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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雀]相思未歸還(風起雲湧租書店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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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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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4-15 00:55:55
標題:
[蔡小雀]相思未歸還(風起雲湧租書店之三)[全文完]
相思未歸還
(風起雲湧租書店之三) 作者:蔡小雀
天哪!拜託誰來殺了她!
她怎麼會好死不死跟這隻花心爛孔雀上床?
就算要找一夜情也用不著找他吧
老實說他們之間沒啥深仇大恨,只是互看不順眼
誰教他嘴賤,嘲笑她包成木乃伊是怕醜臉嚇到人
呿!以為自己長得無敵帥了不起啊?
再帥也掩飾不了他是個歧視女性的大沙豬!
偏生她才信誓旦旦絕對不會垂涎他的肉體
卻昏了頭的和他在烏漆抹黑的雜物間裡天雷勾動地火
唉,世上還有比她更自作自受的笨蛋嗎?
見鬼了,他竟敢要求她負起毀他清白的責任
從此花花大少洗心革面,情定一板一眼的女考古學家?
哎呀呀!這組合還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速配
搞不好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卡到陰,才會對她勾勾纏
不想將來成怨偶,趁早甩掉這顆爛蘿蔔才是上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6:09
第一章
十年前
「范家列祖列宗在上,今天是小芳跳級參加聯考的天大日子,請范氏祖先保佑小芳考上普通高中的會計科,隨便讀一讀,三年後高中畢業嫁作人婦,並接下范家家傳的眼鏡行,從此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最後三年抱兩孫,讓我早早做阿公,含頤弄孫安享天年。」
早上六點鐘,紅木神龕內燃起香煙芳馨繚繞,此乃一斤三千元的上好老山檀香,等閒不輕易使用。
高高瘦瘦的范大方雙手握香,衷心祈禱。
考生范八芳背著書包,裡頭裝著五支2B鉛筆、三塊P牌雪白橡皮擦、兩本厚厚的考前猜題,以及一隻從三峽祖師廟求來的平安符,還有一罐清涼白開水,以及一顆菠蘿麵包。
「爸。」戴著厚厚眼鏡的范八芳有張清秀小臉,因為正在發育中,外加K書太久而顯得有一點駝背的清瘦身材,默默出現在他背後。
范大方嚇了一大跳,回過頭來,有點心虛地看著女兒,「呃……小芳,這麼早?」
「爸,我都聽見了。」她面無表情道。
「聽見……聽見什麼?哈哈,你是說我請我們范家祖先保佑你考試順利的事嗎?」范大方打哈哈。「不用客氣啦,我是你阿爸嘛。」
「我要當考古學家。」她很冷靜地開口,「所以我會考上北一女,然後台大,接著出國深造。我會當考古學家。」
范大方啞口無言。
這個女兒真是一點都不像十幾歲青春妙齡少女,講起話來老聲老氣、一板一眼的,真是不可愛呀。
「小芳,聽阿爸說,當考古學家不好,以後人家問你──哎呀!請問你幹哪行啊?」范大方自問自答,「我是考古學家。那請問考古學家是做什麼的啊?我是挖死人骨頭的……你聽聽,這很好聽嗎?」
范八芳抬了抬厚重的眼鏡,鏡片後的烏黑明亮眼眸充滿堅定與智慧光芒。「我一定會成為一個考古學家。」
「別再說啦──」范大方哀號。
范氏自日據時代經營至今,上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泉州范氏眼鏡行,死也不能斷在他這一代呀。
范大方因為激動太甚,完全把讀美發的大女兒忘得一乾二淨。
「爸,再見,我去考試了。」范八芳一本正經地彎腰行禮,然後踩著踏實的步伐走了出去。
「現在才六點……喂?喂?」
「我提早出門,免得塞車。」
塞?塞什麼車?從忠孝東路五段中到忠孝東路五段尾的考場,走路根本不用七分鐘,塞什麼東東啊?
范大方目瞪口呆,半晌後連忙再轉過身來拜神。
「求上地公,還有范氏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讓小芳隨便考一考就好……」
五品中學
學生們魚貫進入校園大門,人人身上都背負著滿滿的壓力。
考上好學校,從此平步青雲光宗耀祖大家都說贊,考到爛學校,此後社會白眼人情冷暖就得自己看著辦!
成功未來的敲門磚,吃粥吃飯就看這一遭了,這讓所有年輕學子們怎能不壓力十足?
甭說是學生了,就連來陪考的父母也是緊張得滿頭大汗,好似恨不得能搶著替自己的兒女下場考試。
「一定要看清楚題目,知道嗎?還有,千萬記得發下考卷要先寫上姓名地址電話號碼──」這一頭的媽媽因為緊張過度,胡言亂語起來,完全忘了不能在考卷上寫名字。
「你要為爸爸爭光,無論如何都要考贏隔壁老王那家的狗蛋,知道嗎?」那一頭的爸爸顯然平常備受鄰居欺壓,所以巴望兒子代父出征,爭一口閒氣。
在緊張的氣氛中,忽地,一輛氣派的黑色賓士車緩緩駛近校門口。
眾人處在讓人幾乎喘息困難的低氣壓中,仍舊忍不住被這輛豪華轎車吸引住了目光。
賓士車停了下來,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司機開門下車,繞到另一邊後座的車門前,恭敬地打開車門。
一條修長的腿首先跨了出來,腳上的皮鞋是范倫鐵諾,青色學生褲是英國師傅手工打造,然後是雪白的蠶絲襯衫……最後,一位身材高佻、玉樹臨風的英俊男孩出現在眾人面前。
「嘩……」所有在門口逗留的陪考父母與學子們全看傻眼了。
今年十六歲卻已擁有男模般修長身材,與明星般燦爛耀眼的俊美容貌,尚諾早就習慣人們驚艷的眼神。
他慢條斯理地接過司機獻上的書包,優雅地走向大門,滿臉慈祥的保母拎著一隻籐制野餐籃,緩緩跟在他身後。
好大的陣仗,好驚人的氣勢啊!
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在靜到完全感覺不到一絲風的炎熱夏日裡,第一堂考試的下課鐘聲終於響起。
交卷出來的學生有的面無人色,有的躊躇滿志,有的面帶心虛,有的一臉茫然,只有英俊的尚諾是笑容滿面地走出來,保母和一群又害羞又愛慕的女學生立刻圍了上去。
「少爺,辛苦了,喝杯果汁吧。」保母奉上一杯冰涼的新鮮檸檬汁。
「尚同學,熱不熱?」
「尚同學,你考得怎麼樣?」女同學七嘴八舌,臉紅心跳地問道。
「謝謝你們,我可愛的同學們。」尚諾微微一笑,電眼毫不客氣辟哩啪啦地四處竄流亂拋。「我對於這次的考試,很有把握。」
女同學們被電得七葷八素,咯咯亂笑得跟孔雀沒兩樣。
「請各位不要擋在門口好嗎?」范八芳微蹙眉頭,語氣從容平靜地要求。
什麼?天下竟然有人敢對校園王子及其粉絲護衛隊出言不遜?
范八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瞬間引起了公憤。
「你是誰啊?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啊?竟敢叫尚同學不要擋在門口?」粉絲一號氣惱的尖聲叫了起來。
「呃……」尚諾微微挑眉,正想開口說他不介意。
可是,這麼多美少女圍在身旁幫他助陣,這種滋味還挺美妙的,所以他也樂得享受眾芳大戰的樂趣了。
范八芳被堵在教室門口,她仰高頭,瞇起雙眼看著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
「就是說嘛,你是哪間學校的醜女?竟然有眼不識泰山,還對我們尚同學不禮貌,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我們校董的掌上明珠耶!」粉絲二號應該會在國文這一科考得慘兮兮。
「對啊,對啊!」
「醜女,快滾,這裡沒你說話的餘地!」
粉絲們拚命為心目中的偶像王子抱不平,只是沒想到看起來是書獃子一枚的范八芳在靜靜聽著她們叫囂了幾十秒之後,突然慢慢抬起腳,然後一腳就把偶像王子從門口給踹下五階樓梯!
「哎喲喂呀!」尚諾一時反應不及,當場從樓梯滑跌出去,差點摔個狗吃屎。
「尚同學!」女同學們不禁驚聲尖叫。
「少爺!」保母臉都嚇綠了。
「謝謝你讓路。」范八芳若無其事地走出來,背著書包,拿著水壺,準備到樹蔭下利用時間K書。
所有人全嚇呆了,忙著圍上去查看尚諾有沒有摔傷,一時間也忘了要找「凶腳」算帳。
只有身為受害者的尚諾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望著那道從容不迫離開的背影。
這個女孩到底是誰?居然無視於他比核能電廠更洶湧龐大的男人魅力?居然捨得踹他這位上流社會首席美少男、人稱「花樣王子」的校園金童?
「她,她叫什麼名字?」
「誰?」
「就是那個女孩……」他指向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咦?」
怎麼不見了?
第二節課考試開始,尚諾卻再也沒有看到那個好大膽敢踹他一腳的女孩,因為范八芳吃了那顆過期的菠蘿麵包後,不幸食物中毒拉了三天三夜。
結果,范家祖先有靈,范八芳與這一屆北一女絕緣,只能明年再來了。
但是無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她成為一個考古學家!
十年後
黃沙漫漫,尼羅河亙古地流過了千年的歲月。
在酷熱灼烈的大太陽下,身材高瘦窈窕的范八芳已經被曬成了黑炭美人,頭頂上的大草帽和蒙面的紗巾抵擋不住陣陣滾燙的熱浪襲來。
她也曾想過學習埃及傳統婦女那般,乾脆用黑紗從頭到腳包裹起來,就不必擔心烈陽熾傷人的危險,可是身為這支國際考古隊中唯一的東方女性,她根本沒膽跟其他女性隊員穿得不一樣。
美國籍和法國籍的女隊員珍妮和摩妮卡,坦然自信地穿著透氣涼爽的棉質吊帶T恤,下身則是卡其短褲和耐用的戰鬥靴,綁起的金色馬尾就算被陽光曬得乾燥分岔,依舊無損她們渾身上下的考古學者氣息。
人家一看就是專業學者,來這兒就是要幹正事的,就算被曬得全身是雀斑也無所謂,哪像她老是在辛勤工作的時候還不時想到防曬美白的重要性,以及皮膚癌潛在危險性,還有埃及的美女肌膚在黑紗保護下該有多麼滑嫩如羊脂……這些有的沒的。
所以,就算她私心曾幻想要打扮成埃及艷後的模樣,但是光想到自己B罩杯的干扁身材外加會被同行給恥笑至死……唉,就算了。
想起小時候苦苦迷戀著的漫畫「尼羅河女兒」,是那般深情綺麗動人,當初還以為走進考古這一行,就一定能發掘出震撼世界的歷史傳奇遺跡,然後在夕陽餘暉下,感動地注視著美麗的艷後雕像,嘖嘖歎息地遙想著幾千年前那段可歌可泣的埃及情史。
她到後來才知道,考古過程一點也不浪漫,不是一整天辛苦地蹲著、或趴著,用把小鑿子和小軟毛刷不斷掃除泥土,就是隨時要有心裡準備對抗會把人從開羅捲到南極去的可怕大風沙,以及那突然冒出來咬一口就要教人命喪九泉的毒蠍子。
不是枯燥乏味無聊到想哭,就是危險到小命隨時不保,簡單來說,考古還真不是人幹的工作。
本來在兩年前,她首次正式成為某一支埃及考古團隊隊員的第三天,就被操到痛哭流涕,恨不能從開羅用爬的爬回台灣,向范家的列祖列宗磕頭懺悔謝罪……埃及和考古真的沒有她想像中的浪漫呀。
但就在她很不爭氣地想要落跑的那個下午,手中隨便亂掃的小刷子忽然刷出了一片質地粗糙的黃色陶片,上頭有著小半截的埃及獅身鷹首像。
在那一剎那間,她猶如被雷劈到,一股莫名的巨大感動湧進腦門,她眼眶一熱,登時捧著那塊出土陶片放聲大哭。
主導那次考古研究的法國籍尚比雷教授還以為她被毒蠍子咬到,嚇得忙抓起隨身帶的血清針筒就要衝過來救人。
多虧那一片古陶片,范八芳從此真正地愛上了考古!
後來,南征北討,再也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把她從最熱愛的考古工作上拉離開。
想想這兩年,她憑藉著熱情和好狗運參與了不少知名考古隊,見識了埃及一座小型墓室的出土,以及中國開封晚趙公主古墓重見天日的光榮時刻,現在的她,已經是歐洲考古學會最年輕的會員之一,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
沒有人能剝奪她對考古的愛好,就連熾烈到要把人曬成人幹的大太陽也不例外!
「芳,喝口冰啤酒吧。」
身材高大壯碩的挪威籍考古學家爽朗笑著,重重拍了她的肩頭一記,熱情地遞來一罐自小保鮮箱裡「A」來的啤酒。
「維根,」范八芳抬起頭,感激又五味雜陳地看著他。「我每次看見你,心情就覺得很複雜!」
「還在想你跟我體型差異的難題嗎?小親親,你知道的,維京男人雖然是有名的勇猛,但是我會很溫柔的……」
「柔你個芭娜娜啦!」范八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紗巾下的臉頰又羞又臊,幸虧他沒看到,不然又要開始自我陶醉了。「我的意思是,在這麼熱死人的天氣裡,又看到你渾身毛茸茸的站在我面前──很熱耶!」
「蜜糖,難道你要我除掉這一身性感的體毛?」他頓時「花容失色」。
「我沒那麼缺德啦,只要你白天不要穿著這身『皮草』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就好了。」她沒好氣道,咱地打開啤酒罐,拉開蒙面紗巾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唔,真是透心涼。」
「『吐死郎」是什麼?」維根好奇地模仿她說的那句台語。
「透、心、涼。」她一個字一個字教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台語,打從心底清涼痛快到外頭的意思。」
「原來如此。」維根恍然大悟,隨即也灌了一大口,咧嘴笑道:「真是吐、死、郎!」
她噗地笑了起來,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一抹身影,瞬間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怎麼了?」維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臉色垮了下來。「又來了。」
范八芳渾然不知維根的懊惱咕噥,因為她整個人整顆心都被走出帳篷的那個斯文男人給勾走了。
一副圓眼鏡,一頭亂糟糟過長的黑髮,時時皺著眉頭盯著手上厚厚的研究摘要,永遠穿著皺巴巴又大一號的卡其襯衫和卡其褲……英籍華裔考古學家孟大衛是她心目中最崇拜的學者,同時也是她暗戀的對象。
事實上,她暗戀孟教授已經是全考古隊人盡皆知的事,只有沉浸在學術世界裡的當事者一無所覺。
維根怎麼也搞不懂,為什麼這個氣質特別又風趣可愛的東方女郎會看上那個可以被放進大英博物館當古董收藏的迂腐書獃子?
「芳,聽說你家是開眼鏡行的,你有機會回台灣要不要考慮一下重新測量視力?」維根不甘願地開口,「你的眼睛肯定有嚴重的近視加散光,那個書獃子怎麼配得上你?」
對於維根的抱怨,范八芳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我要去跟孟教授請教我今天早上挖掘出來的太陽神黃金鏡──啊,維根,謝謝你的啤酒,你真是個好兄弟!」
「誰要當見鬼的好兄弟啊?」維根委屈得要命。
范八芳一顆心卜通卜通狂跳著,做了好幾下深呼吸,才有勇氣走近萬分崇敬的考古界偶像孟大衛。
「孟教授,你……呃……今天天氣不錯。」她的笑臉因緊張又出現不自覺痙攣。「呵呵呵……」
孟大衛抬起頭,厚重的近視眼鏡後方是茫然的目光。「天氣?嗯,埃及的天氣比上一個世紀升高了一度,在兩千五百年前法老王時代,當時的天氣……」
眼見他又將陷入滔滔不絕的講古習慣中,范八芳急忙轉移這個危險的話題。
「孟教授,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我今早挖掘出的小型太陽神黃金鏡?如果還沒的話,我非常樂意帶你去……」
「哦,那個小型太陽神黃金鏡的雕工十分精美,我想這也許代表我們就要轉運了,我們即將找到喀雅娜之墓。」孟大衛臉上佈滿了嚮往之色。「據古埃及史記載,喀雅娜是當時全埃及最美,也是圖門法老王最寵愛的妃子,她在死後被製成木乃伊,葬在最隱密的地點,據說法老王把當時王朝最稀有珍貴的大批珠玉寶石當她的陪葬品。兩千多年來,不管盜墓者多麼猖獗,歷代考古學家們多麼努力挖掘,至今仍無法確切知道喀雅娜陵墓的所在。」
是啊,她當然十分清楚這段歷史,也知道尋找喀雅娜之墓就是此次考古隊的首要任務。
看來這個話題還是不夠安全。范八芳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索性硬著頭皮講明了。
「孟教授,我的意思是晚一點想請你喝杯咖啡,我們可以聊聊公事以外的事情。」
「可是我喝咖啡會心悸。」孟大衛緊張地頂了頂眼鏡,好像她剛剛提議他一起去死亡之谷裸奔。
「那就喝啤酒。」她毫不氣餒。
「可是我對酒精代謝不良。」他沮喪道。
她已經想尖叫了。「還是隨便你想喝什麼,果汁?茶?白開水?統統都可以!」
喝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夠找個機會坐下來談情說愛呀!
「埃及的奶茶不錯。」他終於露出笑容,想到自己可以喝的東西。
她鬆了一口氣,「好,那就──」
「芳!」蒙妮卡自帳篷口探出頭來,熱切地對她喊了一聲。「你快點過來看一下!」
「啊?」她為難地瞥了一眼拚命抹汗水的孟大衛。「現在嗎?」
「蒙妮卡好像很急,呃,我、我先走了。」孟大衛好像終於得以逃出生天的釋然表情,急急忙忙抱著厚厚書冊溜走了。
「等等……」她攔截不及,只得眼睜睜看著心儀對像跑掉。
唉!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害她錯失了跟孟教授花前月下的大好良機?
范八芳長吁短歎,無奈的邁步走過灼熱柔軟的黃沙,走向蒙妮卡。「來了、來了。」
一進入考古隊擺放這些日子來發現到的古物的大帳篷,她頓時感覺到空氣陰涼舒爽了不少,不禁長長吐了口氣,迫不及待地摘下大草帽,搔了搔汗濕黏在額角上的頭髮。
「怎麼了?」
「有一個好東西跟你分享。」蒙妮卡露出法國美人獨特的慵懶笑容,一手搭上她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說:「來!你看這是什麼?」
她好奇地接過來一看,霎時雙眸大睜。「耶?」
「『維多莉亞的秘密』最新流行款!」蒙妮卡興奮到不行,雀躍地道:「你看,完美弧形剪裁,典雅中帶著誘惑的黑色閃緞……尤其是這個,黑緞織花丁字褲,性不性感?撩不撩人?你覺得維根會喜歡嗎?」
范八芳簡直讚歎到說不出話來。哇塞!這果然是風情萬種的法國美女才做得出來的行為,在夜晚惡寒白晝酷暑的惡劣天候裡,還能想到貼身內在美的存在之重要性。
但話說回來,這套「維多莉亞的秘密」要是穿在蒙妮卡巧克力牛奶色的滑膚凝脂上,維根肯定口水流滿地。
「好不好看?你覺得好看嗎?維根會喜歡嗎?」蒙妮卡緊張地望著她。
身為維根的「好兄弟」,范八芳當然樂見有情人終成眷屬,尤其蒙妮卡又是這麼美艷聰明。
「他一定會喜歡!」她咧嘴一笑,鼓舞道:「今天晚上就把他擺平吧,我可以幫你們安排一下,在開羅最浪漫的餐廳用餐,看著尼羅河水在月光下靜靜流過,順道灌他個兩三瓶紅酒──」
蒙妮卡害羞又開心,忍不住推了推她。「哎喲,我才不希望他醉到不省人事呢!」
「對喔,那還有什麼搞頭?」她恍然點頭。
「芳,你……真的只當維根是好朋友嗎?」蒙妮卡笑著笑著,突然又憂心了起來。「如果你也喜歡他,那麼我是不會橫刀奪愛的,我知道維根對你的印象很好,他──」
「蒙妮卡,維根是個好男人,也很性感,但他不是我那杯茶。」范八芳凝視著一臉忐忑的蒙妮卡,溫和地笑了。「他是個好人,值得一個最適合他的好女人真心對待。我看得出來你真的很喜歡維根,所以勇敢放手去追吧!我們東方有句話說:『女追男,隔層紗。』他一定會被你感動的。」
「真的嗎?」蒙妮卡感動地看著她,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太好了,謝謝你。芳,你真是個好朋友。」
「別客氣。」范八芳頓了頓,打趣道:「下次要訂『維多利亞的秘密』時,記得約我,說不定哪天我也有派上用場的機會。」
蒙妮卡哈哈大笑。「沒問題。」
「好了、好了,你快去準備一下吧,記得洗香香,多抹點玫瑰花香的乳液。」她這個從來沒交過男友的狗頭軍師授起業來還真是有模有樣。
「好好好……」蒙妮卡歡天喜地跑出去了。
「喂,你的『維多利亞的秘密』──」她低頭才看到性感的內衣小褲褲還在自己手上。
「啊!對對對……」被愛情沖昏頭的蒙妮卡又衝回來拿。
范八芳看著這個美麗與智慧兼具的女學者為愛癡狂的模樣,不禁好生羨慕。
如果哪一天有個讓她才見一眼就想撲倒的男人出現,那該有多好?
咦?怪了,她不是早就被孟教授儒雅斯文的學者風範吸引了嗎?為什麼還會突然冒出這種怪念頭?
何況她一向是個重視心靈溝通更甚於肉體情慾的聰明人啊!
「唉,我想那麼多幹嘛?」她又恢復笑容。「反正朝夕相處,我就不相信孟教授不會被我的一片真情融化。」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古埃及有句諺語說:要捉到老鷹,必須先放出兔子。
她想到今天早上自己挖掘到的太陽神黃金鏡,上頭雕刻的古埃及語……她曾經深入研究過古埃及語,以及某些支族使用的科普特語,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段文字解譯出來的意思卻一點意義也沒有。
也許她可以拿太陽神黃金鏡上刻的文字去找孟教授,請教他有什麼看法,順道製造獨處機會呀!
「嘻嘻嘻……」范八芳笑得好不開心。
只是很快地,她就笑不出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6:29
第二章
出土古物編號第一百九十三號的太陽神黃金鏡不見了!
范八芳又是心痛又是氣憤地瞪著長桌上那個標示著「一百九十三號」的空蕩蕩位置,那隻小小卻厚重的太陽神黃金鏡可是她這次所挖掘到的,最珍貴也最有意義的古物,究竟哪個該死的混蛋把它偷走了?
帳篷裡,全考古團隊的人員都到齊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相同的震驚和憤怒。
他們以為非常安全的考古營地居然發生了出上古物失蹤的慘案!
「該死!肯定是中午那些宣稱走錯路,誤打誤撞到我們這兒來的觀光客幹的好事。」維根怒吼,心裡也為范八芳感到難過。
畢竟每一樣出土的古物,就算只是一小塊碎陶片,對發現者來說,都是見證歷史最寶貴也最神聖的一項紀錄。
「那些可惡的旅行團嚮導,最愛把我們的考古營地安排進他們的路線裡,好像來過營地就可以假裝自己也是考古學家,shit!」另一名隊員約翰恨恨道。他也曾經被熱情卻無知的觀光客隨手摸走了辛苦挖掘出土的古物。
孟大衛同情地看著范八芳,一副想要安慰又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樣子。
蒙妮卡和珍妮不約而同站在她的左右兩邊,緊緊攬著她的肩,提供無聲也最窩心的慰藉。
「他們一定是看到那面古鏡是黃金打造的,所以就貪心地偷走了。」她都快氣哭了,卻還是努力維持著堅強和平靜,因為東西已經不見了,哭也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讓大家更加手足無措。
但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賴瑞教授心情沉重地開口,「是我們所有人太大意疏忽了,待會兒我就聯絡埃及政府,請他們派出警察或守衛來協助,我們承受不起古物再次失竊的重大損失了。」
孟大衛欲言又止,半晌後才歎氣道:「太可惜了,那面黃金鏡上的古埃及文非常有研究的價植,我本來還希望晚上大家可以一起來討論的。」
范八芳越想越心痛,眼眶紅紅,忍不住衝口而出:「那個該死的小偷,祝他被那面黃金鏡砸扁!」
眾人愕然地面面相覷,半晌後,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冒出了失控的笑聲,「哈哈哈……」
隨即包括范八芳在內,每個人都忍不住放聲大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是啊、是啊,最好讓那個小偷被附身在古鏡上的埃及鬼嚇死!」
「還有被木乃伊士兵掐死!」
「然後被半獸人一箭射死!」
不小心來亂的隊員巴菲差點被大家唾棄至死──
「厚!搞什麼?你有沒有讀過書啊?」
「你以為現在在演『魔戒首部曲』嗎?」
「要演也演『神鬼傳奇』好不好?笨蛋!」
范八芳被他們逗得笑彎了腰,連眼淚都笑出來,頓時忘了難過。
天,她真是愛死了這個考古隊裡的每一個成員。
在眾人的安慰下,范八芳總算比較能釋懷黃金鏡被偷走的事,只是接下來一個星期在挖掘的過程中,她總是會不時想起鏡子背面雕刻的古埃及文。
最奇怪的是,她每天都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些古埃及文,從第一個字、第二個宇、第三個字……好像失落的字自己飛回她的腦海似的。
饒是如此,她還是無法解譯出那篇文字真正的含意。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煩躁不安,好像解譯出那篇碑文是她的責任,可是埃及出土古物上所刻的文字多半是紀錄牛羊買賣或穀物交易,雖然很有考古上的價值,卻也沒有什麼太實質的重要性啊!
范八芳的心思有大半時間都沉浸在苦思裡,直到一邇遠自台灣的衛星電話,把她整個人都嚇醒了。
「妹!爸爸中風了!」電話那端傳來她姊姊范四芳急促的聲音。
「什麼引中風?!」她還握在手中的小鑿子驀然掉了下來。
范八芳的心臟咚地一聲,瞬間沉到了谷底。
范八芳心急如焚地趕了九千里路……雖然沒有實際算過,但光是從開羅搭機再轉機再轉抵桃園國際機場,起碼也超過九千里路了吧?
總而言之,她擔心到連在長程航行過程中都無法入眠,身旁的旅客擁著毯子呼呼大睡的時候她是在哭,坐在轉機室的椅子上還是在哭,直到飛機平穩地降落在桃園國際機場時,她又紅又腫的雙眼都快睜不開了。
就這樣揪著一顆心在搭計程車回到家門口,看見熟悉的、窗明几淨的眼鏡行,這才稍稍舒緩了開來。
她拖著行李箱衝進眼鏡行,本來已經想哭著喊出「阿爸,不孝女八芳回來了!」,卻看見灰髮蒼蒼、精神抖擻的父親正蹺著二郎腿在那吃剝殼花生,邊呷老人茶邊看政論節目。
轟地一聲,范八芳差點腦充血!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爸!」她陰惻惻地叫了一聲。
「噯。」范大方嚼著滿口花生米,聞聲轉頭,又驚又喜。「耶,寶貝女兒,你回來啦!咦?你的眼睛怎麼了?長砂眼啊?唉,我就跟你說埃及那個地方沙子多又熱死人,可是你偏偏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對,」她沒好氣的開口,「我回來了,丟下了整個考古團隊,丟下了挖掘埃及古墓的工作進度……結果看到你在這邊吃花生。」
范大方瑟縮了下,把要扔進嘴裡的花生放回盤裡。「寶貝女兒,你不想看我吃花生,那我也可以吃點別的。」
「我管你吃花生還是喝豆漿,爸!你怎麼可以騙我說你中風了?」她發出正義的怒吼。「如果你想我回來看你,你明說就是了啊,幹嘛叫姊打衛星電話到埃及嚇人?」
可惡!害她此刻的心情好複雜,老爸沒事應該要很高興的,可是她想到自己跟個傻瓜一樣被騙回台灣,不只耽誤工作還耽誤了終身大事,這種心情真是五味雜陳,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范大方一看見女兒發火,登時內疚心慌起來。「哎呀!寶貝女兒,你、你就別哭了,是爸爸不對,可是你這次去埃及好久喔,爸爸很擔心呀……」
「那也不能用這麼惡劣的手段啊。」
「呃,嚴格來說……也不算惡劣……啦。」他努力陪著笑。「而且我幾天前的確是手腳發麻,還以為是中風了,後來才知道是麻將打太多圈,血液循環不良所引起的。」
聞言,范八芳臉上多了三條黑線。
就為了這個,把她千里迢迢地叫回來?
半晌後,她拖著行李箱轉身往外走,丟下一句話:「我要回埃及了。」
「等一下!你才剛回來,幹嘛馬上又要走?」范大方一驚,死命拉住寶貝女兒。「你連坐下來喝口水、吃頓接風飯都沒有耶!」
「爸,你別開玩笑了。」她的心情糟到不行。
「你不能走,你姊這個星期五要結婚,你是伴娘,怎麼能不參加呢?」
「什麼?!」范八芳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姊要結婚?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三個月前就跟你說過了。」他早就知道這個寶貝女兒一旦投入考古工作,連老爸叫什麼名字都會忘得一乾二淨。
范八芳登時心虛起來,歉然道:「對不起,我真的忘了。」
「你敢錯過我的婚禮,我就登報跟你脫離姊妹關係。」美艷無雙的范四芳推門進來,手裡拎著滿滿的名牌購物袋,挑眉似笑非笑道。
「姊。」范八芳的氣勢瞬間消了大半,尷尬地笑道:「哈哈!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錯過你的婚禮?你可是我唯一的姊姊。」
「知道就好。」范四芳走近妹妹,打量她幾眼後不禁皺起柳眉。「我的天,你怎麼曬成這副德行?這樣還怎麼穿粉紅色的伴娘禮服?」
「我不介意啊。」她咧嘴一笑。
「我、介、意。」范四芳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說把滿手的購物袋往老爸懷裡一塞,抓住妹妹的手就往外拖。「走!」
「要、要去哪裡啦?」她坐了那麼久的飛機,累到快掛掉,連口水都還沒來得及喝耶!
「漂白!」
漂白什麼?她又不是黑社會老大……
范大方望著兩姊妹「手牽手」出門去了,心下好不感動。
也許他還可以趁這次機會說服小女兒不要再去挖死人骨頭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櫃檯後頭幫客人配眼鏡不是很高尚嗎?
台北市信義區頂級商業大廈
尚諾修長的長腿擱在栗木辦公桌上,那張列入全球前五十大迷人男性的英俊臉龐此刻皺成一團,不滿地瞪著面前戰戰兢兢的秀導。
「搞什麼?這個星期五就要上場的秀,你現在居然敢跟我說模特兒不夠?我們『長袖善舞』別的沒有,就是頂尖的模特兒最多,那兩、三百個模特兒都到哪裡去了?嗯?」他的聲音沒有提高,但冷峻之意卻令面前的秀導臉色慘白,連話都快擠不出來。
「對、對不起,總監。因為米蘭和紐約、巴黎幾場大師服裝發表秀都指名要我們的模特兒,所以統統都安排出去了……本、本來是夠的,但是路斯臨時沒法從德國趕回來……」
「去調其他公司的。」連這麼簡單的解決方法也要他教嗎?
「可是這次旅美的知名服裝設計師溫君蘭,她在台北首秀就指名要我們旗下的模特兒,我怕調了其他家的模特兒會違反合約,所以……」秀導結結巴巴,有點心虛地偷睨他。
看秀導一臉鬼鬼祟祟,尚諾哪會不知道他肚子裡在打什麼主意?
「想要我親自出馬是不是?」他冷哼。
秀導眼睛亮了起來,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如果總監您願意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好?」他冷冷的目光一射,「好什麼好?如果我還想拋頭露面,幹嘛開這家模特兒經紀公司?」
秀導登時噤若寒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我給你兩天時間去找人,找不到的話,你就自己給我『下海』!」
皇上下詔,誰敢不從?
秀導一臉苦哈哈慘兮兮,可是也沒膽子敢再說服老闆重新站上伸展台。
嗚,老闆「封腿」了,這真是國內外各大服裝秀的頭號損失,天知道有多少廣告主、企業主和時尚大師捧著滿懷的銀子,眼巴巴苦盼名模界偷心王子尚諾重現江湖。
米蘭方面甚至開出天價,要是尚諾點頭願意走秀,就算只露面三分鐘,他們馬上就把鉅額報酬匯入「長袖善舞」的帳戶內。
可是老闆別的沒有,就是腿太長,人太帥,錢太多,所以不管多少的台幣、美金、歐元砸來也毫不動心。
「唉!」秀導長長歎了一口氣。人比人,果然會嘔死人的啊。
「歎什麼鬼氣?」天性不知「同情心」三個字怎麼寫的尚諾,拍拍緊實性感的臀,露出那等富貴閒人的悠哉表情,漫步往外走。「我要去『風起雲湧』看書了,下午沒事別來吵我。」
「是……」秀導眼淚都快掉出來。
嗚嗚嗚,老闆寧願把大好時間浪費在租書店裡翻漫畫,也不願意稍微考慮一下走秀的事。
「哭完了記得幫我把門帶上。」踩著渾然天成的優雅步伐,尚諾不忘回眸懶洋洋一笑,「乖。」
秀導一顆心瞬間被勾引得卜通卜通亂跳,登時忘了哭。
哇!老闆的魅力果然無遠弗屆,男女通吃啊!
被迫抓去果酸換膚換到滿臉跟煮熟的蝦子沒兩樣,范八芳這下子別說沒能溜回埃及繼續她的考古工作,就連無聊到要出門租幾本漫畫回家看,都得把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一樣,不然脆弱至極的肌膚一遇毒熱的大太陽還有活路嗎?
范八芳戴著一頂白色帆船帽,黑色大墨鏡,花布口罩,穿著一件長袖薄外套,一副搶銀行的標準裝扮,鬼鬼祟祟出現在「風起雲湧租書店」門口。
她出國前曾經在這家新開的租書店裡付了一千塊的訂金,足足可以看一千六咧。
這兩天她雖然待在家裡,但滿腦子都是埃及的考古工作,還有那塊被偷走的太陽神黃金鏡上鐫刻的古埃及文,她不管用單音節子音或雙音節子音,甚至三音節子音拼來湊去都無法破解上頭的含意,真恨不得能馬上飛回埃及繼續挖掘;在發現那塊太陽神黃金鏡附近,一定有更多的文物和訊息等待她發掘出來。
可是在星期五參加完姊姊的婚禮前,她是別想回到埃及繼續工作了,否則姊姊氣起來真的會把她扔進坑裡喂聖甲蟲!
唉,與其滿腦於都是待解卻無法解開的謎團,不如租些書回家嗑,稍微轉移下注意力也好。
「喂!你。」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不悅地響起。
「啊?」范八芳自沉思中愕然抬頭,望入一雙生平見過最深邃迷人的眸子裡。
哇!帥哥、俊男、寬肩、厚胸、長腿,簡直比埃及美男子還要強壯俊美,尤其是他的大手……天哪!這雙手拿來幫忙挖土、扛穿地雷達儀器一定很有用。
臉頰不知道為什麼火辣辣了起來,熱得她差點忍不住脫掉口罩猛扇風──真要命!范八芳,你腦子被熱壞了嗎?
她素來欣賞的男人類型是像孟教授那種樸實爾雅的學者先生,才不是面前這種花孔雀似的男人……像這種男人八成每天都敷臉、抹乳液、搽古龍水,比女人還娘娘腔,這才能保持那麼乾淨英俊的容貌。
等一下,她怎麼忽然覺得……這張俊美到使人討厭的臉,好像有點似曾相識?好像很久以前曾經見過?
嗯……到底是在哪裡呢?
身為叱吒伸展台多年的第一名模,俊美倜儻的尚諾被盯著看已經是家常便飯,他也一向以自己英挺迷人的容貌為傲,只是面前這個從頭到腳裹得緊緊的瘦巴巴女人,竟然敢戴著那副矬到不行的大墨鏡對他流口水。
天哪,他真是受不了這種把自己搞成一團糟的醜女人!
「喂!女人,就憑你這德行想來劫財劫色,會不會太高估自己了?」他不爽地拉了拉她的帽子。
何況嫌命活太長的人才敢來搶劫「風起雲湧租書店」。
「嘿,不要動我的帽子!」范八芳氣惱地拍開他的手,連忙壓低頭上的帆船帽。
萬一害她的額頭被紫外線照到怎麼辦?她可不想變成顛倒版的「黑白郎君」,還有,大姊鐵定會剝了她的皮燉排骨湯的!
「你稱呼這個醜東西叫帽子?」他上下打量她。「你這身打扮,監獄應該考慮拿它來當制服範本的。」
她忍不住狠狠瞪他,一分鐘前對他俊美容貌的驚艷已經化成忿忿不平的惱怒。
就算外表長得再好看,也掩飾不了他是個歧視女性的渾球。
「我打扮成這樣犯法啊?」她氣憤道,衝動地伸出食指重重戳上他的胸膛──該死!就跟她想得一樣結實。「總比你這種只有外表沒有腦子的沙豬好吧?」
喲,居然有膽子跟他頂嘴抬槓?
尚諾心底浮起了一絲讚賞,看來這個醜八怪還有點腦筋,不像那些一見到他就搔首弄姿、諂媚巴結流口水的大花癡。
在尚諾少爺的鄙視排行榜裡,唯一比醜八怪更教人厭惡的就是外表美麗腦袋空空的零智商笨女人。
「女人,你挺有種的嘛。」他咧嘴一笑,露出足可拍牙膏廣告的雪白健齒。
他燦爛的笑容宛若太陽光穿透了厚厚的烏雲,亮閃閃地照射得她雙眼都快睜不開。
范八芳不禁心怦怦跳著,死命抵禦這個致命男色的誘惑。
就算他的笑容迷人好看又怎樣?在她心目中,穩健老實又溫文儒雅的孟大衛比他好上千百倍。
「謝謝,我還有事,恕不多聊了。」她口氣冷淡,就要閃身繞過他。
「你是來租書的嗎?」尚諾應該是最近生活太無聊了,笑咪咪的跟在她屁股後頭追問。「你喜歡看什麼書?愛情小說?漫畫?還是八卦雜誌?」
范八芳假裝沒聽見,低頭快走──這是生物本能,離危險動物離越遠越好。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今年幾歲?你的嗜好是什麼?」尚諾看她拚命閃躲就越想笑,也越想捉弄人。「你臉上是不是有刀疤還是胎記?為什麼要蒙面?是有什麼苦衷嗎?」
「你很煩耶!」范八芳再也受不了了,猛然回頭瞪著他。「你是沒別的事好做了嗎?那麼閒不會去當志工喔?」
她的吼聲瞬間驚嚇到了租書店裡內閱外租的客人,包括正埋頭猛吃愛心便當的老闆陸豪傑,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奇景,筷子掉了一支都不知道。
是天下紅雨,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這世上居然有女人捨得對那個花花公子萬人迷大小聲?!
陸豪傑真是……太太太感動了!
范八芳這才意識到所有人都盯著她,口罩後的臉頰瞬間漲紅,懊惱地呻吟了一聲。「可惡……」這下她哪還有臉租書啊?
相較之下,那個肇禍者就顯得輕鬆愉快多了,他英俊到沒天沒良的臉上居然還掛著一朵促狹滿意的笑容。
「話不能這麼說,我每個月都有固定捐款到慈善機構。」尚諾開心地道,「正所謂愛心不落人後。」
「誰管你捐款到哪裡?」她真是快吐血。
「你還沒有跟我說你為什麼把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一樣?是不是整型失敗,所以自暴自棄、自我封閉?」他的語氣熱切,「好心」得全然不像平常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自己,越猜越順口。「還是害怕以真面目示人會有礙觀瞻?其實自然就是美啊,你大可不必為了別人的眼光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不如這樣吧,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我就勉為其難介紹幾個頂尖的彩妝大師──」
范八芳自認二十幾年來她都是個中規中矩的書獃子,可是在這一剎那,她竟然有種打爆他那張帥臉的衝動。
她深吸一口氣,用對付那些質疑她年輕就缺乏經驗的考古界自大狂的口氣,冷冷地道:「聽著!我很好,長相普通,身體健康,頭腦正常,起碼不像某些自以為長得很帥又愛隨便亂搭訕女孩子的笨蛋那樣,連『閉嘴』都不會。」
「你……指的是我嗎?」尚諾瞇起了雙眼,拉長了音。
租書店裡所有的人頓時嗅到了濃濃的煙硝味,空氣像是快辟哩啪啦燃燒起來,氣氛緊繃到一觸即發。
「荒野大鏢客」槍手決鬥的經典音樂瞬間響遍整間店內,而且還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大聲──
「關掉好不好?」尚諾惡狠狠地白了位於櫃檯後方,多事的把古董錄音機拿出來播放「荒野大鏢客」主題曲的陸豪傑。「吵死了!」
「我想說這樣比較有氣氛。」陸豪傑連忙把黑色手提錄音機放回去。「抱歉,你們繼續。」
「陸老大,我改天再來租書好了。」算了,好女不跟男鬥,范八芳才不想把她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跟美男子大眼瞪小眼上。
尤其她現在蒙面,根本就擺不出晚娘面孔來以壯聲勢。
「幹嘛不租?難道你怕了我嗎?」那只驕傲的孔雀得意洋洋。
轟地一聲!范八芳眼前炸出一片氣爆的紅霧。
「怕你?!我連挖死人骨頭都不怕,我會怕你?你這只自以為是的爛孔雀!」她怒急攻心,口無遮攔罵道。
尚諾也火了,他這輩子最痛恨人家侮辱他的絕世容貌!
長得帥犯法啊?
「你叫誰爛孔雀?笑死人了,也不看看自己這副千年木乃伊的德行,我是為了『風起雲湧』的生意著想,才好心提醒你不要進來嚇人,誰知道你垂涎我的美色不成,還對我口出惡言!」他手叉腰,跨步向前,挺拔頎長的名模身段逼近她面前。
范八芳自認一百六十八公分的身高不算矮了,可是沒想到眼前的男人卻高出她快一個頭,熊熊逼近的身高和氣勢壓迫得她突然有點喘不過氣。
「說不出話來了吧?」尚諾得意地笑了起來,跟個鬥嘴鬥贏人的三歲小男孩一樣幼稚卻不自覺。「我就知道你垂涎我很久了。」
「你──」她好不容易才努力擺脫掉他渾身散發出來的致命性感,聞言差點噴血。「去你奶奶的十八歲!我又不是瞎了狗眼!」
「哇……好狠……」陸豪傑著迷地讚歎。
「你這個醜八怪,我給你機會垂涎我可是你天大的榮幸。」尚諾衝口而出,怒氣騰騰。
可惡!平常他可是懶得跟任何一個女人交談這麼多,通常臣服在他西裝褲下的優質美女講沒兩句話就巴不得立刻跳上他的床,如果是他看不上的劣等美女更是連話都沒講一句就會被驅逐眼前。
他今天可是破天荒心情好興致高,才給了她得以跟他多聊幾句的「榮寵」機會,沒想到這個連臉都不敢示人的傢伙居然把他批評得一文不值?!
尚諾的男性自信和尊嚴瞬間被摧毀得七零八落,憤慨地盯著面前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有人抵抗得了他尚諾的巨大魅力!
「謝了,但是我有潔癖。」
尚諾殘存的男性自尊再慘遭一記重拳,倒地不起。
范八芳故意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逕自對下巴掉到胸口的陸豪傑揮了揮手,「陸老大,不好意思,我下次再來。」
「好啊、好啊。」陸豪傑今日算是大開眼界。
他們家的萬人迷簡直被這位女考古學家給徹底剝了一層皮啊!
「好什麼好?我不准!」尚諾氣到忘記紳士風度,暴跳如雷。
無奈此刻他這位股東的發言權完全遭受漠視,因為他們兩個自顧自笑咪咪道了再見,然後「木乃伊」走出店門,陸豪傑則繼續吃起他的愛心便當。
尚諾差點噴火。
直到租書店裡所有的女性紛紛心疼地包圍上來,七嘴八舌地痛批剛剛范八芳對他的無禮行為,忍不住為他抱不平,他的男性自尊總算獲得了一些些撫慰,又露出了迷死人不償命的招牌微笑。
對嘛,剛剛那個傢伙一定是眼睛有問題,腦筋不正常,才會無視他勾魂攝魄的男性魅力。
但是……怎麼覺得有一點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呢?
奸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過相同的情景……
他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想不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6:51
第三章
果酸換膚還是有效的,尤其是在范八芳接下來幾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增進了美白的效果。
所以星期五的結婚喜宴上,她總算能扮演好伴娘的角色。
她窈窕纖瘦的身材穿上那襲粉紅色小禮服,嬌艷中別有一股灑脫的韻味,尤其是平常工作時老是綁成馬尾的長髮全部放了下來,宛若一匹流瀉而下的豐厚黑緞。
雖然她的職業是考古,但是這種大場面根本難不倒她,因為歐洲考古協會也經常舉辦類似的聚會,而且地點都是在高級飯店的高級餐廳,所以她也準備了一兩套LV應應急,如果心情好的話,就穿那一百零一件的寶藍色緊身旗袍,用一支烏木簪子綰起髮髻,跟其他會員侃侃談起秦始皇陵墓和故宮的翡翠玉白菜……那股東方風情真是迷死千百人。
一想到這裡,她真想把那天在「風起雲湧租書店」遇到的爛孔雀揪過來,看看她今天這一身淑女優雅的裝扮。
「真是他媽媽的刨冰!」她忍不住喃喃咒罵。「敢罵我醜八怪?他有見過這麼有品味、有氣質的醜八怪嗎?」
再怎麼說,她也是有智慧、有學歷、有理想、有抱負的好孩子一枚,憑什麼被他批評得一無是處?
他倆甚至還是頭一次碰見呢!
「八芳,你在發什麼呆?」宛如仙子降臨的范四芳身裹精緻婚紗,端坐在新郎身邊幸福而嬌羞地笑著,可是就在眾人舉杯之際,她潑辣女王的性格又上身了。「你這個伴娘應該陪我去換下一套禮服吧?」
范八芳回過神,愕然看著面前的北海什錦魚翅羹。「姊,才第二道菜耶!」
「人家準備了六套禮服,不趕著換根本來不及呀!」范四芳大發嬌嗔。
她聞言歎氣。也只有這種被新婚老公寵到無法無天的新娘子,才會想出在十二道宴席菜裡瘋狂換裝的自找麻煩行為。
看來她今天別想痛快吃到飽了。
「好吧,走吧。」她連忙一口就把小碗裡的魚翅羹喝完,心不甘情不願地牽起新娘子的手。「可是我今天一定要吃到紅燒筍絲蹄膀,不管你再怎麼想換裝,都要等我吃完那一道才可以站起來!」
「知道了。」范四芳優雅地朝四周的客人們扯開明媚無比的微笑,暗地卻瞪了妹妹一眼。「你在埃及都沒吃啊?幹嘛跟餓死鬼沒兩樣?」
「我在埃及可是為了發掘歷史的真相,每天夙夜匪懈……」范八芳挺起胸,慷慨激昂地道。
「你得了吧,不就是去挖一些破銅爛鐵嗎?」范四芳嗤之以鼻。
「什麼叫破銅爛鐵?」她杏眼圓睜。
眼看她們就快吵起來,在附近敬酒的范大方連忙跑過來。「不要再吵啦,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啊……」
「天啊!」范四芳看到第三道清蒸石斑魚已經端在侍者的手上,驚叫道:「第三道了!我快來不及換衣服了!」
范八芳也慌了,拎著她的裙擺拚命催趕。「快快快──」
簡直是一陣兵荒馬亂,幸好坐其他桌的伴娘群眼尖,及時衝進新娘休息室幫忙寬衣換首飾,這才趕得及在第三道菜吃完前把新娘簇擁出去。
范八芳忙得滿頭汗,小心翼翼把新娘休息室的門鎖上──裡頭還有四套禮服搭配的珠寶,萬一被偷走就慘了。
她想起被偷走的太陽神黃金鏡,忍不住一陣椎心刺痛。
她才剛鎖好門,急忙轉身就要跑回會場,沒想到卻重重地撞上一個堅硬寬厚的東西。
「噢!」她捂著劇痛的鼻子,眼淚差點滾出來。
「對不起!」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一雙大掌溫柔的扶住她。「是不是撞疼你了?」
這個聲音怎麼有點耳熟,可是卻又柔和得教她心頭莫名怦然。
「還、還好……」范八芳小臉赧紅,正想抬頭看清楚,沒想到一陣擾嚷叫喊聲由遠至近傳來。
「該死!」男人低咒一聲,不假思索的拉著她的手就往走道另一端疾奔而去。
「喂!喂!」她驚喘,慌亂迷惘地跟著這身材高佻修長的男人跑,「我們為什麼要跑?」
「因為很麻煩!」他只扔下這句話。
這什麼邏輯啊?
范八芳滿滿一頭霧水,張口想再追問,卻只看到他黑髮濃密的後腦勺和寬肩與黃金倒三角的美好體態……話說回來,她的心跳為什麼跳得這麼急?
身後的吵雜聲音逼近,好像還不只幾個人──
「啊!他就在那邊!」
「快點,不要讓他跑了!」
完蛋了!難道是黑社會尋仇嗎?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心臟快從嘴巴跳出來了──被古惑仔追砍,不急才怪。
范八芳臉色嚇得慘白,緊跟著他的腳步狂奔逃命。
她還不想這麼早就掛掉啊!
背後雜沓的腳步聲逼近,她跑到快斷氣了,卻不敢稍停下來喘口氣,而他的大手始終緊緊握著她,這讓她感到一陣強烈又奇特的安心。
他推開一扇厚重的大門,肩膀頂著門緣,護著她先行鑽進去,眼看那刺目的閃光燈猛閃,他不爽地拋給那些如狼似虎的狗仔隊一記冰冷眼神,門在下一刻轟然關上。
在黑暗中,尚諾摸索到門把上的鎖,啪地扣上,接著要找尋牆上的電燈開關,卻聽到她悶悶地開口。
「燈壞了。」她已經試過了。
一片黑,伸手不見五指。
「抱歉,把你拖進這淌渾水裡。」他吁了口氣,真摯地道歉。
「沒關係啦,你也不是故意的。」
「對,我真的不是故意。」
四周黑壓壓一片,這個窄小的空間顯然是放雜物的地方,因為她稍微往後退一點就擠到了像是拖把的東西。
她心臟還在努力適應驚嚇過後的狂悸,偏偏他強壯溫熱的胸膛又抵住她的胸口……
「那個……你、你可以稍微退後一步嗎?」僅著輕薄緞質禮服的酥胸緊繃敏感得幾乎顫抖,從未和男人有過親密行為的她屏住呼吸,渾身僵硬了起來。
「為什麼?」他在黑暗中詢問地挑起了眉。
「太擠了……」她有點腦部缺氧的暈眩感,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大大失策!
因為他立時感覺到緊捱著胸前的兩弧柔軟波動。
尚諾胸口一熱,連忙後退抵靠在門板上。「對不起。」
「沒、沒關係。」范八芳結結巴巴的開口,暗自慶幸燈壞了,否則滾燙的紅臉怎能見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一剎那的曖昧和親密,她可以感受到他熱力驚人的體溫,還有那奇異熟悉性感的男人香。
在走道的驚鴻一瞥,尚諾知道她是個頗有獨特風情的女郎,只是穿著一件不是那麼搭配她風格的粉紅色小禮服,但剛剛不小心碰觸到她滑如凝脂的肌膚後,他懊惱極了這件露出半抹酥胸的小禮服為何如此天殺的適合她?
尤其此刻身處黑暗中,放肆的想像力隨著誘惑無限擴張,他開始揣測起她這件緊身禮服下是否有穿胸罩?
就算有,也一定是薄如蟬翼的材質,因為他胸膛的肌肉明確地感覺到了她的渾圓。
從來不會如此輕易就對個女人感到心猿意馬的尚諾,竟莫名地心跳加速起來。
他試探地伸出手指,卻不小心觸著了一個柔軟的地方……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氣。
真要命,他只是想要碰她的手,沒想到卻碰到了最不該碰的地方!
范八芳的臉頰漲紅成了熟透的番茄,又羞又氣又急,第一個反應是想握緊拳頭狠狠給他一拳,可是四周黑抹抹一片,萬一沒打中他卻K中牆壁,那不是痛死她自己嗎?
「你、你這個變態!」她張口要罵,可是聲音自嘴裡逸出時卻顯得嬌羞無力,老天!
「對不起,我只是想牽你的手。」尚諾有些心虛說得結結巴巴,「我、我不知道會碰到你的胸……呃,抱歉。」
可惡!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平常不是風流倜儻、從容自若嗎?不是隨隨便便拋個媚眼就迷死全城女人嗎?怎麼現在跟個笨手笨腳的老處男沒兩樣?
他一定是有幽閉恐懼症,導致心跳失常,腦部暫時性缺氧,血液輸送不完全。
范八芳怔怔地聽著他滿是愧疚的道歉,不知道為什麼,胸中竄燒的那股火氣頓時熄滅了不少,而且還很想笑。
「傻瓜,幹嘛牽我的手?我跟你又不熟。」笑意在她的唇畔浮現。
是個溫柔靦腆的老實人,這麼容易就手忙腳亂,真可愛,她打賭他還會臉紅呢。
尚諾聽出她不再生氣,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訕訕地笑了。「對不起,我……今天怪怪的。」唉,簡直有辱他時尚界萬人迷王子的名聲。
她也不忍心對他凶。「沒關係,你又不是故意的。對了,那些人是誰?為什麼要追你?難不成真的是黑社會的兄弟嗎?」
「如果是黑社會兄弟,事情就好辦多了。」他皺起濃眉。
她忍不住為他憂心,「你是不是不小心多瞄了某人一眼,所以他們就撂人來追殺你?這種事不能開玩笑的,沒有解決好的話,他們在明,你在暗,很容易吃虧的……這樣吧,我有個表哥是跑社會版的記者,他認識一些角頭老大,我請我表哥幫忙約那個頭頭出來,也許擺幾桌請幾箱高粱就沒事了……」
尚諾一怔。
「你放心,其實黑社會兄弟也有很講義氣的,也許他們只是想出一口氣而已。」她還安慰他。
他摀住額頭,驀然失笑。「老天。」
「你不用太感動,這也沒什麼,有時候迂迴委婉一點就能解決事情,而且我表哥就是愛管閒事才會去當記者,給他機會出來現一下,他也是很愛啦!」
雖然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她卻感覺到他的肩頭在抖動。
「你、你該不會感動到哭了吧?」范八芳大驚失色,有點手足無措,「不要這樣,真的沒什麼……」
他拚命抑下笑聲,努力揉了揉因憋笑而抽搐的臉頰,清了清喉嚨後才開口,「你老是這麼熱心嗎?」
「差不多,我爸說我小時候比較嚴重,老是帶著一支塑膠寶劍和一個哨子站在馬路邊,看到有人亂丟垃圾就猛吹一氣,一副自以為是環保警察的矬樣子。」她有一點不好意思。「結果不堪其擾的鄰居只好拿科學面把我拐離垃圾桶旁邊。」
尚諾憋了半天的笑意差點破功,重槌胸口一記才勉強吞下險些爆出來的狂笑。
「重點是你到底惹到哪裡的兄弟啊?他們應該會報出名號恫喝你才對啊!」她困惑問道。
「那些人不是黑社會的,只是一堆見了血味就叮的蒼蠅蚊子。」他斂起笑容,輕描淡寫地道。
她越聽越茫然。「什麼蒼蠅蚊子?」
「就是……」他欲言又止,最後無奈道:「反正就是一個無聊的人陷害我做了無聊的事,最後惹來一堆無聊的麻煩。」
回去以後,他一定要把某秀導抓起來鞭刑浸鹽水!
「噢。」范八芳雖然還是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卻很能體會他的心情。「我瞭解,我也常常被逼去做很無聊的事,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還吃力不討好。」
尚諾聞言,心頭頓時生起了得遇知己之感,「對!我就是這種心情,你形容得貼切極了。」
「不瞞你說,像我今天就是。」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唯一的姊姊結婚,我應該要很興奮、很高興才對,但是我的興奮和高興卻在清晨五點起床那一刻就消失了。」
「怎麼說?」他頗富興味地問。
「誰會知道結婚原來這麼囉唆?我姊姊彩妝換了一遍又一遍,鞋子試穿了一雙又一雙,一次又一次改變心意,好不容易統統搞定已經逼近下午三點的良辰吉時了,我連口水也沒喝,飯也沒吃,晚上逮到機會坐下來正想大吃一頓,她竟然安排了六套禮服要輪番上陣……天哪!我真想不出這世上還會有誰比我姊更無聊的了!」
「畢竟婚禮對女人而言是意義非凡的吧。」他想起曾經交往過的那些女人,總是會故意在他面前翻一些新娘雜誌,以茲暗示。
「她根本不是在結婚,她是在搞女王登基大典!」她忿忿道。
尚諾很努力憋了,但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sorry,我真的……很抱歉……」
「不用道歉,如果我不是那個被折磨到快精神崩潰的倒楣鬼,我也會狂笑。」說到這裡,肚子突然咕嚕嚕叫了起來,范八芳臉一紅,當下尷尬得要命。「呃……」
他並沒有取笑她,「我想你在喜宴上一定沒吃幾口菜吧?」
「對呀。」她小臉紅紅,鬱悶地道:「真丟臉,我還是第一次肚子叫得這麼大聲,還被一個男人聽到。」
「不要緊,下次換我的肚子叫給你聽。」
她一陣窩心,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塑膠袋被撕開的輕微聲響,不禁有些奇怪。
「你在做什麼?」
這個雜物間實在太黑了,連扇小窗也沒有,她就算眼睛已經適應了幽暗,可是也只能勉強看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隱隱約約中,他的手中有某個物事,一股淡淡的巧克力香味飄盪開來,她腹中湧起了更深切的飢餓渴望。
「我身上有巧克力餅乾,你要不要吃點先止饑?」尚諾這次動作謹慎了多,仔細盯著她手的方向,然後伸手才握住,將打開包裝袋的餅乾放在她軟軟暖暖的掌心,「來,拿好,別掉了。」
她依言抓緊了餅乾,捏在手心裡捨不得吃掉,遲疑了一下才開口。
「謝謝你,可是你肚子餓不餓?你把餅乾都給我了,那你自己怎麼辦?」
「我是大男人,餓個幾天幾夜也不會有事的。」他不在意地道。
她突然鼻子有點酸酸的,胸口熱熱的。
「我們不會這麼倒楣,得困在這裡幾天幾夜吧?」她試圖讓語氣聽來輕快,掩飾那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脆弱情感。
范八芳,你不可能為了巧克力餅乾就感動到掉眼淚吧?
「你放心,就算真有那麼倒楣,我的肉還可以借你咬一咬解饞。」他開著玩笑。
「才不要,人肉是酸的,一點都不好吃。」她笑了起來,隨即又有些猶豫,「你隨身帶著餅乾應該也是要充飢用的吧?我就這樣把你的存糧吃掉,不太好吧?」
尚諾揚唇一笑,「你放心,待會兒外面那票人要是腳酸了,等煩了,他們就會走人了。我們出去以後,我再請你去吃大餐。」
范八芳噗哧一笑,揉揉濕潤的眼睛,心窩甜甜暖暖的。「我也可以請你呀,我知道有一家館子的東坡肉和小籠包好吃到會讓人想哭,有機會你可以嘗嘗看。」
「我愛東坡肉。」他忍不住眉開眼笑,不敢相信居然有女人和他有相同的喜好。「尤其它切得方方正正,肥三瘦七的比例,用沙鍋和醬汁鹵得香濃入味,入口即化──」
「對啊、對啊,再加上一大碗晶瑩香Q的白飯,哦!我光是澆那個滷汁就能吃三大碗飯!」
「我也是、我也是……」他興奮到好不激動。「以前三民路那裡有一家『蘇州小館』,他們的東坡肉不肥不膩、不幹不澀,恰到好處的微微鹹、微微甜,我自己一個人就能幹掉一大盤。可惜後來那家店不知道什麼原因關了,害我每次開車經過三民路就覺得莫名悲傷。」
她不禁笑了,心下卻是一陣感動。
就連對一塊東坡肉都能如此舊情依依念念不忘,他肯定是個專情溫柔的新好男人。
雖然只是短短的交談,范八芳卻覺得自己欣賞極了這個溫柔體貼又專注真誠的好人。
她沒來由地心臟狂跳,脈搏突突悸動燥熱了起來。
「快吃,我真的不餓。」尚諾溫聲催促,還以為她仍然在擔心他的「挨餓」問題。
「好。」她低頭咬了一口酥脆香甜的巧克力餅乾。
范八芳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麼香濃甜美的餅乾……
雜物間裡,只有她輕咬咀嚼餅乾的聲音和他微微的呼吸聲,黑暗的氣氛奇異地流瀉交換著不知名的暗號,隱隱約約,膠著成了一片化不開的溫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7:16
第四章
直到范八芳把餅乾吃完了,門外的擾嚷聲好像也消失良久了。
該不會是他們在裡頭「搞曖昧」的時候,人家就已經走很久了吧?
「他們不在門外了,」尚諾笑笑。「一定是以為我們跳窗逃走了。」
「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出去了!」她心頭掠過一陣不知是釋然還是失望感,滋味酸澀複雜地道:「呃,我是說……我也應該回到喜宴上,不然他們會以為我失蹤。」
不知怎地,尚諾突然很不想就這樣打開門,讓她走出他的世界。
如果是平素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他只要露出一個壞壞的性感微笑,略微誘惑地低下聲音,說句「能否為我留下你的電話號碼?」,就能夠弄到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的聯絡方式,但是他卻破天荒不想用擄獲那些玩伴、床伴的法子去對待她。
也許是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單純卻怦然的心跳感。
也或許是因為,她是那麼真、那麼率性可愛,彷彿一道清新涼爽的晚風出現在他喧鬧過度的生活裡,讓他發現自己原來那麼喜歡跟一個人說話。
她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眾人追逐的焦點,這種感覺出奇地令他感到安心,踏實,舒服。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她永遠不要知道他是那個人稱萬人迷的花花公子。
「我們……幾時要去吃東坡肉?」他聲音輕緩地開口。
范八芳心底一甜,「就……今晚過後,什麼時間都可以。」
「不刁難我一下嗎?」他不敢置信。
「生命苦短,矜持無用。」她俏皮地道:「何況我們的重點不就是大吃一頓嗎?」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就只是當酒肉朋友嗎?」
「先嘗酒肉,再做朋友。」她笑嘻嘻地道,「說不定光看我搶東坡肉的德行,你就會後悔交我這個朋友了。」
「說得也是。」他故作沉吟。「那我得好好考慮考慮,我個人對於東坡肉可是相當堅持的。」
「喂!」她又好氣又好笑,嬌嗔嚷道。
「哈哈哈……」他清朗的笑聲響起,長臂一撈,將她攬入懷裡。「抱歉!我跟你開玩笑的。」
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害她差點忘記呼吸,傻傻偎靠在他強壯的胸膛前,全身如遭電流通過,酥麻戰慄得完全無法思考。
懷裡柔軟芬芳的身子抱起來的滋味是如此美好,他胸口爬升上一道強烈呻吟的衝動……該死!
他不想唐突,也不想嚇壞她,更不想她誤會他是個會乘機亂佔人便宜的急色鬼。
但是理智顯然遠遠敵不過情感的渴求,在心跳的瞬間,他陡地俯下頭,輕柔卻渴切地覆上了她的唇瓣。
剎那間,天地震動翻覆了開來──
他、他在吻她?!
范八芳低喘一聲,在最初的震驚慌亂和羞澀褪去後,隨即忘情地環住他的頸項,歎息著、悸動著迎向他逐漸狂野熾熱的吻。
他的大手輕撫上她渾圓的臀,一把提起讓她攀掛在自己的勁腰間,轉過身將她的背緊緊抵壓在厚實的門板上,靈活的舌尖誘惑地進出、吞吐、穿刺在她柔軟的嘴唇芳腔之中,模仿著亙古以來最銷魂的衝刺過程,纏綿、火熱地挑起了兩人之間竄燒開來的情慾渴望。
她從來沒有這麼放蕩大膽過,可是他寬肩和厚實的胸膛每一寸都結實誘人得教她意亂情迷,他勾魂的吻和暖熱得驚人的掌心同時撩撥著她上面和下面的敏感。
他吻得更深、更狂熱,下半身的巨大男性腫脹緩緩地輾轉磨蹭著她雙腿間私密濡濕的芬芳女性,她倒抽了一大口氣,幾乎被奪走了所有的神智,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那肆放在他倆身上的漫天火焰。
范八芳吐出一聲虛弱無力的嬌吟,仰著頭墜入他親手製造出的狂烈慾望大海中,就算整個人逐漸下沉、下沉,就此溺斃在那一波接一波強大的快感中也不後悔。
「老天,我放不開你……」尚諾喘息地勉強自她柔嫩的頸項肌膚上抬起頭,沙啞地低吼:「我要你!我多麼想就在這裡要了你!」
她要!她要!她被狂野激情的巨濤給鼓蕩到了半天高,現在又怎麼能承受失去他給予的烈焰燒灼撫觸之後的空虛和清冷呢?
她想要被要,被他的手、他的唇、他的吻,他的每一寸肌肉要了!
如果可以的話,就此揉進了他的身體裡也無所謂啊!
范八芳從沒有被激情沖暈頭過,可是此時此刻她迫切想要──
雖然連他的長相都沒瞧仔細,但是他的聲音、他的雙手和他的溫柔已經徹底征服了她蠢蠢悸動的芳心。
「但是……」尚諾低低喘息著,聲音被火熱的渴望燒灼得乾啞,勉強擠出最後一絲理智的警告道:「這裡不是個最浪漫的地方,我不能這麼隨便就在這裡要了你,我捨不得……」
去他的浪漫!還有什麼地方比在雜物間裡偷情更刺激的?
尤其她這輩子還沒有這麼「性」致狂湧過。
在這一刻,她不想去思考,也不要去思考,那該死的理智這次休想再來阻擋她在遇到對的人時,那瘋狂在全身竄流的強烈渴求。
「我現在顧不得浪漫,我、我只要你再吻我!把我吻得七葷八素、不省人事!」范八芳緊緊地環住他的脖子,衝口而出。「我也想要你!」
他的心臟猛然一跳,聲音沙啞的問:「不後悔?」
「後悔的是小狗!」快!她覺得好熱、好熱,迫切他再多做點什麼。
他懶懶地、壞壞地笑了起來。「遵命,女士。」
尚諾修長的大手伸進她如浪般的禮服裙擺內,往上一撩,勾魂的長指沿著底褲蕾絲邊緣溜了進去,沾染上她動情泌出的芳蜜……
從未被男人碰觸過的幽密花唇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她想攏緊雙腿,可是他的腰橫亙在她的雙腿之間,而且他誘惑的長指在下一瞬間擠入了她緊窄的蜜徑中……
轟地一聲,漫天花火登時在她的身體、她的腦中爆炸了開來。
他的嘴繼續在她身上放火,自秀頸往下舔弄至露出的酥胸,舔弄得她幾乎酥麻融化,尤其他惡劣又勾魂的長指壞透了地在她體內不斷鑽動、鑽動,她濕透了又濕透,嬌喘了又呻吟,像是跌進最銷魂的春夢裡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直到他的右手釋放了自己腫脹碩大的男性慾望,輕柔地扶穩了她的臀,在下一剎那猛然刺進──
「啊──」她慘叫一聲。
尚諾才進入那窄得不可思議的濡濕甜熱天堂,就整個人驚呆了。
天!她竟然還是處女?!
當然,痛都痛過了,范八芳怎麼可能讓自己白白痛死那十幾秒,卻沒有享受到接下來的極致高潮快樂呢?
所以她在他心疼致歉、撫慰著她的當兒,不怕死地扭動著臀,故意讓他忘掉自己是那個弄破她處女膜的兇手。
果不其然,他低喘著呻吟了一聲,又好氣又好笑又不捨地抓緊她的小屁股,低吼道:「可惡!這樣我會弄痛你……」
「所以你有責任讓我忘了痛……」她勉強擠出聲音,因為他實在太大、太硬,她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撐破了。
他的眸色變得更深更危險,笑意燃亮了雙瞳中的火焰,汗濕的額際緊緊抵著她的額頭,顫抖地低笑起來。「那麼……坐穩了!」
范八芳還沒來得及細辨他所謂「坐穩」是什麼意思,下一瞬間他的電動翹臀火力全開地瘋狂抽動起來,一連串轟然火熱的爆炸快感登時將她帶上怒濤狂捲的高潮巔峰……
她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只有嬌喘、呻吟、尖叫的份了。
這一次,范八芳差點掛掉。
足足三個小時後,他才肯放她定,可是她也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高潮,到最後軟腿虛脫昏睡過去了。
范八芳不知道她真是個幸運的處女,第一次就遇上了身體調情大師,有了一個超完美的開始。
她也不知道當天晚上她被他抱進玫瑰飯店的總統套房,被溫柔地放在織錦大床上,他甚至還親手擰了條溫毛巾替她擦拭淨腿間的處子血和芳露,以及他的種子。
尚諾動作輕柔地替她換上飯店舒服的純綿睡袍,黑眸裡漾動著難以自抑的柔情,靜靜地坐在床沿凝視著她。
他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
男女之間欲擒故縱的遊戲玩多了,他也從來不會把任何人任何事當成一回事。
但是……她就是那麼不一樣,超出了他遊戲人間多年來的認知。
他知道自己很不對勁,因為他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就做了愛──而不只是發生關係──的女人大大動了心。
「天殺的,我居然是認真的。」他喃喃低咒。
注視著慵懶地趴在軟綿綿大床上的范八芳,他情不自禁愛憐地伸指輕輕劃過她美好的臉頰線條、她纖細的粉頸和微露出的一小片香肩……老天,他又想要她了!
他簡直是被發生在他倆之間的強烈情慾和感覺驚呆了,他從沒這麼渴望過一個女人,渴望到就連已經得到她了,卻還是怎麼也要不夠,就像上了癮一樣。
尚諾苦笑。
他突然有種預感,自己多年順風駛船無往不利,可是今日好像在陰溝裡翻了船。
「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唉。」他溫柔而無奈地輕歎,內心掙扎了良久,最後還是忍不住上床,偎在她身邊,緊緊地將她攬進自己懷裡。
她迷迷糊糊間咕噥了一聲,他柔聲安撫道:「沒事,我在這兒,你安心睡吧。」
朦朦朧朧間,范八芳彷彿也感應到了他就在自己身邊,他溫暖的體溫和獨特的男性氣息繚繞著、包圍著她,保護著她。
她甜甜地笑了,安穩地蜷縮在他胸前,繼續陷入甜蜜的睡夢裡。
尚諾摟著她,左胸有股暖流逐漸蕩漾開來,在夜闌人靜、萬籟俱寂的這一刻,他知道自己真的麻煩大了。
他落入愛河了……
范八芳這二十幾年來,從來沒有睡得這麼飽,這麼舒服過。
只是當她滿足地伸懶腰時,才發現自己渾身骨頭都在呻吟,腰酸背痛到像是跟十個相撲力士在場上決鬥過數十回合。
「哎喲喂……」她忍不住慘叫,覺得四肢百骸都快散光光了。
而且最痛的是雙腿之間……不知道是破皮還是怎樣,可是在火辣辣的刺痛中還有某種奇異的飽滿歡暢感……真是怪不可言。
「早安。」一個英俊絕倫的笑臉陡然放大在她眼前。
「嚇!」她嚇了一跳,以為自己還沒很清醒。「早、早呀。」
這個英俊到讓人心臟麻痺的男人怎麼會那麼眼熟?好像不久前曾經在哪裡見過。
「喂,等等!」她終於想起來了,登時緊張地坐起身。「你!我知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噢!」
她扯痛了傷口,差點痛到飆淚。
為什麼那個惡劣的自大狂會在這裡?
尚諾心疼地扶住她,「怎麼了?幹嘛動作那麼大?你今天應該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的。很痛嗎?需不需要我讓人送藥膏來?」
「謝謝,不用了……」她道謝完後,忽然呆了呆。「啊?」
自大狂不惡劣了,居然還對她這麼體貼?
她是被外星人綁架了嗎?還是還沒睡醒神智不清?
「肚子餓不餓?」他滿臉漾動著溫柔,笑容迷人極了。「我想你睡醒後一定會覺得很餓,所以就先叫了客房餐飲。他們沒有賣東坡肉,但是有海鮮什錦百匯,你喜歡生蠔嗎?滴兩滴新鮮檸檬汁在上頭,然後仰頭一口滑入──」
她聽得口水幾乎嘩啦啦流了滿床。「我要吃,我要吃!」
他愉快地去捧來一隻大大的銀盤,上頭堆滿了生蠔、燙熟的班節蝦、肉質甜美緊實的澳洲小龍蝦,還有舊金山大螃蟹和孔雀蚌,旁邊還有一小缽美乃滋蛋黃醬和一大盆翠綠美麗的生菜沙拉。
范八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我剝給你吃。」他修長的手指為她剝好了一隻鮮嫩的班節蝦,沾了少許蛋黃醬,送到她嘴邊,寵溺道:「來,嘗嘗看。」
她彷彿遭受催眠般張開嘴巴,咬了下去。
剎那間,甘甜鮮美的海蝦滋味在她的味蕾上強烈地散發開來,她滿足地咀嚼著,幸福到歎氣。「唔,好吃,真好吃……」
她實在太餓了,而且他溫柔慇勤餵她的動作是那麼自然,范八芳覺得自己像只被他豢養的小貓,正備受寵愛地享受著主人的照顧。
直到她吃完了三隻班節蝦、兩顆生蠔和幾口龍蝦肉後,被美食迷暈了的腦袋忽然恢復運轉,她陡地記起了他是誰,還有此刻詭異曖昧的狀況。
「你、你給我等一下!」她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自他性感深情的笑容中掙脫出來,結巴道:「先說清楚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我又怎麼會在這裡?你為什麼還餵我吃東西?」
「你忘了嗎?」尚諾俊美的臉龐掠過一抹受傷。「我們昨晚共度了銷魂蝕骨精采絕倫的一夜。」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是跟你?我明明就是跟……」她頓時啞口無言了,讓人驚慌的事實霎時劈中她的腦門。「昨昨昨……昨天那個人就是你?!」
他雖然不明白她究竟為何滿臉驚嚇,但仍柔聲撫慰道:「當然是我了,你別擔心,我對你是認真的,我會負責的。」
天哪!拜託誰來殺了她!
范八芳都快哭了,她怎麼會好死不死跟這只爛孔雀上床?就算要找一夜情也用不著找他吧?
這下子他肯定得意到屁股翹得半天高,幾天前她還信誓旦旦絕對不會垂涎他的肉體,結果幾天後卻自打嘴巴,跟他在烏漆抹黑的雜物間就「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世上還有比她更自作自受的笨蛋嗎?
看樣子他一定不知道她是誰,不然怎麼可能會對她這麼好?完全是一副標準國際級花花公子的長相和配備,還餵她吃東西咧!
一想到他對其他女人也是這樣「做全套」的,她就不禁胸口冒火。
范八芳勉強定了定神,故作輕鬆地開口,「不用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尚諾心一驚,手中的銀托盤險些傾斜。「甜心寶貝,你怎麼這麼說呢?你是處女啊!」
「處女又怎樣?」她歎了一口氣。「閣下魅力驚人,這一生遇過的處女恐怕不只十幾二十個吧?我才不相信你會對每一個處女負責。」
尚諾震驚到腦袋當機了。
什麼?這世上居然有女人不願意讓他負責的?!
過去不管任何女人,就算是歐洲某小國公主還是美艷的女強人,個個無不想要得到他的寵幸與關愛,都希望他負責,成為他生命中的唯一,可是她居然不要?!
也許是……她擔心他不能帶給她安穩幸福富足的未來吧?
他吁了口氣,綻放出一抹性感的笑容。「親愛的,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我絕對有足夠的能力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受寵愛的公主。」
范八芳凝視著他認真的表情,老實說,是有那麼一點點感動啦。
可是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語通常是背熟了來騙女孩子的,她雖然是個處女,但也不是初出茅廬天真無邪的小女生,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就相信男人的話?
「雖然我也覺得我的處女之身很寶貴,但是昨天晚上是我畢生最銷魂、最快樂的經驗之一,我非常感激你。」她頓了頓,朝他微微一笑。「而且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是誰,我只要知道你是唯一帶給我高潮的男人就夠了。」
這麼說會不會讓他驕傲得意到飛上天了?可是她本性誠實,著實無法欺騙自己啊。
昨夜真的是令她終身難忘。
以前她還奇怪為什麼會有人沉溺在性愛之中,做做做到最後還做到死的,可是經過昨夜,她終於明白了性愛為什麼會令人上癮,那就是遇到對的人,然後就可以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怎麼做就怎麼愛。
呼!她的臉頰燥熱了起來,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風。
尚諾受到的打擊卻不止一點點,俊臉上的表情慘不忍睹。「什麼?你只把我當種馬?」
「也用不著那麼傷感情的說法,我只是不需要你負責罷了。」她不知道他臉在黑什麼?
男人不是討厭女孩子勾勾纏嗎?她這麼灑脫,他應該樂翻天才對。
「可是我想對你負責!」他氣急敗壞的嚷道。
「真的不用了,謝謝。」她微笑拒絕,口氣禮貌一如婉謝便利商店裡要給她集點數兌換全套凱蒂貓的工讀生。
尚諾腦子轟轟然,滿臉震驚。
范八芳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人生海海,有些事情看開就好了,正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啊……對了,麻煩再給我一顆生蠔。」
坦白講,撇開他萬人迷的本性和幾天前那尖酸刻薄的口氣不說,其實他還真的是一個好情人。
比許多口口聲聲愛對方,願意娶對方當老婆的,其實是把女朋友當傭人,然後自己當大老爺的男人好太多太多了。
起碼他能帶給女人極致的快樂,也讓女人感覺到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非常性感有吸引力的尤物。
想想,他也算是功德無量,一如英俊性感的舞男對某些生活枯燥空虛的已婚婦女的貢獻。
她大啖生蠔和龍蝦,吮指回味歡樂無窮。
尚諾看她悠哉悠哉的模樣,不禁氣結。「好,你不要我為你負責,那我要你為我負責!」
范八芳一口生蠔含在嘴裡還來不及吞下去,登時梗在喉頭,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他到底是在講什麼東東?
「你、要、負、責。」他口氣堅決。
「我負什麼責啊?」她趕緊吞下了那口生蠔,惱怒地道:「你不要隨便就叫人家負責好不好?我跟你又不熟。」
「你昨天晚上都把我用掉了,你還敢說跟我不熟?」他火大了。
她的臉蛋頓時一紅,「你、你不要亂講,你又不只我一個人用過,要負責也應該要找當初那個幫你『開葷』的人吧?」
氣死人了,說來說去她就是要賴帳就對了!
尚諾的感情大大受傷,男性尊嚴更是被輾得碎碎的。
「不管。」他索性跟她拗上了。「總之經過昨天晚上,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怨做那種始亂終棄的行為,我就──」
「就怎樣?」厚!她真是從沒見過像他這麼不瀟不灑、不幹不脆的花花公子!
以他的美色和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幹嘛偏偏跟她勾勾纏?
難道……他已經認出是她,所以故意找她麻煩?
對,一定是這樣,不然就再也沒有別的原因了。
幸好她可是有學問、有智慧的成熟女性,要是那種不懂事的小妹妹,搞不好會誤以為現在上演那種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卻被平凡少女擄獲真心的戲碼,這種橋段她在言情小說和愛情漫畫裡看太多了,早就麻痺了。
「就做愛做到讓你神智不清!」尚諾深邃黑眸躍上邪惡笑意,把銀托盤往旁一放,強壯的身體對著她餓虎撲羊了過去。
「等一下!」她尖叫,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身體再度淪陷在他排山倒海席捲而來的狂熾情潮裡,擋都擋不住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7:38
第五章
那個可惡的王八蛋!怎麼可以用身體控制別人?
但可悲的是,她平素最引以為傲的理智,在遇到他那情慾野獸式的攻擊時,瞬間潰不成軍。
最起碼,在裸身被他壓在飯店房間的落地窗前猛力進出的時候,她是一點抵抗的力氣都沒有,只有力氣哼、喘,最多說:「天啊!我受不了了!輕一點……不……用力一點……」
簡而言之,范八芳作夢都沒想到自己體內深處冬眠已久的女性情慾一旦被喚醒,就連自己都控制不住。
過去三天,她都被他困在總統套房裡,日也做晚也做,醒著也做睡著也做,這個男人貪得無厭又體力超強到驚人的地步,完全不怕精盡人亡,她現在總算知道世上真有一夜九次郎的存在了。
相較之下,她真的是被折騰得好慘,但是也「性福」到神魂顛倒、暈頭轉向。
三天後,她終於舉白旗投降了。
「只、只要……給我睡兩小時……我什麼都答應你……」嗚,她睜著黑眼圈可憐兮兮地求饒,渾身軟癱無力,只能看著那顆髮絲烏黑濃密的頭伏在她的雙腿間放火,害她又開始顫抖想要了。
欲仙欲死的次數數不清,可是再這樣縱慾下去,人是會掛掉的吧?
「真的?」尚諾猛然自她腿間抬起頭,雙眸亮了起來。
該死的,他的精力這麼好要幹嘛?
她喘著氣,趕緊重重點頭。「真的、真的。」
「好。」他咧嘴一笑,俊臉上的神情滿意極了。「從今天開始,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一個月後,訂婚,兩個月後,結婚。」
「這位先生,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她睜大眼睛,火氣跟著往上升。
他濃眉一皺,「嗯,你不答應,看來我還不夠努力。」
「等等──」見他的頭回到原來的地方繼續「努力」,范八芳差點心肌梗塞,急急大叫:「答應答應,我統統答應!」
嗚嗚嗚……壞蛋,怎麼可以這樣啦?
「太好了。」尚諾再度抬起頭,樂不可支。
太好了……她終於可以睡覺了。
第四天中午,運動過度體力透支的范八芳總算回到家。
怎麼會有人可以同時擁有一雙熊貓眼,可看起來卻又容光煥發、嬌艷欲滴呢?
她翻下座位正前方的鏡子,懷疑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
不過……有人看得出她已經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了嗎?
范八芳一顆心卜通卜通,忐忑難安。
相較之下,尚諾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就算超級近視眼加嚴重散光也看得出這頭公獅子吃了一頓非常飽足的美味獵物。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尚諾接觸到她偷瞪的眸光,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得很開心。
她低低嘀咕了一句,他雖然只聽見「自大狂」什麼的,依然無損他的好心情。
「記得,今天晚上我們晚餐有約。」他提醒她。
「可不可以改天?我今天想補眠。」倒不是故意唱反調,她真的抑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睏倦道:「累死了。」
他微微一笑,大手輕撫她的臉頰。「那晚上去烏來泡溫泉好嗎?泡溫泉可以消除疲勞,我們還可以嘗嘗那兒獨特的野生鮭魚料理,喝點小酒……」
「酒?」她一臉驚嚇。「不、不用了。」
她才不想給他有借口酒後亂性咧。
他撩眉,「你腦子裡在想什麼齷齪念頭?」
「才、才沒有!」她心虛臉紅。
「寶貝,如果你想要在喝喝小酒後順便上床,我也不反對。」他大方地道。
「想都別想!」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笑得更開心了。
她雖然搭他的積架跑車,但是怕會被老爸看到,還特地要他在五百公尺距離外的地方讓她下車。
「你家是哪一間?」尚諾握住她的手,眼神裡充滿了依戀不捨。
「就在附近啊。」她想打混過去。
他濃眉一挑,「我看起來像會隨便被你蒙過去的臉嗎?」
「呃……」她認清事實,歎了口氣。「不像。」
「所以告訴我,你家住哪裡。」他微笑又問了一次。
「就是前面那一間『大度鐘錶行』。」范八芳故作無奈地指著她家隔壁的隔壁,那間由她大伯父開設的鐘錶行。
范家世代經營眼鏡行,大伯父偏偏對鐘錶情有獨鍾,後來爺爺還是看在鐘錶和眼鏡多半是共生的行業,這才同意讓大伯父開鐘錶行,而她爸爸負責守著家傳眼鏡行。
說起大伯父是最疼她的了,而且以前老是威脅那些想要追求她的男同學,說癩蛤蟆要是敢來肖想天鵝,他就要打斷他們的狗腿。
這下剛好,他要是真的去找她,肯定會被學過日本劍道的大伯父狠狠打出去──范八芳得意的笑容剛剛冒出來,隨即又消失。
大伯父年紀越老脾氣越大,會不會下手太重,把他打成重傷還是腦震盪什麼的吧?
尚諾看她晶亮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完全不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還兀自驚艷著迷地想著:他親愛的小女人雙眸真美,是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
他心下不禁怦怦跳。
「你讓我在這裡下車就好了。還有,我應該會睡上三天三夜,今天晚上你就自己去找飯吃吧。」她特地叮嚀。
三天?
尚諾那張俊臉垮了下來,半晌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好,那三天後我來找你,我們有一整個月的時間可以好好增進一下彼此感情。」
「你的意思是有一整個月的時間『做』到昏天暗地吧?」她還會不知道他的本性嗎?
「你要我也不反對。」他笑得好不挑逗。
她臉紅了紅,不服氣道:「『做』沒問題,增進感情就免了。」
說也奇怪,他好像對她的身體愛不釋手到有成癮症的症狀,逮著機會就想要抱她、摟她、親她,甚至是那個那個……
范八芳光想又是一陣臉紅心跳,可是也忍不住困惑。
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有值得他這麼貪戀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只肖想我的肉體,一點都不想要我的靈魂。」尚諾滿臉哀怨。
拜託,講得跟真的一樣。
「靈魂是多麼虛無縹緲的東西,還是身體實在一點,你可曾見過埃及哪具木乃伊靈魂復活?」何況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相信他對她是認真的。「再說了,其實我們倆真的不太適合……」
「你又想反悔?」他忽然露出一抹令她不禁發抖的迷人笑容。「嗯?還是想我再『用力』說服你?」
她的背脊竄升起陣陣強烈酥麻的慄然,心慌意亂地一把推開車門。「啊,三天後我們同一時間在這裡碰面,記得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拜!」話一說完,她便慌慌張張跳下車。
「記得三天後我在這裡等你!不見不散──」他圈起手放在嘴邊大喊,眼底盛滿了笑意。
范八芳驀然回首,朝他嫣然一笑,隨即又飛快跑得不見人影。
尚諾被她那一朵如春花的笑靨攝走了神魂,深深悸動,震盪不已。但是半晌後又忍不住納悶、懷疑起她為什麼非得跑那麼快不可?簡直像後面有惡鬼在追一樣。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學她翻下了擋風玻璃上端的鏡子,仔細端詳起自己是不是變得比較醜,抑或是突然變得青面獠牙面目可憎起來了?
鏡子裡的尚諾依然是翩翩美男子一枚,魅力雙倍濃郁,性感全面破表。
他歎了一口氣,神情略帶輕郁地支著下巴,心頭有點悶痛又有點過癮地享受著這為情所困的希罕感覺。
為什麼他想愛的女人卻好像不是很想要愛他呢?
當然,在姊姊婚禮上演失蹤記的妹妹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尤其她這個妹妹還把新娘休息室的鑰匙放在身上。
「范八芳!等我從巴黎度蜜月回來你就死定了!你一定死定了!」
范八芳瑟縮了下,連忙把話筒拿離耳朵一臂之遙,免得耳膜被媲美包租婆的可怕獅吼功震破。
「我說過了吧,你姊姊真的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范大方在一旁邊磨客人的眼鏡,邊幸災樂禍的說。
「你哪有這樣講?」她握著傳來陣陣破口大罵聲的話筒,不無埋怨地小小聲道:「你剛剛明明說大姊只有一點不高興,叫我跟她道歉就沒事了。」
「我騙你的。」誰教這個寶貝女兒失蹤三天,嚇得他差點真的中風。
「爸──」她懊惱極了。
「范八芳!我講話你有沒有在聽?」范四芳在電話那端咆哮。「你還在那邊給我五四三,我警告你,這次你麻煩大了,我一定會──」
「喂?喂喂?姊……姊,你還在嗎?收訊好像不太清楚……喂?」為了從虎口逃生,范八芳只好使出下三濫招數。「姊,總之我真的覺得很抱歉……你有聽到嗎?喂?喂?」
范大方不敢置信她就這樣掛掉電話了。
「反正等她回來我就死定了,所以我不想浪費時間再被她多痛罵幾個小時。」她聳了聳肩,倒是看得很開。
看小女兒一副無可奈何樣,范大方反而不忍心了,放下眼鏡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了,說不定你姊度完蜜月心情就會變好,回來就不會再找你麻煩,畢竟他們在巴黎,巴黎很浪漫的,不是嗎?」
「爸,你是第一天認識她的嗎?」她苦笑。「就算姊剛剛中了樂透頭彩,也無法阻止她想發飆的決心。」
「誰教你居然在她的婚禮上搞失蹤呢?還帶著鑰匙。」范大方想起那天晚上的混亂場面還餘悸猶存。「幸好飯店有備用鑰匙……話說回來,這幾天你到底去了哪裡?發生什麼事了?」
「就……一言難盡。」范八芳心虛地陪著笑,「反正已經沒事了,我先上去睡覺了。」
「睡覺?大白天的睡什麼覺?」范大方一頭霧水。
「美容覺啦!」
唉,誰想得到她才回台灣沒多久,就發生了這些教人措手不及的事呢?
范八芳坐在書房裡,右手握筆在寫著古埃及文字的紙上畫圈圈,左手卻托著臉頰,心思飄到了老遠。
她為什麼會跟一個顯然只有俊美外貌和性感體魄,卻沒有什麼智慧和學問的男人上床?
她的目標應該是孟教授,理想也應該是孟教授,可是她偏偏沒把聖潔的第一次獻給她崇拜的人。
范八芳歎了口氣。老實說,她還真無法把自己跟孟教授還有床聯想在一起。
她對孟教授是精神上的崇敬與愛慕,可是想到要跟他上床……為什麼就會有種跟訓導主任或是教官上床的反胃感呢?
「我真是個矛盾的女人。」她喃喃自語。「怎麼能夠精神追求一個男人,身體卻渴望另一個男人?」
只是她怎麼看都不覺得自己會是個錯把激情當愛情的笨女人,她也不可能白癡到相信像尚諾那麼英俊高大性感迷人的猛男,會將她當作是他愛情的最後終點站。
一板一眼的女考古學家,配上花花公子……真是怎麼看怎麼怪。
「算了。」她搔了搔頭。「就當作是作了一場春夢吧。」
何況她還有正事要做,都已經和考古團隊簽訂合約了,又怎麼能半途而廢?所以不管老爸同不同意,這兩天她就得趕回埃及繼續考古工作。
半個小時前,她已經訂好了機票。
埃及神秘的古墓正在呼喚著、等待著她的探索和挖掘,太陽神黃金鏡上的銘文也無聲地對她透露著數千年前不為人知的秘密……
范八芳已經把和尚諾的三日後約會忘得一乾二淨。
「我戀愛了!」
尚諾吹著口哨,心情愉快地走進「風起雲湧租書店」,對好友鄭重宣佈。
晚間十點整,最後一個來租書的客人剛走,陸豪傑自電腦租書紀錄前抬起頭,習以為常道:「哦,新馬子啊。」
這兩天報紙最熱門的頭條新聞早就傳得沸沸揚揚,時尚王子尚諾跟不知名新愛人躲在飯店房間內熱烈交歡……狗仔最喜歡這種可以幻想亂編的情節了。
「什麼新馬子?」尚諾英俊臉龐一沉。「是『女朋友』,簡稱『愛人』,正確學名『未來老婆』,OK?」
陸豪傑沉默了十秒,隨即捧腹大笑。「哈哈哈……這個笑話不錯喲。」
「想要我去跟妙妙說你過去當黑道老大時曾經養過幾個情婦嗎?」尚諾冷冷地道。
「不不不。」陸豪傑的笑聲戛然而止,緊張兮兮地道:「尚兄何出此言呢?尚兄,你完全誤會我的笑了,我是在為你戀愛而高興的意思啊……拜託你千萬不要跟妙妙提我的『當年勇』!」
早就知道妙妙是他的死穴。
「這還差不多。」尚諾滿意地輕哼。
陸豪傑真是悔不當初。他當初實在不該介紹妙妙給好友們認識的,這下可好了,無論是雷行雲、春梨妹妹,還是這個痞子男,都可以隨隨便便用「我要跟妙妙說你怎樣怎樣」來威脅他。
雖然雷行雲自負到不屑使用小人招數,春梨妹也善良到完全不懂得把這個拿來多加利用,但是眼前這位花花公子兼長舌公可是毫不介意挾妙妙以令他這個好友,真是可惡!
陸豪傑在心底咬牙切齒地立誓,等他認識了尚諾宣稱愛上的那名女人,他絕對要找機會好好拉攏一下,然後就可以以牙還牙了,哈哈哈!
「我要喝一杯。」尚諾老實不客氣地拖來一張高腳椅,一屁股就坐在他面前,也不管他是不是待會與佳人有約。
去廁所喝啦。陸豪傑在肚子裡發洩一下也甘願。
「吧檯打烊了,沒咖啡、沒茶、沒熱水。」他用力敲打鍵盤,但更想直接啪啪啪扭起指關節給這傢伙聽。
哼,要是照他昔年的性格,阿尚早就被他一腳踹飛出去了。
「不會吧?我身為股東,居然來這裡連一口水都沒有?」尚諾大受刺激。
「我還想問你,要來也不會順道買幾罐冰啤酒,你還真好意思空手兩串蕉。」陸豪傑也不太爽。
「喝什麼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戀愛了。」尚諾又陷入暈陶陶的傻笑。「你能想像嗎?陸老大,我,尚諾,戀愛了!」
「對方是誰?專門拔蘿蔔的嗎?」陸豪傑自以為很幽默。
「很難笑。」尚諾狠狠瞪了好友一眼。「還有,我要鄭重聲明我不當花心大蘿蔔很久了。」
「阿尚,你是認真的嗎?」
「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認真過。」尚諾緊握拳頭,表情凶狠,語氣很堅決。
「恭喜恭喜恭喜……」陸豪傑在震驚過後,不禁樂得咧嘴笑了起來。「歡迎加入。」
「我下個月要訂婚,下下個月要結婚。」他愉快地道。
陸豪傑腦袋頓時又被重重K一拳。
「結結結……婚?!」不只是戀愛,還結婚?
今天是什麼日子?萬人迷居然興高采烈要結婚?阿尚以前不是視婚姻如毒蛇猛獸嗎?
陸豪傑呆了好久、好久。
「總之,我會送帖子給你和老雷的,記得紅包要包大一點啊!」尚諾滿臉笑容地起身,再度哼著「明天你要嫁給我」的旋律,走了。
可憐的陸豪傑還在發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8:04
第六章
這一天,尚諾依約前來,身上穿著白色西裝,戴著雷朋太陽眼鏡酷勁十足,唇畔的笑意卻蕩漾不已。
積架跑車內放著一大束雪白和艷紅相間的玫瑰花,瀰漫著獨特的甜酒花香氣息。
他微靠在紅色騷包積架邊,俊美性感的魅力宛如太陽光輻射開來,每個經過的女人紛紛轉過頭,臉紅心跳地偷偷瞄著他,被他給電到七葷八素。
他泰然自若顧盼優雅,自在地享受著被人們投以傾慕癡狂的眸光。
現在旁人愛慕的眼神對他而言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他只想看到他性格又甜美的小芳芳出現在面前,他迫不及待用一個最熱烈狂野的吻,吻得她神魂顛倒、意亂
尚諾咧嘴一笑,笑得好不愉悅。
但是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他的雙腳開始發麻,笑臉僵到快抽筋的了。
然後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沒關係,遲到是女人的天性。」他拚命深呼吸,拚命想像此刻小芳芳正在為了取悅他而費心打扮著。
想到這裡,他苦候已久的煩躁情緒瞬間平靜下來,宛若喝了一帖清涼散般,心情又好了起來。
他想像她穿著一件適合她風格的銀色V字領襯衫和黑色寬擺長褲,V字領開得很深很深,美好的乳溝線條若隱若現的模樣……他胸口陡然一熱,鼻血都快衝出來。
「呵呵呵……」他忍不住傻笑。
但是等在他面前的卻是無比殘酷的事實,三個鐘頭過去後,尚諾再也笑不出來,尤其當他走進「大度鐘錶行」詢問佳人芳蹤,卻差點被一個手持木劍的老瘋子打將出來後──
「范──八──芳!」他跳進積架裡,氣得仰天長嘯,「你休想把我始亂終棄!」
此刻正在飛機上呼呼大睡的范八芳,古埃及語翻譯字典蓋在臉上,早已經不知睡到哪一國去了。
埃及
在熾熱的艷陽照射下,縱然范八芳熱得汗流浹背,但她依然很興奮、很開心。
耶!她終於又回來了!
「嘿,大伙,瞧瞧誰回來啦?」她走到營地口,對趴在那兒敲敲打打的隊員們熱情吆喝。
「芳?!」蒙妮卡和維根高聲歡呼,不約而同朝著她奔來。「真的是芳回來了!」
她大笑著左擁右抱住了兩名好友,其他隊員也笑嘻嘻簇擁上來。
「哇!芳,你變成大美人了。」
「你們的意思是我變白了吧?」她扮了個鬼臉,「果酸換膚,效果還不錯喔。你們有沒有想我呀?」
「怎麼不想?」約翰左手捧心,右手伸向天空,一臉深情的說:「噢!是誰在東方閃亮?茱麗葉是我的太陽……」
「謝啦。」她大笑地拍了他一記。「待會兒有來自東方的小禮物送你,不是茱麗葉也不是太陽,但是保證你一定會喜歡。」
「是鼎×豐小籠包嗎?」約翰驚喜問道。
「你以為我是外送小妹啊?還鼎×豐咧,要不要下次乾脆送你一包新×陽?」她又好氣又好笑,索性當場把裝滿禮物的大行李箱打開來,開始分送。「來!蒙妮下,這是給你的,還有維根、賴瑞教授、珍妮、約翰……」
她一一點名親送,快樂地看著同事們手捧禮物歡天喜地的表情。
「芳,謝謝你!」眾人紛紛上來獻吻。
「嘿,別客氣,台灣人生性就是熱情又大方的啦!」
孟大衛也收到禮物,但是他仍舊侷促不安地笑了笑,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再見到他,范八芳不知怎地心裡覺得怪怪的,有點尷尬,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可是同時又有種奇異的釋然感。
「芳,這個是可以吃的嗎?」賴瑞教授好奇地嗅了嗅自己收到的禮物,那是四四方方的紅色紙盒,上頭繪著美麗又顯得富貴的花朵,有點甜甜的香味。
「教授,你喜歡吃甜食,這是中國傳統習俗嫁女兒時分贈親友的特製糕點,裡頭包了松子、豆沙和蓮蓉,外酥內嫩美味可口極了,你嘗嘗看。」
「中國糕點……」賴瑞教授眼睛亮了起來,口水瘋狂分泌,迫不及待打開來捏了一小角塞進嘴裡。「唔唔……好吃。」
「芳,我的是什麼?」蒙妮卡興奮地打開盒子,拉出一件寶石紅的緞質繡花肚兜,「頭巾嗎?還是領巾?我的天!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美麗的領巾──」
「那是中國古代的『維多莉亞的秘密』。」范八芳對她曖昧地眨眨眼睛。
蒙妮卡驚呼一聲,嬌羞地笑了起來。
維根目光緊緊跟隨著蒙妮卡,不自覺也跟著傻笑,隨後才記起范八芳在身邊,他訕訕地抓了抓頭,有點尷尬地開口,「芳,那個……你不在的這些天……對不起。」
范八芳看了看蒙妮卡紅通通的臉蛋,再看了看他通紅的耳朵,忍不住為他們高興。
「維根,你完全不用跟我道歉,我瞭解。而且我很開心,你們的確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維根滿眼感激又溫柔地注視著她,半晌後清了清喉嚨道:「芳,我永遠愛你如手足。」
「我也是。」她輕輕笑了,拍了拍他的厚背。「永遠都是好兄弟。」
看到朋友獲得幸福總是開心的。
更開心的是,她又可以回到熟悉的領域裡,全心全意尋找喀雅娜古墓。
在埃及燦爛的陽光下,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被曬黑了的笑臉,不知怎地,她心頭卻微微一緊,想起了那張英俊性感的容顏。
想起他滿臉發光,殷切地笑著說:「記得三天後我在這裡等你!不見不散──」
她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和心疼,緊緊地爬上了胸口。
回到埃及的第一個夜晚,范八芳失眠了。
月光撒落在孤寂大地上,她裹著毯子獨自坐在營地某個小石堆旁,手裡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靜靜地望著月亮。
他說不見不散,今天,他還會到約定的地方等她嗎?
也許不會。
像他那種被女人寵壞的萬人迷,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何必苦苦癡戀著一個只跟他有過一夜……呃,兩三夜,三四夜情的女人呢?
尤其她又不可愛,身材也不辣,只有一顆還算聰明的腦袋。
可是他怎麼可能會迷戀上她呢?
她喝了一口熱咖啡,突然覺得太苦了,連忙吐回馬克杯裡。
「咦?我舀了太多匙,泡得太濃了嗎?」她困惑地低頭看著杯裡的黑色液體,不明白熟悉的香醇為何被苦澀取代了?
他一定沒有當一回事,他一定也像她那樣把兩人之間的約定忘了吧?
月亮默默懸掛在遙遠的天際,顯得分外蒼涼迷惘。
接下來幾天,范八芳讓自己忙著挖挖挖,把自己累到精疲力竭才爬上簡便的行軍床上,倒頭就睡。
累到腦子無法思考,這樣她就不會想起他,想起他的唇、他的笑眼、他專注深情地凝視著她……
要命,她的頭快裂成兩半了。
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不過是一時激情而已,如果她連這一點都不懂,那就真的白白讀了那麼多年的小說了。
她拚命想催眠自己,讓自己跟過去幾天一樣睏倦到睡著,可是今天晚上卻失靈了,她累到全身骨頭快散落一地,可是腦子卻無比清晰地想起了發生在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唉,她多想此刻是躺在他寬厚溫暖強壯的身體上,而不是這張硬邦邦的行軍床!
范八芳看了眼腕際的精工表,午夜十二點十五分,帳篷外頭只有陣陣風聲吹過。
她想念他的聲音和暖呼呼的胸膛。
「慘了。」她呻吟了起來,雙手頹然地摀住臉龐。「我該不會真的也喜歡上他了吧?」
不可能!
她現在已經回到埃及,應該迷戀的是志同道合的孟教授才對,但是不管她怎麼逼迫自己,就是沒辦法跟過去一樣,找盡理由和機會跟孟教授相處。
甚至今天上午孟教授問她,還記不記得關於太陽神黃金鏡上的某一個符號時,他過度靠近的身體引起她一陣莫名的排斥和抗拒,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閃電後退兩步拉開距離,直到抬頭看到他困惑且受傷的神色,她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
「一定是太陽太大的緣故。」她揉揉隱隱作痛的鬢角,下了結論。
明天!明天睡醒以後,她要在全身上下抹遍了防曬乳液,然後戴帽子、蒙面、用黑紗把自己整個裹起來,也許這樣她就會恢復正常了。
裹黑紗沒用,把自己包成木乃伊也沒用,當孟大衛試圖走近她的時候,范八芳甚至想挖個沙坑跳進去,把自己活埋算了。
為什麼現在她看到孟教授斯文臉上那抹侷促表情時,就有種想要揍他一拳的衝動?
可不可以不要再眉毛下垂,眼睛下垂,嘴角也下垂的滿臉抱歉了?
「芳,你怎麼了?」蒙妮卡湊近她身邊,關心地問:「你平常看到孟教授不是很開心嗎?可是這幾天怎麼老是躲他呢?」
「很明顯嗎?」她大吃一驚。
「有一點。」
「糟糕。」她歎了聲長氣。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不確定。」她想搔頭,卻發現頭上戴著白色帆船帽;那頂被尚諾嫌到臭頭的帆船帽。
可惡!她為什麼會對一個嘴巴那麼刻薄的男人念念不忘呢?
「有需要的話,一定要找我聊聊喔!」蒙妮卡關懷地看著她。
「我會的。」她深吸一口氣,勉強笑笑,隨即轉移話題道:「對了,蒙妮卡,聽說你昨天發現一隻鑲寶石的銅盒,上面有刻字嗎?」
「沒有,但是上頭也有一個圖門法老王專屬的鷹首蠍身印記,我猜想這個會不會是圖門法老王送給喀雅娜的珠寶盒之一。」蒙妮卡談起這個,雙眼熠熠發光。「芳,我覺得我們距離喀雅娜的古墓好像越來越近了,也許我們將會是史上第一支成功發掘出喀雅娜古墓的考古隊!」
「我也有這種感覺耶!」范八芳心有慼慼焉地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竟然把那只失竊的黃金鏡上的銘文都記起來了,真奇怪,我平常的記憶力沒有好到這種地步。」
「說不定是喀雅娜的靈魂在冥冥之中指引你哦!」蒙妮卡打趣道。
「哎喲,這樣講我會全身發麻,我可不想遇上喀雅娜的詛咒。」她打了個寒顫。
「哪那麼倒楣啊?」蒙妮卡笑著拍拍她的肩。
如果以她最近帶賽的運氣看來,她可一點都不敢打賭。
「我在A3地區工作,有空再過來。」蒙妮卡拎著一箱工具,笑咪咪道。
「加油!」她歎口氣,低下頭用小鑿子小心翼翼地敲松露出地面的深黃色岩石周圍的硬土……也許這又是她挖過的第一千零一塊礦野石頭。
沒意義、無價值、遍地可見。
只是對於考古學家來說,就算是一小塊看似不起眼的石頭,都有可能是古代遺跡的一小部分,如何分辨判別就要靠經驗了。
以賴瑞教授多年來的研究,這裡距離古尼羅河非常近,傳說受寵的喀雅娜就住在可以跳望古尼羅河的城中,所以死後也要葬在這個她與圖門法老王度過人生最幸福燦爛時光的地方。
縱然盜墓者多如牛毛,卻從沒有人能夠真正找到喀雅娜的陵墓和寶藏,傳說中那座喀雅娜之城也消失無蹤,沒有人確切知道它究竟在古尼羅河的哪一處流域,尤其時光歷經了兩千五百年,這當中有無數次沙漠狂風侵襲,往往一夕之間就有可能埋掉一整座城池,所以尋找喀雅娜之墓就更加困難重重了。
聽說賴瑞教授是在某次挖掘胡夫法老王墓時,得到了喀雅娜之墓的相關記載,雖然只是蛛絲馬跡,卻已經是考古界的一大驚奇發現。
她用柔軟毛刷掃去了岩石附近的沙上,逐漸地,一整塊被鑿切成四方形的岩石露了出來,上頭隱約有些許古埃及文字。
范八芳心下捺不住狂喜驚跳,雙手顫抖得幾乎捧不起這塊重約五公斤的石頭。
她用軟毛刷小心地抹開了第一行的幾個刻字……
月亮。
范八芳幾乎快不能呼吸……月亮!喀雅娜人稱「月之妃」,圖門法老王的月之妃?!
她急急地將底下的刻文全數譯讀出來──
月亮足印踏過,俱成傳說。
「這是什麼意思?」她納悶地思索著。
月亮足印踏過……是指這鑿成方方正正的石頭被月亮照過?還是被月之妃踏過?
無論怎麼邏輯推演都應該是後者才對,可是為什麼要特意把喀雅娜踩過的石頭鑿成方正還刻文紀念?
解開了一個小謎團,卻得到了更多待解的謎團。
但不管怎麼樣,這總算是一大發現!
她開心得不得了,抱起了沉重的石頭就往營地帳篷方向走去。
太陽好大好大,她抱著重得要命的石頭,一步步踩著滾燙的黃沙,就在她走進放置出土古物的帳篷前,聽到了一聲怒吼──
「……我不同意!」
她立刻停住腳步,心下微微一驚。
慈祥和氣的老好人賴瑞教授居然在咆哮?!
有一個刻意壓低的男聲幾不可聞地說了句什麼,范八芳試圖聽清楚,卻只聽到賴瑞教授又是憤怒的低叫。
「我已經受夠了!從今天開始,你無權再勉強我去做我不願意的事!」
對方冷哼,又低聲地說了幾個字。
「不!不要!」賴瑞的聲音聽起來驚恐絕望極了。
范八芳瑟縮了一下,直覺自己無意中撞破了什麼內幕或秘密。
快跑!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她的理智拉起警報,可是她的雙腳卻像生了根般地直直釘在原地,怎麼也無法轉身逃開,尤其在聽到賴瑞教授淒慘地呻吟──
「不!黃金鏡的失竊已經夠啟人疑竇了!」
黃金鏡?她的黃金鏡?
她差點衝動得就要衝進帳篷裡追問個清楚。
「你不能再這樣逼我,你答應過只要幫你這件事就夠了,我已經不想再──」
下一瞬間,一個像鞭炮的聲音陡然爆了開來。
范八芳心跳瞬間停止。
賴瑞教授!槍聲!
她情急地拋下那塊石頭,不顧一切、也不怕會不會遭遇到危險就掀開帳篷門簾衝了進去。
帳篷另一端出口的布幔微微飄動著,顯然那人是自那頭飛快逃走。
「賴瑞教授!」她急忙過去扶起賴瑞教授,目光在觸及他胸前逐漸擴大暈染開來的鮮紅血漬時,一顆心直直往下沉。
糟了!教授傷得很重。
「快來人……救命!」她激動地大叫求救,顫抖的小手緊緊壓住賴瑞教授血如泉湧的胸口,「教授……你撐下去!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的……」
「芳……」賴瑞教授原本紅潤的臉龐褪成慘白一片,死亡的灰暗逐漸佔據他碧綠色的眼瞳,他眼底浮現一抹深切悲痛的歉然。「對不起……對不起……」
「教授,你先不要說話。」她緊緊攬著他,「你休息一下,他們待會兒就來了。」
可惡!需要人的時候,他們都滾到哪裡去了?
「你要小心……他……」
「誰?」她忍不住尖叫大喊:「維根!蒙妮卡!珍妮──」
「小心……」賴瑞教授的聲音越來越低微,但他仍掙扎著試圖要告訴她,「小心他……」
「發生什麼事了?」帳篷門簾被人掀開,跟頭熊似的維根急吼吼衝了進來,約翰和珍妮氣喘吁吁的跟在後頭。
「我的天啊!」摩妮卡和孟大衛慌張地跑進來,看見渾身浴血的賴瑞教授時,不禁愣住了。
「維根,你快去開車,我們得馬上把教授送到醫院……」范八芳心急地望向他,「他中彈了!」
「芳……」維根的表情悲切沉痛,輕聲道:「不用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教授傷得那麼重……」范八芳突然沒了聲音,因為懷裡老人不再有動靜,她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老人蒼白的臉龐。
死亡沒有表情,死亡只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空洞。
她顫抖著,緊緊地環抱著老人僵冷的屍體。想起第一天加入這支埃及考古隊時,就是這位慈藹的老人熱情地向她描繪著古埃及圖門法老王時代,關於一個名喚喀雅娜的美麗女子的愛情傳奇。
「教授……」她淚如雨下。
其他隊員個個滿臉肅穆悲傷,靜靜地圍在賴瑞教授身旁。
「芳,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孟大衛悲憤地問道。
「我聽到教授和人在爭吵,可是我不知道對方是誰,還有為什麼?」她哽咽的開口,「然後……槍聲響起,我衝進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你有看到兇手的臉嗎?」約翰急問。
「沒有。」她搖搖頭,「為什麼會有人想對教授下毒手?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
眾人面面相覷,在對方眼裡都看到震驚迷惘之色。
「我們先把教授的遺體送往開羅的醫院吧。」孟大衛歎了一口氣,難過地道:「還有要通報埃及政府……聯絡教授的家屬……並向國際考古協會報告這個不幸的消息。」
「可惡!究竟是哪個該死的混蛋幹的?」約翰忍不住破口大罵,怒氣衝天。
范八芳沒有接話,她只是被動地被蒙妮卡攙扶站起,沉默地看著男隊員們小心翼翼地抬起賴瑞教授的屍身。
一個對考古界貢獻良多的老學者就這樣殞逝在她懷裡,她不禁悲從中來。
如果她沒有傻傻站在帳篷外就好了,如果她早在教授和對方爭吵時闖進去就好了,也許這樣對方會受驚逃走,或者是……乾脆一起射殺她!
她打了個寒顫,腦子裡響起賴瑞教授死前說過的話──
黃金鏡的失竊已經夠啟人疑竇了!
黃金鏡?!難道教授的死和遭竊的黃金鏡有關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8:32
第七章
正在挖掘傳說中喀雅娜寶藏的考古團隊負責人慘遭槍殺,登時震動了整個國際,埃及政府發佈哀悼之意,並鄭重聲明全力緝兇。
國際媒體卻是一擁而上,像蒼蠅見了血般拚命包圍著他們打轉。
不但各種陰謀論出爐,包括喀雅娜和圖門法老王的詛咒作祟等說法也鬧得沸沸揚揚。
雖然合約尚未到期,但美國方面投資此次考古團隊的企業主卻打了退堂鼓,特地派會計師過來表達惋惜但堅決的撤資之意。
在開羅三星級飯店裡,所有考古隊的隊員聚集在這次行動的副指揮孟大衛的房裡,人人愁眉苦臉,坐困愁城。
「怎麼辦?」珍妮不甘心極了。「難道我們真的要放棄?這陣子已經挖掘出許多珍貴的證據,可以證明喀雅娜之墓就在我們營地的腳底下啊!」
「但投資的美國企業主並不認同那些零散破碎的證據。」孟大衛憂鬱地頂了頂眼鏡,他已經力抗過那位銜上命而來的凶狠會計師。「他們說跟上次教授在北方美尼亞城挖掘到的那批文物差不多,並不能代表我們就快找到喀雅娜之墓了。」
維根懊惱地道:「可是我們簽訂了合約,他們不能任意毀約!」
「他們寧願賠償違約金。」
「去他的!都是一堆沒有遠見的膽小鬼!」約翰火大。
臉色蒼白,始終坐在角落沒有說話的范八芳終於開口了。
「賴瑞教授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喀雅娜之墓,無論如何,我都想完成他的遺願。」她語聲輕柔卻堅定地道。
她的話獲得了眾人熱烈而贊同的掌聲。
「對!」維根重重一拍大腿。「我們就是為了發掘喀雅娜之墓而來的,絕不能半途而廢,就算要我拿錢出來貼我也願意!」
「我也同意。」蒙妮卡深情款款地望向維根。
「可是除了我們自己的費用,還有其他多項龐大的支出……」孟大衛憂心忡忡。「怎麼辦?」
這一句話頓時又打沉了所有人的熱切和希望。
范八芳頹然地抱膝,滿臉惘然無助。
就在這時,房門響起了兩下輕敲。
眾人不約而同望向房門,該不會是那個鯊魚般的會計師又來催促他們簽下契約終止吧?
最後,還是維根去打開門。「你是哪位?」
一個身穿淺灰色西裝的英俊男人優雅地對他微笑。「您好,請問各位是喀雅娜之墓考古團隊的成員嗎?」
眾人眼底紛紛閃過迷惑之色。
「我們是。」珍妮定了過去,「有什麼事嗎?」
「各位好,我是歐洲范傑律師事務所的文森。韋。」他禮貌地遞出了燙金名片。「我的當事人願意全額贊助考古團隊接下來所有考古研究的資金。」
歐洲范傑?不就是那間立足歐洲百年的權威大律師行嗎?聽說范傑的客戶如果不是鉅富就是權貴,一般普普通通的企業或個人身份,還沒資格成為范傑的客戶。
所有人瞬間震驚到呆掉了。
驚喜!這是多麼意想不到的天大驚喜啊!
考古團隊的支出所費甚鉅,況且才剛剛發生教授遭槍殺的事件,還有那麼多流言蜚語和法老王詛咒的恫喝效果,怎麼還有人願意出資支助呢?
英俊律師微微一笑,「我的當事人是國際知名企業家,他願意支付所有考古團隊所需的龐大費用,只有兩個條件。」
「什麼樣的條件?」孟大衛語氣熱切地衝口問道。
「管他什麼條件,趕快答應就對了。」約翰暗暗咕噥,掩不住滿臉興奮之色。
其他人充滿希冀期待地望向孟大衛。
本來還以為得被迫解散了,沒想到居然在漫天烏雲中又有一線金光出現,他們怎麼能不抓住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第一,考古團隊所有成果,除了該歸予埃及政府的部分外,我的當事人佔六成。」
「這……」雖然不算太寬厚,但也屬合理。孟大衛回頭瞥了隊員們一眼,所有人均報以贊同的眸光。
范八芳也殷切地重重點頭──拜託!答應他!
孟大衛點頭,「好,我們同意。」
「第二,我的當事人要全程參與。」英俊律師微笑的提出第二個條件。
所有人面面相覷,全程參與?
考古是非常辛苦而漫長的工作,出資的大老闆們通常只會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用電話遙控關切,是哪一位企業家這麼想不開?願意走出冷氣房和他們在烈日下共同打拚?
「我們同意。」孟大衛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反正出資的企業家在過足了考古學家的癮以後,就會匆匆打包行李逃回到舒適的生活裡了,他一點都不擔心。
「如果各位沒有任何異議的話,請在合約上簽名。」律師自公事包裡取出數份文件,顯然一切早已成竹在胸,他們看準了考古團隊不會推卻這個大好機會。
輪到范八芳簽名的時候,律師神態間對她分外恭敬。
「麻煩您了。」
「呃,不客氣……」她有些受寵若驚。「應該是我們向你以及你的當事人道謝才是。」
英俊律師露齒一笑。
范八芳覺得他好像笑得興味濃厚,甚至還有點開心的樣子?
奇怪,她認識他嗎?
結束了上一份契約,開始了新的契約,當大家都得以重回營地時,心情分外感慨。
景物猶在,人事已非。
尤其是范八芳,她走進賴瑞教授的帳篷裡,看著那盒吃得只剩下一小塊的喜餅,陡然心一酸。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幾日前營地裡那其樂融融的氣氛彷彿還殘留著,可是他們之中已經少了一個人,而且還是最重要的靈魂人物,他們精神上的領袖與導師。
她歎了一口氣。
「芳,我們的新老闆來了!」蒙妮卡掀開門簾,曬得呈健康小麥色的臉上透著一抹興奮。「他好帥好帥啊……而且跟你一樣,是東方人!」
東方人?
難道他們的新老闆是日本鬼子?誰都知道日本人對於發掘本國與他國歷史的熱情勁,往往一擲千金也在所不惜。
可惜,她討厭日本人。
因為當年她阿公曾經被日本人和當地保正聯合起來敲詐走了不少家產,不然現在她家哪裡會只剩下忠孝東路的兩間店面?以前忠孝東路起碼有一大排的房子是范家的咧!
「噢。」她比較關心的是別的。「新老闆會不會很臭屁,吹噓他曾經到非洲打過老虎之類的?」
「新老闆好帥好帥好帥……」蒙妮卡心花怒放。
「喂!克制一點,你忘了你的挪威猛男了嗎?」
「唉,對喔,我已經愛上維根了。」蒙妮卡歎了一口氣。「已經太慢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你要的話,現在也還不遲。」
「不行的,我愛維根、維根愛我。」蒙妮卡甜蜜蜜地道,「啊,對了,新老闆在找你,而且找得很急哦!」
「找我?」幹嘛?嫌演講訓話的對象少一個嗎?
「我們快出去吧。」
范八芳跟著她走出帳篷,眼睛還未來得及適應從陰涼室內轉到灼熱刺眼的太陽底下,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朝她撲了過來,然後緊緊地抱住她。
「小芳芳!」
這個聲音、這個擁抱……熟悉到令她瞬間全身寒毛排排站了起來!
她她她……她不是在作白日夢吧?!
「尚諾?!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一抬頭,呆住了。
英挺的尚諾身穿一件白色襯衫,一條藍色牛仔褲,一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的迷人模樣。
「跟你培養感情呀。」他眨眨眼睛,理所當然地道。
「跟我……」她倏地睜大雙眼,「你就是我們的新老闆?!」
「你的意思是,你完全不知道?」他故作震驚。
在那邊震驚個什麼東西啊?她心裡大大不是滋味。
她是考古學家,又不是通靈人,哪裡會未卜先知?
范八芳敢打賭,他一定是故意的。
「你會不會太誇張了?為了要跟我培養感情也用不著花那麼大一筆錢當『爐主』,你可知道整個考古團隊會燒掉你多少鈔票?」她替他心痛。
尚諾咧嘴一笑,「雖然我是屬於行事非常低調的那種人,但是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有的是錢。」
「你──」就算再有錢也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范八芳又震撼又氣惱,完全說不出話來。
「放心,我是個商人,不會做賠本的生意,我已經審慎評估過了。而且,親愛的小芳芳,只要你喜歡,我願意無限量無限期支持你愛做的事!」
她震驚又感動到說不出話來。
花那麼多錢,就只是為了成全她考古的理想……她的鼻頭莫名酸酸熱熱了起來,突然很想哭。
「我放你鴿子,你沒有生我的氣,還對我這麼好……」淚霧迷濛了雙眼,她有些哽咽。「為什麼?」
尚諾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溫柔地替她拭了眼淚,「我不知道。也許是上輩子欠了你、該了你的吧?誰教我莫名其妙瘋狂地愛上了你呢?」
范八芳臉上的淚水越拭越多了。
她真的很窩心、很感動,可是一切來得措手不及,假如有一天愛情莫名其妙來了,又莫名其妙走了,怎麼辦?
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接受這個莫名其妙的結局嗎?
「我不想愛上你。」她拚命想把眼淚吞回去,卻怎麼也沒有辦法。「你太危險了。」
「我怎麼會危險呢?」他輕聲歎息,將她攬入懷裡。「我只是個傻傻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好久好久的呆子……對了,你知道那間『大度鐘錶行』有個老阿伯會揮舞木劍亂K人嗎?那個老頭子才超危險──」
范八芳眼眶還含著淚,聞言噗哧地笑了出來,「那是我大伯父。」
「呃……」他連忙噤聲,不敢說話。
她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知道我打輸一個老人家,居然笑得這麼高興?」他委屈得不得了。
「哈哈哈……」
「不要笑那麼大聲啦,臼齒都被我看見了。」尚諾語帶恫喝,雖然如此,他還是很高興她終於笑了。
她還是最適合笑得很歡暢、很開心的樣子。
尚諾深情地注視著她,愉快地摸了摸她的頭。
曬得跟小黑炭一樣,但是看起來分外可愛啊。
他們倆重逢的「感人時刻」全程用中文溝通,其他隊員雖然有聽沒有懂,但是光看也看懂了。
原來新老闆跟芳交情匪淺啊……
難怪呀難怪。
晚上,尚諾舉辦了一個盛大的營火晚會,美酒美食應有盡有,有穿著雪白制服的服務生輪番為「客人們」添酒、上菜,還有一支開羅當地最受歡迎的樂團,現場演唱帶著濃濃阿拉伯風情的情歌。
原本對新老闆有所顧忌與緊張不安的隊員們,在大啖美食的那一剎那就愛死了新老闆。
新老闆真是上道又大方啊!
「為什麼埃及樂團唱的是阿拉伯曲子?」坐在范八芳身旁的尚諾好奇問道。
「因為七世紀時,阿拉伯人入侵埃及,所以阿拉伯文就成為埃及的官方語言。」她低聲解釋。
「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
「你大舉投資考古隊,實際上究竟對埃及瞭解多少?」她看著其他人都放鬆心情愉快地欣賞樂團演唱,忍不住問道。
「我告訴你,你別說出去……」他輕輕在她耳邊吹氣。「僅止於電影『神鬼傳奇』第一、二集的內容。」
「『神鬼傳奇』?!」范八芳差點嗆到,不過不知是因為他的答案,還是他在耳垂邊吹氣挑逗的緣故。
「對啊,就是木乃伊,魔蠍大帝,還有邪惡的印何闐之類的。」尚諾一點都不覺慚愧。
真是……啞口無言。她啼笑皆非,半晌後才搖搖頭道:「印何闐事實上一點也個邪惡,他是埃及歷史上最才華洋溢且賢德睿智的祭司,他發明了許多造福埃及人的設施,包括水利、建築工法等等。」
「你的意思是電影裡都是亂演的?」他大受震驚。
「我的意思是,電影是電影,歷史是歷史。」她真是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他就是喜歡這樣故弄玄虛,明明聰明絕頂,卻老是裝出一副空有外貌沒有頭腦的花花公子樣。
她真搞不懂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付了一大筆錢搶當金主,跟著她來到這個鳥不生蛋的沙漠營地,坐在這裡耍白癡逗她笑。
他真的是被愛沖昏了頭嗎?
可是……愛情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該不會把發生在他倆之間強烈的激情與致命的吸引力給錯認了吧?
「克魯格香檳好喝嗎?」尚諾轉移話題,含笑問道。
「很好喝。」她凝視手中的水晶杯,真不敢相信自己在考古營地中喝著昂貴甜美的克魯格香檳。
這跟喝冰啤酒不同,這是……飲酒作樂。
想到過世不久的賴瑞教授,范八芳心頭湧起一陣沉重的愧疚感。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的異狀。
她望著他佈滿關懷的黑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什麼,我只是喝多了,頭有些暈。我想去走走,讓腦袋清醒一點。」
「八芳……」他跟著站了起來,「我陪你去。」
他倆一站起,所有人都好奇又忐忑地望著他倆。
「怎麼了嗎?」維根率先問,心頭有點不是滋味,還有點防備這個看起來就像花花公子的新老闆,會不會假公濟私對范八芳亂來。
「我陪她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尚諾笑容滿面,眼神卻帶著警告,大手宣誓主權地緊攬著范八芳的肩頭。「你們慢慢聊。」
維根想說點什麼,摩妮卡卻暗示地揪了他一把,他只好閉上嘴巴,目送他倆離去。
「我真怕他會傷害她。」他歎氣道。
「不會的,」摩妮卡唇畔揚起一抹微笑。「要是有個男人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會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去證明他有多麼愛我。」
「你們女人就是無可救藥的浪漫。」維根揉了揉她的頭,親暱地笑道。
「愛情是我們的四分之一人生,浪漫是我們另外四分之一人生。」
「還有另外兩個四分之一呢?」
「當然就是一個體貼的丈夫和一份成功的事業囉!」
「哇,你們女人還真貪心。」維根驚歎。
「彼此彼此,」摩妮卡笑著摩蹭他的大鼻子。「彼此彼此。」
漫步在靜寂的古代遺址上,歌聲和熱鬧的人聲已經離他們很遠了。
范八芳抬頭望著身邊英俊高大的男人,心頭不知是甜蜜還是迷惘。
「你怎麼知道我在埃及參與考古工作?」她終於問出一整天下來,盤旋在心頭的疑惑。
「我動員所有的管道,全力追查你的下落。」尚諾低頭注視著她,微微一笑。「但是我只知道你的姓名,不知道你的地址,你的電話號碼,所以查了一個星期卻徒勞無功,在這期間,我還天天到『大度鐘錶行』門外站崗。」
「傻瓜,你不怕我大伯父又拿木劍亂敲你嗎?」她心頭一熱,又想笑又感動。
「他試過了,但是我也學聰明了,每次他一追我就跑,有一次他又抓著木劍一路從捷運國父紀念館站追到捷運忠孝新生站想海K我……」他餘悸猶存。「吁!那一次可真是喘死我了,幸虧我年輕力壯,又有健身晨跑做瑜伽的好習慣,這才沒被他得逞。」
「噗!」她忍不住噴笑。
「不過自從那次慘烈的追逐過後,你大伯父對我可欣賞了,」他洋洋得意地道:「後來我去那裡站崗的時候,他還讓人送了一杯烏龍茶出來。但是他怎麼也不肯告訴我,他究竟認不認識你。」
「當然,我大伯父是非常有原則的。」她笑著拭去流下眼角的淚水。「那最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有一天深夜,我站崗結束後回到家,邊吃泡麵邊打開電視頻道……」他一本正經地道:「在CNN看到的。」
「CNN?」她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哦,對,我們上新聞。真慘。」
「我很抱歉你們考古隊發生這樣的悲劇,但是我必須承認,在CNN鏡頭帶到你一臉肅穆憂傷地走進開羅醫院門口時,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深深地瞅著她,「你不知道,我有多麼高興我終於找到你了。」
范八芳癡癡地回視著他,心頭悸動不已。
她從來沒想到他會這麼認真地看待他們之間的事,甚至還為了她,吃了那麼多的苦頭。
「還有,我人已經來到這兒,就不會讓發生在賴瑞教授身上的悲劇再度重現。」他低沉有力地道:「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他的氣勢如鋼似鐵般堅決,范八芳連日來恐懼忐忑的心情剎那間獲得安慰與平撫。
他已經來了,來到她的身邊,寬闊的臂膀化為有力的羽翼,將她守護在身後,不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令她害怕。
范八芳胸口塞滿了暖暖燙燙的激動和幸福感,拚命想眨掉浮現的淚水,極力想維持自己考古學家冷靜鎮定的形象,可是在這一瞬間,所有的矜持與莫名的情緒阻礙全然潰散無蹤,她伸出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結實的腰,小臉深深埋在他胸前。
尚諾也沒有多說任何一個字,只是將她摟得更緊。
只要她在他身邊,毫髮無傷,平平安安……就夠了。
自台灣到埃及,他苦苦追逐著的這顆心,終於得到了最妥貼寧靜、溫暖滿足的依歸……
不止激情,非關風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8:56
第八章
第二天,當幾名黑衣彪形大漢報到的時候,范八芳才知道他所謂的「保護」,不只是精神上的宣言而已。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幾名荷槍實彈,神情剽悍卻對他無比尊敬的男人。
「不會吧?」她傻眼。「上次我們營地遭竊的時候,賴瑞教授向埃及政府申請派駐警衛,一點消息也沒有,可是你怎麼……」
「我有惡勢力。」尚諾半真半假,幽默道。
「不要開玩笑了,你要是有惡勢力,上次在飯店哪會被追到躲進雜物間裡?」她睨了他一眼,調侃道。
「說起來我還真要感謝那票蒼蠅蚊子,若不是他們,我又怎能遇見你?又怎能在雜物間裡享受我畢生最酣暢淋漓的一次高……」
范八芳急忙摀住他的嘴巴,小臉紅如火。「不准說!」
他眸底笑意蕩漾了開來。
「不要逼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你動粗!」她臉頰酡紅,警告道。
他被摀住的嘴不能說話,卻大方地敞開雙臂,閉上眼睛,一副「歡迎你隨時撲倒我吧!」的樣子。
那表情好欠扁。范八芳又好氣又好,還真想給他K下去!
但有鑒於要替他留點身為老闆的面子,她只好放開他,但仍舊瞪了他一眼。「給我乖乖的,不然我就把你趕回台灣。」
「不行,契約上寫得很清楚,我有權參與考古團隊的任何行動。」尚諾笑咪咪的提醒她,顯然早就防範到這一步了。
「嘖,奸商就是奸商。」她只得退而求其次。「那你不能搗亂。我們這次考古的成果非常重要,如何向世人證明喀雅娜之墓真實存在過,以及替賴瑞教授完成畢生心願,所以接下來的努力不只是為了我們團隊的榮耀而已,你瞭解嗎?」
尚諾眼底的笑謔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柔與誠懇。「你放心,我明白尋找喀雅娜之墓對你意義重大。我會讓你去做你最喜愛的事,全心全力,無條件支持,只除了……」
她正感動得亂七八糟,聽到最後那句未竟的話語,差點流出的眼淚又硬生生吸了回去。「除了什麼?」
「不管這次有沒有找到喀雅娜之墓,我們仍然一個月後訂婚,兩個月後結婚。」他一臉堅定的說。
天哪!他為什麼就是不放棄?
她真是搞不懂,他條件這麼好,實在不需要這麼早就想要訂下終身大事,把自己跟一個女人綁在一起一輩子……雖然她是很高興自己就是「那個女人」啦。
「這個,為求慎重,也許我們還是先交往一陣子,讓彼此的感覺都更加踏實再說。」范八芳小心翼翼地道。
她是考古學家,發掘與紀錄人類歷史演化推進的痕跡是她的專長,所以她知道,凡事不能光憑衝動就草率進行,特洛伊王子在一時為情衝動下,引誘了斯巴達國的王妃海倫私奔,看看最後的結局有多麼悲慘?
兩國爭戰了十年,然後由斯巴達送進特洛伊城的大木馬,屠殺全城而結束了一切。
不過想是這樣想,她還真怕引用這個例子,又會被他氣急敗壞地回一句:電影「特洛伊戰爭」裡的海倫明明就沒有漂亮到足以引發兩國戰爭的地步,你唬我啊?
「你這麼久不說話,該不會又想要用什麼歷史上的爛例子來當借口,隨便打發我吧?」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賓果!正中紅心。
她心虛地臉紅了紅,不自然地笑道:「呃,當然不是,我是那麼不上道的人嗎?」
尚諾雙眼亮了起來。「你同意了?」
「我沒有!」她立刻回答。
他的臉色瞬間一沉。
「我的意思是……好。」唉!
坦白說,她的心早在不知不覺間軟化得一塌糊塗,事到如今也只能隨便他了。
「萬歲!」尚諾忍不住歡呼,精神抖擻的喊道:「OK!開工!」
范八芳哭笑不得,可是看著英挺高大的他,開心雀躍得像個得到一支棒棒糖的小男孩,她的心裡不禁漾起了一陣暖洋洋的幸福感。
烈日當空,對考古一竅不通的尚諾卻擁有十足投入的學習精神,非但沒有出資老闆的大架子,還跟每個隊員都打成一片。
他和約翰學如何操作地面穿透雷達,向珍妮請教如何運用小刷子,在不傷及出上文物之下,順利清除掉所有塵上。
雖然和維根一開始有點不對盤,但一個星期後,范八芳無意中看到他們倆在把酒言歡,還互相搶著發表對某些好萊塢電影的滿腹牢騷。
「我要是『賭國風雲』裡的勞勃狄尼洛,我一定二話不說把吸毒出軌又虐待小女兒的莎朗史東給揪進牢裡關個十年八年!」尚諾說得義憤填膺,慷慨激昂。「背叛不愛的丈夫還有話可講,居然還在自己幼小的女兒面前嗑藥?shit!真是教壞小孩!」
維根則是沒好氣的抱怨,「我最痛恨『終極警探』第一集裡頭,布魯斯威利明明知道歹徒把玻璃射得碎了一地,他還光著腳丫子跑來跑去,演那種腳底板扎滿碎片又血流滿地的情節很好玩嗎?靠!標準的好萊塢電影,每次只要有入射碎玻璃,就一定有一堆沒穿鞋又愛逞英雄的笨蛋在上面踩!在我們挪威,就算喝得爛醉如泥的酒鬼都不會幹這種蠢事!」
「沒錯!好萊塢明星不是拍一部戲就動輒上千萬美元酬勞落袋嗎?難道就不夠他們弄雙鞋來穿穿?」
種種諸如此類的,害不小心偷聽到的范八芳憋笑到都快內傷了。
真是,這兩個對好萊塢英雄電影完全沒有鑒賞能力的呆子。
尚諾甚至還能勉強捺著性子,禮貌地微笑傾聽孟大衛在那邊引經據典……五分鐘,因為五分鐘過後,他就會風度翩翩地表示自己要去抹防曬油了。
忍了好幾天,努力想維持營地一切和平的范八芳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找個機會把他拉到自己的帳篷裡。
「尚阿諾先生,拜託你也對孟教授客氣一點好不好?他現在是我們考古團隊的總指揮,而且人家又沒有惹到你,幹嘛對人家那麼壞啦?」
她也不想人家背地裡批評他是個沒水準又財大氣粗的花花公子。
「他肖想我的未婚妻,我沒有一拳揍飛他,或是批評他那一身俗到爆的爛品味就已經夠客氣了。」尚諾英俊的臉龐一副狠相。
看來有人跟他大嘴巴過了,而且八成就是維根。
只是……
「不好意思,其實肖想的人是我才對。」她有點慚愧地道:「在認識你以前,我還挺欣賞孟教授的。」
「什麼?!」他故作大受打擊。「那個書獃子?你究竟看上他哪一點?」
「人家還挺有學問的啦。」她訕訕一笑。
雖然早已經知道八芳以前對孟大衛只不過是才學上的純欣賞罷了,但是現在聽她親口承認,尚諾還是忍不住嫉妒起來。
「他的穿衣品味有比我好嗎?長得有我帥嗎?賺得有我多嗎?最重要的是,他有比我更愛你嗎?」
聽他數到最後,范八芳不禁笑了起來,「傻瓜。他當然沒有你愛我,人家根本對我視而不見。」
「他真是瞎了一雙狗眼!」他忿忿不平,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男人能拒絕得了他心愛的小芳芳的女性魅力。
「你為什麼要吃醋呢?」她輕撫著他的臉龐,嫣然一笑。「以前我把他看在眼裡,可是現在我卻是把你放在心裡呀。」
短短一句話,剎那間讓尚諾整個人、整顆心宛如醍醐灌頂一般,清涼甘醇通體歡暢了起來。
他頓時眉開眼笑,「真的?」
「真的。」她小臉紅紅,有點羞赧地承認。「所以,你以後不要故意找人家麻煩了啦。」
「沒問題。」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深邃的黑眸裡笑意更濃。「以後我會對他很好、很好,口氣好,態度好,順道把防曬油分他一半……」
她被他逗笑了。
可是她還沒笑完,他忽然俯下頭吻上她柔軟的頸項,范八芳瞬間渾身酥軟,心跳加速。
「尚、尚諾……你在做什麼?」她的聲音變得好軟好無力。
「吃甜點。」他慵懶地笑了,大掌托起她的臀往身下灼熱的硬鐵壓去,喉間湧上一記低沉呻吟。「老天,我真是想你想得要命!」
她敏感的身體立刻就有了反應,雙腿之間迅速濡濕了,呼吸急促嬌喘起來,小手自他的T恤底下采入,摸著了他堅硬結實的腹肌……真要命,他簡直性感到誘人犯罪!
「外面還有人……」她的理智虛弱地提醒,外頭隱隱約約有隊員們經過的聲音,可是指腹與掌心已經一路撫上他賁起強壯的八塊肌,然後是結實光滑的胸膛……該死!她忍不住啊!
「我不介意。」他熱切纏綿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沙啞喘息道:「此刻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阻止得了我愛你──」
愛她,而不只是要她……
范八芳心頭一熱,瞬間再也沒有任何世俗顧忌。
她猛然挺身向前,酥胸貼上了他寬厚的胸膛,臀也緊緊挨著他巨大的火熱緩緩摩蹭。
尚諾倒抽口氣,佈滿慾望的眸色更深了,幾乎壓抑不住欲爆炸開來的慾火,他抱著她倒向窄小的行軍床。
「天殺的!床太小了!」他充滿挫折感地低吼一聲。「而且太硬,會弄痛你的。」
「別管它!」她喘著氣,拚命想要脫掉他身上的T恤,她要無阻礙地撫摸他毫無一絲贅肉的強壯肌肉,「我沒關係……我只要你!」
他低下頭吻得她七葷八素,這才咬牙將她抱了起來。
「尚諾……」她全身疼痛的渴望都快尖叫了。
「寶貝,等我……」他微張雙腿穩穩站在地上,將她緊抱掛在自己矯健的身上,勉強騰出一手拉下牛仔褲的拉鏈,卻在摸索著替她解開的時候,懊惱地低咒了一聲。「我恨該死的卡其短褲!」
「下次……」她也掙扎扭動著小屁股,喘息顫抖笑道:「我會改穿短裙!」
「天啊!」他不禁為之銷魂。
光想著她每天穿短裙在營地裡扭來扭去,他就慾火中燒。
可惡,那麼他就得被迫挖掉全營地裡男人的雙眼,包括向老陸借調來的那群黑道精英。
儘管腦子被猛烈慾火燃燒成團,他手上的動作還是沒有放慢,當她的卡其短褲終於褪掉的那一剎那,他迫不及待挺身衝入了她柔軟的幽穴中──
他又大又硬又熱,那猛烈穿射而過的快感令范八芳忍不住尖叫起來,尚諾及時低頭封住了她的嬌喊。
帳篷外,太陽烈焰正燒,帳篷內,熱情慾火正狂……
范八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又跟他滾到床上去……呃,訂正,沒有到床上,而是直接站著來了。
她臊紅了雙頰,光想又要冒煙了。
她半跪在地上清除一片應是頹倒毀壞多年的低矮上牆遺跡,不自禁又想起了那天午後那一場瘋狂的「運動」。
范八芳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裡有著如此狂野大膽的因子……她的帳篷隨時有人會掀簾進來,可是她竟然還是跟他做了。
話說回來,他的身體還真不是普通的強悍夠力,尤其腿力之強勁驚人──
她臉紅得跟熟透的番茄沒兩樣。
「范八芳!不准再想了!」這樣下去再一百年也挖不到喀雅娜之墓。
她逼迫自己集中精神,專注在矮牆上頭。
他們這兩天利用地面探測雷達儀器,發現了這座被埋在黃沙底下,綿延了近十公里的矮牆,在清除了一部分較接近地面的矮牆後,本來大伙非常興奮,以為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喀雅娜之城,可是經過儀器判別,這座矮牆的土質構造與建築年分距離現今約一千年,那麼這就不可能是喀雅娜之城了。
埃及境內存在著大大小小數百座殘破的古城遺跡,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上生活過的每一支遊牧民族如流浪的吉普賽人,常常在自願或被迫的狀態下,棄守了原來建構而成的城市,而投入另一波遷移的腳步。
在孟大衛與眾人激烈討論過後,身為總指揮的他決定暫時轉移陣地,將考古路線移往更東方的那一片蒼涼上地上。
眼見他們當初標示出的地圖,已經越來越擴大了路線,范八芳在理智上相信孟大街的專業判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裡好像在呼喚她,挽留她。
只是矮牆上偶然出現的刻字並非純正的古埃及文,而是科普特語,大部分都是刻寫著牛羊與小麥的數量,顯然是當時的人隨興之作,或是在交易牛羊穀物過程中的紀錄,沒有與喀雅娜或與其歷史相關的痕跡。
她汗如雨下,不死心地站起身,沿著矮牆露出地面的部分緩緩走向矮牆沒入黃沙地的痕跡。
范八芳怎麼也不願放棄,也許這座古城底下還有城池……
但是她需要證據來說服孟大衛和大伙,繼續留在原地進行考古挖掘行動。
「芳,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準備轉移陣地了。」尚諾走近她,笑吟吟地替她戴上一頂大草帽。
多年名模生涯可不是白幹的,他的防曬工夫做得好,所以這些天他只被曬出了均勻的小麥色,更增添他男性的魅力,而不是醜不拉嘰的黝黑。
這就是尚諾,就連在埃及沙漠裡都能悠然地享受著英國皇家下午茶,穿著凱文克萊的名牌休閒T恤和牛仔褲,成為沙漠上最英俊迷人的一抹風景。
相較之下,他們這一群人都俗得跟土蕃薯沒兩樣。
范八芳就算是專業的、受人敬重的考古學家,偶爾還是會忍不住自慚形穢一下。
再怎麼看,他身邊左擁右抱的應該是身材噴火的沙灘辣妹,再不然就是氣質高貴的冰山美人才對。
「我不想走。」想是那麼想,她一雙小手還是摟住了他的腰,被曬得發燙的臉頰偎上了他的胸膛,滿足地暗吁了一口氣。
抱著他的感覺……真棒。
尚諾也伸臂擁緊她,低頭瞅著她笑。「你還是覺得喀雅娜之墓在這裡嗎?」
「對,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如果我們離開了這裡,這輩子就別想再找到喀雅娜之墓了。」她喃喃道。
他想了想,果斷地道:「好,那我們不走,留下來弄個清楚。」
「謝謝你相信我還這麼挺我,但我不希望大家覺得你公私不分,因為我們倆關係匪淺,就一意孤行要留下來。」范八芳歎了口氣,悶悶地道:「就算你是出資的大老闆,也不能造成這樣的誤解。」
「可是我信任你。」他輕摸著她被曬紅的臉頰,低聲道:「你這麼辛辛苦苦所為何來?不就是想要找到傳說中的喀雅娜古墓嗎?既然你有這個直覺,再怎麼樣我也會挺你到底,何必管他人怎麼說?」
是,他就是出錢的大老闆,他就是為了要完成心愛未婚妻的心願,又怎樣?
尚諾完全不介意被人指稱他財大氣粗。
如果考古行動沒有金錢支援,許許多多的歷史遺跡早淹沒消失無蹤,哪裡還能
范八芳非常感動,只是……她害怕自己的直覺出錯,到時候會造成更多金錢與人力的浪費。
「如果賴瑞教授還在就好了,他是最瞭解喀雅娜之墓遺史的人,一定能夠解開這片矮牆的秘密。」她從未對自己的專業能力如此氣餒過,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你一定也可以的。」尚諾深情地看著她,眼神充滿信任與欣賞。「我所認識的范八芳,堅強又勇敢,熱情又行動力十足,絕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擋她……」
她不禁笑了起來,鼻頭感動得發酸。
他對她越好,她就越迷惘越心虛──她究竟有哪一點值得他這麼迷戀?
她到底曾經做過什麼好事,才能得他如此眷顧疼寵?
想都想不透。
真怕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卡到陰,才會這麼喜歡她。
「怎麼了?」他感覺到她的遲疑。
「尚諾,說真的,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她把心裡的疑惑問出口。
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那麼教她心慌的答案?聽起來很甜、很窩心卻虛無縹緲,范八芳知道自己很傻,就算他的回答是扎扎實實,擲地有聲,也無法擔保永恆不變。
但是至少……她可以抓住一點點的實在感,她可以相信這段感情不只是單純的一夜情衍生而已。
尚諾沉默了,深思起來。
「不能沒有理由,就是喜歡嗎?」半晌後,他迷惑地問道。
她的心陡然一抽,「你的意思是……不知道喜歡我哪一點嗎?」
「相信我,我如果想得出來,也就不會那麼苦惱了。」他歎氣攤手。
尚諾的意思是,愛情的發生令他措手不及,既想不出也說不上原因,他為此也暗自傷了很久的腦筋。
如果想得出為什麼,他或許就可以解釋自從遇到她之後的一連串瘋狂與脫節行為了。
除了為愛瘋狂,他真的再也想不出其他原因。
可是他的歎息和懊惱聽在范八芳耳裡,卻演變成了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意義。
她眼眶迅速發熱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緊緊攫住了心臟。
很苦惱嗎?因為想不出她究竟哪一點吸引了他?
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錯愛嗎?
「沒關係,那個不是很重要了。」她勉強擠出一抹笑,維持著平靜與淡然。「反正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誰也沒有辦法強求,對不對?」
他愣了愣。她在說什麼?
「我們也去整理行李。」她輕吐一口氣,牽起他的手,苦澀地微笑。「我想應該是我錯了,我應該聽憑理智而不是直覺做事……孟教授是對的,喀雅娜之墓不在這裡,我們往東方去吧。」
「芳,你為什麼……」他不解地盯著她。
「我剛剛熱昏頭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草草解釋,拉著他就往營地方向走。「走吧。」
尚諾感覺得出不太對勁,卻說不出哪裡不對。
她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9:21
第九章
范八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改變心意,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尋找喀雅娜之墓未果,也解不出太陽神黃金鏡的銘文,槍殺賴瑞教授的兇手更是銷聲匿跡,就連她的愛情、她的未來也是一片撲朔迷離,見不到來時路也看不清去向。
偏偏尚諾這些日子來為她所做的一切,已經讓她無法再說服自己,他倆只不過是一對濃烈激情的組合。
她這才驚覺到自己原來早就灑脫不起來,她的愛情已經被那個有著一雙深邃迷人桃花眼的男人給緊緊勾住、鎖死了。
否則他今天略帶迷惑苦惱的話,不會讓她的胸口抽痛到幾乎無法喘過氣來。
怎麼辦?她好像真的愛上他了,可是現實世界中的愛情卻是她唯一沒有修過的學分。
當大學同學和碩上班同學在談戀愛時,她猛啃「尼羅河女兒」和愛情小說,在大家紛紛投入轟轟烈烈的情場中時,她還在解析男主角與女主角墜入愛河的夢幻公式。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也會為愛真實的渴望、糾結、燃燒。
相較之下,以前對孟大衛的迷戀簡直是幼稚園小小班的小玩意,不痛不癢。
范八芳呆呆站在自己的帳篷裡,千頭萬緒,一顆心完全不知從何收拾起,更別提滿帳篷的東西了。
「芳,你還好嗎?」尚諾憂心忡忡地摸摸她的額頭,以為她熱病了。
她回過神來,「你怎麼還在這裡?」
他不是應該去把那堆拉里拉雜的高級日用品收進名牌旅行箱裡了嗎?
「我不放心。」他皺著眉頭,還在探測著她額際的溫度。「是不是中暑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我真的沒事。」他對她的種種溫柔舉動,惹得她一陣鼻酸。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他對她好,她也想哭,他坦誠不知道喜歡她什麼,她也心痛……
這一定是埃及的某種詛咒,讓人宛如置身法老王的迷宮,怎麼走也走不出去。
「尚諾,」她忍不住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語音模糊地問:「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有沒有公式可循?有沒有特效藥可以醫?」
他一怔,隨即摟緊她,心下隱約明白她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了?
一切都是愛情惹的禍啊!
尚諾心疼而愛憐地笑了。「傻瓜,你也愛上我了,對不對?不然你不會這麼迷惘、這麼無助、這麼害怕……好傢伙,現在你終於也體會到我的心情了吧?」
她驀然一震,紅著眼眶抬頭看望著他。「是嗎?雖然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感覺到你對我真的非常、非常好,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愛上你哪一點呀?」
「那有什麼關係?我們兩個就扯平了。」他愉快道。
「可是……」這樣是正常的反應嗎?
愛上一個人,不是都會很明確地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嗎?
「如果你還是不放心,那麼就讓我們倆一起努力找出,我們為什麼會愛上彼此的真正原因吧。」他黑眸炯炯發光,笑意濃濃。
他怎麼有辦法笑得這麼自信、這樣堅定呢?
心亂如麻的范八芳癡望著他,卻也慢慢地、不由自主地被他燦燸的笑意感染,不自覺地笑了,且笑容逐漸蕩漾擴大開來。
對啊,怕什麼呢?
反正瘋有也有他陪著瘋,傻也有他陪著傻,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可以什麼都不用怕了吧?
「好。」她注視著他,笑眼裡充滿了慕戀。「我們一起找。找到了,我們才結婚。」
「為什麼?」他含笑的俊臉頓時垮了下來,發出慘叫。「明明說好一個月後訂婚,兩個月後結婚哪,事到如今你又想反悔?」
她這下子是真的開心地笑出來,心裡有一絲惡作劇的痛快感。「是你自己說的,你不知道愛我哪一點,我也不知道愛你哪一點,我們還要找尋這個答案。在答案找到前,當然不能結婚囉!不然萬一結婚以後,我們才發現原來是誤會一場又閃電離婚,那怎麼辦?又不是在辦家家酒。」
「誰要跟你閃電離婚?!」尚諾氣急敗壞,差點跳腳。「我這輩子都不要跟你離婚!」
「喂,說好不能賴皮的。」她笑得好不開心。
「明明就是你賴皮,不行!一個月後訂婚,兩個月後結婚,我說了算!」他霸道地再次宣告。
「那萬一我們倆最後離婚呢?」
「沒有離婚,我要愛你一輩子的,你休想再對我始亂終棄!」他索性摀住雙耳,「你不用再說了,我什麼都沒聽見。」
「尚──阿──諾──」她又好笑又好氣。「不要跟小孩子一樣好不好?喂?」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謝謝。」他乾脆裝出了罐頭機器人聲。
范八芳一時差點笑岔了氣。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愛了!
笑得前俯後仰之際,她隱隱約約有些明白,自己究竟是愛上他哪幾點了。
第二天天一亮,出資的老闆就對眾人宣佈一個天大的消息。
「我昨夜被喀雅娜王妃托夢,她指示此地一定要久留,要我們絕對不能輕易放棄信念,還說她就快要與大家見面了。」尚諾慢調斯理又信誓旦旦地道。
正在吃早餐培根煎蛋外加兩片烤吐司與一杯特濃咖啡的維根「噗」地噴了滿桌都是。
「哎喲,好髒哦!」蒙妮卡尖叫一聲,不敢置信地瞪了親密愛人一眼。「維根──」
「咳咳咳……sorry……」維根氣管慘遭咖啡嗆著,咳得面紅脖子粗。「咳咳咳……忍不住……」
范八芳羞慚到頭都不敢抬,躲在尚諾身邊「悶聲發大財」。
唉,她作夢都沒想到尚諾會掰出這麼一個荒謬到讓人掉下巴的借口。昨天晚上,她只是跟他說,自己實在不甘心放棄這裡而東移,她真的覺得種種跡象與證據顯示,他們離喀雅娜之墓已經很近了。
沒想到他今天早上居然臉不紅氣不喘,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這樣唬爛。
這些西方人會相信他的鬼話嗎?
沒想到珍妮、維根、蒙妮卡和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後,竟然同時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那麼我們就留下來吧。」約翰摩挲著下巴。
維根繼續把培根塞進嘴裡嚼,非常好說話的樣子。「我OK啊。」
「我沒意見。」蒙妮卡夫唱婦隨。
其他人也嘻嘻哈哈的七嘴八舌起來──
「考古這種東西有時候也不能太科學,靈感還是很重要的……」
「對啊,那就留下來了。」
「好哇、好哇,反正我也還沒挖完那些陶罐碎片──」
這情形大出范八芳的意外,居然沒有人表示荒唐與反對?!
尚諾眸中精光一閃,愉快而有默契地環顧眾人,好整以暇地道:「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話,我們就繼續留下來,畢竟賴瑞教授生前非常確切相信喀雅娜之墓就在這附近。」
范八芳略顯激動地望著他,心頭一陣暖洋洋的。
自己苦惱了好幾天的問題,沒想到他在談笑間輕輕鬆鬆就解決了。
「我反對!」孟大衛看著新老闆不著痕跡卻強勢地決定一切,不禁心頭有氣。「那天不是已經討論過了,繼續留在這裡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們應該把目標往更東方挪移,不是嗎?」
維根有點遲疑的開口,「但是,我也覺得我們最近大有斬獲,這裡發掘出來的東西──」
「完全沒有任何意義!」斯文的孟大衛突然一反常態,激動地道:「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嗎?我們已經在這裡浪費太久的時間了──」
眾人愕然地盯著他。
孟大衛這才驚覺到自己的失態,臉一陣紅一陣白,拚命深呼吸按捺下來,陰沉地開口,「所有在場的各位,應該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埃及的考古歷史吧?」
眾人頓時沉默了。
若要認真說起來,對於埃及考古學方面,孟大衛的確是家學淵源,他的祖先是在拿破倫時期,跟隨夏和軍官發現了有名的「羅賽特石碑」的士兵之一,從此以後一頭栽入了對埃及歷史的熱愛之中,世世代代子孫便以發掘埃及古文明為己任,一直傳承到孟大衛身上。
「大衛,我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們對於古埃及歷史的熱情並不下於你。」平常大剌剌又少根筋的約翰忍不住開口。「大家都很想找到喀雅娜之墓,我們只是覺得──」
「你們覺得?」素來靦腆內向的孟大衛異常地尖銳。「你們現在是同一陣線嗎?考古團隊開始分派繫了嗎?」
眾人對於他的失控都感到莫名錯愕。
「孟教授,大家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心了。」范八芳刻意避開「我們」這個詞,極力打圓場。「只是希望你再多給一點點時間,如果真的還是找不到,那麼大家會立刻照計劃往東方移師。」
孟大衛目光轉向她,隱忍著怒氣尖銳地道:「照計劃?是照你的計劃還是我的計劃?」
她的心像是被重重一敲,有一絲內疚地道:「我很抱歉,但賴瑞教授生前說得很肯定,他相信喀雅娜之墓就在附近,而我相信他。」
一提起賴瑞教授,孟大衛的神情閃過一抹狼狽。「你拿教授來壓我?」
失常的孟大衛讓所有人都受不了了,維根正要拍桌站起,始終靜靜在觀察全局的尚諾按住他的手,微搖了搖頭,維根只得忍了回去。
「身為投資者的立場,」尚諾緩緩開口,語氣優雅從容卻不容撼動。「我有權研判各種證據來決定自己的投資是否值得,我這些天看過了大伙辛勤的成果,其中包括芳的月亮銘文石,約翰的地面雷達穿透資料,維根的古陶片……我是個商人,我深信一個盛大繁榮的商業城市絕不可能迅速掘起、出現幾年就沒落,新城市往往是建立在舊城市的基業之上。」
當他一開口,領袖的氣質與風範瞬間壓過一切紛擾,所有人都深受吸引地望著他,傾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
「如果這裡有古城的存在,就可能有一座更古老的城市深藏其中。各位都是考古學家,應該比我更明白『聚落』這個詞。人,會跟隨習慣而走,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更不能放棄已經堅持到現在的努力!」
他的話鏗繈有力,擲地有聲,所有人情不自禁熱血沸騰,熱烈鼓起掌來。
范八芳都快哭了,濕潤而明亮的雙眸充滿了嶄新的光芒,完全掩飾不了對他的崇拜與懾服。
原來他不止有迷人無雙的外貌,不止是個精明幹練的企業家,他更是個有靈魂、有智慧的偉男子!
她心頭塞滿了滾燙的激動與震撼,欣喜的淚霧逐漸瀰漫了眼前。
孟大衛也被他的氣勢懾住了,啞口無言。
所以,事情就這麼決定。
老闆,說了算!
尚諾的支持讓所有人工作起來更賣力也更有信心,人人都希望能夠不負他所望,所以挖掘的進度和斬獲前所未有的好。
一個星期後,他們劃分出了綿延近百里的矮牆內外,全力深入挖掘矮牆內的城市。
就算他們只是完整發掘出一座一千年前的城市,引起考古界一陣不小、但絕對比不上發現喀雅娜之墓的旋風,他們也認了。
正如尚諾所說的,他們已經努力到現在了,絕對不能在最後關頭放棄!
在這同時,孟大衛也越來越陰陽怪氣,幾乎不跟任何人熱烈交談挖掘進度和成果,只是近乎賭氣地躲在自己的帳篷內,整理他自己發現的東西。
雖然他們是一個團隊,但面對孟大衛的鬧彆扭,大家在努力無效過後也只能尊重他的任何決定。
就當作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吧。
這一天早上,維根在小心翼翼挖掘出一整塊九十公分見方的方正建築石塊時,赫然在下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深井。
「嘿!大伙快過來看!」他驚喜萬分地大喊。
在附近的隊員們紛紛奔過來,七嘴八舌地追問──
「怎麼了?」
「發現了什麼嗎?」
「我的天!是一口井!」
沙漠中的井!
范八芳氣喘吁吁地趕到,她顧不得抹汗,狂喜不已的嚷道:「井!賴瑞教授提到過,古老紀錄裡喀雅娜之城有幾座井,其中一座的井沿上銘刻滿月亮,永不枯竭。傳說中喀雅娜最喜愛那口井甘醇甜美的水,她只以那口井打出的泉水沐浴……」
「來!交給你們了。」尚諾在健身房勤練多年的肌肉派上用場,毫不費力地把沉重的大石塊搬離遠一點。「你們是專家,該怎麼做你們懂,只要小心別摔進井裡
眾人興奮極了,開始用最嚴謹的方式小心地清出了井沿上堆積千年的硬上,終於露出了橫向書寫的古埃及語「/r?v」與月亮象形字。
月亮!真的是月亮!
以聖書體和象形字交錯刻成的數十輪彎彎明月!
眾人瘋狂歡呼,掌聲如雷不絕。
終於、終於找到了喀雅娜之城最直接關聯的證據!
數月來的辛苦與血汗終於得到了滋味最甜美的報償。
躲在帳篷裡的孟大衛也喘著氣跑來,不敢置信地瞪著這一口深井。
「看看是不是還有水,是不是永不枯竭的月之泉!」他大叫。
大伙極有默契,珍妮早就取來一隻水桶,握緊繩子投入井中。
井很深,但是落入井底深處的水桶傳來了載浮載沉的手感,珍妮激動地叫了起來:「有水!真的有水!」
在眾人慇勤期盼的目光中,水桶緩緩被拉了上來,在乍然暴露在陽光下的一汪泉水,閃耀出深藏了兩千五百年的美麗波光。
在這一剎那間,所有人感動到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癡癡地盯著那一汪閃動折射著太陽光芒的泉水。
沉睡了兩千五百年的月之泉,傳說中永不枯竭的月之泉……重現人間。
尚諾內心受到一陣強烈的衝擊,胸口似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著,陡然間有好想痛哭的衝動。
范八芳握緊他的手,抬起淚光閃閃的喜悅眼眸,低低地道:「我非常瞭解你的感覺……當我第一次參加考古隊,親手挖掘出我的第一片出上古物,也有同樣激盪又深受感動的心情。」
他震撼地看著她,「我沒想過……有朝一日我居然親眼看見一段兩千五百年前的歷史,重現眼前。」
「這就是考古最迷人也最讓人上癮、無法自拔的原因。」她嫣然一笑。
「天啊!」他大受震懾,猶在暈暈然。「天哪!」
終於找到喀雅娜之城了。
但是接下來更需要努力不懈,因為找到了喀雅娜之城,表示喀雅娜之墓就在城中的某一個秘密所在。
所有人頓時忘了疲憊,忘了大太陽,忘了耗損了好幾個月的體力都快透支,熱烈地全力投入挖掘喀雅娜之墓的行動中。
這天晚上,依舊興奮不已的尚諾躺在大床上──他最奢華浪漫的享受之一──緊擁著范八芳,雖然腰酸背痛還是滿臉傻笑。
「天哪!」
范八芳忍俊不住。「不要再叫天了,我知道你很感動,而且恭喜你,你昂貴的投資到目前為止已經得到豐厚收穫了,光是發現喀雅娜之城,你就躍身成為全球目前最知名,有遠見、有智慧又有文化的企業家。」
「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大堆的鎂光燈閃呀閃。」他笑了起來,輕擰下她的俏鼻頭。「我已經夠有錢也夠有名了,現在只想做點與眾不同的,有意義的事……例如娶妻生子啦,繼續投資參與考古行動啦,我以前完全沒想到在烈日底下挖死人骨頭竟然是這麼迷人的工作!」
他的形容讓她笑到沒力。
「你說得對,這真的會讓人上癮……」他還在暈船中。
「太好了,這樣以後我們就不怕沒金主贊助了。」
「沒問題。」他咧嘴一笑,精明的腦筋動得奇快。「啊,我可以讓那些名模打扮成古埃及人,坐在月之泉畔擺姿勢,拍攝一系列沙龍照,配合喀雅娜美麗的愛情傳奇故事,時尚界一定會吹起一陣埃及旋風的,哈哈哈!」
范八芳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名模?拍什麼沙龍照?」
「沒關係,那只是初步構想,但是我可以交代下去讓他們討論,總之不管從哪方面看來,我都會是最大的贏家!」他可開心了。
結合時尚與古典,流行與歷史……「長袖善舞」即將掀起全球時尚界最具爆炸性的一場大流行!
而且他也算拋磚引玉,越多人注目考古這塊領域引領出的風潮,就越多企業願意投入贊助,這也是美事一樁。
「這都是你的功勞!」他忍不住深深吻了她一記。
「什麼跟什麼啦?」她一臉茫然,被吻得慾火焚身卻莫名其妙。
他感覺到她敏感的蓓蕾又像兩顆小豆子般頂在他強壯的胸膛前,他下腹一熱,男性象徵瞬間硬了起來,重重地頂在她柔軟的雙腿間。
她倒抽了一口氣。
「尚、尚諾……」他該不會還想再要吧?
剛剛他們已經在大床上纏綿兩個多小時了,明天一早還要開始挖掘工作,他們倆都應該保持體力……噢!
在她還在胡思亂想時,他已經重重地撞進去了──
「尚諾!」她的指尖緊緊掐住了他的厚背,被他深搗重擊得幾乎斷氣。
可是強烈巨大的快感又深深累積了過來,她被他深深地進入又退出,又淺又深又摩擦又抽插……搞得快瀕臨高潮又瘋狂的邊緣。
「犯、犯規……啊……」她氣喘吁吁,止不住銷魂呻吟。
「抗議無效,目前一局上半,滿壘,重炮手等待揮出三分全壘打──」他沙啞低喘地笑了,緊實的臀部次次重搗入她的深處,惹來了她的喘息尖叫不絕。
「不公……平……球員兼裁判……啊!那裡不行!」她緊抓住他,睜大眼睛,崩潰地感覺到洶湧的高潮自體內深處炸了開來,「啊……」
跟著他滿足地嘶吼了出來。
嗚,她明天絕對沒有力氣挖上了啦!
沒良心的傢伙,昨天晚上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害她到凌晨四點才死死昏昏過去。
都沒有替她設想,全身骨頭都快散光了,哪裡還有力氣做事啊?
而且通身上下都是他的吻痕,碩大草莓種滿田,要她怎麼出去見人哪?
「你是壞人。」范八芳渾身筋骨酸痛,裹著毯子露出光裸的肩頭,有氣無力地指控。
鬧鐘準時六點響起,再半個小時就要集合吃早餐了,可是她現在雙腿還是癱軟乏力狀態,怎麼下得了床?
反觀他,笑得像頭吃飽飽,精神抖擻的獅子……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寶貝,清晨陽光下的你清新甜美的像顆可口的小草莓……」尚諾邪惡地俯下身,深情地給了她一個纏綿至極的吻。
「拜託……」她嬌懶地喘息抗議。「我肚子餓了……讓我睡一下……」
「你是肚子餓還是想睡?」他吻得更深,游移到她的頸項。
她又被吻得渾身發熱,雙手急忙抓住了他的頭髮,「不行!不准再鬧我!」
「痛痛痛……你想謀殺親夫啊?」明明就沒痛,他還是故意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
「誰教你老是鬧我?」她終於得以從他布下的甜蜜魔咒裡掙扎開來,吹開落在額上的一綹髮絲,嬌媚地眨眼睛。「很累耶,不要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擁有超人體力好不好?」
「超人體力?」他用鼻尖摩挲著她的鼻尖。「那……你願不願意再配合我一次?嗯?你也知道的,男人通常在早晨的需求都比較大。」
「大你個頭啦,你哪個時段需求不大?」她笑了出來,拍開他不安分的大手。「我真的餓了……你想,我們今天早餐吃什麼?」
自從他這個金主降臨,他們這支苦命的考古隊伍就變得異常好命,非但三餐有專人料理,甚至還能隨時隨地喝到最香醇的咖啡和最頂級的紅茶。
「地瓜稀飯配蚵仔煎?」尚諾懶洋洋地躺在大床上,修長性感的體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恁般迷人,此刻卻全神貫注深情款款地看著心愛的女人裹著毯子坐到簡單的鏡台前梳頭髮,俐落地綁成馬尾。「親愛的,我比較喜歡你把頭發放下來的樣子。」
「我會被熱死。」范八芳回過頭,笑著把小梳子擲向他。「把頭髮梳一梳,看你一頭亂髮,任誰都猜得出你昨天晚上幹了什麼好事。」
「我想自從我們倆公開戀情後,大家都知道我們晚上忙著『勤加班』,每夜『好事』不斷……」他滿臉得意。「他們早就習慣了。」
她的小臉瞬間飛紅了。「我、我又沒有天天溜進你帳篷裡,根本不算!」
「我心愛的小芳芳,這有什麼關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不相信維根和蒙妮卡晚上不會加班──」
他的大嘴巴瞬間又被一雙小手緊緊摀住了。
「去梳你的頭髮,穿你的衣服,吃你的早餐啦!」
再扯下去恐怕連黃色笑話都跑出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0:59:49
第十章
他們的進度非常順利,像是冥冥中喀雅娜王妃真的在守護、引領著他們一樣。
只有孟大衛依舊像是在跟全天下人賭氣般,不肯跟他們同進同出,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帳篷裡。
說也奇怪,他不也是最期待找到喀雅娜之墓的人嗎?
「男人也有更年期的煩惱。」維根私底下偷偷跟范八芳說過。「大衛最近一定是更年期快到了,荷爾蒙分泌失常,導致精神狀態不穩定。」
「他今年才三十六歲吧?」她差點笑出來。真是的。維根是跟誰學的?這些日子以來長舌指數有向上攀升的跡象,前幾天還聽他在批評布蘭妮現象呢。
「也許他青少年成長時期吃了太多打了生長激素的炸雞。」維根口氣堅定,誰教近來古怪的孟大衛真的惹得他很不爽。
「我的天啊!」范八芳摀住額頭,終於知道他那種罵人不帶髒字的口吻師出何門了。「那個可惡的尚諾把你教壞了!」
尚諾不敢當她的面消遣孟教授,居然拐了傻大個兒來當他的槍手,她真是又氣又想笑。
真是的,孟教授人又沒有他們講得那麼糟糕,也許只是賴瑞教授的死讓他大受刺激,再加上追尋多年的喀雅娜之墓即將重見人世,所以他的神經才會繃得比較緊,人容易煩躁發脾氣。
其實她可以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畢竟找到喀雅娜之墓,是他和賴瑞教授合作多年,一心一意追求實現的夢想,現在夢想就快實現,可是最好的夥伴已經不在人世。
范八芳輕輕歎了一聲。
究竟是什麼人殺了賴瑞教授?
這些日子來,挖掘出喀雅娜之城越多的遺跡,她就越常在夜闌人靜的時候想起這個問題。
那只失竊的太陽神黃金鏡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她心底深處隱隱約約揣度過一個可能性,就是失竊的太陽神黃金鏡是賴瑞教授偷的,而逼迫他偷鏡子的那人就是那名兇手!
可是不管理智怎麼剖析這件事,她在情感上卻怎麼也不願正視這個可能性──她不願意相信那個熱情可愛的老好人會是小偷。
還有,那個和他在帳篷裡交談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的營地在人煙罕至的地方,如果出了事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個兇手到底是怎麼逃走的?
就算他們的隊員不多,可是在她大叫的同時,應該也會有人聽到人車離去的聲音,或是看見車子的輪胎所揚起的煙塵,除非……
她手上的小鑿子猛然掉了下來,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兇手就在營地裡,從頭到尾就沒有離開過!
「兇手……在我們裡面。」她的臉色瞬間驚白了。
該死!她應該早點想到才對!
可是……可是……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剎那間,她胸口炸開的心痛遠比驚恐還要更加強烈。
如果是營地裡的人,那麼就是她認識的朋友……殺了賴瑞教授……
「天哪!」范八芳頹然坐倒在黃沙上,痛苦地爬梳過汗濕的頭髮,心底一片悲涼。
不,不會是這樣的。
「芳,你在做什麼?」孟大衛手裡抱著厚重的書冊,關懷又遲疑地走近她身邊。「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她陡然抬頭,神情惶惑而憂傷。「孟教授……」
「你……還好嗎?」孟大衛猶豫地四下張望了一眼,沒看到其他人。「呃,需不需要我叫人來幫忙……」
「不!」她的心臟緊緊揪成了一團,苦惱慌亂地道:「不要叫人,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孟大衛看起來手足無措,又想逃的樣子。
她現在已經顧不得安撫他的恐女症了,小手緊緊攀住他的手腕。「孟教授,殺害賴瑞教授的人有可能就是我們考古隊裡的某個人!」
「什麼?!」孟大衛驚呆了。
「我真是笨蛋!應該早點想到這其中的怪異之處!教授遭到槍殺,我衝進去的時候那人已經逃走了,可是為什麼聞聲衝進來的你們,卻沒有看到任何人或車迅速離開營地?送教授到醫院的時候我就問過維根,他說發生槍擊案的那天,營地附近沒有任何觀光客或是騎駱駝經過的商隊,什麼可疑的人都沒有……現在想想,兇手一定是我們考古隊裡的人!」
「天哪……」他臉色慘白。
「我們必須要警告大家──」等等,她苦惱地搖了搖頭。「不行!我們只能先告訴尚諾這件事……」
不,她真的不願相信這些好友其中之一竟是冷酷的兇手!
「不必麻煩了。」孟大衛突然歎了一口氣,掀開厚厚書冊的封面,裡頭赫然是鑿空的,放著一柄貝瑞塔手槍,他的口吻一改溫吞結巴,冷靜而遺憾地道:「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必須被迫殺你滅口。」
范八芳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彷彿世界忽然在剎那間整個倒轉了過來,她一陣頭暈目眩,口乾舌燥,心臟也猛烈狂跳了起來。
「是你……」她眼前金星亂冒,驚駭迷惑不解和悲憤瞬間沖上心頭。「為、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他動作迅速地拿出貝瑞塔手槍,毫不遲疑地直直指著她。
「本來沒有必要解釋給你聽,但反正你待會兒就要死了,所以告訴你也無妨,讓你死得明白一點也算是報答你對我的一片癡情。」他冷笑道。
眼前的孟大衛根本不是她熟知的那個害羞學者,簡直就像被惡魔附身一樣!
他冰冷的黑眸浮現的是得意與邪惡的滿足感,好似非常享受她此刻的驚恐與悲痛。
「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睛。」她咬牙低咒。
老天,尚諾……我居然沒有早點發現……居然沒能警告你,羊群裡混入了一頭惡狠……
尚諾!
她在心頭悲喊。
「你的確是瞎了眼,否則怎麼會看上那個空有外貌的花花公子?」他哼了一聲,不是滋味道:「就因為他有錢嗎?等我擁有喀雅娜的寶藏,我就是富可敵國的有錢人,他只有向我跪地求饒的份了!」
「就是為了喀雅娜的寶藏,所以你殺了賴瑞教授?」她鄙夷又憤怒地叫道。
「那個老傢伙本來就是一個冥頑不靈的蠢蛋,他知道只有我才能找到喀雅娜之墓,他所有研究的資料都是出自我的家族,所以他不得不聽我的。對於我拿走黃金鏡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為唯有我能解開謎團,讓他能進入喀雅娜之墓,成為考古界的傳奇……哼!傳奇能當飯吃嗎?只要得到了喀雅娜巨大的寶藏,就連美國總統都得向我俯首稱臣!」孟大衛笑了起來,聲音如豺狼般可怕難聽。
原來就是這樣,賴瑞教授在臨終前知道自己與虎謀皮,後悔莫及,這才拚命要警告她,小心「他」──孟大衛!
范八芳心臟狂悸,在冷冰冰的恐懼和氣憤中,拚命思索著如何讓自己逃出槍口,她一定要及時警告大家,尤其是尚諾,絕對不能讓這個瘋子傷害她最最心愛的男人!
拖延時間……以空間換取時間……
范八芳的腳尖悄悄在沙地上移動了一下,孟大衛警覺地逼近她,手中的槍握得更穩。
「別想逃,你以為你的速度快得過子彈嗎?」
「我不是要逃,我也知道我絕對逃不了……」她極力深呼吸,努力冷靜地與他周旋,降低他的警戒。「你不會放過我的。可是我很想知道,你殺了我以後,你要怎麼向所有人解釋我的死?還是要宣稱有外來殺手嗎?你知道營地外圍有尚諾的人密密地包圍著,沒有外人進得來,他早晚會懷疑到你身上。」
「你以為我會怕他嗎?」孟大衛神色微微動搖了一瞬,隨即又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不過你說得對,我不會讓任何人懷疑到我身上,而且你對我還有利用價值,我還不打算現在就讓你死,跟我走!」
「你要拿著槍逼我走嗎?你不怕被人看見?」她說是這樣說,心下還是為此鬆了一口氣。只要他帶她到別的地方,她就有機會在中途求救或脫逃,甚至是出聲警告眾人。
孟大衛胸有成竹地一笑,將貝瑞塔手槍放進厚重書冊之中,合上封面隱藏住槍身,可是槍口卻依然對準了她。
「走。」
范八芳低咒了一聲,只得跟著他指示的方向往前走。「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我找到喀雅娜之墓的入口了。」他石破天驚地宣佈。
「你找到了?!」她剎那間渾忘危險,驚喜萬分地大叫。「真的?!」
「我早說過,我的考古能力比你們任何人還要強,還要更厲害!」他自大狂妄地笑了起來。
對,但這依舊掩飾不了你是個卑鄙下流無恥的賤胚的事實!
范八芳在心底暗暗咒罵,呼吸急促地望著他。「既然你已經找到喀雅娜之墓,你還不快點去挖寶藏,好早點讓美國總統對你俯首稱臣?好讓所有人都跪下來叫你祖宗?」
她的諷刺話語聽在孟大衛耳裡,絲毫無動於衷。「會有這一天的。但是你必須先給我譯密文。」
「什麼譯密文?」她被他逼著走下小山坡,離眾人越遠。「你到底在講什麼東西?」
「太陽神黃金鏡上的銘文,你一定知道它是什麼!」他咬牙切齒地道。
那篇毫無頭緒的古埃及文?
「我怎麼會知道它是什麼?」她迷惑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我的太陽神黃金鏡也是你偷走的對不對?」
「是,是我偷走的,你還記得那天你不是攔下我,要約我去喝咖啡順便對我吐露愛意嗎?」他惡意地瞇起雙眼,得意洋洋的說:「那時候你不知道黃金鏡就藏在我那本厚重的研究摘要裡吧?」
范八芳愕地抽了一口氣。「你!你那時候還跟我謅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什麼喝咖啡會心悸的鬼話……你這個可惡的賊!」
難怪他一副迫不及持想要打發她走的樣子,原來就是因為手裡藏著贓物!
「廢話少說,給我進去!」他冷笑,催促地道。
「進去哪……」她吃驚地瞪著小山坡下方,不知幾時出現的一個窄小岩石門。「這個是什麼時候有的?」
「在你們以為我躲在帳篷裡鬧彆扭的時候,我已經偷偷進行挖掘,找到了正確的喀雅娜之墓的入口。」他的神情無比自大囂張。「現在,你該知道誰才是真正偉大的考古學家了吧?你們這些三腳貓還妄想跟我比?」
「你囂張什麼?要不是我們堅持繼續在這裡挖掘,你還傻傻地要往東方去咧!」早知道就讓他去東方自己挖個高興,挖到地老天荒。
孟大衛惱羞成怒。「你們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對啦、對啦,要不是瞎貓,又怎麼會錯把豺狼虎豹當溫文學者看待?
她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畏於他手中的槍,她早就撲過去拳打腳踢一番了。
「既然你自己這麼厲害,為何還需要我譯出那段古埃及文?」她嘲諷地道。
「再囉唆我就當場斃了你!」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惱怒地低吼。「快給我滾
為什麼還沒有人發現她不見了?為什麼還沒有人發現她留下的小鑿子和暗號?
不,尚諾一定會來找她的,因為她今天又忘記帶帽子了,他一定會帶著大草帽來找她。
她只能暗自祈求老天爺,能夠讓聰明的尚諾及時發現她留下的暗號。
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踩著窄窄的石階走進陰涼的通道裡,如果不是遭受脅迫和處於這麼危急的時刻,她一定會讚歎不絕這石階的工整和通道兩旁牆壁上美麗的壁畫。
但是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多看、多聽,直到她的腳步被一堵厚厚的石門擋住。
石門牆上嵌有拼圖般的十幾個小小岩石塊,有刻著人類的圖案,也有牛羊的、穀物的、野獸的,還有鷹首蠍身等等。
范八芳驚喜地輕撫過這十幾個古樸卻優美的象形圖畫,還有鑿得方正契合的石塊,真的很像一幅積木拼圖,它們甚至是活動式的。
「黃金鏡上的銘文就是開啟石門的解答。」孟大衛陰沉焦躁地道,用一管小小卻亮度驚人的手電筒,照出了鐫刻在石門上方的兩行古埃及文字。
「凡是喀雅娜允諾之人,必能解開黃金鏡秘密,重現月之妃傳奇。反之遭受聖甲蟲噬身,靈魂淪入圖門詛咒之中,萬劫不復。」她念出了那兩行古埃及文字的內容,大受震撼。
「你來開。」他冷冷地道。
「可是我不知道黃金鏡的秘密!黃金鏡在你那裡,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解得出黃金鏡裡隱藏的秘密?!」她氣憤道。
「該死!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孟大衛比她更生氣,惱羞成怒地大叫。「一定是你在黃金鏡上動了手腳,你一定藏起來了什麼,對不對?否則我怎麼可能會解不開?一定是你的緣故!」
范八芳瞪著他,沮喪又懊惱地想尖叫──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天知道他偷走了黃金鏡時,她難過氣苦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有幾百次痛罵過自己,為什麼不好好保管黃金鏡,為什麼不先研究仔細上頭的銘文後再放進其他眾多的發現物之中?
現在他作賊的喊捉賊,反而誣指她在鏡上偷動了手腳,偷走什麼東西?去他的媽媽的四果冰!
「你這個大白癡,自己解不出銘文還怪到我頭上來?黃金鏡是我叫你去偷的嗎?」她忿忿不平地破口大罵,管他手裡有槍還是有刀。
孟大衛被她罵得拚命眨眼睛,有一剎那完全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才又窘又怒地叫道:「閉嘴!閉嘴!你趕快給我解開這道門的秘密,不然我就在這裡殺了你!」
「我不知道!」她氣惱又憤慨地道:「除非你把黃金鏡拿來,不然我怎麼解得出來?」
「你想騙我把黃金鏡交給你,門兒都沒有!」
他真的瘋了,徹頭徹尾地瘋了。
就在孟大衛扔掉書,拿著槍指向她腦袋的剎那間,飽嘗憤怒與恐懼的范八芳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高大身影,她心一驚跳──
「趴下!」一個低沉的男聲喊出兩個字正腔圓的中文!
孟大衛聞聲驚駭地轉身,隨即要回身過去挾持范八芳時,銳利如火燒的劇痛感已經穿透了他持槍的手腕,他尖叫一聲,手槍不穩摔落了下來,在下一秒,另一陣劇痛又在他的右腿爆炸了開來。
孟大衛尖叫慘嚎著蜷縮在石階上,痛到幾乎昏厥過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不是已經勝券在握了?眼看只差一步,他就要得到夢想已久的巨大寶藏……
「尚諾!」范八芳歡呼起來,直接跳過地上那個哀哀慘叫的男人,奔進尚諾的懷裡,緊緊地抱緊了他。「你真的來救我了!」
簡直就像他最愛嫌東嫌西的好萊塢電影一樣,他就像個英雄在最後一刻出現,成功地救了她的小命。
她的英雄,她最心愛的英雄!
「芳……」尚諾緊摟著她,表情強硬猙獰,強壯有力的雙臂卻是在微微顫抖,沙啞急促地低吼著:「老天!他沒有傷害到你吧?那個該死的王八蛋,竟然敢把你擄走……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眼看著平常慵懶性感又慢條斯理的他搖身一變成了頭憤怒狂野的猛獅,迫不及待要撕碎那個傷害他心愛人兒的渾球,范八芳又是震懾又是感動,窩心地緊緊環抱著他的腰,鼻頭酸楚眼眶充淚了。
「他沒有傷到我,真的,你看!」她連忙撫慰他激動的情緒,「我好好的,連塊皮都沒有破!」
「感謝老天!」尚諾緊緊盯著她,心疼地上下端詳著她。「你真的沒有受傷?如果有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得送你到開羅的醫院──不!我派專機來接我們回台灣,那裡有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療團隊──」
然後那個敢綁架他心肝寶貝的傢伙就準備被扔進殯儀館吧!
「尚諾,我真的沒事,你不用這麼勞師動眾啦!」她心裡一陣暖烘烘,窩心不已。「乖,不要再吼了,等一下密道塌下來壓到你怎麼辦?」
「不會壓到我們的,只會壓死那個王八蛋!」尚諾猶自怒火未消,惡狠狠瞪了地上那痛呼慘叫的孟大衛。
「芳,你沒事吧?」密道入口處已經擠滿了關心他們的隊員們,其中還有那幾名一臉內疚的黑衣大漢。
他們只顧著保護營地的安全,不讓任何危險人物進入,危及考古隊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尚諾先生和范八芳小姐的安全,更是他們首要的任務。
「我很好,謝謝你們……」她直到這時才想到那個雞貓子慘呼鬼叫的孟大衛,驚訝地望著尚諾。「我怎麼不知道你會射擊?你的槍法怎麼會那麼好?」
「開玩笑,我乎常在夜市玩射水球可是十步穿楊,百發百中!」尚諾得意地道。
只不過尚諾並沒有向她炫耀自己同時也是英國皇家射擊賽冠軍。
范八芳聞言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也就只有他,能夠在這麼驚險危急狀況過後,逗得她忘了害怕,忘了要發抖,只一個勁想哈哈大笑。
老天,她真的好愛他!
一陣混亂過後,孟大衛躺在擔架上,雙手被手銬銬著,臉色慘白、神態沮喪絕望地被送進救護車裡,裡頭有兩名橫眉豎目的埃及警察正等待著「護送」他進完醫院進監獄。
溫文害羞內向的孟大衛竟然就是殺害賴瑞教授的冷血殺手?!所有考古團隊的隊員先是震驚,後來是氣憤痛罵外加惋惜。
一時貪念,結果害死了一條人命,還毀了他自己的一生。
「他真是笨。」維根長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皆然。」范八芳坐在舒適的椅子裡,尚諾在她身旁,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像是害怕一鬆手,她又會遇上危險。「只是他忘了喀雅娜的寶藏是屬於這片大地,屬於埃及每一個人的。」
「何況照法律規定,我們可以擁有發現物的千分之一份,如果沒有把手頭上的那份捐出,也已經是吃喝不盡了。」約翰實際地道,「那個傢伙真是太貪心了,他以為自己一個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龐大寶藏運走嗎?白癡。」
「唉。」珍妮歎息搖頭。
「對了,尚諾,你怎麼會知道芳被孟大衛綁架了呢?」蒙妮卡單純崇拜地望向他。
聞言,所有人好奇又熱列的目光同時看向他。
「對啊,你怎麼會知道呢?」
尚諾先是對范八芳深情一笑,隨即好整以暇地道:「我心愛小芳芳的小鑿子掉在那兒,旁邊有兩個人的腳印,其中一雙腳印旁畫了一個『ㄇㄙ』。」
「那是什麼?」維根一貫求知慾強烈地追問。
「那是台灣慣用的拼音法,叫注音符號,『ㄇㄙ』的發音就是『孟』,孟大衛。」他笑咪咪地道:「了不起吧?這是我和芳之間愛的小密碼,看到這個注音符號,我就知道是孟大衛挾持她,於是就跟著沙土上的腳印追蹤,果然找到了那個渾球和我心愛的小芳芳。」
「尚諾!」不要再當著大家的面叫她「心愛的小芳芳」啦!很害羞耶。
他低頭對她咧嘴一笑,「什麼事啊?小芳芳。」
「原來是這樣。」所有人恍然大悟,敬佩不已。
「對了,喀雅娜之墓找到了,我們現在必須要解開石門的秘密。」范八芳突然想起,興奮地站了起來,大略告訴眾人關於黃金鏡與石門的關聯性。
所有人全摩拳擦掌了起來,「黃金鏡!我們現在需要黃金鏡!」
「錯,我們是需要黃金鏡上的銘文!」蒙妮卡雙眼亮晶晶,期待地看著范八芳。「芳,你記得黃金鏡上的銘文,你可以把它寫出來嗎?」
「當然可以,我已經翻來覆去念過幾千遍了,熟得很。」她話剛說完,大家拉桌子的拉桌子,找紙筆的找紙筆。
眾人圍在她四周,熱烈地看著她在A4紙上寫出了那些文宇。
irith。rwdnnk。17-28-39-410-511-6
在場的除了尚諾以外,其他人都對古埃及文非常熟悉,可是大家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奇怪,怎麼翻譯怎麼拼都怪怪的。」巴菲抓著頭,滿臉苦惱,求助地望向其他人。
「還有那後面的數字是什麼意思?」
「那是刻在黃金鏡圓形邊緣的數字,我一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古埃及語是屬於亞非語系,最小詞根只有兩個輔音,而且多半書寫方式不是橫向左至右、右至左,就是垂直書寫,可是我不管從前面拼出『rith。rwdnnk。』,或是從後面倒拼回『knndwr。htiri』,還是垂直拼湊,怎麼拼就是覺得不對勁。」范八芳吁了一口氣,搖搖頭。
維根死命攬著金色濃眉,苦苦思索不出來。
尚諾也來湊熱鬧,他看著這一行怪不可言的符號,真是越看越花。「嘖,這是文字嗎?這簡直跟《達文西密碼》一樣隱諱困難嘛!」
所有人全都心有慼慼焉地點頭贊同。
在這電光石火間,范八芳腦子掠閃過了一道靈光。
達文西密碼!
丹。布朗這位知名作家兼密碼學專家,在《達文西密碼》一書中提及了數種變位字謎──
「等一下!」她忍不住喃喃叫道:「也許這就是個變位字謎!」
一變位字謎?等等,光是變位字謎就有無數種,包括像你剛剛排列過的那種,由前至後,由後至前的變位字謎,我們怎麼知道是哪一種?」尚諾口口聲聲嫌棄好萊塢電影,但《達文西密碼》一書可是讀爛了的。
「尚說得對。」維根猶豫忐忑地道:「也許它是個變位字謎,但是我們怎麼知道是哪一種?」
「我們總得試試看,每一種都試!」蒙妮卡激動地叫道。
范八芳躊躇了一下,突然想到環繞著黃金鏡刻文的圓形邊緣的那幾行數字,心頭轟地一熱。
「等等,我想到了,也許答案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困難!」她抓起筆在A4紙上寫下「irith。rwdnnk」,然後在上頭一一填下123456……
i+Wr+di+n……同理推進。
最後是──
iwrdintnh。k。r
句子終於有了內容──
給沒衣服穿的人穿衣,給飢餓的人麵包吃
「這就是答案!這就是黃金鏡銘文的含意!」范八芳脈搏狂跳,開心地又叫又笑。「我記得石門上有麵包的石塊,還有衣服的石塊……天哪!這樣一切就合理了!」
「哇!芳!你是天才!」眾人歡聲如雷,高興得不得了。
「那我們還等什麼?」尚諾也為她感到驕傲極了,匆匆地吻了她的唇一記,大笑道:「大家一起去『芝麻開門』吧!」
眾人迫不及待地趕到密道中的石門,雖然擁擠,可是每一個人都很興奮、很期待,等待著范八芳把「麵包」石塊取出,拼嵌在第一行第一塊象徵「肚餓的人」石塊旁,然後將「衣服」排在第二行第一塊「赤裸的人」邊……就在放完的那一剎那,聽到了隱隱約約沉重的,彷彿自遠古傳來的絞煉移動聲。
眾人屏息,尚諾更是緊緊地握住范八芳的小手,悄悄地擠身向前護住她。
剛剛他已經聽過她解釋石門上兩行警告的古埃及文,倘若密碼不對,那麼就會有成千上萬聖甲蟲跑出來。
他死都不可能讓「神鬼傳奇」裡聖甲蟲噬人的場面發生在八芳身上!
失去了她,他的人生還有何快樂與幸福可言?
剎那間,她的一顰一笑,她閃動著智慧光芒的雙眼,她逗趣的表情,她的甜美和她的勇敢一一閃過他腦海。
他胸口灼熱鼓脹得滿滿的,尚諾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愛上她了。
她的一切,她的笑眼溫柔嬌媚果敢直率統統拼構成了他的最愛……
這一生,唯有她能豐富他看似繁華卻貧乏無趣的人生!
因為愛她,他也發現了原來這世界有多麼可愛,有那麼多有意義又好玩的事可以去盡心盡力,歡暢淋漓。
「八芳。」他突然開口,溫柔而堅定地低語:「我愛你。」
范八芳的心頭一熱,小手也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大手,在這剎那間心意相通。
「尚諾,我也愛你。」她踮高腳尖,輕輕地吻住了他。
無論結果如何,她已經找到了這一生最珍貴美好難得的寶藏。
石門緩緩滑開,燦爛的五彩光芒逐漸透射了開來!
眾人瘋狂歡呼,但是在這激動興奮的一刻裡,時間彷彿凝結住了,他的眼裡只有她,她的眼裡也只有他。
喀雅娜美麗的神話終於再現,而他倆專屬的愛情傳奇才正要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4-15 01:00:06
尾聲
台北
陸豪傑正在看一疊郵差剛剛送來的信和帳單。
「哇,這個月手機費才三千塊?不會吧,這麼少?我可是每天都跟我的小妙妙愛情熱線情話綿綿的……」
他嘴裡碎碎念,再拿起另外一封打開。
「咦?漫畫『尼羅河女兒』改名成『王家的徽章』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嘖嘖稱奇,再拿起下一封淡金黃色的信封。
「喲,這是誰寄來的?這麼講究,還黃金色信封……啥?!」他陡地跳了起來,濃眉直直往上揚。「喜帖?尚諾的喜帖?那個花花公子長舌公真的要結婚了?我有沒有看錯……嚇!日期還是這個星期五?地點在埃及開羅大飯店?他開玩笑的吧?那新娘到底是誰……什麼?范八芳?!」
范八芳不就是上個月初在店裡把尚諾訓到滿頭包的那個八芳妹嗎?
他們……他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陸豪傑下巴差點驚愕到脫臼。
花花大少從此洗心革面從良去,還情定專挖死人骨頭的考古學小姐……天哪,就連菜桃桂銅鈴眼都想不出這樣神奇的劇情,離奇的組合呀!
這這這……今天該不會是愚人節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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