丹花,只看過國畫裡畫的那一種。
天,張琦妙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逐漸融化了。
不是很糟的菊花,也不是很俗的滿天星配玫瑰花,他居然要送她牡丹花……
「對,因為牡丹花很特別,而且它讓我想到你。」他目光敏銳極了,一下子就看透了她的態度軟化還備受感動,連忙乘勝追擊。「美麗、燦爛、國色天香,就像我手裡的這一束。」
張琦妙幾乎無法呼吸,因為他自身後拿出了一大把燦燸奪目的朱紅色牡丹花,粉嫩花瓣層層疊疊,富貴繽紛動人。
是真的……他沒有騙人……
她剎那間感動到想飆淚。
「可是……你又不喜歡我。」她哽咽的開口,心緒又酸又甜又驚又喜又亂成了一團。
「我不喜歡你?!」陸豪傑先是愣住,隨即苦笑。「如果我不喜歡你,怎麼會每次看到你就莫名硬得跟石頭一樣?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個部位。」
「變態,我又不是在跟你說那件事。」她含著眼淚,忍不住笑了出來,雙頰酡紅。「而且這樣頂多證明你……對我有性衝動而已。」
「我這輩子還沒有對哪個女人有過這麼強烈的性衝動,我的腦袋完全發揮不了作用,只有下半身能夠思考。」他哀聲歎氣地承認。
雖然不是她最想聽到的那種答案,但是……實在也夠令她臉紅心跳的了。
「你對我只有肉慾。」她還是不免幽怨地指控,
「如果單純只是肉慾的話,我也不會覺得自己麻煩大了。」他還真的給她歎氣歎得很大聲。「我有預感,多年來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日子要結束了,可詭異的是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排斥,還不知道在爽什麼。」
張琦妙噗地一聲,笑聲差一點點就偷偷逸出,一顆心甜絲絲的。
「可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你也不知道我是誰,」她忽然想起這件事,有一些些氣餒。「我們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根本對對方一無所知,這算哪門子的戀愛?」
而且他們開始談戀愛了嗎?她怎麼覺得連被預告一下都沒有?
起碼……愛情來的時候總有個正常的排列順序吧?就像言情小說裡寫的,要先因為某件事相遇,然後因為某件事看對眼,然後又因為某件事就乾柴遇上烈火,最後又因為某件事而誤會分離,最後的最後還因為某件事而重新回到彼此身邊,並且說出那神奇的三個字「我愛你」,然後才是END。
愛情一定有個公式吧?
「我想要你,你也想要我吧?」陸豪傑把最複雜的事情用最大剌剌的方式簡單處理。「這就表示我們倆互相吸引,順利成章要在一起,就這樣。」
「就這樣?」她懷疑地看著他。
「對啊,就這樣。」他鬆了口氣,笑得分外燦爛。
他就知道追求心儀的女孩沒長舌公說的那麼難啦!瞧,這下子不是搞定了嗎?
張琦妙盯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怪怪的,有哪裡不對勁。
這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虧他剛剛還說得那麼動人。張琦妙承認知道自己是個很龜毛的女孩,而且還沒膽,最缺乏的就是勇於嘗試的勇氣。
她是那種到咖啡館點的永遠是中杯熱拿鐵,到熟悉的火鍋店吃的永遠是海鮮泡菜鍋,她學的是會計,數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永恆不變。
所以她害怕變動,不相信突然降臨在頭上的好事,如果她在路上撿到一百塊,一定會拿到廟裡捐掉,因為不屬於自己的絕對不能拿,而且更怕霉運會接著好運後面來。
凝視著他高大性感的身材,英俊豪邁的臉龐,閃動著笑意的超強男性魅力雙眼……她有做過什麼超棒的好事嗎?不然像這種有頭腦又有幽默戚的猛男怎麼可能會被她吸引?
想到那天他對那個嬌小女孩微笑的神情,她心中一痛。
天啊!好矛盾,她既想要這個男人深深為她瘋狂,可是她又不希望他只是為她的身體瘋狂,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哪個地方會傲人到令他瘋狂,但重點是,她沒有信心,當他看著別的女孩,對別的女孩笑時,她就覺得這果然只是一場幻夢,她哪能值得他特別傾心相待?
男人是善變的,不是今天變,就是明天變,而她受得了嗎?
她不想他連最後對她的一點點興趣都失去,當他發現她其實是個無趣得連她媽都會打呵欠的女人以後。
醒醒吧,妙妙,你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
「玻璃不用你賠了,晚安。」她強忍著鼻酸,一臉落寞地縮回頭,消失在窗邊。
陸豪傑瞬間傻眼,呆住了。
怎麼……他又說錯什麼了嗎?她剛剛不是還很高興?怎麼又突然離開了?
「該死!早知道就不應該那麼快鬆口氣的。」他懊惱地低咒一聲。「陸豪傑,這下好了吧,又惹她不開心了吧……」
唉,這下可怎麼辦?若是以他以前縱橫江湖的脾性,一定會鍥而不捨,勇往直前,就算是一0一大樓攀也要攀上去,硬是把目標物給揪下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是他剛剛已經把人家的玻璃打破一塊了,萬一再扔一次,這次正好砸中她可怎麼辦?
所以,他躊躇,猶豫了。
雨,兀自下得不亦樂乎。
他該不會就傻傻站在那裡,學著偶像劇裡的男主角站到天亮,結果被雨淋成肺炎吧?
張琦妙靜靜躲在窗邊,心下糾疼撕扯著,想要再探出頭去,又害怕探出頭去。
假如他還在站在那兒呢?
難道她就能夠摒棄理智的警告,放縱奔放的情感衝下去找他?
一切來得太快、太快了,就算是一見鍾情,他又怎麼能確定自己的感覺是真的呢?
認真細算起來,她和他不過見了四次面,有過一次熾熱到幾乎融化身體的熱吻,還有幾個晚上莫名其妙情難自己的思念,這樣就足以堆積出名叫作「愛情」的東西了嗎?
她的腦子可以像電子計算機一樣把現實排算清楚,可是她的心哪,偏偏翻騰不定,忐忑不明。
雨越下越大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撐著傘也一定受不了的。
心疼他的意念穿越了層層理智城牆,張琦妙衝動地跑向玄關,隨手抓了把雨傘就開門跑了下去。
三樓公寓,階梯頭到尾能有幾十層?可是她卻覺得像是幾百幾千階,怎麼沖都嫌太多、太慢……
她氣喘吁吁,胸口卻升起了滿滿鼓蕩的喜悅,推開公寓鐵門——
在嘩啦啦的雨絲中,公寓門前只有一片幽暗夜色,只有雨滴重重擊落地面又輕彈而起的聲音,暗暗在嗤笑她的癡傻行為。
他已經走了。
雨水冰寒刺骨,無情地朝著她滿頭滿臉落下,她愣愣地站在大雨裡,連傘也忘了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7:50
第七章
結果差點得肺炎的是張琦妙。
「哈啾!哈瞅!」
辦公室裡,驚天動地的噴嚏聲方歇,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
「咳咳咳……」張琦妙咳得喉嚨痛、肺痛、胸口也痛,咳得就像快把血都嘔山來了。
多情的人就是白癡,下場就是重感冒。
還在那兒心思纏綿個什麼鬼啊?人家連多站三分鐘都不願意,她卻因為這樣口足發燒了一個晚上。
如果不是今天一定要開會,她真想直接掛在床上算了。
她的眼眶持續發熱,一定又是噴嚏惹的禍。
「妙妙,你還好吧?」花媽媽關懷地問,「要不要去看醫生?」
「沒關係……咳咳……我吃過退燒藥了。」她勉強擠出一朵笑,泛著冷汗的臉色蒼白還微微帶青色,跟隻鬼一樣,
「不行,還是要去看過醫生比較安心。」咪咪也湊過來,關心地道。
「對啊、對啊,你就不用掛心開會的事了,要是經理問起,有我頂著!」課長一拍胸膛,慷慨激昂地道。
張琦妙鼻塞的情況在瞬間變得更加嚴重,因為她好感動,感動得就快要哭出來了。
「謝謝你們。」原來同事們平時嘻嘻哈哈、打打鬧鬧之下,大家還是很有感情的,非常關懷彼此的。
她有些哽咽,深深慶幸自己有這麼好的同事。
「妙妙,我跟你說,你咳得這麼厲害除了看醫生以外,還可以喝點熱薑湯,會舒服很多喔!」小B更是跌破她的眼鏡,突然慇勤得不得了。
「謝謝你,小B。」她雙眸盛滿感動。、
「『風起雲湧租書店』最近開始提供免費熱咖啡和薑湯,水果茶喲,你可以去那邊喝,順道幫我把書拿去還——」
小B話還沒說完,張琦妙滿眼的感動霎時已然化為殺氣騰騰。
「免、談!」她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就算眼前金星直冒,喉嚨咳出火來,她死也不想再跟「風起雲湧租書店」扯上任何一丁點關係。
從今以後,她要是再踏進那一間租書店,她就是豬!
「可是……」
她陰森森地瞪了小B一眼,後者登時嚇得噤口。
糟糕,這下怎麼辦?他已經答應那兩個黑衣人,要想辦法把妙妙騙去租書店的。
雖然他不知道那兩個凶神惡煞的黑衣人為什麼想知道妙抄家的地址,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他們談起妙妙時,口氣就變得恭恭敬敬,他只知道那兩個人看起來絕對不是好惹的。
「那個……」小B怯怯地看了看張琦妙鐵青的臉色,「不用幫我還書,只要幫我借兩本……」
「想死啊?」
他悚然一驚,「呃,不、不想。」
嗚,妙妙變得好凶,好恐怖啊!
勉強撐到六點下班,張琦妙自電梯走到大門口已經是頭昏眼花,渾身又酸痛又無力。
她已經沒有力氣拎公事包了,只好把許久沒用的背帶拿出來扣好,斜背著公事包慢慢走出大門。
究竟梅雨季什麼時候會過去?
感覺上,彷彿已經下了一個世紀的雨,怎麼也不肯停,怎麼也停不住。
「妙妙。」一個高大的陰影落在她腳邊,伴隨著低沉溫柔的輕喚。
她胸口一緊,眼眶迅速濕熱了起來,本想抬頭,卻又在最後一刻忍住,忿忿地繞過那個身影,腳步虛軟卻堅定地走向公車站牌的方向。
為什麼又來招惹她?他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還是這根本就是個惡劣無聊的遊戲?
城市的街燈逐漸亮了起來,可是她全身卻彷彿陷入火燒又冰封的地獄裡,一忽兒熱,一忽兒冷,伴隨著寒雨刺骨,她漸漸失去體溫。
可是她該死的多想抬頭哪,就算昨天他的匆匆走人太傷她的心,就算他害她發高燒,可是她還是矛盾著、掙扎著想要再看他一眼……
「妙妙,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陸豪傑心急地大步向前,大手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
「放開我——」在怒斥過後,她眼前一陣暈眩,渾身的力氣剎那間不知去向。
「妙妙!」他驚喘一聲,及時攬住她昏厥墜落的身子,「怎麼會這麼燙?你生病了嗎?妙妙?」
該死的!他怎麼會遲鈍到忽略了她不穩的腳步和過度紼紅的臉蛋?
陸豪傑心急如焚,左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右手迅速地褪下身上的黑色皮衣外套,小心翼翼地遮擋著她,唯恐她又被雨淋著了,然後輕而易舉地將她一把抱起,快步奔回「風起雲湧租書店」。
「老闆?」戴春梨正在幫一位客人輸入訂書代號,突然看見老闆抱著一個女孩如狂風般捲進來,不禁呆了呆。「發生什麼事?」
「春梨妹,打電話請羅醫生馬上過來!」他渾身上下被雨淋濕,然而臉上卻熊熊燃燒著急切惱怒的火焰。
他在氣自己笨得跟頭熊一樣,為什麼沒有早早注意到她的異狀,還在那裡站成三七步,裝什麼深情小生?
可惡!
從這一刻起,他決定要照著自己的脾性和方式來,誰都不准再給他出餿主意!
「好,我馬上打。」戴春梨也著急了起來,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也足以察覺老闆懷裡的女孩正在發高燒。
「謝謝。」說完,陸豪傑抱著心上人大步街上樓。
租書店裡的客人們都看呆了,沒想到平常看起來很凶很酷很像黑道大哥的老闆,居然也有驚慌失措、氣急敗壞的時刻。
「這一定就是愛情吧。」一名手裡抱著「珍愛小說」的女客人滿臉嚮往,輕聲歎息。
這棟二十幾年屋齡三並的五層樓公寓自從被陸豪傑買下後,一樓是租書店,二樓當進書的倉庫,三樓則是把三間打通成一間,當作他偶爾沒有回天母別墅時的落腳處。
雖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陽剛大男人,但並不是個會把喝光的啤酒罐和穿過的髒衣服亂扔的邋遢鬼,每個星期三會有清潔公司派人來打掃,但大部分時間他都維持得還算乾淨。
天藍色和白色是這層樓的主要基謂,白色地毯,藍色大沙發,白色六乘六點二的大床,淡藍色的牆壁,只有四十八寸液晶電視和衣櫃是黑色。
陸豪傑溫柔地將她放在大床上,大掌輕緩憐惜地替她量了量額頭上的溫度,觸手的燒燙令他心頭驚跳。
她雖然只淋到一點點雨,但他還是拿了條大毛巾幫她擦拭頭髮,並輕輕拭過她紅熱的臉蛋,無比心疼。
「媽的!為什麼醫生還沒來?」他止不住胸口的灼熱急切,恨恨低咒了一聲。
再這樣燒下去怎麼行?她的身體一定受不了!
算了,他還是開車送她去醫院——
房門響起兩下輕敲,他連忙衝向門口一把拉開門。
「謝天謝地你終於……」
「羅醫生說他馬上到,」戴春梨小跑步上來,微微喘氣的向他報告。「他交代先擰條濕毛巾放在病人額頭上,多少能幫助降低一些熱度,這樣病人會覺得舒服一點。還有,不要把病人包得太緊,如果有流汗一定要擦乾,然後換上乾爽的衣服。」
「春梨妹,謝謝你。」陸豪傑鬆了一口氣,濃眉卻依舊緊皺未舒展,「如果羅醫生到了,請他立刻上來。」
「我知道。」戴春梨重重點頭,「老闆,你先去照顧她吧。」
「我會的。」他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讓她受任何一絲傷害,就連感冒病毒都休想再碰她一根寒毛!
隱隱約約、模模糊糊間,有人在鬼吼鬼叫,她想睜開眼睛看是誰,但頭又重又痛,渾身又冷又熱,然後手臂像被蚊子重重叮了一下,她還來不及喊疼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渾身虛軟乏力得像個被大卡車來回輾過三十遍的布娃娃,頭還是很暈眩,但是那彷彿要把她吞燒一空的熱浪已然消失了。
張琦妙睜開沉重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張英俊陽剛卻憔悴得連胡碴都冒出來的熟悉臉龐。
「……咦?」她沙啞虛弱地吐出驚訝和疑惑,混沌的腦袋一時還不是很清醒。
他怎麼會趴在她面前?難道他們終於「做」了嗎?
啊,一定是這樣,所以她才會渾身酸痛到像要報銷了一樣……不對,一定又是在作春夢,可是這個夢怎麼會這麼逼真?她甚至感覺得到他身上揉合淡淡煙草的味道……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煙草味道……記憶中曾被愛的味道……
多年前辛曉琪唱過的「味道」驀地闖入她的腦海裡,彷彿就是為此刻而譜出的動人旋律。
還是不對,她真是昏頭了,「味道」這首歌唱出的是女孩深深思念已分手戀人的味道啊!
她和他之間都還沒有真正開始,怎麼可以就分手了呢?
老天,她的頭又開始昏眩了起來,亂七八糟的情緒不斷在腦袋裡踩來踩去,踩得一團煙塵迷亂。
「妙妙,你醒了嗎?」陸豪傑聲音沙啞地間,緊繃擔憂的心微微鬆了口氣。「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渾身還熱嗎?」
「頭有點暈。」她開口,喉頭像是塞滿了一把沙子,有點幹幹、痛痛的。
「想不想喝水?我幫你倒一杯水……不對,你應該已經餓了,我叫他們送糯米雞粥來好了,那個又香軟又滋補,你一定會喜歡。」
他們?誰是他們?
「我想先喝水,謝謝……」她勉強支撐著身子要坐起來,卻差點嚇得他魂飛魄散。
「不行!」他急忙一把扶住她,臉色看起來兇惡得驚人。「不准起來!」
她瑟縮了下,略微受傷地望著他。
陸豪傑這才意識到自己因驚惶擔心而冷硬凶狠的語氣,暗暗低咒自己一聲,趕緊放柔了語氣,「我的意思是,你的身體還很虛,要多躺著休息才好。」
他的柔聲瞬間撫平了張琦妙受驚嚇的心緒,她囁嚅的開口,「可是我除了頭暈以外,沒什麼地方很虛呀,你不要太擔心了。」
「我怎麼能不擔心?你六個小時又三十七分鐘前發燒到三十九度半,整個人燙得像只剛煮熟的蝦子紅通通的……」他愣愣地看著她突然漾開的笑靨,「怎麼了?」
「你的說法一點都不浪漫。」她臉上的笑意不自覺漾得更深,又好笑又好氣道:「還有,我哪裡像蝦子了?」
眼見她笑,他的心瞬間化成了一攤甜甜的蜂蜜水。
驚慌不見了,惶急也不見了,此時此刻唯有她嫣然暢快的笑容在他眼前不斷放大,填滿了他的雙瞳,他的心坎、他的胸口……
神魂顛倒一定就是這種滋味吧?
陸豪傑情不自禁咧嘴傻傻跟著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真好看……本來腦袋就迷迷糊糊不太清醒的張琦妙,屏住呼吸地凝視著他,莫名深深感動了。
他溫暖的身體貼靠著她,渾厚的男性氣息沉沉地包圍著她,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好安全好放心,心裡有一種可以完完全全被他保護著、守護著的幸福感。
恍然間,像是連狂風暴雨都休想再侵襲她——
雨……大雨……昨夜那冰冷徹骨的雨,那寒透了心的記憶再度重新回到張琦妙的腦海中。
「你走掉了……」她酸熱的眼眶驀然充淚了,憤恨和傷心取代了方才悸動幸福的氛圍。「你已經走掉了,連三分鐘都不肯多等……」
他一怔,迷惑地望著她,「什麼?」
「三分鐘!你連三分鐘猶豫反悔的時間都不肯給我!」她又氣苦又悲憤地握拳狠狠搥上他的胸膛,瘋狂得完全顧不得那剛硬如鐵的胸肌會震痛她的手掌。「你為什麼不乾脆滾出我的人生?為什麼老是在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這只是你玩的一個調情遊戲以後,又忽然出現在我面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對我說著一遍又一遍美麗的謊言?」
他不怕痛,也不覺得痛,只是他心疼極了她眼底深深的傷痛,更怕她憤怒的大力搥打會弄傷了自己,連忙迅速抱住她,將她緊緊地摟在胸口,心痛地在她耳邊急喚:「妙妙,我對你從來就不是遊戲,更不是謊言……你先冷靜下來好嗎?我不要你把自己弄受傷——」
「不要再騙人了!」她拚命掙扎,止不住的淚水濡濕了他胸前的布料,哽咽道:
「你放過我吧,我很笨,我沒有經驗,從來就沒有玩過那種男歡女愛的世故遊戲,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會當真的,我一定會跟笨蛋一樣當真的!」
更慘的是,她已經當真了……
她還想要蒙住自己的雙眼到幾時?
陸豪傑瞪著她,猛然低下頭狂猛深情地吻住了她。
她被吻得頭暈目眩:心跳加速、呼吸困難,他的怒氣和渴望重重地汲取,需索著她的甜美和柔軟,彷彿不把她狠狠吻醒誓不罷休!
「我對你是認真的!」就在她幾乎喘不過氣的當兒,他又鬆開了她的唇辦,怒氣衝天地大吼。「我也不知道這一切怎麼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可它就是發生了,你心底也明白的,對不對?別告訴我你感覺不到!」
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海誓山盟,可是那掩不住真情與惶惑的雷聲咆哮卻莫名震醒了她深陷谷底的自憐和傷心,張琦妙呆了呆,忘了要喘氣,也忘了該賞他一巴掌。
「不要再掉眼淚了,」他停止獅吼,深深地注視著她,大手溫柔地擦去她頰上的淚痕。「你感覺得到的,是不是?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我簡直為你瘋狂,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
張琦妙被他低沉渾厚有力的嗓音催眠了,自認識他以來的悸動、心慌意亂……種種情緒紛湧上來,
是啊,她是感覺得到的,她只是害怕、惶恐、不安,因為從來就沒有這種事情發生過,這些強烈到幾乎令她心痛的情感是陌生的,她不相信他,其實是不相信自己的感受……
從來沒有遇到的東西,你怎麼認得出來那是什麼?又怎麼相信它真實存在?
原來……這就是這些日子來一切紛紛擾擾混亂不已的答案。
「可是我們完全不認識對方……」她訥訥地道,吸了吸鼻子,此刻脆弱得像個無肋的小女孩。「還跳得太快,跟小說寫的都不一樣,我、我甚至不知道你全名叫什麼,」
「陸,我姓陸,陸地的陸,」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微微一笑,輕摸她的臉頰。「陸豪傑,英雄豪傑的豪傑。」
她噗地笑了出來,眼淚也滾了下來。「你爸爸一定喜歡看武俠小說。」
陸豪傑,他叫陸豪傑,多麼義薄雲天、豪邁奔放的名字,就跟他的人一樣。
她終於知道他的名字了!
「對啊,你真聰明,我還有個哥哥叫陸英雄。」他憐惜歡喜地盯著她。「不過他嫌名字俗氣,十八歲那年自己跑去改了名字,改叫陸少游,可是取這個名字也沒有比較了不起,還不是十九歲就奉子結婚,現在是六個孩子的爸爸,上次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趴在地上給三歲的兒子當馬騎。」
張琦妙怔怔地看著他,本來很想笑,又以為他純粹唬爛。
「是真的。」他的語氣有一絲幸災樂禍,「這下他就沒那個閒工夫說我是個只懂得動手動腳的大老粗了。啊,話說回來,租書店開幕那天忘了寄帖子給他,要是他知道我現在是個文化人,一定嚇得屁滾尿流,哈哈哈!」
哎喲喂呀!她的肚子憋笑得差點打結了。
「你不是又在唬我吧?」最後她嘴角因忍笑而抽搐,懷疑地問。
「我從來不唬爛我喜歡的人。」他突然一本正經的回答。
她的臉頰瞬間紅透了,靦腆地低下頭,不知怎地,這些天來糾結難解的酸甜苦澀全消失得不見蹤影。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她突然想到這件事。「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哪裡?」
「我有秘密管道。」他笑得好不神秘。
「你跟蹤我?」她瞪了他一眼。
「不不不,那一招太下三濫了,而且一點也不浪漫,像我這麼浪漫的男人,又怎麼會用那種燸招呢?」他只不過是讓阿飛底下的人去幫他「打」聽了一下,嘿嘿。
張琦妙疑惑地瞅著他,不過他打定主意不肯洩漏天機。
「你該不會問小B的吧?」她猜測的問道。
「哎喲!」他忽然叫了好大一聲,嚇了她一跳。「你怎麼一下子就猜中了?這樣就一點都感覺不出我很厲害的樣子了,」
「幹嘛沒事嚇人哪?」她雖然燒退了,現在還很虛耶。「厲不厲害又不需要用這種事情證明。」
「對不起、對不起。」陸豪傑連忙道歉,有些緊張的問:「現在覺得怎麼樣?心跳得太快嗎?要不要帶你去收驚?我認識的一個兄弟,他手下其中一個堂口就在有名的算命街——」
張琦妙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你果然是黑社會老大?!」
「我不是!」他臉上閃過一絲心虛,而且否認得太快了。
「天,你真的是黑社會老大!」她都快暈了。
「我不是!」他急忙搖頭。真的不是!你誤會我了,我不當大哥已經很久了。」
「那就是你以前當過大哥了?」她睜圓了眼睛,
哇靠……呃,哇塞!
「那個……說來話長。」他笑得好不尷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8:15
第八章
午夜一點半,在吃著不知打哪兒弄來的熱騰騰、香噴噴糯米雞粥時,張琦妙這才想起自己「外宿」居然沒有先跟老媽講一聲。
「糟糕,我的手機呢?」她慌得忙把吃到一半的碗擱在床頭櫃上,四處搜尋手機的蹤影。「在公事包裡,我的公事包呢?」
「伯母打過電話來。」陸豪傑倒了一杯水,神情輕鬆,語氣叮嚀地道:「待會兒吃完粥,要記得再吃一包退燒藥。」
「你接了我媽的電話?!」她嚇到。
要命了!
「伯母人很好,聲音也很好聽。」他笑嘻嘻的說,「這家飯店的雞粥好吃嗎?他們的佛跳牆美味到連舌頭都會吞下去,明天我叫他們再去買。」
「現在還管什麼佛跳牆?我都快跳牆了。」她驚慌失措,小臉佈滿焦急。「我媽知道我竟然外宿在一個男人家裡,回去一定會把我剝皮塞粗糠的!」
「你太容易緊張了,伯母聽起來很慈祥很親切很阿沙力,」他愉快地笑了。「我想她應該會喜歡我吧?我們聊得很開心。」
「你開什麼玩笑?我媽跟你聊得很開心?」她都還沒跟阿娘聊得很開心過咧。
每次不是嫌她太古板、正經,就是說她太無聊、乏味。
「伯母還要你有空帶我回去吃飯。」他越想越是飄飄然,笑得好高興。
若不是那時候他深深沉浸在擔心她病情的心緒中,他早就開心的拖著妙妙殺到她家去拜見伯父、伯母了。
「我媽要是知道你是黑社會老大,她絕對不敢要我帶你回家吃飯的。」她忍不住咕噥。
「小親親,你這樣說就太傷我的自尊心了。」他故作遭受打擊,一臉震驚。「而且我真的不當大哥已經很久了。」
「我哪知道你不是在騙我?要不是我真的肚子餓了,你以為隨便一句『說來話長』就可以打發我嗎?」她冷哼一聲。「搞不好開租書店只是幌子,說不定你在書櫃後面藏了很多軍火……」
不過知道他哄得老媽心花怒放,沒有因此大發脾氣,她也就安心了許多。
「小親親,在你眼中我像是那種人嗎?」陸豪傑這下子真的受傷了。「而且就算在我當老大的最全盛時期,我也沒有做過毒品和軍火買賣,我可是個有道德良知的黑社會老大。」
不知怎地,明明知道他也有可能是騙她的,但張琦妙心底卻十分清楚明白他的確不會是那種沒人性的老大,他的雙眸澄澈而乾淨,他的性情威猛卻絲毫不殘忍,就算他曾經是個黑社會老大,她也相信他真的是深富江湖道義,令人尊敬的那一種。
「對不起,我隨便說說的,只是我從來沒有遇過黑社會人士,我實在一時沒辦法接受。」
「我已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很久了。」他緊張地趕緊解釋,
她鬆了口氣,雖然沒有看不起在黑社會裡走跳的人士,但是天性使然,她實在不敢想像自己有辦法當黑社會老大的女人。
喂喂!人家跟你求婚了嗎?你會不會想大遠了呀?
腦海深處那個多管閒事的聲音又跑出來搗亂,氣得她猛甩了甩頭。
「你退不退出江湖跟我有什麼關係啊?」她悶悶道,很沒膽地不敢承認其實自己鬆了一大口氣。
說真的,她從小就怕痛、怕死、怕鬼跟怕壞人,所以實在很難想像假如自己變成了黑社會老大的女人,成為一堆古惑仔的阿嫂……耶,想想好像還滿神氣的?
張琦妙,你夠了喔!
「如果沒有退出江湖,我又怎麼安心對你許下承諾呢?來,啊——」陸豪傑深情款款地捧起她的小手,就在她感動地張大嘴巴時,迅速投入三顆小藥丸。「乖。」
她一愣,喉嚨已經出自反射神經咕嘟一聲嚥了下去,
「你給我吃什麼藥丸?搖頭丸?FM2?那個迷姦藥丸?」天哪!她都還沒有心理準備說。
「感冒藥丸。」他咬牙切齒,忍不住懊惱火大。
難道在她心目中,他像是那種會用藥丸迷姦少女的王八蛋嗎?他的層次有那麼低劣不堪嗎?
而且他陸某人想要的女人,還用得著被餵那種東西嗎?他自己就身懷讓女人欲仙欲死的神妙絕技,只要隨便使出一滴滴功力來,保證她連骨頭都酥了。
「噢,歹勢。」她吐了吐舌,自知理虧。
她粉紅色的丁香小舌輕吐的模樣瞬間點燃了陸豪傑原本就苦苦壓抑的情慾,宛如雷達偵測到木蘭飛彈發射而來的強大誘惑火力,他下腹某個巨大的反擊系統全面腫脹備戰。
就算沒經驗,就算是處女,張琦妙也看得出來他眸色變深了,笑容傭懶了,全身氣勢由矯健的猛獅變成了性感誘惑的豹子,一點一點逼近,一點一點釋放,一點一點蠱惑,一點一點地布下火熱又令她無法逃脫的網……
她的腿都軟了,心跳卜通卜通得再也聽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好像是「我感冒還沒好」,或者是「我要你解放我」之類的。
他則是聲音低沉沙啞並帶著輕笑的回答了一句「我不介意」,還是「我很願意」。
然後……然後她就因為緊張過度,昏倒了!
中午時分,陸豪傑頂著兩顆黑眼圈和明顯是慾求不滿的臭臉,在樓下吼完一堆白目又認不出死字怎麼寫的混蛋,居然還敢乍著膽子問他是不是縱慾過多引媽的!要是他昨晚有得縱慾,今天的嘴巴早就咧笑到耳朵邊了,還用得著一臉想殺人嗎?
連這個都搞不清楚狀況,幸虧不是在江湖上混的,不然早就掛點又重新投胎好幾回了。
慾求不滿的獅子是非常恐怖的,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堆熟客已經自動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小弟,就算被吼得驚逃四散,過沒幾分鐘又一臉崇拜地跑回來。
「老闆,這就是你的魅力吧。」戴春梨小小聲地說。
「說得也是,不過這可不是我在說,其實我還不想讓以前跟著我的兄弟們知道我在開租書店,不然每天店門一開就擠爆了。」陸豪傑忍不住得意洋洋起自己的高人氣。「我還特地交代阿飛,絕對不能再洩漏出去,我現在是很低調的,只想當個平平凡凡的租書店老闆。」
唉,陸老闆絕對一點都不平凡。戴春梨微微一笑,忽然想到教她又愛又恨的另一個老闆,他又何嘗是泛泛之輩呢?
一想到那個人,她的笑容又悄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閃閃的淚光。
「那位小姐好一點了嗎?」揮去縈繞在心頭的苦澀,戴春梨關心地問道。
一提到張琦妙,陸豪傑的神情瞬間柔和了下來,雙眼盛滿了幾乎要溢出的深情和笑意。
戴春梨真的好羨慕他,更羨慕那個可以被深深愛著的女子。
「她臉色變紅潤了,睡得跟一隻小豬一樣,還把我的被子踢到床下……」他頓了頓,再也忍不住笑得心花怒放。「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戴春梨也不禁被他感染了心情,輕輕地笑了起來。
相愛真是件好事啊……能愛著一個也同樣愛著自己的人,也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好事了。
陸老闆是大好人,所以看他這麼開心,她也替他開心。
「對了,待會兒店裡就麻煩你多費心了,我……呃,去買點東西,我想她應該餓了。」他有一絲靦覜,心虛道:「因為感冒,所以我想她應該需要補一下……當然,也不是說沒有感冒的人就不能補啦,總之……我去買東西,啊,對了,你想吃什麼?我順道幫你帶回來。」
她微笑搖頭,「老闆,謝謝你,我有帶便當。」
「真的嗎?確定不要我幫你買一些叉燒包、燒鴨什麼的?你的便當裡該不會又裝滿滿都是高麗菜吧?」
她被看透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喜歡高麗菜。」
「喜歡也不能拿來當飯吃呀,」他忍不住咕噥,「真不知道那個傢伙滿腦子在想什麼?裝大便啊?也不懂得帶你去吃一點好東西,像龍蝦、燕窩、九頭鮑……」
「老闆,你快去買午餐吧,不然待會兒妙妙小姐醒了,她如果要回家我可能擋不住喔。」她臉紅紅的催促。
「啊,對對對。」被她這麼提醒,陸豪傑連忙抓了悍馬車的鑰匙就往外走。
戴春梨淺淺笑著,望著老闆高大的身影飛快跑出大門,鑽進悍馬車裡。
起碼有人是幸福的,有人在愛情裡是快樂的,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人,所以讓人還能對這世界是否有愛情的存在,多了一絲絲的信心吧?
而原來,愛情帶來的不止是心痛和苦澀……
張琦妙在好香好香的食物香氣中甦醒過來。
「哇!這一覺睡得好爽……」她伸了個懶腰,然後才慢慢坐了起來。
睡醒就有東西吃,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不過這種享受不能連續三天以上,不然胖到變形可就樂極生悲了。
「午安。」
「嚇!」她打了一半的呵欠硬生生被陸豪傑堆滿笑容的熊貓眼驚到。「你怎麼了?天啊!被以前的仇家找上了嗎?他揍你的是不是?痛不痛?可惡!你不會跑給他追喔?幹嘛傻傻地被打呀?趕快給我看,除了眼睛,還有哪裡受傷了?」
她衝口而出的焦灼關切讓他窩心到了極點,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
「小親親,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他亂感動好幾把的,把她摟得好緊好緊。
咿……啊……她骨頭快斷掉了啦!
可是她又有些受寵若驚,臉紅心跳、渾身燥熱得說不出話來。
在他寬大溫暖的懷裡,其實什麼話都不必說,因為她的心跳和他的心跳自有靈犀默契,漸漸跳成了相同的旋律拍子,卜通卜通卜通……
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
——可是他的黑眼圈看起來還是很嚴重啊!
張琦妙猛然清醒過來,急忙推了推他,著急道:「現在不是抱來抱去的時候,你的眼睛還是去給醫生看一下比較好。」
「我沒事,我只是慾求不滿,沒睡覺,才會有黑眼圈。」陸豪傑掩不住滿心的哀怨,「昨天晚上你點了火,結果又自己睡自己的,所以我只好跟你沒有知覺的身體做……」
「做什麼?」她臉都綠了。「做那件事嗎?」
嗚嗚,他怎麼可以趁她不省人事的時候下手啦,這樣她都沒有感覺,很虧耶!
「我也很想,可是我捨不得。」他連忙安慰她。「而且我要你清醒地享受著發生在我們之間的每一寸熱情,感受每一刻的神奇……」
看著她的小臉在聽到他說的話時,宛如粉紅色櫻花逐漸變深成嬌紅色的桃花,美得令他目眩神迷。
「噢。」她先是放下心,隨即尷尬地結巴解釋,「那個……我的意思是,幸好你沒有真的在我睡著的時候非禮我啦!」
「唉,我頂多偷偷吻你而已。」他哀聲歎氣道。
「不然你還想怎樣?」她心窩甜甜的,臉蛋紅紅的,忙顧左右而言他,「我好餓哦,你買了東西給我吃嗎?」
「對。」他頓了頓,忽然滿臉嚴肅地道:「但是有一件事我想先澄清一下。」
「什麼?」她迷惑的看著他。
「從來就只有我揍人,沒有人敢揍我。」他一臉自豪傲然的神情,「而且也沒人動得了我一根寒毛,你完全可以不必為我擔心。」
嘩……她難掩敬仰之情,崇拜地望著他。
張琦妙,你在嘩什麼?你不是一向崇尚「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嗎?
他又不暴力,那個叫做「男性陽剛力量的純粹展現」,而且以武止戈是何等的瀟灑,何等的浪漫呀?
內心的小天使和小惡魔對話,最後小惡魔因為飽獨詩書見多識廣而成功拗贏了。
「來,吃鮑魚粥,我特地要他們熬爛一點,這樣你比較好消化,還有二局記」的小籠包,嘗嘗。」他慇勤地端上滿盤香味四溢的美食。
「哇,好幸福哦!」她真的好感動好感動。
原來,他真的是一個這麼溫柔體貼的好男人……
她的胸口熱熱的,漲滿了喜孜孜的滋味。
雖然那天忘了請病假,雖然每個月都領全勤獎金的張琦妙,這個月肯定是領不到了,但依舊無損她的快樂和渾身喜洋洋的氣息。
「春天到了。」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支著下巴望著窗外的傾盆大雨。
「咦?」坐在她旁邊的咪咪愕然地看了看窗外,再看了看她。
氣象報告說今天是最後一波梅雨發威的時刻,也許是知道再相會要等明年了,所以今天下得特別大,排水溝都快滿出來了。
而妙妙居然能夠幽幽地吐出那四個字,她一時間真是不知道要佩服還是該驚駭好。
「午餐時間快到了。」張琦妙快樂地轉過頭,對她笑得好甜。「我要去租書了,你要不要看什麼書?」
「租書……巷子裡那一間嗎?」咪咪避免在她面前提起「風起雲湧」四個字,因為小B警告過大家,妙妙聽到那四個字就會變成噴火龍,而且一旦爆發起來,全公司上下可是沒有人能收伏得了她這只怒火狂燒的神奇寶貝呀!
「對呀,我就是要去『風起雲湧租書店』。」她笑得可愉快了,「你想看什麼書?小說?漫畫?我順道幫你租。」
「呃,喔,好哇。」小B騙人嘛,妙妙說起那幾個字可是喜上眉梢的模樣。咪咪鬆了口氣,「我想看珍愛系列的新書,還有甜蜜口袋、水叮噹也不錯,紅櫻桃也很贊……哎呀!隨便啦,你租什麼我看什麼。」
「好,沒問題。」
十一點五十九分,差一分才十二點整,全財務課的人就睜大雙眼、下巴齊齊掉下來地望著張琦妙哼著歌翩翩然舞進電梯裡。
難怪會變天,難怪雨下得這麼大,原來是雨神出巡了。
張琦妙快樂地走近「風起雲湧租書店」,手上撐著傘,歡天又喜地……咦?那輛很久沒看到的法拉利又出現了,但是此刻引擎低低咆哮著,雨勢很大,落在熱熱的引擎蓋上冒出了絲絲白霧,車窗裡隱約有人影晃動,但她連眼睛都還來不及眨,法拉利就咻地倒車,然後轟地低嘯著飆射出去。
「哇塞,搞特技啊?」她看得目瞪口呆。
「小親親,你在門口發什麼呆呀?」黑髮平頭雄獅子探出頭來,原本緊蹙的濃眉在看到她之後,瞬間眉開眼笑。
「啊?我?」她這才回神,已經被一隻鐵臂勾進溫暖乾爽的室內。「等一下,我收個傘啦。」
把傘收好放進傘筒後,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那輛法拉利是你朋友的嗎?不然怎麼有時候會停那裡?」
「對呀,不過我在三分鐘前決定不把那個舉世無雙的大渾球當朋友了。」他冷哼一聲,不過隨後歎了口氣。「但是兄弟還是兄弟,是一輩子的事,站在兄弟的立場,我只能祝他早日弄清楚自己到底想幹嘛。」
「發生了什麼事?」
「就是我那個員工春梨妹……唉,說來話長。」他搖搖頭,苦笑著。「總之男人都是笨熊。」
「你又跟他們不一樣。」她憤慨地抗議。
「小親親,真的嗎?你真的這麼想?」他眸光亮了起來。
「那當然。」她這才發現店裡好多客人,小臉登時飛紅了。「不要叫我小親親啦,很肉麻耶,而且這裡人太多了,會被笑。」
唉,真是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愛情的眼睛是盲目的,所以她剛剛才會看都沒有看到屋裡起碼或坐或站的二、三十人。
「你放心,沒有人『敢』笑我們的。」陸豪傑如電光般的目光環顧四週一遍,得到了紛紛點頭如搗蒜的回應,不禁龍心大悅。「你們,今天內閱統統不用錢。」
「老闆萬歲!」全場歡聲雷動。
不過他們其實更想喊的是「老大萬歲」吧?
「你好闊氣喔,」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不怕賠錢嗎?」
「這個你可以安一百二十萬個心,你男人我財勢雄厚。」他露齒一笑,「而且別看我這副大老粗樣,我生意做得可好的咧。」
「這個我倒相信。」她公司裡起碼有三分之二的人都來這裡租書,聽說這整個商業區也有大半上班族都是這裡的忠實客人。
明明知道這樣想有點低級,但她就是忍不住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好像這家店她也有份似的,
「餓了吧?我已經叫人去買午餐,應該差不多快到了。」他話聲甫落,就看到一輛黑色賓士車在門口停下,臉上不禁揚起一抹滿意的微笑。
張琦妙瞪大眼睛看著兩個彪形大漢迅速自賓士車上下來,然後小跑步進來,恭恭敬敬地對他們一彎腰——
「大哥,嫂子。」
她的臉瞬間紅成熟透的番茄。誰、誰是他們的嫂子呀,這樣叫未免也太早了啦!
可是仍舊掩不住芳心竊喜,嘻嘻嘻……
「乖,」陸豪傑只是微微一笑,威猛英氣自然流露,看得她莫名悸動。「有勞你們了。」
「大哥,您客氣了。」那兩位看起來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一臉受寵若驚,隨即奉上一隻大沙鍋和一個日式漆紅食盒,「您和嫂子慢用,我們先退下了。」
「小心開車。」他咧嘴笑道,豪爽地揮了揮手。
「謝謝大哥關心,大哥再見,嫂子再見。」他倆又是一個扎扎實實的彎腰九十度鞠躬,
「呃……謝謝你們,再見…」她傻掉了,結巴的回道。
「嫂子再見。」他們倆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隨即轉身小跑步上車,然後賓士車又轟然開走了,
半晌後,張琦妙跟作夢一樣,一臉茫然地對他道:「他們……叫我嫂子耶。」
「對呀,吃飯羅。」陸豪傑笑咪咪的牽起她的手,坐入皮椅裡,大刺刺地將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愉快地哼起來。「嫂子賣餃子……實在好吃咧……」
什麼呀這是?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不過還是高高興興地坐在他腿上——真的沒人在偷看他們耶,吃飯羅!
嫂子賣餃子……實在好吃咧……皮薄餡多湯汁濃,實在好吃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8:46
第九章
陷入戀情,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啊!
生活有了意義,連空氣都是香的,花都是漂亮的,就連看起小說來,每一本都像是在描述他倆……
「呵呵呵……」張琦妙坐在沙發裡,抱著一本言情小說傻笑了半個小時。
就連看韓劇看到眼淚鼻涕跑出來,只得拚命用腳蹭老公,要老公去拿新的面紙的張母,都忍不住被詭異傻笑的女兒嚇到,視線離開了慧喬妹妹三秒鐘。
「啊你是在笑什麼東東?」
「沒什麼呀。」她笑嘻嘻的回道。
「是嗎?」張母接過老公進貢的面紙,忍不住對坐下來打開報紙副刊的老公說:
「親愛的,你覺不覺得妙妙這兩天怪怪的?」
戴著老花眼鏡的張父訝異抬頭,很認真很努力地端詳了女兒一會兒。「嗯,皮膚看起來油光水滑氣色紅潤很多,不再像以前那麼黯沉無光了,肯定是我最近拿回家的新產品發揮了神奇的效用,不需要瓶瓶罐罐,只要一瓶——」
「得了,又不是要你打廣告。」啐,遲鈍。張母沒好氣地揮了揮手,「總之,一定有問題……啊!我怎麼會把他給忘了呢?」
「誰?」張父好奇地問。
張琦妙則是瞬間從傻笑狀態驚醒過來,「阿娘請給我等一下——」
外宿的事千萬不能給阿爹知道啊!
張母笑得好不曖昧,「原來是戀愛了喲……喂,那位陸先生勇不勇?猛不猛?」
聽聽!有做阿娘的會這樣跟女兒講話嗎?
「媽,我鐵定不是你的小孩。」
長到二十幾歲才發現親生阿母不是面前這一個,天啊!難道那個菜桃棵瞳鈴眼的劇情就這樣活生生發生在她身上嗎?
「要什麼白癡啊?」張母真是會被這個神經線失落了好幾根的女兒給氣死。「誰規定做媽媽的在女兒跟男人外宿……噓什麼噓……一定要請出三綱五常或祖宗八代來狠狠教訓女兒一番?就不能用平常心,以健康教育的精神來看待這件事嗎?」
「外宿?!」張父深受震撼,手裡的報紙都掉了。
「爸,你先別誤會……」張琦妙緊張地想解釋。
阿娘對這事不會大驚小怪,她是心裡已經有個底了,畢竟當年敢勇於帶著阿爹私奔,在那個保守的鄉村造成了如火山爆發般的強大震撼,阿娘可不是什麼好吃的果子呢。
可是斯文俊秀的老爸可就不一樣了,他怎麼承受得了寶貝女兒即將被一個野男人搶走的事實?
「妙妙,你外宿嗎?跟男人嗎?」張父一臉受傷。
「爸,其實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我只是……」
「為什麼這種事沒有第一個告訴我?」張父看起來就快哭了,「我們家裡陽衰陰盛太久,好不容易就快要有個女婿了,你怎麼不先跟爸爸說呢?你知道爸爸盼這天盼好久了嗎?我要跟他下棋,我要跟他泡茶,我還要跟他從人生哲學討論到詩詞歌賦——」
人生哲學?詩詞歌賦?
顯然不只她一個人張大嘴巴,傻在當場。
因為連張母都指著丈夫的臉,笑得花枝亂綻。
「哈哈哈……親愛的,不是我要給你吐槽……哈哈哈……你幾時會什麼人生哲學?還什麼詩詞歌賦咧?」
張父被笑到臉色發綠,不服氣道:「我起碼會背三字經。」
「我也會呀,」張母笑趴了,「哇哈哈哈……要不要我背給你聽啊?我可是倒背如流,我還會六字經、九字經……」
「媽,爸爸講的三字經不是你平常習慣在講的那一種啦。」張琦妙突然覺得頭很痛。
為什麼會從她的外宿戀情扯到這邊來?
她早該知道她的家人有多麼與眾不同,反應跟平常人大相逕庭,可是她是個平常人,她偶爾也希望有那種爸媽拍桌質問她為什麼跟野男人鬼混的感覺啊!唉,想想,好像變態的不只是爸媽,她也不遑多讓。
星期六,張琦妙舒舒服服地窩在他位於三樓的大沙發裡,看言情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這是今天她一到,他就迫不及待雙手奉上的禮物——最新出版的愛情小說,甚至還沒登記進電腦裡,就先成了她的精神大餐。
話說回來,她上上個星期跟他租的一疊言情小說又忘記拿來還了。
就算男朋友開的是租書店,她也得戒掉這種還書時間老是逾期的習慣,以及老是「習慣」了被他餵養的習慣。
他倆陷入熱戀還不到一個月,她已經被他喂胖了兩公斤,再這樣下去,她總有一天會有資格去參加相撲大賽了。
張琦妙硬生生忍住了伸手去拿桌上擺著的起司餅乾。
漂亮的手工花式餅乾,散發出烘烤穀物和奶油香氣,她一直很想問他這些究竟是誰做的,可是他的神態總是閃閃躲躲,不然就是歎口氣說:「說來話長。」
她總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喜歡這四個字背後隱藏的意義了。
門喀地一聲被推開。
「咦?你怎麼跑上來了?」她訝然抬頭看著他,「你不是說最近員工請假,所以連偷懶睡午覺的時間都沒有嗎?今天是星期六,客人更多……你是不是願意讓我幫你看店了?」
「並不是。」陸豪傑步伐曼妙如在叢林裡漫步的獅子,滿面笑意地朝著她走來,迫不及待將她勾攬坐到自己大腿上。「今天的新書好看嗎?」
他已經越來越習慣有她在懷裡的寧馨溫暖感,過去江湖風風雨雨的歲月逐漸褪色,成為被收藏在腦海深處的往日記憶,成為最平凡的人,感受最紮實熱情的幸福……他情不自禁將她摟得更緊更緊,
「好看極了,我一下子就看完三本。」她依偎在他胸前,笑得好開心。「其中有一本古代的笑到我流眼淚……」
「真的嗎?寫些什麼?」
「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開封有一間藥鋪,名叫——」她忽然想到,「耶?你現在在這裡,那店裡誰顧?」
「我叫了一個兄弟……呃,朋友來顧店。」他不敢跟她完全坦白。
「兄弟?」她大感興趣。「真的嗎?」
他警覺了起來,「朋友,就是朋友,普通的好朋友。」
「我還沒看過真正的兄弟……呃,你不算啦,那天那兩位也不算。」她忍不住有些期待地問:「我可以跟他認識一下嗎?」
「不行。」陸豪傑想也不想搖頭,滿眼防備。
「為什麼?」她心裡有一絲被排拒在外的受傷感。
他不想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認識嗎?
是覺得她長得既不美也不艷,完全不像男人會願意帶出場的辣妹,還是覺得她根本不適合跟他的朋友打交道?
可是她想要多瞭解他,也想要多多認識他的朋友,真正加入他的生活圈,甚至和他朋友聊聊,分享他過去那些她來不及參與的時光。
看著她仰望自己時,那微微受傷的落寞眼神,陸豪傑心裡湧起了一陣深深的愧疚。
「妙妙,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他們嚇到你。雖然他們都是好人,但是畢竟身處江湖,談吐舉止都和你認識的人不同,我怕你會覺得不習慣。」
最重要的他沒有說出口——他害怕當她知道他依舊跟舊日的兄弟們有所聯繫時,她會看不起他,也許還會逃離他遠遠的。
在陸豪傑威猛剛硬的強勢外在底下,其實是有著一絲絲脆弱自卑的靈魂,比如說他沒有讀過大學,他混過黑道,他曾經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他還有過一段非常浪蕩的情史……尤其是後者,他死也不敢讓她知道。
方才在樓下他就「嚴正」地警告過阿飛,千萬不能說漏嘴。
他已經離那段過去很遙遠,但是他並不後悔當年曾做過的每一件事,雖說有些是逼上梁山不得不為,有更多是出自滿腔義氣,只是最後他還是厭倦了喋血街頭的人生,在地位最高峰的時刻選擇金盆洗手,從此不問江湖事。
只是……他並不想讓妙妙知道自己過去黑暗的一面,寧可繼續讓她對黑道保有電影「教父」式的美麗印象。
張琦妙凝視著他,「可是我想要習慣,我希望你的朋友也能變成我的朋友,我也想得到他們的認同。」
她知道男人之間的友情意義非比尋常,她也想要成為他們真正的一分子……呃,當然不是跟著加入黑道啦。
「以後再說吧。」他微笑,挺直的鼻樑緩緩湊近她的脖子,誘惑地摩蹭起她敏感的肌膚,壞壞地道:「你身上好香……是什麼味道?」
「喂!不要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可是太晚了,她渾身的感官已然全面張開觸網,在他灼熱的觸碰下,緊繃的渴望瞬間升高百萬伏特……「不、不可以碰我那裡……」
「哪裡?」他修長的大手在她柔軟的酥胸下方,緩緩描繪著誘人的飽滿曲線,笑聲低沉。「這裡?」
「對……」她的喉頭發出一個類似哽住的聲音,呼吸急促紊亂,羞澀慌亂地想要推開他,可是在掌心觸及他強壯結實的胸膛時,雙手卻自有意識地反而抓緊了他的襯衫。.
她想狂野地扯開那層礙事的布料,聽到鈕扣進裂飛離的聲音,小手跟著探入撫摸上他賁起發燙的強健肌肉,她的手指不經意撫挑到了一隻微凸的堅硬,聽到了原本穩控大局的他倒抽了一口氣。
哦……原來如此。她芳心竊喜,暗暗高興自己找到了令他失控的「弱點」,這場情慾拔河戰她不是全然一面倒的失勢局面。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這個小惡魔居然發動火力全面攻擊他胸前的「弱點」,陸豪傑微微喘氣,誘惑危險地欺近她的耳邊低喃,「嗯?」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深沉黝黑,張琦妙知道自己應該害怕,為即將發生的一切,可是她只感覺到興奮如一波波大浪對著自己打了過來,並逐漸淹沒她……
她的小腹滾燙緊繃,她的腿酥軟顫抖,如果不是坐在他腿上,她一定會軟癱在地上爬不起來的。
「你今天下午還有別的事嗎?」她聽見自己沙啞地、懶洋洋地開口。
「沒事。」他邪邪地笑了起來,在她耳畔吐出的每個字都深深震顫了她的靈魂。「事實上,我明天、後天都沒事……」
天哪!
她已經不知道應該要害怕還是興奮了,但是此時此刻,她忍不住莫名慶幸起自己今天穿的不是小丸子內衣褲。
纏綿的、狂野的,弄得大汗淋漓的兩天一夜,他們睡醒了做,做累了睡,餓了就由赤裸的他抱著僅裹一條薄被的她,邊熱吻邊走到吧檯邊,自櫥櫃裡找出任何可以馬上補充熱量的食物。
他們大口吞嚥不能夠迅速提升體力的可樂和餅乾,陸豪傑甚至找到一大罐可以擠在冰淇淋聖代上的巧克力醬。
「啊……哦……巧克力醬不是拿來這樣用的啦……」張琦妙嬌喘呻吟,小小聲尖叫起來。「不可以淋在裡面……陸豪傑,你的舌頭不能進去……啊啊……」
「甜……」他低喘著,粗啞笑了。「好甜……」
「陸……」她已經完全喘不過氣來了。
她的身體核心繃緊到最高點,最後爆發出萬丈光芒的煙火……她又哭又喘又笑,渾身虛軟得像布娃娃般癱成一團,但是可惡的他用舌頭挑逗夠了她之後,並沒有就此放過她,他巨大的男性趁著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深深進入——
「天……」她就要被這極致銷魂的快感折磨死了!
先是在地板,然後又在沙發,接著在浴室噴灑著的水柱底下,他從背後猛然進攻,最後又回到了凌亂的大床上,繼續下一場驚心動魄的肉搏戰。
每當她因為過度的狂歡高潮而暈厥後,又在不久後被他熾熱地吻醒了,接著又是一場翻天覆地……
嗚,她一定會死掉啦!
可是這樣的死法應該是世上最「性」福過癮的吧?
最後,在星期天的深夜裡,陸豪傑終於肯放過她,讓她累極地偎在他懷裡沉沉睡去,他一雙鐵臂緊緊擁著她赤裸的身體,這才安心地同入夢中。
星期一,張琦妙不得不請病假,因為她渾身骨頭都快散了,某個不好意思說出口的部位更是紅腫酸痛……總之,他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
心滿意足又幸福地窩在他的大床上,頭舒服地陷入軟軟的大枕頭裡,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雖然她無從比較,但也知道他的「技術」已臻頂尖大師級,那麼在她之前他必定是身經百戰,而她卻毫無經驗,他會不會覺得不夠滿足?
想到這裡,張琦妙心底不禁掠過一陣不理性的恐慌。
而且她的身材又不是波濤洶湧,也不是腰肢不盈一握,更沒有緊翹得可比珍妮佛,羅培茲,長相可能還要一百萬光年才追得上林志玲。
反觀他,英俊、粗擴、身材高大結實強壯,富有,幽默,還曾經是個黑社會老大……呃,後面這點她不知道該要加分還是減分,但總而言之,他會不會覺得她是根食之無味的雞肋?
她的理智越深入探討,她的情感越是節節敗退,明明知道自己在庸人自擾,可她就是忍不住患得患失起來。
張琦妙勉強坐了起來,盡量不去動到某個很敏感、很灼熱而且濡濕依舊的地方,用被子裹住自己,怔怔地環顧著四周。
有什麼感覺怪怪的?
大沙發,乾淨的地板,光可監人的櫥櫃,擺放著一台咖啡機的吧檯……
她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這裡屬於他私人的物品好少、好少。
她強忍著雙腿間的痛楚酸疼戚,緩慢下床,赤足踏過地板,打開衣櫥門。
裡頭只有兩、三件白色襯衫和黑色T恤、牛仔褲,以及幾套男性內褲……她臉紅了起來,想起他「那裡」的尺寸大到不行……慢著!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裡根本不像一個家,一個長久居住的居家環境,好像只是暫時歇腳的地方而已。
她臉色微微蒼白,登時心亂如麻起來。
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也有可能一點意義也沒有,可是她就是覺得莫名心慌恐懼。
這種感覺隱隱約約,若有似無,卻總是在她意志最薄弱的時刻猛然出現,攻擊她的信心。
她不想這段愛情是建築在不平穩的沙丘上,害怕只要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會崩塌四散。
他的笑容,他的味道,他強壯的雙臂,他皺起濃眉的樣子,已經成了她的世界,她不能想像失去這一切的日子該怎麼過。
「天哪!」她突然覺得快要無法呼吸,「我愛上他了!」
他倆的邂逅緣起於梅雨綿綿時刻,而此時尚未到盛夏,短短的兩個多月,她就迅速淪陷了。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高速行駛的火車迎頭撞上,整個人完全飛了出去,飄飄然、暈暈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然後砰地跌落回現實裡。
現實就是——她愛上他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
但是,雖然他們兩心相契,可她覺得自己對他的所知還是好少好少,他甚至不願意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這點始終讓她心裡有個小小的遺憾和不安,好像他隨時可以輕輕鬆鬆從她生命中離開、消失,而她連他的影子都來不及抓住。
她突然迫不及待想見到他,確定他就在她身邊,沒有消失,沒有不見!
張琦妙猛然抓過衣服二套上,飛快地衝向玄關,差點連涼鞋都忘記穿,顧不得身體的酸痛乏力,咚咚咚一口氣跑下三層樓。
然後,她看見他了!
寬厚的肩臂,高大的身軀,頂天立地凜然生威的站姿,陽剛英俊的臉龐,濃眉微挑,嘴角彎彎……他在微笑。
她驚悸的一顆心瞬間回到原位,難以言喻的寬慰感沖刷過全身,不禁大大鬆了口氣。
噢,她遲早得適應一見到他就芳心融化的習慣……
張琦妙難掩心神激盪地走向前,自他身後緊緊環抱住他,小臉埋在他厚實溫暖的背上。
陸豪傑對突如其來的碰觸生起戰鬥反應,卻在感覺到她柔軟的小手和寧馨的香氣時,繃緊的肌肉舒展鬆懈了下來,大手緩緩包覆住她的小手。
「嗨,睡得好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深情,帶著淺淺的笑意。
租書店裡的女客人們聽得為之心醉,唉!為什麼老闆這麼快就名草有主了呀?
「沒有你在旁邊,怎麼睡都不安心。」她緊緊抱著他,深深嗅聞著他男性渾厚性感的味道,鼻頭酸酸的,心窩卻甜甜的。
他真的在這裡,在她身邊,被她緊摟著不放。
她抓住他了。
要像童話裡彼得潘捕捉自己的影子,一抓到了就要趕緊釘在腳下,好讓它永遠不要再溜走。
陸豪傑聞言胸口一熱,激動又感動地回過身摟住她,低下頭給了她一個長長的、纏綿至極的吻。
租書店裡的客人們全看得臉紅心跳,又羨慕又嫉護得要命。
「唉,要是我老公對我有十分之一這樣的熱情就夠了。」深宮怨婦甲女艷羨不已地歎了一口氣。
平平都是人,為何命運會差那麼多呀?
「老闆這樣算不算『十八限』啊?」蹺班上班族A男心頭小鹿亂亂跳,心生嫉護地問。
「在場的誰沒滿十八?」被太陽曬出可愛雀斑的年輕女考古學家頂了頂眼鏡,白了他一眼。
厚!難得現在還有這麼浪漫絕美的戲碼可以看,到底懂不懂得欣賞啊?白癡!
不管怎麼說,愛情,真是美好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49:19
第十章
就算深陷戀愛之中,備受疼愛的小女人,也是要懂得報答對方一片深情愛意的,所以張琦妙決定要發揮女人的特質,好好地表現出自己女人溫柔婉約賢淑的一面。
有監於她煮的飯菜在豬食跟餿水問徘徊,勉強獻醜只有破壞形象,所以她鎖定了自己做得最好的工作——
洗,衣、服。
「了不起吧?」她在浴室裡使勁搓揉著他的襯衫,滿意地看著泡泡飛揚。「想不到我張琦妙除了對數字有獨到的見解外,連洗衣服都大有天分呢!」
星期三的晚上八點半,她的男人在樓下顧店,她在樓上幫他洗衣服,越想越覺得是一幅恩愛小夫妻的畫面啊,呵呵呵。
雖然她洗的是他放在衣櫥裡的乾淨衣服,因為屋裡根本沒有他換洗下來的髒衣服——見鬼了,她翻了大半天,甚至連床底下都找過了,就是不知他到底把髒衣服藏哪裡。但是乾淨衣服還是髒衣服都無所謂,只要能夠證明她是個賢慧婦女,就是好衣服。
「小親親,你在做什麼?」好不容易熬到了阿飛的太太來幫忙顧店,陸豪傑立刻衝上三樓。
連續兩個白天沒能見到她的相思折磨,就在看見她蹲在浴室裡搓洗著臉盆裡的衣服時,登時化成了困惑與迷惘的泡泡,就跟她搓出的滿地泡泡一樣,滿滿地充斥在他胸臆間。
「幫你洗衣服。」她抬頭,對他咧嘴一笑。
「謝謝,可是我記得今天洗衣店才派人來拿走我那兩天穿過的髒衣服啊。」他一頭霧水。「那你現在洗的是?」
終於知道髒衣服去向何處了!
「以後你就不用浪費那個錢了,衣服我幫你洗。」她熱切地道:「我洗得很乾淨喔!」
他心裡瞬間暖洋洋了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流淌過四肢百骸。
從來只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要幫他暖床,從沒有人願意為他做這麼辛苦的活兒。
在這剎那間,他覺得自己真是愛慘了這個小女人。
雖然他捨不得她辛苦地幫他洗衣、燒飯、做家事,他可是一個深愛著自己的女人的大男人。
「我不要你幫我洗衣服。」他輕輕地拉起她,將她攬進懷裡,溫柔地注視著她。
「我很富有,可以請一百個傭人來做任何家事。總之你就負責看書,吃飯,開心的笑,我來負責送你書,餵你吃飯,哄你開心。」
張琦妙呆住了,鼻頭泛起一抹酸熱,滿滿的感動塞滿了胸口,整個人頭暈目眩了起來……老天,她這輩子從沒有聽過這麼甜蜜的告白!
可是……
「你這麼說,我真的真的非常感動,可是我也想對你付出啊!」她仰頭凝視著他,熱烈而深情地道:「我想要倚靠你,而你也可以放心倚靠我,我希望我們倆是彼此信任、緊密相連的。」
「我們是啊。」他忍不住低頭輕啄她的唇一記,眸底笑意蕩漾。「你忘記我們有多麼常常『緊密相連』了?」
她的臉迅速紅燙了起來,又害羞又著惱地道:「我又不是在跟你說那個啦!你正經一點。」
「小親親,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擔憂什麼?」他緊緊地擁著她,毫不在意她濕答答沾滿泡泡的小手弄濕了他的襯衫。「總之一切有我,什麼都交給我就對了。」
她知道,她也想這麼做,可是她除了希望自己是如此被他深深寵愛著、眷戀著之外,更希望能為他做點什麼。
她不想要自己只是個被愛寵壞了的懶女人,或是只被慣得無法無天的寵物貓。
她也想分擔他的喜悅,他的難過,他的一切一切。
愛上一個人,就是連月亮都想摘下來獻給他的,不是嗎?
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只是他得夠信任她。
「聽我說,我不想成為一個不懂得知足的笨蛋,但是我真的覺得我們這樣不太好。」她頓了頓,有些困難地試圖用有限的辭彙去描述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如果一段感情是一本存摺,那麼我也想要常常存錢進去啊,我不希望都由你存進去,我卻半點貢獻也沒有,這樣我會提領得很心虛……」
陸豪傑注視著她,眼神有一絲迷惘,
好吧,對方聽不懂,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因為說得不夠清楚,不夠明白。
張琦妙深吸了一口氣,誠摯地道:「我希望不只是被你寵愛著,我也要寵愛你,用一個又一個美好的記憶存進我們共同的回憶中,三年後、五年後,甚至是五十年後,當我們回頭再看走過的每一步,我們所共同經歷過的一切,還能夠討論得津津有味,興高采烈極了。」
他迷惘的眼神逐漸清明綻亮了起來,溫柔的笑意輕輕地躍上唇邊和眼角眉梢。
好像有一點懂了。
但是她沒有說出口的更深意義,他也懂了。
從這一刻起,他們倆不只是簡單的喜歡,而是比喜歡更深刻、更濃重的情感,就跟他渴望的一樣。
「好,」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笑意更深,「好,我們就來一起存美好的記憶,一起為對方付出,一起在老了之後,慢慢一件件回想起來,一起討論得津津有味、興高采烈。」
他真的懂!
狂喜寬慰的淚水瞬間衝入了眼眶,張琦妙又哭又笑,只能猛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一起愛上對方,一起付出,一起品嚐著每一絲的幸福,一起面對人生裡的酸甜苦辣。
因為有他,所以她什麼都不怕了!
老是槓上她的梅雨季節,轟隆隆的打雷聲,經理兇惡發飆的嘴臉,在公車上沒能抓穩吊環而摔了一大跤……這些有的沒的,曾經被她認定成倒楣困擾的事,都不怕了!
因為有他,她可以跟他撒嬌、抱怨、告狀,甚至分享自己摔了一跤露出小褲褲時,會有多麼地糗……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有了他,全部化成生命裡點點滴滴有趣的小玩意。
相同的,她也可以安慰他,遇到「奧客」沒關係,新書被搞丟也別發脾氣,甚至他的兄弟好友有任何報稅或財務上的問題,她都願意無條件幫忙到底。
「打勾勾。」她眼裡淚光與笑意同時閃動,還伸出小指,「蓋印章,說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不管對方胖了老了還是禿頭了,都還要心連心。」
「打勾勾,蓋印章。」陸豪傑鄭重地和她勾了手指、蓋了印章,最後深深地在她唇辦印上一吻。「水遠心連心。」
張琦妙幸福地歎息,全心全意迎向他的需索火熱狂焰。
終於,不再只是喜歡了,而是愛呀……
經過溝通後,陸豪傑果然願意讓張琦妙偶爾幫他洗一兩件衣服,偶爾請她泡一杯熱茶,但也就只有這樣而已。
不過已經算是有進步了,而且相處越久下來,張琦妙也發現他的大哥性格真的是根深柢固,對任何老弱婦孺都有種難以自拔的保護欲。
如果他骨子裡刻著的名言是「天塌下來就是男人負責頂」,那麼她一點也不會訝異。
早該知道,他從頭到腳就是一個豪邁英偉的老大。
而她當初最深受他吸引的,不正是他無可比擬的英毅陽剛嗎?
當然還有他鋼鐵般的外表下,那顆柔軟溫柔的心,還有還有,他威力強大的男性魅力……
哎呀,不行了,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再想下去會噴鼻血的!
她的小臉紅通通,嬌艷得不可方物。
張琦妙自從沉浸在愛情裡,整個人頓時美麗得像發光一般。
果然愛情最能滋潤一個女人了。
「嘖嘖嘖,我們的妙妙現在可出落成個美人胚子了。」課長忍不住嘖嘖稱奇。
「有陸老闆那種男人中的男人來『滋潤』,別說是妙妙了,假如對象是我,我一定也會變成超級大美女的。」咪咪在旁邊吃醋吃得一塌糊塗。
不過說是這樣說,她還是很祝福妙妙的啦!
「認真說,他們的姻緣可是我促成的耶。」小B得意洋洋地邀功。「妙妙,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莎必思』一下?比方說送我米蘭看秀招待還是度假券什麼的。」
「對啦,對啦,以後你去租書就加三倍打八折啦!」張琦妙笑咪咪的,心情好得可以跟小B抬槓。
「什麼?那我不是虧大了?」小B吐吐舌,「那不用了。」
「真的嗎?不要客氣喲。」她還是笑得很開心,「還是需要我幫你還書什麼的?」
「不、不用了。」他還要不要命啊?敢叫「風起雲湧」未來的老闆娘幫他跑腿?又不是想被打斷狗腿。
「反正我下班也要去啊,順路。」她大方道。
「這樣啊,那我……」小B突然想到——「不行、不行,我還是改天再還好了,反正還可以再看四天,我要等春梨妹回去上班的時候再還,唉,很久沒有看到她溫柔可愛的小臉了說。」
「春梨妹?就是之前請的那位小姐嗎?」她微蹙起眉,「奇怪,我怎麼都沒有見過啊?」
從來就只有聞名而未曾見面,只有豪傑模稜兩可地歎了口氣,說了什麼「說來話長」之類,總覺得怪怪的。
「聽說春梨妹最近身體不適,所以請假中。」小B哀聲歎氣。
「噢,生病嗎?有人照顧她嗎?真是的,他怎麼都沒有說呢?身為老闆應該要多多開心員工吧?」
感覺起來好像不聞不問的樣子,這實在不像她認識的陸豪傑。
咪咪忍不住插嘴,「那個春梨妹我有看過喔!長得好秀氣,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雖然不是美人,但假如我是男人,也會忍不住想保護她……喂,妙妙,你還真是偉人耶,都不會胡亂吃醋,懷疑帥哥男友跟清純小妹妹之間有什麼異樣情愫。」
張琦妙心猛地一跳,「這是什麼意思?你……呃,感覺到什麼不對勁嗎?」
「沒有啦。」小B拚命對咪咪使眼色,他可不想大嘴巴的咪咪亂講話,搞砸了妙妙和陸老大之間的好事。「沒事、沒事。」
明明就像沒事,可是張琦妙又被他們倆曖昧心虛的反應搞到心裡忐忑不安起來。
他們倆看起來擺明了像是有事的樣子,可是……不會的,豪傑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
「你們兩個表情很不自然耶。」她暗暗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朵笑,決心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又不是那種每天疑神疑鬼的傻女人,安啦!」
「呼……」小B和咪咪這口氣吁得也未免太大了。「還好。」
張琦妙盯著他們,不知怎地心裡慌慌的。
這股心慌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下班,她迫不及待打了卡,提起公事包就往「風起雲湧租書店」方向沖。
根本什麼事都沒有嘛,愛一個人就是要對他有信心,不然豈不是褻瀆了那份愛嗎?而且對他一點都不公平……
張琦妙拚命對自己打氣,拚命把身為女人那不合理的嫉妒情緒推出體外。
「哈哈哈,根本沒事啦!」她一衝進巷子,看見那熟悉的招牌,心裡的恐懼和慌亂瞬間平復了大半,忍不住暗笑自己要白癡。「張阿妙,你以後絕對絕對不要看到黑影就亂開槍,很俗氣耶!跟有些濫情小說情節一樣,明明就愛得死去活來,結果看到心愛的男人抱著另一個女孩就……就……」
就心痛得恨不得馬上死去……
她僵立在當場,彷彿在看一幕老套又灑狗血的爛戲碼出現在眼前,模糊的、崩離的、扭曲得可笑至極。
可是明明知道當他抱著一個有點眼熟的嬌小女孩時,也許有一千個正當高貴的理由,一萬種光明磊落的可能性,她還是覺得全身血液自腳底流光了,可怕的刺骨寒冷卻直直竄上了四肢百骸,最後凍結了她的心跳、她的腦子。
她心愛的男人,溫柔至極地抱著另一個女孩,那個女孩還眼熟得令她心驚。
幾乎用不著想,兩個月前令她吃飛醋吃得亂七八糟還藉酒澆愁的熟悉畫面猛然躍現腦際——
他溫柔地對「她」微笑,低頭跟「她」說話,眼底盛滿了疼惜……是同一個女孩?!
這不代表什麼,這不代表什麼,這天殺的根本不能夠代表什麼!
她狂跳的心拚命吼叫著,拚命掙扎著想要掙脫這種老舊的誤會和護意,可是她的眼睛好痛好痛,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湧出來了。
可恨的雙耳偏偏聽得過分清楚——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他鄭重的對那女孩道,臉上有著無可錯認的憐惜之色,「什麼都交給我,你完全可以放心,知道嗎?」
總之一切有我,什麼都交給我就對了。
多麼似曾相識的句子?多麼殘酷的巧合?
她不知道哪一種最傷人?是慘遭被背叛的痛苦?心愛的男人原來愛的不只是她?還是也許他根本從來就沒有愛過她?
她終於知道了,小說裡的女主角為什麼永遠沒有辦法冷靜地去看待眼前的這一幕。
因為害怕看到的才是事實,因為恐懼自己所擁有的只是虛假的幻象,因為……心碎是有聲音的,在看見深深愛著的男人摟抱著其他女人之後:心破碎成千千萬萬片的聲響早已掩蓋過了一切。
「妙妙?!」陸豪傑心情沉重地抬頭,隨即悚然大驚,猛然放開了懷裡的戴春梨。
「妙妙,你、你聽我說,千萬不要誤會——」
戴春梨驚悸地回過頭,在看到張琦妙慘白的臉色時,她也慌亂心急地叫道:「妙妙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張琦妙後退了一步,想擠出豁達灑脫又大方的場面話,可是她什麼話都想不出來,什麼字都說不出口……
逃!
遠遠地逃離這心碎難堪、痛徹心扉的一幕!
「妙妙——」他臉色瞬間大變,惶急驚恐地就要衝出去拉住她。
可是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恰好在此時怒吼著撲向他,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口——
「該死的!我不准你再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媽的!是兄弟就放手,不要逼我揍你!」陸豪傑狂怒得像頭瘋掉的獅子,又氣又急地咆哮。
「你以為你在做什——」高大男人的吼叫聲也不遑多讓。
戴春梨急得團團轉,「她走了,她走了啦……可惡!你還不快放手?你究竟想害慘多少人才夠?」
一團亂,一團亂哪……
租書店裡的客人們全看呆了。
終於擺脫了那個始終搞不清楚自己心意的笨蛋後,陸豪傑駕駛著悍馬車狂飆過台北街頭,目的地是張琦妙家。
王八蛋!怎麼會剛好就在他安慰春梨妹的時候被妙妙撞見呢?他已經狠狠痛罵過自己一千遍一萬遍,千不該萬不該做那種看似曖昧的行為,就算他把春梨妹當妹妹看待,可是妙妙並不知道呀。
他心下猛然一震。
老天!他終於知道她內心深處真正的感覺了。
被排除在外,不被信任,什麼事都不知道……雖然他從來不是蓄意存心隱瞞她的,但他的確想過春梨妹的存在也許會遭到妙妙的誤會,所以他故意讓她們倆錯開可能會碰面的時間,還刻意不去對她提起春梨妹和他好友之間的糾葛情愫。
他怎麼能怪妙妙不信任他?因為是他先預設立場,在無意中將她推出了這個信任的圈子,只以為用滿滿的愛就可以滿足她,卻沒想到他的隱瞞和防備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想到這裡,他不禁冷汗涔涔,臉色褪白得一乾二淨。
妙妙曾經希望認識他的朋友,希望和他們有所接觸,卻被他婉言拒絕了,就連「風起雲湧」的另外兩個股東——他的生死之交,還有阿飛,他都沒有打算介紹給她認識。
混蛋!陸豪傑,你根本是個不折不拙的混蛋,為了自己莫名的自卑和恐懼,甚至害怕妙妙見到比他更英俊又優雅的好友之後,也許會發現他不夠好,所以乾脆把她劃割到另一個框框裡。
他越想越心慌,越愧疚也越狂亂。
「該死的!」他猛然踩煞車,恨恨地低咒著自己,「陸豪傑,都是你的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力圖冷靜,
一定要冷靜,才能夠解決問題,才能夠挽回他的愛情。
在向妙妙解釋清楚,求她原諒之前,他必須要先做幾件事。
陸豪傑顧不得突然停車引起的交通大堵塞,對後方狂按的喇叭置若罔聞,逕自取出手機按下幾個電話號碼……
他沒有追來,
張琦妙眼睛哭得跟核桃般紅腫疼痛,呆呆地佇立在窗邊,看著夜色越來越深。
可惡的、無情的他,可憐的、可悲的自己……為什麼還在期盼著他來?
白癡,既然想相信他,既然捨不得放開他,當時為什麼要轉身就逃?就算心已經碎了,就算聽到的可能又是一個美麗的謊言。
真的很悲哀,是不是?
她的淚水又落了下來,滑到嘴邊,鹹鹹的,苦澀得彷彿集結了整片大海的滋味。
就快要被這樣的痛苦深深淹沒了……
幸好這兩天媽媽跟爸爸去香港出差,否則看見她哭泣的模樣,一定又是一陣追問。
想起她的家人,她忽然覺得心酸極了。
幸好他們不在,否則情何以堪?她又該如何向他們解釋這一切?
她還是愛他,好愛好愛他,愛一個也許一直在欺騙她,還親口說要照顧另外一個女孩的男人。
可是他的溫柔體貼、深情款款猶歷歷在目,她又怎麼可以全盤推翻一空?
混亂,一團酸甜苦澀糾結不清的混亂……
忽地,一顆小石子擊中窗戶,敲得玻璃發出清脆聲響。
張琦妙一驚,立刻抬起頭,看見了站在路燈下,那個令她心折又心碎的高大偉岸身影。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
可是妙妙,你願意相信從他口中說出的一切嗎?
「親愛的妙妙,我要跟你介紹幾個人。」陸豪傑英挺的臉龐彷彿在短短幾個小時內飽受折磨,足足滄桑了好幾歲,可是深邃的雙眸依然熾熱深情地凝望著她,火焰狂燃不滅。
她哽咽了,想要掉頭離開,卻還是忍不住把窗戶推開。
「走開!」她聲線不穩地嚷道。
「嫂子,大哥知道他錯了。」阿飛大步上前,對著她咧嘴一笑。「請你給他解釋的機會。」
她透過淚霧迷濛的雙眼,放眼望去嚇了一跳。
怎麼突然多出了好幾個人?
有英俊優雅卻滿臉冷淡不耐煩的,有曾經見過一面的俊美大帥哥,正一臉幸災樂禍看好戲地對她揮了揮手,還有剛剛跟她講話的高大粗勇男人……後面還有一大票人,跟古惑仔要出來火並場景很像,只不過他們個個穿西裝打領帶,氣勢很駭人,手上卻拉著一顆紅色的愛心氣球。
「妙妙,阿飛是我以前的副手,也是生死至交,現在他是江湖上的一方霸王,上次來代班的就是他。」陸豪傑望著她淚痕斑斑的小臉,心疼得險些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得以繼續。「只要你願意,以後我可以讓他跟弟妹和你聊聊天,還可以到他開的十五家溫泉酒店泡泡湯,聽聽那卡西,但是你千萬不要跟這傢伙泡溫泉就對了。」
「老大,我怎麼敢跟嫂子一起泡溫泉?」阿飛聽得頭皮發麻,連忙喊冤。
張琦妙傻眼了,「呃……你好。」
什麼跟什麼啊?她怎麼可能跟別的男人泡溫泉?他那顆壓克力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不是來解釋的嗎?為什麼跟她扯一些有的沒的……
「還有這個傢伙。」陸豪傑伸指戳了下那位全球知名男模,「我的好朋友之一,他叫尚諾,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有名的花花公子兼長舌公,沒事不要聽他甜言蜜語,那些統統都是騙人的。」
「喂!陸老大,我是來給你捧人場的,麻煩介紹訶可不可華麗優雅一點?」尚諾大發牢騷,但仍然對張琦妙拋去了個媚眼。「這位妙妙美女,我同情你的眼光,選了這頭大熊就得注定一輩子——」
「好了,你可以去旁邊休息了。」陸豪傑齜牙咧嘴地把他趕離一邊,然後狠狠地瞪著站在那裡臉色陰沉不爽的英俊優雅男人。「妙妙,剛剛那個長舌公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這一隻,他就是害得我們倆差點勞燕分飛的罪魁禍首,他叫雷行雲,我的好友之二。他沒有好好對待我店裡的員工春梨妹,還把善良純情小女生欺負到淪落悲慘的境地——」
「陸豪傑,想打架嗎?」雷行雲英俊的臉龐佈滿烏雲,沉聲開口,「如果不是你多事……」
「啊,剛剛應該把春梨妹叫來的。」他沒有發飆,只是閒閒地道。
雷行雲臉色陡然一沉,最後還是抬頭對看呆了的張琦妙道:「抱歉,造成誤會,我欠你一個人情。」
「不、不用這麼說——」她訕訕的開口,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妙妙,剛剛我真的只是在安慰春梨小妹妹而已,你應該知道我心裡只有你,從來就沒有第二個人。」陸豪傑深情地喚道,完全不管自己老大的形象會不會毀於一旦。「可是我終於明白你的擔心和不安全戚,其實統統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來了,還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帶來了,我在這裡要非常驕傲地把你介縉給他們,也要很榮幸地把他們介紹給你認識。」
他……他記得她說過的話,這次……他真的懂了!
她臉上淚水狂奔,胸口漲滿了熱熱暖暖快要爆炸開來的喜悅,所有的不安、忐忑和傷心全部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了。
「以後,你可以不用再害怕了。」他大步走向前,仰著頭看她,愛意深刻地在眼底發光。「我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你的世界也會是我的世界,就像我們勾過小指頭,蓋過印章的……心連心,永遠都要在一起。」
對,心連心,永遠都要在一起……
張琦妙哭得說不出話來,重重點頭,不斷不斷地點頭。「好……」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定耍跟你說。」他心下狂喜,卻還是努力壓抑住,故作嚴肅地道,
「什麼?」她心怦怦驚跳。
是「我愛你」嗎?
「你借的小說已經逾期了。」他一本正經地開口,「根據『風起雲湧租書店』的店內規章,你必須——」
見鬼了,害她這麼感動又這麼緊張,原來是要跟她講這種微不足道的鳥事?
「怎樣?」她火大地吼出來。
「嫁給老闆,以示負責。」他緩緩地咧嘴笑了起來。
她本來想找花瓶直接給他砸下去的動作猛然一停,心臟漏跳了好幾拍。
「什麼?」
「請你嫁給老大吧,嫂子!」後面一大票人整齊劃一地大喊。
她的小臉瞬間羞紅得都快冒煙了。
天哪,喊這麼大聲,等一下鄰居一定會抗議,說不定還會報警……
糟糕,警察該不會以為是黑道撂人火拚吧?待會兒大家統統被捉走怎麼辦?
「應該是嫂子覺得太小聲了,沒聽見,所以大家再喊——」偏偏陸豪傑還在那邊推波助瀾。
「好啦,好啦,嫁嫁嫁!」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登時全場歡呼,手中的紅心氣球如愛情雨般紛紛飛上天空。
「噓噓,小聲一點啦!」要命,她都快替他們嚇出一身冷汗了。
「我的小親親,等我上去幫你戴上鑽戒——」陸豪傑快樂地對她拚命揮手啊,古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果然是真的。
看來他開這間租書店果然是開對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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