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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血紅]巫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1:45:25     標題: [血紅]巫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凰云化羽 於 2013-5-5 02:39 編輯

【簡介】
前生執行特別任務,被敵伏擊重創,在堅決完成任務的覺悟下拼死一擊,引發九鼎之一-Zone 53的秘密研究物件的能量爆發,被不明力量在不明規律 下送到了一個奇怪的時代,親身經歷了中國歷史上號稱神話的終結、歷史的開端的大夏朝末期的血雨腥風,見證了大夏朝從極其強盛到突然衰竭的歷史變遷,以巫教星宗潛星的身份無奈的看到巫的隕落以及道的興起,並且和歷史上傳說中的那些神一樣的人物有了各種的糾纏,親自目睹了歷史是如何變為故事,故事成為傳說,傳說最終演變成了神話,而後 又全部消散在了歷史之中,僅僅留下只鱗片爪。


前篇 第一章

  木精:黎

  背著父親傳下來的樺木弓,牙在山林中輕快的穿行著。

  赤裸的腳板有一層厚厚的繭子,阻止了尖石和木刺對自己的傷害。被踏碎的草木發出清脆的聲響,牙在晨曦中的影子被投射在乳白色的霧氣上,若隱若現有如一支鬼魅。

  幾支真正的鬼魅躲藏在一棵倒下的大樹下,不斷的叫著牙的名字。牙沒有理會它們。這些運氣好最長壽命也不過一天的怪物,不值得他理會。也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這些鬼魅知道牙的名字,但是只要不回答它們,就不會被吸去魂魄。

  就算被吸走了魂魄,牙也不害怕。族裏的巫公會讓他的魂魄回到他的身體中。

  沒什麼好害怕的。

  摸了一下顯得有點陳舊的樺木弓,牙自信的笑了起來。弓上附著著祖先的魂靈。有祖靈的保佑,沒什麼好害怕的。

  往深山裏奔走了很久很久,大概是平時吃掉五頓飯的時間,略微有點喘息的牙停下了腳步。

  這裏是林間的一片空地,十二棵巨大的梧桐木環繞著這塊空地。地上長滿了龍須草,柔韌的草葉在山風中輕輕的搖動,草叢中無數的花莖也隨之搖擺著。花莖上到處都是米粒大小的花骨朵,各種顏色都有,但是沒有一朵開放。

  牙小心的走到了空地中間,他放下了身上的弓和箭,大聲的叫嚷起來:“黎!黎!天亮了!黎!”

  十二棵梧桐木冒出了濃濃的青色光芒,一片片淡綠色的霧氣拂過了草叢,那些有牙的大腿高的花莖同時點了點頭,無數的花苞瞬間開放。巴掌大小的各色花朵瞬間鋪滿了整個空地,五顏六色的,晨曦給她們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邊。

  雖然已經是無數次看到這樣的場景,牙依然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聲的笑起來。

  梧桐木上射出一道道青光,青光在空中彙聚成一團,無數的花瓣飄上了天空,蓋住了那團青光。

  一聲細長的呵欠聲後,一名美麗的少女拼命的揉著眼睛,自空中落了下來。龍須草在她上半身編成了一條短短的小衣,無數的花瓣給她織成了一條五彩斑斕的長 裙,幾支細長的藤蔓自她烏黑的長髮中鑽出,藤蔓糾纏在她耳朵邊,幾朵小巧的粉紅色花朵在她耳邊盛開。她有兩條細長的眉毛,一個秀挺的小鼻子,還有一張好似 畫出來的小嘴。總之,很美,美得好似一個夢。

  附近傳來細微的呼吸聲,兩頭乳白色有著墨綠色條紋的豹子自樹林中穿了出來,親昵的撲到了少女的腳邊,用力的舔了舔她的小手。

  少女懶洋洋的哼了一聲,隨意的坐下。無數花莖飛快的蔓延過來,在她身下組成了一張舒服的軟榻。她白生生的略微帶著點淡青色的小腳輕輕的搖了搖,懶散的躺在軟榻上伸了一個懶腰。

  “不要大呼小叫的。一大清早的叫這麼大聲,把她們都驚醒了。”少女對著牙翻了一個白眼。

  牙憨憨的笑了笑,走到了軟榻前,癡癡的看著少女。

  少女閉著眼睛沒理他,故意的翻過身去,將後背留給了牙。牙只是傻乎乎的笑著,癡癡的看著。

  少女過了許久沒聽到牙說話,不由得‘噗哧’一笑,猛的直起了身子。她指著牙笑道:“你看我做什麼。”

  “你好看。”牙呆呆的望著她,笑道:“你比村裏的阿姆、阿姐、阿妹們,都好看。”

  歪了歪嘴巴,少女搖頭道:“我不好看。哼,是我害得你從來沒能拿回去一頭獵物,每次都讓你帶回去一大堆的果子,他們都叫你笨蛋牙。”

  細嫩的小腿搖了搖,少女手指朝地麵點了點,一株小小的果樹立刻長了出來,上面結滿了紅色的果子。少女采了一個果子,張大小嘴狠狠的咬了一口,對牙翻著白眼道:“我一點都不好看。是不是?”

  用力的搖了搖頭,牙急忙說道:“你好看,你是山林裏最好看的。”

  “不信。”少女將咬了一口的果子丟在了牙的頭上,歎著氣說道:“我脾氣不好,喜歡對著你發火,又不許你獵殺山林的動物,還經常讓你迷路讓你每次進山都要比別人多耗費五六天的時間。我這麼壞,我不好看。”

  “不,黎,你最好看。”牙笑著,他挺了挺胸膛笑道:“我才不怕他們說我是笨蛋牙,我知道我的箭術是族裏最好的,你知道我的箭術是山林裏最好的,這就夠了。你一點都不壞,你很好。”

  “哼哼!”黎的鼻子翹了翹,突然跳起來,伸手抓住了牙的手,笑道:“來,跟我來。昨天後山那個峽谷裏的花斑生了兩頭小熊,我帶你去看。”

  用力的拖了一下牙,平日裏被她輕輕一扯就急忙跟著她到處亂跑的牙卻是紋絲不動。

  黎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她兩條淡綠色的眉毛高高的挑了起來,指著牙的鼻子叫道:“牙,你敢不聽我的話?我讓你一個月都出不了這片林子!”

  “不,我聽你的話。但是,我有話說。”牙抓住了黎的小手,認真的說道:“我有話要對你說。”

  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牙緊緊抓住的小手,黎扭了扭腰肢,翻著白眼很不耐煩的說道:“那就快說,快說。”

  牙挺起了胸膛,用力的鼓起了身上一塊塊結實的肌肉,鼓足了勇氣大聲的說道:“我三天后就滿十四歲。我要參加族裏的成年禮。我成年後,就是族裏的戰士,我就能娶一個女人。黎,你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兩頭正在撒著歡的豹子突然一頭撞在了樹樁上,黎翻著白眼,眼角餘光對著牙上上下下的看了許久,無比驚訝的說道:“你,要我做你的女人?你知道我是什麼麼?”

  “你是山精。”牙無比認真的說道:“是這片山林所有的草木靈氣凝聚成的精靈。你不是人,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人。”

  黎的肩膀猛的耷拉了下來,她小臉蛋一抽一抽的,有氣無力的看著牙悶悶不樂的說道:“你知道我是山精?你還要我做你的女人?”

  牙用力的點了點頭,緊緊的抓住了黎的手:“巫公說,你是山精,但是也是一個好的山精。你是不是人並不重要,只要你的心是好的,你是好看的,我就要你做我的女人。”

  山風吹過了這片空地。

  黎突然大笑起來。她輕盈的旋轉著,一直垂到了她腳踝處的長髮輕輕的飄動,無數點綠光從她長髮中射了出去。

  大片的山林裏鮮花盛開,到處都是茂密的花朵。就連那山石上、樹幹上,都長出了密密麻麻的花莖,開出了大片大片的花朵。

  “我高興!”黎大聲的笑著:“我很高興!嘻嘻!哈哈!嘻嘻!”

  黎在空中輕快的飛舞著,兩頭白色的豹子‘嗷嗷’的叫著,歡快的撲來撲去。

  牙也憨憨的笑起來,他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結實的胸膛,大聲的發誓道:“作我的女人,我會保護你的。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黎笑,笑得很開心,笑得很燦爛。她在飛舞,無數的綠色光點自她身上飛出。花在開,花在盛開,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鮮花。

  突然,黎一頭從空中栽了下來,差點沒撞在了牙的腦袋上。她大聲尖叫道:“可是,你的成年禮!我不許你獵殺山林的動物!”

  牙用力的點了點頭,毅然說道:“我不會獵殺山林裏的動物來證明我成年了。我有更好的目標!”

  黎歪著腦袋,有點傻乎乎的問道:“那,你準備帶回什麼東西去做你的成年禮獵物?”

  牙扭頭看向了山林深處最高的那座山,他指著那山頭說道:“我要去采下那條雲龍頜下的龍珠。沒有什麼比用龍珠做成年禮的獵物更好的。”

  黎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兩條白色的豹子也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相互大眼看小眼,嘴角都耷拉了下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1:47:17

前篇 第二章

  饑腸轆轆的亢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睡意很濃,他還想繼續睡下去。但是真的很餓啊!

  長長的舌頭舔了舔鼻子,亢一時想不起自己上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了。那一次進食後,亢就一直在睡覺,躺在這個他幼時發現的靈穴中睡覺,直到被餓醒。輕輕 的咆哮了一聲,亢一骨碌站起身來,慢慢的伸了個懶腰。唔,感覺不錯,很好,非常的好。體形似乎又變大了一圈,力量又增強了。在弱肉強食的洪荒大地上,這就 是自己生存的憑仗。力量,當然是越強越好。

  晃動著有四個普通人拼起來這麼大的身軀,亢慢吞吞的走出了洞穴,需要去找點吃的了。

  亢不是人,他是一頭精怪,一頭山熊修煉成的精怪。洪荒大地上,像亢這樣的精怪很多。天地間到處都彌漫著濃厚的靈氣,只要稍微有點年紀的野獸,如果它的運氣不是很差的話,就能變成有智商、有強大力量的精怪。

  亢這個名字,是亢幾年前襲擊一個人族的村子時,逼那個向村民傳授文字的老頭兒幫他起的。亢很滿意自己能夠有一個名字,所以他很好的報答了那個老人――他將老人吃進了肚子裏。

  不得不說,人族是一種很美妙的食物。老人嚼起來有一種骨頭的香味,年輕力壯的男人肌肉很勁道,年輕的女子嘛,就很滑嫩。當然了,要說最好吃的、最香甜的,還得是那些人族的小孩子。嘖嘖,一口一個囫圇吞也好、細嚼慢嚥的仔細品嘗也好,總之就是好吃。

  一串口水從嘴角流了下去,打濕了胸前茂密的黑毛。亢有點按捺不住食欲,他狂吼一聲,變幻成黑熊本體,瘋狂的朝山外奔去。

  狂奔了半天,跑過了數十座山頭,亢終於找到了一個處於山林外湖泊邊的村子。很好,村子裏有很多人。具體有多少亢倒是不清楚,他不會數數。但是,人都是很弱小的生物,沒人能夠傷害到亢。這是亢在過去幾年屠戮了七八個村子後得來的經驗。

  所以,亢大叫大嚷了一陣後,興奮的朝村子口狂奔過去。村口有一群小娃娃正在玩耍,很香甜的娃娃。

  亢順利的沖到了村口,張開大嘴將一個嚇呆的娃娃一口就吞了下去。‘咕咚’,娃娃進了肚子,鮮美的熱血滋味在嘴腔中回蕩,亢的眼珠立刻紅了。他巨大的熊掌揮動起來,輕輕的拍暈了兩個小娃娃,將他們胡亂的塞進了嘴裏,大口的吞咽了下去。

  先吃一點開胃的小點心,然後再慢慢的享用大餐。亢有充足的經驗,每一次睡覺醒來後,他都要吃掉二十幾個成年人才能吃飽,三個小娃娃嘛,只是剛好能讓他 緩解一下肚子裏的饑火。唔,肚子裏舒服了很多,但是食欲卻更加的旺盛了。亢決定了,哪怕這次撐疼肚子,他要吃掉三十個人。不包括這三個小娃娃,他要吃掉三 十個成年人。

  剩下的那些娃娃嚇得大叫四散跑開。亢發出了得意的獰笑聲,跑吧,跑吧。這也是亢的經驗,人若是在經過一翻劇烈的運動後,吃起來更加的香辣可口。熱騰騰的血在口中就好像一把火,非常的美味。所以,他巴不得這些娃娃多跑跑跳跳,反正沒一個人能逃出他的熊掌。

  村子裏傳來了大聲的喝叫,百多名赤身裸體的壯漢手持石塊、木棒大步的跑了過來。這些壯漢是人族的戰士,亢高興得仰天長笑。戰士,他喜歡吃戰士的肉。他們身上有一種很奇妙的活力,每吃一個戰士,他的力量都能增加這麼一點,又能填飽肚子,又能增加力量,太好了。

  亢沖進了這一群戰士隊伍中,巨大的熊掌四周一掃,戰士們頓時倒下了一半。肥碩的屁股左右擺了一下,剩下的戰士又倒下了一大半,就只有十幾個戰士能沖近亢的身邊,狠狠的將手上粗陋的武器砸在了亢的身上。

  亢厚重的皮毛根本不畏懼這一點兒力氣的打擊。他輕蔑的哼了幾聲,大掌拼命的拍打了一陣,地上多了十幾塊血肉模糊的肉餅,鮮血濺滿了亢的身體,他漸漸的亢奮起來。他決定,這次他要把村子裏吃不完的人都殺掉。因為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錯,他想要殺點人,慶祝自己這麼好的心情。

  所以,亢沒有進食,而是一掌拍碎了身邊的一棟茅棚,一爪抓死了茅棚內的兩個女人。

  ‘嗷嗷~~~’,亢仰天咆哮,他是一片山林的主人,沒有任何生靈能夠騎在他的頭上,他是無敵的霸主。

  這種美妙的感覺,讓亢更加的熱血沸騰。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爪子上的鮮血,眯著眼睛笑了。

  一隊穿著粗麻布衣服的人走到了村子口。領隊的那名身高也比普通人高了一倍的壯漢看到了村口的鮮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亢的長嘯聲,則是讓這些人知道村子裏發生了什麼事情。

  領隊的壯漢大吼了一聲,快得嚇人的沖進了村子,一拳朝正在慢慢搖晃一棟茅棚的亢打了過去。

  亢聽到了破空巨響,他不屑的扭頭看了一眼那壯漢。人族,又是一個人族。人族能傷害到自己麼?不可能嘛!

  亢露出了一絲譏嘲的冷笑。這人難道能傷害自己麼?他揮動熊掌,狠狠的一掌拍向了那男子。

  拳頭轟碎了亢的大掌,轟穿了他的皮毛,擊穿了他的身體,在他身上開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亢呆呆的看著自己胸口上透明的窟窿,艱難的用半生不熟的人族語言問道:“你,你是誰?”

  “巫!鯀!”

  男子雙目中透過一縷凶光,飛起一腳橫掃在亢的頭顱上,將他巨大的腦袋轟成了碎片。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1:50:17

前篇 第三章

  森林裏蕩漾著馥鬱的香氣,無數彩色的花瓣在空中飛翔,由花粉組成的一層層霧氣在空中飄蕩。

  朦朧的粉霧中,牙狼狽的掙扎著。無數細嫩的花枝不斷的纏向他的身軀,想要將他拉倒,濃郁的花香沁入他鼻腔,他感到一陣陣的頭暈,很想就此倒頭睡下。但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掙扎著扯斷了那些花枝,讓疼痛刺激精神,艱難的朝前行進。

  黎站在一棵高大的松樹上,肩膀上站著兩隻小松鼠。松鼠好奇的看著不斷朝前行進的牙,不時捧起一個松果啃兩口。黎很生氣的叫道:“牙,不許你去,你留在這裏。就算成年禮,你采許多許多的果子,也能成年的。”

  “他們會說我是女人。”

  “女人就女人,女人有什麼不好的麼?”挺了挺胸脯,黎美麗的小嘴狠狠的一撇,惡狠狠的叫道:“難道你認為女人不好麼?”

  “但是我是男人!”

  牙一邊朝前掙扎,一邊大聲叫道:“我是男人,如果我采許多果子回去做成年禮的獵物,我會被人嘲笑的。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在族人面前抬起頭來。黎,你不要管我,你讓我走。”

  “哼,哼哼!”黎不明白為什麼牙會抬不起頭來,他的脖子沒有受傷啊?這是一個對於黎而言很複雜的問題。

  皺著眉頭,歪著腦袋,很生氣的看了牙好半天,黎突然輕輕的吹了一聲口哨。

  兩頭白色的豹子悄無聲息的撲了上去,一掌就將牙打得僕地暈倒。

  黎樂滋滋的跳下松樹,笑吟吟的走到牙的身邊,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蛋。“乖乖的睡一覺,我去給你準備果子。嗯,像山一樣多的果子,比起那些野獸啊,可更難弄到呢。龍珠啊,那是神獸龍的龍珠,你以為是這麼容易拿到的麼?”

  有點吃力的扶起了牙,黎皺著眉頭拖著他朝自己平日棲身的草坪行去。那裏是黎的領地,是這方圓數百里山林裏最安全的地方。

  天神後羿背著他那張讓天下的妖精都聞風喪膽的大弓,靜靜的行走在山林中。

  漆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肩上,濃黑的雙眉有如兩柄利劍直刺鬢角,高高的筆挺的鼻樑,一張緊緊抿著的嘴,剛硬的面部輪廓,天神後羿是一位非常英俊同時也非常冷酷的神。他身材高大,比普通人要高出兩個頭的身高。他在胯部纏著一塊斑斕的蛇皮,用一根散發著金光的藤條當腰帶。

  他行走時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所有的野獸都驚恐的遠遠避開,他身上鋒利的箭氣,讓這些感覺靈敏的野獸非常的不安。

  後羿,可是洪荒大地上殺傷力最強的幾位神靈之一。

  敏銳的目光掃視著四周的山林,在天神的雙眸下,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隱藏起來。

  一些魑魅魍魎驚恐的躲在了山岩後面,哪怕僅僅是目光,天神的目光都讓他們覺得渾身劇痛。

  後羿沒有理會這些不成器的鬼怪,這些東西,還不能對人類造成太大的威脅。他後羿要殺的,應該是那些巨大的妖怪,會給人類造成重大損失的妖怪。比如說九頭蛇,比如說殘暴的大鵬,只有他們,才值得讓後羿出手。

  突然,後羿停下了步子。

  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後羿看到了攙扶著昏迷的牙朝草坪慢慢挪動的黎。

  後羿的臉陰沉了下來,一縷濃重的殺機自他雙眸中慢慢流出。

  有一些品性不好的山精發明了一種很惡毒的修煉方法,就是吸取男性人類的精血以快速的增加自己的力量。在有的地方,後羿曾經見過一個部落的男人都被吸成乾屍的殘酷景象。

  而眼前黎的所作所為,卻正好符合了後羿心中的印象。

  不見後羿動作,大弓已經握在他手中,一支由人帝堯手下的大匠用五金精英打造的長箭,也搭在了弦上。

  一聲巨響,長箭帶著一道刺目的彩光脫弦飛出。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1:51:33

第一章 Zone 53

  江南好,春色如錦,春風如醉,春柳如水。

  青石板的小道在兩側古舊圍牆的包夾下扭曲前行,牆上斑駁的青苔,漫無聲息的已經在石板間紮下了根基。如粉如霧的春雨掃過,那綠色就更加鮮豔。小道上,三五衣著鮮豔的少女手持花枝雀躍而來,江浙一帶吳語儂音甜軟嬌脆,已然讓人醉了半邊身子。

  小道盡頭,一塊三五米見方的平院,小巧的青磚圍牆,古舊的黑木院門。門外,兩樹梔子花開得正好。

  站在院門外,楊佟輕手輕腳的收起了手上那嶄新的紅油紙傘,輕輕的摔了一下傘面上細碎的水珠,站在那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滿含清新香味的空氣,舉手就要敲門。

  那黑木院門卻自動打開,發出了‘吱呀’的聲響。門後院內,一名坐在滿園的茉莉花中的大漢鼓掌大笑:“楊頭,怎麼有空來看我?”

  楊佟臉上肌肉跳動了幾下,近乎氣極敗壞的低聲罵道:“我說過了上萬次,不許叫我楊頭!”

  那坐在滿滿一院子的茉莉花中,手裏端著一隻小茶壺的大漢樂不可支的大笑起來,雄渾的笑聲猶如山崩海嘯,綿綿不絕。他扭頭朝著後面的那幾間傳統式樣的黑 瓦白牆小房內叫嚷了一聲:“小花,楊頭來了,去鎮口找屠夫買兩腿狗肉來,順手扯幾片橘子葉,家裏老母雞剛下了幾窩雞蛋,等狗肉燉好了把雞蛋臥裏面,楊頭就 喜歡這一口!”

  隨手把那茶壺放在面前的小幾上,那大漢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渾身骨節發出了清脆的‘劈啪’聲,這才扭動了一下腰肢笑道:“嘿,掛著楊頭賣狗肉,這話是誰先傳出來的?不過,楊頭,你喜歡吃狗肉,卻也沒錯啊。”

  溫文爾雅很有點大師風度的楊佟臉上露出了幾絲狼狽,氣急叫嚷道:“得,我怕了你們這幾個傢伙的狗嘴,吐不出好字句來!”

  後面正屋內突然細碎步子跑出了一個嬌小的姑娘,黑布褲子,月白色長衫,眉如青山,目如秋水,唇似秋天那一抹火紅的楓葉,好一個動人的丫頭。她笑嘻嘻的 朝著楊佟點點頭,說道:“楊教授來了?夏侯,先給揚教授泡茶,我去買點小菜和狗……就回來。”她精緻的嘴唇無奈的撇了撇,似乎對那狗肉很是忌憚。

  楊佟乾笑了幾聲,看著那姑娘清風一樣擦過了自己的身體,扭頭直到她已經去了老遠,臉色突然變得極其的嚴肅:“怎麼,還沒有讓她知道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不過,這樣也好。”歎息了一聲,他走到夏侯的身邊,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他肚子上:“造孽啊,這月牙兒一樣溫柔的姑娘,怎麼就被你這頭大猩猩給勾搭上了?你的 手這麼一用力,還有活人麼?”

  夏侯嘿嘿直樂,臉上滿是憨厚的笑容。說起來,他也是一個算得上非常英俊的男子,奈何他那體型,實在讓人害怕。身高在一米九左右,可是肩寬大概就有一米 以上,兩條手臂更是大異常人,站在那裏垂下雙臂,中指指尖竟然已經快要超過膝蓋。土黃色的皮膚下是一塊塊極度膨脹的肌肉,整個人往那一站,給人的感覺就是 不可摧毀的一座大山。

  而他的妻子小花,卻是一個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小姑娘,嬌小可愛,兩人站在一起,就彷佛泰山搭配上了一朵白茉莉,對比強烈。

  伸手抓了抓光禿禿的腦袋,夏侯把責任歸結于了楊佟:“誰叫那年我受傷,你們急了手腳,就近把我往小花他們醫院送呢?”抬頭回味了一陣以前的事情,夏侯也變得嚴肅起來:“有什麼事情?我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了,你這位元大局長,可是從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就在朦朧的春雨內,楊佟小心的把那油紙傘掛在了身邊一株杜鵑花枝上,和夏侯對坐在那小小的茶几兩側,壓低了聲音說道:“的確有事,現在抽不出人手來,所以,你這個半退休的玄武,還得給我再出一次外勤。聽說過Zone53麼?”

  夏侯端起茶壺,先是自己對著壺嘴喝了一口,突然又想起來小花的吩咐,這才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個茶杯,給楊佟也滿上了一杯。看看那已經泡得有點發白的 茶水,夏侯左看看右看看,就在身邊一大蓬茉莉花上扯下了兩朵,手一捏,那花已經變得焦枯,就這麼丟進了楊佟的茶杯:“茉莉花茶,試試味道。”

  楊佟苦笑,搖搖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罵道:“一點茶葉的味道都沒有了,茉莉花茶?”

  夏侯卻是悠然自得的往肚子裏灌了一大口,這才說道:“Zone51,也就是五十一區我聽說過,不僅聽說過,當年和小蟲、小貓、小鳥三個,我們還闖進去大鬧了一次。可是Zone53麼,還真沒聽說。”

  楊佟謹慎的看了看左右,這才更加壓低了聲線,仔細的解說道:“五十三區,剛剛成立不到兩年,保密級別紅色S級,研究方向不明,研究物件不明,我們湊 巧,才在裏面安插了十二名鼴鼠,但是半年後就損失了十一人。最後一名鼴鼠昨天給我們發來了緊急情報,五十三區似乎已經搞出了一些對我們非常不利的成果。”

  “所以?”夏侯皺了下眉頭:“是奪取研究成果還是毀掉那個區域?如果是潛入偷取成果,小鳥的成功率向來比我高百分之三十。如果是暴力破壞,小貓一個人可以對抗一隻全副武裝的加強裝甲師。我向來是負責殿后接應或者清道的。”

  再灌了一口茶,夏侯有點愁眉苦臉的說道:“就更加不要說我們老大小蟲,他是總體謀劃、潛入匿跡、暴力襲擊,樣樣精通,一個頂我們三個!怎麼不去找他們,非要出動我這個已經半退休的人?”

  楊佟臉上一臉的晦氣:“不要說了。青龍在英國招惹了大麻煩,十幾個吸血鬼中頂級的人物追著他從歐洲跑到了非洲,從非洲又偷渡到了拉美,哪里分得出身? 朱雀正在休假,跑到拉美偷人家瑪雅神殿內的圖騰,被一大批不知道哪里出現的異能者給追殺得喘不過氣來,青龍帶著那些吸血鬼混水摸魚去了。”

  “那,白虎呢?這種事情,最適合這個暴力男了。”夏侯狠狠得抓了抓腦門,有點不高興的說道:“不是看到我剛結婚,就非要給我找麻煩事情吧?誒,楊頭,按照局裏的規矩,我結婚了,要麼退休,要麼轉內勤,這外勤的事情,一般就不沾了。”

  楊佟氣惱的低聲罵道:“白虎?等你從那邊回來了,我建議你去禁閉室探望他!沒組織沒紀律,他和你內定的接班人小玄武,兩個傢伙,他媽的。”楊佟心中恨急,突然開口罵了一句粗話。

  “招惹麻煩了?”夏侯臉上很是有點幸災樂禍的笑容。

  楊佟苦笑:“沒錯。他們不知道跑去找誰拼酒,兩個人同時喝了個酒精中毒回來!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見鬼,國際上公認的S級異能者中的頂尖好手白虎,居然酒精中毒!這要是傳出去,整個局子都要被人笑話!”

  夏侯臉上肌肉一陣抽搐,似乎是想要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的那模樣。搖搖頭,他低沉的說道:“那麼,我去好了。行動計畫,程式,目標物,接應的小組,都準備好。對於Zone53,你們到底知道什麼?”

  楊佟的臉色更加嚴肅了:“坦白的說,具體的什麼都不知道。你進去後,一切行動都要聽我們那內線的指揮,但是他的許可權也是有限的,所以,行動有很大的風險。”

  夏侯站了起來,嘀咕道:“風險倒是不怕,我的玄武真解別的能力不說,保命卻是一等一的。什麼時候出發?”

  楊佟坐在那裏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點頭:“現在。兩小時後,浦東機場有一架外交專機就要起飛,經過Zone53所在的區域週邊時,你空降下去。”遲疑了 一下,楊佟說道:“你考慮清楚,內線給出的資訊非常緊急,但是……白虎兩天后可以恢復正常。青龍和朱雀,我已經急令他們了結手上的麻煩直接趕去。或者,不 需要你出動。”

  夏侯臉色一沉,突然笑道:“楊頭,幹我們這行的,還有什麼好顧慮的?走吧。”

  楊佟靜默了一陣,猛的站起來,抓起了那把油紙傘,兩人並肩走出了院子。

  小花正好提著一個籃子走了回來,看到兩人並肩出門,連忙笑道:“楊教授,夏侯,你們現在出去麼?吃了飯再走啊!”

  楊佟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對不起啊,小花,一個緊急的學術會議,這不,夏侯只能跟我跑一趟了。”

  夏侯嘻嘻一笑,猛的把小花給摟了起來,重重的親吻了一下:“老婆,燉好狗肉等我回來。嗯,要是一切順利的話,大概明兒天晚上我就回來了。做好飯等我啊!”

  小花有點害羞的拍了一下夏侯的腦袋,不敢看站在旁邊嘻嘻笑的楊佟,點點頭說道:“那,路上開車小心點,下雨天,路滑。”

  夏侯一步步的走了出去,身形移動間,肩膀卻是紋絲不動。他也不回頭,就這麼大聲叫嚷道:“知道了,你先回去,這雨打在身上也難受,小心著涼了。放心吧,最遲我後天回來,啊?做好晚飯等我。”

  小花看著夏侯的背影,笑了一聲,輕盈的走進了院子裏去。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1:53:20

第二章 鼎

  萬米高空,一架波音客機急速掠過。它的前起落架艙緩緩打開,一條高大的身影從那艙內跳了下來。

  沒有進行任何的姿勢更改,也沒有見他打開降落傘,他就這麼伸直了身體,筆直的朝著大地落了下去。

  一聲沉悶的響聲,這人筆直的砸進了地面,在地上留下了一個米許粗的窟窿。兩條粗長的手臂從那黑漆漆的地洞內伸了出來,輕輕的往地上一按,夏侯整個身軀 也就帶著一身的灰塵跳了出來。能夠採用這樣囂張的方式空降的,也只有玄武真解修習到了玄武九轉的第八轉,身體堅硬勝過金剛石,防禦力、自我恢復力驚人的夏 侯一人。

  一架美洲百姓常用的豐田皮卡慢吞吞的跑了過來,兩個身穿髒兮兮的工作服的年輕人從車內跳了出來,朝著夏侯比出了大拇指:“四哥,您可真是咱們局裏一等一的厲害啊。就算青龍老大也不敢像您這樣大頭朝下的從一萬多米的地方跳下來!嘖嘖,厲害啊!”

  夏侯晃了晃震得有點發暈的腦袋,沉悶的咳嗽了一聲,他的咳嗽聲都是帶雙響的,喉嚨裏一聲,寬敞的肺部還能帶起一個回音來。成標準的站立姿勢,雙手背在腰後,夏侯嚴肅的說道:“任務期內,嚴肅一點。附近可否有目擊者?”

  其中一年輕人立刻拿出了一個小型儀器掃了一眼:“根據我們釋放的小型無人機,方圓二十公里內沒有大型生物。”

  另一人則是掏出了一個三維圖像生成器放在了地上,一番操作後,朦朧的藍光中出現了一棟建築的內部結構圖。“這是Zone53地下基地的週邊圖像。內線 也沒辦法弄到全部的圖紙,他只知道有限的兩條通往核心區域的通道。四哥你的潛入點在這裏!”構造圖上出現了一個閃動的紅點,那年輕人用手指了一下。

  “這裏是一個雜物儲藏室,很少有人出入。裏面有一套基地內的制服和無線耳機,更換衣物後,聽從內線的安排行事。”

  夏侯看了一下腕表,點頭道:“那麼,不要浪費時間,這些事情大家也不是頭一次做了。現在是二十一點三十七分,兩小時後如果我沒有出來,接應小隊全部撤 退。”看了兩個年輕人一眼,夏侯露出了微笑:“如果我不幸完蛋了,告訴小蟲、小貓和小鳥,給我好好的報復他們。不過,我沒這麼倒楣吧?”

  三人同時輕笑,再次討論了幾句細節後,按照他們標準的行動程式,夏侯身體上籠罩起一層厚重的土黃色光芒,鑽進了地面。

  腕表上同時出現了兩個紅點,一個紅點代表了夏侯,另外一個紅點代表了他潛入的儲藏室。

  憑藉著一身土系異能,夏侯輕鬆的穿越了Zone53的週邊防禦圈,進入了那處於基地底層的儲藏室。從一個角落裏的木箱中找到了無線耳機塞進了左邊耳朵,又拿出了那黑色緊身制服穿在了身上,夏侯突然瞪大了眼睛,無奈的苦笑了起來。

  衣服倒是很合身,是按照標準的一米九零身高的大漢體型製造的。可是夏侯的身材有異常人,他穿上那衣服,手臂還露在袖子外一尺多!“倒楣,我就知道有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麼這些內線給我準備衣服的時候,總是不合身呢?”

  無奈的扭動了一下身體,強行用體內元力把手臂的結構壓縮了一尺多,看著更顯得粗大的胳膊,更加古怪的身形,夏侯只能小心翼翼的拉開了儲藏室的門,朝著外面偷偷瞥了一眼。

  耳機內傳來了清晰的聲音:“不要抱怨了,就你那身材,能找到湊合的衣服不錯了。不要發出聲響,儲藏室內也有攝像頭,但是被我控制著。聽我說,現在門外沒人,出門左轉前進兩百米有一電梯,電梯密碼是A993572X,下到最低一層。”

  內線控制了攝像頭?夏侯悄無聲息的按照內線的指示前進,心裏對特勤局的一幫子同事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似乎能夠在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部門都埋下鼴鼠,這種本事,夏侯自認難以比擬。

  電梯直接下到了最低一層,門開處,一名肩上掛著少校肩章的女子突然走了進來。隨便的抬頭掃了夏侯一眼,那女子隨口問道:“你是哪個部門的?”她看了看夏侯身上的制服,這個基地內除了少數軍官,其他的工作人員制服幾乎都一個樣子,從衣服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耳機內及時傳來了指示,夏侯按照他的指示露出了笑容:“凱林少校,您不認識我麼?可是我們頭兒,嘿嘿!”他用帶著一點異樣的眼神,狠狠的掃了那少校的胸脯一眼。

  呆了一下,那少校又羞又怒的罵道:“你們內保隊的,都是從軍隊拉來的一幫流氓麼?”高傲的甩了一下頭,那少校指向了電梯門外:“難道你還要和我一起上去?”她又狠狠的瞪了夏侯那幾乎把衣服撐破的手臂一眼,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吐沫。

  內線在那裏喋喋不休的說道:“凱林,基地內有名的浪貨,只要你有一點個人魅力,就可以拉她上床。動作快一點,我不管你是哪個部門派出來的人手,我們只 有不多的一點點時間。快點,快點,你認為我在基地主控電腦的許可權內開闢一條絕密的通話通道,很容易麼?要是被發現了,我不怕死,但是死得和那十一位兄弟一 樣沒價值,我可虧本了。”

  夏侯順著一條燈火通明的走廊朝前走去,走廊的兩側有不少凹進去的小空間,裏面站著一個或者兩個手持槍械的彪形大漢,目光兇狠的瞪著夏侯。

  “不要理會他們,他們和你一樣,是內保隊的軍人。你的衣服上有內置晶片,我已經把許可權調到了我能觸及的最高級別。若無其事的走過去,掃描器器沒有報警前,他們就等於擺設。”

  前面是一道厚重的金屬門戶。耳機內再次傳來了內線的指示:“你口袋內有一張磁卡,在門上讀卡器內刷卡,然後輸入密碼Z53SA35732。密碼沒有任何意義,是用來檢測你指紋的。可是我已經搞定了一切,你隨意。”

  金屬門戶打開,在那些士兵警惕的目光中,夏侯大步走了進去。

  “注意,現在開始,空間內有能量屏障,儘量不要暴露你的異能。這也是為什麼我要你在週邊的儲藏室混進來的原因。Zone53是一個急就章的基地,很多地方步完善,但是內部的力量很強,不要小看了他們。我到現在還沒有明白我的同伴是如何暴露的。”

  這是一個古怪的空間,彷佛一根豎直的炮管。直徑五百米的圓形炮管,上下高有將近一公里。從四周的金屬牆壁上探出了一根根鋼樑,無數大大小小的圓形區域就被鋼樑托在空中。透過那些區域透明的牆壁,可以看到很多人在裏面對著一些古怪的儀器忙碌著。

  “就到這裏。我唯一能作的就是讓你靠近核心區,但是剩下的就完全要依靠你個人能力了。核心區在大炮筒的最下面,最核心的機密就在裏面,我希望你能取得 他們的研究資料。祝你好運!我是不能暴露的,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聯繫。”過了一陣,那內線突然笑起來:“如果等一下聽到了警報聲,我會盡力給你 創造逃走的條件的……祝福你,希望你不要被熟人發現,不要過早的暴露了。”

  耳朵裏面突然一燙,那耳機居然冒出了無數電火花,自動銷毀了。夏侯嘀咕道:“熟人?應該不會吧?和我們交手後還能活下來的,沒有幾個。偶爾幾個幸運兒也是被白虎弄得缺胳膊少腿的,也不會再服役了。”

  搖搖頭,夏侯愕然發現這個巨大的空間內絕大部分工作人員都穿著雪白的工作服,自己一身黑色的制服顯得異常的刺目。

  思忖了一陣,他徑直走向了空間正中央的那全通透型的電梯。夏侯站在電梯內,隨手按了最下一層的按鈕,好整以暇的站在電梯的正當中,隨著電梯緩緩下降,朝著一路上所經過的那些圓形透明房間中的研究人員露出了醇和的微笑。

  那些研究人員愣了一下,朝著他回以同樣有友善的笑容,然後再次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儀器上。

  “他們到底在研究什麼?夜裏二十一點,他們居然還在工作,難道是三班輪換的麼?不過,似乎也不困難,這裏的安保力量比起Zone51可差太多了。或者 他們認為,我們不會盯上這裏?”夏侯有點好奇,這裏的防禦力,比起楊佟所說的,實在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一個內線的接應,自己不就是很輕鬆的潛入了靠近他 們核心的中心地域了麼?

  電梯停下,夏侯走出了電梯,心裏卻猛的一沉。

  就在他面前,站著十幾名同樣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他們正好堵上了通向基地核心的唯一門戶。而這些男子身上若有若無釋放出來的元力,則證明了他們都是不弱的超能者。

  “防禦的重心全部放在了這裏麼?”夏侯有點犯愁:“門口就有這麼多的超能者,那麼裏面呢?”

  他心裏沉重,但是臉上卻露出了開朗的笑容朝著那些人走了過去:“嘿,有人願意來一局黑傑克麼?這樣的值班實在是太無聊了。”

  一名超能者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你想要讓頭兒罰我們繞著基地跑上一萬圈麼?唔,新來的?你是哪個部門的?”

  夏侯耷拉了一下眼皮,隨口說出了他曾經接觸過的一個隊伍的番號:“紅色Arrow,你們呢?”

  一人驚愕的叫起來:“你和我同一個部門的麼?怎麼以前沒見過呢?”

  一股渾厚的力量幾乎同時拍上了這些人的胸口,猶如土龍震怒,那淡黃色的元力已經把他們的身體內部震成了粉碎。夏侯無奈的看著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的十幾 男子,歎息道:“執行第二計畫,摧毀這裏。”如果取不到資料,那麼就破壞好了,總比讓人家掌握了某些先進的東西然後用在自己的頭上要好。

  實際上,他們四靈將一旦出手,往往意味著破壞,其他性質的任務,還真的很少交給他們。

  一拳,眼前兩尺厚的合金大門就在土黃色的強光中化為粉碎,夏侯晃動著高大的身軀沖了進去。裏面的安全防禦系統立刻發作,無數火舌呼嘯著掃到了他身上,但是所有的子彈一碰到他的身體,立刻就被震飛了出去。

  二十幾名超能者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而夏侯只是往地上狠狠的一跺腳,空氣中立刻響起了古怪的咆哮,十幾股巨大的黃色元力從地上冒了起來,彷佛巨蟒一樣纏住了這些超能者,把他們攪成了各種奇怪的形狀,遠遠的丟了出去。

  上身的制服炸開,夏侯恢復了自己的原本模樣,兩條比常人要長得多的手臂隨手亂揮,每一擊都有數萬斤的力量,打得一批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精銳士兵慘呼連連,彷佛沙包一樣被丟了出去。

  兩道極其強大的氣息突然射了過來,一個聲音在憤怒的咆哮著:“又是你,玄武!你還記得我麼?你這個該死的傢伙,為什麼每次我們有一點好事,你們該死的四靈將總會出現?”這兩道氣息極強,比起剛才的那些超能者,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夏侯抬起頭來,看著一名渾身裹在熊熊烈焰中的青年無奈的攤開了雙手:“比爾?你還好麼?對不起,你的弟弟是被白虎幹掉的,你總不能把責任都推到我的頭 上吧?”一拳擊出,空氣中再次響起了古怪的聲音,彷佛四周的空氣被這一拳抽空,夏侯的拳頭變得足足有一尺大小,彷佛鐵錘狠狠的擊中了比爾的肚子。

  外面的烈焰對夏侯沒有造成任何傷害,比爾張大了嘴巴,一口血帶著心肝肺子的碎片噴了出來,一名在實力劃分上已經達到S級的超能者,被夏侯活活一拳砸死。另外一名和比爾實力相當的美麗少女一聲驚呼,立刻架起一陣狂風倒退了數十米,驚恐的叫嚷起來:“怪物!”

  拖著兩條長臂,夏侯皺起了眉頭:“我可是很正常的大男人,哪里是什麼怪物?哆!”一聲爆喝,一團土黃色的元力猛的在那少女身邊炸開,那少女一聲悶哼,七竅同時噴出了血泉,仰天就倒。

  一腳踢開了又一道金屬大門,夏侯操起那接近十噸重的大門胡亂的揮舞著,嚇得四周越來越多的士兵抱頭鼠竄,一步步的接近了基地的核心地區。一邊展示著自 己恐怖的戰鬥力,夏侯一邊抱怨道:“我就知道會這樣,每次我出外勤都這樣,總是半路上就要開始全武行!為什麼我就不能像小鳥那樣,偷了東西就走,主人還沒 有發現一點痕跡呢?”

  苦笑了一陣,隨手把那金屬大門丟出了二十多米,砸碎了兩輛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裝甲車,夏侯歎息道:“所以,我在特勤局只能做接應或者清道夫的工作。”又是一腳,前面的那扇高十米、寬六米多,足足兩米厚的金屬大門猛的晃動了一下。

  呆了一下,夏侯身上冒出了一尺多厚的土黃色強光,他一聲炸吼,彷佛數百顆特警用震盪彈同時爆炸一樣,當場就把後面畏縮著追來的數百名士兵全部震翻,他緩緩的一拳朝著那大門轟了過去。

  彷佛擂鼓一樣沉悶的響聲,那道巨大的金屬大門被整個從門框內砸飛了出去,飛出了十幾米遠。裏面Zone53的核心研究室內,立刻發出了驚怒的叫喊聲。大門轟然倒地,下面流出了一道道鮮紅的小溪,不知道有多少倒楣鬼被砸在下面。

  夏侯一個虎撲沖到了那足足有上萬平的核心研究室內,雙手一陣亂抓亂丟,十幾個撲上來的身穿白色大褂的研究員頓時被他扔稻草一樣丟出了十幾米。看在這些人是文職的分上,夏侯還算手下留情,並沒有把他們怎樣。

  長吸了一口氣,身上大汗淋漓的夏侯定睛掃了一眼這研究室,目光一下就被大廳正中那座三腳圓鼎給吸引住了。鼎高五米左右,通體青色,上面雕刻了無數山川 草木怪獸圖像,有淡淡的潤澤光芒從那鼎體內散發出來,威嚴莊重,在夏侯看來卻更是那鼎矗立在那裏,整個空間就已經被它控制了一般。

  “這就是你們研究的東西?”沒有理會前後左右上千名精銳士兵,夏侯皺眉問道。

  一個枯瘦的猶太血統的老頭兒猛的跳了出來,他尖叫到:“沒錯,這就是我們正在研究的東西!我不管你是哪個國家派出來的超能者,我不管你來這裏是什麼目 的,求求你千萬不要破壞這裏的任何東西!否則,你就是在對人類的文明進程犯罪!這個鼎,他裏面包含的科技資訊,超過了地球現在科技起碼十萬年!”

  夏侯搖搖頭:“我的目的就是拿走資料或者摧毀這裏。嗯,十萬年?”夏侯突然明白,為什麼那內線傳出的資訊是如此的緊急了。現在的地球,如果哪個國家掌握了超越地球文明十萬年的科技,對於其他國家的影響,不言而喻。

  那老頭兒尖叫道:“NO,如果你要破壞這些東西,那麼,就除非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夏侯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沒問題!”一腳踢出,那老頭兒已經飛出了十幾米外,倒在地上叫嚷起來。

  就聽得那老頭兒尖叫:“你們這群該死的士兵,暴力分子,戰爭狂人,你們快阻止他!阻止他!”

  士兵們謹慎的看著夏侯,沒有動彈。夏侯無奈的抓抓腦門說道:“對不起,老先生,可是似乎你們這個新組建的基地的防禦力量,並不足以把我怎麼樣。坦白的說,你們整個國家的超能者,都曾經是我或者我同事的手下敗將,所以,想要依靠他們阻止我,是不可能的。”

  老頭兒猛的跳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這麼充沛的生命力。他歪著腦袋看著夏侯,彷佛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笑道:“啊,我想到了,你不能破壞這裏的東 西。這裏所有的一切資料和儀器都屬於美利堅合眾國,你如果敢於在這裏做任何事情,那就是極其嚴重的外交事件,甚至可能爆發戰爭。你不能這麼做。”

  夏侯攤開雙手,很坦白的說道:“也許您並不明白我們之間的事情。可是超能者之間的相互行動是不會引發戰爭的。我暴力進入你們基地,可是你們國家的超能 者也做過同樣的事情。我們有默契,這種小規模的衝突不會引發太多的糾紛,最多再來一次經濟制裁,可是如今大家都加入了WTO,誰還在乎這一點呢?”

  小老頭兒尖叫:“可是,你搶走了可能改變整個地球文明進程的東西!”

  夏侯歪著腦袋看著那大鼎,皺眉道:“但是,我很奇怪,這個鼎,似乎是我們中國出產的貨色。”

  小老頭兒語塞,良久這才吭吭哧哧的說道:“但是現在屬於我們,最少,我花費了七千萬美金從一個文物走私團夥手中買了這東西。”

  夏侯猛的點點頭:“啊哈,那麼,是您首先觸犯了法律。按照國際刑警組織相關的法律,這玩意還是屬於我們國家的。最多,我們把七千萬美金還給你們。但 是,請您交出所有的資料。”遲疑了一陣,夏侯盯著那大鼎看了半天,苦笑道:“見鬼,這個東西我怎麼帶走它?摧毀麼?太可惜了。”

  躊躇了好一陣子,夏侯還想不出對策,那老頭兒卻揚揚得意的說道:“你帶不走他,也無法毀壞它。但是很奇怪,我們剛開始研究它的時候,它只有五十公分 高。隨著我們不小心把高壓電流輸入了進去,它的體積就越來越大。嗯,我很想知道,等下個月附近的核電廠竣工了,把整個電廠的能量輸送給它,它會變成什麼樣 子呢?”

  吸收能量?體積變大?這個圓鼎的來歷,很不簡單啊!

  長吸一口氣,夏侯咬著牙齒哼哼道:“你們可以向你們的上司打報告了,就說我順利的帶走了這寶貝。嗯,這是你們太無能,可不是我太厲害。”他化為一道黃 色光芒,朝著那大鼎撲了過去。不管怎麼樣,先試試吧,五米高的青銅鼎,重量並不是太嚇人。帶著它,發動土遁,應該可以順利的跑出百多公里的。

  眼看著夏侯就要接觸那青銅大鼎了,一道無比強烈的白色光芒從高處射了下來,穿透了他的胸膛。

  黃色的土性元力沒有起到任何的保護作用,夏侯的右邊胸部被穿透了一個海碗口大的透明窟窿,一絲絲的鮮血從傷口流了出來,漸漸的就變成了血泉。強大的衝擊力讓他一個趔趄,無力的斜靠在了那大鼎的一隻腳上。

  七名身穿黑色風衣,左邊胸口上有著一隻紅色箭頭徽章的男子站在研究室牆壁的天橋上,冷冷的看著被重創的夏侯。正中的那中年男子臉上滿是陰鳩的笑容: “玄武先生,很抱歉我們紅色Arrow的領導沒有親自出來和您切磋一二。我們知道,那是無效的,您的超能實在太可怕了。但是,人的智慧總是能夠戰勝您這樣 的體力工作者的。”

  夏侯不斷的吸著冷氣,渾身都在哆嗦,任誰的胸膛上多出了一個透明的窟窿,那味道都絕對不好受。“海維爾,沒想到被你暗算了。你用的什麼武器?威力可比加農炮都要強了很多啊。”

  海維爾得意洋洋的朝著夏侯一個鞠躬,手上獻寶一樣的拿出了一柄通體銀色的單兵火箭筒一樣的武器。“請看,這個神奇的大鼎的最新科技成果:實用型粒子 炮。神奇麼?從你們山西某地出土的不知道多少萬年前的青銅鼎內,居然蘊含了這樣的資訊。是史前文明麼?還是外星人留下的資訊?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打敗了 你。”

  海維爾很得意的再次鞠躬:“您知道的,我們國家的超能者,沒有一個是您的對手,甚至我們七人聯手,也不可能攻破你的防禦。但是有什麼關係呢?我們手上有技術,有科技,並且正在這個基地內轉化為可實用的實驗品。”

  七個強大的超能者跳下了天橋,緩緩的走向了夏侯。“想想看,當我們國家的士兵,每人手上都有這樣的一柄粒子炮。啊哈,那時候的世界局勢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當然,這是政客們考慮的事情,而讓我最高興的,是我打敗了玄武。”

  海維爾怪笑著:“玄武,號稱世界上生命力最強,防禦力最強,破壞力第三的玄武,我打敗了你。那麼,我的名氣應該提升多大呢?我的薪水,也應該提升一個 數量級了。我們可以對外宣稱,我們紅色Arrow,是第一個打敗了中國特勤局四靈將的超能組織。萬歲!完美!輝煌的勝利,不是麼?”

  一名肩膀上扛著上將軍銜的銀髮老者緩緩的從牆壁上突然裂開的一條門戶內走了出來,他威嚴的說道:“玄武先生,您不覺得奇怪麼?我們手上如今掌握的科 技,足以讓整個基地變成銅牆鐵壁,可是您還是如此輕鬆的混了進來。甚至您的那位內線,那條可惡的鼴鼠,還活得好好的,甚至能夠向你們組織發出警報。為什 麼?”

  夏侯苦笑,他感覺到,那青銅鼎在發生某些古怪的變化,它竟然在吸食夏侯流淌出去的血液,而且是那種迫不及待的感覺。看著那名上將,夏侯只能配合的說 道:“那麼,為什麼?”何必管這麼多?那青銅鼎任何的變化都是好的,如果能夠從裏面釋放出數百個妖魔鬼怪,那麼夏侯就要愛死它了。事情還能變得比現在更壞 麼?他是無所謂的。

  那上將的語氣中也帶上了一點得意:“因為,我們需要一個實驗品,而中國的強大的超能者,就是最好的物件。很久以來,發生在你們超能者之間的戰鬥中,沒 有留下活口,也就是沒有俘虜,所以世界各國都形成了默契,超能者引發的事件,不會影響到國家之間的大的關係。可是現在,我們有了您這樣一名俘虜,那麼,我 們會佔據多大的優勢?多大的主動?”

  上將微笑著,突然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在了夏侯的下體上:“你這頭骯髒的黃皮猴子……啊,我的腳!”原本想要擺露一下威風的上將突然抱著自己的腳慘叫起來。夏侯體內殘餘的元力,已經毫不客氣的把他整個小腿都震成了一團糨糊。

  海維爾近乎幸災樂禍的笑起來:“將軍,您不應該小看一名超能者,哪怕他身受重傷,尤其是玄武先生這樣的強者。您必須給他足夠的尊敬,否則後果就會像您這樣。”

  那上將瘋狂的咒駡起來:“把那鼴鼠給我幹掉!把這該死的玄武或者海龜給我關進監獄!我會讓總統立刻向中國方面提出抗議照會!”他惡狠狠的盯著夏侯罵 道:“等著瞧,黃皮猴子,我會讓你在全世界的人面前丟臉的。你是世界上第一個被俘虜的超能者,想想看你的國家會因為你而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吧。”

  海維爾朝著夏侯笑了笑,掂量了一下手上的粒子炮,很高傲的墊了墊腳尖:“不得不說,科技主宰一切,您認為呢?您會受到貴賓級別的服務,親愛的玄武先 生。”海維爾等七人轉身準備離開,卻突然回過頭來說道:“您還有另外一個選擇,我們紅色Arrow缺少您這樣大師級別的超能者,您願意加入我們麼?我們可 以對外公佈,您已經被幹掉了。”

  背後的大鼎內有極其強大,強大得讓夏侯嚇得渾身顫抖的力量在奔湧。他無法想像這股力量從何而來,也無法想像一座五米高的青銅鼎,為什麼會蘊含這麼可怕 的力量。但是他知道,這些力量是在他的血液被大鼎吸收後才突然出現的。似乎,他的血液只是成為了一個引子,引發了這座大鼎的活力!

  沒錯,是活力。這座大鼎是活的,或者說,是有靈性的。它被夏侯的鮮血,所喚醒了。

  反過雙手,緊緊的抱住了那大鼎的一條腿,夏侯慘笑:“我答應過我妻子,會回去吃晚餐的。”

  海維爾皺起了眉頭,揮動起雙手:“哦,得了,得了,我們沒說要殺死你。你有機會回去吃您妻子的晚餐。嗯,不要孩子氣,好麼?您抱著那大鼎,莫非以為我們無法讓您離開這裏?”

  夏侯咧咧嘴,閉上了眼睛:“我對不起我的妻子,因為,我無法實現對她的承諾。但是我也知道一件事情。我被特勤局選中,從我的師父,也就是上一代的玄武那裏接受嚴格的訓練的時候,我發誓過:永遠不因為我,而造成任何危害國家的後果。”

  足足米許厚的黃光從夏侯身上沖了出來,他厲聲喝道:“想要利用我麼?你們只能得到屍體!抱歉……小花……我們真的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如果,如果我能有來世的話,我一定會去找你,說,對不起。”

  玄武真解內驅動靈器的獨特法訣發動,夏侯強行抽取了那大鼎內浩蕩無邊的巨大力量,以自己的身體為管道,朝著四周擴散了出去。

  地水火風,這青銅大鼎內居然蘊含了所有性質的元力。

  彷佛金鑼迸裂,震天介一聲炸響,夏侯的身軀被那各種性質的元力融合,近乎混沌狀態的恐怖力量撐爆,化為一團血漿炸了開來。夏侯的血噴吐在了那大鼎上,大鼎猛的膨脹到了百米高下,通體釋放出古怪的黑色光芒。

  爆炸,一次毀滅性的爆炸,大鼎內的靈性似乎蘇醒了,它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也作出了什麼決定一樣,把體內那絕大的力量完全的釋放了出去。

  基地在億萬分之一秒內化為虛無,基地附近,方圓二十裏的地面整個翻了起來,一道直徑超過十公里的黑色光柱筆直的朝著天空射了出去。那光柱巧不巧的正好轟擊在了夜空的圓月上,月球發出了古怪的轟鳴聲,強烈的青色光芒朝著四周迅猛的擴散了出去。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

  Zone53,如今就剩下了一個深千多米,直徑十公里的大窟窿,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剩下。

  遠處,夏侯的接應小組的成員目瞪口呆的看著彷佛科幻大片中的那一幕,手忙腳亂的發出了加密的資訊。

  “任務完成,目標徹底摧毀……玄武……犧牲。”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1:54:46

第三章 降生

  四周一片混沌,有溫熱粘稠的液體包裹著自己的身體。

  腦子裏有點糊塗,但是夏侯很清楚的記得,自己的身體早就在那大鼎內的力量沖進來的時候,就化為粉碎。

  可是現在,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完整的身軀。動動腿,動動手,一切都完好。雖然沒有什麼力氣,動作的幅度不是很大,同時也看不清眼前到底有什麼,但 是自己的身軀還存在,這是無庸置疑的。夏侯有點疑惑的想到:“難不成局裏有人練成了招魂術,把我的三魂六魄給招進了新的身體裏?豈有此理,人死燈滅,哪里 有精魄留存?”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自己身處的環境一陣劇烈的抖動,體外那溫暖粘稠的液體在大量的流失,一股很大的力量推搡著自己的身體朝著一處吸力極大的地方蠕動 了過去。劇痛,似乎身體被套在一個皮口袋中的劇痛,一陣艱難的蠕動和擠壓,同時還有很大的力量抓著自己的腦袋往某個方向拉扯,過了好一陣子,身體突然感受 到了刺骨的寒意。

  身體光溜溜的,刀子一樣的寒氣直接撲到了皮膚上,疼得夏侯忍不住的叫嚷了幾聲。可是他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是類似于嬰兒的吱呀聲。惶恐中,他猛力 的睜開了雙眼,眼前低下了幾滴粘稠的血水,第一印象是自己身處一個寬敞的巨石搭建的房間內,然後就是那搖曳的昏暗的燈火。耳邊,還傳來了屋外呼嘯的風聲。

  兩根手指拎住了夏侯的腿,一個粗豪的聲音發出了巨大的笑聲。那人笑得很開心,笑得渾身都在哆嗦,小心翼翼的把夏侯捧在了蒲扇一樣的巴掌內,托到了一群 圍觀的人面前。於是,一些同樣粗豪的笑聲響了起來,不時有粗糙彷佛砂紙一樣的手指湊上來好奇的撫摩夏侯的臉蛋,甚至還有人不知道輕重的在夏侯的屁股上輕輕 的拍上兩下以示親熱。

  夏侯疼得吱哇亂叫,眼看著一隻汙漆麻黑的粗糙大手又朝著自己的臉蛋摸了過來,他奮起體內的一點點力氣,狠狠的朝著那大手踢了過去。他的腳丫子和那大手 狠狠的撞了一下,夏侯立刻呆在了那裏:粉嫩白淨的小腿,上面粘著一絲絲的血污和髒物,甚至還沒有那大手的一根手指粗的小腿。這,是怎麼回事?

  老天爺,難道你讓我投胎轉世成嬰兒了麼?夏侯在心裏慘叫!

  玉皇大帝保佑,佛祖保佑,上帝保佑,真主保佑,總之天上地下一切神靈保佑,自己可千萬不要投胎去中國境外的那些國度。如果投胎在中國,就算這轉世投胎 的事情有點難以理解,夏侯也就認了。他甚至開始飛快的盤算起來,只要到了兩歲多,有了語言的能力,就應該可以撥通電話叫楊頭來派人接自己了吧?至於以後的 事情,以後再說!

  那大手的主人被夏侯狠狠踢了一下,卻爆發出了雷霆般的笑聲,附近的那些人笑得更是厲害,似乎對於夏侯的生命力,他們感到無比欣喜。

  勉強睜開還糊著羊水的眼睛,夏侯烏溜溜的大眼睛朝著四周掃了一眼,一眼看過去,頓時心裏猛的一沉。

  黑色的粗糙岩石搭建的房子,式樣極其簡單,長寬大概在十米左右,頭頂就是茅草和一些木板。這種房子,大概只有中國最偏遠的山區還有遺留。這不要緊,只要他們和外界有交流,自己就能儘快回到組織裏。想來局裏那些行蹤詭秘的老人家,應該有辦法解決自己面臨的問題。

  但是牆壁上掛著的數百張層層疊疊的猛獸皮,讓夏侯的心頭一陣冰冷。猛虎、狗熊、金錢豹,這些猛獸的皮比他以前所見的獸皮平均大了一倍以上不說,現在中 國哪里有這麼多的猛獸存在?而且那些獸皮中,更有無數他不認識的奇怪種類,從皮毛的面積來說,這些獸類原始體型更是有亞洲象一般大小,這又是什麼東西?

  而站在他身邊,無比欣喜的裂開大嘴朝著自己笑的那群男人!!!天啊,自己來到了野蠻人的部落麼?

  稍微以前世的經驗判斷了一下,這些男人的身高都在兩米以上也就罷了,他們黝黑的或者發青的肌膚,彷佛鐵塊一樣結實的肌肉,濃密但是雜亂的長髮,亂七八 糟的鬍鬚渣,以及僅僅在腰間胡亂纏繞的一塊獸皮,最多就是在上半身多蒙了一塊毛皮的模樣。怎麼看,他們也不像是一群開化了的現代文明人。

  幸好他們的頭髮還是黑色,眼珠子也是黑色,這讓夏侯感受到了一點點的親切,一點點的安慰。但是眼前所見的一切,已經讓夏侯做好了思想準備,準備迎接縹緲不可測的命運。

  死死的睜大了眼睛,他看著一個皮包骨頭,比附近的大漢矮了兩三個頭的黑皮老頭顫巍巍的杵著一根獸骨走了過來。那老人臉上也帶著笑容,隨意的用手撥弄了 幾下夏侯的小雞雞,很欣喜的拉著他的小雞雞扯了幾下,老頭裂開只有三五顆牙齒的大嘴笑起來,於是那一群男子又發出了哈哈大笑。那把夏侯捧在手中的,身材尤 其高大的濃須男子,狠狠的拍打了幾下夏侯的屁股。

  “沒弄錯的話,這個捧著自己的男人,是自己這輩子的父親?那躺在一側石床上被幾個婦女照顧的,是自己的母親?”夏侯睜大了眼睛,狠狠的盯了自己的父親 和母親一眼,把他們的容貌深深的刻在了心裏,以後可不要認錯了人。在自己身處嬰兒期的時候,父母的保護是自己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要好好的巴結他們才 行。

  在特勤局受訓的時候,教官的訓斥在夏侯的腦海中回蕩:“不管你們在什麼地方,碰到什麼事情,只要你們還有一口氣,就要想辦法回來!記住,祖國,才是你們的家。不管碰到任何危險,任何困境,活下去,回來!”

  “活下去,回去!也許不能和小花在一起,但是我答應了她回去吃她燉的狗肉。”

  初生的夏侯,臉上露出了一絲奇怪的微笑。這笑容嚇得旁邊的一群男人猛的安靜,然後立刻又爆發出了更加熱烈的笑聲。

  那枯瘦的老人連連點頭,眼裏閃出了一圈朦朧的綠光,從頭到腳的掃了夏侯一遍,呵呵的笑了幾聲,大聲的叫嚷了起來。他的聲音蒼老乾澀也就不說,可是他所 用的語言,是夏侯從來沒有聽過的那種。似乎是中國境內的某種方言,但是精通三十幾種外語、數百種方言的夏侯,就硬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心裏再次一涼,也許,自己碰到了一些奇怪的不可解釋的事情。夏侯看著那老頭眼裏那一圈綠光,心裏一陣的寒氣慢慢的爬了起來。他自己也是超能者,可是從來沒聽說過,有超能者能夠在身體外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就一對眼珠子突然發出綠光的。

  ‘嗷’,一聲沉悶嘹亮的猛獸吼叫聲傳來,夏侯猛的扭頭看過去,兩條皮膚發青的壯漢正死死的抓著一頭猛虎走了過來。那猛虎的身體有足足四米多長,通體枯 黃,眼裏透出兇殘暴虐的光芒,拼命的掙扎著。可是那兩大漢卻是舉重若輕的,一人抓住了他的兩條後腿,一人掐住了那大虎的脖子,就把它這麼扛了過來。

  那猛虎憤怒的咆哮了一聲,兩顆足足尺許長的犬牙露了出來。夏侯發出了驚呼聲:“劍齒虎!”可是他現在又哪里能說出話來,只是從喉嚨裏發出了幾聲嬌弱的嘶喚。

  一口黑漆漆的陶土大鍋大概有一米高,鍋子的直徑在一米五左右,就是一口大陶罐的模樣。下面撐起三塊大石,幾個身材粗壯的男孩抱著大捆的木柴走了過來,就在那陶罐下升起了大火。

  一男子嘴裏發出細微的喘息聲,扛來了另外一口大罐子,裏面滿是清水,倒了一半清水進了那大陶罐,眼看著他臉色發紅,似乎體力消耗了不少。夏侯目測了一 下那陶罐,體積大概在兩立方米左右,也就是可以容納兩噸清水,而這男子不過是有點氣喘,這都是些什麼種類的生物?他們真的是人類麼?兩噸的重量,最精銳的 特種兵恐怕都要六七個人聯手才能抬起來。

  大火讓那大鍋內的水冒出了嫋嫋蒸汽,那枯瘦老頭用手摸了摸水的溫度,點點頭,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布口袋,一把把的稀奇古怪的草藥、古怪的 蟲豸屍體等等,就這麼隨手抓了丟了進去。那原本清澈的熱水,馬上就冒出了五顏六色的泡泡,時不時還有三五個蠍子、兩三條蜈蚣、十幾隻蜘蛛的屍體在裏面翻騰 起來。

  夏侯本能的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難道,他們準備用這種東西給自己這麼一個初生的嬰兒洗澡不成?天啊,這都是一群什麼樣的粗人?外面寒風大作,一個初生的嬰兒沒有好好的用棉布包裹起來也就罷了,還要用這種顯然帶了劇毒的熱水來洗刷一下,他們是準備煉製生化武器麼?

  更加讓夏侯渾身哆嗦的事情出現了。

  那頭劍齒虎被那兩大漢抓了過來,那枯瘦的老者看了看那瘋狂掙扎,渾身熱氣蒸騰的猛獸,滿意的點了點頭,右手骨杖朝著那猛虎一點,嘴裏發出了一聲含糊的單音詞。那猛虎立刻僵硬,身體就這麼漂浮在了空中。

  超能者,而且是非常強大的超能者!夏侯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老者的動作,心裏卻在疑惑,這老者身上怎麼一點真元的波動都沒有?難道是因為自己剛剛降生,所以就連感知的能力都削弱了麼?

  一柄漆黑的石刀。那老者手持石刀,乾淨俐落的一刀斬斷了那猛獸的腦袋,讓它一腔子熱血噴進了那大鍋內。原本就已經五顏六色的毒湯,立刻又多了一種可怖的血光,襯著周圍昏黃搖曳的燈火,很是陰森。

  那老頭抓著那猛獸的腦袋,眼裏的綠光更加強烈。一聲聲奇怪的咒語從老頭嘴裏發出,那已經被砍下的獸頭內居然發出了一聲暴虐的嚎叫,一條朦朧的和那猛獸 的形體相近的虛影從那虎頭中射出來,依舊射進了那一鍋好湯中。隨著這條猛獸虛影射了進去,那一鍋湯立刻迅猛的翻騰起來,甚至發出了細微的爆炸聲,也就是幾 次眨眼的功夫,又恢復了平靜。

  綠油油的一鍋子湯水在那裏散發出嫋嫋的蒸汽,那蒸汽彷佛有生命的活物在空中扭動纏繞。

  老頭兒從夏侯父親的手裏一手抓過了他,‘撲騰’一聲就丟進了滾開的湯水裏。

  劇痛從身體四面八方傳來,夏侯掙扎嚎叫,在湯水中手舞足蹈的想要跳出來,可是他哪里有那個力氣?“難道這老頭想要吃嬰兒燉的湯?沒道理,他下了這麼多的蟲豸劇毒,除非他想要服毒自殺才是?”

  一不小心,夏侯吞了幾口那綠油油的湯水進去,頓時一股熱氣從肚子裏升了起來,一道道熱流順著經脈蔓延了開去,夏侯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這嬰兒的軀體,在一定程度上被強化了。而那湯水中更有一種很神奇的力量慢慢的滲入,讓他有一種想要戰鬥的極大勇氣。

  那老頭的骨杖再次揮動起來,一圈圈肉眼依稀可見的綠色波紋從骨杖上發出,杖頭就直接在那大鍋上晃動,晦澀難懂的咒語彷佛催眠曲一樣,讓夏侯昏昏欲睡。漸漸的,那一鍋子綠油油的湯水慢慢的澄清,最終裏面那些不知道什麼材料混雜出來的古怪力量,被夏侯全部吸了進去。

  夏侯的父親呵呵大笑,伸手進了那還翻滾的湯鍋,把渾身紅彤彤彷佛燒熟的乳豬一樣,還冒著熱氣的夏侯一手抓了起來,又大笑著在他屁股上狠狠的拍打了幾下。幼嫩的皮膚和他手掌上的繭子摩擦了幾下,那劇烈的疼痛讓已經半昏迷的夏侯又再次醒了過來。

  粗人,一群粗人,這個族類一定都是些粗人。雖然對具體如何照顧嬰兒沒有任何經驗,但是夏侯上輩子的妻子小花卻是專業的護士,多少也知道的知識。夏侯就 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剛初生的嬰兒會赤身裸體的被三十幾條壯漢你捏一下,我拍一下的玩弄大半個小時,再放進滾湯鍋中煮個十幾分鐘,很幸運的沒有被燙熟,還 要被自己的父親再毆打一頓的。

  他們是撫育嬰兒,還是虐待寵物?

  那枯瘦的老頭兒張大嘴笑著又湊了過來。夏侯的嘴裏正好還含著一口綠色的湯水,他奮起那僅有的一點點肺活量,狠狠的一口水噴在了那老頭兒的臉上,隨後小雞雞一陣膨脹,一道清澈的尿液對著那老頭撒了下去。

  大漢們同時大笑,那些打雜的少年也憨憨的笑起來,那邊正在照顧產婦的婦女也笑起來。只有那猶如老巫師的老頭兒臉上一陣的難堪,胡亂的抓起一塊破布,在臉上狠狠的擦拭了一把。

  那抱著夏侯的大漢終於拎起一塊溫軟的獸皮把夏侯包了個結結實實,又請幾個同伴連同那石床都抬了起來,扛起上面的產婦,一路哼著不知名的怪異小曲,大步出了那石頭房子,朝不遠處的幾棟木屋走了過去。

  夏侯降生後的第一天最後的一個印象,是數百人聚集在篝火旁邊啃著烤肉,跳著歌舞,大聲的歡笑。一壇壇劣質的老酒被他們泉水一樣灌進了肚子,就連夏侯,都被他的父親一口氣灌了半碗下去。那猶如刀割的酒漿在夏侯肚子裏一陣翻騰,他吐出了幾口母乳,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這裏不可能是中國。我從來沒聽說過,中國哪個村子還這樣虐待嬰兒的。”這是夏侯的最後一個念頭。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1:56:47

第四章 家族

  太陽堅韌的懸掛在西邊山頭上,遲遲不肯落下,猩紅的陽光灑遍大地,同樣也鋪滿了木樓的地板。

  高四米,長寬都在十米開外的房間以青石板打底,房間正中挖了一個土坑,裏面有一堆篝火燃燒,三塊石頭撐起了一個陶土鍋,裏面燉著噴香的一大鍋鮮肉。房間東南角上大概有三張床大小的面積鋪上了地板,上面墊著豐美的獸皮,是一個很溫暖很舒適的休憩場所。

  按照這裏的曆法已經是三歲多的夏侯就蜷縮在最角落的皮褥子上,盤著兩條腿,腦袋一耷一遝的彷佛在瞌睡。但是他體內,一股很是不弱的土性元力正在緩慢的 遊走,按照玄武真解的修煉方法穿梭於各條經脈之中。一絲絲土氣從屁股下傳進了身體,厚重溫良,滋養著他的肉體,鍛煉著他的元神。

  一隻大概兩尺長的白貔貅脖子上套了一根紫色的老山藤,山藤的另外一頭牢牢的拴在了地上一個石碇上。這還處於幼生期的貔貅身體如獅,後腿粗壯有力,兩條 前臂奇長,利爪上白光閃動,身上更是佈滿了細小的鱗片,甲縫中有細細的絨毛探了出來。一張嘴,一口細密的尖銳白牙;金色的眼皮稍微一翻,就有通紅的血光冒 了出來,確實是一等一的猛獸。它同樣盤腿坐在夏侯的身邊,腦袋直往夏侯的大腿上晃,一副也要瞌睡的模樣。

  猛不丁的,那貔貅一個沒坐穩,一腦袋砸在了夏侯的大腿上,夏侯眼睛猛的睜開,狠狠的一巴掌就把它拍飛了丈許遠。那小貔貅可憐巴巴的朝著夏侯低聲嘶叫了幾聲,小心翼翼的,滿臉巴結的湊了上來,一條粉紅色的長舌頭在夏侯的手上舔了舔,乾脆就爬到了他腿上。

  夏侯歎息了一聲,拍拍小貔貅的腦袋,解開山藤的那一頭拴在了自己手上,拉著自己取名為‘白’的貔貅走出了房門。那貔貅在房內悶了一整天,猛不丁的見了 天風,頓時上下一陣亂跳。奈何那山藤被夏侯抓了個結實,它的力氣卻沒有如今的夏侯強,只能無奈的繞著夏侯的腿趔趄的爬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朝著屋子 一角獸圈內的兩頭馱獸齜牙咧嘴的發狠。

  摸了摸坐在地上幾乎和自己一樣高的白,夏侯抬頭看著西邊山頭上的太陽,大聲的叫嚷起來:“阿姆,阿爸什麼時候回來。”

  夏侯這世的母親,一個沒有自己名字的普通女子從屋子一側的樹林內笑應了幾聲,扛著一捆起碼兩百斤的木柴大步走了出來。看著夏侯牽著那貔貅站在門口,她連忙趕了幾步,笑道:“餓了?你先吃幾塊肉墊肚子,你阿爸回來了,有新鮮的果子再給你收拾。”

  夏侯點點頭,緊了緊腰上紮著的那塊麻布說道:“我去村口等他。”說完,也不等母親回話,就拉著白走出了院子。

  他阿姆隨手把那柴捆丟出了三米多遠,壘在了院子一角的柴火堆上,拍了拍身上麻木褂子上的草葉,叮囑夏侯:“不要出村子,就在村口等,知道麼?外面林子裏這幾天來了一群牙狼,不要被叼走了。”

  夏侯嗯了一聲,自顧自的拉著白去了。

  這是個規模並不大的村子,兩百多座木屋居住了篪虎氏一千兩百多名族人,在方圓五百里的山林內,是規模最大的氏族之一。篪虎氏這一支族人中,精壯能戰的 男子就有六百人,在這個世界這片山林中,是足以主宰一切的強大力量,因而夏侯自出生後的日子,過得很快活。充足的食物供應,尤其有大量的肉食、鮮果提供營 養,氾濫的猛獸怪獸也無法對村子造成太大威脅,夏侯盡可以安心的修煉上輩子的玄武真解。

  自幼開始修煉玄武真解的好處很快就體現了出來,最起碼就是夏侯表現得比同齡的孩子力量大了十倍,雖然夏侯同齡的孩子,放在前世的地球已經是怪物一樣的 生物了。兩尺多高的孩子,可以抱起一尺方圓的石頭亂撞,放在前世,只能是進科學院被切片研究的下場。可是在這裏,就算夏侯三個月前一不小心一腳踢動了一個 石軲轆,那些大人也不過表示出欣喜,卻不覺得奇怪。

  除了強健的身體,夏侯的元神和內氣也得到了很好的鍛煉,最現實的作用就是在他調勻了氣息後,根據上輩子的經驗,判斷出了自己所在的世界,一天的時間還是二十四小時左右,大概稍微長了一點,但是差別不大。而一年也大概是三百六十五天,這都是沒有差距的。

  太陽東升西落,大量在地球上曾經記載過的動植物,這些都讓夏侯很有一段時間欣喜的自我欺騙自己還在地球的某個角落,不過是因為地方太偏僻與世隔絕,所以才殘留了很多希奇的物種。

  但是在他第一次看到夜空後,他就徹底絕望了。天空中,他可以分辨出北斗七星、北極星,各大星座,方位和地球上所見的分毫不差。可是,月亮在哪里?天空沒有那一輪明月!而應該是火星和木星的兩顆行星之間,分明還存在著一顆璀璨的大星,這又是地球上所沒有的。

  所以,一頭霧水的夏侯剛開始只能告訴自己,這是一個該死的,還處於原始社會的,依靠狩獵以及有限的圈養、種植來獲取生活必需品的糟糕世界,而且很幸運的擁有了和地球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相似的自然環境。

  而讓夏侯徹底迷糊,最終認命的放棄了對這個世界的盤究的物品,是他自己的父親篪虎貅狩獵時所用的那柄大砍刀。

  夏侯能夠搬動那柄大刀後的第一個舉動,就是用他所能辦到的各種手段測試那柄大刀的質地。最後他選擇了一口氣喝幹了一罎子劣質烈酒放翻了自己,絲毫不顧那種烈酒對那時候兩歲多的自己未成熟的大腦所能造成的破壞。

  因為夏侯差點神經分裂的發現,那柄大刀所用的材料,竟然是上好的鋼鐵,而且似乎還混合了一點其他的金屬,這種黑色合金不僅沉重,而且硬度極佳,韌度極 強。如果非要用一種材料來形容,那麼他上輩子在中國的一個秘密武器研究所定制的那柄格鬥刀的材質,倒是比那柄大刀所用的鋼鐵強了一籌,嗯,也就是不太多的 一籌而已。

  夏侯只能麻醉自己,再也不理會自己身處一個什麼樣的變態世界。他甚至嘲笑自己,也許哪天三清道尊或者什麼神仙妖魔的突然出現,那麼也千萬不要吃驚。因 為他的父親,篪虎貅就曾經和族人配合,成功的殺死了一條迅猛龍。經過給夏侯‘洗禮’的那老巫師的一番精心製作,如今那迅猛龍的骷髏正掛在夏侯家的大門口做 裝飾物。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極其變態的世界,一切都無法用常理來形容。

  高高的昂著頭,一點都不理會那幾個拖著鼻涕、扛著粗大的木棍相互打鬥的同齡孩子,夏侯身邊的白一通齜牙咧嘴的嚇唬,讓那幾個鼻青臉腫打得火熱的孩子驚慌的讓開了道路,夏侯大搖大擺的走向了村口的小土坡。

  開玩笑,上輩子夏侯已經是三十多的人了,如果不是為了小花的工作,孩子也許都有了好幾個的夏侯,怎麼可能和這些孩子有共同語言?雖然這些孩子之間的‘戰鬥’實在是太驚人了一點,那成人拳頭粗的木棍,往往就直接砸斷在了小腦袋瓜子上啊。

  “那老巫師‘洗禮’的藥水還真有效,就沒聽說附近的部落有孩子生下來後因為病症而夭折的,一個個的力氣比水牛還足。”夏侯看著那些同齡人又歡呼著相互‘毆打’,不由得惡意的想到:“阿爸他們似乎都單純過頭了,是不是小時候被砸壞了腦袋?”

  靜靜的坐在土坡上等候,白在身邊亂跳亂撲,齜牙咧嘴的朝著幾頭溫順的長得彷佛豬的牲畜淩空虛撲。夏侯總是在白快要抓到那些‘豬’的最後關頭,猛的一拉 山藤,把白給淩空又給拉了回來。那幾頭肥胖的‘豬’眨巴了一下小眼睛,居然就趴在了地上,看著白一次次堅忍不拔的撲向自己,然後一次次又被夏侯拉了回去, 彷佛看戲劇一樣。

  “真是一個好地方,給自己孩子的寵物,都是這樣‘溫柔’的生物!”夏侯由衷的讚歎著。當他兩歲多的時候,他的父親貅把還是只有巴掌大還沒有睜開眼睛的白送給他好玩的時候,夏侯並不知道貔貅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生物。

  但是那天晚上夏侯立刻就領略了成年貔貅的恐怖。追著自己失蹤孩子的氣味衝殺過來的兩頭白貔貅,行動如風,刀槍不入,神力驚人,篪虎族的男丁傾巢出動, 忙碌了一個晚上,用盡了各種手段,最後還是老巫師暗地裏灑了一把草藥粉一舉麻翻了在場的所有活物,這才把那兩頭貔貅給收拾了下來。

  就算這樣,也有三十幾個力能扛千斤的族人在床上哼哼了半個月才爬起來。要知道,這些族人可是單人殺死一頭劍齒虎,那都不會受一點傷害的。而據那老巫師 說,那兩頭白貔貅僅僅是成年,年歲還不夠大,並沒有擁有貔貅的某些獨特的能力,否則的話篪虎族只能乖乖的交出小貔貅,然後立刻遷徙千里之外才行。

  看著身邊那撲擊了幾十次,終於委屈得眼淚一滴滴落下的白,夏侯心頭一軟,一把抱起它安撫起來:“白,乖,聽話。等阿爸回來,有血肉給你吃。你忘記了麼?上次你把巫養的那頭角牛屁股上抓了十幾斤肉下來,巫氣得差點沒把你毛都給你拔光了麼?”

  “自己族人養的東西是不能碰的。以後只要是村子裏的肉,除非是我喂你的,否則不許吃,知道麼?”

  白的眼珠子眨巴了幾下,火眼一通亂轉,眼淚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居然發出了類似人的奸笑聲。夏侯一陣頭皮發麻,立刻掐住了脖子:“我告訴你,村子附近那些小部落蓄養的牲畜,也不許你碰。他們夠可憐的了!”

  白伸了個懶腰,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樣子,又奸笑了幾聲,趴在了夏侯的大腿上,眼巴巴的望向了遠處山嶺的出口。

  過了好一陣子,眼看著太陽就要落下西山了,那邊山嶺裏發出了連串的震天的長嘯,數百條人影風一樣的跑了過來。那些大漢僅僅在下體上裹了一條獸皮,手上抓著鋼刀長矛重弓等等武器,肩膀上或挑或扛,滿是皮毛豐美的野獸,顯然又是一次大豐收。

  夏侯的父親貅左邊肩膀上扛著一頭巨大的箭齒獸,右肩扛著那柄大砍刀,砍刀上還挑著一頭比夏侯以前所見過的野豬更要大兩圈的巨豬,一路發出的‘嗷嗚、嗷 嗚’的叫聲,一邊大步的朝著村子跑了過來。他一步就輕鬆跨出五米開外,速度絕對比夏侯上輩子的所謂世界飛人快了一倍以上,就這麼滿臉笑容的跑了過來。

  兩頭上千斤的獵物被貅隨手丟在了地上,大手一抓,熟練的抓著夏侯的脖子就拎了起來,把他緊緊的摟在了懷裏。堅挺彷佛鋼針的鬍鬚在夏侯的臉上一通亂紮,貅眯著眼睛笑問他:“今天幹了些什麼?沒和二、三、四、五他們玩?”

  夏侯翻了個白眼,一臉的無奈。

  果然是一群粗人。篪虎氏,哦,不,是現在幾乎所有的部族,在自己的孩子滿十二歲親手獵到一頭猛獸前,是沒有名字的。按照他們在那一年人中出生的先後順 序,就是一二三四五的亂叫。夏侯很幸運,在新年剛過的時候出生,卻是那一年最大的孩子,所以稱呼就是貅家的阿一。其他的比如熊家的阿二啊、蟒家的阿三啊等 等,無不如此。

  只有當滿了十二歲,單獨去山林裏親自獵殺一頭猛獸後,才會根據那頭猛獸來命名你。夏侯的父親篪虎貅就是運氣極好,碰到了一頭還沒有成年的五尺貔貅,一 番苦鬥後殺死了那頭也可以歸於猛獸級別的大傢伙,獲得了‘貅’的美名,代價就是身上留下了十幾道深深的傷疤,到現在鬥清晰可見,彷佛刀剜的一般。

  一腳踢在貅的肚子上,夏侯跳了下來,一手拉著白,另外一手拖著那頭巨豬的一條後腿,拉著那巨豬就往村子裏面走。白已經很麻利的爬上了那頭巨豬的肚子,鋒利的爪子撕開了那頭巨豬的一條前腿,大一口小一口的啃著那還帶著熱氣的血食,樂得吱呀亂叫。

  貅裂開嘴哈哈大小,一手提起箭齒獸,一手提起砍刀,用刀尖指著夏侯吹噓道:“看,我家的阿一,力氣比我小時可大太多了。不止是我,你們都沒一個比得上他。等他長大了,肯定也是一條好漢。”

  數百名出去狩獵的大漢同時裂開嘴笑起來,憨厚的連連點頭。部族中的漢子,誰不喜歡有力氣的孩子?三歲多一點就能拖著一條數百斤的巨豬在地上亂跑的孩子,不要說方圓五百里的山林,就算更遠的更大的部族裏,都沒有這樣的好漢。

  一個大漢挺了一下腰肢,把自己的獵物一頭黑紋大虎換了個肩膀,吧嗒著嘴巴叫嚷起來:“貅,這可不行,好漢子可不能只出在你家。今年多存一點過冬的口糧,回去好好的加把勁,讓我家的婆娘再生兩個。嘿嘿!”

  一眾漢子又大笑起來,邁開大步朝著村裏走去。

  突然間,一個看起來有點腦筋的壯漢朝著貅身邊靠了過去,大聲叫嚷道:“貅,也許你家的阿一,這麼好的天分,以後可以跟著巫學東西哩。我們篪虎族的這一支族人,說不得也要出一個厲害的戰士了。”

  貅樂得哈哈大笑:“沒得說的,我家的阿一就是好。你們現在的那些孩子都比不過他,想要有個孩子比得上我家阿一的,你們還得要在婆娘身上多下點功夫,多生幾個出來。”

  漢子們同時哄笑。貅吧嗒了一下嘴巴,樂滋滋的說道:“等兩年。等阿一歲數再大一點懂事點了,就讓他跟著巫過幾個月,看看能不能學點東西。”

  一群漢子都很開心的眯起了眼睛:“是啊,要是我們這支族人裏面能出一個厲害的戰士,以後篪虎部落召開大會的時候,可就露臉了。嘖嘖,說不定能長老們挑中加入軍隊,就有好酒喝了。”

  夏侯耳朵抖動了幾下,猛然間回過頭來,同樣眯著眼睛問道:“阿爸,跟著巫學什麼東西?”

  貅眨巴了一下眼睛,用刀柄狠狠的在頭頂上摩擦了幾下,含糊的說道:“啊,學,學什麼?嗯,這個,我明天找巫問問啊。”

  似乎覺得夏侯問了一個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讓作為阿爸的很是沒有面子,貅一腳踢在了夏侯的屁股上喝道:“問這麼多幹什麼?你才幾歲,怎麼從能開始說話就問這個問那個的?所有的崽子裏面,就你最麻煩。再問這些奇怪的事情,我揍你屁股。”

  夏侯被踢飛了兩三米遠,狼狽的摔進了一團‘豬’的大糞裏面。

  夏侯氣得齜牙咧嘴,被他手腕上的山藤猛的一拉脖子,同樣騰雲駕霧般飛過來,同樣摔進了‘豬’大糞裏面的白更是跳起來,‘吱吱嘎嘎’的跳著腳罵咧著。夏 侯氣極敗壞的爬起來,尋思道:“這要是在上輩子的美國,就你這一腳,警察局、報社都得上門來告你虐待兒童。誒喲,我的屁股,別我玄武真解第一轉都還沒有練 成,這屁股就已經到了第九轉的防禦了。”

  看著對自己張牙舞爪的白,貅用刀柄狠狠的一刀柄砸在了白的腦袋上。鋼柄和白腦門上的鱗片撞擊,點點火星亂閃。白眼珠子幾個轉悠,仰天就倒。貅隨意的踢了踢白的屁股,大聲叫嚷道:“爬起來,跟阿一回去吃飯。你這傢伙再對我瞪眼,就扒了你皮,正好給阿一做件褂子穿。”

  白一聲尖叫,立刻跳了起來,團身跳上了夏侯的肩膀,卻是不敢再對貅多看一眼。

  貅搖搖頭,隨手拎起地上的巨豬,邁著四方步朝著自己的木屋走去。一邊走,夏侯依稀聽到貅在那裏抱怨:“一張貔貅皮頂一千張白虎皮或者一百張劍齒虎的皮。嗯,等白長大了,要不要真的扒了它?阿一成親,可要找個好婆娘。好婆娘,要用很多皮毛才能換來啊。”

  一口濃痰重重的吐出去,那濃痰砸在路邊的石頭上,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貅歪著腦袋嘀咕:“嗯,還得叫族人打聽,看看方圓千里地裏哪里有俊的女娃娃,先給阿一留意著。可別學火狐那小子,找了個婆娘用了兩張熊皮十頭豬就換來了,又蠢又笨,除了生孩子,什麼都不會。”

  夏侯身上一陣惡寒,渾身雞皮疙瘩都長滿了,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

  白卻是耳朵極尖,把貅的話聽了個清楚,它眼淚吧嗒的看著夏侯,雙臂緊緊的摟在了夏侯的脖子上,渾身都在哆嗦。

  夏侯緊緊的抱住了白,輕聲安慰道:“白,乖,聽話。你放心,就算我不成親,錯,就算我不找婆娘。”

  心頭一陣惡寒的感覺,夏侯結結巴巴的說道:“就算我這輩子都不找女人,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們扒你一根毛。”

  白無比激動,伸出長舌頭連連舔舐夏侯的臉蛋,一時間夏侯的臉上血水口水亂飛。這貔貅的智力驚人,雖然不會說話,可是其他方面並不比人類的孩子差。

  夏侯低聲歎息了一聲:“天地良心,我是真心話。按照我上輩子的審美觀點,要我在這裏娶一個‘能幹’的女人,我寧願自宮了做太監。”

  眼角餘光在路邊掃了一眼,那火狐大叔家的阿姆正朝著夏侯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身高一米九以上,身形有如狗熊的火狐家阿姆輕鬆的,把石軲轆給抓了起來,對著一塊石板上的粟子就是一通亂砸。地面微微的顫抖,那粟子成功的變成了粟粉,可是那石板也變成了石粉。

  火狐家的阿姆‘呵呵’的笑起來,無比興奮的抓起一個陶罐,把那粟粉連同石粉一骨碌的抓了進去,帶著陶罐進去做晚飯去了。臨進門,那阿姆卻突然驚醒,回 頭朝著夏侯再次露出了無比‘憨’厚的笑容:“貅,貅家的阿一,來我家吃餅。”嘴巴張開出,火狐家的阿姆一口鋒利的牙齒上,依稀還掛著幾絲鮮紅的肉筋。

  夏侯嚇得抱著白一通亂跑,氣喘吁吁跑回了自己家裏。他渾身哆嗦著,抱著白毅然發誓道:“白,放心,我最疼你不過。就算我終身不娶,我也絕對不會讓我阿爸扒了你的皮。”

  白那個感動啊,無比親昵的用腦袋在夏侯的懷裏蹭了幾下,把一頭的‘豬’大糞全蹭在了夏侯的胸口上,自己一個虎撲,已經撲到了火坑邊,眼巴巴的看向了陶土罐裏面的肉湯。

  那邊,貅正在用那柄大砍刀一通亂砍,把箭齒獸和巨豬劈成了一條條的肉塊,用樹枝串了起來掛在了屋簷下。又有幾塊肉被阿姆拿了進來,就著火坑的大火燒 烤。村子裏到處都冒起了炊煙,到處是烤肉和肉湯乃至粟餅的香味。過了一陣子,就有大漢們從自己的木屋走了出來,把今天所得的獵物中的一半,用樹枝穿好後送 到了巫所居住的石屋。於是,巫的石屋內也冒出了縷縷炊煙,只是那煙的顏色極其古怪,總是帶著各種稀奇的顏色。

  趴在窗臺上,看著巫的石屋煙囪內冒出來的五彩煙氣,夏侯有點惡毒的嘀咕道:“吃,吃,吃,儘管吃!肉湯和烤肉裏都放了蠍子蜈蚣,總有一天吃死你這個老骷髏。”

  一根粗大的木柴帶著風聲被砸了過來,準確的命中了夏侯的屁股。貅端著一個兩尺見方的陶土罐子,大聲的吼叫起來:“阿一,過來,吃東西!吃,多吃,多吃肉,吃肉了才有力氣!快點!”

  端起那足足可以容納十幾斤肉的陶罐往嘴裏倒了一通,貅的手伸向了那兩寸厚、尺許見方的粟餅:“快點過來,吃東西!吃,多吃,粟餅也要多吃,否則解不掉油膩會生病的。”

  一口尺許見方的陶罐和半塊粟餅被阿姆放在了夏侯的面前。貅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含糊的說道:“吃,吃,快吃。今天吃不完這麼多東西,我揍你。”

  夏侯仰天歎了一聲,愁眉苦臉的,把整個身體都差點埋進了那口陶罐,大口的吞咽起來。“爆食,天啊,二十一世紀,就算是寵物也不會遭受這樣的虐待啊。這個世界的嬰兒,成活率真的有這麼高麼?”

  滿天的星辰閃爍,天空沒有月亮。

  清冷的薄霧籠罩了整個村子,遠處的林子裏傳來了牙狼淒厲的嚎叫聲。

  夏侯坐在二樓的屋頂上,眯著眼睛看著天空的星辰,一絲絲土黃色的氣流漸漸的融入了他的身體。白嘴裏叼著一根大骨頭,嘴角掛著一大攤口水,躺在夏侯大腿上睡得正好。

  村子裏,到處都是男人和女人粗重的喘息聲。最後,伴隨著無數聲漫長的嚎叫,村子終於恢復了平靜。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1:58:18

第五章 游商

  時日就象村外林子中的落葉,一片片的隨風消散。

  夏侯已經五歲,玄武真解已然修練到第二轉,初步達到了氣如凝珠,周身若鐵的境界。此時的他,身高五尺開外,卻比同齡的孩子粗壯了老大一截。土黃色的皮 膚看起來有點怪異,而修煉玄武真解的後遺症也漸漸的表現出來:他肩膀比常人寬了一半,兩條手更有著朝長臂大猩猩發展的趨勢。一身極度發達的肌肉塊兒,一旦 運動一下,那塊狀的肌肉上下遊動,強悍、健美,極為驚人。

  篪虎貅眼看著自己家的阿一如此壯碩,更是樂得合不攏嘴,整日裏咕噥著要給夏侯找一個好婆娘回來,因而整日裏帶著一批族人在深山出沒,也不知道有多少猛獸死在了他們手上。那華美厚重的獸皮,就彷佛一副副彩畫,已經掛滿了夏侯家的牆壁。

  夏侯對此毫不在意,他只是想要增強自己的實力,不斷的加強自己的實力,以方便自己在這個古怪的蠻荒世界生存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找到那可能的回家的道路。雖然他一直沒弄懂,怎麼會有一顆星球,他的星圖和地球是一模一樣的。

  “老天,如果能有一些天文器具就好了。可惜,我大學讀的是考古和古文,居然連一塊玻璃都做不出來。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有點瑟縮的抱著兩條異乎常人的手臂,夏侯站在村子一側的密林中,仰天長歎。“早知今日,當年我就應該學習工業製造、槍械設計、生物科學、高能物理,哪怕學煉鋼煉鐵,也比玩弄那勞甚子歷史要有用者。”

  林內,一群牙齒有如小刀般露出唇外,眼裏閃動著幽藍光芒的牙狼低聲咆哮著,慢慢的朝著這個‘肌肉豐滿、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包圍了上來。夏侯卻是自顧自的仰天歎息,差點就潸然淚下,哪里去理會這群兇狠的牙狼?

  天空突然傳來了大聲的猛獸嘶叫,一條白影帶著嗖嗖的破空聲劃空而來。那白影拖起幾條殘相,在十幾米高的樹幹上輕輕借力,幾個起落就已經到了那群牙狼的上空。‘嗷~~~’,那白影竟然在天空懸浮了一眨眼的功夫,拍打著自己的胸脯,發出了震動百里的吼叫。

  那群剛才還圖謀不軌的牙狼渾身哆嗦著軟在了地上,他們聽出了這是一頭貔貅的嚎叫。相對于這種山林中的霸王,牙狼只是一碟子小菜而已。他們只能趴在地上表示臣服,希望這頭貔貅能夠按照山林中的規則,吃飽喝足了,就讓剩餘的族群離開。

  比夏侯還高出了一拳的白滿臉兇悍的從空中落下,一屁股坐在了一頭老牙狼的背上,喀嚓一聲已經把它脊椎給砸成了十幾斷。拖著兩條長臂,白在這近百頭牙狼 中走了一圈,隨手抓過了一頭年輕力壯的,一爪子撕開了天靈蓋,大嘴湊上去,就是一通狠吸。那牙狼尖叫兩聲,腦髓卻被吃了個乾淨。白手起爪落,把那牙狼的肚 皮撕開,掏出了心肺一通亂嚼,這才心滿意足的走到了夏侯身邊,乖乖的坐好。

  夏侯看了看滿臉血污的白,搖搖頭,隨手替他擦去了嘴角上掛著的幾條心肺的殘渣,訓斥到:“下次吃完了,自己去溪水邊洗洗乾淨。上次你可是嚇壞了好幾個阿姆。”

  白齜牙咧嘴的吼吼了幾聲,腦袋湊到了夏侯身上一頓亂磨蹭,把臉上的鮮血全部給抹到了夏侯的獸皮褂子上,這才高興的裂開嘴大笑。

  夏侯給了他一個白眼,拍了他一個響頭,一人一獸帶著古怪的笑容,朝著那群牙狼逼了上去。

  感受到夏侯身上那森冷的氣息,那群剛才還想用夏侯加餐的牙狼,渾身都哆嗦起來。按照山林中的潛規則,白應該放他們離開,可是,這個兩條腿的人,怎麼和這頭兇悍的貔貅是一路的?他難道還想破壞山林的規則,趕盡殺絕不成?

  就好像在瓜田內挑選西瓜,夏侯對著一群牙狼挑肥揀瘦,在它們身上一陣亂摸。“這頭太肥,吃起來油膩;這頭太瘦,吃起來塞牙;這頭太老,筋骨堅硬,只能用來煮湯;這頭呢,恩,不老不嫩,肥瘦合適,午飯烤一烤,正好吃它。”

  抓起那頭壯年牙狼,一巴掌把它抽得暈倒了過去,白看看夏侯已經選好了午餐的物件,頓時仰天發出了一聲大吼。那一群牙狼如逢大赦,跳起來夾著尾巴就跑。這些身長兩米左右的牙狼跑起來速度極快,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一手拎著那牙狼的頂瓜皮,拖著它往村子入口走去,夏侯看著一步步跟在自己身邊的白,有點遲疑問道:“白,你覺得牙狼可以像是巨豬那樣的被馴養麼?牙狼的鼻子可是好用,如果能馴養一群牙狼,阿爸他們去狩獵,卻是輕鬆多了。”

  白怪眼一翻,雙目中血光翻湧,兩條長臂狠狠的朝著自己胸口拍打了幾下,嘶叫了幾聲。夏侯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奸詐的笑容:“哦?你是說你能馴 服它們?那就太好了,明天你來這裏,抓一群壯年的牙狼回去。每天你帶著它們在林子裏轉悠,可能對村子造成威脅的野獸,全部殺掉,你能做到麼?”

  白一陣的手舞足蹈,嘴裏大聲的吼叫著,白生生細密的牙齒縫隙裏,口水亂濺。很顯然,白對於夏侯的懷疑感到很不高興,感到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打擊。不就是 馴養一批牙狼麼?實在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如果是一群劍齒虎,現在的白可不敢打包票自己能夠勝過它們,可是一群牙狼,這也算是挑戰麼?

  他眼珠子亂轉,猩紅的舌頭不斷的舔舐嘴角的鮮血,似乎在盤算著,要是馴養了一批牙狼,自己每天就有新鮮血食了。想著想著,白嘴巴裏一串串的口水又流淌下來,一對血目死死的盯住了村子圍牆裏幾隻懶洋洋走來走去的豬,臉上露出了和夏侯同樣奸詐的笑容。

  和白一起長大,對他的脾性瞭解通透的夏侯翻了個白眼,嘀咕起來:“吃吧,吃吧,吃了人家養的豬,就等著阿爸扒了你的皮去還人家吧。”

  白身體猛的一抖,立刻擺出了一副正經的模樣,長臂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無比殷勤的抓過了夏侯拖著的牙狼扛在了肩膀上,一條手臂耷拉在夏侯的肩膀上,一人一手勾肩搭背的走進了村子裏去。

  路上,那些阿姆已經習慣了外形幾乎一樣的夏侯和白如此古怪親昵的行走模樣兒,一個個熱絡的打起了招呼:“貅家的阿一,來阿姆家吃午飯啊,新做的粟餅 哩。”或者那家又說有剛摘的果子,剛采的野菜等等。那些和夏侯同齡或者更大兩歲的孩子,去還是那幅傻乎乎的模樣,手裏拎著沉重的木棍打來打去,卻沒有一個 敢靠近夏侯和白。

  夏侯朝著那些阿姆笑了笑,搖搖手:“下次吧。我阿姆燉了湯了,我回去收拾一下這頭牙狼就好。”

  於是,一群阿姆又唧唧喳喳的讚歎起來,無非就是貅家的阿一多能幹,才五歲就能狩獵了之類的話。當然,也有不以為然的,在有些阿姆看來,夏侯的戰利品,無非都是白的功勞而已。任誰在山林中能夠有一頭五歲大,快要成年的貔貅做伴,都是能橫著走的。

  路邊就有兩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在不忿的嘀咕著:“貅大叔家的阿一,不就是有那頭貔貅,才每天都能打到獵物麼?”

  “就是,一頭和他一起長大的貔貅。誰不知道貔貅出生後,第一眼見到誰就把誰當作自己的父母。貅大叔家的阿一,就是占了這便宜。”

  “要是我們的運氣好,也能找到一頭剛出生的貔貅。哼哼!”

  “等到我們的貔貅成年,就算是最兇猛的野獸也不怕了。貅家的阿一,就是占了這便宜嘛。”

  夏侯只是朝著那兩個少年笑了笑,沒有理會他們故意放大聲量的挑釁。白卻是不善的瞪了他們一眼,一對血目沖著兩少年看了又看,記清了他們的模樣兒。白盤 算著,今兒晚上是不是要去這兩個少年的家裏光顧一下,把他家養的豬全部給生吃了。吃不完的,抓到村外山林裏找個洞穴圈著,當點心慢慢的吃。

  ‘哧溜’,白又吸了一下口水,裂開大嘴陰笑起來。

  突然間,村口那三丈高的瞭望塔上,一名留守村子的族人大聲吼叫起來:“有大隊人馬過來了,女人和孩子都進屋裏去,男人拿兵器,出來準備作戰。”三聲清 脆的弓弦響處,那瞭望塔上的族人已經射出了三支長箭,同時喝道:“來的人是敵人還是朋友?是朋友說出你們何方,是敵人的話,那就準備送命。”

  各家的阿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抱起自己家的孩子就沖回了屋裏。在大隊人馬出門狩獵時留守村子的八十名男子抓著自己的兵器沖到了村口,趴在了那圍牆上,同時發出了大聲的吼叫。“敵人還是朋友?出來,出來一個說話的。”

  夏侯眼裏黃光閃動,猛的從一棟木屋外的木樁上抓起了砍木柴用的鋼斧,也沖到了村口去。白愣了一下,看看肩膀上那已經睜開眼睛的牙狼,一口咬在那牙狼脖子上,腦袋狠狠擺動幾下把那牙狼的脖子差點沒撕斷了,眉開眼笑的化為一條白光,跟著夏侯沖了過去。

  村口,遠遠的可以看到一隊人馬很慢的走了過來。大概有三五百人的樣子,驅趕著數十輛角馬拖拽的雙輪車。一個白須老頭遠遠的就叫嚷了起來:“篪虎族的朋友,是我,草原上的金雕呀,難道你們忘記了老朋友麼?好幾年沒見啦,你們又添了不少小崽子吧?”

  篪虎族人轟然大笑,紛紛丟下了手中的兵器,迎出了村子。篪虎火狐遠遠的就張開了雙臂,爽朗的大笑:“是你這只老鳥啊,有六年沒有來我們部落吧?我們可是想念你們的好酒和細布哩。你這該死的老鳥!”他已經和那老人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

  巫也慢吞吞的從他的石屋子裏面走了出來,有氣無力的說道:“是草原上的防風金雕麼?好久不見了,請進,請進。”他的聲音細弱無力,卻遠遠的飄了出去,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聽了個清楚。這聲音也等同於解除警報的信號,各家的阿姆都帶著孩子走了出來,同聲歡笑。

  夏侯的阿姆手裏握著一根拳頭粗的木棍,氣衝衝的跑了出來,對著夏侯就是劈頭蓋臉的好幾棍子。“阿一,你怎麼不進屋子裏來?你以為你已經是山林中的猛虎,已經長大了麼?你手上提著的是什麼?斧子?啊?你想要幹什麼?”

  白髮出了尖銳難聽的笑聲,在那裏嘲笑夏侯被阿姆責打。阿姆聽到白的笑聲,猛的轉過身來,對著白的腦袋就是幾棍子狠狠的砸了下去。白齜牙咧嘴的抱住了腦 袋,乖乖的趴在了地上。他眼珠子亂轉,心裏只有一個疑惑,分明是夏侯帶頭過去看熱鬧的,怎麼自己也要挨打,並且,分明那棍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比落在夏侯身上 的多太多了。

  那金雕已經率領隊伍進了村子,猛然看到趴在地上的白,以及在那裏沒有絲毫誠意的勸阿姆不要再責打白的夏侯,金雕不由得眼睛一亮:“貔貅?而且是馴熟的貔貅?天神在上,這可是極好的東西。巫,你們這頭貔貅賣麼?”

  夏侯一手接住了阿姆手上的棍子,隨手捏成了粉碎,眼裏黃光閃動,把白從地上拉了起來。狠狠的瞪了金雕老頭兒一眼,夏侯冷冰冰的說道:“賣,怎麼不賣?只要你們能受得了他,我當然賣。”

  金雕驚愕,突然拊掌大笑:“好厲害的娃娃。嘿嘿,貔貅這東西,還真是個禍害,只吃血食不說,這麼大的貔貅,我也馴服不了,不買,不買。”搖搖頭,他從車子上抽出了一柄巴掌寬的鋼劍丟給了夏侯:“好娃娃,送你一把劍。能和貔貅在一起的,肯定也是好漢。”

  夏侯不做聲,抓過了那柄巴掌寬四尺長大概有六十來斤的鋼劍,猛的迎風舞出了一個劍花。用前世學得的劍招力劈華山一劍狠狠劈下,身邊一塊三尺高的巨石被他一劍劈開,火星亂閃。篪虎族的男子們以及那金雕帶來的族人同時大聲叫好,讚歎不已。

  巫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緩緩的說道:“貅家的阿一,是個好娃娃。剛出生的時候,他可是把一頭劍齒虎的魂魄力量吸了個乾淨,別的娃娃,都不如他。貅家的阿姆,你也不要生氣,你家的阿一現在不比成年的族人弱到哪里,加上有白做伴,他能有什麼危險?”

  夏侯的阿姆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丟開了手上被夏侯捏碎的半截木棍,很淳樸的說道:“巫說得是,不過貅說了,阿一畢竟還是個娃娃。”

  巫手上的骨杖揮動了一下,就此做了定論:“其他的娃娃沒成年的時候,只能在村子裏,你家阿一和他們不同,你隨著他去。金雕,去我屋裏,你這回帶了這麼大的商隊過來,一定有好東西吧?”

  那金雕老頭兒又盯著夏侯看了幾眼,更是戀戀不捨的盯了白一陣子,這才點頭應到:“沒什麼好的,幾車老酒,一車細布,剩下的就是兵器和陶土家什。我們老朋友了,我對半價錢的和你們交換。這次來,我收草藥,各種草藥都要。”

  伸手摸了摸夏侯的腦袋,金雕老頭兒跟著巫朝著他的石屋走去,隱隱的,聽到金雕說道:“草原上,九蛇和柳虎兩個部落打起了死鬥,傷亡很大啊,看樣子還要打下去。我趁機收點草藥去和他們交易,他們受傷的戰士需要草藥救命的。尤其是續血藤,你多給我采一些。”

  商隊!走南闖北的商隊!山林外草原的商隊!也就是說,他們對於這個世界的瞭解,一定遠超夏侯甚至是窩在山溝中一輩子沒有離開過山林的巫。

  夏侯把鋼劍交給了阿姆,讓阿姆拎著那頭脖子斷裂的牙狼回去收拾,自己則是和白一起,進了巫的石屋。

  巫、金雕以及金雕屬下的幾個老人圍坐在火坑旁,手裏捧著獸角杯飲酒。看到夏侯和白走了進來,這些老人也不在意,隨便的挪動了一下屁股,給夏侯和白讓出 了一小片空間,巫指著一個酒壇說道:“貅家的阿一,給我們倒酒。”一句話就承認了夏侯擁有合法的留在這個石屋聽他們閒扯的權力,同時很不客氣的把夏侯徵召 為了臨時的僕役。

  自然,夏侯是不會做這些雜務的,他盤膝坐在火坑邊,也一副大人樣的捧起了一個獸角杯。只有白翻著怪眼,齜牙咧嘴的不知道咕噥著什麼,拎著酒罎子繞著火坑慢吞吞的晃悠,看到誰的獸角杯空了,就給誰滿上一杯。

  金雕呵呵的笑起來:“有趣,有趣。都說貔貅靈性極大,果然是真的。”

  巫尖笑了幾聲:“貅的運氣很好,正好碰到了新出生的白。嘿,九蛇和柳虎真的是全族開戰麼?他們可是草原上最大的兩個部落啊。”

  金雕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液,攤開雙手說道:“全族開戰,不死不休啊。兩個部落都有數千名精壯戰士,這廝殺起來,血流成河啊。候的領地又 遠,沒有人制止他們,看來還要廝殺下去。我,老金雕,只是一個遊走的行商,他們開戰,我賣給他們草藥,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巫搖頭歎息:“兩個大部落啊,這樣下去,怕是兩個部落都要衰敗了。他們的巫,不制止他們麼?”

  金雕身邊的一名老人搖搖頭:“哦,戰火的起因,就是九蛇族的巫殺死了柳虎族的巫的孩子。雖然說是誤傷,可是正好給了他們的族長開戰的藉口。族長、長老們要開戰,兩名巫又結下了仇怨,自然是不會調解的了。”

  巫的臉色變得很陰沉,輕輕的摩擦著手上的骨杖,他陰森的說道:“那麼,他們兩個巫,怕是也要受到懲罰了。不過,在大巫的命令下達之前,我害怕兩個部落 已經留不下什麼人了。”巫的語氣有點低沉:“敵對的部落相互廝殺、擄掠奴隸,這是大家都認可的。但是如果說導致了兩個部落的衰敗,這可就觸犯了規矩啊。”

  幾個老人絮絮叨叨的囉嗦著,夏侯聽得很是沒有意思。他們無非就是在閒扯,金雕出售草藥給兩個部落,可以換來多少利益,以及兩個坐視征戰卻不理會的巫,將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其中唯一有用的資訊,就是夏侯發現,似乎所有部落的巫都出自於同一個組織或者說宗教系統,他們之間有著分明的等級關係。但是這些關係卻又是只有巫自己才清楚的,就算是金雕這些見多識廣的行商,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過了好一陣子,外面的喧嘩聲已經停下,那些商隊的人已經被安頓好了,夏侯看著幾個陷入了沉默的老人,開口問道:“金雕阿爺,您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世面,那麼,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呢?”

  巫和金雕同時吃驚的看向了夏侯,巫揮動著骨杖笑起來:“呵呵呵呵,貅家的阿一還沒有成年,就想要去山外闖蕩了麼?”他很是高興的笑著:“是啊,對於這片山林來說,貅家的阿一,這片山林太小了,容納不下你啊。你有成為一名高級戰士的潛力,這片山林容不下你啊。”

  金雕則是笑眯眯的撚動鬍鬚,隨手把獸角杯放在了地上。“外面的世界啊,很大啊,貅家的阿一。”

  他一副神往的模樣:“你們篪虎族,在這片山林中算是大的了。每一支族人加起來,你們篪虎族也有數千名精壯戰士呢。但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還有更強大的部落。我就曾經到過一個叫做申公的部落,他們可是有數萬的戰士。”

  數萬戰士的部落?夏侯悠然神往,也許在那裏,自己可以擺脫在山林中狩獵取皮找個婆娘拼命生娃娃,生了娃娃再去狩獵取皮,讓娃娃再去找婆娘生娃娃的蠻人命運吧?

  “一定要加快玄武真解的修煉,去山林外的世界。”雖然老金雕的話也說得不清楚,但是夏侯的腦海中,已經刻下了深深的印痕。增強自己的實力,然後去山外的世界。他想到了那些鍛造精美的兵器,山外的世界,應該是無比的精彩吧?

  只不過,現在他還必須留在村子裏。面對這個蠻荒的未知世界,危險太多,變數太大,在擁有足夠強的實力前,夏侯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2:00:04

第六章 雲夢

  因為金雕的商隊需要大量的草藥去發戰爭財,篪虎貅率領的狩獵大隊被招回了村子,在預先接受了金雕攜帶的大量交易品,篪虎族的好漢們紛紛灌著烈酒,拍著胸脯 把採集大量草藥的事情攬到了自己身上。當然,他們的任務就是做嚮導以及保鏢,真正採集藥草的人,還得是金雕商隊中專門的藥師。

  摟著白坐在村子口的山坡上,看著族人亂紛紛的跟著商隊的人準備出發,夏侯嘀咕道:“白,金雕他們可算是小心的。如果要我阿爸他們去采草藥,我害怕他們 會連斷腸草都當作好藥草給采回來了。”就他村子裏,狩獵的漢子們身上攜帶的藥包,也是阿姆們採集後被巫精心調製的。就貅他們?在野外辨識藥草的能耐也許還 不如夏侯。

  “是誰說山野中人就一定熟悉山林中的一切?”夏侯近乎鄙視的問候了一下自己前世的特勤局教官:“看,反面教材就在這裏。我的阿爸和阿叔他們都是粗人,他們可以聞風就知道十裏外一頭麅子撒了一泡尿,可是你要他們去采草藥,全村的人都會被毒死。”

  白裂開了嘴,伸出了長舌頭,對著夏侯的臉舔啊舔的。弄得夏侯一臉口水後,白興奮的搶過了夏侯身邊的鋼劍,手舞足蹈的胡亂舞動起來。還沒有成年的白,雙 臂上就有數千斤的蠻力,一柄鋼劍被他舞得水泄不進,一團黑漆漆的光芒繞著他亂轉,突然白一個失手鋼劍從爪子上滑落,那鋼劍化為一道黑虹‘嗖’的一聲飛出了 百多丈外。

  白巴巴的跑去把鋼劍揀了回來,看著自己並不適合用兵器的爪子,委屈得眼淚直滴答。

  隨手抓過鋼劍,夏侯吸了一口氣,狠狠的拍了一下白的腦袋:“垂頭喪氣的做什麼?從明天開始,我教你拳法,我甚至可以教你白虎真解,只要你能練就行。”拉了拉白那兩條奇長的手臂,夏侯微笑道:“你的這身材,練習通臂拳是最合適不過了。”

  一頭修煉了白虎元力,並且精通拳法的貔貅?夏侯眯起眼睛幻想了一下那等美妙的場景,突然渾身一個寒戰。那樣子的白,也許只能用殺人機器來形容吧?原本貔貅就是山林中的霸王,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是最難對付的猛獸之一了。

  村口,貅一聲大吼:“山神、水神、祖宗的魂靈保佑,這次讓我們收穫多多的。”他一刀砍下了一頭豬的頭顱,把鮮血朝著四周潑了出去。巫在他身後揮動著骨杖,眼裏冒出了幽幽綠光,彷佛鬼火一樣,一股股的陰風從四周彙聚了過來,在那豬的死屍上盤繞了一陣,慢慢的消散了。

  族人們發出了歡呼:“山神、水神、祖宗的魂靈吃飽了,保佑我們收穫多多的。”四百條篪虎族的好漢同時拔出兵器仰天長嚎,高低不等的嚎叫聲有如鬼嚎,嚇得附近密林中的小型動物一通亂跑,無數的鳥兒也從樹枝間飛了起來,拍動著翅膀在天空發出了一聲聲的啼叫。

  老金雕手一揮,大聲叫了一聲:“孩子們,出發啦。篪虎的巫,回來找你喝酒。”說完,頭也不回的就率領三百名自己的屬下以及四百篪虎族人大步出了村子,圍著村子繞了一圈,往南邊去了。

  夏侯一聲輕嘯,提起那柄鋼劍,拍了一下小白的腦袋,一人一獸緊跟在了大隊後面,也不顧後面阿姆的叫喚,徑直走了。

  篪虎貅聽到了自己妻子的叫聲,回頭看了一眼,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得意洋洋的笑容,朝著夏侯點點頭,步伐更加輕鬆了幾分。走了幾步,篪虎貅大聲的唱起了 小調,於是一群篪虎族人一應一合的唱了起來。歌聲豪邁,遠遠的順著山林傳了出去。那隊伍中十輛大車上拉車的角馬,聽到這宏大的聲浪,頓時也仰天長嘶,好不 熱鬧。

  走了一陣,篪虎火狐突然轉了回來,笑嘻嘻的拍了一下夏侯的肩膀,一手拎起了夏侯,把他丟在了最前面的大車上。白尖叫了一聲,也跳上了車子,得意洋洋的用兩隻爪子去摸那拉車角馬的屁股,嚇得那角馬渾身哆嗦,就差點沒軟在了地上。於是,又是一通叫駡鬧騰。

  老金雕緊了緊綁在手腕上的白布,朝著夏侯笑了笑:“貅家的阿一,你跟來了?嘿,有種的娃娃,這麼小的年紀,就敢跟著我們下雲夢!”

  篪虎貅嘎嘎咧嘴大笑:“當然,金雕大叔,你不看是誰的崽子,是我篪虎貅的崽子啊。”他得意的拍打了一下胸脯。

  夏侯懶得理會自吹自擂的阿爸,只是看著金雕問他:“去雲夢?雲夢是哪里?采草藥,怎麼不在附近的山林裏面?”

  金雕呵呵笑起來:“小娃娃,雲夢就是雲夢澤啊,南方最大的水甸子。嘿,山林中有草藥,可是有幾種珍奇的貨色,只有大澤裏面才有,那可是救命的好東西,賣給重傷的戰士,可以有十倍的價錢。”

  篪虎火狐打了一下夏侯的腦袋,咯咯直樂:“大澤裏面有凶獸,貅大哥家的阿一,你可別嚇得尿了褲子。”

  族人們哄然大笑,卻也不說要夏侯回村子的話。在他們單純的頭腦看來,一個能夠揮動數十斤鋼劍劈開巨石的孩子,就已經算是成年了。成年的男人,就有資格 去冒險給村子裏換取更好的生活用品。嚇得尿了褲子,這卻是善意的提醒,大澤中的凶獸,可比山林中的猛獸可怕多了。就算是貔貅這樣的山林霸王,在沒有成年的 時候跑進大澤,也是必死無疑。

  “大澤中有凶獸,所以采藥的隊伍才需要這麼多的護衛麼?”夏侯躺在車子上仰望蔚藍的天空,心中驚疑不定:“雲夢澤,雲夢澤,這個名字好是熟悉。雲夢,雲夢,是楚地的那個雲夢麼?”

  扭頭看了看齜牙咧嘴的盯著前面角馬的屁股拼命流口水的白,夏侯心裏一陣的好笑:“凶獸?什麼東西算得是凶獸?白可是真正得凶獸啊。”撫摸了一下白背上光滑的鱗片,夏侯心裏補充說:“最起碼,在他想要吃肉的時候,他是真正的凶獸。”

  七百人的隊伍朝著南方行進了半個月,其中很小心的避開了兩個大規模的部落。夏侯也就第一次看到了比自己的族人更加‘粗’的部族,那些人,應該屬於真正 的原始野人的範疇,身材不高,但是極其兇殘。遠遠的站在山頭眺望他們,就看到一個個光溜溜的軀體在密林中猿猴樣靈巧的出沒,他們似乎還沒有穿衣服使用兵器 的意識。

  篪虎貅嘴裏叼著一大塊獸肉,含糊不清的說道:“這些蠻人最讓人頭疼。每次狩獵的時候碰到了他們,那就真正倒楣。獵物他們見面要分一半,你不給他就上來殺人。”然後,貅乾脆俐落的罵了一句粗口。

  夏侯抱著白的腦袋,給他清理腦袋上的跳蚤,眯著眼睛說道:“阿爸,看他們不是很強。”

  篪虎貅立刻曲起了自己強壯的胳膊,一塊塊肌肉在那裏劇烈的跳動著。他得意的說道:“你阿爸一個人可以殺死他們二十個!”

  那邊,篪虎火狐恨恨的說道:“可是,貅大哥,這些蠻人一次就是上千人的沖出來搶奪獵物。”

  篪虎貅乾笑,摸了摸夏侯的腦袋說道:“你阿爸一次可以殺死二十個,但是碰到二百個麼,你阿爸還有這麼多阿叔,都要逃命了。”

  夏侯嘻笑,對於這些‘粗’人,他由心裏的愛他們。不管怎麼樣,他們是他這一輩子的血親,他是篪虎貅的骨肉啊。當然,還有白。一直被夏侯摟在懷裏長大的白,對他而言,也是親人一樣的關係呢。

  感受到夏侯用力的撫摸,白很舒服的哼哼了一聲,腦袋枕在了夏侯的大腿上,一對血光瀝瀝的凶眼盯著那角馬的屁股,口水一串串的直流。

  南下的路程又延續了三天,前面吹來的風中,已經帶上了濃濃的水汽。耳朵裏,可以聽到震天的長嘯傳來。隊伍中的漢子們,臉色都變得嚴肅起來。“雲夢,雲夢!”這個詞在這些好漢的嘴裏不斷的重複著。

  金雕拍了拍夏侯的肩膀,大聲笑道:“篪虎家的小英雄,看看,翻過這座山,就是雲夢!南方最大的大澤,物產最豐富的福地!”

  夏侯從車上跳了下來,扛著鋼劍,帶著白就一馬當先的朝著前方的山頭跑了過去。他眼睛中黃色的光芒流轉,每一腳踏在大地上,都是如此沉穩有力。大地感受 到夏侯身上那淳厚純正的土的元力,立刻給予了他無私的支持。地面彷佛有彈性一樣,讓夏侯每一步都能邁出一丈多遠,身形穩固凝重,彷佛投石器投擲出的巨石一 樣有一股銳不可當的氣勢。

  金雕身邊的幾個中年人都是見多識廣的行商,看得夏侯在密林中如此飛快的奔跑,一起鼓掌叫起好來。金雕口水四濺的讚歎道:“貅,你有個好崽子。等他長大了,一定是方圓千里內最好的好漢!”遲疑了一下,金雕猛點頭說道:“如果他能跟隨巫修煉,也許他以後能封候哩。”

  篪虎貅以及篪虎族的所有漢子都得意的大笑起來,他們笑得很淳樸也很簡單。自己的娃娃爭氣,自己的族人中有一個可能的未來的英雄,這就足以讓他們高興了。

  前面的水汽越來越重,夏侯隱隱能夠感受到隨風而來的彭湃的生命力。他一聲大叫,身體騰空而起足足有三丈高下,已經穩穩的站在了前方那山頭最高的一塊巨石上。後面的隊伍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和白跳得如此高,站得如此穩,一時間又是雷鳴般的叫好聲。

  前方,燦爛的陽光下,就是雲夢澤!

  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中,點綴著無數大大小小蔚藍或者靛青或者深紫的湖泊,足足能夠淹沒一個人頭頂的草叢中,有無數的花朵盛開,人頭大小的花朵燦爛如雲 霞,豔麗如少女,層層疊疊的鋪了過去。前方,是無邊無際的綠色、蔚藍、靛青、深紫、五顏六色,左方,是無邊無際的綠色、蔚藍、靛青、深紫、五顏六色,右 方,還是無邊無際的綠色、蔚藍、靛青、深紫、五顏六色!

  看不到邊際的,彷佛塗滿了油的草地、湖泊、花叢啊。仔細的估算了自己所站的山峰的高度,再看看最遠的地平線都一直被這燦爛充滿生機的顏色所覆蓋,這雲 夢澤,起碼有數千里的範圍。而耳朵裏,還隨風傳來了沉重的波浪翻滾的聲音,在視線不能及的地方,應該有海一樣巨大的湖泊。雲夢澤,果然如同雲一樣的寬廣, 猶如夢一樣的美麗。

  就在山峰前方不到五裏路的地方,一片蔚藍色的湖泊,裏面漂浮著無數的水鳥。深紅色的毛片在金色陽光下熠熠發光,火紅的長嘴不時的刺破了光滑的水面,挑起來時已經夾住了一隻魚兒。

  數百萬隻巨大的水鳥,就這麼飄浮在玻璃一樣的水面上。它們隨風而動,在蔚藍的湖面上組成了一個個奇怪的符號,風吹過,那符號頓時也隨之變化,偶爾還很湊巧的,構成了一些簡單的類似簡體漢子的形狀,讓夏侯一顆心臟崩然而動。

  一群不懷好意的巨型牙狼在那湖泊的附近潛伏,它們貪婪的盯著那些水鳥以及在湖泊邊上飲水的野獸,盤算著出擊的最好時機。

  幾隻巨型劍齒虎以及其他的一些肉食猛獸懶洋洋的趴在湖泊邊上,時不時低下巨大的腦袋,猩紅的舌頭舔舔湖水,立刻又警覺的抬起頭。

  風吹草動,一片片的綠草紅花低下了高傲的頭顱,露出了裏面無數的野獸。他們斑駁的皮毛,也隨風而動,在金色陽光下光彩奪目。

  驀然間,天地中響起了雷霆般的轟鳴聲,一片黑壓壓的獸群肆無忌憚的從地平線的那頭朝著這邊奔跑了過來。巨大的彎角,粗壯強橫的身軀,兇狠的喘息聲,四蹄著地都有三米高下的龐大軀體,數以十萬計的恐怖數量,讓這獸群擁有了毀滅性的殺傷力。

  於是,那無數水鳥突然朝著四面八方狂奔起來,它們的腳在水面上滑過,平靜的水面立刻泛起了無數漣漪。平地裏卷起了一陣狂風,那些水鳥彷佛一片火紅的雲霞,高高的飛了起來,在湖泊上空徘徊,朝著那獸群發出了憤怒的抗議聲。

  那牙狼、劍齒虎以及其他一群群的野獸狂奔而逃。在這黑漆漆的獸群面前,任何小群的動物都只能遭受滅頂之災,除了逃走,他們別無選擇。黑色的獸群,彷佛黑色的烏雲席捲了這一片草地,所到之處,鳥飛獸本,好不倉惶。

  夏侯生生的吸了一口氣,充沛的土性元力奔湧,讓他仰天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嚎叫:“啊~~~!”

  如此宏大的場景,如何讓他不心動神移?

  巨大的嘯聲遠遠的傳了開去,於是,那遠遠近近的湖泊裏,突然有長長的脖子頂著小小的腦袋冒了出來。那長脖之下是巨大的軀體,脖子就有三十米許的巨獸驚訝的看了看四周,也對天長嘶,彷佛管風琴一樣的聲音,響徹天地。

  這些巨獸擁有極大的震撼力,那無比囂張的奔突而來的黑色獸群猛的分成了三五個小的佇列,繞開了那些有著巨獸的湖泊,胡亂的奔跑開。

  更大的咆哮聲從那黑色獸群的後方傳來。近百頭夏侯無比熟悉的巨大生物,噴吐著口水,飛一樣的緊緊追蹤而至。

  “霸王龍!我的天啊!”猛回頭,看了看正驅趕著拉車的角馬爬山的族人,又扭頭看了看那猙獰的霸王龍以及湖水中的梁龍,夏侯差點栽倒在巨石上。幸好手上有鋼劍,夏侯杵著那長劍,穩穩的站住了。

  那些霸王龍奔跑的速度極快,三五次呼吸中就追上了不幸落後的黑色角獸。這些絕對站在食物鏈上層的霸王龍揮動著巨大的爪子,把那些角獸三下五除二的撕成 碎片,大塊大塊血淋淋的肉就胡亂的塞進了嘴裏。霸王龍們很快就殺夠了自己食用的角獸,他們懶洋洋的停了下來。而那黑色獸群居然也立刻停下,就在距離用餐的 霸王龍們不到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神態安逸的去飲水,啃食青綠的草葉。

  天空,水鳥群發出了巨大的啼叫,慢慢的盤旋下降。四散的獸群也漸漸的聚集起來,眼看著大澤就要恢復寧靜。

  但是遠處的雲層中,突然撲下了數千隻巨大的翼龍。他們無聲無息的張開帶肉膜的翅膀滑翔而來,巨大的嘴和腳爪,穩穩的俘獲了自己的獵物。那些火紅色的水鳥發出了絕望的叫聲,拼命的拍打起自己的翅膀,想要遠離這殘酷的殺場。

  那些翼龍得意的嚎叫著,似乎純粹是為了殺戮的快感,他們不依不饒的追著鳥群遠去。一路上,不斷有水鳥從天空帶著血花落下,給那蔚藍、靛青、深紫的湖水添上了一抹血紅。而地上的獸群,卻根本不理會天空的屠殺,他們安逸閒適的趴在草叢中,靜靜的享受著陽光。

  殺戮、和平、死亡、生靈,在雲夢澤完美的融合成一副壯觀的畫卷。

  夏侯和白都一樣張開了大嘴,只顧著吸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突然,篪虎貅已經到了夏侯身邊,緊緊的抱住了夏侯的肩膀。

  “阿一,看,這就是雲夢。”篪虎貅滿臉的神往,死死的盯著那些身高十幾米的霸王龍,有點遺憾的說道:“當年,其實你阿爸想要獵的獵物是他們。這樣你阿爸的名字就是篪虎殘龍,多威風啊。”

  夏侯驚訝的看了篪虎貅一眼,想一個人幹掉一頭霸王龍?這阿爸還真有想法。

  篪虎貅無奈的搖頭:“殘龍啊,沒有五百人聯手用兵器對付他,我們這些普通的戰士,是不能對付他的。”

  握住夏侯肩膀的手猛的緊了一緊,篪虎貅大聲說道:“但是,阿爸知道,天底下,有那些很強的戰士在十二歲成年禮的時候,可以獵到比殘龍更加兇狠的野獸。阿一,等明年就送你去巫那裏,你一定要好好的跟著他學啊。”

  篪虎火狐等幾個族人中的首領也都圍了過來,他們同時鼓勵到:“貅家的阿一,我們這一支篪虎族人,就差一個高級的戰士。你一定要給我們爭臉。如果你能成為高級的戰士,整個村子都會有好處的。”

  夏侯只是看著那一群吃飽後懶散的趴在草叢中瞌睡的霸王龍,尋思道:“十二歲殺死一條霸王龍?也許,我能做到吧?”

  但是,這個世界,真的還有那麼強大的人,在十二歲的時候可以殺死比霸王龍更加強悍的猛獸麼?基因變種不成?

  那邊,金雕已經招呼起來:“貅,火狐,都過來吧。就在雲夢澤的邊緣,我們采一些草藥,裝滿了十輛大車就回去。”

  幾個行商看著雲夢澤的深處,滿臉的嚮往:“那裏面,應該有多少寶貝啊。”

  夏侯也收拾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抓著鋼劍,和族人們同時小心翼翼的爬下山去。他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樣簡單。也許他應該趁早去山林外 走走,看看這個世界到底還有多少讓他吃驚的地方。那些篪虎貅他們嘴裏很強的戰士,到底能有多強?會比上輩子的自己還強麼?

  山林外的世界啊。

  看著眼前的雲夢澤,夏侯心中充滿了美好的希冀。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2:48:15

第七章 巫道

  劍氣縱橫,在夏侯身邊纏繞,片片枯黃的落葉紛紛在他身側裂開,粉碎。黑色的劍虹閃動,發出尖銳的破空聲,一整套青城劍派奪命三十三劍被夏侯使得是殺氣騰 騰,快如閃電,迅如雷霆。六十多斤的沉重鋼劍在他手中,卻有如普通佩劍一般,劍勢轉折變化輕靈狠辣,絲毫不見凝滯。不過六歲多的孩童,使出的劍招卻有如浸 淫數十年的老劍客。

  一聲輕嘯,手中鋼劍騰空飛出,朝著前方一株大樹斬去。劍上附著的元力震動,那長劍有如活物一樣劃了一條弧線,深深的沒入了樹幹。

  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夏侯走過去拔出了鋼劍,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他剛才所使的青城劍法可不是前世市井中流傳的騙人貨色,而是特勤局的官員花費老大的力氣特聘的青城劍客傳授的殺人技能,經過了千錘百煉才成型的凶煞劍招。

  “白虎,這些劍招是你喜歡用的,我夏侯,常用的還是兩隻手。但是在這個世界,任何一點實力的增強都是必要的,我也必須把這劍法給拾起來。”抬頭看著枯 黃一片的樹林,夏侯長嘯了一聲,淩空躍起四丈高下,密集的劍光激射向了另外一株老樹。如今他所用的,卻是特勤局中武當派教官所授的密技。

  “去蕪存菁。等我能夠把這幾十套劍法融合而一,成為只有三五招散手劍式的時候,想必我就有實力離開山林去外面闖蕩!”

  夏侯豪氣萬千的計畫著未來,卻沒有想到,這些劍招已經是經過數百年鍛煉的極其精粹的招式,他想要把這些劍招再次的提純簡化到只有三五散手的地步,哪里 有這麼簡單?但是為了早日能夠走出山林,夏侯在不斷的努力著。自從金雕他們的商隊離開後,夏侯就開始了癲狂般的自我虐待和鍛煉,力求讓自己的力量更強、反 應更快、動作更有效更敏捷。

  一切,都因為金雕商隊中那護衛頭領無意中的一句話:“貅兄弟,你家的崽子,怕是可以比得上一名一等的武士吧?嘿嘿,才五歲的娃娃,可真不簡單啊!你貅兄弟才是一名二等的戰士哩!”

  聽說,高級戰士分九等,而自己才不過是第一等,這還是自己從剛生下來就開始修煉玄武真解的成就!這個世界的人,可真是夠強啊。為了能夠走出山林,為了能夠在走出山林後還能好好的活下去,夏侯突然大聲叫起來:“努力,再努力!”

  手中鋼劍一震,劍鋒顫抖發出了雷霆般的轟鳴,夏侯奮起全身的元力,一劍朝著身邊的密林劈了過去。黃色的光芒在劍鋒上微微的蒙上了一層,那一劍有如切豆腐一樣劃過了七棵大樹,七根粗大的樹幹頹然倒地。

  篪虎貅哈哈的笑聲傳了過來:“阿一,我的崽子,過來,來阿爸這裏。巫公同意讓你跟著他學一段時間了。哈,你肯定可以成為一個高級戰士的。到時候,我們這一支族人在部族中可就露臉了呵。”

  人隨聲到,篪虎貅拎著白的頂瓜皮,狠狠的拍打著他的屁股,大步走了進來。彷佛丟石頭一樣把白朝著地上狠狠一丟,篪虎貅一腳踢在了白的屁股上,把他踢得一聲慘叫,整個撲到了夏侯的懷裏委屈的流下了眼淚。流淚歸流淚,白的嘴裏還是叼著一頭牙狼腿嚼個不停。

  貅有點惱火的看著渾身大汗的夏侯罵道:“盯緊這該死的傢伙。阿爸承認村子裏馴養牙狼是白的功勞,可是他不能把人家馴養的牙狼當作自己的食物吃啊。火狐家、盤牛家、犀家、蟒家、金猿家,十幾頭牙狼被他吃光了腦髓,這還有用麼?”

  白扭過頭去,朝著貅齜牙咧嘴的就是一個鬼臉,笑嘻嘻的抓著那條牙狼大腿縮到了夏侯的背後。夏侯很沉著的看著貅,點頭道:“阿爸,沒關係,明天叫白去山裏抓幾群牙狼回來就是了。他吃一頭,就補十頭,這就好了。”

  貅大樂,朝著垂頭喪氣的白狠狠的瞪了一眼,拉著夏侯就往村子裏面走。“好,阿爸聽你的,白,明天去給我抓一百,不,兩百,不,三百頭牙狼回來,不然我扒了你皮給阿一做聘禮。”

  惡狠狠的威脅了白幾句,貅拍著夏侯的肩膀叮囑道:“去巫那裏,要聽巫的,他老人家的學問可大了,山林中的藥草,他幾乎都認識。尤其他能上通天神,下通鬼靈,是附近數十個部落中最高明的巫。他可是三等巫哩!阿爸才是二等的戰士,他可是三等哩!”

  三等巫麼?很厲害?沒錯,也許很厲害,起碼夏侯能察覺出來,巫體內有一種很奇異的力量,比自己修練到第二轉的玄武真解的力量強大得多,大概相當於自己玄武真解第二轉修練到頂峰的程度。這,才是第三等的巫麼?

  貅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孩子不喜歡說話這個毛病,他也不囉嗦,因為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本來想要多吹噓一陣巫的偉大,可是他的確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描述巫的偉大,所以只能含糊其詞的吹了幾句,就抓著夏侯一通疾走,很快就到了巫那黑漆漆的石屋前。

  恭敬的在巫門口那青石板上擦了擦沾滿了泥土的赤腳,貅大聲叫道:“巫,我把我家的阿一帶來了。您看看他行不行,要是不行,我還得帶他回去,他阿姆要給他做獸皮褂子哩,要量身材的。”

  枯瘦乾癟,眼裏閃動著兩團綠火的巫顫巍巍的迎了出來,他看了看夏侯,低沉的說道:“貅,你去忙你的吧,我看沒問題。你家的阿一,資質比你可好多了,你的力量,可是不行啊。”

  冰冷的手抓住了夏侯的肩膀,巫一手就把夏侯拎進了屋子裏去。轉身走了幾步,巫又回頭叫住了已經跑出了十幾米的貅:“貅,你是部落的戰士首領,過冬的糧 食和肉,你要帶人儲備足了。看看有哪家的木屋不穩固,加固一下。”巫扯著臉皮笑了幾聲:“這個冬天,多生幾個小崽子,部落的人口又可以壯大啦。”

  貅大聲的應了一聲,站在那裏大聲呼喝起來:“火狐,金猿,都出來,天還早,去附近林子裏轉一圈,砍點木料回來。”

  數十男子頓時從自家的屋子裏跑了出來,拎起隨身的兵器,再操起大斧頭,也不吭聲,跟著貅就走了。夏侯不由得暗自驚歎,這些族人的反應可真快的,比自己 前世那些特種部隊的士兵集合還要快。當然了,這些族人也沒什麼好攜帶的零碎就是。卷上獸皮,抓起兵器就可以出門,可比前世的士兵輕鬆太多了。沒看到火狐還 是光著身子跑出來,一邊走一邊包上獸皮褂子的麼?

  巫冰冷刺骨的手狠狠的拍了一下夏侯的腦袋,陰森森的念叨道:“貅家的阿一,不要看了,來,來巫公這裏,好好的讓巫公我看看你的潛力到底有多大。”有點發黑同時泛著綠光的舌頭吧嗒了一下,巫有點生氣的說道:“巫公還記得你出生的時候,可是很不客氣的吐了我一身。”

  夏侯乾笑,乖乖的跟著巫到了屋子一角的火坑邊坐下。巫淩空吸來了幾根木柴丟進了火坑,就讓那篝火有氣無力的燃燒著,在身上一陣的掏摸,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黑色骷髏頭來。那骷髏像是人類的,頭頂上卻長了七支尖角,眼眶內有一團綠油油的鬼火在閃動,極是詭異。

  示意夏侯盤膝坐在了自己面前,巫一邊拿著那黑色骷髏在夏侯頭頂上晃著圈子,一邊低聲說道:“篪虎一族的族人,潛力是很好的了。七成族人是平民,剩下三成都是有潛力的貴民。貴民,就能成長為高級的戰士或者巫,否則你們篪虎族,在山林裏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名氣?”

  “不到成年的孩子,是不會讓他們來接受潛力的測試的,孩子的身體,可受不住一名巫的力量。不過貅家的阿一,你的身體卻是很結實,力量又大,這是沒有問 題的。”巫陰冷的目光狠狠的盯了夏侯一眼:“如果你能有潛力,我就教你如何鍛煉巫力,回去好好的鍛煉幾年,等你到成年禮的時候,殺一頭猛獸給你阿爸增 光。”

  夏侯想要問他什麼是巫力,什麼是貴民,可是那黑色骷髏已經發出了尖銳的鬼嚎聲,一道黑氣從骷髏嘴中滾滾翻出,籠罩了夏侯。

  夏侯只覺得眉心一熱,先天的一股精神力被那黑氣一激,頓時彷佛點著的炮彈突然爆發開來。一圈無形無色的能量波動從眉心掃了出去,把那籠罩了身體的黑色炸成了粉碎。一聲脆響,在巫目瞪口呆中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巫手上的黑色骷髏也裂開了兩條縫隙。

  玄武真解,乃是夏侯前世在特勤局受某個身份來歷極其嚇人的人物傳授的四象真解中的土性一部,乃是道門吸納先天元力、鍛煉肉身、淬煉元神的廣大法門。雖 然玄武真解更加側重於用土性元力讓身體變得堅固,擁有極大的力量,可是畢竟是道家神通,對於精神元神的好處也是極大。按照夏侯自己的估算,玄武真解第二轉 的境界,大概擁有的精神力就相當於五十名普通人的水準。

  而巫的那個骷髏,居然就是引發他體內精神力的一個引子,在夏侯沒有提防的情況下,他的精神力全面爆發,那並不是一件很強大法器的黑色骷髏被那力量反震,自身就裂開了縫隙。

  呆呆的看著同樣發呆的巫,夏侯小心的問道:“巫公,我的潛力?”

  巫猛的丟開了手上的骷髏,乾癟難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開心的笑容:“貅家的阿一,你是一個貴民,而且是貴民中很有資質的那種。你會成為一個很強的巫。巫 公卻覺得,你更有成為一個強大戰士的潛力,你看,你身上的肌肉。”巫揭開自己身上的獸皮褂子,帶著點自嘲的笑起來:“一個巫,是不會有這麼多肉的。巫的身 體,總是很弱的。你應該成為,巫武。”

  “巫武?”夏侯很好奇。

  巫連連點頭:“是的,貅家的阿一,巫士和巫武。巫公我是巫士,而你,應該成為巫武。”

  不等夏侯追問他好奇的問題,巫已經迫不及待的說道:“現在,記下我給你傳授的東西,然後回去自己修煉。起初半年,你每隔三天來巫公這裏一次,我用草藥鍛煉你的身體,給你打下好的根基。半年後麼,你就可以完全自己修煉了。”

  當下,一篇枯澀難懂的咒文被巫傳授給了夏侯。

  在前世就有修煉底子的夏侯立刻發現,這咒文和他正在修煉的玄武真解有極大的不同。這篇咒文走了極端,是利用人先天的一點元氣,引動外界的靈氣,或者純 粹的鍛煉自己的精神力,不斷的讓自己的精神力和外界與自己屬性匹配的力量融合,最終化為巫特有的巫力;或者就純粹的用靈力去淬煉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身體 也擁有某種屬性,從而成為強大的戰士。

  相對而言,巫武比巫士更難以出現。巫士所需的潛質,只是純粹的精神力,越強大的精神力就越適合成為巫士。但是巫武,同時還需要擁有強悍的肉體,才能忍 受靈力改造身體時的極度痛苦。這也是巫建議夏侯一定要成為巫武的原因。天下強大的巫士並不少,但是能夠達到高境界的巫武,卻是不多的。一名巫武,比巫士更 容易得到好的待遇。

  眼前的巫公,就有點憤懣的抱怨著:“我是三等的巫士,就只能成為一個山林部族的巫,指引你們生兒育女、替族人消災解難。可是同樣三等的巫武,卻能留在大的部落中,保護部落的頭人或者大部族的族長。”

  “巫士多,巫武少,巫武就受重用啊。”巫公親昵的撫摸著夏侯的腦袋,微笑道:“成為一名強大的巫武,告訴所有的人,你是我巫篪虎鷲的弟子,讓篪虎一族的其他的巫都知道,我鷲比不過他們,但是我的弟子,比他們強。”

  夏侯朝著巫公輕輕點頭,微微的鞠躬了下去。巫武的鍛煉方式,倒是和玄武真解的法門差不多。這一篇咒文對於夏侯最重要的地方,是鍛煉精神力的那一段。身為修道人,夏侯自然知道精神力也就是所謂的神識強大了會有多大的好處。

  前世的道家中人,精神力的成長都是循序漸進的,而巫公傳授的咒文中,精神力完全可以飛躍性的前進。而且和修道人只能利用自身的元力來吸納天地靈氣不同,巫是利用精神力來裹挾靈氣進入體內的。雙管齊下,豈不是自己修煉的速度會更快麼?夏侯心中滿是憧憬。

  看著盤坐在那裏彷佛一座骷髏架子的巫,夏侯小聲的問他:“那,巫公,九等的巫士或者九等的巫武,就是最強的麼?”按照夏侯的盤算,如果自己的玄武真解 能夠回復到第八轉的境界,應該就能擁有所謂的九等的水準吧?因為聽金雕的商隊中那些護衛的談話,似乎九等的巫或者戰士,也並沒有強到一個變態的程度。

  巫手中的骨杖晃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乾笑:“貅家的阿一,好好的回去鍛煉,不要問這些不中用的東西。”

  歎息了一聲,巫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屋頂,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九等的巫士或者巫武?哼,不過是達到了成為真正的巫的入門而已。”

  夏侯愕然,近乎驚恐的看著巫。

  巫看到了夏侯臉上的懼意,微笑起來:“我們偏居南方蠻荒,見不到那些真正強大的人。貅家的阿一,等你成年後,生下一個娃娃了,你出門遊歷吧,跟著商隊走,你會知道很多東西的。”

  他低聲的嘀咕了幾句,搖搖頭,歎道:“那樣強大的巫力啊。貅家的阿一,你是想像不到的。”

  慢慢的,巫閉上了眼睛,兩團綠光也漸漸的黯淡下來。他幽幽的說道:“你去試著運用你的力量,感應和你的屬性相當的元力吧。好好的鍛煉,你會成長為一名強大的巫武的。不要浪費你的天賦啊,貅家的阿一。”

  夏侯朝著巫微微鞠躬,拎起了鋼劍,緩步退了出去。

  白一個骨碌從石屋的屋頂上翻了下來,滿臉都是惡意的笑容。夏侯猛的一掃他的爪子,果然又是粘滿了血跡,不由得氣急大喝起來:“白!你又偷吃村裏畜養的牲畜!”鋼劍帶出了一道風聲,朝著白的腦袋砸了過去。

  白嘻嘻哈哈的一陣亂叫亂笑,四肢著地的飛快跑開,夏侯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

  石屋中,巫的眼睛突然睜開,兩團綠色的幽光更加明亮。“貅家的阿一,你的潛力這樣的強大!你一定會成為強大的巫武!可是,你能達到什麼境界呢?巫公見過的,最強的巫,也不過是一個七等的巫士,就已經震服了兩個萬人大部族所有部落的巫啊。”

  “你,能成為那樣強大的巫麼?”

  拿過了那裂開的黑色骷髏,巫低沉的說道:“也許,你會成為傳說中的人?六歲多的孩子,潛藏的力量可以震碎山鬼的骷髏,普通的巫,是做不到的啊。也許,你真的可以成為傳說。”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2:49:59

第八章 部族

  盤膝坐在村子附近的山谷中,四周地氣豐盈。

  眉心處,有如水波的精神力在劇烈的釋放、收回,發出細微的破空撕風聲。滔滔不絕的淡黃色土性元力就裹在了精神力中,順著眉心流淌了進來。在巫傳授的咒語驅動下,眉心那的神秘竅穴彷佛能量轉換器,把夏侯的精神力和土性元力水乳交融,化為了土性的巫力。

  那淡黃色的巫力流轉全身,渾身上下每一片肌肉、骨骼、神經,每一滴精血,都在接受巫武必須受到的劇烈改造。破而後立,先破再創。全身上下的肉體組織崩潰、瓦解,但是又立刻重新組織起來,從本質上強化了夏侯的肉身。

  夏侯的臉色澄然不動彷佛坐枯禪的老僧,面上皮膚已經是黃澄澄的一片好似那純淨的黃土一樣。他所受到的痛苦,並不如巫所形容的那樣難以承受。在修煉巫咒的同時,他的丹田中屬於他前世技能的玄武真解,也在加速運轉。一波波的土性元力蘊藏了脈脈生機融入身體,被巫力瓦解的身體能夠以更快的速度重新組織起來,自然痛楚輕了不少。

  “但是,就算是這樣,還是很痛啊。”夏侯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巫的嘴裏,巫武會這樣少了。你試著用錘子把自己的一根小腿骨頭砸成碎片然後在三十分鐘內慢慢癒合,剛剛回復原狀就立刻再砸碎成粉末,周而復始的持續五年的試試?並不是缺乏身體強壯的巫,而是缺少能夠堅持不懈的蹂躪、虐待自己可憐身體的巫。

  幸好有玄武真解護體,傷處的愈合速度比僅僅使用巫咒快了百倍以上,夏侯所授的痛楚,也就緩解了。

  夏侯也終於明白,巫咒和玄武真解的區別在哪里。巫咒等於是徹底破壞整個身軀,重建一具強橫的肉體;而玄武真解,卻是吸收外界靈氣,春風化雨般強化一具肉體。兩者就是霸道和王道的區別。而夏侯雙管齊下,肉身卻是更加凝實。就連他的精神力,也在不間斷的苦修中,比以前強大了十倍不止。如果僅僅修煉玄武真解,哪里有這樣的進度?

  但是更大的不同是效果。巫,似乎僅僅在意巫力的強弱,巫力僅僅存在於眉心中。就算那巫力流遍全身改造肉體,最終也會回到眉心竅穴內。而玄武真解修練到高深處,體內無處不充盈著液態的元力,比起巫武只會單純的使用肉體的力量,舉手投足之間,憑藉那元力就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漸漸也變成淡黃色的精神力,哦,現在要叫做土性巫力,彷佛水流一樣從眉心泛出,佈滿了整個山谷。夏侯控制著巫力,一吸一放,頓時空氣中異聲隱隱傳來,附近幾塊上千斤的巨石被那巫力一卷,一聲大響帶著無數泥土被拔了出來,彷佛潮水中的魚兒,離地三寸翻滾不休。

  幾聲急驟的喘息後,今天的修煉就到了結束的時候。夏侯眉心處一團黃色光芒閃動,兩隻眸子中更是亮起了兩團黃幽幽的鬼火,那外放的巫力彷佛龍捲風一樣急速轉動,嗤嗤有聲的就回到了他眉心竅穴內。那巫力收得太快,幾塊巨石被巫力一卷,當場碎裂,從中分離出了大團的土性元力,順著那巫力就流入了夏侯身體。

  渾身骨節一陣爆豆般亂響,夏侯緩緩的站了起來。

  十一歲的他,在貅的調教下每天吞食大量的肉和粟餅,加上同時修煉巫咒和玄武真解,他的身材已經不比貅等族人矮到哪里去。而他比常人寬出一半的肩膀,直接垂到膝蓋附近的手臂,更是讓外人驚愕不已。

  隨意的做了一套前世的廣播體操來活動身體,夏侯渾身的肌肉慢慢的波動,就彷佛水銀一樣自如流暢的湧動,充滿了力量的美感。

  遠處突然傳來了劍齒虎乃至金猿等巨型野獸的慘嚎聲。一道白光閃過,一頭劍齒虎被高高的拋了起來。白眼裏閃動著兩團幽幽的白色鬼火,突然跳起來,吐氣開聲,一拳轟在了那劍齒虎的腦門上。一聲巨響,那四米多長的猛獸淩空炸成了粉碎,滿天都是肉末落了下來。

  身材已經固定,如今比夏侯矮了一個頭的白拖著兩條長臂吱吱怪叫著跑了過來。他滿臉都是興奮,一對血目中那兩團白色鬼火,顯得好不嚇人。夏侯好容易教會了他修煉白虎真解,正好符合了貔貅一族先天的攻殺屬性,如今白也到了第三轉的境界。原本就刀槍不入、來去如風、力大無窮的白,修煉了白虎真解以及各種奇異拳術後,實力暴漲,附近山林中,已經沒有任何猛獸是他三招之敵了。

  任憑白的長舌頭在自己臉上舔了舔,夏侯皺著眉頭喝道:“阿姆叫我們帶頭野獸回去做飯,你抓的野獸在哪里?”

  白長長的舌頭猛的僵硬在空中,只能無奈的用爪子抓了抓腦門,朝著夏侯諂媚的連連點頭鼓掌。這傢伙出手沒有個輕重,落在他手上的猛獸向來就難得留下完整的屍體,叫他去狩獵做飯,豈不是難為‘貔貅’麼?

  夏侯歎息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提起插在附近山石中的鋼劍,拉著白脖子上長長的絨毛走出了山谷,自言自語的問道:“還是得我親自出手才行啊。白,晚上想要吃什麼?我們弄頭地獺回去熬湯?”

  白立刻噴了幾口口水,‘呸呸’的表示不同意,表示地獺的肉太難吃了。

  “那麼,巨古獸?你應該喜歡吧?弄一頭回去,可以讓全村的人吃三天了。”夏侯若有所思的看著山林中那突然冒出來的巨大身影,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巨古獸,身高五點五米以上,乃是附近山林體形最大的草食動物,肉質鮮嫩,是最上好的獵物對象。當然,因為他龐大的軀體,篪虎的族人也要數十人合作才能留下這麼一頭。

  白高聲歡呼了一聲,身體彷佛射出的利箭,發出一道激烈的破空聲,幾個跳躍就已經到了那巨古獸的面前。彷佛一頭大猩猩,白高高的跳起,血目中白光大盛,劈手一拳砸向了那巨古獸的腦門。

  一聲細微的響過,白的拳頭深深的沒入了巨古獸的腦袋,他抽出爪子,興高采烈的捧著那巨古獸的腦袋喝起了熱騰騰的腦漿。一通痛飲之後,白無比舒適的躺在了那巨古獸委頓在地的身體上,翹起了二郎腿,心滿意足的打起了飽嗝。

  夏侯低聲咒駡了幾句,認命的把鋼劍插在了那巨古獸的脖子上,鑽進了那巨獸的身體下方,腰肢稍微用力,就扛著這頭巨大的野獸屍體,一步一個腳印的朝著村子行去。“嗯,還不錯,這玩意比上輩子我拎著抽人的合金大門要輕巧得多。”夏侯聽著頭頂上白的呼嚕聲,只能如此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

  十一歲,玄武真解第六轉,這是夏侯前世不敢想像的速度,加上巫力的強化,他的肉體力量已經直追前世最強時的自己。

  夏侯經常自嘲道:“也許這輩子還是童男,所以修煉得這麼快吧?唉,上輩子不就是因為大學裏面和女朋友胡來,結果後來修煉的速度始終比不過白虎那傢伙麼?”

  一邊自言自語,夏侯已經半拖半扛著身高五米五左右,長有將近十米的巨獸到了村子口。他大聲的叫嚷起來:“哪位大叔在箭樓上?麻煩叫我阿爸和幾位阿叔出來,把這大傢伙給分了。”

  所得的獵物一半歸自己家,另外一半歸村子共有,這可是蠻荒山林中各個部落共同的規則。壯男要吃飽吃好,可是那些沒有了戰鬥力的老人,你總不能讓他餓死吧?夏侯這次打來的巨獸,可以讓全村的人都放開肚子吃上好幾天的了,更是受歡迎的好東西。

  篪虎貅那熟悉的吹噓聲遠遠的傳來:“我家的阿一回來了啊?讓阿爸看看你打了什麼獵物?哈哈,是巨獸啊!了不起啊,我的崽子。”

  火狐等部落頭面人物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不過很顯然,他們又是在打趣吹噓的篪虎貅。

  夏侯哼了一聲,隨手就把巨獸連同白一起丟在了村口的大道上。擦了擦臉上並不存在的汗水,拔出了鋼劍,夏侯點頭道:“阿爸,我先帶一塊肉回去讓阿姆燉了。幾位大叔,等下來我家喝酒啊。”手起劍落,夏侯很不客氣的就在最肥美的後腿上砍下來足足有三百多斤的一大塊肉,把肉挑在了鋼劍上,另外一手拎著白,大步朝自己家的木屋走去。

  篪虎貅他們的身邊,有幾個打扮和村子裏的族人完全不同的外人。夏侯很是好奇的看了他們一眼,其中一名似乎是首領的大漢朝著夏侯笑了笑,大聲說道:“貅家的兄弟,這是你家的娃娃?了不起,這麼大的力氣啊。”幾個外人都嘖嘖驚奇,卻聽那首領問道:“多大了?成年了?”

  篪虎貅得意洋洋的昂起了腦袋:“火豹兄弟,我家的阿一可還沒成年哩。怎麼樣,你見了我們篪虎族這麼多部落的娃娃,我家的阿一怎樣?”

  還沒成年?一個人就捕獲了一頭巨古獸?並且還有這樣的神力把巨古獸一個人給扛回來?

  那篪虎火豹驚愕的喃喃說道:“還沒成年麼?怕是都有了高等戰士的實力了吧?那要是等他成年了再磨煉幾年。嘿嘿!”幾個外人同時歡笑起來:“這下我們篪虎部也有了高等戰士,看看夷狼部的人,還敢和我們搶山林麼?”

  一行人招呼了幾聲,叫來了族人把那巨古獸給分解了,隨後就朝著巫的屋子走了過去。經過篪虎貅家的時候,那火豹突然大聲叫道:“貅家兄弟的阿一,來,去巫的屋子,你是好漢,好漢就有資格參加大會的。來吧!”

  大會?還有什麼好客氣的。踢了躺在地板上不想動彈的白一腳,夏侯鑽出了木屋,大步朝著那石屋走了過去。一邊走,他一邊語氣低沉有力的問道:“阿爸,火豹大叔,開大會,有什麼事情麼?”

  那篪虎火豹嘎嘎直笑:“族長召集所有部落的戰士聚會哩,說是要去給夷狼族一個教訓。我是來你們部落的。看看,你們能出多少戰士。”

  戰爭?夏侯的精神一下子就上來了。前世,他的身份可也是戰士啊。在這個世界,他失去了為之效力的祖國,那麼,就為家族殺敵吧。

  圍坐在巫的火坑邊,夏侯就彷佛成人一樣喝著烈酒。他再次肯定了,篪虎貅他們就是一群粗人。這種近乎醫療用酒精的烈酒,他們居然就隨意的給孩子喝,莫非是害怕自己的孩子死得不夠快麼?放在前世,這就是虐待兒童了。

  一口口的烈酒灌下,巫終於開口了:“火豹,說說族長的意思吧。如果是要和夷狼族分生死,我們分八成戰士過去。如果僅僅是教訓他們一頓,那麼我們這裏過去一半的戰士就夠了。”巫眼睛裏的綠光慢慢的亮了起來:“村子裏,不能沒有人守衛啊。”

  篪虎火豹喝了一口酒,從火坑上的烤豬肉那撕下了一大塊肉,塞進嘴裏大口咀嚼了幾下吞進了肚子,隨手就在身邊同伴的獸皮褂子上擦了擦手。看看那油膩的大手實在沒有擦拭乾淨,他又在自己胸口胡亂塗了幾把,這才含糊的說道:“一半,一半就夠了。族長就是要教訓他們。分出生死的話,族人的死傷也大,同時別的部落肯定會揀便宜的。”

  巫點點頭,看了看篪虎貅:“那,貅,你選三百族人,跟著火豹去吧。”貅點點頭,也不吭聲,扯下一條豬腿大口咬起來。

  夏侯大聲說道:“巫公,我也去。”頓了頓,他笑道:“我留在村子裏也沒別的事情。”

  巫眼睛眨巴了幾下,右手朝著門外揮動,一塊半人高的巨石慢吞吞的被他吸了進來。咳嗽了一聲,巫陰森的笑起來:“試試,貅家的阿一,讓巫公看看你的巫力有多強了。如果你能達到巫公的水準,就讓你去。”巫突然大笑:“可不能讓被的部族的人說,我們篪虎一族的男子都不是好漢,居然讓一個成年禮都沒有完成的崽子上戰場吧?”

  族人們大笑,篪虎貅用油光水亮的大手拍打了一下夏侯的腦袋:“阿一,給巫公和火豹大叔看看你這幾年學會了什麼。嘿,火豹兄弟,我兒子的巫力潛力可比我們大多了。我們只是憑天賦蠻力打架,我崽子可是能修煉巫力的。”

  兩朵比巫公眼睛中的綠光更加明亮的黃色光芒從夏侯眸子中升起,他的眉心處一陣跳動,突然一股黃色的氣流席捲而出。那塊大概有三千來斤的巨石在嗖嗖風聲中被卷起來三尺多高,被那黃色巫力一卷,巨石滴溜溜的亂轉,突然一聲震雷般巨響,巨石被擠壓成了無數拳頭大小的碎片,滿天都是石屑在飛舞。

  巫公啪啪的鼓掌叫好,滿臉都是控制不住的高興:“好啊,阿一,好啊,當初我給你奠定基礎的草藥沒有白費。你,應該比巫公還要強,你大概應該接近四等的巫力了。好,你有資格上戰場了!方圓千里,沒有一個十一歲的崽子能有你這樣的力量。”

  說得高興處,巫公從懷裏掏出了一條尺許長拇指粗的大蜈蚣,很是興奮的丟進了嘴裏咀嚼起來。一邊咀嚼著那大半截還在他嘴皮外蠕動的蜈蚣,巫公一邊笑著說道:“你可以去,告訴族裏的族巫,也就是巫公我的堂叔黑盄,說你是我的徒弟。”

  幾下就把那條蜈蚣吞進了肚子裏,巫公淡綠色的舌頭高興的舔舐了一下嘴角冒出來的漿汁,大聲說道:“明天是個好時候,鬼怪都回去了他們的巢穴休息。山神和水神還有木神都在路上保護你們,你們會一路平安的到族裏。貅,你們明天出發吧。帶足乾糧!”

  貅、火豹、火狐這些大漢同時笑起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再去碰架子上的烤豬肉了。他們都想到,這豬肉是巫公烤制的,而天下人都知道,這些部族中的巫,總是喜歡在食物中放一些奇怪的東西。看到剛才那條蜈蚣,沒人敢再去碰那豬肉。

  出發的那天,天空有陰雲,但是無雨。

  也許巫的測算是靈驗的,三百戰士一路順利,經過二十天的跋涉,終於趕到了篪虎族的本支所在。

  這是夏侯來到這個世界後見到的最大的村落,幾乎應該算是一座很有規模的小城。邊長一裏多的城牆是用原木搭建的,高有四丈左右,厚一丈,上面可供族人戰士往來巡走。四個角落上有高達八丈許的箭塔,每一座箭塔上都有幾隻黑色的大雕棲息,更有十幾名目光敏銳的箭手站在上面,遠遠的就發出了喝問聲。

  火豹大咧咧的走了上去,抬頭看了看,大聲叫嚷到:“阿爸,不要放箭,是火豹回來了。我把本家鷲巫那一支族人的兄弟帶來啦。帶隊的是貅兄弟。他的阿爸是您的親弟弟哩!”

  篪虎貅走了上去,朝著那箭塔的方向隨便的行了個禮:“阿叔,是我,貅啊。我阿爸沒死的時候,還見過您的。怎麼您頭髮鬍子都白啦?”

  箭塔上的一個老箭手哈哈大笑起來,邁開大步就從箭塔跳到了圍牆上,然後直接跳出了城牆,朝著貅迎了上來。“啊,是貅啊,你這個崽子長大啦。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怕不是有十二年了吧?怎麼每次你們部落來族裏通傳消息,你都不過來呢?”

  貅憨厚的笑著,和那老箭手摟抱在了一起:“我現在是部落戰士的首領,怎麼能隨便過來呢?黑斑阿叔,你好麼?”

  黑斑笑得很開心,彷佛毆打仇人一樣在貅得胸口打了幾拳重的:“好,當然好。我的幾個崽子,你的幾個兄弟都爭氣啊,族裏的娃娃是一窩一窩的下來,我們篪虎族的實力更強啦。”黑斑轉過頭來,看著渾身皮膚都呈不正常的土黃色的夏侯問道:“這個好漢子是誰?”

  貅得意的笑起來:“他?他是我家的阿一,成年禮都還沒有過的阿一。好漢,當然是好漢,我貅的種,當然是好漢。”

  一群已經迎出來的篪虎族人同時愕然,夏侯此時僅僅是身高不如自己的父親,可是在粗壯程度上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他那寬出別人一半的肩膀,那長至膝蓋的雙臂,還有站在他身邊齜牙咧嘴露出滿口白牙,眼裏血光四射的貔貅白,簡直就山神一樣讓人由衷的敬畏。

  黑斑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貅,問道:“是你家的阿一?你的娃娃這麼大了?”

  夏侯很守禮的朝著黑斑行禮:“黑斑阿爺,我是阿爸的孩子,還有半年,就要過成年禮了。”

  篪虎族的族人們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十一歲的孩子能長到這個塊頭的,聽說過傳說,但是沒親眼見過啊。那傳說中的幾個,都是極遠的地方,那些擁有數萬戰士的大部族中的天才,每一個最後都成為了高級戰士的天才。這麼說來,篪虎族終於也要擁有自己的高級戰士了麼?七等,不,哪怕就是一個五等的戰士,在山林中也是縱橫無敵的大將人選了。

  一名身材粗壯,看起來比貅的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壯漢朝著夏侯伸出了手:“是貅兄弟的阿一啊?我是你雲豹阿叔啊。嘿,你的力氣,可真,不,啊,小。”

  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剛開始雲豹還能正常的說話,但是轉眼間,字句就結結巴巴起來。眼看著雲豹手臂上肌肉墳起,已經開始哆嗦,而夏侯卻似乎還沒有用力的樣子,族人們同時鼓掌叫好。更有和雲豹熟悉的戰士大聲喧嘩起來:“雲豹大哥,你的力氣不會昨晚上全部放在婆娘肚子上了?怎麼連個娃娃都比不過?”

  雲豹急忙抽出手去,驚駭的看著夏侯喝道:“好厲害的娃娃,手比嚼獸的牙齒還要厲害。你們這群混蛋,有本事自己去試試這娃娃的本領!我雲豹在方圓八百里,服氣過誰?我也是二等戰士啊,可是我就服了這個娃娃!”

  篪虎族的戰士們同時歡呼,簇擁著貅和夏侯等一批來援的族人,興高采烈的朝著村內走去。在這個時代,一個部族中能夠產生一名強大的戰士,那是整個部族的榮耀啊。強大的戰士,就意味著在征戰和廝殺中能夠獲取更大的地盤,更多的草場,更多的獵場,就能養活更多的族人,實力更強,就能再去爭搶更多的地盤。

  而夏侯,也終於問清楚了,所謂一等戰士和二等戰士的評定標準。一等戰士,就是能夠赤手空拳殺死一頭劍齒虎的好漢。而二等戰士,就是能夠一口氣擊敗九名一等戰士的厲害角色。夏侯的父親貅,就是一口氣打翻了十三條一等戰士,卻在擊敗了五名二等戰士後敗在了第六名的手下,所以才委屈的被定為了一名很厲害的二等戰士。

  也就是因為夏侯正式的嶄露了如此強大的力量,才讓這些族人告訴他這些相關的東西。在族人們看來,一個沒有長全牙齒的娃娃,是不應該知道戰士們的相關知識的。現在的夏侯,才真正的得到了族人的認可。

  “老天,每一個戰士升級,都要連續擊敗九個同級的戰士,最後一場更是三名同級的戰士聯手襲擊。難怪,高級的戰士這麼少。”夏侯一邊尋思著,一邊緊緊的抓住了白的脖子。可不要剛到族人的本家村落,就讓白上演一通野獸夜襲家畜的好戲,那可真丟臉到家了。

  同時,出於特勤局特工的本能,夏侯的耳朵沒有放過任何一點有用的資料。這一次,加上自己部落來援的族人,篪虎一族已經彙聚了五千名以上的戰士,其中更有十幾名三等、四等的戰士,足以摧毀山林中一些普通的部族了。可是據說,夷狼族的人也徵召了四千名以上的族人,尤其夷狼人擅長使用弓箭,山林之中,弓箭的殺傷力可是很大的。

  因為在力量上勝過了二等戰士雲豹的突出表現,夏侯很幸運的隨同自己的父親,出席了在村子中心那大石屋子中的部族大會。

  部族的本家,加上二十五支族人來援的戰士首領,近百人圍坐在八個火坑邊上,獸角杯裏是濃濃的好酒,面前的火架上烤著噴香的豬肉,戰士們歡暢痛飲,大聲的喧嘩著。

  夏侯緊緊的約束著白,只讓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烈酒。他可不敢讓白在這裏喝醉,一頭喝醉後發狂的成年貔貅,殺傷力可是極其驚人的。也許族人不會有事,可是本家的那些家畜,怕是一頭都保不住。要自己的部落賠償?那可真是頭疼的事情。

  白委屈的趴在夏侯的身邊,抱著一個獸角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老酒。眼珠子亂轉的他,一條後腿已經朝著不遠處的一個酒罎子伸了過去。奈何他的腿比起他的手臂實在是太短了一點,勘勘還差一點就能把那酒壇給撥過來。

  首領們吃飽喝足了,白也眼看著就要順利的把那酒壇給弄到身邊來,篪虎一族的族長,篪虎雷牛,一個五十來歲,身體極其粗壯的老人威嚴的舉起了獸角杯:“族人們,孩子們,還有。”他特意的看了夏侯一眼:“我們的好漢崽子,哈哈哈,大家一起幹一杯。”

  百多個獸角杯同時舉了起來,眾人一飲而盡。

  雷牛威嚴的點頭,大聲說道:“今天,聚集了這麼多族人,就是一件事情,給夷狼族的人一個教訓,逼他們讓出鐵竹山。”

  坐在他身邊的族巫黑盄冷冰冰的看了所有族人一眼,眼裏也冒出了兩團綠色的鬼火,但是這鬼火可就比篪虎鷲眼裏的明亮太多了。“鐵竹山,本來是我們的地盤。山也就罷了,可是山林附近,有兩塊很好的草場,在山林中,想要有這麼好的放牧的地方,是很難得的。夷狼族的人,三個月前侵佔了我們的山林。”

  雷牛拔出一柄兩尺長,半尺寬,一寸厚的大砍刀,狠狠的往地上一跺,把兩塊地磚砸成了粉碎,大聲吼到:“所以,一定要教訓他們。把鐵竹山搶回來,再把他們夷狼族的地盤給我搶一塊。”

  目光兇狠的雷牛下令道:“夷狼族的弓箭很可怕,很難防範。不過,我們篪虎族的好漢,會害怕那些只能在背後偷襲的夷狼人麼?”

  所有的族人同時跳了起來,拔出了兵器胡亂的揮舞著。被酒精燒得眼睛通紅的他們同時吼到:“不怕,不怕,殺光他們。”

  雷牛滿意的微笑點頭,說道:“這次抓到的夷狼男子,本家買下來做奴隸;抓到的夷狼女人,就分給各支的兄弟做婆娘。搶到的財物,我們平均分配,大家有意見麼?”

  所有人同時搖頭。而黑盄則是深深的看了坐在地上紋絲不動的夏侯一眼,柔聲問道:“貅家的阿一,你,怎麼不說話呢?”

  夏侯朝著雷牛和黑盄同時行禮後,有點不解的問道:“夷狼族,就是弓箭厲害麼?如果我們能夠沖到他們身邊。”

  雷牛大笑:“沖到了他們身邊,我們一個族人可以幹掉他們三個,不,五個!”

  黑盄有點無奈的說道:“可是,他們就是弓箭太厲害,每次我們沒有沖過去,就已經倒下了不少族人,所以,對付夷狼,我們必須要小心。”

  夏侯皺起了眉頭:“那麼,族長阿爺,還有族巫阿爺,為什麼不用盾牌抵擋弓箭呢?有了盾牌,想要靠近夷狼人,根本不是問題呀!”

  所有熱血澎湃的篪虎族人同時愣了下來:“盾牌?什麼東西?”

  一個坐在雷牛身邊的三十許的漢子摸了摸臉上的大鬍子,有點躊躇的抓住了背後背著的一個尺許方圓的金屬圓盾,皺眉問道:“盾牌,就是這種東西麼?上次和商隊的人交換了一塊過來,發現在野地裏拿來燉肉倒是不錯,很方便的。”

  夏侯絕倒!可是他沒有想到,山林中的部族擅長的是和野獸近身廝殺,用蠻力和那些猛獸拼命,自然不習慣使用盾牌。如果是在山林外的草原上,各個部落都大量使用弓箭,反而對於箭矢的防範比在山林中的部族強了許多。而夷狼人,就是最近百年來,從草原上遷徙進山林的一個部族,他們對於弓箭的使用,自然是遠超土生土長的篪虎部族了。

  不是說山林中的人不想使用弓箭,狩獵的時候,弓箭的威力也是很大的,但是對於篪虎族來說,他們既然有了強大的近身戰鬥力,他們也不希罕用那精巧的箭矢。而且對於巨獸來說,只有純鋼箭頭才可能突破他們的皮膚和肌肉,你讓篪虎族上哪里去找這麼多的純鋼箭頭?還不如多交換幾柄鋒利的刀劍更加合算。

  而單純的篪虎族人,在面對夷狼族的弓箭時,本能的就是拔出刀劍往前沖,倒是從來沒有考慮過可以用東西遮擋箭矢的問題了。

  當下,雷牛搶過了那盾牌,虛舉在了自己面前,左晃了一下,右晃了一下,和黑盄同時恍然大悟般笑起來:“哈哈哈,對了,就是盾牌。這東西可以擋住弓箭啊。可是我們沒有這麼多金屬啊。”

  夏侯淡淡的說道:“取半人高一人寬的三掌厚木板,上面蒙兩層生皮子,比金屬的盾牌更好用。”

  黑盄低頭思忖了一陣,猛的鼓掌點頭:“族長,貅家的阿一說得很是對。盾牌可以抵擋箭矢,似乎商隊的人也提到過這件事情,可是我們都沒有在意啊。”黑盄有點無奈的笑起來:“一碰到事情,我們可就習慣召集族人去廝殺,倒是忘記了好的兵器和工具,可以抵消族人的數量了。”

  當下,雷牛不再遲疑,分派任務道:“族裏別的東西不多,生皮子有得是。明天每人趕造一塊盾牌,黑盄選了好的時辰,就去攻打夷狼族人。”他看了夏侯一眼,指著夏侯說道:“貅家的阿一,搶到的奴隸和婆娘,還有財物牲畜,你也分一份。”

  貅高興得嘎嘎大笑,連連朝著自己的族人擠眉弄眼的做鬼臉。如果不是族長和族巫都在面前,他一定又要吹噓自己的種是多麼好,自己的孩子是多麼厲害了。要知道,每一個部族中,沒有成年的娃娃,可是沒資格分戰利品的。

  深夜,滿天繁星讓地面上有一層淡淡的銀光。

  夏侯盤膝坐在屋子的小小陽臺上,抬頭看著天空,低聲說道:“白,我越來越不抱任何希望了。族人們,連盾牌都懶得去發明,我只有走出山林,也許才能碰到更加文明的人吧。”他扭過頭去,看了看插在身邊地板上,那柄鋼劍上美麗的菱形花紋。

  白打了個飽嗝,懶散的看了夏侯一眼,伸手掏了掏自己的下體,抓出了幾個跳蚤丟進嘴裏咯吱咯吱的嚼了吃了,懶洋洋的翻了個身,不再理會他了。

  夏侯抬頭看星空,仔細觀察了一陣繁星的星圖變化,終於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眉心處,那淡黃色水波一樣的巫力無聲的卷了出來,朝著四周慢慢的擴散開去。心底一陣清淨,自然有清風漸漸纏繞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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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2:51:55

第九章 重创

  清晨的山林中,有淡藍色的霧氣凝結在樹木根部。

  那淡藍色的霧氣上方,是乳白色的濃霧隨風飄動,隱約可以看到一坨坨的黑影在霧氣中晃動。

  夏侯只覺大開眼界。除了他們這一支族人別開心裁的馴養了大批的牙狼,這一次帶來了兩百頭兇狠的牙狼配合作戰,其他的各支族人雖然沒有大規模的馴養猛獸猛禽,卻也各有特色。比如說,篪虎雲豹身邊就跟著一頭黑底金花的猛虎;而本家的上空,更是飛翔著十幾隻鐵翼大雕。五千許人的大隊人馬,其中混了六百多頭猛獸,卻也煞是壯觀。

  但是對於篪虎族人打仗的本事,夏侯的確不敢恭維。

  五千多人加上六百多頭猛獸,懶散的排開了三四排的散兵線,就吹著獸角、敲打皮鼓的朝著夷狼族人的村落鬧哄哄的走過去,這也行?

  尖銳直入雲霄的號角聲,沉悶的皮鼓聲,鬧雜雜的人聲,時不時傳來的嘹亮獸吼,打破了叢林的寧靜,有無數鳥獸驚惶的四處奔散。隔著一條清澈見底大概十幾米寬的小河,對面已經出現了夷狼人的族人。他們腰間纏著獸皮裙,上半身覆蓋著樹皮做的簡陋盔甲,嘴裏發出了驚喜的大聲嚎叫。單純的哦哦聲混合在一起,聲勢卻也不比篪虎族這邊小到哪里去。

  一名頭上插著七支金雕翎毛的老人小心的從一株大樹後探出了頭來,大聲吼到:“篪虎雷牛,你真的要和我們開戰麼?”

  雷牛走上前幾步,彎腰揀了一塊鵝卵石,嘿嘿笑道:“夷狼鵬,把鐵竹山還給我們篪虎族,我們立刻退走,怎麼樣?”

  夷狼鵬連連搖頭:“還給你們是不可能的,我們要用鐵竹山的竹子做箭。山上有鐵礦,我們也要拿來做箭頭,不能還給你們哩。我們用金川河和你們換也不行麼?裏面可是產金沙的。”

  雷牛大吼了一聲:“我要你金沙做怎麼的?金沙能填肚子麼?金沙能養自己的婆娘和崽子麼?我們只要鐵竹山,那裏是山林中少有的牧場,怎麼能給了你們這群不敢和我們的勇士拼殺的沒膽鬼?”

  雷牛的手猛的揮動了一下,那塊小孩子頭顱大的鵝卵石帶著一道風聲就朝著夷狼鵬砸了過去。夷狼鵬猛的縮回了樹後,就聽得一聲脆響,那樹幹上有人頭大小的一塊被那鵝卵石生生砸碎了。那石頭在樹幹上一個反彈,正好砸在了附近一名夷狼族人的手臂上。那夷狼人一聲慘嚎,抱著手臂立刻往後面退去,卻是胳膊的骨頭都被砸碎了。

  篪虎族的族人立刻大聲歡呼起來,眼裏都閃動起好戰的血光。篪虎黑盄手上掏出了一根骨杖,冷冷的說道:“金川河?嘿,打敗了你們,俘虜了你們的頭人,你們還不用金川河來換麼?”骨杖揮動,一片片的黑霧平地升起,裏面裹著大片大片鋒利的雪花,就象九天之上潑灑下的一陣暴風雪,籠罩了百丈左右的範圍,朝著夷狼族人所在的密林卷了過去。

  嘎吱的炸裂聲中,面前的那條小河有數十丈長的一段結上了厚厚的摒,河水立刻溢了出來。

  “黑盄的巫力屬性是水啊。這裏有條小河,正好適合他發動巫術呢。”夏侯默默的看著黑盄施展巫術,手緊緊的抓住了衝動的白,唯恐他一個不注意就沖到了夷狼族的陣地去大開殺戒。

  對面的密林裏傳來了另外一名巫的咒語聲,平地裏,無數茅草紛紛急速生長,那些長長的茅草相互糾纏編制,化為一堵厚厚的草牆,攔在了那黑色的暴風雪面前。鋒利的雪花彷佛刀輪,把那茅草一層層的破開。可是那草長得極快,被劈開了一層,後面立刻又補上一層,卻是始終衝突不過。很顯然,那名巫的實力,並不在四等巫士黑盄之下。

  破空聲傳來,數百支利箭射向了篪虎族人,夷狼人已經主動發動了攻擊。在他們看來,隔著一條小河,手持弓箭的他們占盡了優勢。不趁機大量殺傷篪虎族人,難道還要等他們沖過了小河,好對自己的族人大肆殺戮麼?山林中,說起肉搏,沒有幾個部落能和篪虎族抗衡。

  讓夷狼族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現了,從來就只會揮動沉重的兵器和野獸、敵人浴血廝殺的篪虎族人,居然變戲法一樣掏出了半人高一人寬的厚重木盾。這些篪虎族人把木盾攔在身前,大聲喝笑著,驅趕著自己馴服的野獸,趟過了小溪。

  不過是幾次呼吸的時間,篪虎族人就已經沖過了小溪,沖進了密林裏。刀揮了起來,劍動了起來,只要一近身,稍微顯得瘦弱的夷狼族人哪里是篪虎族人的對手?沉重的刀劍很不客氣的,就把十幾名落在最後的夷狼人劈成了碎片。鮮血的味道,在清晨的密林中蕩漾。

  夏侯緊跟在貅的身後,一個沒抓住,白已經興奮的原地跳起來十幾丈高,兩條短短的腿在樹幹上一點,身體已經化為一道白光,沖到了夷狼人的佇列中。兩條長臂胡亂揮舞,力可破金石的爪子,立刻撕開了幾個夷狼人的天靈蓋。白殺心大起,一對血目中,兩團白色鬼火幽幽的燃了起來,渾身籠罩在一層朦朧的白光下,長臂張開有如刀輪,所到之處,立刻就是一片血雨灑了出來。

  沒想到篪虎族人會突然學得使用盾牌,也從來沒想到,篪虎族人居然會在面對敵人的時候躲在盾牌的後面,夷狼人擅長的弓箭並不能帶來太大的傷亡。兩族人一旦接觸,立刻就是人仰馬翻,當然,倒下的都是夷狼族的人。

  篪虎貅大聲歡呼,手中長砍刀在一名敵人身上狠狠拔出,那敵人被他從前到後捅了個大窟窿,眼看得不能活了。貅雙目中也漸漸的泛起了血絲,身上竟然也有一點點很微弱的巫力開始流動,揮動著砍刀,就朝著林子內那名身上披著獸皮,正在和黑盄相持的夷狼族巫撲去。

  夏侯手持鋼劍,緊緊的跟在了篪虎貅的身後。白?他不需要擔心,原本就刀槍不入的他,夷狼族人怎麼可能給白造成任何威脅?只有篪虎貅才是讓他放心不下的人。踏著古怪的步法,彷佛幽靈一樣在篪虎貅身邊出沒,兩側來襲的箭矢被夏侯輕鬆的挑開,篪虎貅大聲怒吼著,彷佛發怒的公牛,輕鬆的就突破了十幾個夷狼族人的攔截,到了那巫的面前。

  “呀呔!”篪虎貅一聲大吼,手中砍刀狠狠的劃過了那夷狼族巫的脖子。一顆瘦骨嶙峋彷佛骷髏的頭顱被血泉高高沖起,篪虎貅得意洋洋的丟下了盾牌,拎起了那巫的腦袋。“夷狼的崽子,你們的族巫死啦,還不跪下求饒麼?”

  淒厲的破空聲傳來,三道箭矢帶著淡淡的青光射向了篪虎貅。貅身體猛轉動,長砍刀震開了兩隻箭矢,但是另外一支卻沒有躲過,直接從他右邊肩膀上穿了過去,血花噴了後面的夏侯一臉。篪虎貅一聲悶哼,倒拖著砍刀轉身就跑:“夷狼的崽子們,就知道在背後放箭。”

  十幾名頭上插著或多或少不等的金雕羽毛的夷狼人從林子內沖了出來。他們顯然都是高等級的戰士,箭矢射出去,都有很淡的光芒籠罩在上面,穿透力比普通族人的箭矢何止強了十倍?就看他們左右開弓,箭矢如雨,頓時就有數十名篪虎族人慘叫一聲,要害處都插上了一根拇指粗的羽箭,無奈的倒在了地上。

  但是這十幾個人的主要目標,卻是放在了篪虎貅的身上。他們怒吼著:“篪虎族的雜碎,放下族巫的頭,非生剮了你。”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帶著響亮的破空聲追了上來。篪虎貅右肩重傷,左手又拎著一個人頭,哪里有空閒去撥打那些箭矢?只能被動的借著樹幹躲閃。

  而那些夷狼族人的巫力卻很是強大,起碼也有三等左右的水準。幾支箭矢竟然穿透了樹幹,差點就把篪虎貅給射成了刺蝟。

  一聲冷哼,眼看著自己這世的父親被人重創,夏侯心頭不由得火起,鋼劍舞成了一團黑霧一樣,把那幾支箭矢絞成了碎片。鋼劍和箭矢碰擊,那箭矢上的力道卻是不弱,震得夏侯手腕都微微有點發麻。

  同時,夏侯他們村子裏的戰士同時怒吼著迎了上來,手上盾牌緊緊的護住了篪虎貅。而黑盄眼看著和自己對敵的巫被篪虎貅順利斬殺,乾瘦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幾絲笑容,身體裹在濃濃的黑色水氣裏,撲進了密林。黑盄所過之處,就看到地上結了厚厚的冰層,空氣中也有無數冰晶飄動,那十幾名夷狼族人射出的箭矢,居然被那冰晶給震偏了方向。

  極多的猛獸在篪虎族的驅趕下朝著夷狼人撲了過去,一陣的撕咬拼殺後,夷狼族人丟下了上百具屍體,狼狽的逃開。猛不丁的,那邊林子裏跳出了一個頭上插著一大片金雕羽毛的夷狼族人,他氣急敗壞的叫嚷了幾聲,看了看篪虎貅這邊,突然抬手一箭射了過來。

  黑盄尖叫起來:“四等巫武,你們閃開!”空氣中突然冒出了十幾個拳頭大小的黑色冰球,朝著那帶著很強青光的箭矢砸了過去。

  那箭矢卻來勢飄忽不定,黑盄的幾個冰球盡數落空。那箭矢居然就穿破了一根樹幹,射穿了一塊盾牌,狠狠的紮在了篪虎貅的右胸上。篪虎貅一聲悶哼,手上人頭落地,吐出一口血來,無力的退後了幾步。

  夏侯眼睛突然變紅了。

  自從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世界,一切都有如夢幻一樣,不真實,空洞,彷佛就是在做一場夢。只有父母和親族,是讓他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的證據。這父母和親族,就是他這世唯一的弱點。雖然前世已經是成年人,所以他的心智成熟,表現得對自己的父母親族也有點冷淡,可是實際上,越是外表冷淡的人,內心中也許越是蘊藏著熾熱的情感。

  篪虎貅中箭重傷,夏侯心頭的怒火騰騰的往上直沖。當下,他彷佛又回復成了前世那個為了完成任務而不惜雙手沾滿敵人血跡的冷酷戰士,身上冒出了一層土黃色的光芒,鋼劍發出了刺耳的破空聲,簡直就有點劍仙禦劍飛行的味道,淩空射出了十幾丈,朝著那一群夷狼族人中的精銳殺了過去。

  身體在空中,鋼劍突然閃了兩下,劈開了兩支長箭,同時也劈斷了兩顆粗大的樹幹。夏侯的腳在那樹幹上死力一踹,兩顆樹幹就彷佛巨大的箭杆兒,帶著破風聲朝著那十幾個夷狼族人砸了過去。夏侯的身體就站在其中一根樹幹上,雙目中黃色的鬼火熊熊燃燒,一股股的土性元力不斷的滲入了他的身體,在他體表形成了一層堅固的鎧甲。

  七名夷狼族人被那樹幹擊中,當場胸骨碎裂慘死當場。而他們的族人卻是一聲不吭的,身體彷佛靈動的鹿,急閃退後了十幾丈,朝著夏侯射出了密集的箭矢。夏侯微微屈身,兩條手臂更是要拖到了地上一般,雙臂緊握劍柄,鋼劍斜斜的掛在身體右側,劍尖在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劍痕,他只是幾個大邁步,就已經到了三名夷狼族人身前。

  “呀呔!”他也發出了篪虎貅擊殺夷狼族巫時那可怕的吼聲,身體右側的長劍,猛的斜斜的揮了起來。

  劍光一閃,六名夷狼族人連同他們的弓箭都被劈成了兩段,血光中,六段殘屍極其淒慘的倒在了地上。血的味道,更濃了。

  白也聽到了夏侯的咆哮聲,立刻從遠處幾個跳躍就趕了過來。看到夏侯目中的怒火,白也仰天發出了長嘶,彷佛被揭了逆鱗的狂龍,雙臂如風,瞬間就抓開了五個伊朗人的天靈蓋。夏侯也不甘示弱,鋼劍上射出了三寸長的黃色劍芒,無堅不摧,附近的山石樹幹以及夷狼人,盡數化為了碎片。偶爾他還用巫力卷起一兩塊巨石,朝著不遠處正在拼死抵抗的夷狼人砸去。

  在這兩頭凶獸的帶領下,加上篪虎族人原本戰鬥力就比夷狼族人強了一截,又有了盾牌抵禦弓箭的襲擊,殺得夷狼人是節節敗退。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夷狼人就已經損失了將近兩千戰士。那夷狼人的族長眼看著抵擋不住篪虎族的攻擊,只能屈辱的下達了全族撤退的命令。頓時兵敗如水,夷狼人再也沒有心思抵抗,遠遠的就放棄了自己的村落,朝著山林中逃去。

  篪虎族人歡聲雷動,雷牛大吼起來:“去一千個族人搶佔他們的村子,把所有的婆娘和崽子都抓起來。其他的族人跟著我,繼續殺!”

  在族人們繼續追殺之前,夏侯已經陰沉著臉蛋,單獨一人朝著夷狼人追了過去。他已經盯死了那個重傷了貅的夷狼巫武。四等巫武麼?那麼,就讓自己掂掂他的分量吧。最少夏侯敢肯定,一個不擅長近身搏鬥的四等巫武,對於自己是沒有任何威脅的。

  白,卻已經早早的沖進了村子裏面去。他聽到了村子裏他最喜歡的豬的嚎叫。他分得很清楚,這裏是敵人的村子,這是夏侯給他分說過的。那麼,敵人的村子裏的豬,就是敵豬,而敵豬,就應該被殺掉。那殺掉了敵豬,還能便宜別人麼?自然應該是自己一人獨享那香噴噴的血食。

  夏侯的步伐輕快,加上前世所受的訓練中,特別有山林潛行這一課。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他就追上了前方的夷狼人,距離他的目標,那個夷狼人的四等巫武不過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了。

  但是,夏侯卻不敢出手,因為那四等巫武的身邊,又多了好幾個讓夏侯看不透他們實力的夷狼人。不過很顯然,他們也在和篪虎族高等戰士的搏鬥中吃了苦頭,身上都有深深淺淺的傷痕,看起來極其狼狽。可是這麼多的高等戰士聚集在一起,夏侯可不敢保證,如今的自己就一定能穩穩的吃掉他們。

  盤算了一下,如今力量有前世最強的水準,雙臂晃動,上萬斤的力量是小事。身軀的強度,大概應該比四等巫武強了不少。就算是巫力,也應該達到了四等以上的水準。綜合實力,夏侯堅信自己已經到了五等巫武的水準,加上自己前世習得的殺人技法,秒殺一名四等巫士或者巫武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這裏,有六名四等左右的巫武。加上附近的夷狼族人,夏侯可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眼看著夷狼人越跑越快,他們的族長在低聲的咒駡著身邊的族人無用,同時大聲的叫囂要去找以前在草原上的另外一支族人幫助擊敗篪虎族。夏侯心中不由大急,若是你們跑到草原上去了,以後可怎麼再去找你們?

  一不小心,夏侯腳下踏碎了一根陳年的枯枝。

  清晨的密林內,雖然有遠處篪虎族人的喧嘩,可是附近還是很是安靜。那些夷狼族的人,不知道是什麼本領,行走時居然悄無聲息。夏侯這一踩碎枯枝,立刻就有幾個夷狼族人回過頭來。

  夏侯和其中一名頭上羽毛最多的巫武大眼看小眼的瞪了半天,同時反應過來。夏侯一聲炸喝,身體騰空而已,鋼劍化為一道黑光,朝著那巫武劈了過去。那巫武卻是手上突然多了一張奇形長弓,雙目中青光閃動,無比艱難的拉開了弓弦。

  劍光閃,箭光閃。

  那巫武被夏侯一劍分成兩片。夏侯卻是被一根大拇指粗的鋼箭震碎了護身的土性元力,那箭矢從他大腿根部射進去,筆直的從他後腰附近射了出來。一溜兒血箭跟在那鋼箭,噴出了七八丈遠。

  體內元力飛快的在傷處遊走了一陣,夏侯大歎萬幸。那巫武沒有來得及瞄準他的要害,雖然看起來傷勢極重,實際上卻並無大礙。最少身上最重要的那幾個器官並沒有受到波及,箭矢很幸運的從皮肉厚的地方直接穿了過去。僅僅是丹田受到了振盪,如今呼吸一次,體內都有如火燒火燎一般。腦袋更是一陣眩暈,巫力都無法集中了。

  夏侯猛的摔在了地上,二話不說的轉身就跑,也顧不得看自己跑向哪個方向了。他在心裏咒駡自己:“還當這裏是上輩子的地球,這些夷狼族人是那些特種兵麼?他們的體能,可比前輩子最好的特種兵還要強上一大截哩!下次不修練到玄武真解最高境界,不擁有九等巫力,再也不出風頭了。白虎說得好,越是逞強做英雄,身上的傷痕就越多啊!沒看那傢伙渾身上下一塊好皮肉都沒有了?”

  悶著腦袋跑了十幾丈,卻聽得後面那夷狼族人發出了憤怒的罵聲。夷狼族長瘋狂的嚎叫起來:“殺了他,誰殺了他,誰就是下一任的戰士首領!”當下,就有數十人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夏侯咬緊牙關抱頭鼠竄,真正是狼狽至極的落荒而逃。一邊跑,他順手從腰帶上抓出一把藥粉,也顧不得巫公是不是在裏面摻了什麼蜈蚣蠍子的某些部位,胡亂的就往傷口上塞。這是貫通傷,又傷在腰腿附近,不趕快處理,怕是沒兩步就得軟在地上。他毫不懷疑如果被夷狼族人抓住自己,自己非被撕成碎片燉湯。

  那夷狼人用弓箭的本領著實厲害,每一支箭都對準了夏侯的後心射來。急速奔跑中,也不知道他們如何取得準頭。哪知這反而便宜了夏侯,聽到後面有箭矢過來,只要微微一側身體,自然那箭就失去了目標。

  數十人的追兵,大概一次呼吸間就有六七支箭矢射了過來,夏侯每一次呼吸都要急速換向六七次,苦不堪言。急速的變向跑,對於大腿肌肉的負荷極大,眼看著在土性元力幫助下已經閉緊的傷口又一次扯開,開始流血,夏侯不由得暗罵道:“那些粗人都去作甚麼了?難不成沖進人家村子裏先去摟著女人快活?哪里有這樣的事情?再不來幫忙,我可就完蛋了。”

  勉強提起體內的一點點土性元力護住了傷口,夏侯用起上輩子學來的輕功,加速狂奔。奈何他的土性元力本來就以穩固厚重為主,對於速度方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再加速也沒有多快,只是勘勘拉開了和後方夷狼族人的距離,躲避箭矢的時候更加容易了。

  一路狂奔,也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的山林越來越稀疏,突然夏侯一腳踏空,驚呼一聲,已經摔下了懸崖。

  眼看著下方是上千米的深淵,夏侯下意識的勉強調整自己的身軀,狠狠的一劍捅向了一側的懸崖。劍鋒入石,夏侯的身軀立刻停滯了一下,‘嘎’的一聲,右手腕已經脫臼。那鋼劍被夏侯沉重的身軀往下一拽,當下斷折,他又從離地三百多米的地方向下摔去。

  無奈,勉強用左手抓過了半截長劍,狠狠的再次往懸崖上一刺,左手腕上立刻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整個左臂的關節盡數脫臼,箭傷處又一次迸裂開來,夏侯眼前一黑,已經從三十幾米高的地方砸了下去。

  下方,傳來了獸吼聲,夏侯倉促間看了個真切,正好看到幾頭特大號有如霸王龍一樣,但是身上滿是漆黑鱗片的怪獸急速的跑了過來。巨大的嘴巴裏,刀鋒一樣的牙齒前後竟然有四排。那大嘴邊口水亂滴,幾頭怪獸正好跑到了夏侯的下方。

  “苦也,上輩子被炸死已經夠淒慘,這輩子卻要被怪獸吃掉!”夏侯只覺身體巨震,當下暈了過去。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2:53:28

第十章 約定

  朦朧中,夏侯聽到了粗重的鼻息。眼前有各種顏色的星星在閃動,似乎還能聽到隱約的人聲。

  猛然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一匹奇怪的四腳獸。大體上像是馬的樣子,雙耳後有直角,背後生有鱗片,腹下有拇指大小的一片片卷毛彷佛雲 彩花紋,通體漆黑,只有蹄上三寸殷紅如血。這種奇怪的‘馬’,高一丈五,長兩丈許,雙目中神光熠熠,通體肌肉彷佛鋼筋一般,顯得極其神駿。

  馬背上有做工精緻的馬鞍子,一名渾身緊湊的黑色金屬鎧甲,手持兩丈長矟的騎士正盯著夏侯上下打量。

  看得夏侯醒了過來,那騎士嘿嘿的笑了幾聲:“有趣,這小子果然沒摔死。給錢,給錢。給你們說過多少次了,賭博就和打仗一樣,壓偏門才能贏得多。你們都說他肯定摔死了,我就說他沒摔死,這不活了過來?”

  旁邊還有數十名同樣打扮,騎著同樣坐騎的騎士同時冷哼了一聲,不甘心的從馬鞍後的皮袋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錢袋丟給了那騎士。這黑甲騎士仰天長笑,隨手 把那長矟掛在馬鞍一側的鉤子上,自己一偏腿跳了下來。大步到了夏侯身邊,這騎士低頭問道:“蠻人小子,清醒了麼?借你的命大,我刑天大風贏了一大筆,有什 麼地方不舒服的,告訴我。”

  夏侯心中大怒,這些黑甲騎士裝備精良,而且所有的坐騎、鎧甲、兵器顯然都是制式一套,分明就是某個大勢力的正規軍隊。只是他們一個個長得人模人樣卻不作人事,有這樣拿重傷快要斃命的人來打賭的麼?

  一個仰臥起坐直起了上半身,夏侯微微晃動了一下身體,右手猛的往地上一砸,把脫臼的關節給接了上去。隨後回復了功能的右臂,又把左手臂的關節一一複 原。眉心處一道黃光沖了出來,開始吸收四周的土性元力來回復自己的傷勢。其實卻也沒有什麼大傷,就是內腑受到了一點震盪,在蘊涵強大生機的土性元力的滋潤 下,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好了個差不離。至於腿上的箭傷,也被土性元力封了個結實。

  刑天大風愣了一下,朝著夏侯拱手行禮道:“不知兄弟你是巫武,冒昧了。”殷勤的扶著夏侯起身,刑天大風滿臉笑容的說道:“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土性巫力可是不多見啊,火性、風性的倒是一抓一大把。”說完,刑天大風眉心一道紅光微微一閃,手上突然多了一個赤紅的火球。

  夏侯心頭一凜,他感受到了那火球中蘊涵的強大能量,而且,憑藉經驗,他毫不懷疑這個火球的核心已經有上萬度高溫。這個刑天大風稍微顯露了一手,顯然他的實力比夏侯起碼深了百倍以上。

  再看看四周,昏迷前所見到的那渾身鱗甲的怪異霸王龍已經全部伏屍地上,身上鱗甲被扒了下來,腦袋也被劈開,不知道從裏面取走了什麼東西,一個大大的血窟窿還在那裏往外流血。幾個騎士的馬鞍後,就放著一卷卷帶著鱗甲的厚皮以及一圈圈閃亮彷佛獸筋的物事。

  心中暗自驚詫于這群騎士的實力,夏侯也不願表露出心中不滿,當下只是還了一禮:“我,成年禮還沒過,無名。”

  刑天大風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愣了一下。刑天大風眼裏神光閃動,臉上露出了很難看的笑容:“似乎,南方蠻荒一帶,是十二歲成年?這位兄弟,看你這個子,你真的還沒有成年麼?”

  說著說著,刑天大風自己動手把夏侯上半身的獸皮褂子給揭了起來,發現他的胸口的確還沒有紋身,這才滿臉驚詫的說道:“果然還沒有成年。那,你應該。” 看了看夏侯比自己僅僅矮了一個拳頭的身高,刑天大風滿臉笑容的問他:“娃娃,今年多大了?”說著說著,還很親熱的用戴著厚厚金屬手套的手掌拍打了一下夏侯 的腦袋。

  夏侯苦笑,只能再次行禮:“還有半年,就可以進行成年禮了。”

  眼睛飛快的眨巴了幾下,刑天大風仔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夏侯,彷佛白在村子裏挑選豬一樣用手指掐了掐夏侯身上暴突的肌肉,朝著自己的同伴招了招手: “鼇龍,過來看看這位兄弟的實力怎麼樣。沒成年的娃娃啊,居然有這麼強的巫力,嘖嘖。”刑天大風臉上的表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陰險、奸詐或者奸商一類的詞。

  一個塊頭比刑天大風高了足足一頭,但是卻瘦削無比,沒有穿鎧甲,反而披了一件黑色披風的男子從馬背上飄了下來。他眼裏閃動著詭秘的藍色幽光,兩道朦朧 的藍光在夏侯身上上下掃了一陣,有點吃驚的說道:“這娃娃,巫力有五等上品的水準,可是他的身體,卻居然已經到了六等以上的強度。”

  帶著一點看怪物的樣子,鼇龍嘀咕道:“大哥,就算我們本家年輕人中,比他強的也挑不出幾個。這種蠻荒地帶,想要出一個五等巫士或者巫武都百年難得一見,卻出了這麼一個人才。”

  刑天大風眼珠子亂轉,無比親熱的拍打起夏侯的肩膀:“娃娃,你是哪個部族的人?哈哈哈,你阿爸是誰?帶我去見見他,怎麼樣?”

  夏侯心裏好笑,心頭卻是一熱,他彷佛又看到了當年楊頭去學校挑選預備人選,發現自己和玄武精核匹配度達到九成五後那種欣喜若狂的樣子。莫非刑天大風還 以為自己不知道他的小算盤麼?不就是發現了一個還沒有成年就擁有了五等水準的巫武,所以想要把自己拉攏成他的屬下麼?這種橋斷,上輩子已經見得多了。

  當下夏侯很認真的說道:“我是篪虎族的族人,我阿爸是篪虎貅。你要見我阿爸,怕是要等幾天。”

  刑天大風皺起了眉頭:“等幾天?平時卻也無妨,可是這次我們出來,卻是。”他扭頭看了看自己馬鞍後的那一卷厚皮,用下巴指了指夏侯摔下來的懸崖,問道:“篪虎家的娃娃,你怎麼摔下來的?腿上還有這麼大一個窟窿?”

  夏侯剛要回答,突然一側的山谷入口處,沖進來了數十名夷狼人。他們大聲吼叫著:“那個篪虎族的娃娃還活著,殺了他,殺了。”這些夷狼族人突然閉上了嘴巴,因為他們看到山谷中居然還有近百名渾身黑甲的騎士,正用充滿了殺氣不善的打量自己。

  夏侯微笑起來:“刑天大哥,我們篪虎族和夷狼族開戰,我是被他們一路追下來的。幸好我命大,沒摔死啊。”

  刑天大風臉上露出了一絲冷酷的殺機,他低沉的吼到:“你們蠻族之間的戰爭,和我們無關,夷狼人,識趣的滾,否則,滅族。”

  夷狼族人聽到刑天大風這等不客氣的話,氣憤的吼叫起來,他們認為刑天大風他們,就是篪虎族人約來的幫手了。當下污言穢語一陣陣的吐了出來,也不知道有多難聽。

  刑天大風面色陰森,輕輕的揮動了一下手。一名黑甲騎士厲嘯一聲,催動坐下坐騎,彷佛一團黑雲朝著那群夷狼人沖了過去。手中兩丈長矟揮動,滿天都是刺耳 的破空聲,數百道黑色寒光籠罩了所有的夷狼人。這黑甲騎士去勢極快,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包括數名四等巫武在內的夷狼族人,盡數被他刺殺,每人都是喉嚨上 一個血窟窿,心口上一個血窟窿,沒有例外。

  夏侯驚呆了,這是什麼實力?如此輕鬆的搏殺數十名夷狼人,甚至沒有讓他們放出一箭,難道這名騎士已經是九等巫武了麼?九等巫武,這是什麼概念呢?按照巫公的說法,那就是一個人可以摧毀蠻荒大地上一個小部族的高手啊。

  “九等巫武麼?”夏侯喃喃的問出了聲。

  刑天大風面色得意,悠然說道:“九等巫武?篪虎家的娃娃,以後等你的眼界更寬廣一些了,你會知道,九等巫武不過是一個入門的水準啊。在真正強大的巫面 前,九等巫武,不過是。”他低頭看了看地上,正好一隻小甲蟲爬過,當下就一靴子踩在了上面,把那甲蟲踩成了肉醬。“九等巫武?嘿,嘿,嘿,就和這甲蟲一 樣。”

  “可能麼?”夏侯驚疑不定的看著刑天。按照他的計算,如果自己的玄武真解能夠達到最高的第九轉,實力應該穩穩的勝過所謂的九等巫武。可是刑天大風說九等巫武不過是螻蟻一樣的存在,這可能麼?但是對照巫公以前的一些言語,似乎,這也是可能的啊?

  刑天大風笑了笑,手指頭指了指自己鎧甲上的一個標誌,巴掌大的一塊金屬牌子上,是一座青銅三腳圓鼎。而那圓鼎的模樣,卻和夏侯記憶中的某件物事無比的相似。

  夏侯驚疑問道:“一隻鼎?什麼意思?”

  刑天大風微笑,臉上滿是奸詐的得意,他悠然說道:“篪虎家的娃娃,想要知道這鼎的意思麼?想要學到真正的巫的修煉的辦法麼?等你成年了,有了自保的能 力,來安邑找黑厴騎的刑天大風。”他雙手緊緊的握在了夏侯的肩膀上,語氣有力的說道:“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才,篪虎家的娃娃,難道你想要把自己的天賦浪費在 這個只有鳥下蛋的蠻荒麼?”

  “來安邑,我不能保證你能得到榮華富貴,可是最少,我能讓你獲得你在蠻荒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力量。”刑天大風身上有一點倡狂的氣息湧了出來,兩隻手又緊了緊:“你不覺得,你擁有了可以隨意摧毀一個部族的實力,是很讓人心動的事情麼?”

  夏侯吸氣,看著刑天大風說道:“力量?”

  刑天大風點頭:“你有那個天賦,篪虎家的娃娃。我會很高興我的軍隊裏又多了一個精銳的戰士,而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力量。”

  夏侯問他:“最強的力量,會多強?”

  旁邊的鼇龍翻了個白眼,陰氣森森的低聲說道:“最強的力量?不用想了,篪虎家的娃娃,最強的傳說中的巫,舉手可以劈開星星。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這麼強的巫了。”頓了頓,鼇龍的語氣一轉,陰惻惻的笑道:“不過,驅山趕月,移山倒海,這樣的巫還是很常見的。”

  常見麼?夏侯心頭微微一動,雖然對於刑天大風他們用一個垂死的人的生命打賭還是很不滿,可是獲取更強力量念頭還是控制了他的整個心。也許,擁有了足夠 強的實力,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最少,更強的力量,可以讓自己更好的保護自己以及這世的家族親人,那麼,為什麼不呢?為什麼不去安邑呢?

  安邑,彷佛靈魂深處有人在吟唱這個名字,夏侯心頭一抖,大聲說道:“那麼,我會去安邑的。等我有了足夠的實力,我會去的。”

  刑天大風和一眾黑甲騎士都笑了起來。刑天大風取過了自己的佩劍丟給了夏侯,大笑道:“好,篪虎家的娃娃,我在安邑等你。你的劍折斷了吧?那種貨色配不上你,給你我的‘大風劍’,你好好的對待他。”

  另外一騎士則是從馬鞍後的弓箭袋裏抽出了一柄奇形長弓以及一口袋的鋼制箭頭遞給了夏侯:“篪虎家的娃娃,這把龍筋弓送給你。”

  刑天大風上了坐騎,看著夏侯說道:“記住,安邑?”

  夏侯點頭,很認真的說道:“安邑,黑厴軍的刑天大風,我記住了。”

  刑天大風等人長笑,策馬狂奔而去。夏侯站在山谷入口,靜靜的看著這近百名騎士遠去,突然看到刑天大風一拍馬,又轉了回來。策馬到了夏侯面前,刑天大風 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個錢袋遞給了夏侯:“去安邑的時候,和你們蠻荒不同,很多地方用貨物是沒辦法交換的,你必須用到錢。這兩袋銅熊大錢,足夠你去安邑的花費 了。”

  長矟輕輕的在夏侯肩膀上一碰,刑天大風微笑著看著他:“篪虎家的娃娃,本來想今天就帶你走,可是你沒有舉行成年禮,按照你們蠻荒部族的規矩,是不能離 開家鄉的。所以,你成年後,等你覺得有實力去安邑了,就去找我。”他仰天看了看天空漸漸爬高的太陽,指著北方說道:“往北方走,安邑距離這裏有十萬里,往 北方,你會問到去安邑的路的。”

  十萬里?夏侯嚇了一大跳,該死,他知道這個世界的人說距離都是說直線的距離,直線距離十萬里,若是前世的地球,都可以繞地球一圈多了,這裏的一裏路,可比前世的一裏還要長一點。難怪從來沒有聽說過安邑這個名字,十萬里,有幾個商隊能從那裏跑到蠻荒來?

  “北方,十萬里麼?”夏侯乾澀的吞了口吐沫:“刑天大哥,你們來的時候,走了幾天?”

  刑天大風愣了一陣,大笑,狠狠的拍打了一下坐騎的脖子,笑道:“沒錯,距離是有點遠,若是商隊來回,沒有幾年的功夫根本到不了安邑。可是我們騎著的是黑厴啊,日行萬里的黑厴,一路休息遊玩,也就一個月的功夫到了這裏。”

  尋思了一陣,刑天大風依然下馬,把那黑厴的韁繩交給了夏侯:“去的時候,騎我的坐騎,否則你想要到安邑,還真是一個大麻煩。它自己認識路,就不用你多費心思了。”

  夏侯很大方的接過了韁繩,沒有推辭,這是必須的,否則要一個人騎著那種慢悠悠的角馬跑十萬里去安邑,夏侯真會瘋掉。

  刑天大風提起了自己的長矟和馬鞍後的皮袋,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篪虎家的娃娃,不要怪我們用你打賭。剛開始,也不知道你是巫武。如果知道你巫 武的身份,我們也就來救治你了。可是我們以為你是普通的蠻荒人。”頓了頓,刑天大風笑道:“蠻荒人,或者說平民,在我們巫看來,死一個兩個,不算什麼。以 後你會知道的。”

  夏侯臉色有點發冷,他指了指那些被殺死的夷狼人,冷聲道:“他們之中,也有巫武。”

  刑天大風微笑:“可是他們沒有你的天賦。而且,我先遇到你,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不是麼?”

  夏侯默然。刑天大風微笑,朝著夏侯點點頭,笑道:“安邑,我在那裏等你。”說完,轉身大步走去。

  夏侯沉默了一陣,突然大聲叫道:“安邑,那是什麼地方?”

  刑天大風頭也不回的說道:“大夏的都城,大王的居所。我刑天大風,乃大王直屬一令三司九尉之黑厴尉!”

  大夏,安邑!兩個熟悉的名稱,夏侯差點沒暈了過去。

  掏出了那錢袋中的銅熊大錢仔細端詳,青銅材質的銅錢,直徑五公分左右,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一頭大熊在狠狠拍擊一座大山的圖案。背後則是幾個夏侯不認識的古怪蝌蚪文。整個銅錢雕琢精美精緻,表面上更是彷佛鍍上了一層防腐層,在陽光下有溫潤的光芒反射出來。

  “大夏?見鬼,怎麼可能是我知道的那個大夏?還出於近乎原始社會的大夏朝,能夠有這種工藝作出這樣的銅錢來?前輩子中國發行的壹圓硬幣,都還沒有這樣的工藝水準,你要我相信,這個大夏就是那個大夏麼?”

  夏侯渾身冰冷,抬頭看著天空的太陽,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安邑?等著我,刑天大風,我會去的。一定。”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2:55:10

第十一章 成年

  和夷狼人的戰鬥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那一次戰鬥中,篪虎族人大勝,殺死了夷狼人戰士將近三千,俘虜了他們的婦孺兩千人,自然全部按照山林的規矩充做了奴 隸。剩餘的夷狼人被趕出了那片山林,再也不見他們的蹤影,就連商隊的人也說不清他們去了哪里。篪虎族很是發了一筆橫財,夷狼人的牲畜、皮毛、兵器等繳獲了 一大批,讓族人們都高興異常。

  沒有人問起夏侯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坐騎和大風劍以及那柄長弓是哪里來的,夏侯那天的表現族人們都看得很清楚,一個沒成年的娃娃斬殺了敵人數十名戰士,這 在部族的戰鬥中可是很希罕的事情。他的那些意外收穫,族人們還以為是他從夷狼人手中搶來的戰利品,卻也沒有人去說要和一個娃娃分東西,全部就歸了夏侯。

  五個多月的時間,夏侯再次獲得了極大的突破,玄武真解居然一舉突破到了第七轉的中等境界,實力又有了極大的提高。夏侯詫異之餘也思考了這個問題,自己 的土性元力似乎極其容易彙聚,彙聚的速度比起上輩子起碼快了十倍以上,只能說這個星球的土氣很重,特別適合他的修煉。加上這輩子又是童身,進度快也是應該 的。

  五個月裏,夏侯從一個從來沒有開弓放箭的生手,已經成長為一個熟練的弓手。那柄龍筋弓卻是真正用霸王龍的筋擰制的好貨色,一張弓居然要三四千斤的力量 才能拉開。整個村子裏,除了篪虎貅能夠拉幾次滿圓,其他的族人最多拉開一半就沒有了力氣,而夏侯卻能輕鬆的使用它。三四千斤力的弓,射出去的箭的威力,可 想而知。

  但是那大風劍,卻是讓夏侯極其不滿。鋒利、堅固、無堅不摧,可是裏面充斥的是火元力和一點點風元力,一柄劍不過十幾斤重,很不適合夏侯的口味。但是看在它鋒利得可以一劍劈開大角獸頭骨的份上,夏侯也就只有將就著用了。

  坐在自己家的屋頂上,看著滿天繁星,夏侯吸進了今天的最後一點土元力。身體經過巫力的淬煉更加堅固,而丹田中的土性真元活潑無比,隱隱然已經有一顆拇指大小的元丹就要成形。渾身上下,經脈中的元力彷佛水銀一樣流轉不休,更是憑空增加了幾分威力。

  雙手托著下巴,夏侯沉思道:“那刑天鼇龍可以看清我的巫力水準,可是卻沒有看到我丹田中另有玄虛。只要我內丹修成,就能達成本質上的飛躍,實力何止暴漲十倍?想必也就有能力自保,趕去安邑了。”

  手指對著大風劍奇薄無比,帶著一絲青光一點紅暈的劍鋒彈了一下,夏侯一個翻身,沒有驚動四腳朝天躺在地上睡覺的白,輕手輕腳的下到了一樓大屋裏面。看到篪虎貅還在那裏努力的上下聳動著身體,夏侯低聲叫了一聲:“阿爸,你出來,我和你說點事情。”

  篪虎貅含糊的應了一聲:“阿一啊,等一下,等阿爸把這個夷狼族的婆娘收拾掉了就來。”說完,更加努力的哼嗤起來。

  五個月前的戰鬥中,篪虎貅表現極佳,甚至殺死了夷狼人的族巫,所以得到的獎勵也是很豐厚的,比如說兩個長相還算不錯的夷狼族的女人,就變成了篪虎貅的 戰利品。如今篪虎貅一天晚上忙碌個不停,按照他的說法,就是夏侯已經長大了,他要努力的同時讓三個女人都懷上孩子,給部族的壯大做貢獻。

  夏侯無奈的走到了院子裏,坐在了白日裏用來劈柴的木樁子上。那匹黑厴輕輕的走了過來,用大頭朝著夏侯的肩膀靠了靠。夏侯輕輕的拍打了一下黑厴的腦袋, 撫摸了一下它的兩支角。黑厴很享受的打了個響鼻,四腳彎下,伏在了夏侯身邊,一對黑黝黝的大眼左看看,右看看,閉上眼睛打起了呼嚕。

  過了一陣,木屋裏篪虎貅發出了幾聲沉悶的哼哼聲,隨後就聽到他大步走動的聲音,腰裏胡亂纏了一塊獸皮,篪虎貅嘿嘿笑著走了出來。“阿一,什麼事情要和阿爸說?你這匹角馬可真不錯,怎麼身上還長鱗片的?這麼通人性的角馬可少見。”

  夏侯笑了一聲,拍了拍黑厴的脖子,他也說不清這黑厴到底是什麼東西,日行萬里?見鬼,有這麼快的動物麼?

  看著篪虎貅滿臉滿足的模樣,夏侯低聲說道:“阿爸,等成年禮過去了,我要去安邑。”

  貅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打了個呵欠說道:“去安邑啊?好啊,你去就是了。不對,安邑是哪里?阿爸怎麼沒聽說過?”

  夏侯露出了一絲笑容:“很遠的地方,我和別人約好了,我去安邑找他。那裏應該比我們山林大多了,我想出去遊歷一下。”

  篪虎貅一屁股坐在了夏侯身邊,大手狠狠的摟住了夏侯的肩膀,皺眉道:“出去遊歷啊,也不錯啊,窩在母虎的乳下,是長不成一頭猛虎的。不過成年禮後你也 才十二歲,出去遊歷的話。”篪虎貅看了看身形和自己相當,甚至比自己更加雄壯的夏侯,點頭說道:“出去見見世面也好。不過,和你約定的人,是誰?”

  夏侯把手中的大風劍遞了過去:“送我劍的人。”

  篪虎貅整個臉都差點縮成了一團:“這柄劍是那人送的?還以為你從夷狼人手上搶的。不行,不行。”篪虎貅猛的跳了起來,大聲叫嚷到:“這可不行。族人都 以為這些東西是你的戰利品,所以就頂了我們家應該分的東西的數。早知道是別人送你的,那麼,這次分戰利品,我們家起碼還要多分一個奴隸,就算不多一個奴 隸,來一個小崽子幫忙做事也好啊。”

  夏侯啞然,看著滿臉氣憤的篪虎貅,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問道:“那,我去安邑的事情?”

  篪虎貅抓了抓腦袋,皺眉道:“去安邑啊?你看著辦吧。阿一,你的腦袋比阿爸的好用,自己做主張就好。”

  吧嗒了一下嘴巴,篪虎貅往屋子裏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阿爸去給你生弟弟妹妹去了。成年禮以後,你要走就走吧。本來想先給你找一個婆娘了再讓你出門的。出去了,過兩年記得回來。你是家裏的第一個男孩,要早點生下娃娃來頂立家產的。”

  夏侯輕輕點頭,嘀咕著說道:“阿爸,我從山外找妻子回來怎麼樣?”

  貅怪笑著回過頭來:“從山外找婆娘回來?好主意啊,聽說山外有很美的婆娘,你要是看到價錢便宜的,弄幾張皮子給阿爸和幾位阿叔都換一個回來吧。”嘿嘿了幾聲,貅摸著下巴說道:“這些事情我不管你,但是如果成年禮上你不是族裏排在第一的,我就揍死你。”

  過了一個月的時間,所有參加成年禮的篪虎族人都彙聚在了本家的村子裏,一共是三百多名少年。他們的父親都得意洋洋的帶著族人過來捧場助威,吹噓著自己的兒子是族裏最為出色的漢子。

  其中,比同齡人高出了兩個頭的夏侯顯得格外出色,他身邊張牙舞爪的白,更是襯托出了夏侯一身的彪悍氣息。其他的少年也有身材高大的,但是比起夏侯來, 就顯得光芒暗淡。也有少年帶了從小一起長大的猛獸玩伴的,可是最厲害的幾隻也不過是劍齒斑紋虎、火豹、雲豹之類,和一頭白色的貔貅比起來,也相形見拙。

  成年禮的儀式,是篪虎黑盄主持的。

  渾身上下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骷髏,頭上也帶著一個巨大的山鬼頭骨改造的帽子,黑盄陰森森的說道:“篪虎族未來的勇士們,你們要知道,我們篪虎族,是山林中最強大的戰士。”

  篪虎族人同時歡呼起來,連同他們馴養的野獸,也都發出了大聲的咆哮。黑盄黑漆漆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有氣無力的說道:“只有能夠在山林中生活,在山 林中殺死一切猛獸的好漢,才算是我們篪虎族的勇士。每一年的成年禮,每一個族人的孩子,都要去最深的密林中生活一個月,捕殺一頭你所能戰勝的最強的猛獸為 你命名和紋身。”

  雷牛在旁邊大聲吼叫起來:“我希望你們的名字裏面都帶著虎、豹、龍這些威猛的名字。難道,你們這些男娃娃,希望自己的名字裏面帶著小雀兒的名號麼?啊哈哈,篪虎雲雀、篪虎百靈鳥,哈,族長阿爺我會親手掐死他的。”

  那些成年族人同時跺腳哄笑,大聲的吹起了口哨。篪虎貅的聲音顯得更加出眾:“哪個娃娃帶了一隻小雀兒回來,就割掉他的雀兒吧。”

  ‘哦嗚嗚嗚~~~’,又是一通震天的鬼叫聲,篪虎族人的叫囂聲更加大聲了。

  黑盄嘿嘿了幾聲,手中骨杖揮動了一下,一圈黑濛濛的霧氣籠罩了那些參加成年禮的孩子:“這是祖宗靈魂給你們的祝福,讓你們不會受到山神、山鬼的阻攔。 現在,孩子們,你們進山林吧,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帶著你們最強大的獵物出來。看看誰才是我們今年最強的年輕人。嘿嘿!”

  陰笑了幾聲,黑盄盯著夏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當然,有個娃娃是例外。貅家的阿一,你去雲夢澤!你要是去了山林,恐怕一座林子裏的猛獸會被你一個人殺乾淨,別的孩子就不用想通過成年禮了。你去雲夢澤轉一圈吧,一個月,正好夠你一個來回的。”

  夏侯拍了拍白的腦袋,大聲說道:“那麼,巫公,我可以帶白一起過去麼?”

  黑盄可有可無的說道:“你們都可以帶自己的夥伴過去。不過,貅家的阿一,你帶的是一頭貔貅,這也不是很公平啊。”成年的貔貅,哪怕是還沒有開闢靈智獲 取某些特別能力的成年貔貅,都有單獨搏殺數頭霸王龍也就殘龍的實力,夏侯帶著一頭貔貅參加成年禮,是不是難度太低了一點兒?黑盄,雷牛以及所有的成年族人 相互看了看,只能不斷的搖頭。

  其他的孩子更是一肚子的火氣,看著夏侯的眼睛裏滿是怒火。有了這麼一個看起來就很有力氣,尤其帶著一頭貔貅的同齡人參加成年禮,別的娃娃還有希望成為第一麼?根本不可能了。

  篪虎貅在旁邊拼命的挖鼻子掏耳朵,和篪虎火狐等一眾兄弟同時朝著別支的族人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哈哈,哈哈,我們阿一的運氣好了一點,從小就有一頭貔貅一起長大。其實,我們阿一的實力不如你們想的這麼強的。”

  篪虎貅那個得意啊,聽自己族裏的巫篪虎鷲說,阿一的實力已經超過了黑盄,那豈不是可以輕鬆的幹掉一頭龍麼?篪虎龍?這個名字簡直就太威風太霸道了,不愧是我篪虎貅的崽子啊。想到得意的地方,篪虎貅仰天發出了瘋狂的笑聲,氣得其他的族人個個暗地裏咒駡不已。

  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難度,夏侯和白連夜趕路,不過是十天的功夫就到了雲夢澤,隨後小心的偷襲獵殺了幾頭落單的霸王龍,挑選了其中一頭特別巨大的,準備耗費點力氣,把那條霸王龍給運回本家的村子。

  但是,就在準備動身的時候,夏侯發現了上次刑天大風他們殺死的那種渾身黑色鱗甲,顯得特別威風的變異霸王龍。雖然只是一頭身高不足四米,顯然還沒有完全成長的幼獸,可是這頭幼獸卻在捕殺比他高了幾倍的成年霸王龍。當下,夏侯立刻就把目標更改成了這倒楣的小傢伙。

  巫力放出,幾塊巨大的岩石從地下冒了出來,被巫力裹著重重的咱在了那幼獸頭上。白彷佛一陣狂風撲向了那幼獸,鋒利的爪子上閃動著白光,極其兇悍的把那 幼獸的兩隻眼睛給扣了出來。夏侯一劍重重的劈在了那幼獸的身上,大風劍卻攔腰斷成兩半,那幼獸的鱗甲不過是冒出了幾點細細的火星而已。

  夏侯駭然之下,突然發現白已經成功的挖出了那幼獸的眼睛,看來眼睛是那幼獸的唯一缺點,立刻操起長弓,一支拇指粗的長箭準確的射進了那血淋淋的眼眶中,深深的沒入了那幼獸的大腦內。

  這頭在雲夢澤都幾乎可以說橫著走的鋼甲暴龍,先是被幾塊巨石砸了個頭昏目眩,立刻又被白挖去了眼睛,隨後腦袋裏又被穿了一根長箭過去,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很不情願的倒在了地上。

  夏侯握著半截大風劍,狠狠的劈了那鋼甲暴龍好幾劍,卻只劈出了大片的火星,那鱗甲上一點傷痕都沒有流下,不由得驚歎這怪獸的防禦驚人。他想到刑天大風他們扒了這暴龍的皮,想必也是用去做鎧甲的吧?這一身皮子的防禦力,可比鋼甲都要強上太多了。

  當夏侯帶著四米多高的獵物,好容易穿越了茂密的叢林回到本家的村子時,族裏的大人除了吃驚,就只有麻木。

  鋼甲暴龍,起碼要數十名四等巫武、巫士聯手才能重傷一匹的凶獸啊。

  雖然是一頭幼獸,可是一個沒成年的孩子能夠殺了他,這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篪虎暴龍,這就是夏侯正式擁有的名字。他胸口,也被紋上了一個大大的活靈活現的暴龍頭像。

  篪虎貅高興得差點笑掉了下巴,除了笑和拼命灌酒,他就不知道還要幹什麼了。圍坐在黑盄石屋的火坑邊,篪虎貅口水四濺的吹噓著:“我家的崽子,篪虎暴龍啊!方圓兩千里的山林,有哪個用暴龍做名字的?鋼甲暴龍啊!有幾個崽子能殺死的?”

  他樂不可支的叫嚷到:“老子殺了一頭貔貅,我崽子就殺了暴龍,這可是比貔貅還要厲害三分的怪物,老子好漢,兒子也是勇士,哈哈哈。”

  族人們氣急,紛紛起哄,三五下就把篪虎貅給灌得爛醉如泥,人事不省的倒在了地上。

  夏侯,篪虎暴龍麻木的坐在石屋外的臺階上發冷戰:“篪虎暴龍麼?老天,如果我知道這東西叫做暴龍,我絕對不會去殺它,我寧願殺死一隻名字好聽一點的野獸。白,你說是麼?”扭過頭去,愕然發現白已經不在身邊,夏侯連忙站了起來大聲叫嚷到:“白,白?”

  遠處,傳來了族人憤怒的咒駡聲,隨後,白光閃動,白的嘴裏叼著一條連著尾巴的豬腿,得意洋洋的跑了過來。

  夏侯氣煞,連忙搶過了白嘴裏的豬腿仍在了一邊,拉著白沖進了石屋。

  看著爛醉如泥的父親,夏侯強行讓白乖乖的坐在了火坑邊,自己抓過了一罎子酒,和白大口的灌了起來。一邊灌酒,一邊聽著外面那個家裏的豬被偷殺的族人來 回咒駡的聲音,夏侯一邊盤算到:“可以去安邑了吧?當然,看看是否還能讓玄武真解再進一步,實力更強一點再出山,安全更有保障啊。”

  “安邑,安邑!大夏朝的都城,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篪虎暴龍,老天爺,你一道雷劈死我吧。出山后,我還是用本名算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01:47

第十二章 出山

  四年,通過成年禮後的夏侯,又在村子裏逗留了四年時間。

  原因很簡單,他的父親篪虎貅,一次性讓一個妻子兩個奴隸同時懷上了孩子,作為唯一的孩子,夏侯必須留在家裏照應他們。幸運或者說不幸的,三個女人一共生下了五個孩子,夏侯的母親生下一對男孩,兩個奴隸女人分別是一個男孩和一對女孩。

  家裏多了五個人吃飯,篪虎貅就更加忙碌了。大量的肉食需要篪虎貅去獵取;大量的酒和粟米需要用獸皮去換取,這些都是篪虎貅和夏侯的任務。同時更要注意 不讓那兩個奴隸女人向孩子們講述任何有關於夷狼人的事情,這些都是要小心防備的地方。所以夏侯一時間忙得團團轉,哪里跑得開身?

  直到過了四年,夏侯的玄武真解已經回復到了前世第八轉的境界,渾身肌肉簡直有如鋼鐵,骨骼勝似金剛後,他才終於抽出了時間考慮離開山林,去安邑找刑天大風的事情。

  端坐在屋子火坑邊,手裏端著大碗一口口的喝著烈酒,一頭黑髮披散到腰間的夏侯看著那新換來的奴隸,低聲說道:“阿爸,以前你們都是這麼做的麼?這個女人不會在背後做什麼古怪吧?”

  篪虎貅盤著兩條腿,心滿意足的看著屋子裏滿牆壁掛著的珍稀獸皮和獸角、蹄筋之類,大咧咧的說道:“多少年了,山林裏都是這麼做的。搶來的婆娘生下孩 子,等孩子到了快要懂事的時候就拿出去換掉,兩個換一個聽話的婆娘,省得她們教壞了崽子,不都是這麼過的麼?”抓起一塊薄粟餅,往裏面卷了一大塊湯水淋漓 的獸肉,篪虎一邊滿足的啃著粟餅,一邊含糊的說道:“這個新來的婆娘自己男人死了,族裏嫌她沒有兒子,想要奪她的木屋,就要賣掉她,正好我拿兩個奴隸婆娘 去換,他們合算,我們也省心啊。”

  看著五個在地上翻滾爬打的弟弟妹妹,夏侯臉上露出一絲溫情的笑容:“那,阿爸,現在家裏的錢夠用麼?”

  篪虎貅放下了大餅,指著滿屋子的獸皮獸角之類大笑起來:“暴龍,你看,就你打掉的那幾頭龍皮,就夠全家人吃喝一年了,有什麼不夠用的?阿爸還沒老,現在正是力氣最大的時候哩。”

  油膩膩的大手拍打著夏侯的肩膀,篪虎貅笑道:“崽子啊,那兩袋銅熊大錢,你拿著出山了用。山外面的人奸猾得很,你用獸皮換不來吃食的,必須用這東西。家裏面,你不要擔心。”

  夏侯微微點頭,把碗裏的烈酒一飲而盡,隨手把碗裏的幾滴殘酒倒在了火堆裏,看著那柴火上冒出了幾點昏黃的火花,淡淡的說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不在家裏,阿爸,如果家裏東西夠用,就不要隨便上山了。好好的把三個阿弟給養大。”

  篪虎貅抓起了那塊粟餅,大咧咧的點點頭:“放心好了,崽子,你阿爸吃的肉比你見過的獸還要多哩。你說的那個什麼什麼烏龜的,等他們長大了我會教給他們的。”

  “是玄武真解啊。”夏侯只能苦笑,再次告誡篪虎貅:“阿爸,那口訣什麼的,千萬不能洩漏給外人,哪怕是阿叔和巫公他們,都不行,知道麼?”他的語氣很鄭重,面色很嚴肅,唯恐篪虎貅喝醉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篪虎貅嘿嘿了幾聲,眼裏很少見的閃過了一抹奸猾:“阿爸知道,三百裏外的莽狼部落就是因為獵到了一頭玉角犀,被人整個部落殺了個精光,你當阿爸真的這麼蠢麼?只有我們家裏人會知道這東西,你放心吧。”

  夏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起來:“您不問問我那東西是怎麼來的?”

  沉默了一陣,篪虎貅大笑,再次狠狠的拍了夏侯幾巴掌:“崽子,你說是天神夢裏給你傳授的,阿爸當然相信了。不過,阿爸想,是我們篪虎家的祖先的魂靈給 你傳授的吧?”抬頭看了看屋頂,嘴裏含糊的嘀咕了幾句,篪虎貅很認真的說道:“反正你是我崽子,這就夠啦!出山后,好好的闖出一番名氣來,給我們篪虎族人 臉上增光啊。”

  夏侯雙手按在膝蓋上,朝著篪虎貅深深的行禮了下去:“我知道的,您放心,阿爸。那麼,明天我就動身了。”

  篪虎貅臉上一陣黯然。也不怕燙手,就在鍋子裏抓出了一塊肉胡亂的塞進了嘴裏,他含糊的說道:“去吧,去吧,好好的闖蕩去吧。小鷹只有敢於跳下懸崖,才會學會在天空飛翔。去吧!去那個叫做安邑的地方,看看你能闖出什麼東西來。”

  夏侯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心裏也是一陣的酸意蕩了起來:“您,一定好好的保重身體。還有,照顧好阿姆和弟弟妹妹。”

  篪虎貅皺起了眉頭,不滿的叫嚷道:“這還需要你教訓麼?阿爸知道的。”頓了頓,篪虎貅擦了擦油膩的大嘴,彷佛不經意的說道:“如果在外面闖不下去了,就回村子裏面來。族裏面沒有什麼好東西,可是一口肉,一塊粟餅,一個婆娘,這還是能找到的。”

  夏侯微笑,漸漸的大笑起來。他心裏,突然閃過了那嬌小有如茉莉花的身影,以及自己對那個嬌柔的女子所許下的承諾。前世的承諾,自己還能實現麼?那麼這世的呢?他大笑著,無比認真的說道:“阿爸,我記住了。我一定會回來的。”

  白突然從窗子外跳了進來,趴在夏侯的肩膀上一陣手舞足蹈的,口水噴出了老遠。夏侯連忙安撫他:“當然,白,我們一起出去。我們是親兄弟啊,我怎麼不帶你出去呢?”白無比興奮,立刻趴在了夏侯的身上,長長的舌頭一口口的舔著夏侯的肩膀,夏侯頓時又是一臉的涎水。

  第二日一大早,沒有驚動族人,在篪虎貅和自己母親以及巫公的送行下,夏侯離開了村子。牽著黑厴已經走出了很遠,還看得到村頭土坡上,巫公在那裏揮動著骨杖為自己送行,還看得到篪虎貅在那裏招手,以及五個弟弟妹妹巴巴的看著自己。

  夏侯有點心酸的仰天看著一絲絲帶著紅邊的雲層,低聲說道:“又一次離開。呵,這回我夏侯的運氣,不至於這麼差吧?總不至於再碰到一支圓鼎給我再炸一 次?”拍了拍白的腦袋,夏侯大吼了一聲:“白,上黑厴,我們走啦!外面的世界還大著呢,我們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嘻嘻,就是不知道外面找不找得到母貔貅給 你配對。”

  白仰天吼叫了一聲,高高的跳了起來,重重的一屁股坐在了夏侯的身後,鋒利的爪子朝著那匹黑厴的屁股狠狠的摸了一下。那黑厴尖叫一聲,四蹄上三寸血紅色 的鱗片下突然冒出了絲絲紅色雲煙彷佛火焰,四蹄就這麼踏著方圓丈許的一片紅雲,嗖的一聲沖出了老遠。他耳朵後面的兩支角上射出了朦朧的黑色光霧,推開了前 方的空氣,夏侯他們坐在黑厴背後,竟然一點波動一點風吹都沒有。

  夏侯大喜:“妙呵,妙呵。這絕對不是馬,黑厴啊黑厴,你到底是什麼寶貝?”

  無比愛膩的拍打了一下黑厴的脖子,那黑厴卻也感受到夏侯的愛寵,仰天嘶叫了幾聲,跑得益發快了。就看到兩側的風景已經連成了一條線,最後簡直化為了一 片朦朧的光影,耳邊依稀傳來細微的破空聲,瞬間就已經跑出去了老遠。前方,綠色的草原無邊無際,筆直的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了開去。燦爛的陽光從雲層中透了下 來,天地中一片金黃赤紅,美不勝收。

  夏侯一路上長聲歡笑,身上所有的包袱累贅都已經拋開了十萬八千里。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家人,已經是那山林中的霸王,卻是不用自己再去擔心,如今只要好 好的享受自己這一世的新生就是了。當然,還有獲取更強的力量,如果能夠破開虛空,也許自己還能找到回去的道路。十六年了,怕是小花的那一鍋狗肉,已經熬成 灰了?

  一路急速前行,這草原方圓直徑就在兩萬里開外,一路上就看到了數百起部族的仇殺爭鬥,往往一個部族的男丁盡數被殺,婦孺全部被擄掠去做奴隸,種種規矩,卻和山林中差不多。夏侯只能仰天長歎:“蠻荒,果然是蠻荒啊。”

  憑藉一身已經到了八等巫武頂峰的巫力以及勘勘可能比九等巫武更強悍的肉體,加上白這個物理力量比自己更勝幾分的凶獸做伴,一路上雖然碰到了若干爭鬥, 夏侯卻是絲毫無傷。反而是在經過幾個被破壞的部族的時候,從地上撿起了不少值錢的物事。更在經過一個地上鮮血還是熱乎的戰場時,欣喜的撿起了一柄六尺長的 沉重鋼劍,換下了從家裏帶出的那柄普通長劍。

  “天旋星轉,征戰不休。子民泣號,殺戮不止。”夏侯以短短的幾個字總結了自己對大草原的看法,在離家五天后,有點惆悵的過了草原。

  草原的另外一邊,還是山。黑厴輕門熟路翻過了三十九道山脈,踏著火雲度過了五十三道大河,在最後跨過了一條寬有十幾裏的大江後,終於來到了山外的平原地帶。一條泥濘的大道朝著北方蔓延,路上也出現了商隊的行跡。再往前百里,路邊出現了一座土石為牆的城池。

  城池,一座真正的城池,高有六丈的城牆,長寬超過三裏,四周百里內有數十座村落的,真正的城池。

  “城池?而且是土石結構的,修建得如此平整的城池。”夏侯呆呆的看著城門口進進出出的行人,他們身上不再披著獸皮,反而穿上了粗布衣物,比起山林或者草原上的子民,看起來整齊多了。

  城門上有兩層結構的城樓,上面的旗杆上有一片黑色的旗幟迎風飄蕩,只是上面的字夏侯不認識。整個山林中,包括那些巫公在內,就找不出一個識字的人來,夏侯看著那旗幟,也只是兩眼摸瞎。

  看著城池的那模樣,想到前世裏的各種美食點心,夏侯突然嘴裏禁不住的口水滔滔,肚子裏也發出了咕咕的聲音。當下自嘲了幾句,拍了拍黑厴的脖子,叫他緩 步朝著城門行去。一邊走,對坐在身後興奮得吱吱亂叫的白囑咐到:“白,這裏人多,看他們一個個白淨斯文的樣子,可千萬要斯文,不要嚇出了人命,又是一場麻 煩。”

  聽得路上那些行人行商的口音,綿軟好聽,措辭用句比起山林和草原上的部族之人好聽了不少。幸好似乎天下所說的都是同一種語言,夏侯還是能聽懂他們的話,這才免去了不識字又聽不懂的尷尬境地。

  到了城門,看著城門附近站著的十幾名身披皮甲的精壯士兵,夏侯微微點頭,看這些士卒的眸子裏有殺氣隱現,顯然都是百戰精銳,卻不是可以小看的。而那些 士兵看著有如金剛般雄偉的夏侯騎著一頭黑厴走了過來,身上穿的是獸皮,胸口上有一條大大的暴龍紋身,不由得也是面露驚惶,微微後退了兩步,不敢上來搭話。

  夏侯卻是在一個看起來是個小頭目的士卒面前停下了腳步,也不知道他們的禮節是什麼樣子的,就隨意拱手為禮,大聲問道:“這位大人,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距離安邑還有多少路程?”

  那士卒身體一挺,連忙回答道:“此乃沃天候屬地,正南次州,也叫沃土,本城叫做鶻駚城。不知道這位好漢從何而來?”那士卒死命的盯了一眼夏侯腰間掛著的那柄巴掌寬一寸厚六尺長的鋼劍,死死的盯了一眼雙目血光亂射,鋒利的牙齒間口水亂流的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沃天候啊?次州?鶻駚城?”眨巴了一下眼睛,夏侯慢慢點頭說道:“多謝這位大人,我乃南方極遠處蠻荒山林篪虎族人,與人有約前往安邑。不知這裏距離安邑還有多少路程?”

  旁邊正好一個商隊經過,商隊帶頭的行商好奇的看了夏侯一眼,盤算了一陣,笑道:“這位好漢要去安邑麼?這裏距離正中冀州中土可還有七萬多裏哩。普通人想要從這裏去中土安邑,怕不是要好幾年的功夫?不過既然好漢你有黑厴代步,卻是不怕的了。”

  夏侯謝過了那行商,騎著黑厴進了鶻駚城,卻看到城中大道兩邊上鋪林立,行商小販往來行走,很是熱鬧。那地上的貨物,大多數就是獸皮草藥等等,偶爾見到 有人出售幾塊類似玉石一般的物事,立刻引起了無數行商的競價,買賣公平,一切都是現場公開交易,卻是民風淳樸得很。地上也鋪著大塊的青石板,乾淨爽利。

  夏侯不由得撓頭:“這是怎麼回事?看這裏,分明商業經濟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地步。莫非就是我倒楣,轉世的地方片片就是蠻荒叢林,不幸作了一個野人不成?”

  他還在這裏尋思,白卻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口水亂滴的看著路邊肉鋪酒樓裏的好吃貨色亂叫。夏侯唯恐他在城裏鬧出個是非來,連忙選了一家小酒樓走了進去,吩咐大酒大肉的端上。那黑厴卻也是一個隻吃肉喝酒的怪物,兩獸一人,甩開了肚量大吃起來。

  一邊吃喝,夏侯一邊在肚子裏腹誹道:“還指望這城裏能有什麼好吃的,原來卻也不過如此。這酒比村裏的那劣酒好一點,卻也好不到哪里去。這肉麼,也脫不了煮、烤、燒三種手段,除了鹽,也沒有什麼別的佐料,滋味比村子裏吃了十六年的烤肉和燉肉好一點而已。”

  吃飽喝足,夏侯大叫了一聲:“結帳。”

  那酒樓的老闆跑了過來,有點畏懼的看了看滿口白牙,一對血目總是有意無意的盯著自己脖子打量的白,小心翼翼的湊到了夏侯的身邊:“這位好漢,九十個銅熊錢。”

  九十個?夏侯嚇了一跳,刑天大風給他的錢袋里加起來就是兩百個銅熊錢,一頓吃掉九十個,看起來一路上還只能加緊趕路,不能多逗留吃喝了。雖然在那些戰場上揀了一些自己認為值錢的物事,但是行情不熟,夏侯也害怕被人宰一刀,怎麼也要留到安邑再去出手的。

  有點心驚的從錢袋裏抓住了九十個銅熊錢丟給那老闆。老闆卻是猛的一哆嗦,飛快的又把其中八十九個還了回來,很是不解的看著夏侯:“這位好漢,您弄錯了吧?一個銅熊大錢可以換九十個銅熊錢,你給我九十個銅熊大錢幹甚?”

  那老闆卻是厚道,給夏侯找回了十個拇指大笑的青銅色圓錢,還給他詳細的解說了一下大概的市值。一個銅熊大錢換一百個銅熊錢,一個銅熊錢換一百個銅錢。 想那一個銅熊大錢在鶻駚城的市面上,可以收買五擔上好的粟米。如果不是夏侯、白、黑厴一人兩獸太能吃喝,普通人一頓飯怎麼可能吃掉將近一個銅熊大錢的酒 肉?

  夏侯愣了好半天,想當年在村子裏,一擔粟米大概百斤左右,就要十幾張上好的獸皮去換,想不到這銅熊大錢的價值這麼大。一時間,心裏卻是又對刑天大風感 激了一陣,卻又暗自惱怒上次用自己打賭,他一人就收了近百個錢袋。那豈不是有上萬個銅熊大錢?足夠買五萬擔粟米了,他的黑厴軍,還是真夠富足的。

  一想到刑天大風以及他的黑厴軍,夏侯就心裏按捺不住的衝動起來。大王直屬軍隊的首領啊,豈不是前世裏近乎京城衛戍軍區司令的身份?夏侯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想不到自己前輩子做的是特工,這輩子卻又可能參加軍隊了。

  “白,老黑,我們趕緊幾步。到了安邑,我們再去吃好的。七萬里路程而已,老黑的腳程,也就十天的功夫,辛苦一點,我們日夜趕路吧!”

  夏侯一聲歡呼,一人兩獸同時發出了歡快的叫聲,徑直沖出了鶻駚城的北門,朝著北方繼續行去。

  “安邑,讓我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讓我看看,還有什麼可以讓我吃驚的東西麼?”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14:01

第十三章 安邑

  安邑,前方的那座城,就是安邑。

  “不過,怎麼看也不可能是我所想的那個夏朝的都城安邑啊。夷人可能用三千人攻下這座城麼?”夏侯有點發呆的看著前方那座大城。

  安邑地址,乃是長寬上萬里的平原地帶,樹林湖泊密佈,遍地農田牧場。阡陌相通,雞犬可聞。數裏一村,十裏一鎮,繁華得沒有道理。

  平原的正中心,平地拔起四座底徑裏許、高數百丈的筆峰,恰恰圍成了一正方形,每一座山峰,就在那安邑城的一個城牆角上。山峰的頂部,有高十丈的大型箭 塔,盡以黑石搭就,煞氣淩人。而那城牆高度足足三十丈開外,以長寬丈許巨石壘成,牆體平坦如砥,石縫間澆上了金屬溶液,堅不可摧。

  整個安邑,長寬超過四十裏,每一面都有三座城門供人出入,每座城門外一字排開數百精壯士兵,威風殺氣直沖九霄雲外。

  安邑北邊,又有一座高裏許方圓數十裏的錐形山峰,上面有宮殿樓閣,又可見軍營駐紮其上,顯然是一要害所在。

  城池左近,可見十幾座衛城點綴在平原上,每座城池有大有小,內裏盡為軍營,大隊兵馬出入其中,鎧甲兵器鏗鏘之聲傳出百里開外。

  三條寬裏許,有如飄帶的秀美河流在安邑以及那些衛城之間流過。河流上,有無數橋樑溝通交通,安邑正在那三條河流包裹之中。若是戰時,一旦毀去河上橋樑,外敵極難靠近安邑一步。

  “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夏侯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身上背著的長弓,很認命的吸了一口冷氣:“三千人可以攻下這座城池?一座最小的衛城中怕不是就有數萬軍馬。很顯然,這個朝代不是我所知道的那個夏朝。安邑,也不是我所知道的那個安邑。一切,不過是湊巧。”

  輕輕的拍了一下黑厴的腦袋,小心翼翼的控制著黑厴,同時又約束著身後無比興奮的白,擺出了一副善良淳厚百姓的面目走近了南方正中的那座城門。一邊走,夏侯一邊叮囑:“白,千萬不要鬧事。這些士兵,可都不好對付。尤其人數眾多,萬一鬧出事情來,可脫身不得。”

  白斜斜的瞥了南門口站著的兩排三百人的衛兵,齜牙咧嘴的獰笑了幾聲,長舌頭伸出來,很不屑的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那些身穿黑色鐵甲的士兵目不斜視,一個個都微微昂著頭,眼睛都翻到了天上去。門口處卻有十幾名士卒在抽查往來的行人,尤其那些身上佩戴了兵器的行商、 護衛之類,更是仔細的端詳了又端詳,這次放他們進去了。夏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獸皮褂子,不由得一陣後悔,怎麼就只顧著趕路,卻忘記了要換幾身粗布衣服?

  果然,身披獸皮,背後背著一柄沉重鋼劍,手上還拎著一張龍筋弓的夏侯被端坐在城門門楣正下方的那黑衣官員給盯上了。那高冠大袖,膚色發黑的官員猛的叫了一嗓子:“那蠻人,帶過來。”

  四名黑甲士兵立刻圍了上來,極其不善的搶走了夏侯身上的長弓、鋼劍,推推搡搡的把他帶到了那官員面前。白血目一跳就要下手殺人,幸好夏侯制止得快,狠 狠的一巴掌讓白老實了下來。那邊幾個士兵頭目一看到白的模樣,不由得嚇了一大跳,尖叫了一聲,頓時有百多名士兵如臨大敵般,全副武裝的不知道從城牆內部哪 條甬道沖了出來,把夏侯和白團團圍住。

  那黑衣官員也是身體微微一抖,驚訝的看了白一眼,驚疑道:“好蠻子,居然帶著貔貅上路,嘿,嘿嘿。蠻子,你哪里人?”

  夏侯聽那官兒一口一個蠻子,心裏不由得惱怒,沉聲應道:“極南,雲夢澤。”

  周圍的行商等等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立刻在門洞內停了下來,想要看一出好戲。雲夢澤的大名,行商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不知道那裏的草藥、獸皮、珍 奇寶貝是最出色的特產?奈何路途極遠,又是極兇險的地方,安邑的行商極少去那邊行走。突然聽說有雲夢澤來的蠻人,哪里有不好奇的道理?當下也就是三五次呼 吸的功夫,深有大概五十丈的門洞,立刻被堵了個結實。

  那黑衣官員大怒,猛的站了起來,指著那些行商喝罵到:“大膽的東西,停在這裏堵上了城門,想要作亂不成?十個數的時間,不走,就全部停了你們的路引通行條子。”行商們聽得威脅,臉色一變,呼朋喚友的,一盞茶的時間沒到,交通又回復了正常。

  看得自己的威風震懾了大批的行商,那黑衣官員無比得意的坐回了那張凳子。有點心虛的看了看渾身白色鱗甲,甲縫中一片細白絨毛探出來的白,那官員的右手謹慎的握住了自己左手腕上的那個獸骨手鐲。他的動作很輕微,卻全部落入了夏侯的眼底。

  似乎有了某些儀仗,那官兒打著標準的官腔有氣無力的問道:“雲夢澤?好地方。不過,直線距離都有十萬里,你來安邑作甚麼?”

  冷笑一聲,那官兒眼裏閃過了一絲黯淡的紅光,陰森的說道:“蠻荒之地,向來不受大王的號令。你帶著兵器想要進安邑,有何居心?”

  夏侯沉默了一陣,伸手摸了摸腰袋裏的那兩個錢袋。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程,花費了四十幾個大錢,如今還有百五十個大錢在裏面。夏侯心裏思忖,莫非自己來到 這個世界後進入的第二座城市,就要依靠賄賂門官才能順利進去麼?這黑衣官兒的官腔打得是非常地道、標準,卻不知他收受賄賂的水準怎麼樣。而且,當著數百名 士兵公然行賄,夏侯還沒這麼厚的臉皮,這麼傻的心眼。

  朝著那黑衣官兒抱拳行禮,也不管這個禮節用在這裏是否合適,夏侯放低了聲音,臉上也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和風細雨的說道:“這位大人,我來安邑,是四年前和人有約,來找人的。”

  “找人?”那官兒的嗓音猛的拔高了一個音調,歪著腦袋斜著眼睛不屑的睨了夏侯一眼,突然冷笑起來:“找人?看你身上那兩塊皮子還不錯,可是知道安邑城裏住的都是什麼人麼?都是貴人!誰會和你認識啊?蠻子?”

  夏侯再次抱拳,老老實實的說道:“黑厴軍刑天大風。”

  “黑厴軍,刑天大風。”那官兒差點沒被一口氣憋死。死命的眨巴了幾下眼睛,那官兒跳起來看了看夏侯身後跟著的那匹黑厴,分開士兵,走到那黑厴身後看了 看那黑厴屁股上的一個小小的烙印痕跡,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同時帶著一點諂媚,更有幾分熱絡、幾分籠絡,總體看起來無比熱情的笑容:“您怎麼不早說要找黑 厴尉大人呢?哎呀,您果然騎的黑厴果然有王令的印記哩。”

  呵呵笑了笑,夏侯溫和的看著那前後態度截然不同的黑衣官兒,問他:“那,大人,我可以走了麼?還有,可否請您指派一位兄弟替我帶路呢?如何才能找到黑厴軍所在?”

  一個陰惻惻,冷兮兮,尖銳彷佛用碎瓷劃玻璃的聲音猛不丁的傳了過來:“是誰要去找黑厴軍的刑天大風啊?讓本尉看看。”

  一隊同樣身披黑甲,但是背後有黑布披風,頭上頭盔是怪蛇造型,頭盔上那兩顆護住了臉頰的尖銳蛇牙被漆成了幽藍色的士兵蠻橫的分開了城門軍,簇擁著一名男子行了進來。

  夏侯飛快的瞥了一眼那男子,不由得心裏就是一個咯噔,大呼不妙。

  這男子生了一副三角臉,吊梢眉,乾癟癟的兩片小嘴唇,長得也算淒慘一類。奈何他的體形更是讓人難受。瘦巴巴的一個身子只有夏侯的胳膊粗,皮就包在了骨 頭上。偏偏他不知道修煉的什麼邪門功法,皮膚下不時有一條條的管狀物往來遊走,彷佛一條條毒蛇,看起來好不噁心。一對眸子更是死板呆滯彷佛蛇目,碧綠的瞳 孔中沒有一點人的生氣。

  那男子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的指了指夏侯,陰聲怪氣的說道:“你,找刑天大風?有什麼事情麼?給本尉說說看。本尉相柳柔,負責安邑城內一應巡、哨、警、戒之務,本尉看你可不對勁啊。”

  夏侯皺眉,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和相柳柔拉開了一點距離,冷聲道:“大人,我有什麼不對的?”

  相柳柔死氣沉沉的眼珠子稍微翻動了一下,冷冷的說道:“本尉看你不對,那就是不對。你是什麼東西,本尉需要解釋麼?”陰冷之至的掃了夏侯一眼,相柳柔有氣無力的下令道:“來,把這個蠻子先捆上,丟進安邑治司的骨牢裏先松兩年的筋骨。”

  臉色一沉,夏侯已經瞥向了一側被一個士兵抓著的鋼劍和長弓,尋思著是否要下手反抗。那相柳柔卻是再也懶得看夏侯一眼,脖子彷佛沒有骨頭一樣到處搖擺,猛的一眼讓他看到了在旁邊已經做勢待撲的白。

  相柳柔從喉嚨裏面發出了一聲歡喜的叫聲:“貔貅,還是靈氣最大最有可能成為精怪的白貔貅!這是哪個行商帶來的貨色?來啊,十個銅熊錢,本尉買了他。給我把這白貔貅帶回去!”

  夏侯身體一震,把幾個想要上來綁住自己的士兵給逼退了幾步,大步的走到了白的身邊,冷聲喝道:“誰來動手?相柳大人,白不是貨色,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卻是不賣的。”夏侯心裏有點惱怒,這相柳柔莫非已經是欺行霸市習慣了麼?十個銅熊錢就想要買一頭貔貅?

  相柳柔臉色微微一變,彷佛剛剛看到夏侯一樣仔細的打量了他一陣:“這貔貅,是你養的?”

  夏侯不卑不亢的說道:“是!”

  相柳柔的面色瞬息千變,翻著一對怪眼,他冷兮兮的說道:“且不說你怎麼抓到這貔貅,也不說你怎麼馴服他。你能讓一頭貔貅心甘情願的跟著你,想必你也是巫武?除了巫武,誰能控制一頭成年的貔貅?”

  微微點頭,這一次,夏侯卻是根本懶得開口說話了。這相柳柔分明和刑天大風不對勁,這顯然是來找茬的了。

  同樣有無數細細的管狀物在皮下游走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自己的下巴,相柳柔上前了一步,陰柔的說道:“既然是巫武,那麼,就應該知道,把自己的東西獻 給我,是多麼榮耀的事情吧?”相柳柔的拇指輕輕點了點自己左胸口上的那個盾形紋章,陰笑道:“十個銅熊錢的事情,也不多說了。你把這貔貅送給本尉,本尉收 你做相柳家的友客。”

  那盾形的紋章上,和刑天大風一樣,上繡一支青色的三足圓鼎。不過也有區別,夏侯記得刑天大風那支鼎上,有異獸頭像三,而相柳柔紋章上的,卻只有異獸頭像一。夏侯很真誠的看著相柳柔,很認真的說道:“您在胸口繡了一隻鼎,這是什麼意思?”

  附近的士卒官員同時傻在了那裏,那個黑衣城門官兒尖叫道:“哈,你也算是巫武麼?連這鼎的意思都不知道?”

  相柳柔嘿嘿了幾聲,就伸手去摸白頭頂上的鱗片,柔聲說道:“沒關係,蠻子就是蠻子,還虧他自己是巫武,居然連這鼎代表什麼都不清楚。不過,只要獻上這貔貅,什麼都好說了。”他的手,距離白的頭頂只有一尺。

  白爆然發作,一聲奇異的嚎叫從白嘴裏發出,彷佛龍吟鳳啼,傳出了數十裏外。他身上一層三寸厚的淡淡白光閃出,血目中燃起了兩團白色的鬼火,雙爪一揮, 狠狠的朝著相柳柔的心臟部位抓了過去。一路上夏侯嚴禁白生事殺生,白吃的都是乾糧熟食,嘴裏淡得出了鳥去。正好相柳柔這麼一個不怕死的自己送上門來,不酣 暢的吃一把血食卻是做什麼?

  身穿黑色長袍的相柳柔沒有提防白突然下殺手,他似乎只是一名巫士,體力衰弱動作緩慢。眼看著那利爪抓了下來,居然嚇得尖叫一聲,團身往地上一滾,滴溜溜連續翻滾了十幾下,逃到了自己屬下的護衛中。

  夏侯呵呵大笑,安撫下了雙目中血光射出尺許遠的白,一手拍打著白的脖子,一邊朝著相柳柔嘲笑道:“大人好俐洛的身手。”

  相柳柔氣得雙眉倒豎,渾身皮膚下那細細的管狀物突然一陣翻滾,眉心處一點綠光透了出來。夏侯敏銳的感覺到,四周靈氣都被一股龐大的巫力所控制,在相柳柔的面前,天地靈氣彙聚成了一根手指粗尺許長的綠光,突然有如蛇一樣朝著自己咬噬過來。

  白用爪子去抓那綠光。夏侯卻生怕白不會動用體內白虎元力抵擋那綠光的威力受到傷害,自己搶上一步,一拳朝著那綠光轟了過去。

  黃色的光芒裹著他的拳頭,和那綠光正面撞了一記。

  嗡,彷佛數十座巨鐘在自己耳邊撞響,夏侯渾身氣血翻騰,體內玄武元力差點被這黯淡的綠光一舉擊潰。那綠光的威力極強,摧枯拉朽一般把他拳頭上的土黃色 元力擊碎,一路就沖進了他的體內。經脈中,那充盈的液態元力一陣亂響,彷佛滾湯潑雪,被融了個乾淨。堅若金剛的五臟六腑一陣劇痛,被那陰柔但是震盪極大的 巫力重傷。

  一口血噴出,夏侯土黃色的皮膚一陣發白,搖搖晃晃的退後了幾步。緊接著,他的臉色突然變成了淡綠色。那綠光的核心內還包含了一絲相柳柔的巫力,那是什 麼樣的巫力啊,一點點的消融在夏侯的身體中,所過之處,肌體的活性被徹底扼殺。毒,相柳柔的巫力,根本就是一種陰邪的劇毒。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15:00

  夏侯強行吼了一聲,雙目中土黃色的鬼火閃動,眉心一道黃光沖出,數十塊巨石從地面上突出,朝著相柳柔砸了過去。長臂一探,搶過了身邊一名士卒的佩劍,夏侯一聲厲嘯,長劍上帶起了一道黃光,狠狠的朝著相柳柔劈了過去。

  白也吼叫了一聲,長臂一探,把夏侯的那張龍筋弓搶在了手裏。血目一翻,心頭殺氣大盛的白隨手抓過了一名士卒手上的鋼槍,嘎嘎獰笑一聲後,搭弦,開弓, 一槍朝著相柳柔射了過去。那鋼槍受龍筋弓巨力所震,後面半截把柄突然炸開,就前方三尺長的槍頭化為一道白光,嗤嗤有聲的,瞬息到了相柳柔的心窩前。

  相柳柔臉上微微笑,很是欣賞的看了白一眼,讚歎到:“會射箭的貔貅?似乎還修煉了一點點巫力?好寶貝啊,自然是我的。”

  右手一翻,相柳柔的右手食指上冒出了一團寸許方圓的綠光,四周空氣突然一震,無數道細細的綠光彷佛下雨一樣,朝著夏侯和白射去。

  夏侯渾身一抖,身上黃光紛紛炸裂,一片片綠色的斑點出現在他皮膚上,觸目驚心,身體直接被打退了十幾步。白卻是躲得快,一聲長嘶已經跳起來足足有十丈 高,身體縮成了一個肉球在空中滴溜溜的亂轉,那些綠光被他悉數避開。滿天都是細小的石塊落了下來,夏侯卷起來的巨石,也在那密集的綠光中化為粉碎。

  一口綠色的血吐了出來,夏侯雙目中也冒出了血絲,憤怒的看向了相柳柔。這個怪聲怪氣的傢伙簡直有如人妖,但是不可否認他是一名非常強大的巫士,在他的面前,夏侯就彷佛才一歲的自己面對巫公的那種感覺。這是實力上的絕對差距,根本無法抵抗。

  如果不是自己外用巫力淬煉肉體,內有玄武元力護住了肉身,怕是早就被相柳柔這一陣綠光給射成了篩子。可是就算是這樣,體內也已經亂成了一團糟,已經凝固的內丹竟然有崩潰的趨勢,而那綠色毒氣更在不斷的消磨自己的生氣,體表那些麻木的綠色斑點面積越來越大。

  白髮出了一聲瘋狂的吼叫,猛的撲下來,一手抓住了夏侯的肩膀。夏侯怪眼猛的一翻,眼角已經迸出血來。揮動長劍,夏侯怒喝到:“相柳柔,不是你,就是我!二人之中,死一個在這裏!”

  “呔!”一聲斷喝,夏侯眉心處巫力沒有任何保留的放了出來,在眉心前三尺處匯成了一顆人頭大小黃光四射的光球,發出了隱隱雷霆聲。玄武真解中拼殺搏命 的密法‘裂甲咒’也在心底流過,內丹突然膨脹,裏面數量龐大的土性元力彷佛颶風一樣掃了出來,夏侯皮膚下一陣黃光流轉,彷佛披上了一層厚重的岩石鎧甲。

  白也人立而起,雙目血光射出三尺遠,其中兩團白色的鬼火煞是驚人心魄。十指上利爪探出來有足足一尺長,上面白光纏繞,彷佛上好鋼刀。他的鱗片也急驟開合,裏面絨毛一根根倒豎起來,漸漸的那絨毛從底部一寸寸的變成了血紅色。

  相柳柔眼角一陣抖動,突然大笑起來:“蠻子,你攜帶凶獸、兇器潛入安邑,分明存心不軌。本尉負責安邑一應彈壓市井、鎮壓奸邪重任,你這樣的蠻子,正是該死的物件!給本尉上!”

  他身後數十名黑甲戰士一聲大吼,眉心處也是光芒連閃,紛紛抽出佩劍走上前來,攔在了相柳柔的面前。就這些戰士中,有二十多人的巫力強度和夏侯相當,其 中猶有四人的巫力更比夏侯強了不知道多少。相柳柔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陰陰的說道:“治司屬下辦案,閒人滾開。哼哼,城軍的諸位,還不幫我拿下這該死的蠻 子麼?”

  夏侯手中長劍一抖,竟然發出了山崩般的巨響。他矗立在那裏,身形穩重如山,低沉的吼到:“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相柳柔,小人爾,今日我必殺汝。”左手 一翻一抓,玄武真解中唯一的一項攻擊法術,也是四象真解中威力最大的攻擊法術‘戊土神雷’已經被夏侯暗暗的掐了手印,藏在了手心之中。

  相柳柔輕輕的嘖嘖了幾聲:“一個巫力不過接近九等的巫武想要殺我?難道大夏的一鼎大巫是這麼容易死的麼?蠻子,你不知道一鼎大巫和你們這些第幾等第幾等的巫之間的區別麼?”

  一個很陰森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相柳柔,那麼你知道一鼎上品大巫和你這一鼎下品大巫之間的差距又有多大麼?”

  ‘鏗鏘、鏗鏘、鏗鏘’,異常整齊的馬蹄聲從城門內的大街上傳了過來。相柳柔猛的張大嘴,就好像剛剛吞了一窩毛茸茸的老鼠一樣,臉上的神色說不出來的精 彩。鏗鏘的馬蹄聲中,那陰森的聲音緩緩說道:“聽說,有位小兄弟騎著我黑厴軍的黑厴騎來找我大哥,卻被一條長蟲攔在了門口。不知道我大哥知道了,會怎麼 做。”

  城防軍乖巧的緊緊的用自己的背心貼上了城門洞的牆壁,不敢再圍觀相柳柔和夏侯的對決。相柳柔治司的下屬也是面色連連變化,小心的把相柳柔圍在了中間。 那長街上,一名臉色陰森,身形瘦削,身穿一套簡短的黑色皮甲,手裏有氣無力的揮動著一柄小小的雙面戰斧的年輕人騎著黑厴,帶著一隊大概千騎的隊伍緩緩行了 過來。

  那年輕人這麼坐在黑厴的背上,彷佛一塊冒出絲絲火焰的萬年寒冰,陰森、淩厲的眼神掃了相柳柔和夏侯一眼,低沉的說道:“篪虎家的小兄弟麼?我聽大哥說過你。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來沒摔死,命夠大,我大哥贏的錢,最後卻便宜了我。”

  夏侯抱拳行禮,嘴角又是一股綠色的血沖了出來,含糊的說道:“這位是?”

  相柳柔緊咬牙關,從齒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來:“刑天鞶,你要管我的閒事?”

  刑天鞶彷佛沒睡醒一樣縮了縮脖子,有氣無力的聲音聽起來總是帶了幾絲陰森的味道:“相柳六兄,你要抓我大哥看上的人,可是你先找我們刑天家的麻煩呢。”眯成一條線的眼睛裏面射出了幾絲寒光,刑天鞶陰陰的笑道:“不如,我們按照老規矩來辦?你親自和我打,還是屬下?”

  相柳柔臉上皮肉抖動了好一陣子,恨恨的瞪了刑天鞶一眼,又無比陰森的看了夏侯和白一陣,終於重重的朝著地上吐了一口淡綠色的濃痰,嘿嘿笑道:“我和你打?我一個巫士和一名騎著黑厴的巫武對敵?你當我蠢了麼?走!”手一揮,相柳柔帶著屬下就要離開。

  刑天鞶手上的小小戰斧突然丟了出去,那戰斧在空中憑空膨脹成原來十幾倍大小,彷佛一扇門板狠狠的劈在了相柳柔的面前。刑天鞶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長長的吸氣後說道:“藥。”

  相柳柔看著那柄陷在地上,離自己的腳尖只有不到半寸距離的巨大戰斧,臉上一陣發青。良久,他才從腰帶裏抓出了一顆漆黑惡臭的藥丸丟給了夏侯,鼻子裏連連噴出冷氣,繞過那柄戰斧,故作鎮定的緩步離開。

  夏侯體內的劇毒已經開始侵蝕他的心脈,當下也不和刑天鞶多說,捏著鼻子吞下了那顆臭得讓人窒息的藥丸,盤膝坐在了地上。那藥丸一進肚子,立刻化為了數 十股或冷或熱,或強或弱,或酸或甜的氣流,彷佛雜亂無章的朝著身體經絡內沖了過去。幾次沖蕩,那經脈中的毒素卻是神奇的消融無形,甚至被打散的土性元力也 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那相柳柔走出了十幾步,突然轉過身來,正色喝道:“刑天鞶,本尉警告你,這個蠻子攜帶凶獸貔貅,自身又是接近九等的巫武,未通教化的。若是他在安邑招惹了什麼是非,惹出了什麼禍事,你們黑厴軍跑不開關係。”

  刑天鞶手一招,那戰斧化為一道流光沖回了他手裏。有氣無力的看了相柳柔半天,刑天鞶這才翻著白眼說道:“蠻子?相柳老六,這蠻子可比你還通禮節呢。你見過蠻子象條發瘋的牙狼一樣在大街上咬人的麼?”

  相柳柔氣的臉色發紫,沒有任何意義的冷笑了大半天,看看實在沒有人理會他,這才灰溜溜的帶著人走了。可是剛剛走出了十幾步,他又不甘心的停了下來,回身指著刑天鞶陰笑道:“你神氣,等著。等我家老三從蛇澤回來了,看看你刑天家的幾個,是不是還這麼神氣。”

  刑天鞶沒理會他,隨手把那小小的戰斧掛在了腰間,他彷佛一攤爛泥滑下了黑厴,朝著夏侯走了過去。夏侯也站了起來,比刑天鞶高了一個頭的他,很是不客氣的居高臨下的盯著刑天鞶打量個不停。刑天鞶卻也不見怪,一線天的眼睛猛的瞪圓,狠狠的一拳朝著夏侯的小腹砸去。

  白一聲厲吼,長臂如風抓向了刑天鞶。刑天鞶卻是鼻子裏面一哼,一圈青色的風整個裹住了白,白哪里還動得?

  就聽得金鐵轟鳴不斷響起,刑天鞶的拳砸在夏侯身上,就好像鐵匠打鐵一樣,發出了駭人的響聲。一圈圈淡淡的青色、黃色的光芒,不斷從二者接觸處發出,夏侯站在那裏,身體紋絲不動。

  刑天鞶臉上一陣歡喜,抬頭問夏侯:“你,劍術如何?”

  夏侯也不多話,右手一抖,那柄搶來的佩劍立刻在空中畫出了七朵白色的雪片。他揮劍的速度極快,角度又是奇異無比,七朵雪片居然在空氣中保持了一次呼吸的時間,這才散去。

  刑天鞶以及他率領的黑厴軍的戰士同時抽了一口冷氣,習慣於仗著強大肉體力量用最沉重的兵器把敵人連同兵器鎧甲一起砸成粉碎的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麼精妙的劍法?刑天鞶歡呼起來:“妙極,妙極,篪虎家的小兄弟,你居然有這麼好的劍法,又是接近九等的巫武,極妙!”

  突然,刑天鞶皺起了眉頭,有點懷疑的看著夏侯:“你從何處習來如此絕技?”

  夏侯嘴皮一翻,也不怕天打雷劈,大聲說道:“自己在山中看時日變遷,四季生化,獸奔鳥飛,草木枯榮,我自己參悟的。”

  刑天鞶聽得一愣一愣的,擦了擦眼睛,沒錯,是一個穿著獸皮,頭髮彷佛都有幾年沒有洗過的蠻子啊。可是他說的那些話,可不像是蠻子所能說出來的。搖搖 頭,刑天鞶嘀咕了一句:“大哥還真揀到寶貝了。”無比殷勤的拉起了夏侯的手,刑天鞶笑道:“甚好。篪虎兄弟應邀而來,卻又有這樣的本事,妙極。”

  頓了頓,刑天鞶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在這裏耽擱的時間也太長了些。篪虎兄弟,你先陪我去司裏畫了卯,把今天巡城的公務給完結了,我帶你去我刑天氏的府邸去。大哥今日在王宮輪值,不到深夜是沒辦法來見你的了。”

  手指彈了一下,白身上的風圈突然消散,白四腳朝天的摔在了地上。這下他可不敢再對刑天鞶張牙舞爪的了,只是緊緊的縮在了夏侯的身後,一對血目偷偷摸摸的打量著刑天鞶的後心,盤算著自己如果從背後偷襲,一爪子能否抓死刑天鞶。

  夏侯也翻身上了黑厴,和刑天鞶並肩順著大街走去。刑天鞶突然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的問道:“你南方蠻荒地域,和安邑一些世家的規矩卻也差不多,男丁都以成年時殺的猛獸為名。篪虎兄弟,你的名字是?”

  隨手撕開了上身的獸皮褂子,夏侯淡淡的笑道:“暴龍。很幸運,成年禮上,弟殺了一條鋼甲暴龍。”他的胸口,暴龍的頭像在陽光下反射出紋身用的草汁特有的青黑色光芒。

  刑天鞶臉上的笑容更盛,看著夏侯連連點頭,卻弄得夏侯半天弄不清情況。自己是來安邑準備參加黑厴軍,同時尋訪巫公所說的,那種傳說中可以讓人飛天遁 地,偷天換日的巫術的。刑天鞶是黑厴軍的將領,怎麼也是高級軍官一類,怎麼對自己就這麼熱情熱絡甚至帶著幾分格外加意拉攏的味道呢?

  正在思忖間,路邊一家以巨石搭建,很是宏偉的酒樓二樓處傳來了一個渾厚有力,彷佛帶著點雷霆威力,震得夏侯耳朵嗡嗡直響的聲音。“刑天鞶,熊軍候大人,這位小兄弟,可就是讓相柳老六丟臉的那位?”

  夏侯猛抬頭,那酒樓寬敞得變態的陽臺上,正站著一名渾身黑色長袍,腰間紮著一根血色腰帶,端端正正一張長方形的臉,面容古拙彷佛岩石,膚色瑩潤,雙目 中神光射出老遠,不怒而威的青年男子。這男子身材高大,夏侯的身材已經算是變態,可是這男子的體格似乎比夏侯更高了些許,往那裏一站,彷佛數丈內的空間盡 數被他占滿,其他人註定成為他的陪襯。

  刑天鞶恭敬的跳下黑厴,朝著那男子行禮。夏侯終於看清了他的禮節,就有如古羅馬士兵一樣,右手橫在胸前,右拳靠著心臟的部位,卻是簡單易學。就聽刑天鞶笑道:“混天候,您的消息也忒靈通了些。嘿,我大哥今天在宮裏輪值,可不能陪你喝酒玩鬧。”

  混天候深深的看了夏侯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機會多得是,明兒我弄幾缸父王剛剛命人釀造的血酒給你幾兄弟送去。”朝著夏侯微微點頭示意,混天候嘿然道:“你黑厴軍這回可拉到了一個好手啊。看他那手臂,要是舞起了合適他的兵器,可沒幾個人能抵擋。”

  刑天鞶得意的看了夏侯一眼,笑道:“這兄弟叫篪虎暴龍,成年禮上可是殺了一條鋼甲暴龍的好漢。這種好手,都城合計七令二十一司六十三尉,誰不想要?”

  混天候手裏捏著一個白玉酒杯,輕輕的轉了轉,笑道:“可惜巫力弱了點。暴龍兄弟,多大了?”

  暴龍兄弟?恐龍兄弟?夏侯心裏一陣鬱悶,只能也翻身下馬,朝著混天候行禮道:“剛滿十六歲三個月。”

  那站在陽臺上的幾個和混天候一起的男子同時愣了一下:“南方蠻荒之地,十六歲的九等巫武?難得,罕見啊。”

  混天候臉上的笑容更盛,他朝夏侯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低沉的說道:“好漢子,可不在乎年齡。就是都城的世家中,多少男丁比暴龍兄弟大了十歲以上,還在六七等的水準鬼混。嘿嘿,刑天軍候,暴龍兄弟初來安邑,你可帶他好好的逛逛這座天下第一城。”

  頓了頓,混天候放聲笑起來:“過幾天有空,本候在府中設宴,刑天軍候帶暴龍兄弟一起過來。”似乎有意,似乎無意,混天候笑道:“東方夷部前幾天從海外找了個劍手過來,大家長長見識也好。”

  刑天鞶不再囉嗦,和混天候告辭後,拉著夏侯繼續朝他的司部行去。

  夏侯問道:“那混天候是誰?好大的威風,好強的巫力。”

  刑天鞶眉頭一挑,笑起來:“大王第九子,天地神人鬼五等候,得封混天候。”看了夏侯一眼,刑天鞶突然壓低了聲音:“混天候和我家交好,但是其他諸位天候和我刑天氏的交情也不錯。暴龍兄弟可要當心了,萬萬不能特別親近某一位,也別得罪了誰就是。”

  夏侯長吸一口氣,緩緩的點點頭。

  安邑,這個神奇的城市。初來安邑,就碰到種種古怪之事。和相柳柔結怨,和混天候相識,日後的生活,還會不豐富多彩麼?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17:57

第十四章 友客

  夜涼如水。天空星辰閃爍,安邑在夜幕中彷佛一頭休憩的猛獸,安閒的盤起了爪牙。

  可以用肉眼看到的,一層層厚重的星辰靈光從天空湧了下來,那純粹的靈氣濃厚得讓人不敢相信。各色靈光灑落在安邑的建築上,那些全部用巨石搭建的亭台樓 閣,外表都泛起了一層明亮的光芒。地上水汽升騰,淡藍色的霧氣慢慢的升了起來,那些建築就在霧氣中搖晃,整個安邑也就像一頭發光的巨獸,在霧氣中擺動起自 己的身體。

  很遠的地方,安邑的一角,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坐在刑天家專門用來款待賓客的高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邊的燈火甚至讓天空的星光都失去了光彩。隱約還有絲竹鐘鼓的聲音飄了過來,恍恍惚惚,就像是一場夢。

  夏侯和白渾身毛孔大開,全力的吸收著外界極其充沛的靈氣。土性元力歸夏侯,庚金元力歸白,一團黃光一團白光相互糾纏,金、土元力相生相融,一人一獸都 得了天大的好處。夏侯丹田內白日裏受了震盪的內丹回復如初,並且更是增大了幾分。而白嘴裏也吐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白色光球,在靈光中載波載浮,眼看著白的 內丹也要成形了。

  “玄武真解第九轉!身化玄武,神化玄武,周體若後土大地,堅不可摧,萬物不可毀。”夏侯一邊默默背誦玄武真解的口訣,一邊回想當年那幾個來歷極大的教 官給自己解說玄武真解最高境界的措辭。如果自己能夠修練到玄武真解第九轉的境界,則自身與大地溝通一體,力大無窮,身體就彷佛大地,外力不可摧毀,同時生 機強大,是四象真解中防禦第一的絕妙法門。

  “看這個樣子,如果安邑的靈氣隨時隨地都有這樣的強度,一年,只要一年的功夫就能突破到第九轉的境界。這可是我前世沒有達到的境界。”夏侯深深的吸了 一口氣,一團土黃色的純淨元力被他一口吞下肚去,立刻融入了他的內丹中。同時他眉心內巫力彷佛一張大網,把方圓數十米內可以吸納的土性元力抽了個乾淨,不 斷的淬煉他的精神力。

  “安邑的城市佈局有古怪,似乎是一個極大的彙聚靈氣的陣法。陣眼在王宮內,陣圖的關鍵卻又在那城牆和那外面的三條大河上。果然是奪天地造化,不可思議 的偉大陣圖。”夏侯暗自佩服這布下了如此大陣的前人,尋思道:“這座城內,靈氣比蠻荒山野還要充沛百倍。而雲夢澤那邊的靈氣,卻比我前世地球充沛百倍。難 怪我的功力進度一日千里。”

  “若是這個世界也有修道者,豈不是他們的道行火候會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奈何玄武真解第九轉後的玄武變的口訣,卻沒有得到傳授。否則,說不定我就能在這個世界達到傳說中的仙人水準。”

  “玄武變啊!玄武真解不過是凝練內丹的初步功夫,玄武變才是破丹成嬰,固化元神,霞舉飛升的最高典籍。但是那些教官也沒想到,我會碰到這麼一個流落異界的倒楣事情,而這個世界的靈氣,卻比前世地球濃厚萬倍以上吧?”

  夏侯一邊掠奪性的抽取著四周的土性元力,一邊下了狠心:“沒有仙人的修為,怎麼可能破開虛空尋找回去的路途?傳說中仙人可以往來星宇,可沒說過一個內丹大成的道人也可以的。那,豁出去罷。既然不知道玄武變的口訣,我就自己闖一條路出來。”

  “就算走火入魔又怎麼的?這裏的靈氣如此充沛,只要生機不斷,修養個半年又是一條好漢。”

  客房的樓下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呵呵大笑著:“篪虎家的小兄弟,我刑天大風來了。乖乖,你的巫力可越來越渾厚了啊。”

  身邊紅光一閃,刑天大風已經穿著一身黑色全身甲胄跳上了這十幾丈高的樓頂。看著夏侯眉心前那一個土黃色的直徑丈許的巨大漩渦,刑天大風嘖嘖稱奇:“好,好,巫力夠強不說,篪虎兄弟你的天賦居然是這麼強。看來你的潛力,還沒有全部發揮出來呢。”

  白眨巴了幾下眼睛,長開嘴一口把自己勘勘要成形的內丹吞了下去,收功後跳了起來,朝著刑天大風張牙舞爪的,威嚇他不許前進。

  刑天大風笑了幾聲,眼裏滿是欣喜:“一頭快要修成精怪的貔貅?妙極。相柳老六那個蠢貨居然還說要把你培養成精怪,我看你距離精怪也就一步之遙了。”從 普通的貔貅變成所謂的擁有內丹的妖怪,那是一個性質上的飛躍,戰鬥力、靈性起碼增強百倍以上,可想原本就極難對付的白有了內丹後,可以相當於多少個高等的 戰士,刑天大風心裏那個樂啊,美滋滋的沒辦法形容。

  夏侯也收起了功法,長吸了一口氣後,眼裏土黃色的兩朵鬼火一閃,周身肌肉遊走了一陣,一塊塊泛著土黃色幽光的肌肉彷佛鋼錠一樣棱角分明,充滿了力量感和威嚇力。他站起來,渾身骨節一陣亂響,朝著刑天大風行禮到:“刑天大哥,篪虎,嗯,暴龍應約來了。”

  刑天大風樂了起來,伸出手去和夏侯緊緊的碰了一下拳頭,嘻笑道:“篪虎暴龍,這名字多威風,不過在安邑麼,嘿嘿,真的有點不甚斯文。罷了,趕明兒找幾個文人,給你換個好聽的名字就是。”他指著白說道:“這頭貔貅,可是?”

  夏侯一手拉過了白,白親昵的用爪子拍了拍夏侯的肩膀。夏侯笑道:“白,我從小長大的夥伴,他可是把我當他的父親了。安邑城中,帶一頭凶獸,沒關係的罷?”

  刑天大風眼裏凶光一閃,冷冷的說道:“不要理會相柳老六的廢話,不要說一頭貔貅,我們刑天家的人,帶一群鋼甲暴龍、金毛犼、墨鱗狻猊上街殺人又如何?他治司還能管到我刑天家的事情麼?”

  一句話,刑天大風就把夏侯給歸類到了自己家族中人。他親熱的挽起夏侯的手,拉著他跳下了樓去,笑道:“篪虎兄弟,四年前我對你是一見投緣啊,就知道你長大後是了不起的好漢,今日一見,我果然沒看錯人。怎麼樣,做我刑天家的友客罷。”

  “友客?”夏侯皺起眉頭看著刑天大風,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職位。

  站在樓下的刑天鼇龍上前了幾步,嘻嘻的笑了幾聲:“所謂友客,就是我等世家邀請的奇人異士,以外姓的身份加入我家族,身份超然。吾家以友待他,他卻也以友待我家。若有所需時,各盡其力攘助之,就是友客了。”

  “不就是以前所謂的門客麼?不過也許其中還有一些和門客不同的規矩就是,不過,卻也沒有什麼古怪,總不至於友客就是奴隸罷?”夏侯尋思到此,立刻點頭道:“什麼是友客我不清楚,但是刑天大哥是我的朋友,若你有事,有用得到我篪虎暴龍的,萬死不辭就是。”

  刑天大風、刑天鼇龍以及從門口剛剛走進來的刑天鞶同時鼓掌大笑,滿臉歡喜。刑天大風大叫了一聲:“妙極,今天我刑天家又多了一條好漢。叫孩子們給我脫去鎧甲,趁著天色還早,去西坊好好的樂樂。讓篪虎兄弟看看,我們安邑的美酒和他族中的卻又有何不同。”

  已經是子夜之後了,這還叫天色還早麼?夏侯搖頭,但是他還是把自己想要說的話給說完了:“奈何我巫力低弱,連一相柳柔都不是對手,就怕辜負了刑天大哥的一番盛情美意。”

  刑天鞶有氣無力的笑起來:“此事無妨。篪虎兄弟巫力弱,那是你所習巫咒層次過低的緣故。想那蠻荒部族中的族巫,最高不過一五等巫士,能有什麼高等的巫 咒麼?我刑天家別的不敢說,真正流傳自上古天神的巫法卻還有一些,修習起來,速度極快,篪虎兄弟的巫力增強,指日可待啊。”

  刑天鼇龍也是連連點頭:“篪虎兄弟僅僅十六歲就有了接近九等巫武的實力,在我安邑各家中,也算得是少有的人才了。若是修習了上層巫術,達到一鼎巫武的實力,怕是只要數年時間也就足夠了。”

  “一鼎巫武麼?”夏侯看了看刑天三兄弟胸口上的紋章,原來一隻三腳圓鼎就是一鼎巫武。想必這是比九等的等級更高一層的劃分辦法。

  想想看自己玄武真解已經到了第八轉的最高境界,才不過接近九等巫武的水準,夏侯心裏就是一陣的駭然。那麼最高的九鼎又是什麼樣的概念,莫非還真的有那種可以毀天滅地的強大實力不成?

  一行四人收拾整齊了,帶上了白以及數十名黑厴軍護衛,偷偷摸摸的到了刑天家的西門。刑天鞶有氣無力的眼睛終於瞪圓了,無比謹慎的看著四周,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心,可別又被那丫頭給纏上。大哥,怎麼每次我們去西坊,總會被她給逮著?”

  一個冷冰冰但是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飄了過來:“這次好像也是一樣!怎麼每次你們去西坊,就不叫我一聲?”

  美女,絕對的美女。

  神若秋水,膚若凝脂,菱角樣的紅唇微微一撇,夏侯都有忍不住想要親一口的衝動。一對大眼閃動著神秘的紫色光芒,給她憑空增添了幾分迷人的魅力。穿著的 衣物是有著很長拖擺的黑色宮服。那寬大的宮裙上,用金線暗摳了一些奇獸珍禽的圖案,華美大方,更讓她顯得美了幾分。如此美麗的少女,就彷佛夜裏的一縷魂 魄,從黑漆漆的遊廊那邊慢慢的飄了過來,狠狠的瞪著刑天大風三兄弟。

  刑天大風嘿嘿笑了幾聲,眯起眼睛抓了抓耳朵,笑嘻嘻的說道:“華鎣,不要給我們添亂好不好?”

  夏侯駭然看到,這少女的胸口紋章上,居然繡著兩隻三腳圓鼎,想必這就是刑天大風他們拿她沒轍的道理了。按照蠻荒九等巫武的評定標準,刑天三兄弟加起 來,還不夠這少女一個人揍的。當然,這麼秀美的少女應該不是巫武吧?夏侯暗自祈禱她是一名巫士,否則一名美女舞刀弄槍的,委實大煞風景。

  刑天華鎣冷冷的盯了夏侯一眼,夏侯只感覺心裏一寒,彷佛前世被鐳射炮給打穿了身體一樣,身體上彷佛有了無數透明的窟窿,被她一眼看了個清清楚楚。雖然這少女和夏侯比較起來,腰身還沒有夏侯的胳膊粗,但是夏侯毫不懷疑,一百個自己也不是她輕輕一按的敵手。

  “這個彷佛鋸齒猩猿的傢伙,是本家的新友客麼?”刑天華鎣懶懶的靠在了一根遊廊的柱子上,冷冷的問道。

  刑天鼇龍嘻嘻笑了幾聲,連連點頭:“小妹可真聰明,這位兄弟是篪虎暴龍,正是大哥邀請來的新友客。哦,對了,他的年紀比你還小一歲,不過已經是接近九等的巫武了,卻是一個好漢。”

  夏侯驚愕的看著刑天華鎣,怎麼這丫頭僅僅十七歲,卻比刑天大風他們還要厲害?

  刑天華鎣仔細的看了夏侯半天,終於點頭說道:“明白了,本家的友客都只聽爺爺他們的號令,你們卻是想要人幫忙都沒有的。現在你們自己招收了友客,卻是想要他去相柳、申公、誇父、防風那幾家的人面前露露威風?順便讓他參加黑厴軍,替你們黑厴軍更增一點聲勢麼?”

  刑天大風乾笑:“小妹可真,嘿嘿,說得沒錯。”

  夏侯對刑天大風又多了幾分好感。可不是麼,友客,門客,說白了就是拿來利用的。可是刑天大風能夠當著自己的面承認這一點,卻比那些用所謂的情誼交情來束縛人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刑天華鎣低頭沉思了一陣,突然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那麼,你們今天去西坊,就是要去找人生事了。這種熱鬧,我怎麼能不看?”

  刑天大風皺起了眉頭,冷哼道:“西坊是什麼地方,也是你能去的麼?不要害得我們每次都被爺爺他們責打。你要去,就自己帶人去。”

  刑天華鎣妙目流轉,看了看夏侯,冷笑道:“不去就不去吧,你們這麼凶作甚麼?有趣,你們居然找了一個潛力這麼強的巫武,看樣子安邑又要被你們折騰得烏 煙瘴氣了。大哥,我可提醒過你了,要是還像上次那樣,你失手差點殺了相柳家的老九,小心爺爺真的把你丟進離火甕內困上三年。”

  再次深深的看了夏侯半天,刑天華鎣冷聲告誡道:“篪虎家的蠻子,不要跟著我大哥他們鬼混。已經是黑厴尉,同時封了熊軍候,卻還和那些不成器的浮華子弟一樣招攬人手成日裏你打我,我傷你,弄得安邑世家不寧,可不是什麼好事。”

  夏侯微微鞠躬還禮:“多謝小姐教訓。但,士為知己者死。刑天大哥他們若有吩咐,篪虎暴龍無所不依。”

  刑天大風三兄弟滿臉笑容,刑天華鎣則是一撇嘴,不屑哼道:“這話有趣,士為知己者死。不過,蠻子就是蠻子,大哥他們算你什麼知己呢?你今天才到我刑天 家,卻又哪里來這麼一副忠心的肝膽?”再狠狠的瞪了夏侯半天,華鎣皺眉道:“蠻子就是蠻子,十六歲?怎麼長得比府裏的那頭大熊還要笨重?”

  彷佛有一層霧氣從華鎣身邊冒了出來,華鎣微微的舉了舉袖子,身形已經不見。

  刑天鞶抓起刑天鼇龍的大袖,狠狠的擦了擦額頭,突然仰天慘叫起來:“大哥,你再不管管小妹,這日子可沒辦法過啦。我們是她哥哥,怎麼每次都是我們受教訓?”

  刑天大風怪眼一翻,沒好氣的喝道:“有能耐你打趴下她?華鎣不是說了,我們這些做哥哥的,誰能勝了她,她就聽誰的?”

  刑天鞶立刻閉上了嘴巴,過了半天這才嘀咕道:“一鼎上品的巫武和二鼎上品的巫士,根本沒辦法打。她只要巫力外放,就可以把我從安邑丟到東山裏去,怎麼打?誒,幾個爺爺偏心啊。”

  刑天鼇龍也歎息了一聲,搖搖頭,不說話。刑天大風搖搖頭,看著夏侯苦笑道:“小妹有點不通人情,篪虎兄弟可不要見怪。不過幸好這次她居然變了性子,不和我們去西坊,省了我們多少麻煩?祖宗保佑,這次可真是運氣極佳的事情。”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18:57

  西坊?為什麼女子不能去?莫非就是色情場所不成?看刑天三兄弟的那副狼狽模樣,很有可能啊。夏侯不由得苦笑,前世裏自己不說守身如玉,可是那些燈紅酒 綠的場所卻是從來不去的,但是這次看來卻是要開葷了。尤其聽那華鎣所說的話,自己這友客,還是專職兼任做打手的,那等奢華糜爛的場所,可想有多少麻煩事情 在等著自己。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吧。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就當看一場好戲算了。”夏侯心裏很輕鬆,他可不在乎自己是做打手還是狗腿子,總之自己以後是要離開這裏的,那麼,一切就當作生命中一次有趣的旅行,難道不是更輕鬆麼?隨心所欲,輕鬆自然,這也符合道家的心法呢。

  一行人騎著黑厴,在深夜裏安邑那空蕩蕩,足以並排走近百人的大街上緩緩的朝著西坊行去。路邊那些巨石搭建的雄偉建築中,偶爾有燈火射出來,更能時不時 聽到嬰孩啼哭和婦人夢語。空蕩蕩的大街上,清脆的馬蹄聲傳出了老遠,一切都彷佛這樣的不真實。夏侯的心更加的輕鬆了,他微笑著看著大道兩側的風景,把自己 為何過了四年才來安邑的原因,慢慢的說了出來。

  路上,有百人一隊,身形兇悍,面容冷肅的士兵往來巡邏。領隊的士兵手上,赫然牽著一頭張牙舞爪的黑色大豹子以為助力。看到刑天大風等人大搖大擺的策馬而來,這些士兵急忙肅立街邊,舉右手行禮,等得一行人走出了十幾丈外,這才繼續巡邏。

  夏侯只能暗自感慨一句,權勢滔天啊。似乎自己這次結識的人,在安邑,擁有極大的權威呢。

  一路行行笑笑,突然轉過一個街角,前方數條大街燈火通明,紅男綠女往來行走,歡聲笑語傳出了老遠,和身後那漆黑安靜的城區比較起來,宛如突然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就看到無數美貌女子身穿輕衫行走在大街上,一些男子大搖大擺的在人流中行走,看到中意的女子立刻上去搭話,兩人笑語幾聲,立刻相擁走進了路邊建築裏 去。路邊陽臺上,更有那些近乎赤裸的嬌嬈,手裏揮動著各色彩巾,朝著路上經過的男子拋著媚眼。嬌聲軟語彷佛數百個和尚在念經,撲鼻的脂粉香氣更彷佛致命的 生化毒氣,差點就讓夏侯和白一腦袋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十幾名黑厴軍策騎上前,手上長長的鋼絲揉制的馬鞭在空中發出了嚇人的破空聲。一名臉上有一道巨大刀疤,兇狠的黑厴軍厲聲喝道:“讓開,都給我讓開! 呔,敢攔在刑天軍候的馬前,不要命了麼?”一名身體肥胖,彷佛富商一流的中年男子躲避不及,被那黑厴軍狠狠一鞭抽打在身上,一道可怕的血痕從他臉上直接拖 到了小腹,鮮血汩汩的流淌了下來。

  那富商慘叫,渾身肥肉哆嗦著,連滾帶爬的躲到了路邊,驚恐的看著面色陰沉的刑天大風等人。夏侯隱隱的聽到了刑天鞶不屑的冷哼聲:“平民,有幾個銅錢,也敢如此放蕩?”

  夏侯暗自點頭,看來,正如四年前和夷狼人一戰中,自己摔下懸崖後所想到的一樣,這個世界的等級制度已經到了一個變態的地步。擁有巫力的巫,對於這些沒有巫力的平民,就彷佛前世印度的上等種姓對下等種姓的成員一樣,生殺予奪,不當作一回事情。

  而且,等級制度在這個世界,其嚴酷的程度可能遠超前世自己所知。因為這個世界,巫的力量,是平民所無法抗拒的。夏侯自忖自己一人就可以輕鬆殺死整個西 坊的平民,何況是刑天大風他們這樣的高手?絕對的力量帶來絕對的優越感,草菅人命這種事情,看樣子也不算什麼了。看看那富商模樣的人,渾身上下珠光寶氣, 但是被一名普通的黑厴軍打成了重傷,他眼裏居然只有慶倖。

  刑天大風看著前方倉惶讓開道路的男男女女,輕輕的點頭,不怎麼當回事的說道:“篪虎兄弟,你看看,西坊越來越鬆懈了,就算是兄弟們找樂子的地方,總也要管得緊一點不是?看來,過幾天得讓家裏幾個長輩,去向大王好好的告治司一狀,給他相柳家也找點麻煩。”

  夏侯趁機問道:“刑天大哥,到底‘咱們’刑天家和相柳家有什麼恩怨?”抓著一點因頭就大做文章,這恩怨可不淺啊。

  刑天大風滿意的看了夏侯一眼,對他那個‘咱們’很是高興。輕輕的摸了一下好奇的東張西望的白,刑天大風笑道:“我刑天家族長,刑天厄,我們兄弟的曾祖父,是大夏朝輔、弼、相、丞四公之軍輔公,專掌大夏王都直屬六令十八司五十四尉大軍。”

  刑天鼇龍冷冷的說道:“那相柳家的族長相柳翵,是輔、弼、相、丞四公之政弼公,專掌大夏一應官員升遷、王朝政務之事。”

  刑天鞶也好奇的撫摸了一下白身上冰冷光滑的鱗片,有點惱火:“可那政弼公的手,卻伸得長了一點,居然把相柳老六給安插勁了我曾祖所轄的王都令治司,專事安邑日常警戒、夜間巡邏安治之事,這不是搶了我家的軍權麼?”

  刑天大風冷冷的笑道:“所以,有事沒事,我們刑天家的兄弟,總要給他們相柳家的娃娃找點事。而相柳老六在城門口為難你的事情,也就是因為你是來找我刑天大風的,他才故意發難。”

  談笑間,一行人已經到了一棟用極其罕見的粉紅色大理石所搭建的巨大建築前。這看起來不過是一棟門樓的樣子,卻有七層的高度,大門寬有將近十丈,十三層 打磨得粉紅潤膩的臺階上站著十幾名身穿長裙,渾身上下除了臉蛋和手掌,一絲皮膚都沒有露出來,容貌端莊秀麗有如大家閨秀的少女。

  刑天鞶怪笑了一聲:“黑冥森的點子越來越古怪了。上次站在這裏的全是一絲不掛的妞兒,這回來,怎麼打扮得有如大王宮裏的宮女?”

  刑天大風也是連連皺眉:“的確魯莽了些,若是被宮裏的人看到,他黑冥森怕不是又要被打得屁股開花?不過,大家都來找樂,嘿,這打扮倒是有點滋味。”他 狠狠的盯了一眼一名少女那高聳的胸脯,嘿嘿笑道:“穿得越多越好,到時候撕扯起來才有味道。篪虎兄弟,看上了誰說一聲,這裏的老闆黑冥森是我們總角之交, 關係好得沒話說。”

  夏侯默然,良久才說道:“我,看看再說。”他的玄武真解以童身修煉,速度是常人的百倍以上,自然不肯為了一些歌妓,就胡亂丟了真陽。

  刑天三兄弟以為他害羞,呵呵直笑,跳下黑厴,領著一眾人等大步走上了臺階。那些站在臺階上迎客的少女一個個面作矜持,高傲的抬起頭不看刑天大風他們一眼,反而弄得刑天大風三兄弟心癢癢的難以忍耐,嘿嘿怪笑不止。

  一名身穿綠色長袍,身後卻又披著大紅披風,身段風流,眉目間脂粉氣息極濃的青年在五六個美女的簇擁下緩步迎了上來。他有氣無力的靠在身邊一名紅衣少婦 的身上,抬起右手打了個招呼:“鞶兄,今天你在城門可威風,相柳老六被你氣得在我這裏砸了三張桌子,這不還在那裏喝悶酒呢。”

  這青年‘眼波流轉’,‘巧笑嫣然’的瞥了夏侯一眼,嬌滴滴的說道:“你們三兄弟帶了這麼多黑厴軍過來,可不要在我這裏動刀動劍的。要動,就動你們自己帶的那杆長槍好了。要是打壞了我的屋子,按照老規矩,可是十倍賠償的。”

  刑天鼇龍打了個寒戰,喝道:“黑冥森,少在我們兄弟面前擺出你這副嘴臉來。你的膽子可越來越大了。”

  黑冥森顏色一肅,挺起了身體,從那嬌媚猶如兔爺的溫柔風流的模樣,突然變成了一柄出鞘利劍般的英挺少年。他眉飛色舞的笑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 今天姑娘們的衣服有點像是宮裏宮女的打扮麼?得,我還坦白的告訴你們,我這裏還有大王的一名側妃,你們誰要玩,今晚上儘管折騰就是。”

  刑天大風面色慘變,撲上去一手捂住了黑冥森的嘴,低聲喝罵到:“黑冥老三,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大王宮中的側妃,你居然也敢弄到這裏來?就算你家爺爺是宮裏的督總管,你們黑冥家受歷代大王信任,這種事情,也是能當著眾人面亂說的麼?”

  黑冥森猛的掰開了刑天大風的手,皺眉道:“哪里有這麼厲害的事情?那側妃是東夷獻上來的海外島上采珠女,悖逆了大王,被大王下令送過來的,真當我天大的膽子,敢去王宮裏偷人?大王說要故意折辱東夷的使者,才大張旗鼓的讓她開門接客呢。”

  夏侯額頭一陣冷汗,這位大王,實在是有個性到了極點。但是也不能不說,這是對所謂東夷使者的極大侮辱。你獻上來做側妃的女子,卻只能在安邑做娼妓,顯得你們東夷人,豈不是眼光和身份,也不是很高麼?

  安邑,這個城市,釋放出來的邪惡、醉人的腐爛氣息,已經開始吸引夏侯了。“也許,還可以見到更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後說給人聽,卻也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夏侯搖頭苦笑。

  刑天三兄弟、夏侯、白,加上那被美女簇擁的黑冥森一起走進了這間名為‘粉音澤’的,樂館。是的,安邑所有的妓院青樓,都被冠以樂館、畫館、琴館、棋館等等好聽的名字。哪怕裏面再藏汙納垢,外面的門面一定是整齊清潔,彷佛世家居所的。

  粉音澤裏面,除了最前面門樓、主樓、二進主樓,再後面就是一座巨大的園子,人工引來了城外的河水,人為的把那院子變成了一片沼澤濕地。一座座精緻的九 曲遊廊盤在道道河流小溪上,片片綠樹隨時隨地的遮擋住你的目光,隔出了無數的隱蔽空間。到處都能聽到那種刻意壓低了聲音或者是故意放開了聲量的喘氣呻吟 聲,偶爾更能聽到一些女子嬌滴滴的慘叫求饒,卻更撩動起了心頭的欲望。

  黑冥森親自帶路,七拐八繞的到了一棟被溪水包圍的樓閣上,也不招呼客人坐下,他自己整個就成大字形倒在了地上厚厚的皮毛墊子上。喘息了一聲,黑冥森柔 媚的笑道:“刑天老大,你要那個側妃還是誰?她可是紅火得很,如果不是我在等價錢再升高一點,她早就被上百個男人給輪奸了一次。不過這次,可是便宜了你, 你要的話,我按照現在的價錢給你打個對折。”

  刑天大風隨手把腰間的佩劍丟在了地上,在兩個侍女的服侍下脫去了自己的靴子,大步走到了一團軟墊前坐下,隆聲說道:“我沒那種愛好。再說,怎麼著也是大王的側妃,萬一玩出個什麼好歹來,我家曾祖的臉上不好看。”

  黑冥森嘻笑,隨手在身邊一少婦的胸脯上抓了幾把,陰弱的哼哼起來:“那麼,你要什麼類型的妞兒陪你們?袞州並天候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耗費了老大的功 夫送了幾百名極西海人的女子過來。從三五歲的幼女、七八歲的稚女、十三四的少女乃至三十多的婦人,都是美得滴出蜜來的好貨色。”

  他很淫毒的看了夏侯一眼,笑道:“這位就是那篪虎家的好漢吧?給你選幾個稚女、少女,卻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夏侯愕然,連連搖頭。稚女和少女?她們那年齡,在前世如果碰了,可是要被槍子打頭的,夏侯心裏不由得對黑冥森起了一絲反感。

  刑天鞶也脫了靴子走了進來,冷冰冰的說道:“不要選別的女子了,相柳老六身邊的那幾個,給我叫來就是。”

  黑冥森幽怨的看了刑天鞶一眼,仰天歎息到:“我就知道是這樣。唉,我又沒有得罪你們刑天家的兄弟,怎麼你們三個老喜歡在我這裏招惹是非,你們家的另外幾個,上次更是差點拆了我這裏呢?我黑冥家和你們刑天家,難道不是友家麼?”

  刑天大風卻是哈哈大笑,聲音彷佛雷霆一樣的傳了出去:“黑冥老三,我不難為你,相柳老六身邊的那幾個妞兒,可是我兄弟早就看上的,叫他給我送過來,我就不纏你。”

  刑天大風的巫力極強大,聲音早就傳遍了整個粉音澤。頓時整個占地數百畝的大園子突然一陣寂靜,沒有人敢吭聲。

  過了一陣,相柳柔軟綿綿彷佛扭動毒蛇一樣的聲音飄了起來:“刑天大風,你要找我的麻煩,直說就是,何必玩這些不入流的花招?”

  另外一個彷佛金鐵轟鳴的聲音很有力的響起:“刑天大兄,聽聞你自己招攬了一名友客,莫非就儀仗他麼?好,我這裏也有一名東夷的箭手,若你的友客勝,今天城門口的事情,相柳老六向你陪個不是。若是你輸,今夜粉音澤的全部開銷,你一人擔了。”

  刑天大風冷笑了一聲:“申公鯤!你什麼時候找了東夷的箭手來?”

  那申公鯤的笑聲彷佛海濤一樣層層疊疊的響了起來,整個粉音澤一時間狂風呼嘯,那溪水河水突然就泛起了尺許高的浪頭。“廢話少說,你敢不敢賭!箭術,可不是劍術。生死相搏,你敢麼?”

  刑天鼇龍怒喝道:“申公鯤,你叫我篪虎兄弟和你招攬的東夷箭手比箭術?怎麼不叫他和我篪虎兄弟比拼力氣?”

  相柳柔很陰損的說道:“粉音澤乃是競技耍樂的地方,若是要比力氣,不如去王宮獸苑裏看那些蠢物廝殺好了。”

  刑天大風怪眼一瞪,眼看就要發作。夏侯卻已經暴喝一聲:“好,比那弓箭之術,比就比!以生死相搏,難道我不敢麼?”

  夏侯聲音一出,巫力引得方圓百米內土性元力一陣湧動,大地上下猛的晃樂幾下,聲勢好不驚人。

  隱約聽得附近有人驚呼樂幾聲,那邊一個冷靜如水的聲音響了起來:“如此甚好,東夷夷鳳族夷鳳安,向篪虎族的勇士領教了。”

  夏侯一聲暴喝,龐大的身軀拖起一陣狂風,已經禦風橫跨十幾丈的距離,穩穩的站在了樓閣外的一塊平地上。

  就在附近的一棟精緻小樓內,窗櫺一響,一條高瘦的人影已經清風一樣掠了出來,他手持一張奇形長弓,雙目中青光隱隱,站在了距離夏侯有百米左右的一棵大樹樹杈上。就聽得夷鳳安輕輕問道:“好漢,你的弓在哪里?”

  一名黑厴軍已經無聲無息的靠了過來,把夏侯的那張龍筋弓以及一壺三十只黑檀木做杆、大鵬翎毛做羽的上好長箭遞了過來。

  遠遠近近數十座樓閣內,都有人站了出來,看向了這邊。

  後面,刑天三兄弟也站在了露臺上,刑天大風低聲說道:“篪虎兄弟,可小心了。東夷人,號稱天下弓技第一,乃是當年上古大神,射下九日的後羿的後人,你可千萬不要大意!”

  後羿射日?怎麼可能!難道,這裏也有這個傳說麼?

  夏侯一分神,那夷鳳安已經一聲輕哼,七支利箭連珠射出,拖著尺許長的青色光尾,似乎是剛剛離開弓弦,就已經到了夏侯的面前。

  就是一瞬間的功夫,夏侯已經面臨他到安邑後的第二次爭鬥,第二次生死之局。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22:57

第十五章 力戰

  陰暗的樹林內有女子驚呼聲傳來,而更多的是男人們的轟然叫好。

  在他人看來,那幾支利箭已經到了夏侯面前,根本不可能躲閃過去。

  夏侯原本也不是以速度為長,確實是躲不過去這幾支已經到了自己身前不過兩寸的利箭。可是,他何必要躲?

  就看到夏侯身上一塊塊肌肉彷佛山丘一樣膨脹起來,一層厚重凝實的黃色光芒從皮膚下隱隱透了出來。“給我滾開!”隨著夏侯一聲斷喝,那幾支利箭狠狠的釘在了夏侯身上,卻同時震成了粉碎。那夷鳳安射出的箭矢,根本就連夏侯的皮膚都沒能劃破,一前一後兩股強大的力量一絞,那箭杆甚至紫銀砂特製的箭頭都化為了粉末。

  夷鳳安驚訝得大吼了一聲:“怎麼可能?紫銀砂專門破除一切巫力,你怎麼擋得住我的箭?”

  不信邪的夷鳳安雙手連連開弓,一十七支利箭彷佛彙聚成了一道青色光影,再次朝著夏侯射了過去。

  可是結果沒有絲毫改變,夏侯穩如泰山般站在那裏,十七支強勁的利箭在他身上紛紛折斷,沒有一支能夠射進他的身體。夏侯呵呵大笑起來:“你的弓,不過五六百斤的力氣。你的巫力,更擅長的是速度而不是力量,你東夷人,大概都只擅長風性的元力吧?呵,這麼軟綿綿的箭,也想射傷我不成?”

  那夷鳳安的巫力也有七等的水準,加上他東夷人出神入化的箭技,哪怕是九等頂尖的好手,也可能被他一箭射殺。奈何他碰到了夏侯這個怪物,從上輩子起就是一心一意的熬煉筋骨皮,那是真正的丹田一口真元不瀉,渾身金剛不壞的怪物。除非夷鳳安也超越九等水準,用遠勝夏侯的巫力強行摧毀,否則他的箭怎麼能傷得到他?

  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弓弦龍筋上,夏侯把那數千斤力的長弓穩穩的拉開,沉聲喝道:“夷鳳安,饒你技巧萬變,我一力破十會,你也接我一箭試試!”眉心一點黃光閃動,那箭矢上也帶上了淡淡的黃色光芒。

  ‘當’,就似那山嶽崩塌,又彷佛金鐘炸碎,夏侯手指一松,那黑檀木的箭杆猛的一抖居然彎成了弧月形,隨後猛的挺成筆直射了出去。

  夏侯的這一箭,速度也就是一般,並沒有夷鳳安那帶著風性巫力的箭矢快。可是這一箭的氣勢極重,那箭杆上閃動著黃色的光芒,簡直有如一顆從天空落下的流星,無聲無息的一閃,就到了被箭上的氣壓給震得無法動彈的夷鳳安面前。

  夷鳳安整個身體朝著後面飛了過去。他不像是被箭射中,反而類似被攻城錘正面轟了一記。眾人聽到他身上骨骼劈裏啪啦一陣亂響,整個胸膛都平平的陷了下去。就見他張開嘴,一口黑色的血塊連同數十片碎肉一起吐了出來,整個人軟綿綿的摔進了那棵大樹後十來丈外的湖泊裏。

  刑天大風突然發出了猛烈的狂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相柳老六,你就弄了這麼一個廢物過來?什麼東夷人的箭手,連我篪虎兄弟的毛都射不斷一根的,還算是東夷人那可以把金烏都射下來的神奇箭技麼?”

  隔壁那棟樓閣的露臺上,相柳柔氣得一聲爆吼,雙目中綠光閃動,無比怨毒的看了夏侯一眼,突然喝道:“刑天大風,我這裏還有一名極西蠻荒的劍客,那叫做篪虎暴龍的小子,你可敢跟他動手麼?”他說話時,卻是看都不看那摔進了湖泊掙命的夷鳳安一眼,天性刻薄到了極點。而他身後一朵烏雲閃動了一下,一個內穿血紅色緊身衣服,外面披著一張漆黑披風的男子,輕盈的跳了出來。

  金髮、白服、藍色眸子,這分明就是前世純種歐美人的容貌,夏侯不由得又愣了一下。

  就看這劍客猛的抽出了一柄長四尺,寬不過一指的刺劍,無比高傲同時又無比優雅的在空中畫了一個複雜的圖案。就聽他很流利的說道:“東土中州的勇士,我,極西海人領地萊茵邦的比利,願意和你進行一次正面的公平的決鬥。”頓了頓,他高高的昂起頭,大聲說道:“如果你剛才射出那驚人的一箭讓你的體力有了損耗,我可以等你回復力氣。”

  夏侯好笑,怎麼這所謂的極西蠻荒的人,也講究那所謂的騎士精神呢?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隨手把那長弓、箭壺丟給了身後的黑厴軍士,夏侯沉聲喝道:“不用休息,我的力量還充足呢。不過,我有巫力可以配合我作戰,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勝之不武。”

  比利連忙搖頭:“不,不,不,親愛的篪虎先生,您弄錯了一件事情。我,也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雖然不如你們的巫力,可是卻也可以極大的增強我的戰鬥力的。”他的身體突然扭曲了兩下,在空中居然幻化出了七八條殘影,那刺劍更是呼嘯著畫出了數十道淒厲的劍光,劍氣直接飛出了十幾丈遠,寒氣蕭蕭,極為驚人。

  比利自得的笑了笑:“看,就算你們的高等巫武被我刺上一劍,也是很難受的。”

  刑天大風低聲咒駡起來:“相柳老六他們,居然招收到了西方蠻人的劍客。再讓他們這麼玩下去,我們以後想要和他們競爭,豈不是更難?”

  刑天鞶陰聲道:“大哥,看來我們可不能每天都坐著等篪虎兄弟這樣的好手從懸崖上摔到我們面前來。我們也要大張旗鼓的招收好手。一月後,王令下屬三司六尉徵召新兵,您看,不如我們就去那新人中招攬高手。”

  刑天鼇龍也點點頭,冷哼道:“他相柳家不過是文臣,我刑天氏卻是武將。若是我們兄弟的友客還比不過相柳老六他們的,說出去丟人。”

  三人定下計策,相視微笑,又看向了場內已經開始動手的夏侯和比利。這一看,三人卻是嚇了一大跳,就看到滿場都是銀色的劍光呼嘯,那比利身體彷佛陀螺一樣滴溜溜的亂轉,從右手上爆發出火樹銀花,彷佛天星亂墜,億萬道細細的銀光應是遮蓋住了夏侯的整個身體。滿天裏就聽到連串的‘叮叮叮叮叮叮’的聲響,最後竟然連成了一聲。

  刑天大風臉色一變,眼裏凶光一閃,就要拔出佩劍下場。

  夏侯卻正好在場中看到了刑天大風眼裏的凶光,不由得心裏暗自點頭,突然暴喝了一聲:“比利,你在給篪虎大爺撓癢癢不成?”

  他揀來的那柄鋼劍彷佛被驚醒的怒虎,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破空聲,帶著一道黃光衝破了那滿天的銀色劍光。那黃色劍光在空中一個扭曲,彷佛墮落的彗星,筆直的朝著比利的胸口刺了過去。

  比利嚇得尖叫,眉心處竟然也冒出了一圈圈透明的波紋,驅動著手上的刺劍點、挑、抹、削,在那黃光前布下了無數層細密的光網。可是他布下的劍光就彷佛蜘蛛網,而夏侯的長劍卻彷佛一根石柱,摧枯拉朽般撕裂了無數道銀光,眼看就要刺到比利身上。比利身體顫抖著,右手手腕已經被夏侯那巨大的力量震得差點脫臼,渾身都籠罩在了這可怕的劍勢下,哪里還有力氣逃開?

  一聲悶響,夏侯的劍在比利胸口前三寸處停下,他並不想殺死這個金發藍眼的傢伙,因為他的出現,讓夏侯有一種時空錯亂的甜蜜感覺,所以,他停下了手上的劍。可是那劍身上纏繞的空氣,卻發出了一聲可怕的風嘯,彷佛颶風撲到了比利身上。比利居然就被夏侯劍上所卷起的氣勁,給砸飛了十幾步。這要多大的力氣才能辦到啊?

  比利灰溜溜的爬了起來,吐出一口血,朝著夏侯感激的點點頭,渾身灰塵的回到了相柳柔他們所在的露臺上。

  遠近數十樓閣中,都傳來了男子懶洋洋的鼓掌聲和女人那故意做作的尖叫。更有一些放蕩的少婦大聲的尖叫起來:“那個叫做篪虎的蠻子,今夜讓姑娘陪陪你吧,可不要錢的哦?你的身體可真結實。”

  夏侯對於這些淫詞豔語充耳不聞,只是舉起了長劍,指著十幾丈外的相柳柔冷哼道:“相柳大人,還有誰來?”

  相柳柔面色一沉,雙目中綠光急閃,就要親自下場。

  可是刑天大風立刻笑起來:“相柳老六,你要下場的話,那哥哥也就只有陪你好好的玩玩了。你們相柳家以玩蛇出名,號稱相柳家的人就和大蛇一樣長命,哥哥我看看是不是能一劍劈下你的腦袋,看看你沒有了頭是否還能活下來。”

  刑天鞶陰惻惻的哼道:“大哥,你不要憋屈了相柳老六嘛,怎麼說大家都在安邑,低頭不見,抬頭見。嘿嘿,嘿嘿。要是他相柳老六要下場,也不用你出手,我去陪他玩玩就是了。”

  刑天鼇龍大喝道:“不要囉嗦,相柳柔,你手下不是還有好幾個厲害的友客?上次把我黑厴軍的幾位領制打傷的,也是他們吧?今天怎麼不叫他們出手?”他暴笑道:“讓我篪虎家兄弟也領教一下,看看你們相柳家還有什麼厲害人物?”

  相柳柔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好不難看。他身邊站著的那頭頂高冠,頭髮卻胡亂披散著,臉上青氣朦朦,披著一件黑羽大氅的青年男子陰柔的接過了話題:“有趣,有趣。刑天大兄,誰不知道你黑厴軍人才濟濟,挑選幾個打手出來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呢?”

  自顧自的低頭笑了幾聲,那男子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錢袋,隨手丟在了夏侯身前三丈處。就看到他冷冰冰的抬起頭來,看著滿天的星星,淡淡的說道:“裏面有十個玉熊錢,刑天大兄,我和你賭一手。只要你的人能贏了我的這個友客,你就把錢袋拿走。否則,你陪我五個玉錢就是。”

  刑天大風面色猛的一滯,刑天鞶、刑天鼇龍也是突然沒了聲氣。那男子猛不丁的張狂的笑了起來:“諸位天神在上,看啊,刑天家最大的三兄弟,居然拿不出五個玉錢?不就是五萬個銅熊大錢麼?你們居然拿不出來?實在是讓我申公鯤,無言以對呀。”

  夏侯苦笑,他聽到了刑天鞶低聲的詛咒:“鼇龍,如果不是你前日非要買那柄玉焸刺,怎麼會弄得現在我們三人湊不出五個玉錢?”

  刑天大風板著一張臉,嘴角卻是在不斷的開合:“這下可丟臉到家了。該死的申公鯤,找到機會我要打斷他的腿。誰不知道我刑天家對晚輩的控制極嚴,大哥我想要弄點錢花花,都要去黑厴軍裏賭博贏兒郎們的軍餉才行的?”

  申公鯤作出了一副極其驚訝的樣子,很是吃驚的看著刑天大風三兄弟,怪聲怪氣的和相柳柔一起笑起來:“天神在上,難道排名安邑第一家族的刑天氏的第四代長子、三子、七子,你們拿不出五個玉錢來?你們刑天氏可真的。”

  一個冰冷,語氣中有無數冰渣子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我刑天氏又怎麼了?申公鯤,上次我刺你那三劍你忘記了不成?”

  申公鯤臉色一寒,臉上的青氣簡直就要衝出一丈開外,他渾身猛的哆嗦起來:“刑天玄蛭,你這個殺千刀的東西。”

  一個白衣、白眉、白髮、白唇,渾身肌膚彷佛冰雪一樣透明的年輕人帶著十幾名形容彪悍,身穿白色鐵甲的大漢緩緩的走了過來。夏侯注意到,這年輕人所過之處,他附近的溪流都結上了一層薄冰,等他過後許久,這冰片才慢慢化去。

  刑天玄蛭朝著刑天大風點了點頭,身體一閃,已經和刑天大風站了個並肩。他在腰袋裏掏摸了半天,終於摸出了一個白色絲綢的錢袋,在手上掂了掂:“申公老四,我這裏有三十個玉錢,按照你剛才說的,你拿六十個玉錢出來,我就和你賭了。”

  申公鯤臉色一變,半天沒吭聲。相柳柔則是大聲吼起來:“見鬼,刑天老二,你們刑天家的,一年的領用也不過十枚金錢,其他的花費全部是你們的軍餉。你從哪里弄來的三十個玉錢?莫非你,挪用軍餉?”

  申公鯤臉色立刻好轉,他陰笑道:“玄彪尉刑天玄蛭,挪用軍餉,可是要被你們刑天家的族長砍頭的。”

  刑天玄蛭冷哼一聲,體外寒氣大盛,就聽得他陰陰的說道:“我被砍頭,你們不是求之不得麼?少廢話,派出人來。”頓了頓,刑天玄蛭冷聲到:“申公鯤,我警告你,若是你敢下黑手派出那些被禁令出手的大巫,就別怪我們兄弟親自下場了。”

  申公鯤眼珠子亂轉,盯著地上的錢袋沉思不語。夏侯卻是明白他的顧慮,按照他一路上從蠻荒來到安邑路上的物價,十枚玉錢就是十萬枚銅熊大錢,這是不折不扣的一筆鉅款。而刑天玄蛭要賭他六十枚玉錢,恐怕申公鯤就是再財大氣粗,一時間上哪里籌措這麼大一筆款子?

  不遠處的幾個樓閣內,突然有人站了出來:“申公老四,相柳老六,你們也沒出息,沒事打這麼大的賭幹什麼?”那人又看向了刑天玄蛭,皺眉道:“刑天老二,你從哪里發了一筆橫財?算了,你委屈點拿五個玉錢出來和申公老四賭了就是。”

  手中那金骨玉柄的摺扇晃動了幾下,那容貌綺麗猶如處子的少年笑道:“不過話得說在前頭,申公老四,你可不能派鼎巫出手。要是打壞了粉音澤,小心黑冥森和你們拼命。”

  黑冥森在四個少女的攙扶下終於冒了出來,他有氣無力的說道:“老規矩,打壞什麼東西,市價的十倍賠償。我黑冥森做事公道,可不管你們是哪家的,打壞了就要陪。誤殺了我的姑娘,你們也照原樣陪十個就是。”說著,他猛的和身邊的一少女親吻起來,嘖嘖聲綿綿不絕。

  申公鯤冷笑一聲,看了看不斷把錢袋在手裏拋起來的刑天玄蛭,突然大吼起來:“火金豹,出去教訓一下那個蠻子。”

  尖銳難聽的笑聲讓那些沒有巫力的人都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耳朵。一條壯漢手裏拖著一根碗口粗的鐵棍,嘎嘎怪笑著在空中連續數百個筋斗,猛的一棍子砸在了地上。一聲悶響,半個粉音澤都晃動起來。煙霧灰塵中,那大漢慢慢的站了起來,卻是一條比夏侯還高了兩個頭,渾身金紅色長毛,腦袋是一個豹子頭,穿著一套半身鎖子甲的怪物。

  “你,這,這。”夏侯驚訝得連連倒退了幾步。這傢伙是人還是鬼怪?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出來?前世裏傳說西方黑暗界有獸人,但是自己也從來沒見過。可是眼前的這條大漢,卻是什麼東西?

  那大漢綠色的眸子裏閃動著凶光,不屑的看了夏侯一眼:“人,你的力氣很大。可是和我火金豹比,還是不夠。你自殺罷。”

  夏侯氣結,這豹子卻是一個蠻人,怎麼還沒有開打,就勸人自殺的?卻聽得那豹子大咧咧的說道:“你還是自殺的好。要是我出手,我一棍子就把你砸成了肉醬,你連個囫圇都沒有,豈不是難看?你自殺,你面子上好看一點,我也省點力氣,兩全其美,可不是好?”他的道理,卻是一溜一溜兒的,說得很是認真。

  刑天玄蛭臉上一陣白氣冒了出來,他沒好氣的喝道:“申公鯤,你居然收精怪做友客?”

  申公鯤大笑,得意洋洋的大笑:“刑天老二,他可不是我的友客,他是我的,奴僕。我從一頭成精的貔貅手下救了他,他認我為主。”

  成精的貔貅?什麼樣的貔貅才算是成精的呢?有了內丹的算不算?夏侯心裏一陣翻騰,猛的吼到:“申公鯤,我也換人。我打了兩場,再和這頭豹子打,我豈不是太吃虧了麼?”

  申公鯤猛的收住了笑聲:“你換誰?刑天大風手下的人,還有誰比你更厲害不成?”

  夏侯冷笑,大步走回了刑天大風他們所在的露臺,嘴裏打了個呼哨:“白,上去和那豹子玩玩。白?你,你又在偷酒喝?”眼看著白躺在地上抱著兩個酒罎子,眼睛都有點發直了,夏侯氣得亂跳,抓起白的頂瓜皮,就把他丟了出去。“和那豹子好好的玩玩,要是輸了,就餓你三天。”夏侯的聲音很嚴肅。

  白渾身一個哆嗦,猛的驚醒過來,挨餓?那可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白的眼裏立刻血光亂閃,大聲的亂叫起來,想要看是誰威脅到了夏侯,以至於夏侯威脅自己要挨餓!猛然的,白看到那頭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火金豹,立刻一溜兒口水從嘴角掛了下來。

  火金豹正在那裏揮動著起碼上千斤重的鐵棍,在那裏炫耀自己的超強力量,卻突然看到一條白影閃動,一頭身高七尺多,雙目血光射出尺許遠的貔貅撲到了自己面前。從那貔貅身上隱隱傳來的讓人不安的氣息可以感應到,這是一頭成年的貔貅,而且很不幸,似乎,他距離成為一條合格的精怪,只有一步之遙。

  貔貅,火金豹的天生大敵。火金豹的腦漿對於貔貅來說是無上的美味,對於一頭火金豹來說,一旦被一頭貔貅盯上,那就是九死一生。成精的火金豹,也許可以從一頭貔貅手下逃脫,可是如果那貔貅也是精怪,那麼來一百頭火金豹都不是那貔貅的對手。除非,除非那火金豹的道行,比那貔貅深厚上千年才可以。

  申公鯤的笑聲憋在了喉嚨裏:“貔貅,篪虎暴龍,你居然派貔貅出戰?”

  夏侯理直氣壯的吼到:“難道不行麼?你們派人下場,我就和他打。但是你派精怪下場,難道你要我一個人和精怪廝殺麼?自然,只有讓我的貔貅和他比劃了。”眼珠子轉悠了幾下,夏侯很是奸猾的說道:“而且你的火金豹已經成精,我的貔貅卻還只是普通貔貅。”

  刑天玄蛭四兄弟放聲大笑:“申公鯤,你還賭不賭?不賭的話,乖乖的繞著粉音澤爬三圈,我們就饒了你十個玉錢。”

  申公鯤氣的三屍神暴跳,大聲吼叫起來:“賭!為什麼不賭?火金豹,給我殺了那頭貔貅!他還沒有成精,你怕什麼?”

  那火金豹已經緊張得渾身肌肉抽搐了,可是在申公鯤得連續催促下,他只能是怒吼了一聲,手中鐵棍朝著白當頭砸下。

  事情彷佛又回到了比利和夏侯的那一場交戰中。白唧唧嘎嘎的亂笑,彷佛風吹柳絮,身體根本不沾地的繞著火金豹亂飄,一條條白影彷佛濃霧,籠罩了火金豹整個身體。而火金豹粗大笨重的身軀在地面上卻是周轉不靈,手中鐵棍枉自舞出了千層黑影,卻阻止不了白在他身上這裏捅一下,那裏掐一把,彷佛進食前挑選獵物肥美的部分一樣。

  而白的力量,卻又哪里是比利所能比較的?甚至就是現在的夏侯,力氣也比不過白。白的利爪,更是極品的寶刀利劍也難以媲美。貔貅,原本就是山林之王,凶獸中的凶獸啊!更何況是內丹都快要成形的貔貅呢?

  那火金豹被白在身上劃了數百道傷口,又急又怕,突然間那鐵棍脫手飛出,化為一條獨角大蟒,張開大嘴朝著白吞了過去。

  夏侯渾身猛的一抖,那火金豹身上傳出的,是前世熟悉的法力波動。和巫力不同,這是法術的波動。這個世界,有人,或者說,有生物在使用法術。他就要開口制止白對那火金豹下殺手。

  可是哪里來得及?看到那火金豹居然對自己丟了一條大蟒蛇出來,白氣的吱呱亂叫,責怪火金豹破壞了山林中單打獨鬥的規矩。當下他身形如風,右手五爪探出足足尺許長的鋒利指甲,狠狠的朝著火金豹的天靈蓋抓了下去。

  噗哧一聲,彷佛利刀捅進了爛泥裏,白把火金豹的腦袋一手抓開,興奮無比的撲了上去,大嘴對著那血淋淋的腦漿就大口吮吸起來。

  夏侯心裏一悶,低聲歎道:“罷了,晚了。”

  刑天大風他們卻是轟然喝彩,贏了一次面子不說,還贏了申公鯤十個玉錢,這個收穫可不小。

  一聲沉悶的炸響,火金豹丹田裂開,一顆鬥大的黑色內丹猛的飛出來,滴溜溜轉了幾圈就要破空飛去。可是白卻是怪眼一翻,一手就把那內丹給攔截了下來。他好奇的聞了聞那內丹的氣味,有點搞不懂這火金豹的身子裏面怎麼會突然冒出一顆珠子來?但是那珠子上的氣味,卻是無比的吸引他,當下出於獸類的本性,他張開大嘴,就把那珠子給吞了下去。

  三場大戰,刑天大風他們贏了好大的彩頭。相柳柔、申公鯤等人卻是滿臉鐵青,氣呼呼的轉身就走。很快,他們的樓閣內就傳來了女子的慘嚎,引得四周人人側目。

  那剛才調解了刑天玄蛭和申公鯤之間賭注金額的年輕人,卻是笑眯眯的,一步三搖的走了過來。他朝著夏侯看了幾眼,大笑道:“刑天大兄,不知我可以來這裏湊一席麼?”

  刑天大風眉頭微微一抖,同樣大笑起來:“厲天候盛意,本尉怎敢不從?不過,既然是厲天候在場,今天的花費麼。”

  黑冥森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倒在了地上的軟墊裏,他有氣無力的叫嚷起來:“想都別想。你們剛剛贏了十個玉錢,不給我丟下一半在這裏,看我可能放過你們?來人啊,給我叫兩百個姑娘過來,給我把他們的錢袋都榨幹了。”

  無數鶯鶯燕燕歡呼雀躍而來,小小的樓閣立刻化為粉紅會所,無遮之場,就算是白,身上也被纏上了幾個嬌滴滴的美姑娘。夏侯心裏忙不迭的叫苦,強行運氣,好容易才壓下了心裏的欲火。

  “老天,總算知道這世界也有美女無數,不都是我族裏的那些阿姆的形容。可是,我的童男身還要留著練玄武真解。救命啊!”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24:55

第十六章 青月

  粉香迷醉,肉光致致。無數纖手、翹乳、隆臀、粉腿在夏侯的身上摩擦、蠕動,夏侯兩個嘴角差點就拉到下巴上,苦著一張臉,死死的守住了自己最後一條底線。體內土性真元流轉,鎖死了那一絲旖念,一點真陽不動,任你十方八面的心魔衝突。

  黑冥森斜斜的躺在軟墊上,嘴角流出了一絲血紅色的酒液,突然指著夏侯暴怒道:“一群沒用的賤人!篪虎兄弟可是對她們不滿麼?來人啊,全部拉下去砍了,再換一批識趣乖巧的妙人兒上來。”

  夏侯一驚,這裏怎麼不把人命當作人命的?眼看數十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勁裝大漢氣衝衝的跑了過來,感受到那些少女絕望的顫抖,夏侯猛然開聲吼到: “黑冥兄弟,和這些女人沒關係。我修煉的劍術,在大成之前不能親近女色,盛情我心領了,但是這些姑娘,還請手下留情就是。”說完,他端起面前一小甕酒,舉 手示意後,一口幹盡。

  黑冥森陰森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輕輕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就奇怪,我粉音澤的姑娘,在安邑也是數一數二的好貨色,怎麼就不能打動篪虎兄弟的鐵石心腸呢?原來如此!都退下吧!”他也舉起一個白玉四方獸面盞,朝著夏侯一笑,幹了下去。

  那厲天候拍拍手,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身上,手中摺扇慢慢合上,看著夏侯微笑道:“不知篪虎兄弟修煉的什麼劍術,居然連女子都不能接近?本候卻是很好奇的。”看了夏侯一陣,他又微妙的笑了笑。

  刑天大風嘿嘿一聲,大聲道:“厲天候所言差了,篪虎兄弟所習的劍術,卻又怎麼能隨意告知他人?這豈不是金毛犼自露肚臍、綠線毒蟒把自己的七寸要害暴露出來的事麼?喝酒,喝酒!篪虎兄弟不能碰女人,那麼,黑冥!”

  黑冥森嘿嘿笑了笑,對滿臉不快的厲天候笑道:“十三王子長處安邑,哪里知道你們這些忌諱?來人,請青月小姐出來。”輕輕一句話,就抹去了厲天候的不快,更是雙手輕輕一揮,那些纏著夏侯的女子紛紛臉色發白的退了出去。這黑冥森手段柔華,城府深厚,卻是個人物。

  那厲天候卻是狠狠瞪了刑天大風一眼,鼓掌笑道:“黑冥,你可算是捨得把青月拿出來了。”

  黑冥森幽怨的看了厲天候以及刑天四兄弟一眼,有氣無力的用右手托住了腦袋:“唉,誰叫你們這些貴客上門呢?我黑冥森,得罪得起誰?”

  厲天候還要囉嗦,刑天玄蛭卻是冷冰冰的說道:“傳說青月簫技大夏無雙,不知真假。”

  黑冥森立刻有了精神:“真,比十足赤金還真,怎麼不真?要是她的簫技不能讓諸位哥哥滿意,你們砸了我粉音澤就是。”

  腳步聲起,一青衣女子在八名美麗少女的簇擁下,緩步行了進來。

  長衫如煙,身形如魅;長目開合間,秋波迷離;秀眉微顰處,萬千妖嬈;膚如羊脂,唇似青波;語音嚦嚦,如春鶯初鳴;粉面含羞,若櫻桃早熟。這女子身量極 高,比身邊侍女高出一個頭去,體態輕柔風流,那青衣卻是極薄,夜風吹拂處,那青衣隨風而舞,把她的身體輪廓驚心動魄的勾勒了出來。酥胸可勘一握,柳腰在夜 風中彷佛隨時可能折斷,那一對驚人筆直緊致的長腿,更是誘人無比。

  夏侯喉嚨裏咯咯了一聲,差點沒咳出一口酒來。來到粉音澤不過一個多小時,所見的美女比前世加起來還多,可是這青月一出,卻比前世今世所有的美女都勝過了一籌。他甚至很是有點罪惡感的想到,就算自己前世的妻子小花和青月比較起來,差距怕是都有數個安邑城牆這麼高。

  刑天玄蛭身形不動,雙目已經微微泛紅,凜冽的寒氣讓他身邊所有的酒盞酒甕酒壇都結上了厚厚的冰;刑天大風、刑天鞶、刑天鼇龍同時吞了一口吐沫,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女子的佔有欲望,原本盤坐在地的他們同時挺起了腰肢,臉上帶出了一絲狂熱的情欲。

  那一直溫文爾雅,彷佛翩翩秀士的厲天候渾身一抖,有如畫皮的惡鬼被撕去了那一層美女的人皮,披散的長髮猛的沖天豎起,臉上一陣的猙獰扭曲,嘴唇微微張 開,露出了幾顆慘白的牙齒,在燈火下閃閃發光。他雙目眯成了一條縫隙,毫不掩飾的貪婪、兇殘的欲火熊熊燃燒,彷佛要把青月就這麼壓在身體下面,當著眾人拼 命蹂躪虐待一般。

  整個大廳的雄性生物中,唯一對青月視若無睹的,只有白了。他已經喝得渾身鱗片張開,一絲絲酒氣不斷從鱗片下飄散出來,雙目彷佛要滴出血來。這傢伙緊緊 的抓著一條燒烤的豬腿,傻乎乎的坐在夏侯身後的屋角,流著口水看著那豬腿,有點糊塗的腦漿子,還在盤算著要從哪里下嘴才是最合適的。

  那青月臉上露出了一絲的驚悸,一點點的羞澀,還有幾分無奈和不忿。奇怪的神情糅合在她美麗的臉上,卻彷佛一罐子蜂蜜中加了幾滴烈酒,更是醇香醉人。那厲天候的鼻子裏,已經有粗重的喘息聲發出來啦。

  “黑冥公子,諸位大人,小女青月有禮了。”青月手裏挽著一支四尺紫玉簫,微微的欠下了身體。

  黑冥森桀桀怪笑了幾聲,抓起一小甕酒灌了一口,很直白的指著青月笑道:“前司樂令青涪之女青月,嘿,嘿嘿。青涪令觸犯了大王,被下令滅族,女子盡數投入樂坊,這青月,卻是小弟好容易才保住了她的一條性命,一身的清白。”

  詭笑著掃了厲天候、刑天四兄弟一眼,黑冥森悠然道:“小弟以人頭擔保,青月姑娘還是清純處子,紅丸未失。十方上品原玉,你們帶走她,小弟附贈青月姑娘四十老母一個,風姿猶存哩。”

  夏侯看到那青月的身體抖動了一下,深深的低下了頭去。

  厲天候卻是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十方上品原玉?黑冥森,你這價錢也太厲害了些。”

  黑冥森聳聳肩膀,一副不怕你不上當的樣子:“輔弼相丞之下,合計二十一令,掌我大夏朝軍、政、文教、百藝之事,可以說大夏朝的所有權力,就在這二十一人手中。嘿,嘿嘿,嘿嘿嘿嘿,就算是厲天候,想要找一名令的女兒任意蹂躪虐殺,怕是也沒那好運吧?”

  隨意指了青月一下,黑冥森很無所謂的看了諸人一眼:“就算是一頭豬,只要她是一名令的女兒,就有無數人想要一親芳澤,何況是這樣的美人兒?十方上品原 玉,這價錢簡直太公道了。”他大聲說道:“重要的不是她的容貌才藝,重要的是她父親的身份啊。一名令的女兒,豪門貴女,玩弄起來豈不是更加的爽快。”

  他若有所指的看了厲天候一眼:“慢慢的一寸寸虐殺的時候,聽她的喘息慘叫,豈不是更有萬千滋味?說不定還能刺激得在她身上多來幾次。十方原玉,合算呀!買的就是她的身份!如果只是美女,我粉音澤上千美人兒,你一個玉錢帶走一個就是。”

  那青月低著頭,身形紋絲不動,可是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卻突然落在了地上。

  夏侯心中不知怎的,彷佛又看到了一片盛開的茉莉花,雙目中黃色的幽光暴閃,怒道:“無恥小人,給老子閉嘴!”

  巨大的聲音嚇了整個大廳中所有人一跳,就連一直陰陽怪氣扭捏作態的黑冥森,都猛的豎起了身體,愕然的看向了夏侯。那青月更是驚愕的抬起頭來,沾著兩條淚痕的粉白臉蛋上,驀然冒出了一些說不出的東西,是希冀還是絕望,卻也說不清楚。

  黑冥森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詭異笑容,冷冷的看了夏侯一眼,突然笑起來:“刑天大兄,刑天老二,你們的友客,罵我無恥小人?”

  刑天玄蛭看了黑冥森一眼,閉上了眼睛,靠在了身後的軟墊上,懶得說話。刑天大風咳嗽了一聲,嘿然道:“黑冥,這個。”

  厲天候滿臉和善的掃了夏侯一眼,手中摺扇搖啊搖的,笑道:“篪虎兄弟,果然還是南方蠻荒本色啊。”話說得客氣,可是言語中的含義,卻是對夏侯鄙視甚至無視到了極處。厲天候臉上冷笑,心裏尋思道:“原本以為此人可堪拉攏一二,卻只是一武夫,又有何用?”

  夏侯死死的瞪了厲天候一眼,冷漠的說道:“蠻荒本色又如何?”

  黑冥森突然又恢復了那軟綿綿彷佛鼻涕蟲一樣的做派,整個軟在了一美貌少婦的懷裏,反手擰了一把那少婦的胸脯,笑道:“好啦,好啦,我粉音澤乃是風流雅致的場所,剛才你們一陣拼鬥死了一個東夷人也就罷了,那火金豹卻是讓我心疼得很呢。你們還想怎麼的?”

  他竟然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條粉紅色的手絹,輕輕的揮動了一下,嬌聲笑道:“好啦,我這裏今晚上可不許再出什麼煞風景的事情。青月,還不快點吹一曲‘平湖秋’?也讓人家看看,你是否值十方原玉啊。”

  青月斜靠在露臺的石欄幹上,手中那近乎透明的紫玉簫湊近了淡青色的嘴唇,一縷妙音彷佛自天際傳來。秋日下,平湖如鏡,氣清冷,黃葉翻飛。一人紅衣,如烈火,於那湖上緩步而行。金風,黃葉,碧水,紅衣。那輕輕的簫音,卻帶出了五顏六色的景象。

  厲天候第一個鼓掌叫好:“妙極,不愧是司樂令簫神青涪的女兒。”

  刑天玄蛭抬起眼簾,眼裏白光隱隱,臉上大有垂憐之色。刑天大風三兄弟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摸了摸口袋,同時搖頭不語。

  青月手中紫玉簫輕輕劃了一道弧線,低聲回到:“厲天候過譽了。青月此時,不過是待宰幼獸爾。”

  厲天候嘿嘿笑,滿意而貪婪的目光毫不掩飾的掃過了青月窈窕的身體,猛的舉起酒盞灌下了一盞美酒:“待宰幼獸?這比喻本候喜歡。只是要看,那手持屠刀之 人,卻是何人了。”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連串陰森的笑聲,厲天候瞥了黑冥森一眼:“黑冥老三,十方上品原玉,價錢實在是太離譜了一些。怎麼,你就不能稍微 的。”

  黑冥森高高的昂起了頭,很是自負的說道:“十方上品原玉換一簫神司樂令的女兒,附贈老母一個,這生意實在是合算呀,合算。如此美人,又有如此奇技,除非厲天候玩過三五次後不小心失手殺了她,否則怎麼都是合算的。”

  厲天候臉色有點難看,冷哼了一聲。夏侯心裏恍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吼道:“黑冥兄,十方原玉,價值幾何?”

  厲天候臉色一變,冷冷的看向了夏侯。刑天四兄弟同時哼了一聲,面色古怪的看著夏侯。黑冥森則是突然笑起來,朝著夏侯舉盞示意:“篪虎兄弟果然是豪氣,豪氣呀,安邑城裏,就沒有這麼乾脆的漢子。十方上品原玉麼,卻也不值什麼錢,無非就是方圓一裏的小城一座而已。”

  刑天玄蛭突然冷冷的說道:“大夏律,裏許之城,下轄三鎮、九亭、二十七村,民兩萬,奴三千,軍千。擁地五十裏,歲納兩百玉錢。”

  夏侯整個就硬在了那裏,他在大草原上,經過那被滅族的部族駐地所揀來的財物卻也不少,但是想想也知道,那些他看起來很是值錢的物事,再多一百倍,也換 不來這麼一座裏許方圓的小城。黑冥森給青月定下的價錢,果然是高到了極點,難怪以厲天候身為十三王子的身份,卻也對十方上品原玉的價錢有點躊躇了。

  當下,夏侯只能無奈帶抱歉的看了青月一眼,悶頭坐了下去,舉起酒甕,把裏面一點殘酒一飲而盡。青月正好抬頭看向夏侯,猛然見到這個粗豪的南蠻野人眸子裏那豐富多變的情緒,不由得眼睛裏亮了一下,臉上更是露出了感激卻是認命的苦笑。

  厲天候坐在美女環繞中,卻正好看到了青月的那一絲笑容,不由得心頭一動。低下頭尋思了一陣,他慢慢的抬起頭來,微笑道:“那麼,本候就出十方上品原玉又如何?青月小姐,本候對你的簫技,可是仰慕已久啊。”

  夏侯眼裏黃色的鬼火猛的閃了一下,厲天候則是得意得哈哈大笑,臉上冒出了一片不正常的黑色霧氣,彷佛幽魂一樣緩緩旋轉,漸漸的,他原本還算是俊美的臉龐,整個就變成了一個黑色的氣旋,鬼氣森森,好不駭人。

  青月的臉變得有點透明,一股彷佛死屍上才有的死氣慢慢的滲了出來。

  厲天候轉過頭去,又仔細看了看青月,越看越是欣喜,忍不住哈哈大笑。

  夏侯臉上結實的肌肉一根根暴了起來,一股子怒火按捺不住的直沖腦門。一掌拍在了那桌子上,把面前那青石條案震成了粉碎,夏侯咆哮到:“刑天大哥,若是我要賺十方上品原玉,需要多久?”

  刑天大風沒吭聲,只是灌了一口酒。

  刑天玄蛭眼裏一亮,挺直了身體:“篪虎兄弟,十方上品原玉,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刑天鞶手裏酒盞輕輕晃動,淡淡的說道:“本朝對外征戰,斬首一萬,賞原玉一方。若是篪虎兄弟能帥軍斬下十萬頭顱,嘿嘿。”

  厲天候大笑:“刑天老二,你們說得也太輕鬆了。斬首十萬?是斬殺東夷還是海人?篪虎暴龍除非能以尉的身份率領二十萬以上的軍隊,否則,如何斬首十萬呢?”

  夏侯愕然。二十萬大軍?自己能率領二十萬大軍的時候,自然不會為十方原玉鬱悶了。刑天大風他們這樣窮得無法形容的高官子弟,想必也只是極其罕見的希罕貨色。

  厲天候看到夏侯這茫然的樣子,更是樂不可支:“罷了,罷了,本候和你一蠻荒的蠻子賭什麼氣呢?青月姑娘,和本候回府罷!這蠻子卻也有趣,刑天大風,你也不教教他,就算他有這麼多錢,他有資格和本候爭東西麼?”

  厲天候很是溫和的看著刑天四兄弟:“你們說,整個安邑,有幾個人有資格和本候爭東西呢?”

  一個厚重彷佛雷霆的聲音響起:“老十三,我,行否?”

  厲天候的臉色一變,猛的皺起了眉頭:“九哥,你,何必來壞我的好事?”

  混天候大步的走了進來,拊掌大笑:“有趣,有趣,本候今日晚來片刻,卻是錯過了連場的好戲。篪虎兄弟居然連勝三場,本候大為後悔,怎麼就被一些閒雜事情給耽擱了呢?”

  彷佛黑夜鬼魅一樣身披黑色華貴宮裙的刑天華鎣悄步走了進來,細細的說道:“莫非混天候以為陪我試招,只是雜務不成?”刑天華鎣似笑非笑的看了刑天大風他們一眼,淡然道:“大哥,怎麼我一次沒跟著你們,你們就動手傷人呢?”

  刑天大風乾笑,舉起酒盞,輕輕的抿了一口。

  混天候卻是看著厲天候怪笑起來:“老十三,給九哥一個面子,這青月姑娘,九哥要了。嘿嘿,你不會要和九哥我爭人吧?”說到最後幾個字,混天候眼裏已經冒出了一絲絲白亮白亮的電光,空氣中響起了細微的莫名炸裂聲。

  厲天候臉上的黑氣更盛,瘋狂的旋轉了幾圈黑氣突然收斂,他又恢復了那溫和公子的形狀,躬身道:“九哥都這麼說了,做兄弟的,還能說什麼呢?不過九哥向來遠離女色,怎麼這次卻想起和兄弟我爭風?”

  混天候大笑,看了刑天大風一眼,猛的指向了夏侯:“黑冥老三,本候也不廢話。青月跟著篪虎兄弟走,你開多少價碼,明天去我府裏拿就是。哼,你的價錢,不會高得太離譜罷?似乎你這次迎賓的女子,身上的宮裙可都是直接從宮廷裏拿出來的正品貨色。”

  黑冥森渾身猛的一僵,突然大笑起來:“混天候說得哪里話?小三我怎麼敢胡亂開價呢?十枚玉錢,篪虎兄弟領走青月就是。”他乾笑著,近乎諂媚的看著混天候,可是身體卻依然賴皮蟲一樣軟在軟墊上,死活不肯站起來。

  夏侯整個愣在了那裏,和青月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說不出話來。混天候,大夏王的第九子,他沒事送自己這麼一份人情作甚麼?

  刑天大風、刑天鞶、刑天鼇龍只是不斷的喝酒。刑天玄蛭則是露出了淡淡的冷冷的笑容,緩緩的旋轉著手上的四方青玉盞,緩緩的朝著混天候舉起了酒盞。那厲天候站在一側,只是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26:41

第十七章 安排

  一行人從粉音澤略微有點搖晃的走出來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身上披著黑色披風的刑天華鎣輕輕打了個呵欠,挽住了青月的手臂,冷冷的橫了刑天大風四兄弟一眼,無力的把頭放在了青月的肩膀上:“青月姐姐,你就跟我回府,住我那就好了。其他的,也不要擔心什麼。”

  混天候只是背著雙手微笑著看著刑天華鎣,眼角餘光輕輕的瞥了瞥青月,隨後又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夏侯,臉上的笑容更盛。刑天玄蛭皺起了眉頭,和刑天大風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有點氣惱,又有點無可奈何的瞪了混天候一眼。於是,混天候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起來,和送客出門的黑冥森灰白發青的小臉,對比鮮明。

  臺階下,一個身穿大紅長袍,面容精悍的男子飛快的上前了幾步,在混天候耳朵邊輕聲嘀咕了幾句。混天候臉色微微一變,隨便朝著黑冥森揮揮手,笑道:“黑冥,不用遠送,大家都是朋友,這麼客氣幹什麼?”頓了頓,看了看刑天華鎣一眼,混天候大步湊到了刑天華鎣耳邊,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句,刑天華鎣臉色一變,猛然拉著青月一陣疾走,跟著混天候上了一步極大的四輪馬車,在數十名紅袍人的護衛下揚長而去。

  刑天鞶摸摸鼻子,氣惱的說道:“華鎣可真正是我們的好妹妹啊,有事跑得比誰都快。”

  姓田鼇龍更加惱怒的喝道:“平時也就罷了,這次叫篪虎兄弟給那青月小妞擋災,又是什麼道理?”

  刑天大風皺起了眉頭,無奈何的歎息道:“不過,我們這幾個當哥哥的,又能把她怎麼樣?動手教訓她?我們幾個聯手還得被她教訓!”

  刑天玄蛭冷笑幾聲,橫了黑冥森一眼,冷冰冰的訓斥到:“黑冥,我們可是老朋友了,這次的事情你可得看清楚,是九王子拿我們篪虎兄弟擋災,避過大王的責難哩!”

  黑冥森臉上也冒出了笑容,他原本有點佝僂的身軀猛然挺直,彷佛冰天雪地裏突然冒出了一根冰柱子一樣,他同樣帶著淡淡的寒氣笑道:“得,這次我認栽。十方原玉變成十個玉錢,嘿,我也不虧啊?那青月被送到我這裏來,我一個銅錢都沒花的。”

  抖抖手,從袖子裏抽出一條粉紅色的手絹仔細的擦了擦臉,黑冥森立刻變得有點氣宇軒昂的樣子。他高高的挑著下巴,很是得意的笑著:“誰知道青月和你們家那魔頭是朋友?居然唆使了九王子來搗亂。這次吃虧的是十三王子,和我們有什麼干係?”他很是有點幸災樂禍的掃了刑天四兄弟一眼,笑嘻嘻的點點頭:“不過,可不要讓大王誤認你們和九王子勾搭上了就好。”

  笑吟吟的點點頭,黑冥森很是神氣的一甩袖子,在幾個美婦的簇擁下轉身就走。

  夏侯眼看著刑天大風、刑天玄蛭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兩兄弟同時低聲咒駡了一句:“就知道給家裏招惹是非的蠢丫頭。還真以為她就是得了萬千寵愛於一身,家裏隨便什麼事情都要順著她麼?”

  夏侯心中恍然,搖搖頭,心裏暗自驚歎這其中的鉤心鬥角的是非。很顯然,那大王是要故意徹底的淩辱糟踐青月家的所有人,那青月卻和刑天華鎣是好友,刑天華鎣則是請了混天候來幫忙,趁機用低價把青月買了下來,卻輕輕鬆松的做了個空頭的人情,說是送給了夏侯,實際上夏侯連青月的頭髮都沒能碰到一根!

  刑天華鎣、混天候這麼一攪局,厲天候不僅是恨死了最終‘得到’了青月的自己,甚至大王那邊也會對不識趣的自己產生惡感。如果那大王真的是心狠手辣到要把青月送進妓院淩辱,那麼最符合那大王心意的,自然是厲天候把青月帶回去直接虐待而死。而似乎故意搗亂,讓青月從那悲慘命運中脫身的自己,是不是已經讓某些大人物不高興了呢?

  夏侯心裏那個惱怒啊,搞到最後,自己原來是被人當槍使了。事情最大的受益者,無非就是青月,十枚玉錢,她就從粉音澤脫身,跟著刑天華鎣這個好朋友去享福了。刑天華鎣則是順利的解救了自己的朋友,輕輕鬆松的在自己朋友圈子裏得了個好名聲。混天候則是擺足了威風,不僅落了自己十三弟的面子,還討好了刑天華鎣,更在不知道究竟的外人眼裏落了個大方、慷慨的聲名!沒看到他把青月‘送’給了夏侯麼?

  “Fuck!”夏侯心裏火氣啊,他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戲耍過?他無語看著黑漆漆的天空,心裏在瘋狂嚎叫:“早知今日,當年大學專業,我就應該報考人際心理學或者先考上公務員廝混幾年也好!”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特勤局特訓的時候,自己拿到的那個鮮紅的心理學、交際學、社交手段的綜合鑒定成績:不及格!

  看到夏侯黃澄澄的臉上一陣不爽,刑天大風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這只能怪我們小妹實在不懂事情。今天的事情,顯然她早就有了準備,故意等我們這邊黑冥森把青月送到了厲天候面前,你卻又發怒要競爭的時候她才故意闖了進來。”刑天大風臉上突然也冒出了怒氣:“這次小妹實在是太過分,拿自己家裏人做盾牌擋事,這算什麼?”

  夏侯乾笑了幾聲,看著刑天大風重重的點點頭:“刑天大哥放心,這事情我還沒放在心上。只是,厲天候那邊,怕是有不妥。”

  刑天玄蛭冷哼幾聲,淡淡的說道:“這卻不要擔心,厲天候雖然不成器,總歸心裏明白。昨天的事情,他自然會找混天候計較個清楚。如果他真的敢招惹到我們刑天家的頭上,卻也由不得他。”

  話說得兇狠,可是一行人都總覺得面上無光,被刑天華鎣、混天候玩了這麼一手,真正是羊肉沒吃到卻沾染了一身臊氣。刑天家四兄弟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角色,一想到白白被人利用了一手,這口氣卻還發洩不出去,心裏那個沉悶惱怒,不提可知。當下誰也沒有騎上黑厴的意思,幾個人就這麼陰沉著臉蛋,在漸漸可以看清楚的大街上漫無邊際的閒逛起來。

  走了幾步,刑天玄蛭這才問刑天大風:“這個月,你可在宮內輪值過了?”

  刑天大風聳聳肩膀,一臉的氣憤:“甭提這個。宮內這麼多美貌娘兒,看得碰不得,豈不是逗火?倒是你前一陣子去了哪里?”

  刑天玄蛭淡然道:“北冥大空山,給曾祖找了幾顆僵龍果。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海人的一支小隊,狠鬥了一頓,砍了百多個頭顱,不大不小是個功勞。比不得你上次去雲夢澤取暴龍皮做內甲,有點意思。”

  刑天大風和夏侯相視一笑,刑天大風猛然間大笑起來:“哈,可不是?何止有點意思?能找到篪虎兄弟,倒是,呃,呃,呃。”

  刑天大風一連串的笑聲猛的憋在了嗓子眼裏,差點沒一口氣活活憋死。刑天玄蛭、刑天鼇龍、刑天鞶也同樣臉色一僵,彷佛見了貓的老鼠,就連呼吸都變得極其的輕柔,異常的細微,腳步也下意識的放得輕緩起來。

  夏侯大是驚奇,連忙看了看左右,這才看到和粉音澤斜對門,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內,一個身穿整潔的粗布衣衫,身材枯瘦乾癟,腦袋上亂糟糟一團血色長髮的小老頭兒,正顫巍巍的夾著一個長條布包,慢吞吞的走了出來。那老頭兒臉上皮膚彷佛乾癟的橘子皮,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皺紋,一對倒三角眼裏,彷佛得了眼病的血紅色眸子沒有絲毫神光,簡直就有如快要掉氣的老癆病。

  偏偏那老頭兒身後緊跟著八名黑衣男子,雖然同樣是粗布長褂,頭髮淩亂,卻是容貌堅毅剛勁,腳步整齊劃一,一腳踏下,四周土地都微微一陣,天知道他們身上蘊藏了多強的力量。而他們近乎一模一樣的動作,以及身上那濃郁的煞氣,讓夏侯一眼分辨出,這八名男子都是鐵血軍人,和上輩子的自己一樣,都是在屍山血海中闖蕩出來的軍人。

  豪放粗獷的刑天大風喉嚨裏乾咳了幾聲,小心翼翼的朝著那老頭兒遠遠的行了個軍禮,右手緊握拳頭狠狠的在自己心臟上砸了一下,手臂橫放在胸前,支支吾吾的問候道:“叔祖,您,哈,您怎麼也在這兒?”西坊,可整個都是妖嬈出沒的風流場所。

  刑天玄蛭更是點頭哈腰的打起了哈哈:“祖父,前幾天才聽說您去了海外找鳳凰木,怎麼就回來了?”刑天鞶、刑天鼇龍根本就不敢吭聲。

  那老頭兒有氣無力的睜開了眼睛,卻只是朝著夏侯死死的打量了好一陣子,乾癟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找鳳凰木,這次運氣不錯,直接就到手了。這不,這才帶了木料過來請琴館的師傅看了看,回去用巫力祭煉後,就可以請師傅做成一張好琴了。”

  刑天大風笑起來:“叔祖,您這麼惦記著玟姑娘,不如直接收回府裏好了,每次巴巴的去找了好東西來這裏送給她,何苦來由?”

  老頭兒驚訝的看著刑天大風,冷哼道:“我每天吃百斤肉食,莫非我就要在自己房裏養一群牲口麼?”

  夏侯愕然,這是什麼比方啊?卻看到老頭兒一句話憋得刑天大風他們再也說不出話來,已經顫巍巍的走到了自己面前。原本一直醉醺醺的跟在身後的白立刻尖叫了一聲,朝著老頭兒齜牙咧嘴的露出了一口尖銳的白牙,狠狠的攔在了夏侯的身前。

  老頭兒微微一笑,朝著夏侯點點頭:“好啊,居然是貔貅,還是快成年的貔貅。妙極,極妙。聽得說,你昨夜連勝了三場?”

  夏侯點點頭,一手把白拉在了自己身後,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禮道:“老丈消息靈通,的確僥倖贏了三場。”

  老頭兒呵呵了幾聲,眼裏一縷精光射出,和夏侯的視線一碰,夏侯兩個眸子彷佛被針紮一樣一陣酸疼,連忙扭過了頭去。就聽得那老頭兒滿意的說道:“消息不是很靈通,不過你們就在我隔壁動手,若是還不清楚戰況,我就可以自己抹脖子了。”輕輕的把那長條布包在腋下緊了緊,老頭兒有點驚疑的說道:“老丈?僥倖?嘿,你這蠻人說話卻是有趣,比起那些書生,還要通道理點。”

  轉過身去,狠狠的瞪著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四兄弟一眼,老頭兒大聲吼到:“少年輕狂,也就罷了,可是你們看看,你們有輕狂的本錢麼?這次如果不是篪虎暴龍投靠了你們,你們在安邑城內連續輸了多少場?如果不是昨夜連贏了相柳家那娘娘腔三場,我就罰你們去東山挖礦,一群廢物東西。”

  心裏一愣,夏侯尋思道:“好麻,還說自己消息不靈通?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了,還說不靈通?我來安邑才多少時間呢?”他又有點奇怪的看了看這個身高不過五尺多點的老頭兒,納悶道:“這老頭兒怎麼這麼暴力的?有這樣在大街上教訓自己的孫子去挑釁鬧事的麼?”

  卻聽得老頭兒大聲咆哮道:“給你們三個月時間,好好的把篪虎暴龍給我調教成九等以上的高手,給我把什麼相柳柔啊、申公鯤啊這些小崽子的手下都廢了!想當年老子刑天十三在安邑橫行的時候,四大世家、二十五天候府、三百七十候府、上千大臣子弟、七令二十一司六十三尉軍候,哪個不被老子打斷了腿乖乖的求饒?”

  老頭頭上的紅發一根根豎起,大聲嚷嚷道:“現在看看你們,居然被相柳家的崽子給欺負上頭了!告訴你們,再不把他們的氣焰給老子壓下去,老子就親自帶著暴熊軍找他們祖父算帳!”

  夏侯清清楚楚的看到,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刑天鞶、刑天鼇龍的額頭上,那冷汗是小溪一樣的流淌了下來。卻聽得那老暴力分子手舞足蹈的嚎叫著:“給我打,不要顧忌什麼大巫不許在安邑動手的狗屁規矩,要是你們的友客不能勝過相柳柔他們招攬來的廢物,就親自動手打斷他們的腿,捏斷他們的脖子,砸了他們家的大門都可以。”

  叫嚷著,叫嚷著,眼看著這老頭兒身上的肌肉一根根的暴了起來,一塊塊的膨脹了起來,骨節子一陣亂響,身體居然猛的長高了兩尺,眼裏更是射出了尺許長的血紅色光芒,刑天大風他們嚇得連連倒退了幾步。

  那八個緊跟在老頭兒身後的軍漢猛的沖了上來,七手八腳的抱住了老頭兒,打著哈哈笑道:“候爺,您和一群小輩生氣幹什麼?哈,就他們相柳柔之流,值得您親自出手麼?誒,您消消氣,大哥兒他們肯定能打斷他們的腿子。得了,您消消氣啊。”

  一個軍漢猛得抬頭嚎叫起來:“玟姑娘,玟姑娘,準備茶水,老爺子有點上火,快點準備好琴案,趕快給他消消火兒。”

  眼看著八個軍漢身上肌肉墳起,生拉活拽的把老頭兒又給拖回了剛才出來的黑漆漆的大門裏去,刑天大風他們這才突然吐出了一口冷氣,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突然刑天玄蛭低聲怒喝起來:“好一個混天候,好一個華鎣,他們知道祖父在這裏,卻自顧自的溜走了。好,這筆帳我們有得算了。”

  夏侯拼命的眨巴著眼睛,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覺得,安邑這個城市,在他眼中是越來越古怪了。這個自稱刑天十三的老頭兒,大街上拼命叫嚷著要自己的孫子去打斷另外一個大臣孫子的骨頭,他老人家的聲音,起碼傳出了數百米,難道就沒有人理會麼?

  白突然用爪子抓了一下夏侯的屁股,夏侯猛然回頭,驚愕的看到,那昨天白日裏趾高氣揚的為難自己的相柳柔,正帶著一批屬下,渾身戰慄的在後面遠遠的看著這邊哩。眼看到夏侯發現了自己一行人,相柳柔立刻擺出了盛氣淩人的模樣,大聲的叫嚷起來:“刑天大風,我相柳老六可不是怕了你!如果你們沒種,居然請自己長輩出手的話,你們就不怕壞了自己的名聲?”

  分明色厲內荏的說完了這番話,相柳柔飛快的掃了一眼刑天十三進去的那扇大門,帶著一眾屬下爬上那應該是馬兒的坐騎,急速駛去。

  刑天大風長歎一聲,無奈的看了看夏侯:“篪虎兄弟,見笑了。我家這叔祖,脾性方面,很是有點,不好。”

  刑天玄蛭則是仔細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才很是冷靜的說道:“罷了,罷了,什麼也不要說了。正好安邑王令正在徵召新軍,篪虎兄弟先去新軍營裏廝混三個月,然後直接安排進我們家的軍裏,以後行事也就方便了。到時,就算成天找相柳老六他們的麻煩,也可以有了個好的遮蓋名義,省得篪虎兄弟只是普通貴民,若是貿然向相柳老六他們挑鬥,引來麻煩。”

  刑天鞶遲疑了一陣,低聲說道:“可是,混天候昨日卻說要邀請篪虎兄弟去他府上,和東夷人找來的劍手較量。”

  刑天大風不耐煩的說道:“那就推後幾日罷!和那不知所謂的劍手比較,我們家這老爺子,我們招惹得起麼?真要讓他狂性大發,率領軍隊平了相柳家不成?真當他老人家作不出這種事情來?”

  刑天玄蛭也是連連點頭:“就是這樣。送篪虎兄弟去新軍營三個月,胡亂弄點軍功,弄個品級較高的軍候封號出來,以後和相柳家、申公家他們爭鬥,萬一弄出了大事來,卻也有得分說的餘地了。”

  不等夏侯自己發表意見,刑天兄弟已經給他作出了安排。總之就是第二天就送夏侯去軍營鍛煉,白則留在刑天府邸裏享受幸福而腐敗的生活。在新軍營鍛煉期間,夏侯除了要熟悉大夏的軍制等等,還要加緊修煉刑天大風他們替他挑選的一套高明的修煉巫力的法門。

  而隱隱約約的,夏侯覺得刑天兄弟他們這麼急促的要把自己送到軍營裏面去,除了刑天十三的突然出現,似乎還有其他的原因。

  其一,自然是不希望夏侯在刑天府內和青月有過多糾纏。這應該是刑天兄弟他們出自于保護夏侯的好意。

  其二麼,夏侯發現,似乎刑天大風的黑厴軍,是真正的損失了不少人手,真的需要新鮮血液的補充啦。從刑天兄弟的言談中可以知道,那些損失的好手,都是黑厴軍的中高級軍官,可都是在和相柳柔他們屬下的衝突中,被人重傷不起的。

  夏侯長噓了一口氣,只感覺最近一切事情發展得都太快了,快得他自己都無法掌握。

  來到安邑,很順利的就成為了刑天大風他們的友客,立刻來到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最高級的妓院喝了一頓花酒,打了一場大架,得罪了一個王子,然後馬上就要去參加軍隊,成為一名軍人!而自己稀裏糊塗的捲入了這些事情,甚至就連這些事情、這些人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樣都不知道,好沒有來由!

  也許,對於這一切都無所謂的,只有白了。

  看著睡眼惺忪的趴在黑厴的背上吐口水的白,夏侯臉上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真正的笑容。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28:55

第十八章 新軍

  夏侯跟隨刑天大風屬下的黑厴軍都校,虎軍候青丘猛走出刑天家大門的時候,正好臉上帶著絲絲紅暈的刑天華鎣和青月,正攜手走了過來。不出所料,混天候正陪伴 在她們身邊,看到夏侯和青丘猛,混天候微笑著點了點下巴。青月對夏侯還露出了一個略微帶著點感激的笑容。而那刑天華鎣,則是對夏侯根本無視了。

  默不作聲的騎著黑厴前行了數百丈,夏侯回頭看了看大街,沒有發現礙眼的人,這才好奇的問青丘猛:“華鎣小姐,昨夜通宵未歸?”

  皮膚黝黑,枯瘦有力的青丘猛抹了抹唇上的八字須,淡淡的笑了笑:“華鎣小姐身為二鼎大巫,雖是女子,行事無礙。”

  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夏侯那雄壯威武的身軀,青丘猛又很是熱絡的解釋給他聽:“安邑世家的規矩,不管男女,純以巫力論高下。若華鎣小姐身為普通柔弱女子, 此時早被嫁出去籠絡其他中小世家了。但她身為二鼎大巫,則擁有大巫的所有權力,行止之間,只要不觸犯一些禁忌規矩,就算刑天家主也是懶得理會的。”

  可能是一種戰士和戰士之間的惺惺相惜,或者說青丘山和南方蠻荒靠得很近的干係,青丘猛對於夏侯這個初見面的蠻人很是有好感。他安慰夏侯道:“不要看華 鎣小姐對你視若無睹的樣子,她卻也有驕橫的資格。安邑王都中,王的兒子,各大天候哪個不成天的巴結她哄著她?加上她自己的巫力極強,篪虎兄弟作為一名九等 巫武,華鎣小姐對你還算是客氣了。”

  夏侯摸摸鼻子,甕聲甕氣的問他:“如此說來,一切都以武力論英雄了?”

  青丘猛微笑起來:“誠然如此。民間、軍中、王庭之內,莫不如此。一名強大的巫,可以高高在上,享受百萬子民的供奉。而那些沒有力量的平民,不過是螻蟻般的生靈,高下之別,卻是大得緊了。”

  青丘猛的談興湧了上來,一邊帶著夏侯從安邑的西門出了城門,一邊興致勃勃的介紹到:“就說這軍中,也是好漢才能出頭。令、司、尉、都制、領制、轄制、 都校、領校、轄校、都士、領士、轄士以及熊士、羆士、虎士,沒有點能為擔當,哪里能出人頭地去?”順帶著,他也把如何分辨軍官的標示,給夏侯大致的說了一 遍,卻也是簡單。

  他坐在黑厴背上,指手畫腳的比比畫畫著:“令、司、尉這些大人也就不說,可不是我們能觸摸得邊的。就說兄弟我區區一都校,一月可領銅熊錢三百!制官以 上,月入更豐,想那都制手握重兵數萬,年餉百枚玉錢,可個個都是擁有自己領地封城的人物。提升一級,那美女、美食、美服、美酒源源不絕啊,可也要有那本事 才行!”

  夏侯看青丘猛黝黑的臉上滿是紅光,一副憧憬仰慕的模樣,不由得笑起來:“都校大人如今距離那制官,卻也不過是一步之遙啊。”

  青丘猛連連搖頭:“罷了,罷了,不要提這個,提起來羞死先人。”

  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夏侯,青丘猛有點羡慕又有點無奈的說道:“自己事,自己心底明白。篪虎兄弟不過十余歲,已經是九等的巫武,潛質可想而知,日後的前程的廣大啊。我青丘猛如今五十多啦,也不過是九等巫武的頂級水準,距離一鼎大巫,那是沒有希望啦。”

  他歎息到:“天分有限,我的實力怕是再也難進一步了。積累的戰功再多,最多讓我升至金熊軍候,想要在軍中位置上再動一動,光憑軍功還不行,非得有那分實力才行啊。”

  夏侯腦袋裏面一團的霧水,這大夏朝的軍制還真古怪,難道說個人實力不夠強大,就不能做高級軍官麼?偏偏有了軍功,卻能評上很高的軍候榮銜,但是就是坐不上高級軍官的位置,天知道那些輔、令人等如何制定的軍規軍條。

  他坐在黑厴背上一言不發的低頭想事情,青丘猛卻似乎有點誤會,連忙安慰他:“大叔我在這裏發牢騷了,篪虎兄弟可千萬別起了畏懼的心思。這巫力的修行, 純粹就是看你的天分潛質的,我青丘猛的天分不高,也許耗盡一生之力能配上一鼎大巫的標誌就到了極限了。可是篪虎兄弟你的天分可一定好,只要努力潛修,多立 戰功,還怕以後不能風風光光的弄片封地,搞上她幾百個美娘們專門下崽子麼?”

  夏侯失笑,搖搖頭,趁機向青丘猛請教起軍隊中的一些規矩來。那青丘猛卻也痛快,很是直爽的說道:“沒有別的規矩,總之我大夏的軍隊就認一個道理,拳頭大的就是王,誰不服你就揍他!除了令、司、尉以及都制官不能碰,其他的將領,只要你能揍趴下他,你儘管下手就是。”

  舔舔嘴唇,青丘猛興高采烈的噴著口水:“尤其大夏軍規第一條,士兵能打趴下比自身高三階軍官者,立升一級,而敗者降一級。所以兄弟你去了新軍營,見到不順眼的軍官,而你又能打贏的,儘管揍!只要不揍死,打成殘廢都拉倒,有我們黑厴軍、玄彪軍在背後給你撐腰哩。”

  夏侯愕然,這裏的軍營,可還,真是充滿了吸引力啊。

  遠遠的看到前面有一片桅杆吊鬥出現,青丘猛收起了話頭,吧嗒著嘴巴說道:“篪虎兄弟,這軍中的規矩,你記住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平日裏狠狠操練,把自己的身子骨都給煉到最強去,晚上就修煉黑厴尉大人給你的那玩意,有機會就揍趴下幾個,揚揚你的威名。”

  正說著,黑厴步伐極快,兩人已經到了那新軍營的門口,眼看著門口站著的一員黑衣大漢袖子上繡了個青銅色暴熊徽章,青丘猛不敢再大聲叫嚷,輕輕的一步跳下黑厴,朝著那大漢猛的行了個軍禮:“轄制大人!”

  那軍候立刻還禮,朝青丘猛點頭道:“金虎軍候!”這漢子的軍銜比青丘猛高了一級,可是在榮銜也就是戰功功銜上卻又低了一級,因而面對青丘猛,那是一點不敢有怠慢。畢竟榮銜代表了一個軍人在軍隊中的所有成就,而軍銜麼,不過是代表了你個人的實力罷了。

  青丘猛放下手,指著夏侯笑道:“奉黑厴尉軍令,送新軍篪虎暴龍入新軍營。”

  頓了頓,青丘猛低聲道:“這可是我們黑厴軍定下來的人,可千萬別落入其他司、尉大人的眼中了。”

  那轄制笑了幾聲,緩緩點點頭。看著夏侯很是弛緩的從黑厴背上爬了下來,這轄制官眼睛突然一亮,驚歎到:“好條漢子,嘿,就是不知道實力如何。”他背後幾個校官、士官很是有點摩拳擦掌,似乎巴不得就和夏侯較量一下的樣子。

  青丘猛卻是臉上帶著笑容,也不管夏侯在那裏和幾個軍官大眼對小眼的瞪上了,自顧自的跑去了一邊給夏侯登記個人資料。說是資料,其實也簡單,無非就是姓名、年齡、巫力等級三項,其他的什麼家世戶籍之類,那是一概俱無。

  青丘猛替夏侯辦完了一應手續後,笑眯眯的就要離開。剛剛走出幾步,他又急忙跑了回來,湊在了夏侯的耳朵邊低聲叮囑到:“篪虎兄弟,大叔可提醒你一句,雖然說軍中拳頭最大,可這是說笑話。你可要明白,我大夏軍中最不缺的就是好漢,如無必要,可千萬別惹是生非啊。”

  夏侯認真的點點頭,心裏尋思道:“惹是生非?我不是這樣的人吧?我不過是想要更強的力量,然後找到回去的路,去見我的愛人,順便把楊頭狠狠的揍一頓而已,我惹是生非作甚麼?”眼前,一片白生生的茉莉花和綠油油的葉片,以及江南那特有的粉末一樣的雨點,一閃而過。

  於是,原本和那些軍官你瞪我我瞪你的夏侯,臉上突然露出了淳樸的笑容。他朝著一眾軍官拱手道:“諸位大人,篪虎暴龍初來乍到,還請諸位多多指教。”

  那轄制嘿嘿笑了幾聲,朝著夏侯點點頭,隨口說道:“來兩個人,送篪虎兄弟去營帳,把一應的鎧甲兵器之類的,都給領出來。唔,是黑厴軍要的人啊,那,他的營房就安排在,唔,安排在。”沉思了好一陣子,那轄制這才恍然大悟般說道:“安排在一號營房好了。”

  夏侯心裏一怔,皺起了眉頭,但是很快又舒展開來。似乎這一號營房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夏侯又害怕過誰來?就憑藉他夏侯這輩子被前世更加強悍的身軀,更優秀的天賦資質,就算打不過,嗯,逃跑總沒問題罷?

  千萬別忘記,玄武真解中除了攻擊的法門,那土遁之術,也是數一數二的。

  兩名領士很熱心的沖了出來,抓著夏侯的手就往軍營裏帶,一邊走,那膚色有點發青的領士一邊大聲嚷嚷道:“林轄制,您在這裏繼續盯著,說不準還有人送人進來。新來的夏侯兄弟,我們招待了。”

  另外一名膚色通紅的領士已經是迫不及待的一掌朝著夏侯的肋骨壓了下去:“篪虎暴龍?篪虎?啊哈,是南方蠻荒的蠻人麼?聽說你們皮粗肉厚,可都是不錯的戰士,但是卻很少聽說你們能夠出現強大的巫武啊。”

  ‘砰’,那紅膚領士一掌的重擊聲,甚至讓那轄制都嚇了一跳。林轄制飛快的轉過身來,就要呵斥那兩名領士。畢竟是黑厴軍刑天大風派人送來的新軍,如果剛剛進軍營就被誤傷出個好歹來,也是難得交待的。要知道,安邑附近絕大多數的軍隊,可都是刑天家的人直接掌握的。

  在場的軍官、士兵全部愣住了,他們看著身體紋絲不動,若無其事的夏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那出手試探夏侯的領士可是六等上品的巫武,一個新加入的蠻子,能夠抵擋他的攻擊不成?蠻人中,似乎並不盛產巫武的。

  那轄制勾了勾手指,從那負責登記新軍資料的書記官手上把夏侯的資料拿了過來,匆匆的掃了一眼。那轄制的眼皮猛的跳了幾下,突然大笑起來:“哈,居然是 一名九等巫武,好啊!”他大手一揮,朝著那兩個面色尷尬的領士喝道:“不用試探了,丟人現眼的。篪虎兄弟,按照你的能耐,做個校官都是有資格的。你們還試 探幹什麼?帶篪虎兄弟去領軍械,快去!”

  夏侯無比憨厚的朝著那轄制笑了笑,低頭看了看兩個面色漲成通紅的領士,連連點頭:“有勞兩位領士大人了。誒,軍械在哪里領呢?”

  兩領士尷尬一笑,匆匆的領著夏侯去了。那轄制歪著腦袋,盯著夏侯的資料看了半天,這才點點頭:“啊,把他安排去一號營房,是不是過分了一點?九等巫武?看來,黑厴尉他們可是找到了好幫手,可以大打出手了啊。”

  那轄制幸災樂禍的低聲笑起來:“刑天家的高手眾多,偏偏缺少篪虎暴龍這個檔次的巫武,弄得黑厴軍、玄彪軍被一個小小的治司壓得抬不起頭來。嘿,這回可有熱鬧好看了。”

  眨巴了一下眼睛,那轄制隨手從那書記官手上搶過筆來,把夏侯的巫力等級修改成了:七等下品。

  而在軍械營內,夏侯也碰到了老大的尷尬。

  那管理軍械的領制官在夏侯面前暴跳如雷的吼叫著:“你,篪虎暴龍,你長得這麼奇形怪狀幹什麼?嗯?就算你是蠻人,見過蠻人長得像大猿猴的麼?你說,你這個身材,手都有普通人的腰粗,我難道為了你,還要去特製一副鎧甲不成?”

  那領制的手指頭都快捅到了夏侯的鼻子上:“蠻人,我告訴你,除非你是我們一樣的制官,否則你沒有資格特製鎧甲!你明白麼?你這個該死的蠻子,有人長成 你這個樣子的麼?你爹你娘,難道也是怪物?你們蠻人,都是一群下賤的蠢物!你們不應該參加我們大夏的軍隊,而是應該像海人一樣,被我們殺個乾淨!”

  夏侯的臉色一變,眼裏露出了危險的黃光。他冷淡的問那兩名領士:“這位領制大人,不知道有多厲害啊。”

  兩名領士支支吾吾了幾聲,那紅色皮膚的領士對於這個能硬挨他一擊的漢子很有好感,連忙告誡道:“申公領制的特長不在巫力上,他對於軍隊後勤的管理,才是他最大的特長。”

  夏侯眉頭一抖,沉聲道:“原來如此!”

  足足比那申公領制高出兩個頭的夏侯,居高臨下的狠狠一拳拍下,直接把那領制官拍暈了過去。不喜歡招惹是非,但是上輩子就身為特工,沾染了不少血腥的夏侯,卻也並不害怕是非啊。

  夏侯咕噥道:“你罵我也就罷了,反正我教養好,不計較。但是,不管是前輩子還是這輩子,敢罵我爹娘的,就別怪我下手狠了。”

  他高高的跳了起來,在兩名領士驚恐的尖叫聲中,一屁股坐在了申公領制的背上。那申公領制突然從昏迷中清醒,一聲慘嚎,一口鮮血噴出了十幾步遠,立刻又昏了過去。

  夏侯站起來,按照前世西方紳士們最喜歡的動作,很優雅的朝兩名目瞪口呆的領士彎腰行禮,語氣溫和的問道:“請問兩位領士大人,按照大夏軍規,我幹翻了一名領制,我是不是應該提升一級了?”

  兩名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出話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30:38

第十九章 結因

  刑天家第六進院子的東側院,開闢出了一個正正方方的花園。正是花開繁茂時,園內紅花點點,香草處處,偶有數十點螢光從一些奇花異草上飛起,在空中幾個迴旋,卷起一絲絲的靈氣,又沖了回去。於是,那花更加鮮豔,那草更加馥鬱,點點花蜜草汁自然而然的滲了出來,順著地上那白玉鋪就的小小溝渠,汩汩的流進了園內正中的水池內。

  那水池長寬十丈許,深不過兩尺,下鋪白色玉砂,玉砂上是一塊塊拇指大小橢圓形玉塊,青、紅、紫、黑,各色繁呈。那池中清水泛著淡淡的銀色,奇寒刺骨,風吹過,那水波微顫之間卻有金鐵撞擊聲發出。水波正中,一枚碗口大銀白色海珠載波載浮,放出道道寒光,那池中清水卻彷佛被那枚珠子所吸附,隱隱的圍繞著它旋轉不休。

  數十條白玉溝渠的出口就在這水池的邊緣處,點點深紫、乳紅、蒼青、湛藍各色花蜜草汁順著那溝渠流淌而來,匯入這水池內,清雅飄逸的香氣慢慢的蒸騰而起,水池上籠罩著一層很淡的七彩霧氣,在熾熱的陽光下就如一塊碩大的寶石熠熠發光。

  刑天華鎣一絲不掛的躺在那水池裏,大方的在天光下嶄露出自己凹凸有致的玲瓏玉體。她身體就這麼白嫩嫩的一塊兒,就連最細小的毛孔都看不到,通體上下,除了烏雲般的長髮和一對秀眉、睫毛,潔淨沒有一絲毛髮,就如用極品的羊脂白玉雕成。偶爾刑天華鎣微微張開雙腿,隱約可見方寸妙處一縷淡淡的粉紅痕跡,卻是除了紅唇外身上唯一的異色。

  此刻,刑天華鎣的小腹正在急驟的上下起伏,雙手結成了一個古怪的印結放在腰臍上,青白的十指之間,可見點點寒光閃動。那淡銀色的池水被一絲絲的吸進華鎣的肌膚,很快又帶著若有若無的血絲被逼了出來,華鎣的身體益發的白淨,漸漸的就帶上了一層濃濃的青玉色澤,整個花園內寒氣大盛,四周花木吸納靈氣的速度更快了。

  ‘啪嗒’,池中一塊紫色玉塊突然炸裂成片片細紗,一條乳白色的靈氣從那玉塊中飛射出來,被華鎣吸入體內。就看到華鎣眉心處一團青白色光團急速閃動,四周五行靈氣‘嗤嗤’有聲的化為一條條溪流,被她吸入眉心穴中,華鎣顯然體內湧起了極度的快感,漸漸的她紅唇開合,發出了銷魂蝕骨的呻吟聲,通體被一團青色寒光籠罩得結結實實。

  一縷簫音自園中一角的青玉亭閣內飛起,彷佛懸崖峭壁,蒼松古木,枝椏橫斜,直指青天。風吹過,枝葉搖擺,發出海濤轟鳴巨響,那簫音竟然引發了天地的和鳴,不知哪里飛來數百鮮豔彩雀,在那園子上空隨音而舞,歡呼雀躍,煞是高興。

  刑天華鎣身上青光一斂,懶洋洋的從那銀色水池中爬了起來,右手背在紅唇上輕輕拍了拍,慵懶的打了個呵欠。一滴滴銀色水珠從她身體滑下,那細嫩的肌膚,竟然是水滴都停留不住的。

  清風從四周卷起,華鎣頭上如雲長髮彷佛有數十隻巧手在梳理一樣,很快就挽起了一個大大的髮髻,懶懶的斜掛在了腦後。她也不穿衣服,就這麼赤身裸體的走向了那青玉亭閣,臉上帶著懶懶的、冷冷的笑容。順著一條白玉鋪成的小道走了幾步,華鎣突然停了下來,扭過頭來嚶聲嚦嚦的吩咐道:“紫蜻,送兩盞茶湯來。”

  幾個身上穿著很古樸很厚重黑色長裙的少女從一排花藤後閃了出來,其中一名指甲塗成了紫色的少女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緩緩起身退出了園子去。另外幾個少女則是深深鞠躬後,彷佛幽靈一樣,無聲無息的又滑到了那排花藤後面,在一張白玉圓桌邊輕輕坐下,就彷佛石雕木偶一樣僵硬的坐在了那裏。

  亭閣內石凳上,青月手握玉簫,若有所思的坐在那裏。她面前攤放著一塊竹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滿了細小的字跡。竹板上,更是有幾個朱紅色的印章痕跡,顯然已經經過了不知道多少人手的披閱、審查後,才最終放在了她的面前。

  華鎣彷佛沒有骨頭一樣,滑倒在青月身邊的一張軟榻上,冷冷的說道:“這就是那個蠻人的一切資料了。青月,不過是一個南方蠻荒的蠻人,你這麼計較作甚麼?害得我還要陪上一個人情,請那些貪心鬼一日一夜間趕到篪虎部族的山林,偷偷的找他們的族巫打聽那蠻子的消息。”

  纖長的十指輕輕的劃過了自己高聳彈力十足的胸脯,華鎣眯起了眼睛,有點後悔的歎道:“不合算啊,青月。請命巫出手的代價可是三方原玉,有那三方極品原玉,足夠節省我一年的苦修了。”手指上帶著一點點寒氣在自己胸脯最凸起的那一點上輕輕撫摸了幾下,那一點受到寒氣刺激,立刻挺拔了起來,華鎣臉上漸漸的帶上了一絲淫靡的笑意。

  青月隨手把那玉簫放在了石桌上,苦著臉說道:“篪虎暴龍?看他的出身來歷卻是一個純粹的蠻子。不過,畢竟在我最危急的關頭出言幫我,我卻不能欠他的人情。華鎣,若是我清淨心神欠下了人的情義,以後這簫音,可也就不動聽了。我的簫技,也難有寸進啊。”

  華鎣側著身子,用左手撐起了自己的俏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青月,用那很曖昧,很滑膩,彷佛粘稠的花蜜一樣的聲音好奇的問道:“嗯?難不成,你對一個蠻子心動了?”

  猛的在那軟榻上坐了起來,華鎣興奮的看著青月,有點喘氣的說道:“不過,若是你真的對那蠻子心動了,卻也有眼光。他那體格倒是很有力的,比起安邑世家的那些俊俏公子,倒是多了些男人的味道。”說著說著,華鎣的手又慢慢的放在了自己的胸脯上。

  青月惱怒的狠狠一跺腳,喝道:“華鎣,你說什麼?哪里是對他動心?不過是感恩罷了。厲天候要強行帶我走,他的脾性,你還不知道麼?有多少女子被他活活玩弄而死?我本當註定不測,沒看你四位兄長都無意出言助我?卻只有那麼個蠻人,還敢出口頂撞厲天候了。”

  華鎣聳聳肩膀,看到紫蜻送了兩盞青瑩瑩的茶湯過來,手一招,一盞茶湯到了自己手上,另外一盞則恰好滑落在了青月面前。端起那幽香纏繞的茶湯抿了一口,隨手放在了軟榻邊的小幾上,華鎣又笑起來:“那不過是蠻子不懂事罷了,我盤算著,他根本不懂天候的稱號代表著什麼。那南方蠻人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麼?又有幾個是憐香惜玉的?他出言助你,不定是見了從來沒見過的美人兒,心裏發燒呢。”

  青月冷哼了一聲,淡淡的說道:“不管怎樣,我總算是欠了他個人情,偏偏混天候把禍水往誰身上引不好?偏要當著厲天候的面說把我送給了那篪虎暴龍,這不是逼著厲天候在背後對他下手麼?”

  華鎣站起來,從背後抱住了青月窈窕的身軀,粉嫩的紅舌在她耳垂上一陣舔舐後,笑道:“那又如何?莫非要混天候說,把你送給我那四個兄長?送給那蠻人也就罷了,我帶你走,他敢說什麼?如果送給我任何一個兄長中的一個,你現在早就被收進他們房內肆意憐愛了。”

  停頓了一下,華鎣和青月肩並肩的坐在了石凳上,笑吟吟的說道:“再者,讓厲天候找那蠻子出氣,總比讓厲天候恨上我刑天家的好。誰知道,以後厲天候是否成為大王呢?若是讓他嫉恨了,雖然我刑天家不怕,總是不好的事情。”

  青月只是無言的輕歎,那華鎣則是興致勃勃的抓起那塊竹板看了一陣,手上突然冒出了無數細細的風刀,把那竹板劈成了碎片,隨手就丟進了亭閣外的花圃中。沉吟了一陣,華鎣又在青月臉蛋上吻了一口:“好啦,青月,我的寶貝兒,你不就是覺得自己欠了個蠻子的人情,怕心裏惦記著,影響你的簫技麼?我出力給他足夠的好處,不就成了?你還擔心作甚麼?”

  青月臉上露出了笑容,轉過臉來,兩人的紅唇湊在了一起,任憑那華鎣摟住了自己,用力的吮吸。粉舌糾纏間,青月的髮髻散亂,唇齒中發出了細細的貓兒一般的呻吟求饒聲。良久,同樣粉臉潮紅的華鎣才把青月放鬆開去。

  兩女嬉笑褻玩了一陣,青月整個氣喘吁吁的坐在了華鎣的懷裏,頭枕在了華鎣的胸上,兩隻細嫩滑膩的小手卻不斷的撫摸著華鎣的臉蛋、下巴、長頸,很是幽怨的歎息起來:“原本青月之父得罪了大王,被大王下令滅門時,青月自知難以有救了。想到青月日後可能被那些粗魯男子把玩折磨,還真不如死了的好。”

  重重的在青月的紅唇上吻了一口,華鎣笑道:“怎麼會?大王要治你家的死罪,可是我怎麼捨得你?安邑城中的姐妹,我又捨得誰?我不是托了混天候,把你給救出來了麼?雖然沒辦法幫了你的家人,但是只要你沒事,日後總有個盼頭。”

  青月扭動了一下身軀,俏眼瞥了一下自己的玉簫,低沉的發狠道:“只要別讓那好心的篪虎暴龍受我的連累,我青月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替我父親和家人討一個公道。大王我是不敢冒犯的,可是在大王面前進讒言,取代了我父親職位的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玉簫突然無故發出了清脆的長鳴聲,青月就在那蕭聲中發誓道:“我要讓那些小人知曉,我青家的簫技才是天下無雙。好華鎣,你可記得要替我回報了那蠻子,千萬不要讓他受到什麼不測,影響了我的心境才好。”

  華鎣輕輕點頭,許諾到:“放心罷,我請混天候警告厲天候,不許他對那蠻子下手就是。加之有我大哥二哥他們照應著,他在軍營中,卻又哪里會出什麼事故?若是他日後上了戰場不幸陣亡,卻又和你無關了,你還理睬他作甚麼?”

  青月身體整個軟在了華鎣的懷裏,就看她媚眼如絲,細細嚦嚦的哼哼個不停。

  華鎣如玉般細膩白嫩的肌膚也是泛起了一片片的暈紅,她的手不自禁的撫摸著青月的胸脯,低聲讚歎道:“安邑城中這麼多好姐妹,我卻獨愛煞了你。青月,自從知道你家犯了事,被大王責罰,我心裏卻還有點高興哩。如此一來,你跟隨在我身邊,卻還有誰能說三道四的?”

  青月身上的衣衫一件件的被華鎣解下,兩條白魚死死的糾纏在一起,亭閣之中喘息呻吟聲大作。就聽得青月顫抖著說道:“我也是做如此想,知道你怎麼都不會放任我不管哩。好華鎣,就算你以後嫁人了也好,我也不會和你分開哩。”

  春潮湧動,春水潺潺。華鎣在那裏嘻嘻的笑起來:“好青月,你就在我這裏好好的練你的簫技罷,其他雜事,我幫你就是。你是神女一般的人物,還理會這麼多骯髒事體作甚麼?那篪虎蠻子,求的不過是金錢美女,我叫人安排他一個官職就好了。”

  就在刑天家府邸的西邊,過兩條大街的地方,大夏王十三王子厲天候的府邸裏,一棟用青金岩搭就的大殿上,厲天候正在那裏大聲叫嚷:“不過是一個南方的蠻子,九哥居然把青月那賤貨送給了他?那蠻子現在哪里?我要他死!”

  空蕩蕩長寬十幾丈沒有一根柱子的殿堂內,稀稀拉拉的站著十幾個形形色色的男子。那厲天候雙目赤紅,眉毛倒豎,正在殿堂中心快步的往來遊走。就看他腳下如踏風雷,一腳邁出,就有青色光芒糾纏而上,發出雷霆般的聲響,可見他實在是憤怒到了極點。

  殿內就只有幾張凳子,也就只有一個枯瘦矮小的老人蹲坐在了一張石凳上。那老者手上端著一塊竹板看了看,又看看在大殿內發瘋的厲天候,突然冷笑了幾聲:“十三王子錯了。”

  厲天候猛的站住了腳步,臉上也換了一副恭敬的表情,緩步走到了那老頭身邊坐下,請教到:“姜先生所說自然無錯,不知本候錯在哪里?”

  那姜先生翻了一下眼睛,就看到他左邊眼珠裏有三枚蒼白彷佛鬼火的眸子在急速旋轉,他冷冰冰的說道:“錯在哪里?這事和那蠻子有何關係?分明是刑天華鎣要救那青月,混天候想要討好刑天氏,自然出手助她。想那混天候卻也不願意擔上青月身上的麻煩,那在場人中,誰還能被他架禍?除了那蠻子還能有誰?”

  冷笑幾聲,姜先生橫了厲天候一眼,告誡他:“天候的最大敵手,是你的那些兄弟們,天候卻只看到一個小小的蠻子搶了你的女人。荒唐,糊塗,若不是混天候攪局,那蠻子可能帶走青月麼?何況,從暗司打探來的消息可以知道,青月如今和那刑天華鎣攪在一起,那蠻子可沾了她一根頭髮不成?”

  厲天候凜然受教,嘻笑道:“姜先生教訓得是,本候是被氣糊塗了。那青月卻是一塊美肉,如今落到了那刑天家冷婆娘的嘴裏,倒是可惜了。”他眼裏凶光閃閃,壓低了聲音問道:“不過,混天候卻是暫時動他不得,本候的這口怨氣,總要姜先生幫忙出出才是。”

  姜先生從懷裏掏出了一串火紅色的幹葉片,慢條斯理的扯下了兩片塞進嘴裏慢慢的咀嚼起來,不一時就看到他臉上一絲絲紅暈冒起,頭頂上也有小小的火苗燒了起來。那姜先生耷拉著眼皮說道:“天候說得是,雖然天候的怨氣不能沖著那蠻子,但是天候的火氣還真只能從他身上發。混天候,動不得;刑天家,無法動。天候動一動那蠻子,也好。”

  厲天候立刻追問他:“好在何處呢?”

  姜先生看了厲天候一眼,淡然道:“先麼,削了刑天大風他們的面子,討好了相柳家。候爺想要拉攏刑天氏,卻哪里有混天候那麼自在?混天候說不定已經把那刑天華鎣給幹上了天去,說不得刑天華鎣只能嫁給了他。混天候和刑天氏的女人成了親,天候認為,刑天厄會傾向誰呢?”

  厲天候陰沉著臉蛋摸了摸自己的下體,惡毒的說道:“那也不一定,刑天氏還有幾個女子,本候總能找一個往死里弄去。”

  姜先生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胡說,沒來由徹底得罪刑天家幹甚?削了他們的面子就是,正好和相柳家的那幾個打好關係。四大巫家,拉攏了一家,日後爭奪王位就是天大的助力。別看刑天氏掌握了安邑大部軍力,真要論起四大巫家的實力,誰比誰弱呢?”

  厲天候唯唯諾諾的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那好,我派人去新軍營宰了那蠻子就是,想必相柳老柔、申公鯤他們,樂意見他的人頭。嘿嘿,相柳家,申公家,妙哉。”

  又扯了兩片幹葉塞進了嘴裏,姜先生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葉片放進了袖子裏的暗袋中,這才點點頭:“好,這是最直接的好處,如果不能和刑天家的那群年輕人做朋友,徹底得罪他們又怎地?”

  張口噴出了一團火雲,乾癟的姜先生一時間精神煥發,彷佛肌肉都突然舒展開來,身上活力無限的指點起來:“然後麼,就是讓混天候小覷了天候你啊。想那混天候就盯著天候,想要看天候你的反應哩。若是天候你不聞不問,不做一點反應,混天候心中定然對天候你有了戒心。但是若是天候立刻派出友客去新軍營打傷或者打死了那蠻子,嘿嘿。”

  厲天候會意,得意洋洋的說道:“九哥就一定會以為我是一衝動的蠢物,為了一個女子大動干戈,對我的提防就會轉移到。”

  姜先生立刻介面到:“轉移到其他幾位天候的身上。須知道最近奉天候、承天候收復了幾個小部族,手下高手友客很是增加了不少,又得了大批的金帛女子結交各家友好。此刻天候你故意作些讓人看不起的事情來,最好挑動了刑天家的火氣,讓刑天大風他們和天候你鬥個不停,最好是被刑天家的那幾個欺負到天候你的頭上來。嘿嘿。”

  厲天候‘嘿嘿嘿嘿’的怪笑起來:“九哥他們自然以為本候不堪作為。他們去鬥個你死我活,而本候去就中取事,偷偷結交各家的子弟。”

  姜先生連連點頭:“大善。須知大王最是忌諱諸王子相互爭鬥,結黨營私。就讓混天候他們鬥罷,越是小覷了天候你,越好不過。”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得意的事情,厲天候嘴裏發出了‘呵呵呵呵’的傻笑聲,半天還沒有停下來。

  姜先生搖搖頭,看著竹板上那密密的字跡,低聲盤算到:“七等巫武?唔,可不能信刑天大風他們自己登記的東西。這篪虎暴龍,很有可能是八等甚至九等的巫武。那,派四名九等上品的人進去新軍營,也就足夠了。何況,派出人手的,也許不止我們呢?”

  夏侯打倒了那申公領制後小半天的功夫,四名于厲天候府的九等巫武,也被送到了新軍營。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31:58

第二十章 訓話

  夏侯去報到的地方,是中州安邑新軍營的熊營。大夏很尊崇熊的圖騰,就有如軍候的最高標誌就是熊一樣,以熊為旗幟的新軍營,自然也是最好的地位最高的。熊營 負責訓練的,是要補充進安邑王令所屬各司、尉軍隊的新兵,每個士兵都是所謂的貴民,是天生擁有巫力潛質的強者,其中更不缺乏高等級的戰士。

  高規格帶來的就是高待遇。就以熊營的軍械營來說,占地上千畝的軍械營修建在一個葫蘆形的山谷內,山谷只有一個出口,處於前方軍營的最後面,是整個軍營 防禦最強的地方。營房全部用開鑿下來的山石建造,粗重結實,每一座石屋長寬都在百丈開外,裏面堆放的都是精心護養的鎧甲兵器以及各種器具。而申公領制所在 的營房,是營地裏最奢華的一所。

  所謂的奢華,也是相對而言的,無非就是搭建它所用的山石都是整整齊齊的方形石塊,經過了精心的打磨而已。這樣的營房在整個營地裏顯得有點鶴立雞群,尤其它和附近的石屋隔開有數十丈的距離,視野開闊,沒有什麼障礙物。

  打暈了申公領制,夏侯氣呼呼的從那營房沖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數百名軍械營的護衛軍正慢慢的聚集起來,站在了房門前的操場上,對著自己虎視眈眈。也許因 為在營地的關係,這些身穿粗布軍裝的護衛軍沒有披上鎧甲,也沒有拿起鐵制兵器,手上只是握著統一形制的黑木棍,遠遠的擺開了一個彎月般陣形,包圍了門口。

  夏侯冷哼了一聲:“來得好快啊,我把申公領制給打暈了,你們想幹什麼?”

  半天的沉默後,一名都校慢吞吞的走了出來,搖搖頭說道:“什麼都不想幹。你打暈了申公領制沒用的,熊營的人都知道他是半文職的軍官,你打暈了他,也不能提升軍職。唔,我們帶他去找醫官就是,順便送你去見熊營的都制大人。”

  夏侯愕然:“打了他沒用?不管了,誰叫他滿嘴噴糞來?見都製作甚?莫非還要打我的板子?”夏侯眼珠亂轉,士可殺不可辱,打板子的話,不如直接沖出去找刑天大風幫忙分說。要知道,前輩子特勤局的教官,都還不興有體罰的。

  那都校怪笑了幾聲,搖搖頭笑起來:“打板子?我們大夏的軍隊裏沒這個規矩,你能打趴下軍官,那是你的能耐,打你幹什麼?去見都制,是因為你畢竟打的是 領制官,這等‘壯舉’總要記入軍籍的。而按照軍規,只有挨打的官員上一級的軍官,才能登記詳細情形,我們熊營比申公領制官大的,也只有都制大人了。”

  聳聳肩膀,夏侯提在嗓子眼裏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他呵呵笑道:“那你們來這麼多人幹什麼?”

  都校同樣學著夏侯的樣子聳聳肩膀,他也能理會那動作中的含義,無奈的說道:“我們軍械營沒有什麼戰鬥力,士兵都是普通平民出身,一名四五等的巫武都能在軍械營殺個血流成河。你既然敢打領制,那殺幾個平民士兵又算什麼?我們不多來些人,萬一你狂性大發怎麼辦?”

  呆了呆,夏侯抓抓腦門苦笑起來,連連搖頭。那兩名領士這才從營房裏鑽了出來,大咧咧的吩咐道:“你們快去把領制送去醫官那裏,我們帶篪虎兄弟去見都制就是。記得等領制醒了,還要他去都制大人那裏把事情分說明白才行。”

  那青色皮膚的領士低聲說道:“不管怎麼樣,畢竟打的人是領制官啊,申公領制的後臺太硬,都制不出面的話,怕是篪虎兄弟你,可就難為了。”他搖搖頭,輕輕的拍了拍夏侯的手臂,示意他跟著,朝軍械營的出口行去。

  夏侯緊跟在兩名領士的身後,好奇的問道:“申公領制,莫非他是申公家的人?”他想起了在粉音澤碰到過的申公鯤。

  那領士點點頭,皺眉道:“不是申公家的人,以他的巫力,怎麼可能坐上領制的位置?赤狐兄弟,你是蠻荒之地來的,很多事情還不明白。這軍營之中關係複雜,就算你靠上了刑天氏這顆大樹,行事之間,還要多加考慮才是啊。”

  另外一名領士也是連連點頭,搶著說道:“幸好我們熊營的都制大人是刑天氏的直系族人,你打了申公領制的事情,估計會被他輕輕抹去,根本不會追究什麼。但是熊營中也有申公家的子弟,篪虎兄弟以後可千萬要小心才是。”

  那領士又提醒夏侯:“一號營更是世家子弟聚集的地方,前幾天來熊營加入新軍的,就有六七百名申公家的子弟,雖然和申公領制一樣都是旁系族人,卻也不好招惹呢。”

  夏侯緊緊的鎖起了眉頭,重重的哼了一聲,他再次的鬱悶起來,自己當年在大學的時候,怎麼就不多鍛煉一下自己的手腕手段呢?沒來由剛剛加入軍營,就得罪 這麼大一股勢力吧?就算簡單的學得陰險奸詐點,也不會一時發怒就打暈一個高級軍官啊?但是轉眼間,神經有點粗線條的夏侯又立刻把這問題拋在了腦後,他有點 好奇的咕噥道:“今年加入熊營的就有六七百子弟,那申公家一年能生多少啊?”

  正說著,突然前方山林內,一陣巨響傳來,那轟轟的鐘聲彷佛萬千雷霆同時炸裂一樣,卷起一陣狂風嘩啦啦的朝四周橫掃。夏侯眼睜睜的看到四周山頭上樹浪翻 卷,地上一塊塊石子猛的跳了起來,不由得在心裏駭然:“好大的鐘聲,好強的巫力!見鬼,這敲鐘的人,實力怕是不比我強十倍以上?這樣的人不過是拿來敲鐘 的?”

  兩名領士卻是猛的跳起來,尖叫道:“聚軍鐘!”他們抬頭看看天色,拉著夏侯就跑:“正午聚軍,加之又是新軍入營的最後兩天,怕是都制大人聚兵訓話了。快去,快去,鐘聲響後三十聲計數內不能趕到大校場,每人就是一百毒蟒鞭啊。”

  夏侯不敢怠慢,前生有過一段時間軍旅特訓的他,深知哪里的軍隊都有自己鐵一般的紀律。雖然他對於安邑沒有感情,對於拱衛安邑的軍隊更是沒有絲毫的認識、沒有任何的感覺,甚至加入新軍營也不過是作為一個跳板,但是他也不願意初來乍到就被打上一百鞭啊。

  一聲悶哼,雖然土性元力的特長並不是速度,但是夏侯肌肉發達,爆發力極強,加上兩條長腿邁開去每一步都比常人多出三五尺,他反而跑得比兩名連蹦帶跳的領士還要快上一些,腳步聲無比沉重的,一路跟著從四周營房內沖出來的新軍士兵沖到了大校場。

  那兩名領士卻是很講義氣的人,巴巴的追上了夏侯,拉著他到了校場的一角站定,囑咐他就停在原處不要逗留,等聚兵過後兩人再來安排他去營房,這才匆匆的跑向了大校場的正中位置。所有熊營的軍官都在那裏集合,按照軍職的高低排成了一個還算整齊的隊伍。

  整個校場內除了雜亂的腳步聲,就只能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大聲計數:“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最終,在那聲音吐出三十之前,大校場站滿了聽到鐘聲趕來的新軍士兵。夏侯一眼看過去,憑藉著少數幾次觀看多兵種聯合演習的經驗,他判斷出這個大校場內 居然湧入了超過八萬人!而讓他感覺到頭皮發麻的是,這八萬人都在不斷的相互擁擠著,你踩我一腳,我撞你一下,黑漆漆的人潮彷佛腐爛的果凍,在那裏不斷的起 伏。

  如果不是兩個領士把自己放在了校場的一角,夏侯懷疑就算以自己變態的防禦,在那人潮的正中也會被擠斷幾根肋骨。真的不知道,那些倒楣的處於正中位置的新軍,是怎麼樣倖存下來的。

  從來沒有信過那個神的夏侯,本能的在身上劃了一個十字架,然後他立刻醒悟過來,隨口罵了一句:“操!”

  漸漸的,人潮停歇了下來,在正前方那些列隊的軍官身後,排成了一個,讓夏侯無法形容的,彷佛是白癡用菜刀切的豆腐一樣,到處都是毛刺,怎麼看怎麼有一種抽象派藝術感的方陣。

  那個計數的聲音隆隆響起:“做得不錯,今天只花了三炷香的時間就整好了隊伍,證明這一個月來的訓練,還是有很大效果的。”

  那人不無得意的叫嚷道:“這足以證明,我們熊營是安邑最好的新軍營,不愧是專門向王令直屬的精銳軍團,比如說黑厴軍、玄彪軍、禦龍軍提供新戰士的新軍營!你們選擇加入我們熊營,並且能夠通過我們熊營的測試站在這裏,就證明你們的眼光還算不錯!”

  夏侯皮膚上一陣寒毛直豎!到底說話的這位都制大人是一個白癡,還是大夏朝的軍隊實在就是這個水準?夏侯看著那亂糟糟的隊形,站在隊伍中還在扭屁股挖鼻 孔的粗豪漢子,軍容軍紀就連前世軍訓的大學生都不如的熊營新軍,他心裏那個樂啊:“佛祖保佑,我的軍營生活,看來很輕鬆嘛!三炷香整好了隊伍都能得到誇 獎?唔,如果不是那聚軍鐘討厭,我完全可以睡了兩柱香後再來集合。”

  狂風從四面八方朝著校場正前方的那個巨石搭建的高臺彙聚了過去,青色的風影中,一條身穿黑色長袍,腰間掛著一柄鋸齒長劍的中年男子慢慢的升了起來。他 飄浮在離地百丈左右的高度,大聲喝道:“熊營的士兵,有人見過我,但是也有人是最近幾天才來熊營參軍的。不過沒關係,我是刑天鼂,熊營的都制官,這個新軍 營的最高將領。”

  刑天鼂大聲笑起來:“兩個月前,大夏王庭開始徵召新軍,兩個月內,加上今天到我們熊營並且通過測試的好漢,現在一共是,嗯,堂弟,現在有多少人?”他低頭朝著高臺上的某人問道。

  方陣內一陣的哄笑,整個方陣頓時又是一陣的扭動,夏侯額頭冷汗直流,心裏一陣的惶恐,這樣的軍隊能上戰場麼?不能否認,這裏面的高手實在太多,起碼夏侯身邊,身上氣息和他相近甚至超出的就有十幾人,可是單兵實力強大,不證明這個軍隊也強吧?

  高臺上,一個聲音有氣無力的回應到:“都制大人,加上今天早上最後一個入營的篪虎暴龍,現在熊營一共有八萬七千五百三十五人。嗯,您繼續訓話,我去醫官營看看,聽說申公領制被人打暈了過去,傷勢還不輕,用醒魂丹都沒能救醒。”

  刑天鼂冷笑了幾聲,低聲罵道:“申公領制?那廢物啊?誰打暈了他?老子升那小子的官。啊呸!”懸浮在離地百丈的高空,身邊又是狂風吹拂,刑天鼂很沒有公德心的一口濃痰噴出,下方整整齊齊數千高中低級軍官同時分潤到了他的吐沫星子,頓時就有幾個領制破口大駡起來。

  刑天鼂大吼了一聲:“都給老子閉嘴,不就是一口吐沫麼?怎麼像是我上了你們老娘一樣?誒,不對,你們老娘是我老姨子,這話可不能說。”又是一口濃痰吐 出去,刑天鼂拔出鋸齒長劍吼到:“不服的上來打,誰打贏了我這都制的位置就是他的,不敢上來動手,就給老子閉嘴!啊呸!怎麼一個個都跟刑天鞶那廝一樣呱 噪!”

  軍官團立刻閉上了嘴巴,但是原本還將就著算是整齊的軍官隊伍,也變得稀稀拉拉起來。

  夏侯再次在身上劃了個十字:“神仙保佑,看來這個軍營實在是太好鬼混了。唔,就這樣的軍隊能夠把那所謂的海人啊、東夷啊打得喘不過氣來?那我豈不是軍 功一大把一大把的撈?傳說做到了尉、司一級的高官,就能有大王親自賞賜高深的巫道法門,嘿嘿,豈不是為我這個精英特工、半職業化的精銳軍人準備的麼?”

  夏侯歪著腦袋很憨厚的傻笑起來。他心裏那個激動啊,只要得到了高深的巫道法門,修練到極其強橫的力量,到時候尋找回去地球的道路,在清新淡雅的茉莉花從中,一邊咒駡該死的楊頭,一邊吃小花精心烹飪的狗肉,豈不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事情麼?

  “嘿嘿,如果我能達到這裏的所謂的大巫的水準,那豈不是就和那些怪物一樣的特聘客座教官相等的實力了?那我肩膀上的肩章,也該長幾條杠,添幾顆星星,我的薪水,怎麼也該浮動幾百個百分點了吧?”夏侯傻乎乎的笑著,幸福啊。

  他可就顧著自己高興了,哪里還理會刑天鼂在唧咕些什麼?

  “唔,不過,似乎留在這裏也不錯!原本以為這個世界就是原始社會了,美女都沒有幾個。但是到了安邑才知道,什麼國際影星歌星的,都比不過一個粉音澤端 茶送水的小姑娘啊。如果我能在這裏做到高官,誒,還要不要回去呢?”夏侯拼命的盤算著,拼命的問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畢竟,他在這個世界也生活了十幾年, 前生不過是有如一場夢幻啊。還不知道,前生的地球,和這輩子的世界,是否處於同一個時空哩!

  陷入癡呆狀態的夏侯,也就沒有看到,正在興高采烈的噴口水,誇耀熊營出去的戰士有多少人做到了士官,多少人到了校官,又有多少人達到了制官的高度時,四個一臉陰沉的黑衣人,在幾個鼻青臉腫的士官率領下,飛快的走進了校場。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33:27

第二十一章 明殺

  刑天鼂是一個呱噪的軍人,夏侯最終給他下樂這麼一個評語。

  不過是為了讓這幾天新加入的新軍士兵認清自己的那張臉,刑天鼂就飄在天上囉嗦了足足一個時辰,最後落地的時候,他的臉色都有點發青了。畢竟是巫武,擅 長的是近身搏鬥,並不善於掌控五行之力,使用各種法術,讓他一個勉強達到一鼎下品的巫武飄在空中一個時辰,精神耗費也太大了。

  那兩領士很是熱情的在訓話結束後找到了夏侯,把他領到了一號營內。這個營地顯然比附近的其他營房要舒適一點,起碼搭建這裏營房的,都是上好的合抱原 木,並且表面打磨得光滑水淨,那木料還在放出淡淡清香。比起附近其他營地內那些樹皮都沒扒乾淨的材料,簡直就是天差地遠,不在同一個檔次上。

  一號營三號營房,兩領士領著夏侯進了營房,在靠門的角落裏給他找了個空鋪位,把一條不知道哪里弄來的青布褥子鋪在了那條長一丈二尺、寬五尺的青石板 上,這床鋪就算是準備好了。兩人叫夏侯先熟悉一下同營房的夥伴,然後匆匆離去。新軍營裏最辛苦的人是誰?不就是他們這些兵頭將尾的低級軍官麼?

  坐在床鋪上朝著四周看了看,抬頭望瞭望,夏侯心裏很滿意這營房的條件。屋頂距離地面足足有五丈高,這大熱天的,空氣流通,不會有什麼異味。長五十丈、 寬十丈的營房裏黃沙打底,擺上了整整齊齊六行八十列同樣規格的青石板,除了靠近門口的幾塊,其他的石板上已經全部鋪上了褥子。但是唯獨就是夏侯的褥子是青 色粗布的,其他的那些褥子要麼是上好的提花錦緞,要麼是絲綢巢綢,最差的也是細麻布的。

  “操,果真一號營裏都是世家子弟啊,怎麼被褥都是自己帶的?”憑藉著以前特訓得來的見識,夏侯很明顯的注意到,就這個三號營房內都隱約的分成了好幾個小團體,新軍士兵圍繞在幾個首領身邊,相互之間都隔開了老大的距離。

  那些原本在營房內的新軍看到夏侯這麼高、這麼壯的一條漢子坐在了鋪位上,都是好一陣的打量。其中那幾個為首的年輕人,眼裏更是各色光芒射出了寸許遠, 彷佛刀鋒一樣,恨不得就把夏侯的身體給解剖了開來看個仔細。夏侯渾身彷佛被無數針紮一樣,被四百多大男人這麼盯著,怎麼說也不是個滋味吧?

  過了好一陣,一個穿著新軍的黑色粗布衣,頭上紮著一條紅色頭巾的年輕人趾高氣揚的走了過來,狠狠的在夏侯鋪位邊沙地上踏了一腳,在那堅硬的地上踏出了 一個尺許深的腳印後,這才大聲喝道:“兄弟,你是哪家的?怎麼都到熊營招人的最後幾天了才過來?莫非你不是中州的世家子弟?那你也不用來安邑參軍啊!九州 九州,其他方向八州八大天候屬下,也盡有精銳大軍招人哩。”

  夏侯盤膝坐在鋪位上,卻差不多就有這個年輕人脖子這麼高了。他隨意的拱拱手,笑道:“在下篪虎暴龍,本是南方大荒大澤土人。這次來安邑,卻是應朋友邀 請來的。至於這參軍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他可懶得解釋自己怎麼稀裏糊塗的就被送到軍隊來了。原本也是,在夏侯想來,他應該算是刑天大風的門客,門客 麼,就是拿薪水坐在那裏噴口水的那種人,怎麼還要被送到軍隊來鍍金呢?

  那年輕人卻是臉色一變,突然一腳就朝著夏侯心窩裏蹬了過來,嘴裏怒吼到:“你就是那個蠻子?打暈了我族兄的那蠻子?去死罷!”

  這年輕人顯然巫力是傾向於風屬性的,一腳***,速度極快,夏侯根本來不及反應,那腳尖已經到了他心窩口上了。幸好體內真元反應極快,一吸氣,整個身 體就被浩蕩的玄武真元充得彷佛個氣球一樣。那年輕人的腳剛剛接觸夏侯的身體,就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回來,自己彷佛踢在了一座大山上,就聽得膝蓋幾聲脆 響,慘叫一聲,不甚高大的身軀倒飛了出去。

  那邊,營房內最是人多勢眾的一夥人中突然搶出了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但是無比結實,整個人就彷佛一塊鋼錠的年輕人。那年輕人那看起來不過和夏侯一樣 十五六歲的樣子,下手卻無比狠毒,右手握成鳳眼拳,朝著身體還在空中的那人就一拳砸了下去。看他落拳的位置,如果這一拳打中了,那出手襲擊夏侯的申公家的 子弟,非被打斷脊椎骨不可。

  營房內一陣大亂,居然就有申公家的子弟拔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短刀短劍,採用圍魏救趙的手段去劈砍那黑漆漆的年輕人。同時有人大聲咒駡道:“刑天家的,你們欺負人怎麼的?這蠻子就是你們刑天家送來的,當我們沒收到風聲?”

  那刑天家的黑漆漆少年顧不得砸那申公家的子弟,整個人彷佛炮彈一樣的朝著後面一彈,已經沖回了自己同伴人堆裏。而他的那些同伴,刑天家的直系或者旁支的年輕人早就拔出了兵器沖了出去,‘叮叮噹當’的和申公家的子弟打成了一團。

  夏侯看得是目瞪口呆啊!他坐在這營房裏還沒有一盞茶的時間,怎麼就突然來了一場全武行了?這兩家的新兵可是下手狠毒啊,刀刀朝著對方的要害捅,純然沒 有一點相讓的意思,不過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已經有十幾個人渾身噴血的倒在了地上。幸好他們似乎並沒有使用太強的力量,否則按照倒在地上那些血人中刀的位 置,早就全部是死人了。

  “極品啊!這樣的軍隊!”夏侯又是看得一腦袋冷汗,背心一陣發麻。如果在戰場上,身邊都是這樣的戰友,他敢發誓,肯定有打黑槍,哦,不,是射黑箭的傢伙。

  那邊,申公家的人抵擋不住人多勢眾的刑天家子弟的進攻,他們的首領已經扯著嗓子嚎叫起來:“相柳馹,你們幹什麼呢?給我往死力揍!”

  刑天家的首領也扯著嗓子叫嚷起來:“相柳馹,你們敢動手試試?防風奎狼,給哥哥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刑天、相柳、防風、申公,安邑的四大巫家,感情三號營房裏,四個家族的人都有啊?

  夏侯雙手托著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著四家的混戰。刑天家在場的足足有一百五六十人,占了營房新軍的三成以上,申公、相柳家的加起來大概有兩百人開外,防風家的子弟稍微少點,百十人是有的,加上地上已經被打翻的十幾個人,足足有四百六七十人在混戰哩。

  正看得高興呢,眼前的場景可是讓夏侯想到了他當年如火如荼的特工生涯啊,不也是這樣鮮血沸騰的過來的麼?突然聽到刑天家的那首領大聲吼叫起來:“篪虎 暴龍,你還在旁邊看什麼熱鬧?幫咱們放倒這些雜碎!你儘管動手,打死幾個沒關係的!這裏申公、相柳家的,就沒有一個值錢的貨色。全他媽的是旁支的雜碎 啊!”

  申公家、相柳家的子弟氣得亂罵,所有的言語都朝著那叫做刑天昁的年輕人咒駡了過去,言語之下流,用詞之惡毒,讓夏侯瞠目結舌,歎為觀止啊。那刑天昁氣 得哇哇亂吼,突然身上一陣紅光閃動,一掌把一名對手半條手臂劈出了烤肉的香氣,大叫道:“篪虎暴龍,你還等著幹什麼?給我幹翻他們!刑天家的人你不幫,你 還算大風族叔的友客麼?”

  “門客,不是打手罷?”夏侯搖搖頭,無奈的摸了摸腰帶暗袋裏那片記載了高深巫術的龜甲,一聲炸吼彷佛霹靂一樣,騰空跳起來足足有三丈多高,彷佛投石器投出的巨石,帶著‘嗚嗚’風聲就朝著幾個申公家的子弟壓了過去。

  “你們刑天氏在軍隊中位高權重,我打重傷幾個人,應該沒什麼是非吧?”身體還在空中呢,夏侯右手捏成了一個道訣,黃色土性元力一陣翻滾,手上黃色光芒閃動,狠狠的朝著黃沙鋪就的地面一指,大喝了一聲‘起’!

  數十根拳頭粗的土柱狠狠的從地上飆了出來,不偏不倚的命中了數十名申公家、相柳家子弟的下體。這些年輕人一聲慘嚎‘嗷嗚’,雙手抱著受了重創的下身猛 的軟在了地上,拼命的翻滾起來。饒是他們都是等級不低的巫武,身體強橫,但是畢竟男人最大的弱點就在那裏,那些土柱又是被夏侯用道術升起的,堅逾金剛,他 們怎麼受得了?

  那刑天昁等人樂得吱呱亂叫,趁著足足六七十個對手倒在地上不能反抗的大好時機,彷佛餓虎撲食一樣沖向了剩下的那些敵手,兩三人或者三四人圍攻一個,很 快就把他們盡數放翻在了地上。這些申公家、相柳家的子弟一倒在地上,可就沒有了反抗的手段,只能抱著腦袋,身體蜷縮護住了要害位置,任憑雨點一樣的沉重打 擊不斷的落在了身上。

  刑天昁,一個身材高條皮膚白皙的年輕人已經笑吟吟的朝著夏侯迎了上來,看著夏侯問候到:“篪虎先生果然是厲害的高手,難怪大風族叔特意叮囑我們哩。” 他也不說刑天大風叮囑了他們什麼話,手指頭撇了一下鼻子,他厲聲喝道:“給我打,全部打斷了兩條腿丟出新軍營去。這些沒用的廢物,就算讓他們加入了王令的 軍隊也是浪費王庭的糧草軍餉,要他們有什麼用呢?”

  ‘哼’,一聲彷佛針紮般的冷笑突然傳來,那笑聲彷佛錐子一樣,直沖進了夏侯和刑天昁的耳朵裏。刑天昁彷佛受到重錘敲擊,不自然的退後了幾步,臉色大變。夏侯卻是自幼修道,心神穩固,卻不把這點心神攻擊放在眼裏,轉過身去狠狠的瞪了一眼營房門口走進來的年輕人。

  這慢吞吞走進來的人,雙眉有如火焰,斜斜的朝著鬢角燒了過去,獅子鼻,鯰魚嘴,黃澄澄的一張面皮,身材高大竟然和夏侯相差不大,神采飛揚,身上一圈圈 的雲氣盤旋,分明巫力已經到了一個境界了。就看他那古怪的相貌,夏侯直覺此人非常的不好招惹,這,也許是他的本能,他的直覺給他的錯覺吧。

  或者,更大的錯覺就是,夏侯覺得,曾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記不清的某個地方,他應該見過這麼一張非常有性格的臉。

  這人連連冷笑,看都不看夏侯和刑天昁一眼,穩穩的走過去,站在了亂糟糟的圍毆圈子邊,冷喝道:“都給我住手,莫非真要逼我出手麼?”

  刑天、防風兩家的子弟慢慢的後退,慢慢的在營房的一側排成了一個防禦的圓陣,冷冷的注視著這個身上煞氣極重的年輕人。

  刑天昁咳嗽了一聲:“申公豹,別仗著你是申公家主的玄長孫,就在這裏賣弄你的威風。”

  申公豹?這個名字好熟悉,但是夏侯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把這個念頭拋在了一邊,因為那申公豹已經猛然吐氣開聲,朝著刑天昁一拳轟出。那申公豹身材高大, 身上卻是沒有多少肉,瘦骨嶙峋的拳頭在空氣中一震,就有一團碗口大小的雷光‘嗤啦’有聲的朝刑天昁砸了過來。刑天昁同樣冷笑一聲,雙掌一錯,狠狠的朝著那 雷光迎了上去。

  營房門口傳來一聲大喝:“閃開!”

  刑天昁稍微遲疑了一下,猛然間看到申公豹臉上不屑的冷笑,頓時身體不退反進,運足全身的力量,雙掌上紅色火焰騰起來足足有一尺高,重重的砸在了那雷光上。

  ‘嗡、喀喇’一聲,刑天昁身上一道道電光亂竄,身上衣服盡數化為粉末,身體一片焦黑彷佛燒糊的樹樁子一樣被拋了起來,重重的朝著營房門口砸了過去。申公豹連連冷笑:“不自量力!”那刑天昁卻是氣得連連慘呼,在空中就暈了過去。

  夏侯兩個大步就趕上了刑天昁,雙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肩膀,一股渾厚的土性元力沖進了刑天昁的身體。土性元力,乃是萬物生長的根基,天地生氣的本源,天 生有滋養、滋潤萬般靈氣的特性。就看到刑天昁身上黃色微光連連閃動,身上黑色焦皮‘啪啪’的連聲炸裂,露出了下面重新生長好的白嫩皮膚來。他體內被那雷光 差點燒毀的經脈,也被土性元力一陣的滋養,逐漸恢復。

  申公豹的眉頭猛的一揚,就彷佛臉上突然燒起了兩條火焰一樣,大聲喝彩:“好,你是巫武,卻能巫力外放,同時又能使用土性的巫術,莫非你同時修了巫道不成?是條好漢子。”

  ‘哼哼哼哼’冷笑聲不斷傳來,刑天鼂帶著幾個領制、轄制,身穿全副鎧甲,腰間掛著佩劍,大步沖了進來。刑天鼂看著正在替刑天昁療傷的夏侯,眼裏閃過一 絲感激的神光,朝著夏侯猛的點點頭,隨手大步朝著申公豹逼了過去,怒聲咆哮到:“申公豹,你下手怎的如此歹毒?你可是一鼎下品的大巫,對一個七等巫武下如 此毒手,傳出去也不怕丟了你的臉面?”

  申公豹冷笑:“莫非就他能動手打我族的子弟麼?”

  刑天鼂看了看那些慢慢的爬起來的申公、相柳兩家的弟子,怒喝到:“他們不過受皮肉之苦,你下手多重,你可知曉?”

  申公豹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族人,眼珠子一轉,指著刑天昁笑道:“他如今莫非又有事麼?”

  刑天鼂愣了一下,回頭看看皮膚粉嫩白淨彷佛初生嬰兒的刑天昁,張張嘴,說不出話了。

  夏侯卻是突然鬆開手,任憑沒有防備的刑天昁摔在了地上,然後‘重重’的一掌擊打在了刑天昁的心口上。他聳聳肩膀,有意無意的看著申公豹笑道:“唔,刑天兄弟受創極重,沒有三五個月的修養,怕是難得起身的。”

  刑天昁無比配合的,突然一口血水就噴了出來,他呻吟了幾聲,翻了個白眼,乾淨俐落的暈倒了過去。

  刑天鼂大樂,指著申公豹的鼻子喝道:“哈,你完蛋了,申公豹,別以為你是申公家的第五代長孫就能在我熊營撒威風。”他威風凜凜的叫嚷到:“你來熊營一 個多月了罷?軍營的規矩,你也應該知道了一點罷?你出手重傷同僚,打得一名高級巫武重傷不起,這在戰時,可是極大得罪名。我判你記大錯一次,你服不服?”

  申公豹目瞪口呆的看著‘暈’過去的刑天昁,臉色氣得一陣慘白,指著夏侯怒吼到:“好,好,好,篪虎暴龍是吧?我申公豹記得你了!你等著瞧,總有一天你 要落在我手上!啊呸!”他雙手一抖,狠狠的一腳跺在了地上,頓時整個三號營房內的鋪位石板盡數粉碎。申公豹盯著刑天鼂喝道:“刑天都制,我要所有申公、相 柳家的子弟單獨住在兩個營房內。”

  刑天鼂摸了摸佩劍的劍柄,懶洋洋有氣無力的哼哼道:“啊?這樣啊?好啊?隨便你。不過,一號營內,沒有空閒的營房了。你們申公、相柳家的子弟想要單獨 的營房,就去自己砍木頭蓋去。唔,順便賠償三號營房內所有的石板,這青石,可都是從五百裏外的青燕山鑿來的啊。那些平民、奴隸的,開採這些石板也辛苦是不 是?”

  申公豹嘴角抽了抽,重重的點點頭:“如此,大善。兄弟們,收拾家什,走!”

  申公家、相柳家的子弟一個個氣哼哼的,更有數十人抱著下體,胡亂的抽走了自己的褥子,跟著申公豹走了開去。

  刑天鼂故意大聲笑道:“他們申公家的家主申公酈掌管百工,乃是輔弼相丞之中的百工之丞,正好給我們熊營多蓋幾所營房啊。這還不用花費我們自己的軍費,剩下錢來給兄弟們潤潤腸胃,豈不是快活?”

  在場的刑天氏、防風氏的族人同時大笑,就連躺在地上‘暈倒’的刑天昁都大笑起來。夏侯卻覺得前途一陣的黯淡無光。就這樣的軍隊,他以後就要在這樣門閥 勢力極重的軍隊裏幹事?還有前途可言麼?幸好的就是,似乎自己投靠的,是勢力比較強的那一家罷了。前世受到過極其嚴格的品德教育的夏侯,心裏無端的有了一 種罪惡感。

  但是,這種惶恐、這種罪惡感很快就消失了,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五講四美,社會公德這些東西,能打掉劍齒虎做食物麼?啊呸,這裏是蠻荒野人的地盤,我還講究這些作甚麼?按照白虎的說法,越墮落越快樂,我還把自己當好人哩?”

  頓時夏侯心裏一陣的平靜,卻聽得刑天鼂在問自己:“篪虎兄弟,幹得漂亮,那一手巫術叫做什麼?乾淨俐落的收拾了幾十個好手,嘿嘿,這手段可是,可是。”一眾高級軍官同時狂笑,用土柱子撞人家的下體,這手段怎麼都不能說是很光明正大的。

  夏侯苦笑,只是連連拱手,給自己解嘲道:“這是我們山林中的手段,那些猛獸凶獸之類,全身上下唯一的弱點不過是雙眼和他們的卵子,按道理,這人也差不多麼?”

  刑天鼂、刑天昁等人再次大笑,刑天鼂踮起腳尖,好容易的拍打了一下夏侯的肩膀,點頭道:“好,能夠隨機應變,篪虎兄弟比起那些蠢貨新軍,可是好得太多了。諸位兄弟,我看篪虎兄弟今日的能耐,充當一名領士甚至都士官,綽綽有餘嘛。”

  夏侯在軍營門口見過的那林轄士嘎嘎直樂:“按我看,按照篪虎兄弟的巫力,做個領校都是沒問題的。不過是初來軍營,這新軍營的軍職又算不了數的,胡亂給篪虎兄弟弄個都士官先做著,也省得一時升官太快,別的人眼紅了背後說閒話哩。”

  於是,夏侯莫名其妙的幫刑天家的子弟打了一場架,就成了新軍營平時可以管轄一百士兵,戰時按照擴軍的規模,最多可能管轄到三五百軍士的都士官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古人誠不我欺哉!”夏侯只能在心裏不斷的念叨這句話。

  升官了,自然就不需要做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務。刑天鼂領著一眾兒軍官站在營房的門口,監督著軍械營的軍士運來新的石板,更換那些被申公豹震碎的,同時閒扯起來。他們問題的核心,依然是這個讓他們刑天家的子弟今日大出風頭的篪虎暴龍。

  看到幾個軍械營的軍士吃力的扛著鋼斧把地上那幾十根土柱削平,一名領制摸著下巴上的鬍鬚問夏侯:“篪虎都士,你怎麼想著去修煉巫法的?我們巫武們,是 恨不得節省每一絲巫力打磨身軀,這身體是越強越好。你若是耗費巫力控制五行元力施展巫法,每日裏能夠用來熬煉身子的巫力可就少了許多,豈不是不妙?”

  刑天鼂也是連連點頭,附和那領制的意見:“不是每個人都能領悟高深的巫法的,所以我們這些自覺資質不夠的巫,都修煉巫武來得直接。但是每個人的巫力資 質卻都有限,你又熬煉身軀,又祭煉巫法,打磨身子最好的時機也就這麼十幾年,你在身子長得最快的時候分散了精神去修煉巫法,可搞不好要兩頭落空!”

  夏侯點頭,承認刑天鼂的說法無比的正確。一個巫武修煉的最好時機就是五六歲到二十出頭的十幾年時間,錯過了這個時機,身體一旦定型了,巫力對身體的強 化作用就會突然削弱五成。哪個巫武不是自幼就戰戰兢兢的把全部的巫力都毫不保留的拿來鍛煉每一絲肌肉?一邊強化身體,一邊還耗費大量的精力去修煉巫法的, 最終就是巫法沒有成就,身體也落了下乘,無法成為最強的戰士。

  而沒有一個強悍的軀體,那些威力強大的巫武技能,又如何是身體所能承受得起的?比如說刑天家的‘裂天千斬’,揮動純粹以巫力凝聚的戰斧,瞬間揮出數千數萬斧,足以把大地都撕裂,把大海都劈開,一個脆弱的身軀,恐怕在凝聚那戰斧的時候,就被巫力給撕破了。

  夏侯只能唯唯諾諾的解釋說,這是在山林中生存的必須技能。他一邊飛快的在心裏編制著假話,一邊滔滔不絕的形容山林中的猛獸如何兇悍,那些出名的凶獸更 是如何的強大。一個沒有成年的巫武,單純憑藉著武技,是如何困難才能在山林中生存下來。掌握一點點小小的巫術,這才是在山林中保命的不二法門啊。

  刑天鼂連連稱是,重重的拍打著夏侯的肩膀鼓勵道:“篪虎兄弟,你們蠻荒的生活困苦,我們也是聽說了的,難怪你放著身體不盡力打磨,卻去修煉巫法。要知 道,我們巫武都是自幼被判定對五行元力的親近力太低,卻又因為家族的血脈關係,擁有極強的巫力天賦,這才修習巫武的。你既然也修煉的是武技,卻學了半調子 的巫法,實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頓了頓,他笑道:“不過在軍營裏,可沒有你那山林的講究,全心全意的修煉武技就是。看篪虎兄弟的天賦,以後肯定是一個極強的武士。哈,要是你能得到一塊封地,就能把自己的族人都遷徙到自己的封地上,豈不是比在山林裏快活?”

  搖搖頭,刑天鼂身上也漸漸的冒出了一片黃光,他惡狠狠的把手指朝著地面連連指動,那地面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刑天鼂氣惱的咒駡起來:“操,還是老樣子,老子是風、土雙屬性的巫力,怎麼就一點土塊都翻不起來?還是對元力的親近不夠啊,能夠吸收他,卻不能控制。唉!”

  刑天昁也是帶著點詫異的看著夏侯:“篪虎督士居然能夠成功的升起土柱,卻是難得見到的好運氣。可能,是你們蠻荒中人和山林親近,對於天地元力的感覺,比起我們九州之人,卻要敏銳一點吧。”

  夏侯只是不斷的點頭稱是,不敢再胡亂說話了。他怎麼能告訴這些人,他不僅擁有極高的巫力天分,同時還在修煉玄武真解這種道家典籍呢?他又怎麼能告訴他們,所謂的巫力潛質就是精神力、心神的強弱,而自己修煉的玄武真解,卻能不斷的增強自己的心神呢?

  似乎,這些巫天生的潛質都是固定的!雖然他們天生就擁有強橫的力量,但是想要再作突破卻是困難的。而自己雖然如今不過是一個九等水準的巫武,卻擁有無限發展的可能,唔,只要自己能夠得到高級的巫道法門,也許最終獲取世間最強的力量也不是不可能的。

  正在和刑天鼂他們打著哈哈,聯絡感情,那邊,四個面無表情的黑衣人緩緩的走了過來。

  刑天鼂身邊的親兵感受到了這些黑衣人身上陰冷的殺氣,立刻拔出長劍圍了上去。一名領校大聲喝道:“作甚?你們是一號營的麼?滾開!”

  林轄制歪著腦袋想了想,走上前去,擺出了高級軍官的派頭喝罵道:“你們不是今天最後入營的新軍麼?測試的時候還打傷了好幾個士官的!來這裏作甚麼?”

  四個黑衣人根本沒有回答,只是把冷冰冰的視線全部投在了夏侯的身上。夏侯皺起眉頭,低頭看了自己半天,這才抬頭問道:“看我作甚?”

  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根本不顧那些親兵已經做勢要殺人,冷冰冰的說道:“你,篪虎暴龍?”

  刑天鼂他們古怪的看了夏侯一眼,低聲嘀咕道:“仇人麼?怎麼有膽量追殺到新軍營來?當老子是擺設?”刑天鼂感到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冒犯,夏侯不管怎麼樣 都是他大哥刑天大風的友客,這新軍營又是他刑天鼂的地盤,如果夏侯的仇人居然敢加入軍隊來追殺夏侯,豈不是不把熊營放在眼裏?

  同樣狂傲的高級軍官們一個個臉色都有點發青,怒視著四名黑衣人,手緊緊的握在了自己的兵器上。

  夏侯卻是雙手抱在胸前,很輕鬆的點點頭:“是我,什麼事?我認識諸位麼?”

  那黑衣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冷冰冰的把長劍丟向了夏侯:“挑戰,決生死。你死,我們離開熊營。我們死,你留在熊營。”

  夏侯驚愕的退後了一步,根本不去接那柄輕飄飄的飛過來的長劍,喝道:“你們腦子有病!大爺我幹嗎要接你們的挑戰?”

  另外一黑衣人上前幾步,冷喝道:“不敢接受生死決,懦夫!”

  刑天鼂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怒喝到:“大膽!你們是哪家的友客,敢來我熊營放肆,不要命了麼?老子告訴你,熊營只有一個規矩,那就是老子說的話就是全部 的規矩!現在我看你們都是來找死的!”刑天鼂的手猛的揮了一下,四周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數百名全副武裝的黑甲士兵,把那四個黑衣人緊緊的包圍了起來。

  四個黑衣人看都不看四周重兵,只是連聲冷笑。那最開始說話的黑衣人冷冰冰的橫了刑天鼂一眼,低沉的說道:“篪虎暴龍搶走了我們主人中意的女人,所以他必須死!篪虎蠻子,不要告訴我們青月如今不和你在一起。”

  這黑衣人的話,正好挑起了讓夏侯最鬱悶的事情,他禁不住口出粗言:“我操,你們是厲天候那小白臉的狗腿子?那青月丫頭是被刑天華鎣那妞兒和混天候帶走 的,我連她手指都沒碰一下,你現在來找我的麻煩,腦子被牛角象獸踏壞了?或者你媽生你的時候吃錯了藥?”想到混天候和刑天華鎣把自己當頂黑鍋的倒楣鬼,夏 侯心裏那個氣憤啊,就連前世市井裏的粗話都罵出來了。

  那黑衣人不為所動,只是冷冰冰的看著夏侯:“若不是你橫生枝節搗亂,我家主子早就帶了那青月賤貨離開,哪里會被混天候攔下?事情就是被你生生壞了,你不死,誰死?”

  另外一黑衣人出言更加惡毒:“不過,想來你也是不虧,那青月賤貨在粉音澤說不得除了那處,其他地方早被男人用了個乾淨。說不得混天候玩個痛快了,還會送還給你,讓你也嘗嘗司樂令女兒的味道,你這蠻子這輩子也不虧了。”

  刑天鼂眯起了眼睛,看了夏侯一眼,咕噥道:“厲天候?這是明目張膽的來我熊營裏殺人啊。這次的事情,我記下來了,等著瞧,踏著我刑天家的面子往上爬?不怕摔死你麼?”

  咳嗽一聲,刑天鼂就要不顧一切的下令屬下擊殺這四名九等巫武,狠狠的拉下厲天候的面子。作為一名手掌實權的都制,家族的背景又是如此深厚,他才不忌憚厲天候一個沒有實職的王子。

  可是夏侯已經是憤怒的吼叫了起來:“無恥!你們就只會在背後辱人家女兒家的清白麼?街頭的地痞無賴,都沒有你們這麼下作!不就是想要找個藉口堂而皇之的殺死老子麼?來,來,來,怕了你老子夏侯就不是特勤,誒,怕了你,老子篪虎暴龍就是你養的。”

  這輩子,於蠻荒篪虎族人血脈中那種暴虐豪放的血氣發作,刺激得夏侯雙目血紅,隨手搶了一柄沉重的鋼斧,惡狠狠的撲了上去。

  刑天鼂低呼一聲:“糟糕,蠻子就是蠻子,怎麼兩句話就受不了了?來人啊,調弓箭手,若是篪虎督士有危險,給老子射死那四個雜碎!”

  刑天鼂看著已經和黑衣人混戰一團的夏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這個蠻子,老子倒是有點喜歡他了,嗯,倒是個可以深交的好漢。不過,哪個蠻子都是這種脾氣,都是一點火氣就炸開的蠻人。誒~~~!”

  ‘當當當當’四聲巨響,四個黑衣人用巴掌寬的佩劍硬是擋住了夏侯沉重鋼斧的劈砍,身影晃動,四條劍影已經劈向了夏侯的胸膛。

  刑天昁死死的盯著四個黑衣人那冷肅的面孔,低聲驚呼起來:“這是四個死士啊,明知道闖入熊營公然挑戰我刑天家的友客,是必死無疑的。厲天候居然派自己的死士來做這爭風吃醋的蠢事,他是蠢材麼?”

  刑天鼂認真的點點頭:“看來,厲天候,真的是個蠢材!”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看到那四個黑衣人的長劍已經成功的在夏侯的身上狠狠的劈了幾劍,那些相柳家、申公家的子弟,居然連聲歡呼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37:01

第二十二章 揚名

  安邑城外,往東百里之處,有一座小小的城池。看那城門正門匾額上雕刻的蝌蚪苻文,正好是混天二字。這裏正是混天候經過幾次戰場征伐,立下軍功後得到的封地。比起只能在安邑城內擁有一座小小府邸的厲天候,混天候在這城中卻是逍遙得多。

  長寬接近一裏的小城只有淺淺窄窄的一條護城河,整個城內沒有任何平民百姓居住,所有的居民都是混天候名下的軍隊士兵以及他蓄養的死士收羅的高手。城內 簡簡單單的就兩條縱橫交叉的十字形大道,一對對士兵身披黑色鐵甲大聲咆哮著,背負著沉重的石塊在大道上往來奔跑,渾身汗流浹背,一滴滴汗水滴落在滾燙的街 道石板上,立刻被蒸發乾淨,只留下了淡淡的白色鹽跡。

  城內混天候的府邸占地不大,前後就三進院子,正中一座大殿、兩側有廂房三列,前有校場,後有花園,簡簡單單。數十名身體籠在黑色披風內的護衛帶著百多隻虎頭、牛身、豹尾的猛獸,在府邸各處緩緩遊走。雖然是大白天的,戒備依舊森嚴。

  正中大殿內,混天候輕鬆的坐在正中的石椅上,手裏端著一個黑色花崗岩開鑿打磨的大碗,大口大口的喝著濃烈的穀酒。他面前三丈處,一片水波蕩漾彷佛鏡子般浮在空中,水波中有數條人影飛撲刺殺,正是夏侯和厲天候四名死士的交手鏡頭。

  猛然間,混天候把大碗一丟,重重鼓掌道:“好,老十三的這幾個死士不錯,這幾劍方位老道,速度也快得緊。嘿嘿,雖然還不如我手上那個招災惹禍的海外劍手,卻也是難得的高手了。唔,這個蠻子要吃虧。”

  大殿內還有兩列石椅,其中一張上坐著一個身穿厚重的藍色長袍,袍子下擺上滿是水波花紋的老人。那老者手裏捏著一個奇怪的印咒,默默的注視著水鏡中的戰 況,突然低低的笑了幾聲:“天候沒發現麼?那蠻子從開打至今,起碼中了上百劍,他身上可有一點鮮血流出來?土性的巫力,果然是防禦最強的,這廝的皮簡直比 三重玉甲還厚。”

  混天候立刻陪起了笑臉:“祭巫說得是,本候卻是沒有注意到。嘿,他身上果然沒有傷痕。看來,等這篪虎暴龍從新軍營出來了,刑天大風幾兄弟鐵定要帶著他去滿天下招惹是非。唉,這麼一個九等巫武的好手,還不是世家子弟,委實難得。”

  那祭巫冷笑了幾聲,手上印訣一變,水鏡中的鏡頭立刻朝著夏侯拉進,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些黑衣人的劍鋒劃在了夏侯的皮膚上,居然激蕩起了點點火星。他這 才點點頭,喃喃自語到:“天候既然已經和刑天家那刁蠻女拉上了關係,可要好好的利用才好。嘿嘿,可不要真的就相信了,刑天家這一代人中找不出高手。”

  混天候手一揮,一名侍女不知道從哪里走了出來,手裏端著一個黑木盤子,盤子裏放著閃閃發光的六方青色玉塊。那玉塊長寬都在尺許左右,厚有存許,經過了 精心的打磨,一道道很柔和的水汽從那玉塊中慢慢的蒸騰了出來。混天候笑道:“這是本候前一陣子在東極大洋中意外得來的水玉六方,還請祭巫收下。不知,刑天 家如今勢力到底如何?”

  那祭巫左手袖子一揮,六方玉塊也不知道被他收到了哪里。那侍女乖巧的快步走開,祭巫的語氣裏帶上了幾絲滿足和輕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安邑九大巫殿 中,就我所知,刑天家自十年前一共送了近千子弟加入巫殿。其中實力最強的,是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的十六弟。去年冬祭日,刑天老十六,很順當的以巫力舉起了 鎮國五鼎。”

  混天候臉色微微一變:“五鼎大巫?他今年才多大?那其他的刑天子弟呢?”

  祭巫眼裏藍光閃動,耷拉著眼皮只是笑,良久才說道:“刑天家其他的那些送到巫殿中接受大巫指點的子弟,如今最弱的也是兩鼎下品的巫士。說起來,刑天家放在明地裏的最優秀的子弟就是刑天華鎣,也不過是兩鼎的巫力。”

  混天候站起身來,恭敬的朝著那祭巫行禮:“多謝祭巫指點。”

  那祭巫瞥了混天候一眼,低聲道:“指點說不上,這些事情,巫殿中人,只要是有點身份的都知道。不過,諸位王子卻是不能插手巫殿的,所以這消息才值六塊 水玉啊。”手上印訣一收,把那水鏡輕輕打成了碎片,這祭巫謂歎道:“天候知道我大夏的規矩,各大巫家的直系子弟,是不能直接出手相爭的,但是想要在家族和 王庭中得到好的評價,各大巫家的子弟卻又必須相爭。”

  冷笑了幾聲,這祭巫右手伸進了左手袖子裏,摸了摸那六塊水玉,心滿意足的笑起來:“所以,諸大巫家在安邑明面裏的子弟,都只能用自己的友客相互攻殺,以至於于八方蠻荒的高手巫武、巫士很是吃香。可是安邑四周設了極大的聚靈大陣,鼎巫是不能在安邑出手的。”

  混天候連連點頭:“所以這最接近鼎巫的九等巫武、巫士,是最搶手的。”抿著嘴笑了笑,混天候若有所指的問那祭巫:“看來,這篪虎暴龍能夠在四名九等巫武的圍攻下堅持這麼久,等得刑天大風他們利用他開始找其他各巫家子弟的麻煩,莫不是無人能制麼?”

  祭巫點頭:“然,故刑天大風他們,一定會在安邑惹出老大的名聲。天候應該明白的,安邑的權勢,有時看的並不是暗地裏的勢力,更多的時候,所有人注意的都是明地裏的那分聲名。”

  笑了笑,混天候端起了大碗,狠狠的喝了幾口穀酒,笑道:“華鎣那剛給我托來了消息,說是青月的那事,托我給那蠻子弄點好處。”

  祭巫聳聳肩膀,站起身來:“螻蟻般的蠻人,隨便給點好處就行。那蠻人不過是一件工具,天候通過他去接近結交刑天大風他們兄弟幾個,面子上應付過去也就是了。真正說起來,一個九等的巫武,原本是不值得天候這麼盤算的。”

  混天候只是笑:“誰叫我們大夏的規矩太古怪了?嘿,看老十三這次的動作,如果不是被王令壓著,怕是他早就動用鼎巫去殺死這篪虎暴龍了。”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那祭巫一眼,低聲說道:“傳說,三十年前從地巫殿走掉的祭巫姜先生,如今正在老十三的府上任總管。唔!”

  那祭巫臉上肌肉抽動了幾下,怪笑了幾聲:“地巫殿的事情,我們天巫殿是不理會的。”看了一眼臉上明顯極其失望的混天候,那祭巫嘴唇抽了幾下,很是壓低 了聲音笑道:“不過,傳說當年祭巫薑閭從地巫殿走掉,是和另外一祭巫爭權失勢。那祭巫,如今可是地巫殿的地巫啊,而且,當代地巫對於當年的事情,據說是念 念不忘的。”

  混天候又笑了起來,站起來朝著那祭巫連連行禮:“原來如此。祭巫是要回巫殿麼?本候還有稍許事情處置,待會才回安邑,就不送了。”

  那祭巫點點頭:“不用送。”他轉身朝殿門行去,突然又轉過身來朝混天候看了一眼:“前幾日進宮,大王最近很是煩悶,安邑最近兩年太安靜了些,天候若是 能攪出些水花,倒能讓大王多注意天候。”話音剛落,一片湛藍的浪花從地上冒了出來,頃刻間卷起了那祭巫的身體,‘嘩啦’一聲水波落下,那祭巫卻失去了蹤 影,只是混天候大殿前的校場被澆濕了一大片。

  熊營一號營校場上,夏侯怒聲連連,手上鋼斧舞得風車一般,彷佛一頭發怒的狗熊,在胡亂的揮動著樹幹砸人,沒有一點章法。憑藉著他雙臂數萬斤的蠻力,那鋼斧化為一團青光,時不時拉出幾條長長的青色光帶,帶著破風聲朝那四個黑衣人亂劈。

  四個黑衣人剛開始只是冷笑,不斷的冷笑。夏侯的斧頭也太沒有法度了,明顯就是一個只有蠻力的蠻子,這樣的攻擊,哪里能打中他們?

  不知不覺的,四個黑衣人放鬆了警惕,只是一股勁的揮動長劍,不斷的朝夏侯身上亂劈亂刺。連續的金鐵轟鳴,夏侯身上火星點點,一身刑天大風送他的黑色錦 衣被劃得支零破碎,很快的夏侯就只能袒露著上身,在那裏笨拙的扭動著身體胡亂的四處衝撞。他彷佛一頭發怒的沒有理智的狗熊,一時朝著這個黑衣人劈兩下,然 後又朝著另外一個踏兩腳,結果不能碰到他們分毫。

  刑天鼂等人剛開始看到那四柄長劍明晃晃的在夏侯身上亂劈,以為夏侯當場就要被重創,刑天鼂一聲不吭的就要揮手下令四周數百名調來的弓箭手放箭,把那四 個黑衣人給當場射死。但眼看著夏侯那土黃色身軀那變態的防禦力,刑天鼂等一眾高級軍官全傻眼了:“這是九等巫武的身軀麼?比起我們只能更強,不愧是罕見的 號稱防禦第一的土性巫力啊。”

  夏侯則只是笨拙緩慢的挪動著自己高大的身軀,一對眼睛眯著,注意觀察著這些黑衣人使劍的手段。往來刺殺了幾個回合,夏侯點點頭,這些黑衣人所用的劍 術,嗯,勉強暫時稱為劍術吧,非常的簡單。不過是最簡單的劈、刺、削、擋等動作,但是在他們很強的肉體力量使用下,劍勢極快,破壞力極強,普通戰士被他們 劍光籠罩住,怕不是三五下就被放翻在了地上?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底細,玄武真解練到了最高境界,比起單純用巫力強化的身軀要更加堅固一倍以上,而施展道法對身體施加各種法術盔甲,讓他的肌膚強度直追白身上的鱗甲,普通的攻擊,根本無法損傷他分毫。這才能讓他有充足的時間觀察這些人的劍術啊。

  冷笑了幾聲,看到這些黑衣人技僅如此,夏侯的身體突然靈活了十倍不止,輕輕鬆松的避開了四支長劍的劈刺,身體一縮,已經到了一個黑衣人的身前。他左手握成拳頭,拳頭上閃動著淡淡的黃光,一個乾淨俐落的勾拳,轟在了那人的下巴上。

  萬斤巨力把那黑衣人打得悶哼一聲,瘦削的身體飛起來足足有三十幾米高,重重的朝著後方摔了下去。

  剩下那三個黑衣人愣了一下,急促的叫了幾聲,突然收起了劍勢,警惕的退後了幾步。那被夏侯打飛的黑衣人發出了憤怒的嚎叫,身上閃過一道道紅光,手上長劍更是騰起了寸許厚的淡淡火焰,身體無風自動,斜斜的朝著夏侯飄了過來。

  那人右手急速揮動,九等巫武的實力完全嶄露,身上一塊塊肌肉暴跳起來,拇指粗細的血管在皮膚上凹凸顫動,彷佛毒蟒一樣。那長劍被舞成了風車一般,帶著嗤嗤的破空聲以及滾滾熱浪,朝著夏侯當頭斬下。

  刑天鼂猛喝道:“篪虎都士當心,這是巫武技‘烈焰斬’!”刑天鼂、刑天昁對視一眼,心裏大感不妙。烈焰斬不過是極下品的巫武技,可是畢竟也是巫武技 啊,這是能夠把體內巫力的破壞力完全發揮出來的獨特技能。而蠻荒蠻人,從來沒聽說過他們懂得類似的武技。純粹憑著肉體去抵擋這可以粉碎一塊巨石的下品巫武 技,怕是夏侯非被重傷不可。

  夏侯卻是冷笑一聲,他能清楚的感知那黑衣人的巫力運轉,什麼巫武技?無非就是和真元流動一樣,按照特定的經脈運轉,把巫力集中在兵器上發出的暴力一 擊。這種運氣運力的法門,對夏侯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難事,可是對於完全憑藉天生稟賦吃飯的巫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可以極大的增強自身破壞力的技能了。

  “烈焰斬?啊呀呀,看的‘華山迸裂斬’!”

  一團黃光同樣籠罩在了夏侯的鋼斧上,那鋼斧居然顯露出了岩石的色澤。而所謂的華山迸裂斬,誒,傳出去簡直丟人,無非是‘力劈華山’這一大眾招數的逆向使用而已。

  黃色的鋼斧和紅色的長劍狠狠的對拼了一擊,‘嗡’,‘啪啪’一聲,夏侯的鋼斧粉碎,一道紅光狠狠的從他身上劈了過去。‘嗤啦’響聲中,夏侯上半身被劈出了一條長五尺、厚一寸的傷痕,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飛快的滴了出來。

  刑天鼂大吼一聲:“糟糕!那廝拿著的是上品利器!”而夏侯手中所用的鋼斧,不過是軍械營中的苦力士兵拿來砍樹幹的工具!兩者碰撞的後果,就是夏侯的鋼斧粉碎,而那長劍不過被迸裂了一大塊而已。

  夏侯的身體急速後退,嘴裏罵罵咧咧的叫嚷起來:“他娘的,誰給我借一把好兵器?”

  兩柄長劍幾乎是同時飛向了夏侯,一柄是刑天鼂隨身的鋸齒大劍,而另外一柄漆黑的重劍,卻赫然是申公豹丟出去的。夏侯心思一動,左手抓住了申公豹那漆黑 的重劍反手握住,順勢一劈,擋住了那黑衣人旋風般劈來的數十劍,連串的金鐵轟鳴聲中,右手握住了刑天鼂那鋸齒大劍,一聲怒號,鋸齒劍上突然冒出了片片寸許 長的黃色銳芒,同樣連續九十九劍反擊了回去。

  叮叮叮叮、當當當當,彷佛打鐵一樣,兩名九等巫武站在原地,蠻橫的用兵器相互敲擊起來。那黑衣人的臂力明顯不如夏侯,但是他的巫力似乎是得到了極好的 鍛煉,反而比夏侯要深厚些許。如果不是夏侯體內的土性真元幫他提升了一倍的體力,連續的硬碰之後,或許是夏侯要被那黑衣人給劈成碎片。

  土性元力彌漫全身,滋養滋潤,身上那條傷痕慢慢癒合,瞬間就消失了痕跡。夏侯仰天大吼一聲,用圍觀的士兵絕對不可能聽懂的,前世學來的倫敦俚語大聲咒 罵了一陣,身上原本就壯碩得嚇人的肌肉更是鼓起來,比常人原本就寬了一半多的肩膀更是橫地裏長出去三寸,手臂‘嘎拉’一聲伸長尺許,有如長臂猩猩一樣,奮 起全部的真元、全部的體力,呼嘯著把那鋸齒劍、黑色重劍朝那黑衣人揮了過去。

  左手漆黑重劍使的是一套猛砍猛劈的斷門刀,右手鋸齒劍則是蕩起一圈圈銀光,用的是招式邪氣十足的魔門追魂劍。

  那黑衣人同樣爆發了全部的力量,身上火焰足足升起一寸多,‘呀呀’猛嚎著把長劍劈向了夏侯。

  連續一百三十五擊,申公豹的漆黑重劍顯然是一把上好的貨色,生生把那黑衣人的佩劍震成了粉碎。夏侯右手所使的追魂劍,已經在那黑衣人身上‘噗哧噗哧’的進出了九十九次,那黑衣人的上半身差點就被劈成了肉醬。

  ‘嘿哈’,夏侯怒吼一聲,兩柄足足百斤開外的重劍劍脊死力拍在了那黑衣人的腰杆,那黑衣人身上炸出了大團大團的火光,彷佛一團燃燒的煤塊,‘嘩啦啦’ 的帶著風聲火聲飛了出去。那人精神力一散,對體內火性元力的控制立刻潰散,整個在空中炸開,足足十幾丈方圓一團火光散了開去,一塊塊碎肉伴隨著道道火光撒 滿了整個一號營。

  ‘噹啷’一聲巨響,渾身肌肉虯結彷佛怪獸的夏侯狠狠的碰撞了一下手上的兩柄長劍,朝著剩下的三名黑衣人咆哮到:“要戰,就來罷!你家篪虎爺爺向來是腦袋紮在腰帶上辦事,我都不怕死,你們還怕麼?來,來,來,死個痛快!”

  一聲怒吼,兩柄長劍重重的劈在了地上,前世無數次的血雨腥風,這輩子和無數猛獸拼死廝殺所養成的殺氣、煞氣、死氣沖天而起,黃色的土性元力之外,竟然 冒出了一層汙血般的殷紅色澤。夏侯大聲的喘息著,一步步的朝前挪動著步子,嘴裏瘋狂吼叫著當年他們四靈將的戰歌,有如發情的公牛,被捅了屁股的瘋象,惡狠 狠的朝著那三個面色慘變的黑衣人沖了過去。

  刑天鼂、申公豹同時拊掌歡呼:“好漢,好大的煞氣!”兩人的聲音都大,同時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兩人猛的對了一眼,眼神撞擊處,差點沒撞出火星來。刑天 鼂差點就喝令四周的弓箭手先把申公豹給就地解決了,對於申公豹把自己的佩劍莫名其妙的丟給夏侯賣好,刑天鼂可是非常非常的不滿的。

  三名黑衣人雖然是厲天候餋養的死士,但是卻哪里是真正能夠視死如歸的勇士?眼看著身體彷佛膨脹了一倍的夏侯亡命的,嘴裏噴著白沫的沖了過來,腿子都有 點發軟了。原本九等上品的他們,現在能夠發揮出來的巫力,還不足七等巫武的水準。原本巫力的本質就是被五行元力五行化的精神力,重要的就是精神意志的堅定 和戰意,如今他們氣為夏侯所奪,心魄受震,哪里還能集中精神?

  反而是夏侯原本元神就極其穩固,上輩子是鐵血的戰士,最精銳的特工,這輩子又見多了野獸和人之間瘋狂的殺戮,此刻戰意上湧,精神力在眉心穴那是彷佛核彈爆炸一樣的拼命亂顫,他的戰鬥力反而上飆了百分之二百!

  眼看到大地顫抖,整個一號營的房屋一間間的倒塌了下去,黃色的土性元力從地下噴湧而出,瘋狂的彙聚到了夏侯的身上,讓他的巫力更加強大,讓他體內的土性真元更加狂橫,整個人已經沒有了一點點的人氣,看起來就彷佛黃土疙瘩雕成的怪獸一樣。

  ‘嗷嗚’一聲怪叫,夏侯左手漆黑重劍一劍橫掃千軍,右手鋸齒長劍卻來了一個輕盈華美的千山飄雪,就看到一道漆黑的劍光一閃,無數片黃色的雪花在天空飄 落,三名九等巫武居然還來不及舉起手中長劍,‘喀嚓’一聲就被劈成了無數拳頭大小的碎片。那些碎肉被劍鋒上強大的土性元力侵襲,飄在天上的時候還是肉塊, 等落在了地上,已經變得和土疙瘩沒什麼區別了。

  夏侯兩手握劍,仰天長嚎,發出了瘋狂的野獸咆哮聲!

  他這一吼不要緊,他身體四周聚集的土性元力來不及吸收,一陣胡亂的碰擊後,彷佛炸彈一樣朝著四周迅猛掃去。

  四周的新軍戰士紛紛躲避,那些軍官更是懶得出手,軍械營的軍士嚇得抱頭鼠竄,眼看著一圈黃光掃出去了數百丈,土性元力所到之處,無數土刺、土柱、土塊胡亂的捅了出來,一條條巨大的裂縫憑空出現,聲勢好不驚人!

  自此,夏侯以九等巫武之身,輕鬆斬殺四名同等的巫武,在新軍營一戰成名!刑天家的子弟個個揚眉吐氣,大肆吹噓自己刑天家友客的厲害。

  只有刑天鼂氣得亂跳,揮動著自己的長劍叫嚷著要去安邑找刑天大風的麻煩,要他賠償熊營的巨大損失!夏侯最後那一下聚集起來的土性元力爆炸,足足毀掉了三十幾棟營房,打傷了四百多名軍械營的平民軍士,耗費驚人啊!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38:36

第二十三章 軍陣

  把劍還給申公豹時,夏侯看著形容古怪的申公豹低聲問道:“何以助我?”

  申公豹隨手把長劍別在了腰帶上,笑吟吟的看了夏侯半天,這才慢吞吞的轉身離開。“你若死了,安邑可就太風平浪靜了。”

  “誒!”夏侯搞不懂申公豹到底在想些什麼,只能皺眉看著他步伐輕快的帶著一眾族人離開。摸摸下巴,夏侯低聲嘀咕道:“莫非,剛才我揍他的族人還不夠狠,非要打出幾個太監來,他才滿意麼?奇怪,鬱悶,如果我能有朱雀那麼的古靈精怪,擅長猜測他人心思,可好?”

  擺擺頭,夏侯光著膀子,空著雙手朝刑天鼂走去。看著四周亂糟糟的營房,夏侯感覺自己挺無辜的。被人劈了一劍不說,似乎,可能,這營房的損失最終還要算到自己的頭上來,這是何苦?衡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錢包,夏侯怎麼都覺得,自己所有錢幣都不夠搭建哪怕一間營房的。

  看到夏侯走了過來,刑天鼂指著那申公領制的鼻子破口大駡了幾聲:“不管怎樣,入夜之前新的營房要給我搭建好,否則你就是違反了軍令,我就有權砍了你的 腦袋!申公領制,你不會給我這個機會罷?去,還不快去監工幹活?怎麼,你真的要違抗軍令不成?”那頭頂上還有一片浮腫的申公領制張了張嘴,氣得七竅生煙, 卻不敢多說什麼,只能惡狠狠的到一邊咒駡那些軍械營的士兵去了。

  刑天鼂大步走到夏侯面前,狠狠的拍了夏侯的肩膀胸膛一拳,喝道:“好兄弟,你居然殺了四個九等的巫武,好,看來只要不是倒楣到碰到那些大巫,戰場上你大可以去得,管他什麼海人東夷人,低級軍官中沒有人是你的對手。”

  歪著腦袋想了想,刑天鼂猛的又把那申公領制給叫了回來:“這是篪虎都士,剛才那一仗你也看到了罷?他是一條好漢,所以我要一套配得上篪虎兄弟的鎧甲和兵器。唔,這定制的費用,你找我們大哥刑天大風去討要就是,反正篪虎兄弟以後也要加入黑厴軍的。”

  停了一下,刑天鼂惡狠狠的湊到了那倒楣的申公領制面前,威嚇到:“按照制官的標準給篪虎兄弟準備一套鎧甲,你別給我弄那些奴隸兵的破銅爛鐵來糊弄老子,否則我生拆了你的皮!別以為你是申公家的我就不敢動你!隨便找個茬子我都能打斷你的腿,你信不信?”

  申公領制只是乾巴巴的應了幾聲,看都不敢看夏侯一眼,轉身就跑。

  夏侯感覺刑天鼂做得有點過分了,當下低聲勸到:“都制大人,大家都是同僚,我們是不是有點太過火了?”

  刑天鼂非常滿意夏侯的那個‘我們’,他嘻嘻笑起來,踮起腳尖,勉強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笑道:“老子找他的茬子不是一次兩次,他也不會在乎。他申公家的家主是丞公,安邑所有軍隊的軍械營都是他們家的人把掌著,我們兄弟早就想要把這廝從熊營趕出去,卻沒得手罷了。”

  他哈哈笑道:“別看我故意折辱他,這廝本是申公家的旁系,他不會反抗,就算我真的懲治了他,卻也沒甚大事。”

  聳聳肩膀,刑天鼂再次艱難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放心罷,篪虎兄弟,你要學會我們安邑人的做法。一個沒有多強巫力的子弟,不值錢的。沒見我方才故意逼他,他卻一句多話都不說麼?他能怎樣?”

  夏侯笑著點點頭,心裏思忖到:“希望我能適應這種社會制度。以實力劃分社會階層,有他的壞處,但是在這個世界,也許最理想不過。”

  四周到處都是軍械營的士兵工蟻一樣的忙碌著,他們抬著沉重的原木,嘿嘿的喊著口號,在地上挖出洞穴,打下基礎,蓋出新的營房來。那些平民軍士,身上還 穿著粗布的衣服,而奴隸軍士則僅僅在下體上纏著一條黑布,眉心正中和兩側肩胛都烙上了漆黑的火印,昭示著他們奴隸的身份。

  無數一號營的新軍士兵懶散的坐在四周的巨石頂、樹杈上,手裏抓著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鮮果、烤肉甚至還有好酒吃喝得痛快,指指點點得拿出了銅熊錢打賭哪 間營房會首先蓋好。時不時有那新軍士兵大聲吼叫幾聲:“兀那奴才,快點幹活,要是你們這一間營房首先蓋好,大爺們請你們吃肉吃酒。”

  那些平民軍士哈哈大笑,速度顯然快了一點,而那些奴隸軍士則是依舊麻木、呆滯彷佛生銹的機械零件,慢吞吞的做著自己應該做的活計,彷佛沒聽到那些新軍的叫聲一樣。

  夏侯搖搖頭,刑天鼂卻是滿臉歡暢的解釋到:“我們新軍營,清晨到正午時分訓練軍陣,午後直到入夜,所有士卒愛幹什麼幹什麼。所以,篪虎兄弟,你現在找個地方隨便快活,等快入夜的時候回來用膳就是。”

  他看著夏侯腰袋上露出半截的龜甲,笑道:“這是大哥他們給你挑的巫訣?好好修煉,在軍中,沒有實力可不行。”說完,他隨手把夏侯推向了一號營刑天家子 弟聚集的一片樹蔭裏,自己吐了一口濃痰,巫力形成一條皮鞭狠狠的抽搭在一路過奴隸的背上,怒駡了幾聲後,帶著幾個高級軍官快步離開了。

  刑天昁坐在那樹蔭下正中的毯子上,手裏端著一個石碗正在喝酒,看到夏侯茫然不知該作甚麼的樣子,連忙招呼起來:“篪虎兄弟,這邊來,這邊來。哎呀,這 新軍營也就是正午前有點事情,每日午後都是兄弟們快活的時候,你站在太陽地裏作甚麼?來來來,我這裏的酒還是家裏僕人專門送來的。”

  夏侯笑了幾聲,搖搖滿是不解的腦袋,朝刑天昁等人走了過去。一邊走,他一邊犯愁呢:“我是都士了?可是我屬下的士兵在哪里?嗯,管我的轄校又是誰?操,這大夏的軍隊也太扯淡了吧?每天就訓練一個上午啊?”夏侯突然明白了,大上午的那校場上亂糟糟的隊形由來。

  當天夜裏,吃過了一頓很是豐盛的晚餐,又被熱情的刑天昁拉過去,陪著一夥刑天家的子弟在新蓋起的營房內大呼小叫的賭到了淩晨時分,夏侯很幸運的贏了三 十幾個銅熊錢後,諸人這才草草的躺下了。聚賭了一個晚上,卻沒有任何一個軍官過來查看,夏侯躺在褥子上,本能的又在胸口上畫了個十字:“老天,這樣的軍隊 在前輩子裏叫做什麼?他媽的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啊!”

  第二天一早,喝過了用一種綠色的很是香滑爽口的粟米熬的稀粥,啃了一大塊肋條骨,又扒拉了幾大塊粟餅下去,夏侯一個人足足幹掉了刑天昁他們六人份的食物後,心滿意足的拍打著肚皮,跟著臉部肌肉有點抽筋的刑天昁他們去一號營的校場集合了。

  最高指揮官是一名領制,有新軍九千八百多人。按照正常編制,一名領制的統轄人數是一萬五千。但是一號營都是一些大的世家子弟,別的新軍誰也不敢往這裏面分配,所以就維持了這麼一個人數。

  跟著同樣被封為都士的刑天昁,夏侯終於找到了管理他們的轄校。這轄校也是刑天氏的遠房族人,從輩分上是刑天昁的族叔。一名轄校下屬三名都士,除了夏侯刑天昁,另外一名都士卻是相柳家的一名族人。

  夏侯搞不清楚這新軍營的軍隊都是怎麼訓練的。他就感覺,一個字,亂。二個字,混亂。三個字,非常亂。

  同一個營裏,有兩名轄校擺出了一大批的弓箭叫嚷著屬下官兵去嘗試用弓箭‘玩耍’,這是那兩個轄校的原話。

  又有一名領校把所有下屬士兵全部拉到了營後的山林裏,大吼大叫的去撲殺那些野獸。整個就是街頭地痞的混戰,一點組織都沒有,一點配合都沒有,純粹依靠 士兵們自己的武力去作戰。結果他們很幸運的碰到了十幾頭出來捕食的翼虎,沒有絲毫配合的新兵居然被一群畜生各個擊破,眼看著那領校鐵青著臉蛋帶了一批軍械 營的奴隸沖上山去,抬回來了百多個重傷的倒楣鬼。

  而乾脆還有幾個軍官求省事,夏侯甚至懷疑他們根本不懂得應該如何訓練士兵,死活就讓屬下的士兵坐在太陽地裏修煉巫力。好死不死的又有好幾個火性巫力的 新軍,品級還很高,都有五六等的樣子。這些修煉火性巫力的傢伙把近午時分的太陽真火一絲不拉的吸了過去,他們自己渾身舒坦,可是附近的同伴卻被燒得慘叫, 當場就有十幾個人渾身焦黑的倒在了地上。

  而夏侯他們的上司卻是一本正經的要求他們在大太陽地裏列隊,每個人都扛了一烏龜殼般的巨大盾牌,說是要訓練他們如何抵禦東夷人的弓箭,要教授他們大夏軍隊和東夷人衝突時最常用的‘鐵壁陣’。很顯然,這個陣法最重要的,就是佇列了。

  所以,扛著鐵殼的夏侯他們,被要求站成三十行十列的方陣,要求站得整整齊齊,嚴絲合縫。

  夏侯默默點頭:“唔,有點正規軍的味道了,起碼知道要站陣列了。”

  問題卻很快就出現了,那個轄校突然發現,隊伍怎麼都對不齊。不是隊伍左邊多了一個人,就是後面多了一個,總之就是沒辦法站成他滿意的方陣。轄校氣得大聲咒駡,一個個的擺佈著那些倒楣的士兵,彷佛放木樁子一樣的喝令他們站好,最終發現了問題所在。

  夏侯的身材太古怪了。

  作為軍官,按照大夏的規矩,軍官要站在軍列的正中。於是,夏侯很老實的站在了方陣最當中的位置。奈何他肩膀比常人寬了一半有餘,身體稍微往左邊晃晃, 左邊的士兵立刻挪開幾步;身體往右邊擺擺,右邊最邊上的那個倒楣蛋馬上被撞出了隊伍。尤其他修煉玄武真解,胸脯、後背的肌肉極度發達,也有常人兩個厚,他 隨便扭動一下身軀,身邊五六七八個士兵就被迫前後亂擺,如此一來,隊伍如何站得好?

  那轄校氣煞,憤怒的把夏侯從隊伍中糾了出來,再次整隊的時候,終於隊伍站得像是有點樣子了。在夏侯看來,這樣的隊伍歪歪斜斜彷佛瞎眼的泥瓦匠砌出的牆壁一樣,可是畢竟還算是工整。

  刑天昁受命領著這幫新軍繞著校場緩步奔跑,要求奔跑的同時能夠保持陣形,同時還要聽著口令不時的把盾牌舉到天上去。夏侯就看到,這些新軍跑步的時候, 起碼能聽到百多個腳步聲。刑天昁一聲令下‘舉起盾牌’,三百新軍同時揮手,‘嗷嗚’一聲慘叫,有兩百多人被同伴手中的鐵盾狠狠的砸在了腿上、屁股上、腦門 上、後腦勺,有十幾個身體稍微弱點的,直接就被砸趴在了地上。

  夏侯終於按捺不住,只能是抱著肚子狂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抽筋一樣抽著涼氣嚎到:“老天爺,你千萬不要讓我和這樣的同伴上戰場啊。我發現我被他們殺死的概率,會比死在敵人手上要大得多啊。”

  那轄校卻是抱著雙手圍繞著夏侯轉悠了幾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夏侯的長臂,終於滿意的點點頭。

  “篪虎都士,你實在不適合和軍陣,你看,因為有了你,一個好的隊形都排不出來!所以,我覺得,你最好的職位,是大軍的旗手!以後我們一號營的大旗,可就歸你負責扛著!你這體格,你這身板,最是適合不過了。”

  那轄校越說越興奮,口水四濺的大叫起來:“看,我們的大旗旗杆高六丈,正好要你這樣雄偉的身材才配得上它。你一個人扛著它,憑你單人殺死四個九等巫武 的實力,大旗絕對不會出紕漏。你屬下的一百士兵,誒,我看看到底是哪一百個,到時候就算是我們一號營的護旗隊,這樣什麼都解決了。”

  夏侯‘啊?’了一聲,呆呆的看著興奮的轄校,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夏侯這才無奈的歎著氣,接受了自己的新使命。“扛旗就扛旗吧,也不是什麼醜事。但是我不得不說,不是我篪虎暴龍無用,實在是你們大夏的軍隊太古怪了。別說是我,就把我前輩子裏那幾個王牌集團軍拉過來和你們的士兵合練,他們也站不好一個方隊的。”

  遠處,刑天昁指揮的方陣正在繞過校場盡頭的幾根旗杆。突然間,一名倒楣鬼自己左腳絆在了同伴腿上,摔了個地滾葫蘆。而在刑天昁指揮下拼命的擠成一團的新軍們,翻翻滾滾的倒下了一大片。那轄校怒吼著沖了過去,而夏侯,已經整個笑得癱瘓在了地上!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40:24

第二十四章 紛擾

  “陽光燦爛,涼風習習,嗚呼,我是在從軍還是在郊遊呢?”

  很顯然人類都是容易腐化墮落的,夏侯不過在大夏新軍熊營內悠然自得的享受了三天,就感覺渾身的骨頭筋肉都鬆散下來,整日裏就躺在地上混日子,這真是神 仙一樣的生活啊。熊營一號營的伙食明顯是超過了正常標準的,每一頓都有酒有肉,加上刑天家的子弟可以享受糧草營的藏酒甚至他們直接從安邑運酒過來,夏侯也 沾了不少口福。

  尤其,當其他新軍都笨手笨腳的在大太陽地裏接受那些不甚高明的教官操練時,夏侯能夠帶著自己麾下一百軍士懶散的坐在樹蔭裏,時不時舉起酒壇抿上兩口,不能不說這是一種極大的肉體上和精神上的雙重享受。

  “舒服啊,舒服!”夏侯不斷的往肚子裏灌著烈酒,應該是自己的血統於蠻人的關係,夏侯很驚喜的發現,自己的酒量起碼有前世的一百倍,怎麼喝都不會醉。反而那酒精會刺激他的大腦,讓精神飄飄欲飛,在用精神力吸納土性元力轉化為土性巫力的時候,效率更高。

  而于刑天家藏經閣的那片龜甲,則是記載了一種中品的巫訣。夏侯躺在地上喝酒的時候,正在運轉的就是那篇巫訣。

  雖然巫力的原理很簡單,就是讓屬性相合的天地元力和自己的精神力融合,巫力就是異變的精神力。只要是擁有巫力潛質的人,天生就能自然而然的吸收天地元力。

  可是這種本能的吸納,也許一輩子也就只能達到三等、五等的水準,白白的浪費了自己的天賦。想要徹底的把一個巫那強大的潛質挖掘出來,讓每一分天生的精 神力都能轉化為巫力,就需要高等級的巫訣相配合了。如何才能更大效率的吸收天地元力?如何才能更好的把天地元力和自己的精神力相融合?這就是巫訣的作用。

  再打個比方。比如說一個巫天生擁有五鼎大巫的潛力。但是僅僅憑藉著自然而然的吸納,他一輩子最高能達到七等巫士的水準。而使用下品的巫訣修煉,一輩子 也許只能達到二鼎大巫的水準。如果是中品的巫訣,那麼三鼎、四鼎的境界也是有可能的。而使用上品或者超品的巫訣修煉,他不僅能夠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內達到 自己天賦的最高界限,甚至還可能刺激精神力產生變異,最終達到六鼎的層次也說不定。

  夏侯如今所使用的就是一門中品的巫訣。比起部落裏的族巫傳授給他的巫訣,這中品巫訣吸納天地元力的速度起碼快了百倍以上。天地元力是魚兒,以前夏侯是在用魚杆釣魚,而現在是在用漁網撈魚,效率高低,不問可知。

  按照那巫訣所傳授的,夏侯的精神力一絲絲一縷縷的從眉心穴沖了出去,編織成了一張大網,把四周的土性元力統統吸了過來,彙聚成一個漩渦,慢慢的注入了 眉心穴內那浩浩蕩蕩無邊無際的識海。新生成的巫力一點都不浪費的,全部用去鍛煉自己的肉體,讓他原本就已經近乎變態的肉體,朝著一個極度變態的程度大步踏 近。

  與此同時,夏侯體內土性真元也在活潑的運轉。鍛煉那顆尚未成形的內丹同時淬煉元神,讓他的精神力不斷的增長,銀色的精神力潮水一樣射出,裹挾著巨量的 土性元力飛速的射回體內,漸漸的,夏侯的身體又被一層黃光籠罩了。他身下的地面慢慢的凸出來一大塊,那是土性元力被他急速吸收,地面承受不住而產生的異 變。

  吧嗒著嘴巴,一條僅僅比夏侯矮半個頭的黑漆漆的大漢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夏侯的身邊,看了看沉浸在修練中的夏侯,那漢子嘿嘿一笑,抓了夏侯手上的酒罎子轉身就走。

  夏侯的手猛的抬起,狠狠的扣住了那漢子的肩膀,喝道:“大黑,你又偷我的酒喝?去,給我帶著兄弟們練陣列去。”

  叫大黑的漢子滿臉的苦悶,連連搖頭:“大人,我們入營之前就已經是不錯的戰士啦,這所謂的陣列,練了又有什麼用?這上戰場麼,就和打野獸一樣,憑的是自己的本事。那些夥計練盾陣,是為了對付東夷人的弓箭,可是我們是護旗軍,練那有什麼用?”

  夏侯腦袋上的黃光收斂了一點,露出了他黃澄澄的臉蛋來。他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這才點點頭,嘀咕道:“這是作戰思維的不同啊。冷兵器時代,嘿,大夏的軍隊能壓著東夷人打,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拿以前的經驗來要求這些傢伙幹什麼?”

  鬆開手,夏侯狠狠的拍了大黑一眼,笑道:“算了你哩,去喝酒罷。不過醜話可得說在前面,你們跟著我享福也可以,但是自己的修煉可別荒廢了。你們也是世家子弟,這麼作的道理,應該明白罷?”

  大黑笑著點點頭,拎著夏侯的酒壇就走。這傢伙是安邑附近八百裏外一個地候家族的直系子弟,因為天生皮膚漆黑,他們三兄弟分別叫做大黑二黑三黑,實力都 是五等六等的好手,剛剛入營就被封了轄士的軍職,正好是夏侯的三名直屬軍官。夏侯的這一百人馬中,有一半是他們三兄弟的族兄弟,而夏侯卻又深得三兄弟欽 佩,因而極其容易管理。

  作為一號營的護旗軍,他們的任務就是在戰場上扛著那大旗就是。重重大軍保護下,護旗軍卻也不需要練什麼陣列;如果敵人真的沖到大旗前面了,需要的是護旗軍個人的強大戰力。因而夏侯他們這隊人就近乎無所事事了,每日裏只要管好自己的修煉就行。

  不能否認,這是刑天鼂在背後偷偷的關照過了,否則就算夏侯他們是護旗軍,如此放肆的躺在樹蔭下喝酒休閒,也是新軍營的軍規所不能容的。如果別的軍士如此偷懶,早就被拎起抽鞭子了,哪里象這樣,沒有任何一個軍官對夏侯他們的輕鬆表示任何的異議。

  那邊,一名都校又在大聲的吼叫著:“老子知道你們入營之前都是好漢,我們熊營的新軍,就沒有二等巫武以下的貨色,都是好漢。可是在軍營裏,你們要學的是什麼?不是教你們怎麼打仗,殺人誰不會啊?老子第一次上戰場,就殺了十幾個東夷人!”

  “可是咧,新軍營既然設立了,就是有用的。就是讓你們這群混蛋多少有點軍隊的味道,難不成你們以後到了王令直屬的幾支軍隊裏,見到大王的時候,還這麼 歪歪斜斜的麼?你們知道在不同的大典之上,如果你們出任護衛軍,你們站立的不同陣列是什麼?這些,才是你們需要學的東西。”

  “佇列站得好,走得好的,就可以被挑選出來,去學學如何在一片大殿中站好自己的位置,如何能夠隱藏在陰影角落裏監視四周的動靜。這些,也是你們要學的!莫非你們以為,萬一你們哪個混蛋走運,被調去做巫殿或者王宮的守衛,你們還好意思象現在這樣?”

  夏侯側了側身體,看著操場上那都校口水四濺的大聲叫嚷,很是有趣。看來,自己誤會大夏的軍官了,只是這些士兵太頑固了,想要教一群粗人站好隊伍,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只是,新軍營訓練士兵的目的,實在讓夏侯有點受不了。訓練士兵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充場面?這讓夏侯想起了賣水果的小販。

  卻聽得那都校大聲叫嚷,很是興奮的誘惑道:“我們熊營出去的新軍,分成三等!陣列走得最好最整齊的,送去王宮做王宮的護衛,大王出行的時候,你們就是 隨行的親軍!第二等的,送去巫殿,做巫殿的守衛,嘖嘖,要是能夠得到大巫的隨意指點,你們的前途無量啊!如果是第三等,那就只有加入軍隊了,隨時等著上戰 場罷。”

  搖搖頭,夏侯不感興趣的翻動了一下身體,自顧自的調勻了體內的真氣,高大的身軀蜷縮成了胎兒在母親肚子裏的形狀,呼吸變得若有若無,轉入了先天的胎息 狀態。他一分分的增強著自己的實力,一分分的增加著自己找到回家道路的希望。以前教官的大聲訓斥,似乎又在耳朵邊回蕩起來:“不管發生什麼,只要還有一口 氣,就算爬,你們也得給我爬回來。”

  夏侯的大嘴張開,咕噥了幾句:“唔,回去?不回去?唔,現在就想這麼多幹什麼?”

  打手隨手在地上胡亂抓了幾把,抓起幾塊土疙瘩扔在地上,布上了一個小小的五行迷蹤陣以避開那些蚊蟲的騷擾,夏侯一心一意的入定,開始了又一天的刻苦修 煉。精神力外放,不斷的吸納土性元力;神識內視,用真元緩緩的淬煉那顆快要成形的金丹。一絲絲很細小的丹火在那一團未成形的金丹上閃爍,流經金丹的真元, 性質都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安邑城內,刑天大風率領數十名黑厴軍的軍官大步的從王宮走了出來,剛剛出王宮的大門,刑天大風立刻仰天發出了歡快的叫聲:“哈,這個月的輪值可算是熬過去了。兄弟們,把發下來的錢都給我拿過來,今個兒晚上我做東,粉音澤去快活。”

  一名都制無比幽怨的掃了刑天大風一眼,苦笑道:“大人,每次您做東,怎麼都要兄弟們出錢啊?”

  刑天大風兩個臉蛋整個垮了下來,有氣無力的看著那都制,更加哀怨的哭道:“兄弟,你知道我們刑天家的事情,我們幾兄弟那是一個比一個窮啊。除了一點軍 餉,家裏不給我們一個小錢花!不用你們的錢,用誰的?再說了,大人我也不是沒用啊,去粉音澤玩兒一晚上,黑冥森看在大人我的面子上,起碼打個對折,省下了 多少錢那!”

  黑厴軍的幾個都制、十幾個領制、二十幾個轄制臉上肌肉跳動了幾下,從腰帶上抽出了自己的錢袋,悶悶不樂的交在了刑天大風的手上。一名轄制苦笑道:“娘 的,說起來我們黑厴軍、玄彪軍的兄弟可是整個安邑最窮的,去找一個姑娘,就按照我們的身家,我們的官職,都還要湊錢才行。娘的,虧啊。”

  刑天大風哼哼了幾聲,陰沉著臉蛋把所有錢袋裏面的銅熊大錢都塞進了自己的腰袋裏,嘴裏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突然大聲叫嚷到:“去玄彪軍的軍營!老二比 我可有錢,拉上他一起去,到時候結帳就算他的!奇怪,我們幾兄弟都只靠軍餉過活,老二怎麼就比我有錢得多?他不會真的虧空軍餉罷?那會被老爺子打斷腿 的。”

  刑天玄蛭冷冰冰的聲音從宮牆一側傳來:“大哥,你自己不會掙錢,可就不要猜疑我。”穿著一身玉白色鎧甲的刑天玄蛭斜斜的靠在大門一側的宮牆上,身邊也 圍著幾個玄彪軍的高級將領,懶洋洋的伸手朝刑天大風打了個招呼:“你當我容易麼?堂堂玄彪尉,居然還要去租門面做生意才有錢花,這生意還得掛在別人的名下 才行,誒,我可比你辛苦多了。”

  腰肢猛的一用力,刑天玄蛭打了個呵欠直起了身體,從腰帶上抽出一個錢袋狠狠的抖了抖,裏面發出了一陣清脆的玉錢相互撞擊的聲音,他樂滋滋的看著刑天大風笑道:“大哥,這幾天剛好又小發了一筆,今兒晚上我們黑厴軍、玄彪軍所有制官以上的兄弟去西坊快活,我請就是。”

  刑天大風惡狠狠的盯了那錢袋一眼,嘴裏很是不乾不淨的罵了幾句,翻身上了黑厴,叫嚷到:“走吧,兄弟們,給黑冥森那小子送錢去!”

  刑天玄蛭呵呵一笑,翻身上了一匹通體白色彷佛猛虎,但是身上有大片大片冰盤般大小白鱗,眸子是一片深藍色,通體上下有絲絲寒氣射出的玄彪,輕輕拍了一下那玄彪額頭上的銀色獨角,那玄彪仰天一聲嘶吼,大步的追了上去。

  近百的黑厴、玄彪剛剛跑出不到一裏地,一個十字路口橫地裏突然沖出了一大批的奇異坐騎,五彩梅花鹿、墨玉獨角麒麟、雙角斑馬、千里煙塵獸等等。若是夏 侯在場,肯定會指著這些古怪的卻又在山海經一類典籍中出現過的傳說級別坐騎慘叫連連,幸好他如今在新軍營,才免去了當場出醜。畢竟在安邑世家中,這些坐騎 雖然珍貴,卻也不算什麼希罕物事。

  相柳柔就騎在一頭渾身黏呼呼的三頭大蟒上,堂而皇之的佔據了十字路口正中的位置,右手上下不斷的拋弄著一枚玉熊錢,歪著腦袋斜斜的看著刑天兄弟。他坐 下的那條三頭大蟒齜牙咧嘴的朝著刑天大風一陣嘶叫,三尺多長的信子吐出,片片綠色毒霧亂飛,嚇得路上平民百姓倉惶逃走,誰還敢留在原處?

  刑天大風一手握住了佩劍劍柄,厲聲喝道:“相柳老六,你自己還是治司的官員,居然敢攜帶凶獸擾民?”

  相柳柔咳嗽一聲,朝著刑天大風拱拱手,滿臉怨毒的說道:“承刑天家諸位兄弟大恩大德,我相柳老六治司的官職被摘啦。嘿嘿,上次在城門口,你們的一個友客我都攔不下來,弄得我祖父對我很是不滿,直接就免去了我的職位。”

  拍拍坐下大蟒的腦袋,相柳柔冷哼道:“不過,兄弟我運氣不錯,治司的職務免去了,家父又給我張羅了個政令下的勾當,如今兄弟我是政令下宮廷行走,採辦副都制。我現在算是宮裏的人,治司能管到我麼?”

  刑天玄蛭看了看刑天大風,低聲罵了一句,拱手陰笑道:“這樣說來,你升官了?”

  相柳柔同樣陰笑了幾聲,對著刑天大風兄弟幾個指指點點道:“升官啦,嘿嘿,這可都是諸位兄弟的福氣啊!嘖嘖,為了慶賀兄弟我升遷,怎麼著,來個小小的 賭局如何?”他從身上摘了一個錢袋出來,隨手往地上一傾,頓時看到一大堆的玉錢和赤金、美玉‘稀哩嘩啦’的倒在了地上,陽光下,這一堆珠寶閃閃發光,照得 刑天兄弟們臉色發青。

  相柳柔得意洋洋的看著刑天兄弟,大笑起來:“我知道你們刑天家的都缺錢,這樣,你們一個玉錢賭我的十個!兄弟我剛剛招來了一名很不錯的劍手,你們贏, 贏多少拿走;你們輸了麼,嘿嘿,我也不要你們的錢,你們在安邑四個方向的城門口,大吼三聲你們佩服我相柳柔,就足夠了。”

  相柳柔帶來的那批同伴同時大笑起來。相柳柔惡狠狠的盯著刑天玄蛭,喝道:“就是上次被你們落了面子,弄得我在族內的地位立刻下滑了好幾位,幾個弟弟都爬到我頭上去啦。這次我可要爭回面子來,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你們不會不敢派人出戰罷?”

  他陰損的冷哼了幾聲:“不過難怪啊,你們刑天氏最近幾年可沒出幾個厲害的人物。除了刑天華鎣那丫頭,看看,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刑天鞶、姓田鼇龍、刑 天羆、刑天荒虎,就你們六兄弟上了鼎位,其他的族人能達到八等巫武的都少,你們不會真的找不出人來和我的劍手比劃?那,你們以後還怎麼在安邑混下去啊?”

  一個油滑的嗓音突然冒起:“安邑這個地方,是憑藉實力說話的。刑天老大、刑天老二,你們不敢應戰,就滾出安邑,回你們刑天家的族地去罷。起碼你們在族地內,還算是土大王,嘿嘿,比起在安邑受我們六哥欺負,舒坦太多啦。”

  刑天大風坐下的黑厴突然輕輕的嘶叫了幾聲,雙目赤紅的,四蹄在地上很不耐煩的踏了幾下。刑天大風冷冷的看著相柳柔他們,輕輕的拍打著坐騎的脖子,安撫起這頭通靈的黑厴,冷漠的說道:“我們刑天氏的子弟不爭氣?嘿嘿,嘿嘿。”

  刑天玄蛭淡淡的說道:“不就是友客之間的賭鬥麼?我們應戰就是。相柳老六,你記得多準備點玉錢,不要到時候給不出價錢來。”

  相柳老六掃了黑厴軍、玄彪軍的一眾高級將領一眼,獰笑道:“你們慢慢的湊錢,明兒正午的時候,我們在宮城校場等你。你能拿出多少錢來,如果你們贏了,我一陪十的陪你。如果你們輸了,可別忘了去城門附近叫嚷幾聲啊。”

  刑天玄蛭認真的點點頭,指了相柳柔喝道:“你別忘了安邑的規矩,鼎巫是不能在安邑出手的。”

  相柳柔聳聳肩膀,狂笑起來:“我當然知道,出手的是九等上品的劍手,我就害怕你們黑厴軍和玄彪軍選不出合適的人來!我真奇怪,你們黑厴軍、玄彪軍的高手歷來眾多,怎麼就是贏不了我們兄弟呢?哈哈,哈哈哈哈!”

  大喝一聲,相柳柔坐下的大蟒長吼一聲,身體扭曲著蜿蜒而去,速度竟然極快。那些跟隨他的紈絝嘻嘻哈哈的策騎狂奔,朝著西坊去了。

  刑天大風面色陰沉,狠狠的一手刀虛劈向了路邊的石板,怒喝道:“好膽!若不是我們屬下好手都被調走,哪容得這廝放肆?”

  刑天玄蛭摸著自己的錢袋,耷拉著眼皮低聲冷笑:“好啊,好啊,一比十的賠?相柳老六,我要把你討媳婦的錢都贏過來,我沒錢,當我借不到麼?我倒是要看 看,你又找了個什麼樣的劍手來送死。九等上品?很厲害?篪虎暴龍可是一人斬殺了四個九等巫武,莫非你們還沒收到消息?哈,哈哈哈!”

  刑天氏的幾兄弟同時陰陰的笑了幾聲,再不以明日正午的決鬥為念,帶著大隊人馬同樣朝西坊去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42:40

第二十五章 九鼎

  刑天玄蛭走進刑天華鎣所住的院子,正好聽到那棟小樓內傳出了小貓被倒吊起來打屁股般的呻吟聲。那聲音婉轉纏綿,好似紅舌舔著你的耳洞不斷往內鑽,真正是香豔到了極點。刑天玄蛭剛剛聽到這聲音,臉上不由得就冒出了很古怪的惱怒。

  幾個黑衣侍女靜靜的攔在了小樓門口,刑天玄蛭也就站在樓前的小花圃內,沒有進門的意思。那呻吟聲足足響了半個時辰,才最終在一聲漫長的極其壓抑的長叫 後停了下來。緊接著,就聽到悉悉嗦嗦的穿衣聲音,過了半晌,臉上帶著一點紅暈,披頭散髮的華鎣穿著黑色長裙,兩隻手籠在了寬大的袍袖中,緩緩穿過小樓的正 門,帶著幾絲黑煙寒氣飄了出來。

  似乎是耗費了太大的精力,看到了刑天玄蛭,華鎣眯著眼睛養了養神,這才很軟綿綿沒有力氣的問他:“二哥?何事?”

  刑天玄蛭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反問道:“樓內是誰?”

  輕笑了幾聲,華鎣樂道:“是前司樂令之女青月啊,難道二哥不知麼?”

  呸了一聲,刑天玄蛭怒道:“看看你象什麼樣子?兩個女子,大白天在樓內胡搞,傳出去你日後怎麼嫁人?”

  刑天華鎣高高的昂起頭來,語氣淡淡的:“誰敢傳出去?嫁人?我手指一勾,整個安邑多少臭男人會搶著來舔我的腳趾?這就不用你擔心了。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我等下還出去有事。”

  刑天玄蛭搖搖頭,不想再管這個根本管不住的妹妹,只是攤開右手:“借錢,越多越好。”

  刑天華鎣猛的一愣,突然大笑起來:“借錢?大哥窮瘋了偷偷跑去蠻荒大澤補獵暴龍販賣的事情我知道,二哥你不是還暗地裏有些生意,隔幾天去西坊一次,卻也花不光你的錢,你找我借錢作甚麼?”

  刑天玄蛭老老實實的把借錢的緣由說了出來,刑天華鎣的笑容慢慢的消散了,她皺起眉頭,很嚴肅的看著刑天玄蛭:“你和大哥,答應了?”

  刑天玄蛭心頭一顫,深知這個叛逆的冷冰冰的妹妹比自己更加精明,立刻問道:“有何不妥?”

  刑天華鎣低頭沉思了一陣,突然連連冷笑起來:“記得明日是什麼日子?王庭大會的正日,相柳柔居然能讓你們進去宮廷的校場拼鬥,大哥是個莽夫也就罷了,二哥你向來精明,怎麼也不想想,相柳柔會冒風險在大王、諸大巫、諸大巫家家主的面前,輸這麼一場麼?”

  她走下了臺階,冰冷的手指狠狠的在刑天玄蛭的眉心點了幾下,喝罵到:“不過是一賠十的小錢,你和大哥就上套了?若是真的在大王、大巫、各大家主面前慘敗,你和大哥就乾脆點,回族地啃粟餅打野獸玩罷。”

  刑天玄蛭腦海中一陣盤旋,怒聲罵道:“操,想陰我們兄弟?哼!”他轉身就要離開。

  華鎣立刻叫住了他,問道:“幹什麼去?”

  刑天玄蛭回過頭來,滿臉猙獰的看著華鎣怪笑道:“去巫殿。”

  華鎣皺起眉頭,狠狠的踏了刑天玄蛭的腳丫子一下,怒道:“白癡,去巫殿叫族兄弟們出手麼?你忘記安邑的規矩麼?巫家子弟不許隨意爭鬥,鼎巫更是嚴禁出手!你想要破壞規矩麼?”

  沉默了一陣,刑天玄蛭冷冰冰的看著華鎣:“那你說怎辦?如果相柳柔真的有十足的把握,我真的不能想像,除了派鼎巫出手,安邑還有九等巫武能夠勝過篪虎暴龍的。他可是剛剛獨力斬殺了四名九等上品的巫武!在安邑,他如今應該是排名第一的劍手。”

  華鎣輕輕的一笑,眉目間秋波轉動,輕輕的朝著刑天玄蛭招招手,低聲笑道:“那篪虎暴龍,可真有這麼值得你們看重的?大哥巴巴的從蠻荒把人家騙來安邑也就罷了,你還這麼相信他就一定能勝出?”

  “他的巫力屬性是極其罕見的,純粹的厚土性質。相柳家的,可是柔水性質。”刑天玄蛭眯起了眼睛:“我們巫族,巫力傳承都是通過血脈達成,五十年內,可以讓篪虎暴龍的直系後代超過百人。百名純粹的厚土屬性的巫武或者巫士掌握在我和大哥手中,哼哼!”

  華鎣輕輕一曬,淡然道:“恐怕還不止罷?土性巫力雖然少見,卻也不希罕到這個份上。怕是你們還盯上了篪虎族的戰士了罷?本家的子弟都進了巫殿,你和大 哥調動不了,就動起了這份心思罷?他們之中能產生一名篪虎暴龍,說不定就能產生一萬個,十萬個!哼,想要瞞過我華鎣,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刑天玄蛭只是笑笑,華鎣眼波流轉,稍微思索,突然鼓掌叫好:“好了,既然你和大哥這麼看重這蠻子,這次又是決定了他出手,嘻嘻,你們手上哪里還派得出高手來?那麼,我幫你們壓一筆重注好了,會讓相柳柔哭出來的重注。”

  又笑了幾聲,華鎣不懷好意的看著刑天玄蛭:“那篪虎暴龍,既然能夠殺死四名九等巫武,證明他起碼也是到了真正的九等頂端。你真當相柳老六不知道他的實力麼?他還敢提出決鬥,那麼,自然他派出來的那名劍手有古怪。但是再古怪,他也不可能派出一名鼎巫來。”

  刑天玄蛭皺眉:“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華鎣聳聳肩膀,歎息到:“把你們贏來的錢分我七成,我就幫你們操勞這次的事情哩。明日正午麼?還有整整一日的時間,足夠準備了。”看到有點猶豫的刑天 玄蛭,華鎣連忙分說道:“放心罷,我不會讓你和大哥白白的在大王面前丟臉的,這不也丟了我們刑天家的臉面麼?那相柳柔肯定準備了詭計,但是,你見我什麼時 候輸過?”

  刑天玄蛭沉思一陣,點點頭,直接把夏侯賣給了刑天華鎣。他心裏只是在懷疑,相柳柔怎麼就這麼堅信,自己贏定了呢?的確,相柳柔開出來的賭局,實在是對於刑天家太優厚了。輸了他們要賠一大筆錢,贏了卻也只要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俯首認輸,的確有鬼。

  而華鎣早早就派了十幾名刑天府內的密衛,跑去熊營把夏侯帶回了安邑。於是,夏侯在軍營廝混了還沒有三天,勘勘掛了一個軍人的牌子,立刻又一頭紮進了安 邑的混水裏面。對於夏侯的缺勤,刑天鼂等將領根本不當一回事情,反而這些傢伙都帶著錢袋子丟下了自己的軍隊,巴巴的跟著夏侯一起回到了安邑。

  夏侯生平第一次見識到了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眼珠子裏瘋狂閃動著金銀財寶的光芒的女人的可怕。

  華鎣直接糾纏著自己的祖父,打開了她祖父的私庫,把裏面一半的美玉、精金、珍珠、玳瑁、珊瑚、犀角等珍貴物事拿出,交給目瞪口呆的刑天大風等幾個兄長,叫他們直接運了十幾車的財寶找到相柳柔去下注。

  夏侯摟著白,一人一獸渾身發冷的看到被激起了火氣的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一聲令下,黑厴軍、玄彪軍合計超過三十萬軍士剛剛拿到手裏的軍餉就被一票強盜般的高級將領勒索了出來,三十萬個錢袋,合計超過五百萬銅熊錢也被堆在了車上,送去了相柳家的府邸。

  夏侯和白渾身大汗,夏侯不敢想想,如果自己輸了這一場決戰,是不是就同時得罪了黑厴軍、玄彪軍三十萬同僚。他更加不敢想想,如果自己贏了這一場,真正輸得內褲都沒有得穿,只能向家族長輩求助的相柳柔,會不會不顧禁令,當場擊殺自己。

  再看看滿臉鐵青,眼珠子發紅的刑天大風幾兄弟,夏侯再次在胸口上畫了幾個十字,喃喃祈禱道:“巫是沒有心臟病的,無量壽佛。唔,刑天大風他們的心臟,怕是用鋼斧都劈不碎,應該是絕對不會有心血管疾病的。”

  而緊接著受到操練的,就是夏侯。

  僅僅穿著一條褲頭,幾乎赤裸的夏侯被送到了刑天家內院最深處的地底。他也生平第一次見到了刑天家地下那規模龐大的建築群。隆隆的巨響轟鳴起來,同時傳來的還有刑天華鎣興奮的叫喊聲。

  第二日,正午。

  大夏王庭大會的正日。

  大夏王出席大會,同時列席的,還有大夏安邑的九大巫,九州的九鎮巫,四大巫家的家主,九州天候,數百大巫族的家主、元老,總數近萬人在大夏宮廷中大 會,商討天下大事。那九大鎮巫、中州外的八大天候,數百巫族的家主元老,更是直接以強橫無匹的巫力挪移到安邑的,當天安邑所有的百姓就看到一道道極其明亮 的彩光自天而降到了王宮內,天地中的靈氣瘋狂湧動,安逸城內,就連蟲豸都不敢叫嚷一聲。

  就在大夏王庭最重要的重臣大員們在正殿商議了一個時辰後,太陽移到了正當空,正午時分到了。

  王宮校場內,上千宮廷巫衛已經把校場的每條通道都掐得嚴嚴實實。

  安邑世家所有有職務或者閒散的子弟,都在宮廷巫衛的帶領下偷偷摸摸的到了校場邊上,等著看熱鬧。而同時聞訊而來的,更有安邑都令、荒令、伐東令、伐南 令、伐西令、伐北令六令下若干好事的將領。而王令禁司下黑厴軍、玄彪軍、禦龍軍,衛司下齏犼軍、翔龍軍、暴熊軍六尉的將領軍官,尤其是刑天氏的將領們,也 無一遺漏的簇到了現場。

  同時跑來看熱鬧的,還有大夏弼之下政令、律令、官令三令下的世家官員,這些官員中很多是相柳家的族人。

  大夏相之下的衍技令、鴻文令、司樂令下屬的世家官員,其中把握重職的,是防風家的人。

  大夏丞之下的農、工、林、漁、牧、礦、商、騎、鍛九令的相應人等,絕大部分是申公家的人,也都聽到了風聲,撲了過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等罪魁一個個抱著雙臂坐在校場邊的長凳上,面色陰沉,一言不發。贏了固然是好,如果不幸輸了,刑天大風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夏侯失手輸了這一場,他立刻向相柳柔提出搏命的決鬥,他是拉不下面子當著大王等人的面道歉的。

  相柳柔、申公鯤等禍首,則是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們知道來觀戰的人會很多,畢竟相柳柔放大口風,答應了一個讓人發瘋的賠率。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安邑世家 的子弟,甚至一些三代、二代的老人,也都偷偷摸摸的出現在了校場邊上。這也就罷了,他們相信這次精選出來的那名劍手,憑藉他的異能,是不會輸給夏侯的。

  但是,他們怕的就是萬一!萬一那名劍手輸了,相柳柔、申公鯤不知道應該如何收場。

  刑天大風他們送過去的賭注,已經是一筆巨額的財產,兩人想不通他們幾兄弟從哪里弄來的這麼大筆的金錢。而那些跟風下注求熱鬧的子弟,他們似乎都是瞧准 了那個一陪十的賠率來的,紛紛下重注壓夏侯獲勝。校場邊上起碼圍了三萬世家子弟,每個人隨手丟出來的就是數百上千個銅熊錢,更有出手豪富的,砸出來的就是 一塊或者幾塊原玉!

  如果夏侯贏了,那麼,相柳柔、申公鯤怕是把自己零碎賣了,都不夠賠上這筆錢的。

  且不說挑起這次決鬥的兩方罪魁禍首都在那裏心中忐忑,卻說被華鎣蹂躪了一個晚上的夏侯,終於將養好了精神,穿著華鎣勒令刑天家的巫匠替他專門打造的一套鎧甲,拎著一柄沉重無比的單鋒劍,在數百名黑厴軍的護衛下,緩緩朝著王宮行來。

  白趴在夏侯的肩膀上,好奇的瞪著一對紅彤彤的眼珠子四處亂望。它只是在好奇,怎麼一路上就見不到幾個人。

  夏侯卻是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不過是一次友客之間的決鬥,兩家子弟卻壓上了幾乎全部的身家性命,至於麼?看看一路上的情景,黑厴軍、玄彪軍甚至出動了大軍淨道,估計是害怕夏侯被人在半途刺殺,何必如此?

  夏侯還無法理解,在安邑這個特殊的地方,兩個世家子弟的友客在王宮校場進行決鬥,意味著什麼。他們賭上的,是自己全部的名聲和榮譽,一旦輸了,原本在族內受寵的驕公子,立刻會被家中的老人剝奪一切權勢,直接變得比小老婆養的私生子還不如的淒慘角色。

  每過幾年,總有幾個倒楣的巫家子弟在友客的決鬥中失利,瞬間從高高的雲端摔到塵埃中。

  雖然決鬥的是友客,但是友客的劍上寄託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性命,更是寄託著自己主人的臉面和地位。

  在夏侯來到安邑之前,因為刑天家特殊的情勢,刑天大風他們已經被相柳柔的友客欺壓了好幾年,刑天大風的黑厴軍甚至還折損了好幾個高級將領,卻依舊奈何不得相柳柔他們從九州四方聘請來的高手友客。

  眼看著刑天家這一代在王庭中抛頭露面的子弟就要被相柳柔徹底的大壓倒,奪去他的全部威風,夏侯憑空冒了出來,剛到安邑的第一天,就把相柳柔他們的三名友客打得滿地找牙。感覺被觸了逆鱗的相柳柔,哪里有不用全部實力找回臉面的道理?

  所以,他立刻就派出了手下招攬的最厲害的劍手,更是花了大價錢走同了黑冥森家的關係,故意在王庭大會的正日,在王宮校場上和刑天大風他們來一次大的比鬥。

  相柳柔對自己的那名劍手信心十足,堅信他一定能贏,那就徹底的能夠把刑天大風他們壓過去,向自己家裏的長老們證明自己的優秀,從而在家族中獲取更大的權力,更多的特權,掌握更多的高手和機密。

  為了刺激刑天大風他們接受在王宮校場決鬥的提議,相柳柔採用了申公鯤的建議,故意用一賠十的賠率侮辱刑天兄弟,逼得他們不應戰都不可以。但是相柳柔他 們一夥人沒有想到,平日裏窮得丁當響的刑天兄弟們,居然能找到如許大一筆鉅款來博一次,反而是他們自己被那十幾車財寶給嚇的差點沒暈了過去。

  而刑天大風他們的理由也是一樣,好容易扳回了在安邑的不利局面,證明自己並不弱于相柳柔,他們沒有理由也沒有可能拒絕這次的決鬥。尤其他們也相信,按 照夏侯的實力,他應該能贏吧?畢竟,夏侯曾經斬殺了四名九等巫武。而且刑天兄弟他們還記得,夏侯那一抹彷佛精靈般的劍光,那盛開在空氣中的劍華!

  不明就裏的夏侯在黑厴軍士的簇擁下,順著安邑城最寬的那條街道急行,很快就到了道路的盡頭,那裏不過是一堵矮矮的圍牆,一扇小門。

  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夏侯,突然感覺自己彷佛從一層粘稠的液體中穿過,他腦子裏靈光一閃:“禁制!”

  而白更是不安的尖叫了幾聲,伸開鋒利的爪子,雙目中白光閃動,做勢待撲。

  而他們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城門。高達百丈的城牆通體漆黑,無數鋒利的尖銳的鐵樁從牆體上冒出來,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鋒利的尖刺。那宮門更是高 聳入雲,寬有百丈開外,稀稀拉拉的十幾個長袍高冠的黑衣巫士在下面進進出出,有如螻蟻。大門內,一條巨大的甬道,兩側樹立著無數極高的圖騰石柱,那石柱直 插青天,每一根柱子上或者閃動著火光、或者纏繞著雷霆、或者噴出朦朦水汽,甚或有無數的枝葉從石柱中生長了出來。那柱子上的元氣,充沛得嚇人,近乎凝結成 實體的各種屬性的元氣紛紛飄落了下來。

  而足足有二十裏長的甬道盡頭,那是一座大山般的建築。自地面到頂部的那棟大殿,分成了越往上面積越小的九層,每一層之間,是整整齊齊的八百一十級階梯。每一級臺階都極寬大,極厚重,極陡峭,顯得那最高處的大殿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這就是大夏王宮的正殿所在!而每一層大殿的牆壁上,用最為古拙的刀法雕刻出了巨大的雕像。讓夏侯目瞪口呆,嚇得差點慘叫出來的,就是那些圖案,正是夏侯無比熟悉的。

  盤古開天闢地,女媧捏土造人,水火二神瘋狂交戰,女媧娘娘煉石補天。更後是天神殺袞,袞腹中生出大禹,大禹領百姓開山治水。又有那天帝喝令天神斬斷神木,斷絕天地通道的景象。一副副圖案無不是夏侯前生聽過無數次的故事。

  “大夏,大夏!治水的大禹!”夏侯腦袋裏一陣暈沉,自己到底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或者說,他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朝代?

  而他身邊的黑厴軍轄制則是很驚奇的看著夏侯,笑道:“篪虎兄弟,想不到你們那裏也知道大禹王治水的故事?哈,大禹王,可就是我們大夏的第一代王啊。他可是天神的兒子,他那時的屬下,就是如今的各大巫家的先祖。而繼承了天神血統的大王,就是我們大夏最強的大巫啊!”

  渾身肌肉僵硬的夏侯麻木的下了黑厴,在幾名黑厴軍將領的護衛下,朝王宮內行去。

  走了大概十幾裏的樣子,他們再次的穿越了一層禁制,前方豁然開朗,露出了一片碩大無朋的廣場。

  長寬都有百里的廣場上,矗立著九隻無比巨大的青銅圓鼎。

  正中一隻三足圓鼎,而四周八隻簇擁著它,正好占住了天下九州的方位。這九隻高達近乎千丈的巨大青銅圓鼎上,雕刻了無數怪獸花紋,無數的山川樹木,更有細細密密的鼎文在圓鼎上彷佛活物般遊走。那圓鼎上斑斑駁駁的掛滿了風霜的色澤,顯然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物。

  夏侯無力的呻吟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著那九隻圓鼎發呆。

  那正中的那只圓鼎,和他在Zone53發現的那目標物,不是一模一樣麼?夏侯甚至記得,自己就是靠在其中的一隻鼎足上,引爆了全身所有的力量。臨死時,他清楚的記下了那只鼎足上所雕刻的所有花紋,和眼前的那只,不差分毫。

  那幾個黑厴軍將領沒有嘲笑突然軟在地上的夏侯,反而是無比崇敬的朝著那大鼎深深行禮後,帶著萬分的肅穆和莊重的低聲說道:“這是大禹王治水之後,收九州之銅鑄造的神器九州之鼎啊。這可是鎮住了整個九州無數怪獸、無數鬼神的神器,我們大夏的國器!”

  夏侯只是呆呆的看著那九隻圓鼎,沒有絲毫意識的用前世的語言問道:“是你,把我帶來了這裏麼?”

  彷佛經過了無數歲月,但是實際上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正中的圓鼎突然發出了天崩地裂般的一聲,通體冒出了數百丈高下的青色火焰。

  夏侯丹田內一熱,一股無比龐大的古怪元力從他天靈直灌了下來,他整個人彷佛泡在了溫水裏,舒坦得差點呻吟起來。

  那力量有如大地一樣渾厚,有如滄海一樣磅礴,有如青天一樣高遠,有如浮雲一樣輕靈,簡而言之,那力量包含了世間的一切力量屬性。

  夏侯渾身上下無不舒坦,體內真元運轉的速度足足快了千萬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金丹已經成形,玄武真解已經修練到了極限處。

  渾身骨節一陣亂響,夏侯猛的跳了起來,驚問到:“你們聽到了什麼?”

  幾個黑厴軍的將領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什麼?沒有什麼聲音啊?”

  夏侯愕然,他忙搖搖頭,仔細的盯了那九州鼎一眼,的確,沒有任何的異常!

  難道是他的錯覺?可是丹田內那顆體積變態巨大的土黃色金丹不是假貨,他的識海被突然擴張了十倍以上,也不是錯覺啊?再看看,身邊只有白眼巴巴的留著口 水看著自己,似乎,只有和夏侯近乎心意相通的白,才發覺了夏侯身上的古怪變化。不過,白的那眼神是什麼?怎麼像是餓狗看到了雞腿的貪婪模樣?難不成他想要 咬夏侯一口麼?

  突然間,王宮正殿上傳來了幾聲清脆的鐘鳴。

  幾個黑厴軍將領渾身一抖,拉著渾身甲胄的夏侯就跑:“正午到了,想必相柳家的那個雜碎劍手也出場了。篪虎兄弟,我們這半年的餉銀,可就全在你身上啦!給我們剁了那個該死的雜碎!你要是贏了,我們黑厴軍、玄彪軍的兄弟們等於是白得了五年的軍餉哩。”

  夏侯額頭冷汗直冒,如果他真的贏了,相柳柔會不會氣急敗壞的親自下場殺死他?

  一邊大步奔跑,一邊回頭看去,那九州鼎彷佛恒古未動的那樣矗立在那裏,默默的經受著一年又一年的雨雪風霜。

  “難道,這個大夏,就是那個大夏麼?”

  神思一陣恍惚,夏侯已經被拖拽著到了一個巨大的校場上。他剛剛露面,四周已經爆發出了無數的歡呼聲。那巨大的咆哮,簡直就讓天地都顫抖起來。無數具有暴力傾向的安邑子弟同時拔出了自己的隨身兵器,瘋狂的揮動起來:“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夏侯定睛看去,已經看到了那站在校場正中,高傲的抬頭看天,彷佛懸崖上一棵枯松的對手。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3:44:37

第二十六章 同道

  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自己決鬥的對手身前三丈處,校場上突然響起了更加瘋狂更加狂熱的叫喊聲。數萬名安邑世家子弟,不分男女,同時冒出了代表著各色巫力屬性的光芒,他們的眼睛也都在瞬間化為一盞盞的鬼火,正午的校場上突然狂風大作,五行元力被強大的巫力波動所牽引,漸漸的變得暴躁不安起來。

  夏侯的對手,僅僅身穿一件青色的長袍,那袍子的形制有點像儒生的儒服,又有點像是道袍,腰間紮著一條三寸寬掐絲麒麟碧玉腰帶,是他身上最華貴的物件。他的佩劍就斜斜的插在腰帶上,劍鞘漆黑彷佛一段枯木,從劍鞘看來,這就是一柄普普通通的三尺長劍,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而夏侯的打扮,卻是足以嚇死大部分膽小的人。

  頭上帶著一隻牛角盔,漆黑的牛角彎曲牛角足足有三尺多長,頭盔上密密麻麻的細小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讓夏侯土黃色的面孔憑空多了幾分猙獰。身上的鎧甲是一整套近乎全密封的漆黑鱗甲,拇指大小的鱗片在鎧甲上高高的凸起,閃動著刀鋒般寒光。無數巫咒花紋在那鱗片上若隱若現,展示著無比強大的防禦力。

  而夏侯那超乎常人的長臂上緊緊握著的,是一柄烏漆麻黑,長七尺、寬六寸、厚一掌的單鋒劍,長劍僅僅有一邊開鋒,另外一邊則是亂糟糟冒出來彷佛犬齒的尖銳凸起,這是一柄精心打造的,淨重七百二十斤零九兩的兇器。材料都是一些夏侯聞所未聞的奇異金屬,他嘗試著用這柄單鋒劍劈砍一塊鋼錠,結果是那厚兩尺的鋼錠被撕紙片一樣劈開。

  緩緩舉起手上單鋒劍,夏侯下意識的用了一個前世裏經常使用的,和朋友切磋較量時的禮節。劍尖朝天,雙手抱拳,身體微微的朝著那青衣人彎了下去。他隆聲喝道:“在下蠻荒大澤篪虎族篪虎暴龍,請前輩多多指教。”他看那青衣人似乎有五六十歲開外的年紀,而身上的氣息,卻是無來由的讓他感覺親近,因而本能的使用了敬語。

  那青衣人詫異的看了夏侯一眼,點點頭,緩緩的抽出了佩劍,沉聲道:“巫族中能像你這麼有禮的,怕是再也找不出一個了。毒龍島煉氣士滄風,請指教。”

  “什麼?”夏侯張大了嘴巴愣在那裏,煉氣士?這不是當年特勤局的那些特聘教官給他們傳授四靈真解的時候,所說的上古修道之人對自己的稱呼麼?最古老的那一批修道人,就是煉氣士啊!而且,毒龍島這個地名,似乎,他夏侯也聽過。

  大步退後了幾步,夏侯很是彬彬有禮的問道:“不知前輩為何在此?”

  那滄風目光一閃,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無他,若我勝,相柳家為我在安邑開一家道場,供我收徒授業。”

  手腕一轉,滄風手中長劍在空中劃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圓,反問道:“你,又為何在此?”

  夏侯沉默了半天,斜斜的舉起長劍:“我都不知道我為何在此,為什麼爭鬥。不過,不得不如此。”

  滄風同樣沉默良久,這才帶著一絲枯澀,卻又無比瀟灑的笑了笑:“不錯,命由天定。”

  兩人同時長吸了一口氣,同時退後了十步。

  一名身穿紫色長袍,袖擺、衣擺彷佛大花蝴蝶一樣飛揚,手腕、手指、腰間佩戴了無數美玉飾物的宮官,用一種天神俯視眾生的態度,發出了高昂的聲音:“今日,相柳家友客煉氣士滄風,對決刑天家友客巫武篪虎暴龍。若滄風勝,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于安邑四方城門向相柳柔俯首認敗。若篪虎暴龍勝,相柳柔賠償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十倍賭金。”

  這個宮官的確是在俯視,他飄揚在離地百丈的高空,高昂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校場,足以容納數十萬大軍的校場。

  整個校場突然轟動起來,無數的人揮動著兵器,眾口一聲的大聲喝道:“殺了他,殺了他!殺了這個煉氣士,殺了這個煉氣士!”

  相柳柔的臉色變得無比的難看,站在他身邊,摟著兩名妖嬈的黑冥森突然尖笑起來:“相柳老六,你選哪里的友客不好?你巴巴的選了一個煉氣士,若是今日他勝了,你在安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你相信麼?”

  相柳柔傻眼了,他看看四周瘋狂的世家子弟們,絕望的呻吟起來:“完了,我怎麼會忘記了這個碴兒?”在巫族的王宮,用一名異類和一名巫武決鬥,這不是給自己找樂子麼?

  煉氣士滄風面色和緩如常,右手握劍,雙臂彷佛大鵬亮翅,一聲輕嘯,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大團朦朧的黑影,裹著無數極其明亮的劍光到了夏侯面前。他揮劍之時無聲無息,整個人彷佛就化為了風,化為了空氣,空氣在空氣中流動,卻是沒有絲毫痕跡的。甚至就連一點點殺氣殺機都沒有,那無數劍光就已經狠狠的劈在了夏侯的身上。

  大腿、胳膊、肩膀,劍光所落之處,儘是不致命的所在。夏侯一聲長喯,身上黃光連連閃動,校場上一塊塊上千斤重的巨石飛了起來,朝著滄風亂砸,自己則是用雙臂護住了頭臉,任憑無數劍光在身上亂劃。

  那一套以暴龍皮為原料,加入了數十種奇怪金屬、礦石、靈藥,經過刑天家巫匠的精心鍛造所成的鎧甲果然是防禦力驚人。只見火光亂閃,火星四濺,‘鏗鏗鏗鏗’的聲音響徹整個校場,那鎧甲上卻是一條白印都沒有留下。

  滄風心中駭然,雙手運足了力氣對著夏侯一通亂砍,可是他一名煉氣士,雙臂能有多少力氣?不過是數百斤而已!面對夏侯這種人形怪獸,根本連推動他手指頭的可能性都沒有。而那呼呼而來的三尺許大小一塊的巨石,則是給滄風帶來了數不盡的麻煩。他手上那柄松紋劍一陣亂劈,勘勘就能讓巨石擦著他的身體飛過,巨石上強大的土性元力激蕩起的大風,讓滄風渾身衣衫‘嘩啦啦’的朝著身後飄飛,露出了他瘦削的體形。

  刑天大風猛的興奮起來,二話不說踏著刑天鞶的肩膀就站在了眾人之上,揮動著一柄沉重的虎頭雲紋雙頭鏜大聲的叫喊起來:“篪虎兄弟,給我打趴下他,給我宰了這廝,我請你去西坊玩最好的娘們。剛剛伐西令送來了好幾個海人屬國的公主哩!”

  夏侯清楚的聽到了刑天大風的聲音,能聽不見麼?數千名在場的黑厴軍、玄彪軍的軍士在重複他的喊聲哩。夏侯差點沒倒在地上,自己對於女色,不是這麼看緊吧?他刑天大風老是用女人勾引他作甚麼?

  ‘哈’,夏侯左手揮拳,逼退了滄風,右手單鋒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出一道黑光,已經到了滄風頭頂。

  滄風嘿了一聲,右腳猛然一跺,整個身體突然鑽到了地下,‘哧溜’一下從數十丈外又冒了出來。夏侯手一抖,收勢不及的單鋒劍差點把自己的大腿給卸了下來。他心裏那個激動啊,心情那個激蕩啊,滄風所使的,分明是自己用得極其熟練的土遁啊!這是道法,不是巫術,這是最為純正的道法啊!

  看滄風所掐的手印,和自己所知的也不過是一點點的不同,但是很顯然,滄風的遁術,比起自己更加的流利,更加的順溜一點。

  夏侯無比深情的看著滄風,似乎,他已經找到了組織了,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大夏朝,還是有修道士的。也許,他們就能幫助自己,找到回去的道路。“唔,和滄風接下來交手,能夠平手就好了,可千萬不能傷到了他。”

  滄風則是站在數十丈外,任憑相柳柔在那裏聲嘶力竭的催促自己,乾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夏侯,離開毒龍島的時候,就聽同門師兄弟說過,大巫的厲害。在相柳柔的府上,他也和幾名巫武交手過。但是夏侯,很顯然是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巫武。他的力量更大,肉體更堅強,速度更快。那一劍劈下的時候,滄風毫不懷疑,就算自己使用那件護身的寶貝,也會被數萬斤的巨力劈成粉碎。

  “土性的巫力麼?難對付啊,就我這點力氣,怕是連他的皮都劈不開。”滄風有一種老虎咬刺蝟,不知從何下手的感覺。在相柳柔府上,他對付的那幾個都是水性、風性、火性的巫武,他的劍氣劍光,可以輕鬆的擊傷他們。但是夏侯這種皮粗肉厚的貨色,對於滄風而言,是一次極大的挑戰。

  遠處,夏侯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笑容,猛的彎下腰肢,彷佛在密林中衝鋒的白,兩條大長腿急驟的邁動,幾乎看不清一點的影子,單鋒劍重重的拖在校場的地上,嘴裏發出了猛獸相互搏殺時的咆哮。奔跑,奔跑,急速的變向跑,就好像白在密林中借著樹幹急速轉向一樣的奔跑。夏侯的身影已經變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一道飄忽不定的風。

  刑天大風激動得渾身哆嗦起來,猛的跳起來大聲吼叫道:“好啊!殺了他!”

  夏侯大聲吼道:“煉氣士,讓我見見你的實力吧,不要讓我失望!”在距離滄風還有十幾步的距離,夏侯猛的揮動右臂,用力過猛的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筋骨和肌肉發出的可怕‘嘎嘎’聲。全力劈出的一劍發出了古怪的碎裂聲,一條土柱突然拔地而起,數丈高的土柱彎成弧月狀,前方鋒利有如刀刃,在校場上撕開了一條長長的縫隙,急速朝滄風掃去。

  滄風眼裏寒光一閃,大喝道:“巫篪虎,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長劍飛起,在頭上漂浮不定,雙手已經連換了幾個印訣,嘴裏念念有詞,突然指著那道巨大的劍刃暴喝一聲:“碎!”

  天地元氣不正常的波動起來,組成那道劍刃的土性元力突然受到極大的震撼,當場炸裂。滄風右手劍指朝著夏侯一指,喝道:“禁!”

  夏侯的身體猛的一僵,體內元力的運轉似乎都僵直了。一股無形的屏障出現在他身體四周,強大的壓力一波波的朝著正中壓了過來。夏侯覺得,自己簡直就好像琥珀中的小蟲子,絲毫動彈不得!

  心中血氣直沖腦門,夏侯暴喝道:“給我開!”雙臂猛然一抖,渾身肌肉按照一個恒定的順序,一個固定的節奏猛的抖動了一下,彷佛山峰迸裂,又如銀河自那九天之上突然降下,肉眼清晰可見夏侯四周一片片青色的禁制被他純粹以肉體力量震成粉碎!

  滄風張大了嘴巴,下意識的罵了一句:“貧道今日白日裏見鬼,這還是人麼?一個九等巫武就是這樣,那最強的九鼎大巫,怕不真如天神?”

  額頭上冷汗直冒的滄風突然踏著那柄長劍飛了起來,長劍化為一道丈許長的青光,在離地三尺的高度輕盈的飄動。夏侯揮動著單鋒劍,吼聲連連的朝著滄風急速劈砍,滄風一時想不出如何對付一名發狂的巫武,只能皺著眉頭駕馭劍光在劍光中狼狽穿梭,滿臉苦笑。

  校場上噓聲大作,安邑的子弟們對於滄風不敢和夏侯正面廝殺的行徑很是不齒,紛紛發出了極其難聽的叫聲。更有人直接朝著相柳柔指責起來,責問他從哪里招來了這麼一個膽小怯弱的劍手?這種只會躲閃卻不正面接劍的行為,對於實力強大、目中無人的巫來說,是絕對不可理解的懦夫行為。

  滄風聽到了場邊的噓聲,只是苦笑。“要我們煉氣士和肉體無比強大的巫正面作戰?真正是白日見鬼!唔,有什麼法術可以對付他?”

  那邊相柳柔的臉蛋已經抽搐成了一團,在劈頭蓋臉的叫駡聲中,相柳柔跳著腳嚎叫起來:“滄風,你若是再這麼躲閃下去,我們什麼都不談啦。你的那道場,讓他見鬼去吧!你家相柳大爺在這裏發誓,你若不能贏,你別想在安邑立足!”

  沒有人注意到,校場正北方向那高有數十丈的觀禮臺上,已經出現了無數身穿高冠長袍,服色以黑、青、紫等色澤為多的人物。將近一半的人是發須潔白的老者,其他一半則多是中年人。

  被所有這些人環繞在正中的,是一名頭髮漆黑,鬍鬚銀白,眸子裏有無數星雲旋轉的老人。他身材竟然看起來比夏侯還要高,卻沒有夏侯這麼膨脹的肌肉,整個體形看起來無比的柔和,很自然的味道。一身漆黑的長袍上以青紫色的絲線刺滿了各種花草紋路以及山陵怪獸的圖案,腰間是一條九寸寬黑玉帶,漆黑的長髮飄舞,僅僅額頭上纏著一條發帶,發帶眉心正中的位置上鑲嵌了一顆鵝卵大小的橢圓白玉。

  這老人背著雙手,沙啞著嗓子發出了很難聽的‘桀桀’笑聲:“相柳翵,你家那小子的友客,可不行。”

  相柳翵,當今相柳家的家主,一名臉上帶著綠氣,長相彷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綠毛僵屍樣的老人眯著眼睛,低聲嘀咕道:“勝敗未定。”

  另外一老人冷笑了一聲,方方正正的臉上一對方方正正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同樣近乎四方形的嘴唇微微開合,發出了乾巴巴有如花崗岩摩擦的聲音:“大王,相柳兄,勝敗有何重要?”這老人渾身皮膚赤紅,每個毛孔內都彷佛有絲絲火焰形銳氣射出來,一個大活人站在那裏,給人的感覺卻彷佛一柄四四方方的大刀飄在那一般。

  那剛開始說話的老人臉上露出了幾絲暴虐的神采,回頭笑道:“刑天厄,你們家那小子的友客若輸了,不過是在安邑四方城門說幾句服輸的話,於他本身無損。若是相柳家那小子輸了,你家的那幾個娃娃下手太狠,如此重注,你叫相柳柔那娃娃怎麼賠出來?”

  刑天厄,當代刑天家主嘿嘿的笑了幾聲,伸出五根手指幾乎同樣長短,竟然閃動著金屬反光的雙手輕輕的理了理一根根筆直的伸出來寸許長彷佛長槍的鬍鬚,淡然道:“大王偏心,他相柳家小子的錢就重要,我家那幾個娃娃的名聲就不要緊麼?”

  那大王仰天長笑,連連搖手:“罷了,罷了,你們兩家的事情,我們諸大天候、諸大巫看個熱鬧就是。小娃娃的事情,爭的不過是一個高下,我們參合在裏面,可就沒趣了。”

  他臉上露出了極其猙獰的神色:“不過,一名煉氣士居然敢進王宮和我們的戰士交手,有趣。刑天兄,若等下這叫做滄風的煉氣士贏了,給我安排人手殺了他。大夏的天下是我們巫的地盤,他們煉氣士,異類爾,居然敢闖入安邑,簡直不知道死活。”

  刑天厄欣然領命,眼裏精光彷佛要把大地都戳一個窟窿出來。

  相柳翵則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臉上的綠氣就好像發爛的青蘿蔔,要怎麼醜陋就有多麼醜陋。良久,他才哼嗤出了幾個字:“小六這廝,要好好教訓一下了。請東夷的箭手也罷了,畢竟是我巫族一脈,這次弄個煉氣士來王宮,算是什麼?”

  那大王歪著眼睛斜了相柳翵一眼,怪笑道:“你不知道他的友客中有煉氣士?真的不知道?”

  相柳翵嚇得猛的趴在了地上:“大王,臣,真不知。以本族始祖之名發誓,我真不知。若知曉小六請了煉氣士為友客,我定然已出手殺了。”

  那大王皺了下眉頭,突然呵呵笑起來:“算了,這是多大的事情?你怎麼嚇成這樣?唔,刑天兄,放過那煉氣士。不管他輸贏,讓他在安邑建個道場就是。如今安邑裏有賣身的、賣音的、賣技的、賣書文的,還就少個賣煉氣士的。”

  他古怪的笑著,嘴角差點都要撇到了耳朵根上,臉上的表情簡直可怕到了極點。良久,這大王還低聲道:“有趣,他們來安邑傳授煉氣的法門,莫非還有巫會去跟隨他們修行?”

  很自信的笑了笑,這古怪的大王改變了決定:“一群螻蟻,隨便他們吧,我們插手這些閒雜事情作甚麼?”

  大夏朝身份最高貴的一批人同時笑了起來,他們掃了那校場一眼,同時消失在空氣中,就留下了那大王淡淡的聲音:“各家的娃娃相互拼鬥,這是我們巫族的傳統,可是不要做得太離譜了。這次是煉氣士,下次是什麼?弄一個太古的魔物出來?哼!”

  刑天大風、相柳柔他們還不知道相互之間的爭鬥,已經引起了大夏朝統治者的直接關注,還在那裏為了場上的情勢而焦急。校場上,夏侯已經作出了讓所有人驚呼的事情。

  渾身裹著一層黃光的夏侯突然把單鋒劍插在了地上,雙手中一團黃色的土氣急速旋轉,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重重的把那一團土氣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他的兩個拳頭,重重的轟擊在了腳下的大地上。

  ‘嗡’,小半個校場輕顫一下,密密麻麻數百根丈許長、碗口粗的尖銳土刺從地上激射而出,籠罩了夏侯身側百多丈的範圍。

  沒防備到夏侯這一手的滄風驚叫一聲,腳下踏著的劍光一陣顫抖,光芒立刻黯淡,差點就現出原形。幾根土刺更是擦著他身體刺過,差點沒給他來個大開膛。煉氣士的身體不過比平民稍微強一點,眼看著滄風身上已經冒出了一片片殷紅的血跡。

  夏侯緩緩站起來,拔出了身邊的單鋒劍,指著滄風冷喝道:“不要留手,全力施展你的本事。否則,你會讓我看不起的。”

  眨巴了幾下眼睛,夏侯更是說出了讓滄風哭笑不得的話:“是個男人的,就和我好好的戰一場。不管是你勝還是我勝,總在那裏躲閃算是什麼事?”站在那裏吸了幾口氣,夏侯在全場所有人的驚咦聲裏,把那套防禦力極其驚人的龍皮鎧甲脫了下來,遠遠的丟了出去。

  赤裸著上身的夏侯狠狠的用拳頭敲擊了一下堅硬有如花崗岩的身體,大聲喝道:“現在我們公平了,煉氣士滄風,你還猶豫什麼?”

  ‘呀~~~呔’,夏侯跳起來足足有六丈多高,狠狠的一個膝頂朝滄風正面砸了下去。他身上那凜冽的戰鬥欲望,燒得四周的空氣都開始沸騰。那濃濃的戰意,更是把滄風全身都籠罩在裏面,就好像面對一台萬噸水壓機的老鼠,如果滄風再不做反擊,他定然會被夏侯一擊斃命。

  滄風臉色一肅,大聲道:“如此,請指教。”

  他就懸浮在原地不動,腳下長劍一個穿梭已經到了他手中,隨手朝著四面八方點了幾下,滄風眼裏神光熠熠,曼聲吟唱道:“天發殺機,風雲變色!尊天劍!”

  他雙手捧著劍柄,素容朝著青天微微一鞠躬。

  夏侯一驚,突然頭頂上天地元氣不正常的急驟波動,一道籠罩了方圓百丈的巨大氣勁轟然而下。‘颼颼’的尖嘯聲中,方才還在罵罵咧咧的詛咒滄風十八代祖先的相柳柔已經是面帶狂喜的暴跳起來:“姓篪虎的蠻子,你死定啦!”

  夏侯抬頭,就看到彷佛天空開裂,一道青紫色的氣勁彷佛彗星天擊,急速落下。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5:43:03

第二十七章 惨勝

  面對重型武器應該如何規避,這已經成了夏侯的一種本能。

  眼看著天空那長河大江般的青紫色氣浪轟然而下,夏侯邁開大步轉身就跑。這一次,他跑的是直線,沒有任何花招,沒有任何噱頭的,筆直的朝著前方急速奔 逃。身體皮膚敏銳的觸覺告訴他,那氣浪幾乎是瞬間就壓到了他頭頂,耳膜一陣陣嗡嗡作響,迫人的壓力讓夏侯眼前金星亂閃。這一道氣浪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

  在相柳柔無比得意倡狂的叫駡聲中,夏侯突然一個虎撲,朝著前方猛的跳了出去,身體團成一團,有如柔軟的皮球,在地上滴溜溜的亂滾。如此高大的身軀居然能夠作出這樣的靈巧動作,刑天大風他們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就在夏侯身後不到三丈的地方,那一股股浩大的氣勁已經砸在了校場上。夯得結結實實彷佛鐵板的校場地面猛的顫抖了一下,直徑兩百丈內的校場被那氣勁整個轟得下陷了一丈。

  隨後,以滄風的身體為中心,那一道氣勁在極其短暫的停滯後,徹底爆發。

  數百丈內無數土石飛舞,王宮校場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滄風勉強發出了尊天劍這一他無法完全控制的法咒,身體哆嗦著,嘴角已經淌出了血絲。而夏侯則 更是難看,整個被炸飛了兩百多步遠,彷佛被人從高樓上丟下的貓,無比狼狽的砸在了地上。幸好他的右手還握得很緊,那柄單鋒劍還死死的抓在手中。

  耳朵邊彷佛有數十面大鼓在敲響,夏侯眼前金星亂閃,五臟六腑好像被放在蒸籠裏蒸透了氣,最後又被澆上了滾湯的油,那個叫做一個難受。他臉上到處都是 血,鼻子裏還在汩汩的往外噴著鮮紅色的噴泉。肋骨有點難受,似乎有兩根肋骨已經出現了裂紋。右腿腿骨也在發出呻吟聲,剛才在空中,那裏被一塊炸飛的巨石狠 狠的擊打了一下。

  場邊很遠的地方傳來了白尖銳的叫聲,同時還要黑厴軍那些軍官無奈的咆哮。顯然白看到夏侯受傷,野性發作想要衝進場內襲擊滄風,黑厴軍的軍官們只能強行攔截他。面對一頭貔貅,不敢下大力氣的黑厴軍軍官們,只能接受渾身多上幾百條傷疤的命運。

  ‘呼、呼’,夏侯喘息著站了起來,朝著遠處的滄風露出了一個嬉皮笑臉的鬼臉:“嘿嘿,好厲害的法術,可惜,沒打中。”

  滄風雙手也撐在了膝蓋上,長長的喘著粗氣,無奈的看著夏侯,連連搖頭:“你,你跑得太快!作為一名巫武,你應該正面硬接我的法術才是。你居然會逃走, 我實在想不到啊。”滄風咳嗽了幾聲,慢慢的站直了身體:“要說起來,如果你被尊天劍擊中,應該是沒有活下來的機會。你能逃開,也是幸運,我並不想殺人,也 不能殺人。”

  夏侯一瘸一拐的走向滄風,手裏單鋒劍隨意的揮動著:“瞻前顧後的,你肯定贏不了我,你信不信?”大手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幾下,把鼻子上掛著的血污抹了幹 淨,他咯咯的大笑起來:“不如這樣,我們也別打了,我給你一拳,你認輸,然後我找我現在管飯的老闆給你修一座道場就是,怎麼樣?”

  滄風一陣頭暈,什麼叫做管飯的老闆?這蠻子說話怎麼這麼古怪?

  搖搖頭,滄風認認真真的說道:“抱歉,我已經向相柳大人承諾,替他勝過這一場。”

  夏侯苦笑,站在被炸出來的大坑邊緣,點點頭:“那好,你飛出來,我們繼續打。嘿,我可沒辦法向你那樣站在一把劍上面飄著。”

  場邊,刑天華鎣懶散的捂住小嘴打了個呵欠:“大哥,你的友客要輸了。沒想到相柳柔那個廢物居然找了個法術威力接近一鼎大巫的煉氣士來。嗯,那蠻子怎麼 可能贏?完全不可能。那頭蠢材,他居然脫掉了那件鎧甲!那可是足夠承受二鼎大巫全力攻擊的極品巫甲,他居然脫下了!你讓我還有什麼話說?”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的臉色難看,刑天華鎣則是甩甩袖子,帶了幾個侍女轉身就走:“你們自己收拾乾淨,怎麼找了這麼一頭蠢貨回來?本來憑藉那鎧甲,他是贏定了的,現在可好!你們就等著去安邑各門向相柳柔俯首認輸吧。”

  黑厴軍、玄彪軍在附近的將領們一個個面色死灰,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腰袋,再看向夏侯的眼神裏,已經多了沖天的殺氣。他們半年的餉銀啊,可都被刑天大風兄弟兩威逼著捐獻出來,全部壓在了夏侯的身上了。

  校場上,滄風卻是堅定的搖搖頭:“篪虎小弟,我滄風煉氣士最多有點古板,可不笨。飛出來和你這個巫武正面劈砍?你當我腦子壞了?”他仰天怪笑了幾聲:“你在安邑找幾個願意和巫武掄著兵器硬碰的巫士出來,你看看,有沒有?”

  夏侯一愣,那邊相柳柔、申公鯤等人樂得嗷嗷直叫,深為滄風能夠在言語上壓過了夏侯而感到得意。煉氣士和巫士的確也差不多,更注重對巫力、法力的控制, 側重於對天地力量的把握,對於身體的淬煉,哪里能趕上巫武?一般普通的巫士和巫武作戰時,也是盡可能遠的拉開距離,滄風如許說,卻是沒說錯,夏侯也沒能強 行要求的。

  眼看著滄風‘無賴的’飄浮在那個巨大的地坑上,就是不肯接近,夏侯搖搖頭,作出了讓校場上無數人哭笑不得的舉動。他隨手把那單鋒劍插在了地上,右手朝 著地上一吸,一塊人頭大小的石頭頓時落入手上。兩隻手掌緊緊握住那石頭,夏侯大步退後幾步,猛然踏上前,吐氣開聲,渾身肌肉一抖,那塊石頭已經被他猛力投 了出去。

  ‘颼’,距離戰場近的安邑世家子弟們,甚至能夠聽到大石的破空聲。也不知道夏侯哪里練出的這種本事,隔著上百丈的距離,那石頭就是無比精確的朝著滄風的腦袋過去了。

  滄風嚇出了一頭冷汗,腳下劍光一動,連忙偏移了幾尺,剛好避開了那塊石頭。還沒有來得及慶倖呢,又一塊石頭‘呼’的一聲飛了過來,力量更猛。滄風連忙 閃避,可是剛才他那一招尊天劍,弄得校場上滿是亂糟糟的石塊土塊,夏侯的彈藥充足,體力充沛,就看到石塊雨點一樣的砸下,滄風躲閃得那個狼狽啊。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頓時又和一幫子兄弟興奮的大叫大嚷起來,整個校場就聽到以黑厴軍的將領為首,數萬名安邑子弟應和,無數人大聲的叫嚷起:“殺,殺,殺,殺了他!”

  滄風那個氣惱啊,對於夏侯,他實在是沒有話說。既然兩個人都不想拼死決鬥,他還砸這麼高興幹什麼?滄風那個無奈啊,普通的禦劍術對於夏侯是沒有效果的,可是再用超大威力的法術,對於滄風自己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正思忖著,‘颼颼颼颼’連續十幾聲響,一大片人頭大小的石頭又砸了過來。滄風皺眉閃躲,卻沒注意到那些石塊中暗藏一枚拳頭大小的土疙瘩,那黃澄澄的土 疙瘩‘啪嗒’一聲,命中了滄風的小腹。就看到滄風小腹附近的衣服粉碎,無數衣服碎片飄了下來。滄風‘嗷嗚’一聲慘叫,抱著小腹,踏著飛劍揚長直上數百丈的 高空,再不敢落下了。

  想想看吧,夏侯的手臂上有多少力氣?數萬斤的蠻力啊。就算是一塊土疙瘩,被他全力砸出去,也能在鋼板上砸出一個坑來。而滄風呢?是一個注重元神修煉而不是肉體淬煉的煉氣士,他的身體比起鋼板來,怕是結實不到哪里!

  幸好夏侯為了追求準頭,並沒有用上太大的力氣,只是‘輕輕’的‘隨手’一擲而已。但是就是這輕輕的一下,讓滄風整個臉色都變得青紫,差點沒背過氣去。

  場邊,刑天鼇龍憤憤的拼命的拍打著大腿:“該死,那煉氣士居然沒暈過去,可真夠挨的。早知是碰到一名煉氣士,該讓篪虎暴龍把他那柄龍筋弓給帶上。似乎他的弓箭是很不錯的。”

  刑天玄蛭不動聲色的抓住他的手,緩緩說道:“你氣憤也好,不要打我的腿,好不?大哥,回去叫巫匠,把那柄龍筋弓再加強,以篪虎暴龍的臂力,怕是能拉開 數萬斤的強弓。”他滿臉古怪的用手指摩擦了一下鼻子,有點渾身發冷的感覺:“想想看,數萬斤重弓發出的箭矢,若是今日能用上,就算在百丈高空,那滄風也死 定了。”

  彷佛小孩打架,夏侯一手抓著一塊石頭,抬頭看著滄風喝罵到:“有膽子你給我下來。”

  滄風氣得鬚髮亂舞,指著夏侯喝道:“有能耐你給我上來!”

  夏侯怒喝:“有膽子你給我下來!”

  滄風大罵:“有能耐你給我上來!”

  原本肅殺的校場上一片安靜,突然間,無數人‘哈哈’狂笑起來,有些年少輕浮的,更是笑得渾身直哆嗦,笑得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的,卻也不在少數。刑天大 風滿臉狼狽,捂著臉不敢見人,那相柳柔彷佛生吞了一斤大糞,整個臉上一陣青一陣黃,張牙舞爪的恨不得沖上去把夏侯和滄風撕成粉碎!

  大禹王先靈在上,什麼時候見過這麼搞笑的決鬥呢?

  滄風終於發現了不對,自己和一個十幾歲最多不過二十歲的蠻人娃娃這麼計較,傳出去還有臉面麼?

  長風憑空而起,滄風伸手在自己小腹上點了幾下,止住了疼痛。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丹瓶,倒出了幾枚丹藥吞下。發須、衣服隨風飄動,他臨風飛起,那柄長劍又握在了手上,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猛的指了一下,大聲吟唱到:“地發殺機,龍蛇起路!法地劍!”

  長劍上一道奇光閃過,滄風隨手把那長劍對著地面劈了下去。

  夏侯臉色一變,突然感受到了土性元力極不正常的波動。他尖叫一聲,雙手握拳,重重的朝著地面砸去。

  數百丈方圓的地面突然抖動了一下,伴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地氣奔湧,彷佛火山噴發一樣,一道土黃色的地氣筆直的沖天而起。夏侯全身就籠罩在那地氣 中,雙拳深深的陷在地裏,全身上下肌肉一塊塊急驟的抖動著,硬是保持著龐大的身軀沒有被那一股突然爆發的地氣沖上天去。而就在夏侯身側數丈遠的地方,無數 塊巨石‘呼呼’的沖天而起,整個校場,灰塵彌漫。

  滄風掐著印訣,死死的控制著地氣奔湧的方向。這一招,也是他無法熟練控制的大法術。以全身法力調動附近所有的厚土之力噴薄而出,全方位的攻擊敵人,尤 其地氣厚重,傷害力驚人,對付夏侯這種刀砍不進的角色最是合用不過。就好像,就好像刀砍不開烏龜殼,用大石頭卻能砸開的道理。

  夏侯渾身僵硬,每一瞬間都要承受極強大地力的沖刷,以他身體的強度,竟然不過兩三次呼吸的時間,就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點。‘啊呀’一聲,他的力量再不足以讓他穩在地上,被那股灰黃色的地氣一沖,彷佛樹葉一樣被沖起數百丈高。

  那地氣凝聚成無數無形的硬塊,在空中砸得夏侯嗷嗷亂叫,‘砰砰砰砰’,就看到火星在夏侯身上連串的閃了出來。

  而滄風一看到夏侯被地氣卷起,立刻手一晃,法訣變化,那一股勁沖出來的地氣突然分裂成數百股,彷佛龍捲風,在天空糾纏摩擦撞擊起來。土性最是厚重不 過,耳朵裏就聽到一陣陣金鐵碰撞的聲響,空中無數火星亂閃,巨石橫空飛出,在天上被絞成了粉碎。夏侯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有如磨盤中的豆子,被榨了個 辛苦。

  相柳柔興奮的跳起來:“我贏了,我贏了!刑天大風,你們還不快點認輸麼?”

  滄風右手劍勢急轉,突然念頌道:“人發殺機,血流漂杵!治人劍!”

  他長劍上突然冒出了一道數十丈長的青色劍氣,彷佛矯捷的蛟龍,狠狠的一劍劈向了夏侯。但是滄風顯然是手下留情,他的劍氣只是朝著夏侯身上肉最厚、最不致命的地方劈去的――夏侯的臀部!

  沒人想到夏侯還能贏,就連心境最為冷寂的刑天玄蛭,也是仰天發出了絕望的悲歎聲。這種情形下,誰還敢說自己能夠反敗為勝?刑天玄蛭甚至覺得,自己這個一鼎巫武,如果落在了夏侯的境地,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有乖乖的屁股上被劈一劍,然後落地認輸。

  可是夏侯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巫武,準確的來說,他是一個擁有修道法門,精神潛力無限可挖掘的,擁有極大潛質的,糅合了道法和巫術特長的,可能是大夏朝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的巫道!

  劍氣臨頭,夏侯咆哮一聲,身體勉強轉動,施展分光捕影的小巧法術,一手抓住了滄風噴薄而出的劍氣。一聲裂帛響,夏侯雙手皮膚紛紛炸裂,鮮血彷佛不要錢的河水一樣灑下。

  滄風愣了一下,本能的抖動了一下手腕,劍氣一卷,夏侯立刻借力騰空而起,桀桀怪笑著朝著滄風淩空飛撲而至。一路上無數巨石橫飛,夏侯憑藉一身粗皮厚肉,硬是用肌肉死扛住了沉重的打擊,最終成功的借力撲到了滄風身前不到一丈的地方。

  看著滿臉呆滯的滄風,夏侯勉強笑了笑:“誒,我從來不肯認輸的。命由天定麼?可是我的教官給我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右臂揮動,一個沉重的擺拳重重的砸在了滄風的臉上,滄風‘咯兒’一聲,乾淨俐落的暈了過去。他體內法力一空,真元匱乏,原本體力就已經到了衰竭點,哪 裏還承受得起夏侯的暴力虐待?這一拳足足能砸死一頭劍齒虎,若不是滄風勉強提起一點真元護住了臉面,怕是他就要被夏侯給徹底毀容了。

  滄風暈倒,夏侯得意至極的‘桀桀’怪笑了幾聲。可是驀然間,兩人同時向下飛速墜落。這可是在數百丈的高空啊!

  夏侯尖叫,可是還能有什麼辦法?在校場邊上數萬世家子弟驚駭的目光中,夏侯猛的摟住了滄風,兩人彷佛一顆隕石,重重的落下。

  一片狼藉的校場上冒起了一團小小的灰塵,夏侯抱著滄風,足足砸進地下有三尺深。

  刑天大風尖叫一聲,顧不得決鬥的規矩,就要衝進場內。那飄浮在空中做見證的宮官卻是手一揚,就有密密麻麻數十道細小的閃電劈了下來,把刑天大風‘吱吱’一聲劈得倒飛了十幾步。那宮官無比威嚴的喝道:“決鬥尚未結束,外人嚴禁入場。”

  正說著,夏侯已經無比艱難的扛著滄風從那窟窿裏爬了出來,傻笑著朝著天空的那宮官揮揮手:“這位公,哦,這位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我贏了?”他隨手把昏迷的滄風扔死豬一樣的扔在了地上。

  那宮官緩緩落下,伸手探了探滄風的鼻息,又撥弄了一下滄風,終於大聲宣佈道:“刑天家友客篪虎暴龍,勝!”

  他眼裏寒光一閃,看向了相柳柔的方向:“按照事先約定,今日之內,相柳柔當將賭注賠付刑天大風。否則,按大夏律,剝奪相柳柔一應官職,終生不得啟用。”

  相柳柔面色慘白,腦袋裏就只有那幾十車珍寶的影子在旋轉,終於喉嚨裏發出了‘咯咯’一聲,仰天倒下。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白,以及所有黑厴軍、玄彪軍將領同時歡呼,潮水一樣的沖進了校場。白一把跳到了夏侯的肩膀上,齜牙咧嘴的手舞足蹈,好不囂張。他連蹦帶跳的吱吱亂叫,那氣焰連天都可以捅出個窟窿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一手抱住了夏侯,高興得吱哇亂叫,話都說不清楚了。依稀可以聽到刑天大風在那裏帶著哭音的嚎叫:“這回,我總算是有錢花了,可不要老二每次都請我去西坊了。”

  黑厴軍、玄彪軍的一眾將領義氣沖天的嚎叫著:“篪虎兄弟,以後在安邑我們罩著你,誰敢招惹你,我們拉個十萬八萬大軍幫你揍死那廝。”

  夏侯眼前金星亂冒,兩隻血糊淋當的手在刑天大風、刑天玄蛭臉上亂抹了一陣,終於一口血噴出來,淒厲的嚎叫道:“讓我歇歇,行不?我肋骨起碼斷了十根,你們不要湊這麼緊行不?”

  黑厴軍、玄彪軍的將領們大聲歡呼,無比興奮的簇擁著夏侯就走。已經有數十名玄彪軍的巫士在那裏連連使用巫咒,對夏侯的身體進行處理了。一波波的熱浪在夏侯身上湧動,他立刻精神了起來。

  回頭看了看倒在地上根本無人理會的滄風,夏侯心頭黯然,猛的拍了一把白:“去,把他帶來。嗯,他要建道場麼?卻也是個好漢。”

  刑天大風他們哪里計較這些事情?刑天鞶大包大攬的叫嚷道:“篪虎兄弟看重了他,那就收了他就是。哈哈哈,自己的友客跟著我們走了,相柳老六怕不氣得吐血麼?”

  眾人歡呼大笑,一行數千人上了黑厴、玄彪,直接一路煙塵的衝突出了王宮,徑直往西坊去了。一向冷靜的刑天玄蛭都控制不住的得意大叫:“兄弟們,這次相 柳老六可是輸慘了!日後這安邑,就是我們兄弟們的天下,諸大巫家的子弟,誰敢不聽我們的使喚?哈哈哈,今日西坊所有花費,我們包了!包下整個西坊,大家好 好的樂樂!”

  歡呼雷鳴。少年輕狂,以此為甚。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6:05:39

第二十八章 餘波

  順著正中的玉板甬道走過刑天家最前面那個巨大的廣場,繞過三重高大的屋廳,拐進一個側花園,隨手推開一重暗門,踏著那用一塊塊鵝卵大的玉塊鋪成的小道繞了幾個圈子,刑天十三腋下夾著一個長布卷兒,顫巍巍的到了刑天華鎣的居所院外。

  站在院子門口沉吟了一陣,刑天十三準備著要敲門,卻突然一腳就踢飛了院門,大步的走了進去。那一扇黑木院門無聲無息的飛出去十幾丈,詭異的懸浮在空中 凝滯不動,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那錦緞一般的花棚後面,刑天華鎣的幾個侍女看到了刑天十三,就像是小兔子見到了惡鬼一樣,嚇得有如石像木雕,乖乖的坐在那裏 紋絲不動,連呼吸都小心的屏住了。

  刑天十三到了刑天華鎣的那小樓邊,抬頭看了看青白白的一片沒有題字的匾額,低聲哼了一聲,大步走了進去,直接沖上了二樓,一腳踢開了刑天華鎣閨房的門戶。空氣中立刻蕩漾起一股粉膩膩的幽香,曖昧的氣氛籠罩四周。

  青月正坐在梳粧檯前,對著一面雨打芭蕉青銅邊框的六角明鏡畫眉,華鎣卻是懶懶的坐在後面一張錦墩上,一隻手在後面纏著青月的脖子,手上拿著一抹胭脂在 給她潤唇。華鎣的另外一隻手卻是直接伸進了青月的衣襟,在她的嫩乳上輕一下重一下急一下緩一下的捏動著。至於華鎣的小嘴,則直接湊到了青月的耳垂上,輕輕 的吮吸。

  驀然間聽到了房門被人大力的踢開。華鎣兩道長眉突然豎起,右手大袖一揮,一股無形無色的勁道帶著陣陣轟鳴朝著房門轟去,嘴裏喝罵到:“找死的丫頭,叫了你們不要上來。”

  一邊叫駡,華鎣一邊扭過頭去,卻突然看到刑天十三惡狠狠的瞪著自己,嚇得她立刻跳了起來,慌亂的整理了一下身上淩亂的衣衫,老老實實彷佛乖巧的貓兒一樣叫了一聲:“三爺爺。”至於她身邊的青月,卻是已經嚇得麻木了,坐在那裏哪里敢發出一點聲音?

  發須有如烈火燃燒的刑天十三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很艱難的擺出了一副他自認為慈祥,實際上比鬼還難看的笑容。嘿嘿的乾笑幾聲,刑天十三緊了緊腋下的長布卷,朝著滿臉驚惶的青月點點頭:“青月姑娘,在這裏住著,還習慣吧?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孫子,可沒打你主意?”

  刑天華鎣一陣的尷尬,刑天大風他們倒是沒打青月的主意,可是自己卻是已經把她給吃得乾乾淨淨。青月更是滿臉通紅、青白的變幻,偷偷摸摸的紮起了腰帶,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道:“謝三爺爺關愛,青月在這裏一切安好。”

  刑天十三發出了幾聲不明不白,搞不清楚緣由的笑聲,抹抹鬍鬚,橫了華鎣一眼:“唔,那就好,青涪先生以前對我多有助力,如今青涪先生死了,有些事情,還著落在姑娘你身上。”他猛的咳嗽了一聲:“華鎣,你最近很窮麼?銅錢,不夠用?”

  刑天華鎣偷偷的瞥了一眼臉上神情琢磨不透的刑天十三,老老實實的說道:“華鎣還好,盡有花銷的,唔,大哥他們卻是窮得瘋了。”

  重重的點了三下頭,刑天十三歪著腦袋看著華鎣問她:“這麼說,你不缺錢?”

  刑天華鎣乾笑了幾聲:“自然不缺,三爺爺問這個幹什麼?莫非三爺爺手頭還會緊麼?”她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除了家主刑天厄他們那一代的元老,刑天十三是 刑天家二代長老中最重要的幾人之一,總不成還要找她借錢吧?半個安邑的貴族都知道刑天十三最近沉迷於西坊的某個姑娘,卻也不可能掏空了他的口袋!

  怪笑了幾聲,刑天十三扯扯鬍子笑道:“不缺錢就好,你一女娃娃要這麼多錢作甚麼?你和你大哥他們贏了相柳柔那敗家的貨十倍的錢物,你也就不要分那一半了。家主剛才派人給我說,贏的錢數字實在大了點,放你手上怎麼放心呢?還是三爺爺我幫你保管的好。”

  刑天華鎣俏臉一陣抽搐,失聲喝道:“什麼?那個蠻子贏了?我怎麼可能走眼?”

  刑天十三不鹹不淡的嘿嘿了幾聲,抹抹鬍鬚笑道:“你走眼了,篪虎暴龍那小子是個亡命的角色,硬是把那法術威力接近一鼎大巫的煉氣士給砸斷了三十幾根骨頭。”他有點得意的看著華鎣:“家主說了,你要這麼多錢物無用,交給我們保管才好。”

  刑天華鎣氣得拼命的眨眼睛,恨不得撲上去一爪把刑天十三的鬍子給抓下來,不過,她也只敢想想罷了。胸脯急驟的起伏了幾次,刑天華鎣乾笑起來:“沒想到,那蠻子真正出人意料了。三爺爺說得是,我原本也沒有用錢的地方。”

  滿意的點點頭,刑天十三轉身就要離開:“好,到時你記得和大風他們去討債,如果相柳家不給錢,三爺爺我帶軍隊去和他們說話。”嘿嘿了幾聲,刑天十三嘰 裏咕嚕的說道:“你沒有用錢的地方?嘿,就算你花錢去買幾千個幾萬個姑娘玩,爺爺我們也就由得你了。可是你花錢貼在人家的身上,哼哼。”

  聽到最後幾句話,刑天華鎣的臉色一片死白。

  已經到了樓梯口的刑天十三突然停下,狠狠的跺了跺腳,冷哼了幾聲:“大夏的規矩,是當年大禹祖王定下來的,誰敢破壞?四大巫家的子弟,可從來沒人敢參 合到殿下們的事情裏面的。華鎣,你和大王的九王子,給我離遠點。”他很不客氣的訓斥到:“就算想要嫁給他,也要等他成了大王才行。這大王的位置,還真不知 道是誰的。”

  眼睛眨巴了幾下,他又走到了刑天華鎣的閨房門口,咳嗽了一聲說道:“青月姑娘,我這去西坊送琴。嘿,不知青月姑娘琴技如何?”

  青月連忙賠起了笑臉:“三爺爺可是要我去給人授琴麼?青月雖然精擅的是簫技,可是這琴道卻也不差哩。”

  刑天十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好,好,好,好呀!那,我叫人備車,就有勞青月姑娘和我走一趟了。”他笑得很開心:“最近一家琴館得罪了中天候的長孫,全家被殺了個乾淨,卻得了幾分琴譜送了過來,很是高深玄妙,就有勞青月姑娘了。”

  華鎣笑了起來:“三爺爺,那,我一起去可好?”

  刑天十三聳聳肩膀,不置可否的說道:“你的空閒總是太多。華鎣,可得好好的想想,這次你怎麼就看走眼了呢?”嘿嘿笑了幾聲,刑天十三轉身實施然離開。

  刑天華鎣臉蛋跳了幾下,突然一掌按在了身邊的長案上:“篪虎暴龍?你居然贏了!該死的相柳柔,無能的廢物,你輸了就好,怎麼還連累我受責?該死的東 西!”那一張長案上擺放了十幾卷長卷,幾支毫筆、硯臺等物,突然統統炸開,或者融化,或者結冰,或者直接被一團黑氣絞成了粉碎。

  過了兩盞茶的時間,一架四輪車被兩匹七彩麋鹿拖著出了刑天家的大門。刑天十三還是老樣子,夾著那布卷,顫巍巍的跟在那馬車的後面,就好像一個老管家。他身後這次緊緊的跟上了十幾名軍士,八個童子,一行人朝著西坊去了。

  而刑天家隔著大街相望的一處大門那,形容古怪的申公豹正從一頭黑虎的背上跳下來。看到刑天十三帶著人走過,申公豹連忙遠遠的行禮問好。刑天十三卻是不理不睬的耷拉著眉頭走了過去,鹹不鹹淡不淡的哼了一聲,嗓子裏面咳嗽了幾下,突然一口濃痰帶著呼嘯聲飛了出去。

  一聲脆響,申公豹腳尖前三寸的一塊大方磚整個被那口濃痰打成粉碎,嚇得申公豹連忙倒退了幾步,連連行禮問安,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刑天十三這才很賞臉的 用眼角斜了申公豹一眼,點點頭說道:“你這娃娃還像個人樣,比相柳家那幾條蛇崽子順眼點。唉,怎麼前幾天在熊營,你就沒被打斷腿呢?”

  申公豹一口血差點噴了出來,這老爺子怎麼說話的?不過,整個安邑所有的貴族都清楚刑天十三是個絕對招惹不得的人物,就算是幾大巫家的家主乃至中原九州 的九大天候都不敢招惹這位,何況是他申公豹?當下申公豹的腦袋都差點杵到地上了,好容易才看著刑天十三帶著人拐過了前面的街角不見了,這才一頭冷汗了抬起 頭來。

  “整個大夏就只有一個刑天十三,還真他媽的是運氣。”向來心機深沉的申公豹,都忍不住開口罵了一句髒話。

  這裏刑天十三的車馬剛過,那邊申公鯤一臉輕鬆自在,像是剛吃了幾斤大補藥一樣紅光滿面的引了幾個隨從護衛,騎著一票稀奇古怪的坐騎快速奔了過來。看到申公豹站在自己家大門口,申公鯤一偏腿,輕巧的跳下,身體古怪的在空中扭動一下,已經到了申公豹面前。

  一對面,申公鯤就一拳砸在了申公豹的胸脯上,笑道:“你不去熊營廝混,怎麼又跑進城了?也是來看熱鬧的?”

  申公豹怪眉一聳,嘿嘿笑道:“我來看熱鬧不假,不過你朋友相柳柔輸了個乾淨,你多少也做個樣子哭幾聲行不?”

  申公鯤同樣眉毛一聳,吊兒郎當的拍拍掌跳了幾下,大笑:“又不是我兒子,我為他哭?媽的,他卻是一個廢物,好容易前幾年壓著對門那幾兄弟鬧了一陣,如今幾場輸得沒了影兒,我還傷心我在西坊請他玩姑娘花的錢哩。”

  說著說著,申公鯤極其下賤的仰天哭嚎了幾聲:“我的錢啊,怎麼都去喂了那個白癡加廢物?他們相柳家這一代怎麼也不選幾個中用的人出來?唉~~~!”

  申公豹一臉的麻木,呆呆的看了申公鯤半天,這才一手拎著他的衣領,拉著他沖進了大門去。隨行的幾個護衛拉著坐騎從側門亂糟糟的跑了進來,在申公豹的命 令下把大門關好,就聽到申公豹指著申公鯤的鼻子喝罵起來:“你才真正是蠢材,不知道刑天家的人就在街對面麼?你在這裏大罵相柳家的,搞不清的人,還以為你 在向他們賣好了。”

  申公鯤聳聳肩膀,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看著申公豹笑起來:“得了,誰當真啊?我是實話實說,相柳柔這回丟了他相柳家的臉面,怕是在安邑混不下去了。他家相柳老三相柳胤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蛇澤回來,安邑城內,怕是要太平好一陣子了。”

  一對冷光隱隱的眸子眨巴了幾下,申公鯤盯著申公豹問他:“不過我還是奇怪,你看了熱鬧就跑回熊營好了,怎麼還回來呢?也不怕刑天鼂故意找你的過錯?那刑天鼂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好貨,這幾年,新軍營中被他打斷了腿腳的世家子弟有多少?”

  申公豹冷笑了幾聲,一對眸子突然幻出重影,兩道棱光射出來寸許遠,很是自傲的仰頭冷哼:“刑天鼂?我還會懼怕了他?你知道我的巫力有多強,兩個刑天鼂綁在一起,還差不多和我打個平手。再說了,他現在肯定在西坊和刑天大風他們慶功哩,我正好問你點事情。”

  申公鯤看了看大門內廣場盡頭的申公家府邸的正廳,點點頭嬉笑道:“得,問什麼?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我鯤老四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包括你在西坊的那幾個相好,這幾個月有誰爬上了她們的床,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申公豹怒駡了幾聲:“我管她們去死?那煉氣士滄風,是什麼來頭?”他的身體不安的扭動了一陣,尋思片刻,補充道:“相柳老六從哪里把他給招攬過來的?是什麼條件哩?”

  嘴巴慢慢的張開,申公鯤很古怪的看了自己的族兄弟一眼,皺眉道:“問這個幹什麼?煉氣士,不過是那些平民不知道尋了些什麼邪門歪道的法子,練了一些稀奇的法術在那裏賣弄,你問滄風的來歷幹什麼?老三十三,你就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可是煉氣士又有什麼希罕?”

  沉默了一陣,申公豹悠然神往的抬頭看著天空的白雲片片,淡淡的說道:“老四,你想想,滄風煉氣士那一招尊天劍,威力竟然接近了一鼎下品大巫的巫力攻 擊!他還就是一個平民,若是我申公豹能學了他的那法門,嘿,以我大巫的天賦,也許。”他停下話頭,深深的看了申公鯤一眼,嘻嘻的笑了起來。

  申公鯤翻了個白眼,歎息到:“我就知道你起了這心思。就好像十年前你帶人去抓海人,拷問他們的青銅貴族戰士的法門一樣,你是看到了任何一個可能變強的機會,都不會放過啊。”

  申公豹高傲的昂起頭來:“當然,我申公豹不管做什麼,都自然是最好最強的。如能增強自己的實力,何樂而不為?嘿,等我實力暴漲之後,安邑就是我們兄弟的天下,哪里還有刑天、防風兄弟他們的事情?”

  申公鯤拼命的眨動了幾下眼睛,這才點頭道:“那麼,大洋之中毒龍島,滄風煉氣士是從那裏來的。似乎,他的身後有一個很強的流派,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就和那些書生、劍客在安邑設道場收徒一樣,他們也想在安邑開設道場,收徒授業。”

  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抹了一下自己的眉毛,輕輕的把最末端的那幾根眉毛向上提了幾下,於是那眉毛就彷佛一團烈火跳動了起來。“原來如此,在安邑開設道 場,可少不了世家王子的支持照顧,否則沒兩天就會被治司給抄了。想必滄風也是知道其中的關礙,這才投身在相柳老六的手下。可惜卻碰上了那不怕死的蠻子。”

  申公豹嘿嘿笑了幾聲,低聲道:“如果我能助那滄風一臂之力,不知道他可否引薦我去他師門?唔,有我巫族四大巫家之一的直系血親投身門下,他的師長如果不是白癡,應該都會欣喜若狂的吧?”

  申公鯤的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腰袋,滿臉正氣昂然的吼到:“隨便你幹什麼都可以,但是千萬別計算四哥我的錢袋就是。我的錢還留著去西坊喝酒睡女人,你要給那滄風在安邑修道場,別想從我這里弄走哪怕一個小錢。”

  申公豹不屑的瞥了申公鯤一眼,罵道:“像是我要搶了你女人似的,去,你看得上的那群貨色,我還沒興趣。錢?那滄風現在篪虎暴龍那蠻子手上,那蠻子怕是一個爛好人,我還用花自己的錢麼?”

  申公鯤愕然,呆呆的看著申公豹,申公豹得意的大笑,跳上自己的黑虎,‘喲哈’一聲,那體長足足兩丈開外的黑虎一聲咆哮,直接跳過了院牆,蹦到大街上去了。

  申公鯤尋思了半天,突然一拍手:“中啊,那刑天大風窮了多少年了,這回贏了相柳老六這麼一大筆,還有個不胡花的?他可是壓了十幾大車的錢物珍寶!一比十,相柳家要賠出來百多車!那都可以再建半個安邑城了!”

  嘻嘻幾聲,申公鯤跳上自己坐騎,也一溜煙的沖出了門去:“小的們,去西坊給刑天大風道喜去!嘿嘿,他刑天大風來了這麼一筆橫財,怕不把整個西坊包下來快活?咱們可要去狠狠的宰他一筆才行。他刑天大風今天怕是能趕我出門麼?”

  帶著幾個護衛,申公鯤興沖沖的也跑了出去,正好臉色發綠發青發紫的相柳柔渾身哆嗦著正趴在一匹四不象的背上緩緩的挪了過來,往日和他交好,經常廝混在 一起的申公鯤卻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哈哈大笑著帶著人過去了。相柳柔的臉色立刻不僅僅是發綠發青發紫,更憑空添了幾絲黑氣在裏面。

  安邑,就是這麼的古怪,這麼的,現實。

  張了張嘴,相柳柔一口淤血夾著幾根淡綠色的血絲噴了出來,臉上一陣蒼白,已經傷了元氣。

  一條扭曲的人影憑空在相柳柔身邊冒了出來,柔若無骨的手掌輕輕的在相柳柔背心後揉動了幾下,一股股黑煙綠氣沖進相柳柔身體,相柳柔的臉色立刻變得好看起來。他驚喜的回頭看了一眼,大叫起來:“哥,你什麼時候從蛇澤出來的?你可要給我出氣啊。”

  那渾身上下的皮膚不斷的抖動,彷佛無數條細小的蛇在皮下急速扭曲鑽行的古怪年輕人沙啞的笑了幾聲,軟綿綿的說道:“事情的經過,曾祖的近侍都告訴我了。你可真蠢,沒有必勝的把握,你挑撥他們去王宮鬥?”

  陰惻惻的怪笑幾聲,那年輕人輕輕的用雙手揉了揉面頰,淡淡的掃了相柳柔一眼:“這次你運氣不錯,曾祖在王宮看到了事情的經過,也沒打算就這麼廢了你。不過,畢竟你丟了我們家的人,面子上還是要給你點懲罰,你就先去大王的宮裏做一門尉好了。”

  相柳柔面色一喜,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子全湧了上來,連忙跳下坐騎,朝著那年輕人連連行禮道謝。

  那年輕人陰柔的笑了幾聲:“我們親兄弟,還說這些虛話?以後行事謹慎點,有什麼事情,聽我的沒錯。唔,刑天家的那個刑天華鎣,如今長得怎麼樣了?”他帶著一層黑綠色霧氣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淫褻的笑容。

  相柳柔同樣淫猥的笑起來:“那丫頭?長得可是越來越好了,不過,安邑有傳言,她更喜歡美貌的處子,不知是真是假。哥,你要怎地?”

  扭扭腰肢,那年輕人怪笑起來:“我要怎地?我現在去給刑天大風慶功啊!慶賀他成功的教訓了我的弟弟,給我們刑天家抹了一臉黑啊。順便呢,我要提醒他,可千萬看住了他的妹妹,可別被我拔了個頭籌,卻又被我隨手丟棄了,可就丟了他的人了。”

  他很陰森的笑起來:“比拼友客的劍術巫力?這麼無聊的事情,我相柳胤,也會做?”

  兩兄弟相互對視,同時陰惻惻的笑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6:37:49

第二十九章 慶功

  粉音澤。

  粉紅色的燈火映紅了半邊天空,數量極多的女子衣衫飛舞,髮鬢飄香,在樓閣、庭院中快步穿行。手上或托著美酒佳餚、鮮美水果,或是香爐煙鼎、細巧玩意。 喑喑嗚嗚的,到處都有樂聲飛起,無數聲樂糅合,變成陣陣噪音在粉音澤內四處亂竄。無數中氣極其充沛的男子大聲歡笑叫嚷,酒籌交錯,那聲音簡直要把西坊都轟 上天去。

  上次夏侯和相柳柔的屬下對陣的庭院內,那些樓閣亭台不知去向,露出了平平整整的一塊兒青玉板打底的平地來。四處溪水纏繞,花木繁多,香氣隱隱,魚聲淅 淅,加上有八方涼風襲來,好不愜意,好不快活的一塊地方。足足三寸厚的奇獸皮毛鋪在地上,皮毛中涼氣一絲絲的蒸騰上來,端坐其上,渾身涼氣旋繞,四周暑氣 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整齊齊的七十二張青玉長案在那地毯上圍成了一個方形,每條長案後坐了或兩人,或三人,或四五人不等,每人都高舉酒杯酒爵,歡呼暢飲,香醇的酒氣沖天 而起。那長案所圍的空地正中,數十名窈窕少女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好似那花蝴蝶在花叢中飄飛一樣,尖細的歌聲若天魔狂歌,直要衝上了天去,加上她們有意無意 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膚,引得四周坐客血氣上升,一個個眼裏都快冒出火來。

  黑厴軍、玄彪軍兩軍的所有高級將領,就在這平地處喝酒取樂。而粉音澤的大小樓閣,卻被他們屬下軍官、心腹軍士佔據了。甚至粉音澤四鄰,那些功能近似的,掛著音館琴館的羊頭,實際就是賣人肉的店鋪,也被兩軍的低級軍官們帶領大批人馬上門光顧。

  包下整個西坊慶祝,刑天大風他們在這一點上倒是說到做到了。

  歡聲雷動,笑語震天。整個園子裏唯一難過的,怕是就只有夏侯了。夏侯渾身肌肉緊繃的坐在那裏,無奈的忍受著六名桃花眼、杏花腮、皮膚卻彷佛桃花樣粉紅 的少女的撫摸、親吻和挑逗。更有大膽的少女,纖手直接伸向了夏侯的要害部位偷偷的撫摸抓撓,夏侯一驚一咋的,差點揮動足足有她們腦袋大小的拳頭,把幾個美 人兒給打飛出去。

  “我不介意在這個世界和幾位美女發生某些風流情事,但是我的第一次,是絕對不可能丟棄在這些煙花女子的身上。當我是來者不拒的那幾位麼?”夏侯無奈的看了一眼整個就躺在了女人懷裏的刑天鼂和刑天昁等人。

  然後,夏侯就看到了坐在一條長案後,長籲短歎,滿臉發黑的黑冥森。他偷偷的抓了身邊的刑天大風一下,示意他看黑冥森的臉色。正摟著一名年齡不超過十三 歲的少女,強行要用嘴給她喂酒的刑天大風抬起頭來,看了黑冥森那死了親爹老娘的臉色一眼,就看到刑天大風狠狠的把手上的酒壺一把拍在了面前的長案上,大喝 了一聲:“啊呔!”

  整個庭院立刻安靜了下來,正在飲酒作樂的黑厴軍、玄彪軍的將領們同時看向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刑天大風放開身邊的女子,一骨碌的爬起來,指著黑冥森笑駡到:“今兒個是兄弟們快活的日子,你家死人了怎麼的?怎麼擺一副臭臉?”

  黑冥森狠狠的朝著刑天大風翻了個白眼,咒駡到:“你家才天天除喪哩!刑天大風,我黑冥森可沒得罪你,你帶著兄弟們上門快活,我打開正門歡迎。可是你逼我給你一切開銷算了個對折也就罷了,怎麼所有開支還要我給你頂帳呢?”

  刑天玄蛭微笑,手指上拈著一個精巧的酒杯轉了幾圈,嘿嘿笑道:“得,今日可算看清你的嘴臉了,黑冥森。不就是哥哥我們身上不方便,你先給我們把帳給結了麼,又不是不還你錢!娘的,你家把王宮的校場借給相柳家的,可這麼大方?”

  刑天大風冷笑了幾聲,擺出了一副軍漢耍蠻賣狠的嘴臉,一腳踏在了面前的長案上,喝道:“對了,這帳還沒和你計較!你家居然把王宮校場借給相柳老六,讓 他來拉哥哥我的面子,這事情可怎麼算哩?”吊兒郎當的扭了兩下身體,刑天大風罵道:“要不是我篪虎兄弟拼命,把那滄風給砸趴下了,現在怕是你正在安邑哪個 城門看哥哥我的好戲吧?”

  黑冥森翻了個白眼,叫起了撞天冤來。“啊呀呀呀呀,那相柳老六又不是我兒子,我這麼幫他?實在是他給我家主送了一大串東洋海珠,還有四名海人的美貌處女,我祖父的脾氣你們還不清楚麼?見了那女子,早就忘了我黑冥森難做,一張口就把校場給借出去了,我可冤枉!”

  刑天鞶跳起來,指著黑冥森的鼻子喝道:“你小子真的沒從裏面得好處?”

  黑冥森舉起右手,按在自己心口大聲叫嚷道:“大禹王祖王在上,那相柳老六給了我什麼好處?要是我拿了好處,天神劈死我哩!”

  遲疑了一陣,黑冥森有點害怕的看了看天空,嘀咕道:“誒,一名頭髮好像黃金一樣,皮膚好像白雲一樣的海人處女,算不算好處?”

  刑天家的將領以及那些軍官同時笑駡,幾個坐在黑冥森身邊的轄制官,更是伸出手去狠狠的抹黑冥森的臉,怪笑道:“來來來,看看你小子的臉皮有多厚哩。真正的海人的貴族女子,還不算好處麼?”

  刑天鼂嗓子裏面咯咯了幾聲,‘啊呸’一聲,一口濃痰吐在了潔白光滑的獸皮地毯上,那濃痰簡直有如彈丸,把地毯打出了老大一個窟窿,深深的陷入了地下 去。就聽得他罵道:“黑冥森,就知道你肯定得了相柳柔的好處,才幫著他計算我們兄弟哩。沒得說的,今天粉音澤的所有開銷,你給我們結了。”

  ‘啊呸’又是一聲,在黑冥森慘綠色的眼神裏,那昂貴的玄冰白熊皮連成的地毯,又被刑天鼂打出了老大一個窟窿。

  夏侯只是連連搖頭,對於刑天大風他們的作風,他已經沒有了言語。誒,按照夏侯的觀點來看,這群黑厴軍的、玄彪軍的乃至熊營的將領,怎麼看就有點前世白吃白拿的痞子做派呢?偏偏他們還一個個出身世家門閥!唉,願天神保佑可憐的黑冥森罷!

  黑冥森的眼睛變得通紅的,指天劃地的咒駡道:“好,好,好,我怕了你們這群混貨!算是我黑冥森這次壓錯了注,被相柳老六那廝給坑害啦!今天粉音澤的開 銷我黑冥森請了,可是其他院子裏的怎麼說?你榨幹了我,我也沒這麼多錢!”他雙手一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擺了出來,眼睛斜斜的瞪著刑天大風和刑天 玄蛭,脖子猛的一下伸長了,輕輕的用手在脖子上拍了拍。

  夏侯呵呵直樂,端起酒壺,一口氣把裏面的美酒飲了個乾淨。旁邊的少女立刻給他酒壺裏注滿美酒,溫柔的把酒壺湊到了他嘴邊。

  刑天玄蛭乾巴巴的笑了幾聲,聳聳肩膀,冷兮兮的看著黑冥森:“那,這次的事情就這麼算了罷。粉音澤的帳,算是你請哥哥們開心了。其他院子裏的,你怕我們出不起錢怎麼的?反正也是相柳老六的錢,你擔心什麼?切,我們砍你腦袋作甚?”

  黑冥森一下子子精神起來,一骨碌爬起,舉起一個酒壺,嬌柔的笑了幾聲,扭著腰肢朝著四周舉了一下酒壺,‘嬌滴滴’的笑道:“那可好,諸位兄弟,今日大家都高興,我敬諸位兄弟一壺!”

  很有點女兒做派的黑冥森一口氣飲盡了那一壺美酒,四周諸人歡呼雷動,紛紛抓起案上的酒壺遙相呼應,暢快痛飲,好不快活。

  那黑冥森一屁股坐了下來,有點喘氣的拍了拍胸口,整個人就靠在了身後一名美婦的懷裏,仰天歎息到:“唉,相柳老六,這次可慘咯!”

  冷笑了幾聲,刑天大風笑道:“他活該找死。壓著我們玩了幾年,真當我們兄弟怕了他不成?不過,這次我們篪虎兄弟可是首功啊!”

  他順手在夏侯的肩膀上拍了幾下,冷笑道:“和他相柳柔鬥了幾年,就看他屬下稀奇古怪的人物層出不窮,這次居然還弄了一個煉氣士出來。幸好我篪虎兄弟是真正的好漢子,硬是把那滄風給揍倒了,枉費那相柳柔耗費了偌大的心機,最後還不是給我們兄弟落了好處麼?”

  越說刑天大風越是高興,猛的拉起了夏侯,手一揚,兩壇烈酒已經到了手上,他遞了一壇給夏侯,大喝道:“來,篪虎兄弟,這次可是你才給兄弟們保住了臉面,我敬你一壇。從明兒起,你也別去那什麼新軍營啦,就你的本事,先在安邑玩幾天,然後直接來我黑厴軍就是。”

  夏侯微微一笑,點點頭,卻也不說什麼豪言壯語,只是很憨厚的舉起酒壇和刑天大風對碰了一下,兩人仰天長笑,大嘴張開一吸,就看到一條酒泉自那酒壇中落 下,盡數進了二人的肚子裏去。這酒液發紅,在陽光下彷佛火焰一樣有一層層的霧氣繚繞,入腹後灼燒熱辣無比,彷佛炸藥在腸胃中爆炸一樣。夏侯只感覺一股子火 氣從腹中升起,直沖腦門,腦門上立刻就是一層熱汗淌了出來。

  而那邊,刑天玄蛭聽得刑天大風的話,說夏侯不要去新軍營廝混了,已經拉住了身邊的刑天鼂,仔細的給他吩咐起來。從夏侯入營的記錄開始到最終離開新軍營 為止,一副好看的、評價高的、優秀的新軍檔案應該如何編造,已經在他和刑天鼂的對話中慢慢的完成了。也就是說,夏侯在新軍營呆了不到半個月,就完全可以用 一名最優秀的新軍軍士的身份,加入黑厴軍了。

  那刑天大風喝多了烈酒,酒勁似乎有點上頭了,無比熱情熱烈的拉著夏侯緊靠著盤膝坐下,仰天歎息,開始訴苦。

  從他和刑天玄蛭等幾個親兄弟被挑選出來,安排在安邑作為刑天家這一代子弟對外的門面、代表、形象工程開始,到他們和其他幾個大家族的門面、代表、形象 工程發生糾紛,雙方相互攻擊,相互抹黑,相互坑害,恨不得直接毀了人家的大門、滅了人家的象徵、砸了人家的工程,一直到相柳柔憑藉著種種優勢壓著他們欺負 了幾年,刑天大風可算是把一肚子苦水給訴了出來。

  他拉著夏侯的手,仰天長歎啊。

  刑天家的家規極嚴,他們幾兄弟身上經常窮得叮噹響,根本無錢去籠絡民間的巫武、巫士來麾下效力。同樣是四大巫家之一,人家相柳柔手上大把大把的銅熊 錢、金錢、玉錢砸出去,人家幹嗎來你一個一點油水都沒有的刑天大風屬下啊?刑天大風他們六兄弟,除了自己麾下的軍官將士,根本無人可用。

  而黑厴軍、玄彪軍,誒,很不幸,他們手上的這兩隻軍隊,是他們接手後重新組建的,哪里有什麼高手狠人?所有的高手都被抽調去他們父親、伯父、祖父、叔 祖統轄的軍隊裏去了。而刑天家自家的子弟,有那極強的人物,卻都在巫殿中潛心修煉,陷於安邑的規矩,誰敢出來幫他們私鬥啊?

  而相柳柔呢?手上金錢大把,加上他又從來沒有過什麼正經的職務,每日裏就在治司鬼混,有大把的時間去各地遊蕩,招攬高手為之效力。比較起需要按時輪值、時不時還要帶領軍隊出動執行任務的刑天兄弟,他屬下的友客一直壓著刑天大風他們欺負,也就可以理解了。

  “篪虎兄弟啊,所以那次在你家鄉,哥哥我看到你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掉下來都沒摔死,就知道你是個人才啊!才十一二歲的娃娃,居然就有這麼強的肉體,前途不可限量啊!嘖嘖,怎麼樣,哥哥我可是慧眼識才,巴巴的請你來了安邑,你可就給我出了一口惡氣啊。”

  刑天大風得意洋洋的舉起酒壇,又是一壇好酒灌下:“沒得說的,這次相柳柔作繭自縛,嘿,可是丟臉丟到大王和諸位天候的面前了,看他以後還敢在安邑和我們鬥?這可讓天下的大巫都知道,我刑天家的子弟就是要壓了他相柳家的一頭,我刑天家才是天下第二巫家!”

  他狠狠的錘了夏侯那花崗岩一樣結實的胸膛幾下,大笑道:“贏了相柳老六這麼多錢,等他把賭注送到了,你自己挑選一車就是!哈,百多車的錢物啊,嘻 嘻。”刑天大風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夏侯甚至看到他嘴角都有口水要流下了。可想而知,一直窮得慌了的刑天大風兄弟,有了巨額的財物,肯定是日日花天酒地的 快活,這,也許正是他們的夢想哩。

  夏侯搖搖頭,他很能理解年輕人的心態,畢竟,他夏侯前世裏也曾經有過一段的瘋狂歲月。

  不過,他對於刑天大風言語中的某些話很是好奇。抓抓腦袋,他也抓起酒壇灌了一口,問刑天大風:“第二巫家?那天下第一是誰?”

  刑天大風詫異的看了夏侯一眼,突然笑起來:“我倒是忘了,你不知道這些事情。天下第一巫家,自然是大禹王的子孫,如今的王族啊。你不知道麼?我巫族九殿的大巫,身份最高、巫力最強,近乎天神的天巫,就是當今大王的伯父呀!”

  ‘呃!’,夏侯還來不及表示自己的驚歎,一條雪白細嫩的手臂已經從身後纏繞了上來,摟住了他的脖子。夏侯膩味的隨手一拍,把那手臂從自己的脖子上拍掉,回頭狠狠的瞪了那幾個面色倉惶的少女一眼,喝道:“你們莫非還要騷擾我不成?”

  刑天大風啞然失笑,徹底對夏侯沒轍了。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夏侯是一個真正的南方蠻人,不解風情的話,他真正會生氣了。在安邑,只有不接受主人好意,不給 主人任何顏面的人,才會拒絕主人給他安排的女人的。“不過,也許篪虎暴龍還根本不懂女人的妙處?誒,要不要哪天灌醉了他,讓粉音澤的姑娘們把他給輪流伺候 一番?”

  用那種極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夏侯那雄偉的身軀一陣,刑天大風盤算到:“怕是到時候應該是我找黑冥森這小子收錢才是,畢竟,佔便宜的可是他手下的姑娘。”

  夏侯本能的、敏銳的察覺到了刑天大風對自己的不良企圖,他立刻用無比兇狠的眼神瞪了刑天大風一眼,隨後狠狠的掃了那幾個少女一下,端起了酒罎子,‘咕 咚、咕咚’的又是幾口灌了下去,卻是不敢吭聲。對於某些事情擁有豐厚經驗的夏侯深深的知道,對於某些人品不佳的‘損友’來說,灌醉了朋友然後把他扔進女人 堆裏,是那些‘損友’很喜歡做的事情。

  他絕對不希望被刑天大風這樣坑害一次,堅決不想自己哪天早上爬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數十名裸體的女子給包圍著。“唔,那不是成了配種的牲口了麼?也許白還會對這樣的勾當感興趣。”

  扭頭看了一眼,白正四腳朝天的躺在柔軟的獸皮上,嘴裏叼著一根骨頭,在那裏享受幾個美貌女子的抓撓呢。那幾個女子卻也是細心,很仔細的扒開白身上一片片的鱗片,給他抓撓裏面的皮毛,白舒服得直哼哼,嘴角一連串的口水滴了下來。

  刑天大風順著夏侯的視線看了過去,頓時又大笑起來:“篪虎兄弟,在安邑城內,可找不出一頭給白配對的母貔貅啊!只有王宮裏有兩頭貔貅,可惜也都是公的。嘿嘿,哈哈哈哈!”

  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夏侯既然不愛女色,那豈不是被人收買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很多麼?看來,夏侯很有培養的前途啊。在自己掌握家族中更大的權力,握有 更強的武力之前,夏侯應該成為自己屬下第一號的友客打手。而等到自己的權勢大了,勢力大了,夏侯這樣希罕的土屬性巫力的擁有者,應該可以培養成自己的心腹 的。

  “嗯,家主身邊的那幾名外門長老,當年不也是年輕的時候,陪同他老人家一路打殺出來的友客麼?”刑天大風很是志得意滿的喝了一口。

  正在歡暢間,突然那邊幾個女子嬌滴滴的叫嚷起來:“混天候安好?”

  夏侯、刑天大風、刑天玄蛭扭頭看過去,果然身穿一身紫色長袍,威武雄壯彷佛天神的混天候正帶了幾個隨從,大步的順著那九曲回廊過了溪水,走了過來。遠 遠的,混天候的聲音已經隆隆傳來,依然充滿了那彷佛雷霆爆裂般渾厚的威力。“哈哈哈哈,刑天大兄,你這次可真正出臉了。當著大王和諸大巫、諸大天候,你可 壓得相柳柔沒有一點脾氣。”

  刑天大風呵呵笑了幾聲,只是站起來行了一禮。

  刑天玄蛭微不可覺的搖搖頭,站起身來迎了上去,冷漠的臉上擠出了幾絲笑容,淡淡的說道:“天候說得哪里話?不過是僥倖罷了。也是相柳老六自己找黴頭,沒事找我們兄弟下這麼重的注碼作甚麼?”

  混天候熱絡的拉住了刑天玄蛭的手,咯咯直樂:“可不是麼?不過,也許是他對那煉氣士滄風太有信心了。呵,篪虎壯士在這裏?那煉氣士滄風,不是也被刑天大兄的人帶走了麼?”

  夏侯眨巴了一下眼睛,大模大樣的坐在那裏沒吭聲,只是直直的盯著混天候傻笑。作為一個南方的蠻人,這才是最符合他身份的舉動。如果夏侯按照前世的特訓,擺出一副貴族世家的優雅風度,文縐縐的和混天候客套幾句,怕是他立刻就要被當做異類了。

  刑天玄蛭圓滑的周轉了幾句,只是抿著嘴露出微笑,很是冷淡的看著混天候:“那煉氣士滄風?我們見他可憐,所以,已經送回去修養了。”他好奇的看了混天候一陣,突然笑道:“天候想要那煉氣士為天候效力否?”

  混天候無比瀟灑的擺擺手,大笑:“本候只是好奇,問問。那滄風雖然實力不弱,本候屬下卻也不缺那樣的人。何況,他已經敗於篪虎暴龍之手,就算本候要籠絡人,也要找篪虎暴龍兄弟啊,刑天二兄以為如何?”

  刑天大風皺起了眉頭,刑天玄蛭則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伸手把混天候引向了長案。

  夏侯心裏冷笑幾聲,雖然弄不清混天候的本來用意,卻也猜到他是在探刑天兄弟的口風。這些鉤心鬥角的事情,他夏侯才懶得去理睬。就有如前世他受到的教官的訓誡一樣:你們是工具,執行、完成任務是你們唯一的職責,其他的,務須多理。

  裝作沒聽到或者說是聽到了卻沒聽懂混天候的話,本來對身邊那幾名少女不加以顏色的夏侯嘎嘎一笑,突然摟過了一名白衣女子,大嘴張開,對著她的臉蛋就湊了過去:“哈哈哈哈,今天高興,我們來親一個。”

  那少女嬌笑一聲,無比微妙的輕輕的扭過了自己的臉兒,原本對著她臉蛋親吻過去的夏侯一不提防,卻和她深深的吻在了一起。靈巧的香舌勢如破竹的破開了夏侯的嘴唇,在他的齒縫、舌尖上輕輕的挑了幾下。

  夏侯渾身一僵,差點沒抓起那少女直接丟飛出去。“天啊,我這輩子的初吻!”夏侯眼珠子瞪得老大,皮膚下一根根的青筋都暴了出來,心臟跳動速度直接提升 了三倍。他心裏那個氣惱啊,裝模作樣幹什麼?結果白白的被這個女子占了便宜。從她那舌頭的靈巧程度上看來,她的經驗比起夏侯起碼豐富百倍以上。

  一想到這女子的紅唇香舌也許已經被數十數百名男人仔細的品味咀嚼過,天生有點心理潔癖的夏侯渾身寒毛直豎,猛的抬起頭來,四片紅唇分開,‘波’的一聲脆響讓四周突然靜默下來的刑天大風他們都瞪圓了眼睛。

  扭過頭去,抓起酒壇,夏侯胡亂的喝了一口酒在嘴裏,就想要借著烈酒漱口。

  正準備一口吐出那酒液時,突然看到了身邊那巧笑嫣然的少女,夏侯心頭一愣,卻又起了別的心思。當著人家的面這麼作,豈不是太傷這少女的心了麼?唔,按照夏侯的經驗來看,沒有哪個女子是心甘情願進入這煙塵之地的。

  眼珠子轉了一圈,夏侯鼻子裏哼了一聲,‘咕咚’一下,把那滿口烈酒吞了下去。他心中哀歎:“罷了,罷了,我玄武夏侯今日卻被這丫頭給擺佈了一記。”一想到那少女無比靈巧沒有絲毫生澀感覺的香舌,以及她主動大膽的作風,夏侯心裏不由得一陣的膩味。

  “唔,我畢竟不是一個純粹的野蠻人啊!”

  這邊夏侯和身邊那少女正糾纏得不可開交,那邊混天候剛剛坐下,熱絡的和刑天兄弟、兩軍將領、黑冥森等人一一招呼過後正要開口,這裏又有一批人施施然的 走了進來。這一批年輕人都是高冠長袍、容貌各異,下巴都快要抬到天上去的世家公子。刑天大風這次卻是主動的站了起來,迎了上去,客套不已。

  這些新來的世家子弟紛紛大笑,祝賀刑天大風諸兄弟終於在和相柳柔的爭鬥中取得了階段性的重大勝利,狠狠的打擊了相柳柔、相柳家的子弟在安邑的囂張氣 焰,給安邑的諸位同好出了一口惡氣。同時也慶祝黑厴軍內多了一名勇捍的戰士,日後定然能夠在戰場上多立功勞云云。一群人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也被刑天大風 給領著坐到了長案後。

  刑天鼇龍很是殷勤的湊了過來,給夏侯介紹了新來的這批子弟的領頭人物。

  那鷹勾鼻、薄嘴唇,眼如刀片,看起來一股子陰氣的,是防風家這一代子弟中的代表,防風大黿。因為行事細緻周密,深受防風家長老們的喜愛和信任。在刑天大風他們認識的世家子弟中,防風大黿的日子,卻是最好過的。

  他身邊坐著的幾個傲氣沖天的年輕人,都是防風家擺在門面上的傑出子弟。和刑天大風他們一樣,都擁有一鼎大巫的力量。而那些眾星捧月一樣圍坐在他們身邊的,卻是其他二十幾個世家的族人,跟過來湊趣找個開心的。

  混天候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結納人心的機會,早早的湊了過去,和防風大黿他們寒暄起來。

  一時間,反而是慶功會的正角夏侯,被冷落在了一邊。夏侯卻也欣喜得了一個自在,偷偷摸摸的環顧四周,尋思著還是要去找個隱秘角落,找點烈酒漱漱口的好。雖然剛才那一口酒已經吞了下去,不過,求得一個心理上的安穩啊?

  奈何身邊那幾個少女彷佛牛皮糖一樣貼在了他身上,就算去小解,這幾個女子也都跟上去替夏侯解腰帶,哪里擺脫得了?

  這邊還在鬧,那裏又有人走了進來。

  申公鯤、申公豹兄弟帶了一批交好的同伴,嘻嘻哈哈的打著來粉音澤玩樂的招牌走了進來。刑天玄蛭眼睛一亮,就迎了上去。一行人一轉眼的功夫,就不知道去 哪個密室裏做些什麼去了,旁人似乎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沒有理會。就彷佛,前一陣子申公鯤幫著相柳柔挑撥刑天兄弟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夏侯無奈的雙臂杵在長案上,兩隻手托著下巴看著這一群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卻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喜的世家子弟,心裏只剩下了連串的感歎。“天下烏鴉一般 黑,這些門閥子弟,都一樣的虛偽啊。”原本慶祝夏侯打敗了滄風,贏了一大筆錢物的慶功會,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安邑貴族豪門子弟聯絡感情、溝通關係、拉幫結 派的社交宴會,真是:“他娘的,沒趣!”

  抬頭看看天色還早,太陽還掛在天上呢,夏侯一不做,二不休,趁著沒人注意自己,揮手間輕輕的敲暈了身邊糾纏自己的少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鬧成一團的庭園。

  “出去走走,又不用去新軍營了,這裏又實在沒有意思,還不如去看看街景的好。”

  尋思著這一幫人鬧到最後肯定是各自挑選了美女少婦去樓房內盤腸大戰,人太多太雜,根本無法注意到自己的偷偷缺席,夏侯很是心安的溜走了。喜歡坐在茉莉 花叢中品茶的他,實在是沒有在這種煙花之地鬼混的興趣。也許,跑回去刑天家的府邸去看看被自己打成重傷的滄風,更加的有趣一點。

  一想到滄風那奇怪的法術,比起自己強大極多的真氣,以及那熟悉的道法波動,夏侯心頭一熱,邁開長腿,兩下就走出了粉音澤。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3 16:39:19

第三十章 英雄救老

  到安邑多久了?夏侯一直覺得自己就好像木偶,在人家手指上無形的絲線操縱下,做著一些幼稚無趣的事情。友客之間的決鬥就能決定安邑一個大巫族的榮辱,這簡直就好像是在雲夢澤,一頭牙狼向暴龍挑戰一樣可笑的事情。

  不過,付出的代價越大,最後得到的利益就越大吧?

  不過是打敗了幾個實力和自己相當的戰士,自己居然就在刑天兄弟眼裏成了紅人。世事之古怪離奇,莫過如此。

  可是成為紅人後享受的待遇,卻偏偏是夏侯所不習慣的。燈紅酒綠,醇酒婦人,這些世人追求的享受,奢侈的生活,對夏侯而言,並不具有什麼吸引力。誰叫他擁有一副野蠻人的身體,卻擁有一顆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心?

  “啊呀,白,這可真舒服哩。”

  高大的身軀蜷縮在大街邊一棟高大的酒樓牆角,乾乾淨淨的石板被太陽曬得暖暖的,一絲絲很活潑的土氣冒了出來,被自然而然的吸進體內,整個身體頓時都暖 洋洋的了,就好像在洗桑拿。明亮亮的陽光很慷慨的潑灑在大街上,屋頂上,所有人的身上,於是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邊,很寬敞、很明亮、很新鮮的味道就自然而 然的有了。

  這應該是安邑城中心最寬大的街道,直接通向了王宮正門的方向。寬闊異常、整潔異常的大街很明顯的分成了很多條。

  正中間那兩條雕刻了無數花草樹木乃至怪獸飛禽花紋的石板路上,晃悠悠的、慢吞吞的,渾身籠在黑色長袍內,甚至臉都不露出來的,應該就是那些巫殿的大 巫。夏侯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夏朝最高階層的代表。這些巫似乎也就是沒有目的的隨處亂逛,但是不管他們走到哪里,他們肯定都行進在大街的最中的位置,這是他們 身份高貴的體現。

  而稍微外沿點的道上,駕馭著各種坐騎、車輛往來的,顯然就是大夏的貴族官員或者門閥世家的族人。他們的衣衫都是整潔而莊重的,臉上的神情都是高高在上 的。在他們的鞍具或者車輛不引人注意但是卻又能讓人一眼看到的地方,鑲嵌了一枚枚小小的玉塊金牌,上面雕刻了簡單形象的花紋,應該是他們的家族或者官職的 象徵物。

  這些人之間,是很融洽的。夏侯可以看到對向而行的兩架車突然在大道中央停下來,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很歡快的相互交談幾句,相互行禮 後,又轔轔行開。而那些車輛坐騎的主人更是時不時的停下,朝路中某些身披黑袍的大巫行禮,顯然,這些被人尊敬的巫,都是巫殿中有身份的人物。

  夏侯就是不明白,同樣都穿著黑袍,袍子上一點標誌都沒有,腦袋都籠在了披風裏面,這些人怎麼分辨出路上行走的某名巫就是他們認定的那人?

  而再外沿一點的位置,則是留給了那些衣飾豪華的人。他們身上都有巫力的波動傳來,這些就是大夏朝最重要的一部分力量,擁有巫力的貴民。他們的派頭往往 比那些貴族官員更盛。很多看起來身份極高的高官顯貴也不過帶著兩三名隨行的護衛,身穿簡樸甚至可以說是單調的長袍,而這些貴民中的某些人,卻是帶著數百人 的護衛洋洋灑灑的行進在大街上。他們身上的服侍鑲金嵌玉,極是華貴不過。只是他們一旦碰到了大街正中行走的某些人,立刻就諂媚的低下了自己高高昂起的頭, 無比殷勤的湊上去行禮問好,甚至在那人離開老遠後,這些貴民中有財勢的人兒,還在原地鞠躬不已。

  狠狠的拍了一把身邊眯著眼睛躺在地上曬太陽的白,夏侯唧咕著笑道:“白,你看,這裏和山林中的規矩差不多嘛。實力最強的凶獸行走在山林的最深處,實力弱小的小獸,就只能在邊緣討生活了。”

  白睜開了眼睛,晃晃醉醺醺的腦袋,耷拉著口水朝路上的行人盯了幾眼,眼光卻只在他們肥美的臀部大腿上掃來掃去的,顯然已經把這些行人當作了可以讓他偷吃的美味。

  夏侯看得白這個樣子,搖搖頭,仰天長歎:“算了,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城市住宅區內不允許飼養大型犬了。”

  搖頭,排排白的腦袋,夏侯繼續打量起街景。

  相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巫、貴族、貴民,那些沒有巫力的普通人,也就是大夏朝所謂的平民,卻是這個巨大城市的主體。他們匆忙的來往行走,押運各種車隊 商隊穿城而過,在商會中交割貨物,提取寄存的物品,無比的熱鬧繁忙。城中的大街上刻意的為他們開闢出了專門的商道,以樹木和兩側的道路分開,方便商隊的快 速前進。

  除了商隊,那些行人也是無比的匆忙,他們都在忙碌于自己的生計勾當。他們身上的衣物不算華貴,但是非常的整齊乾淨,路上的那些貴族、貴民,對他們卻也並沒有太大的歧視和欺壓,保持著一個相安無事的平衡狀態。

  而那些奴隸,屬於那些貴族、貴民或者平民的奴隸,則是帶著臉上的烙印,謹慎膽小的在一條狹窄的鋪上了碎石的路面上行走著。他們謙卑的低著頭,手上拿著一些零碎家什,或者提著各種雜物,遠遠的跟著自己主人的背影前進。

  “這是一群可憐的傢伙啊。”夏侯雙手托著下巴,出神的看著幾個奴隸中面容清秀卻被漆黑的烙印破壞了整個臉龐給人感覺的少女。她們提著幾個箱籠,死死的 盯著前面幾個華服男子的身影,隔開了數丈的距離,小心翼翼的跟著他們。“嗯,奴隸制度是萬惡的,可是我夏侯不是救世主,我也沒這個能耐去拯救他們。”對於 這些實際的問題,夏侯擁有深刻的覺悟。

  “誒,白,你看,我們獨善其身就好了。你吃肉,我喝酒,找條路回家,說不定你還能進中科院異種生物研究室做研究員哩,不過是被人研究的那種。”‘唰’的一聲,白很不客氣的用自己的爪子在夏侯的臉上來了一下,鋒利的爪子和夏侯的臉皮相碰,居然冒出了點點火星。

  白的力氣控制得很好,正好是不能傷到夏侯那張厚臉皮的程度,但是卻也打得夏侯一陣鼻子發酸。

  深知白能聽懂人話,並且分辨出其中某些不含好意的蘊意的夏侯,只能摸摸鼻子,乾笑了幾聲。長長的腿盤在了地上,夏侯絲毫不理會那些從身邊路過的人詫異 的眼神,只是坐在那裏很舒坦很舒服的哼哼:“多好的陽光啊,一點污染都沒有的純粹的陽光。白,安邑是個好城市啊,起碼我覺得不錯。”

  白拼命的點點頭,喉嚨裏發出了哼哼聲以表示自己贊同夏侯的意見。他眯起了小眼睛,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陰笑。的確是個好城市,每個府邸裏面都畜養了無數 的坐騎牲口,白那天生的凶獸靈覺,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些肥美的牲口的氣息。唔,安邑城內牲口的密度,比起夏侯他們村子附近的密林裏還要大。是個好地方啊, 唯一值得考究的就是,如何才能把那些血食給吞到嘴裏呢?

  白眯著眼睛,悠然神往的幻想著自己在安邑城內大殺八方,把所有的好吃的牲口都吞進肚子裏的豐功偉業。想著想著,他嘴角又掛上了一絲晶瑩的口水,長長的口水直接拖到了地上,在陽光裏閃閃發光。

  夏侯嘿嘿笑了幾聲,伸長了脖子,死死的盯著路上的行人不放。路上的美女真多啊,如果還能夠有一杯咖啡,那就真正太完美了。以前似乎也有過這樣悠閒的日 子,那是在認識自己的愛人小花之前的事情了。絢麗的秋日陽光下,在維也納的市中心,聽著悠揚的風琴聲,端著咖啡,和青龍、白虎坐在一顆大橡樹的長凳上,三 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在那裏鬼鬼祟祟的評論著路上行經的美女的臀部哪個更加豐美一點。

  “啊,那如火如荼的青春!真他媽的懷念!我怎麼就被送到了這裏?那九州鼎,到底是什麼東西?”

  夏侯抬頭看著太陽,那太陽似乎就掛在頭頂上,體積很大,但是光焰很溫和。自從在王宮內,被那九州鼎之一無端的灌注了一股奇怪的力量,使得自己的金丹大成之後,夏侯看太陽的時候,就彷佛看一個通紅的玻璃球,沒有那刺眼的感覺了。

  伸長了雙臂,狠狠的伸了一個懶腰,夏侯嘀咕道:“有可能的話,偷偷的潛入王宮,去九州鼎那裏看看?他能送我來這裏,說不定就能送我回去!嗯,就算是萬 一的希望,我也要用一萬倍的努力去爭取啊。”不過,一想到王宮正門附近那些身上的巫力強得不象話的守衛,夏侯的脖子就一陣陣的發冷。

  正在思忖好事的時候,突然不遠處的街中心傳來了一陣憤怒的咒駡聲,似乎有人動手打人,一根長長的棍狀物體巧不巧的飛了過來,重重的砸在了夏侯和白的腦 門上。那是一根沉重的漆黑的木杖,雖然是木頭的材質,密度卻比鋼鐵還要勝過幾分,‘當’的一聲巨響,夏侯和白的腦門上同時冒出了火星來。不過夏侯的腦門上 冒出來的是土黃色的火星,白的腦門上濺射出來的,是雪白有如刀鋒一樣的火星而已。

  夏侯還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氣,可是白卻哪里被人這麼欺負過?山林中有一句俗話,大意就是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而那句話形容的,就是貔貅!沒有任何一個生物能夠在狠狠的砸了一頭貔貅的腦門後還能安然的存在於世上的。對於白來說,他的腦門除了夏侯,誰都不能砸!

  ‘嗷嗚~~~!’一聲瘋狂的獸咆,白跳起來足足有七八丈高,兩條長臂舞成了風車一樣,帶著一團白光就朝著木杖襲來的方向鋪了過去。

  夏侯大驚,白這麼撲下去,不死人才怪!而他卻又深深的知道,不管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殺人並不是一件可以輕鬆脫身的事情。他也立刻團身跳起,風一樣 的沖到了大街的中心,在白的爪子還有零點幾公分就要撕破一個目瞪口呆的年輕人天靈蓋的時候,一手抓住了白的兩條後腿,耗盡了蠻力,才把力量不在夏侯之下的 白生拉活拽了回來。

  ‘嗤嗤’兩聲,白的兩條長臂狠狠的劃在了地上,那尺許厚的石板立刻被他抓成了粉碎,石屑飛射啊。

  白兇狠無比的回頭瞪了一眼,發現是夏侯抓回了自己,眼裏的凶光微微一斂,飛快的蹦跳著,嘰哩哇啦的叫嚷抱怨起來。一邊抱怨,他還一邊拼命的揉著腦門,作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樣。

  夏侯懶得理他,快要成年的貔貅,身上的鱗片足以抵擋暴龍的利爪,剛才那一木杖雖然力量不小,怕是連他一根毫毛都傷不到。白現在的做作,不過是在找個藉口想要殺幾個人玩玩而已。凶獸畢竟就是凶獸,白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血了,心裏正不爽快哩。

  那木杖飛來的地方,一個身體蜷縮成一團,鬍鬚頭髮亂糟糟的糾纏在一起,一張臉上滿是灰塵土屑的老頭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而一名被白那飛快的速度兇狠的模樣嚇得目瞪口呆的年輕人,正在幾個護衛的拱衛下,飛快的退了開去。

  地上那躺著的老頭伸出了一隻在拼命哆嗦的手,在地上胡亂的摸索著。“我的拐杖,拐杖。”

  夏侯心頭一軟,那白卻是很省事的,早飛一樣的跑過去抓起了那木杖,又跑回來胡亂的丟在了那老頭兒的身邊。伸出長臂,白很好奇的在那老頭的身上胡亂的按 了幾下,尤其側重的按了按那老頭兒的臀部和大腿的部位。似乎發現這老頭的肌肉並不是那種極度發達很有嚼頭的那種,白打了個噴嚏,又跑回了夏侯的身邊。

  那老頭飛快的一手抓住了自己的拐杖,哆嗦著憑藉著那木杖的支撐站了起來,哆嗦著,用佈滿了白翳的眼睛盯著夏侯看了半天,這才顫巍巍的說道:“這位大 人,謝,謝過了。剛才,怎麼有人動手打我啊?”他站起來後夏侯才發現,這老頭的身材居然比自己也不過稍微矮了半拳而已,天知道他剛才在地上,怎麼能蜷縮成 那麼一小團的。可能,是疼極了吧?

  夏侯清楚的看到老頭的身上有幾個髒兮兮的腳印,他皺起眉頭,走過去在那老頭灰僕僕的看不出本色的長袍上拍了幾下,把那幾個腳印拍去了,隨手從自己腰帶 上拽下了自己的錢袋,不由分說的塞進了那老頭的手裏。隨後,他推著那老頭就往路邊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別謝了,您老人家眼神不好,出門的時候帶個人引路 也好啊。衝撞了什麼畜生牲口的,可也不好不是?”

  那老頭的手緊了緊,那錢袋裏傳來了一陣銅玉撞擊的聲音。老頭很詫異的,用看不見瞳孔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夏侯打量了幾眼,又要把錢袋還給他。夏侯卻是眉頭 一皺,低聲道:“拿著,別和我推來推去的。你年紀一大把了被他們那些壯漢踢了幾腳,還不快去找巫醫看看?留下了內傷可不是好玩的。”

  頓了頓,夏侯不容老頭兒開口,就用嚴厲的命令的口氣說道:“安邑的巫醫可不像我村子裏的巫公,平白的給你治病看傷。這錢袋裏的錢我來得容易,又沒有要花錢的地方,你趕快拿了錢走。”

  那老頭兒滿臉古怪的看了夏侯半天,死活不肯離開。喉嚨裏乾咳了好一陣子,他才嘀咕道:“這麼,可不是把麻煩留給你了麼?”

  夏侯氣得笑出來,這老頭感情還很有良心啊?害怕把麻煩留給自己,所以不肯離開?可是如果他能早跑幾步,夏侯替他稍微攔一下後面那年輕人的護衛,自己也就撒丫子跑人了,哪里還理會什麼麻煩?

  可就是這麼一遲疑的,那差點被白抓開天靈蓋的年輕人已經氣急敗壞的嘶叫起來,那聲音尖銳,簡直就彷佛粉碎性爆炸的玻璃一樣難聽。“給我攔住那個大個子,我一寸寸的打斷他的骨頭。給我把那賤民老頭兒殺了!噫,怪了!這頭貔貅給我抓回府裏去。”

  他身邊的幾個護衛沒動,四周漸漸圍起來的人群裏卻沖出了三十幾個膘肥體壯,誒,錯,是身材雄壯的大漢。他們穿著整齊劃一的青色勁裝,腰間配著沉重的大 劍,眼裏精光亂閃,分明都是極強的巫武。尤其那帶頭的一名氣度沉穩,手上還拎著一檀木匣子,似乎是什麼貴重物事的大漢,左胸上更繡了一枚印章,上面赫然是 兩隻青色的小鼎!

  二鼎巫武,比刑天大風他們還要強不知道多少的大巫!

  夏侯謹慎的退後了一步,一對眼睛慢慢的眯了起來,一絲絲凶光逐漸冒出。白也是感覺到了那大漢身上可怕的,比起他和夏侯加起來還要強不知道多少倍的強橫 巫力,渾身鱗片一片片的張開,鱗片下一身白毛紛紛豎起,兩道血光在眸子裏亂閃。一人一獸謹慎的上前,很乾脆的就把那髒呼呼的老頭兒給護在了身後。

  四周圍觀的人群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驚歎,那挑起是非的年輕人彷佛活生生的被塞了一顆暴龍蛋在嘴裏,眼珠子都暴了出來。就連那髒兮兮的老頭,也是一臉的驚愕,飛快的上下掃了夏侯那高大的背影一眼。

  一個身穿青色長裙,稚氣十足的小丫頭分開人群走了進來,用無比高傲無比不耐煩的聲音喝罵到:“你們又在幹什麼?夷令,你拿著我剛買的海珠打鬥,要是碎了一顆,我就要你的命。”

  那二鼎大巫愣了一下,笑了笑,把手上的匣子交給了身邊的一名護衛,猛的上前了一步。

  一股極其可怕的精神壓力直沖夏侯和白而來,夏侯站在原地不動如山,白卻是無比兇悍的硬扛著那股可怕的壓力上前了一步。‘噗噗’兩聲,一人一獸同時噴出了一口鮮血。夏侯依然穩穩的站在原地,白卻是渾身一抖,雙目中血光黯淡,被迫又退回了一步。

  那少女皺起了眉頭,一臉厭惡的看著夏侯他們噴在地上的鮮血,喝道:“到底幹什麼了?大哥,你在這裏玩什麼呢?好容易教你陪我上街一次,你居然還和一個下三濫的不入流的巫武還有一個老賤民鬥上了氣?”

  那下令殺人的年輕人嘻笑了幾聲,謹慎的在護衛的保護下繞過了夏侯和白,湊到了那趾高氣揚的少女身邊,冷酷的看了夏侯一眼,低沉的說道:“我可沒招惹事 情。這老賤民瞎了眼睛,一個賤民居然走到了貴道了,我叫人揍了他一頓。結果這小子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頭貔貅,橫中生事。夷令不在我身邊,去幫你提東西去 了,我可差點被那貔貅給害了。”

  少女用極其不屑,高高在上的眼光近乎賞賜的看了夏侯幾眼,淡淡的說道:“我好容易從黎巫殿回家一次,想買點稀奇的物事回去獻給黎巫大人,不要浪費我時間。這老賤民殺了,貔貅麼,送給我做禮物。這大漢既然是巫,那麼,打成殘廢也就算了。”

  夏侯心頭一陣惱怒,暴喝道:“丫頭片子,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歹毒?草菅人命到了你們這種程度,你們才都該死!”

  那年輕人和那少女一陣愕然,他們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了夏侯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沉默了一陣,他們二人連同一票護衛同時狂笑起來:“大個子,你是哪里來的蠢物?這老頭看他的打扮是個賤民,連奴隸都不如的東西,你是巫,居然你為他抱不平?”

  僅僅用自己的精神壓力就把夏侯和白弄得口吐鮮血的夷令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冷哼道:“小子,你是哪家的巫武?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這賤民一般可是連安邑城都不許進的,他居然還敢順著大街的貴道行走,我家大公子殺了他,按照大夏律,還可以去領賞金的,你知道麼?”

  夏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回頭看了那渾身拼命哆嗦的老頭一眼,毅然回頭:“操,這老人家不過是眼神不好,走錯了道而已,你們讓他離開就是,非要殺他作甚?眾人,可都是爹娘生父母養的,他這麼大把年紀,你們。”

  那少女冷笑:“老而不死,這種賤民可真正是世上最無用的廢物,連牲畜都不如哩。”

  夏侯暴怒:“賤人,閉嘴!”

  圍觀的人群再次驚呼。

  那少女和那年輕人以及那二鼎大巫夷令同時傻在了那裏,不僅是夏侯的嗓門太大,尤其是夏侯的話,簡直讓他們吃驚得無法形容。一名巫,為了一個賤民,而辱駡另外一名身份高貴的巫為賤人?天啊,眼前這大漢是腦子燒壞了不成?

  夷令突然反應了過來,暴怒到:“小子,整個安邑都沒人能救得你啦!你知道我們家公子和小姐是什麼身份麼?我們家主可是中天侯屬下地候安邑令!你,你一個普通的巫武,居然敢,居然敢侮辱我家小姐?”

  前世的夏侯,確切的說來,是一個偶爾頭腦衝動並且極其熱血近乎盲目的人。對於他自己認定的信念,他擁有一種頑固的執著。這就能解釋他前世執行外勤任務的時候,殺得血雨紛飛不把他國的士兵當作人的舉動了。

  而這一世,受到篪虎貅等親人族人的影響,夏侯的脾氣中更多了幾分無拘無束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可以說是野蠻的氣質。換句話說,他有時候,當某些事情觸犯了他的底線,他會變得無比的衝動。

  眼前這安邑令的一對兒女,就正好觸及了他的底線。前世大學中受到一票傳統老夫子薰陶的夏侯,對於眼前的老人,並不因為他賤民的身份而有任何其他的歧 視。他只知道,這是一名行將就木的可憐老頭兒。在夏侯的道德觀中,為了某些可笑的規矩而殺死一名老人,是他無法忍受的事情。而他,更加無法看著一名老人在 他面前被一些可笑的理由殺死。

  腦門上幾根青筋亂跳,夏侯張口就是一溜極其損人的惡言惡語沖了出來:“賤人,看你年紀雖然小,可長得還算是人模人樣的。要屁股有屁股,要胸脯有胸脯, 臉上也算得是過得去,和粉音澤的姑娘倒也差不離。可你心腸這麼歹毒,我看你以後嫁得出去才有鬼!娘的,心腸惡毒的女人,怕是你跑去那些琴館裏面賣身,都沒 有人敢光顧的!”

  一通惡毒的話罵了出去,夏侯心裏那個舒坦啊,有多久沒有這麼爽快的咒駡過人了?嘖嘖,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罵人的功夫還不到家啊,如果換了前世四靈中的朱雀過來,怕是當場會把眼前這安邑令的小姐損得吐血而亡。

  可是,這也足夠了。

  安邑世家的公子哥啊、大小姐的,誰聽到過這麼難聽這麼惡毒的咒駡?

  那少女直接翻了個白眼,氣得暈倒了過去。她可是巫,整個大夏朝身份最高的一個階層的成員。尤其她是無比高貴的巫殿的巫,是大夏朝金字塔權力結構上處於 靠近尖端的那一類人。她根本無法想像,世界上居然存在這麼可怕的惡毒的下流的咒駡!居然把她比作粉音澤的妓女?甚至她還不如那些妓女?居然有一個不入流的 巫武敢於當著數百人的面評論自己的屁股和胸脯?

  除了暈過去,沒有別的辦法了。所以,少女很乾脆的暈倒了過去。

  她的哥哥急慌了手腳,連忙接住了她小小的身體,拼命的搖晃著她,唯恐她直接氣殺了過去。

  那夷令更是一聲不吭的,筆直的一拳帶著颶風才能發出的聲響,一拳就彷佛抽空了整個大街上所有的空氣,朝著夏侯當心轟來。

  夏侯翻了個白眼,閉上了眼睛。“娘的,沒有實力就不要充英雄,我怎麼忘了,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二鼎打手在這裏呢?”

  那足以把夏侯連同白以及那老人,附帶半條大街整個炸成粉碎的一拳,在半路上就被人攔了下來。那糾纏在夷令手臂上的一圈圈風環,更是被那人直接捏成了粉 碎。甚至那人還很輕鬆的,就把這一拳所有的威力都震回了夷令的身體。夷令的身體似乎突然膨脹了一圈,然後又縮了回去,隨後他的七竅中就慢慢的流淌出了血 跡。

  夏侯愕然的睜開了眼睛,驚訝的看到一名渾身籠罩在披風下的黑衣大巫攔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四周那些圍觀的人早就驚惶的散開,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夷令和那安邑令的兒子先是無比氣惱的瞪了那黑衣人一眼,隨後,突然似乎他們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煞白一片。

  攔在夏侯身前的那黑衣大巫冷漠的說道:“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大夏律,安邑城中,鼎巫一律不許私鬥,違者,殺!”

  夷令滿臉倉惶的退回了幾步,手足無措的看著那黑衣大巫,說不出話來。氣急之下,他的確忘記了這個禁令。而眼前的黑衣大巫,卻是他得罪不起的那種人。不要說他,就算是他主子的頂頭上司中天侯,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得罪眼前的人。

  胸前印章上赫然繡著六隻小巧的青色三足圓鼎,在印章的一角,很隱晦的繡了一枚小巧的黑色星星的黑衣大巫只是朝著夷令冷笑了幾聲,身體漸漸的消散在了空氣中。

  而挑起了是非的夏侯,早就和白偷偷的逃離了現場,順便帶走的,還有那個髒兮兮的老人。見勢不妙,趁早開溜,夏侯可沒有那種所謂的騎士精神,留下來等著 看事情的處理結果。那夷令不能出手對付他,難道那三十幾個高等的巫武不行麼?就算折去了夷令和另外三名一鼎巫武,剩下的那些巫武一擁而上,也可以把自己和 白劈成肉泥。不逃跑的,才是傻瓜了。

  一手抱著那老頭兒,七拐八拐的繞過了幾條街道,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夏侯這才把那老人放了下來。

  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那老頭用一種無比精彩的臉色,湊到夏侯的面前盯著他打量了半天,這才喃喃自語道:“安邑太危險了,我還是離開安邑的好。這位大人,你叫什麼名字呢?”

  夏侯可沒有心思在這裏上演一出哭哭啼啼的報恩啊,供生牌位之類的好戲。他乾淨俐落的告訴了這老頭自己的名字,強行把老頭兒帶到了安邑的西門邊送了出去,這才偷偷摸摸的溜回了粉音澤。

  嗯,這次惹出來的事情可大可小,一個區區的安邑令,應該沒有膽量和大夏的輔弼相丞四大公之一的輔公刑天家鬥吧?

  嗯,還是得找刑天大風討一個主意才行!

  一邊沿途問路的往粉音澤走,夏侯一邊嘰裏咕嚕的詛咒開了:“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大夏的紈絝子弟,嘖嘖!”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3:49:49

第三十一章 意向

  粉音澤內,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幾兄弟,連同粉音澤老闆黑冥森等人,哭笑不得的看著幾個悍婦把那被夏侯打暈的少女救醒。黑冥森更是彷佛一口吞了一團鳥糞般, 臉色古怪至極。“好啊,來了我粉音澤,從來只有抱著姑娘去床上賣力的。今兒個可好啊,居然有人嫌棄我這裏的姑娘粗陋不堪賞識,直接用上拳頭了。”

  眾人譏笑連連,有的勸黑冥森趁早把他府邸裏收藏的極品美女都拿出來款待客人;有的就在那些尋思著,篪虎暴龍這個蠻子是不是天生某種功能障礙啊?怎麼這麼嬌滴滴的幾個大美人,就硬是被他給打暈了過去?而且自己還偷偷溜走了。

  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夏侯帶著白,一頭汗水的跑了回來。夏侯沒理會現場所有人投在自己身上的各種各樣的眼光,只是朝著刑天大風問了一句:“我氣暈了安邑令的女兒,白差點殺了他的兒子,有事沒?”

  刑天大風兄弟面面相覷,眨巴著眼睛看了夏侯半天,這可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兒啊。這才來安邑多久呢,怎麼就作出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來?刑天大風有點後悔 的想到:“得,沒事又招惹一個是非出來。我是不是做錯了?篪虎暴龍這傢伙,還不能讓他從新軍營脫身啊?得多教會他點東西了才能留在安邑,否則成天惹事,我 也受不了啊?”

  過了好一陣子,刑天大風才乾巴巴的說道:“無妨,中天侯乃是我刑天家外戚,其長子是我兄弟娘舅,區區一安邑令,雖名列地候之位,卻無實權,得罪了卻也無妨。改日我去給你分說幾句,也就算了。”

  夏侯嘎嘎直樂,突然看到了旁邊黑冥森那很是不善的兇狠眼神,夏侯心裏打了個篤,眼珠子一轉,突然詫異的大叫道:“古怪,我不過溜出去大解,回來的時候 忘了路途,走到大街上去了,可這幾位小姐,怎麼就被人打暈了?奇怪奇怪,爭風吃醋也不過是男人相互毆打,怎麼還有人打女人呢?實在是太沒品了。”

  黑冥森氣得眉頭倒豎,看著那幾個暈頭轉向的爬起來的少女,心裏那個惱怒啊:“罷了,蠻子就是蠻子,我和他計較作甚?這種嬌滴滴的水珠兒一般的姑娘,想 他也是不會消受的。下次,直接找幾個南方的蠻婆送給他算了。”黑冥森異常惡毒的計較道,怕是夏侯喜歡的是那種胳膊上能跑馬,一拳能打死一頭牛的肌肉女罷?

  想到得意處,黑冥色古怪的大笑起來,旁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巴巴的跟著傻笑,夏侯打暈了人偷偷跑出去的事情,也就這麼抹過去了。只有夏侯看到黑冥森那古怪的笑臉,心裏冒出了一絲異常不祥的預感。

  慶功會後的第二天。

  刑天家側院裏,一棟很精巧的精舍。這精舍門口有數十株蒼松巨柏,風過處,濤聲隱隱。強烈的陽光下,這精舍院子內依然是林蔭森森,涼氣襲人。樹下有幾口 小小的泉眼,潺潺的溪水順著竹管流淌,最後注入了精舍一角的一個水池內。那水池中有數尾遊魚輕盈的飄來飄去,偶爾打起一個水花,頓時驚得數點浮萍飛快的跳 了起來。

  這精神不大,底層不過是五間小小的房子,正中門廳兩側,分為書房、劍房、丹房、琴房四間。順著一竹板樓梯上到二樓,是一間打通了所有隔壁的臥房。那房 內的臥床,顯然是剛剛趕造出來的,木頭上依然可以聞到新鮮的松脂香氣。那臥床足足有常人所用的五倍面積,就是一頭牛,都能在上面輕鬆的打幾個滾兒。

  被夏侯吩咐帶走的煉氣士滄風,如今就倒在那張巨大的臥床上,胸脯輕輕起伏,看起來還有一口活氣。

  兩名青衣童子蹲在地上,巴巴的用一塊木板輕輕的扇著一個小火爐裏的火,那火爐上燉著一口獸紋青銅皿,裏面是漆黑如墨、粘稠似膠的藥汁在翻騰。整個臥房 內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濃烈藥氣,一絲絲白白的霧氣從那藥汁中翻滾出來,彷佛活物一樣在空氣中飛快的鑽來鑽去。

  那火爐的體積不大,但是不知道裏面燒的是什麼柴火,熱力驚人。兩童子已經是滿頭滿臉的大汗,連連的喘著長氣。好容易看到那黑色的藥汁上已經冒出了一層 淡淡的紅光,兩童子突然松了一大口氣。其中一童子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小藥瓶,扯開塞子就往那青銅皿內倒去。幾滴清水般的汁液和那黑色藥汁碰到了一起,突然 ‘砰’的一聲巨響,那藥汁劇烈的沸騰起來,越是滾動藥汁的體積就越小。眼看著空氣中那白色的藥氣一絲絲的就被吸回了青銅皿裏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青銅皿內就只剩下了一層手指頭厚,粘稠的透明藥膏。那藥膏溫度極高,青銅皿內空氣都是一片模糊。

  兩童子小心翼翼的用身邊的鐵夾夾起了那青銅皿,到了臥床邊,二話不說的把滄風扒了個乾淨,直接把那透明藥膏傾瀉到了滄風身上。那藥膏還冒著紅光哩,熱 度驚人啊!就聽得藥膏和皮膚接觸的地方發出了一聲‘嗤啦’彷佛油炸老鼠的聲響,昏迷狀態中的滄風突然睜開眼睛,仰天發出了一聲極痛的慘嚎。他渾身肌肉一陣 抽搐,猛的跳了起來。

  那藥膏卻是一碰到滄風的皮膚,就全部滲了進去。帶著那極高的,可以把一頭豬燙熟的極高溫度滲了進去。白色的蒸氣一絲絲的從滄風渾身的毛孔內噴了出來,他的皮膚立刻變得彷佛燒熟的大蝦,紅彤彤的好不可愛。

  赤身裸體的滄風尖叫著,光著腳丫子在原木地板上一陣亂跳,一邊跳,一邊發出了夏侯村子裏巫公跳大神般的嘶嚎。他那個疼啊,那藥膏直接滲入了他五臟六 腑,瞬間就發出了可怕的高溫,他感覺自己就是自己師尊煉丹爐中的炭火一樣,渾身都在發燙,發光。就算他的元神已經鍛煉得很是穩固了,那種劇痛也讓他不能自 禁的慘叫起來。

  ‘哇呀呀’,一聲大吼,夏侯帶著白直接從窗子外飛了進來。一人一獸的塊頭都大,又不是那種講究靈巧的人物,他們進來的時候,乾淨俐落的就把兩扇窗子直 接給砸成了碎片。夏侯看到渾身通紅冒著熱氣亂跳大神的滄風,急得沖著兩個童子指點著喝罵到:“你們找死麼?你們給他吃什麼東西了?怎麼弄得他和剛剩下來的 豬兒一般模樣?”

  那正在亂蹦跳的滄風一聽,這人怎麼說話的?人能和豬比麼?他立刻站在了地上,剛剛喝了一聲,突然古怪的摸了摸全身,驚詫的說道:“奇怪?我的傷,全好了?我起碼被你這蠻子砸斷了十幾根骨頭,怎麼骨頭全接上去了?就連受損的經脈,居然也完好如初了。”

  兩個童子早就跪倒在了地上,朝著夏侯磕頭行禮:“篪虎先生,這是我們從大老爺藥房裏討來的‘補天膏’,對於一應內傷外傷都是極好的。這膏藥可是足足熬了一天一夜,才好容易劃開的。我們可沒有胡來。”

  夏侯乾笑了幾聲,走過去重重的拍了一下一個童子的肩膀:“我錯怪你們了。誒,這兩天倒是勞煩你們照顧這倒楣鬼。你們下去休息吧,我和這位滄風先生還有點話要說。”

  兩童子乖乖的又磕了個頭,摸著被夏侯的大手打得生疼的肩膀,打著呵欠下樓去了。

  滄風已經極麻利的穿好了放在床邊的一套黑色長袍,白卻是唧唧喳喳的亂叫著,跳上了臥床,四仰八叉的佔據了滄風剛才躺著的地方,無比舒服的伸起了懶腰, 然後立刻就打起了呼嚕。滄風朝著白搖搖頭,轉身對夏侯稽首道:“篪虎先生,這次還多虧得你援手。此恩此德,滄風日後定然有所回報。”

  夏侯笑嘻嘻的坐在了一張特別加固的大椅上,手一揮,豪氣萬丈的說道:“大家見面就是有緣,有緣就是朋友,是朋友就是兄弟嘛。既然是兄弟,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躺在校場上等死不是?”

  滄風腦袋一陣眩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變成了夏侯的兄弟了。不過,聳聳肩膀,在海島荒山上修煉得心境淡泊的他也不計較夏侯的話,反正眼前這個大塊頭救 了自己,自己欠他一份人情,記得這份人情就是了。他也坐下,朝夏侯拱手道:“篪虎先生實在是。唉,沒想到我這次主動下山歷練,從掌教祖師那裏接了來安邑設 立道場的任務,卻是一事無成,委實慚愧。”

  搖搖頭,滄風自嘲道:“如此看來,滄風實在是法力淺薄,道行低微,不堪重用,只能回山向掌教祖師請罪,潛心苦修了。”他心裏清楚,自己倒在了校場上, 自己效力的相柳柔根本沒理會他的死活,反而是夏侯下令了,才有人把他給救回來。一想到相柳柔初見面時的熱絡熱情和自己落敗後的冷酷無情,滄風心裏無邊感 慨,自覺自己的閱歷又大大的增進了。

  夏侯心裏那個激動啊,法力,道行,這些自己老本行的詞句,有十幾年沒聽到了吧?這一輩子,自從生下來後,聽到的就是什麼巫力的強弱、肉體的強度之類的言語,如果不是丹田那的金丹還在那裏滴溜溜的亂轉,夏侯都害怕自己某一天會忘記自己是個修道人了。

  他立刻接話道:“不知滄風先生出身何門何派啊?”

  問出了這句話,夏侯彷佛突然松了一口氣一樣,心裏一陣的敞亮。但是立刻他又彷佛十五個吊水桶打水,心裏七上八下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夏侯心裏總有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如果這個大夏,這個擁有的神話傳說和自己所知道的一模一樣的大夏朝,就是那些大夏的話。那麼,滄風煉氣士,他的師門來歷,也許,會正如夏侯所猜測的那樣。

  可是如果真的,滄風的師門真的是夏侯心中猜測那個,那麼,自己應該怎麼辦?

  滄風肅容稽首,恭恭敬敬的抬頭看了看天空,無比莊重的說道:“篪虎先生有所不知,這大夏最強的勢力,是巫教。其他一切教派,在他們看來,盡屬異類異端。故滄風師門之名,還請篪虎先生不要洩漏出去才好。”

  滄風臉上帶著一絲苦笑:“想那天地生靈,生而成精怪者,大都為巫教所用。就這安邑城中,以獸類禽族而成精者,就有數萬妖修為各大巫家效力。故安逸城 內,盡有幾家妖修道場公然收授門徒。而我所屬師門,卻飄然世外,不受巫教所用,故不為其所喜。此番來安邑開設道場一事,也無非是投石問路之舉。”

  夏侯心裏恍然,這些煉氣士不鳥大夏王庭的徵召,自顧自的修煉,自然是不受他們喜愛的。甚至可能因為某些原因,他們還受到了那些統治階層的歧視。這次滄風來安邑開設道場,走相柳家的上層路線,的的確確不過是一個試探的舉動。

  如果安邑能夠容忍煉氣士們在安邑收徒,或者說在某個世家的照應下可以安然的收授門徒,這自然是好,可以趁機壯大煉氣士的實力。可是如果說,在建立道場 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招引了大巫們的不快,只要師門來歷不暴露,那些大巫拿他們也沒轍。想必滄風所謂的不要把自己的師門來歷洩漏出去,也就是出於這個考 慮了。

  就聽得滄風緩緩說道:“我師門,乃是東方大洋之上。”

  夏侯心裏一陣暗喜,卻又有點失望,只是點點頭:“哦,在大洋之上,不在山上,好。”

  滄風看了夏侯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點點頭說道:“我的兩位師伯祖,山門卻是立在山上的。”

  夏侯臉蛋一抽搐,乾笑著問道:“那,敢問,貴師門到底是?”

  滄風臉上浮現出來的,是自豪和驕傲以及無比尊敬的光芒,整個人都一下子有了精神。“我掌教祖師,乃是東方大洋上金鼇島碧游宮通天道人。我的兩位師伯 祖,則是昆侖山上李老君和原始道人。我師門,傳承的乃是先天混沌一元老祖鴻鈞道人的道統。唉,篪虎先生,你怎麼了?你,你,怎麼了?”

  夏侯的腦門彷佛被數千道閃電連環劈下,炸得他腦袋一陣亂哄哄的直響。

  如果,九州鼎僅僅是送他來到了另外一個星球,那麼,只要努力修煉,達到傳說中的境界,破開虛空,還是有可能回到自己那個江南小鎮上的家,回到自己親手 栽種的那一片茉莉花叢裏品茶,悠然度日。看天空的星圖,和前世所見的星象差不多,想必如果自己被送到了另外一個星球,怕是距離地球並不甚遠,有很大的可能 回到那裏。

  可是,當通天道人、李老君、原始道人這些熟悉的名字從滄風嘴裏蹦出來的時候,夏侯心裏只是絕望。

  空間的距離可以打破,可是時間呢?

  大夏朝,乃是傳說中神話的終結,歷史的開端。夏朝亡國後,中原的太古神話傳說就此斷絕,而中原有文字記載的歷史才慢慢誕生。自己,難道真的被那九州鼎,胡亂的丟到了一個不知道多少年前,甚至連一點點文字資料都沒有留下來的朝代麼?

  滄風小心翼翼的湊到了面色慘白的夏侯身邊,輕輕的用巴掌拍了拍夏侯的臉蛋:“篪虎先生?篪虎兄弟?你,你怎麼了?”

  白也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輕輕的用爪子撕扯著夏侯的耳朵。過了一陣,看到夏侯居然一點都不理會自己,白的凶蠻性子又冒了出來,惡狠狠的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夏侯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夏侯臉上又是一串火星冒出,夏侯一聲大叫,突然跳了起來。

  滄風眼睜睜的看著白的肉掌和夏侯的肉臉相撞,居然撞出了火星,不由得嚇得連連後退。他可不敢領教白爪子的威力,他不過是一個煉氣士,身體柔弱,比起常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沒有大巫這麼變態的強度。

  而夏侯卻是仰天長嘯:“娘的,管你現在是哪里,老子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想辦法回去。回去!回去!呀哈哈哈,中原九州,大夏朝,九州鼎,其實老子早就應 該醒悟的。這裏就是那個大夏!卻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作甚?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留著這條小命,活下去,回去!”到了絕望地步的夏侯,心頭卻又冒出了希望的烈 焰。

  眼裏精光一閃,夏侯無比深情的,彷佛色狼看到裸體美人一樣的盯著滄風,突然推金山倒玉柱的朝著滄風跪了下去,大聲嚎叫道:“滄風道長,你就開開慈悲之門,收我做你的徒弟罷!”

  不虧,真的一點都不虧啊!

  前世裏的特勤局那些特聘的客座教官,都是昆侖一脈的傳人,數起來都是原始道人他們不知道多少代後的徒子徒孫了。而眼前這位滄風,居然是通天道人的徒 孫!這個輩分啊!如果那個通天道人最後能夠被確認的確就是夏侯心中的這個通天道人的話!夏侯那個得意啊,差點就要笑起來,唱起來!

  嘖嘖,自己拜通天道人的徒孫為師,如果自己能夠得到高深的,比如說,比半拉子的玄武真解高深百倍的道家法訣,加上強橫的肉體巫力,說不定自己真的能夠借助九州鼎回歸故鄉!

  嘻嘻,哈哈,到時候帶點什麼能夠證明自己身份輩分的玩意回去那裏的話,呵呵呵呵,那些平日裏高深莫測裝模作樣的客座教官,豈不是要對自己磕頭行禮麼? 當然了,前提是這裏的確就是中國歷史上的那個大夏,那些神話中的人物的確就是這裏的那些人才行!可是夏侯已經有了九成的把握,自己的一切猜測,都是得到了 證實的。

  自從來到了安邑,點點滴滴的證據彙聚在一起,最終的結果就是:這裏就是那個沒有任何資料留下來的大夏朝!這裏就是中國歷史上丟失的那個環節。其實,很簡單就可以聯想到,從中國走私出去的九州鼎,還能把夏侯送到哪里?

  至於,為什麼大夏朝的生產力如此的高,腳下這塊大地的面積也實在太大了一點,這一切不都等著夏侯去發掘,去挖掘麼?

  前世受到的特訓給夏侯帶來的最大好處,就是他的神經無比的堅韌,甚至可以說是大條到了極點。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想辦法回去,這個信念,已經深深的烙在了夏侯的心頭。

  滄風卻是被夏侯嚇了個半死,連連搖頭:“罷了,罷了,我自己修行不佳,怎敢收徒?篪虎兄弟,你這不是寒磣我麼?我剛剛敗在你手下,卻又怎麼敢收你為徒?”

  可是說實在的,滄風心裏那個高興啊。看來,老天爺是想要讓自己師門發揚光大啊,畢竟怎麼說?一名巫武聽到了自己師門的名字後,主動拜服了啊。而且,滄 風清楚夏侯身後有刑天家的勢力。而很顯然的,如果在安邑開設道場,有刑天家的人在背後做後臺,比相柳家的更安全。沒辦法,誰叫安邑大部分的軍隊,等同于刑 天家的私軍呢?

  可是,滄風的確不敢收夏侯做徒弟。或者說,對於收夏侯做徒弟這件事情,滄風很尷尬的抹不開臉,誰叫他剛剛輸在夏侯手中?

  搖搖頭,滄風苦笑道:“篪虎兄弟,你也不用拜我。若你真的一心向想要拜入本門,我替你介紹道法高強的師尊就是。”

  夏侯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來,極其認真的盯著滄風:“此話當真?”

  滄風認真的點點頭:“並無虛言!”

  夏侯心頭大樂,看來,自己的輩分又可以上升一檔了。他肅容道:“如此,作為拜入師門的獻禮,就讓我在安邑替師門建一座道場罷。也不知道,刑天大風許諾我的一車錢物,建一座道場夠不夠啊!但是既然十方原玉都能買下一座小城,我不過要買下一個不大的宅院,還是很足夠的。”

  滄風也是心頭大喜,立刻又和夏侯親熱了不少。兩人攜手談笑,感情那真的是火箭一樣的向上飆升啊。

  只有白對兩個男人之間的感情沒有絲毫的興趣,吧嗒了幾下嘴巴,長長的紅舌頭在夏侯臉上舔舐了幾下,又四仰八叉的躺在臥床上睡覺去了。這幾天,可真的累壞了他,整日裏跟著刑天大風大吃大喝的,就算是身體強壯無比的貔貅,也是難以消受啊!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3:52:34

第三十二章 箭書

  和滄風簽訂了秘密協議後,夏侯和刑天大風死纏爛纏了一陣,最終拿出了南方蠻荒蠻人的本色,一通胡亂叫嚷,逼得刑天大風只能堅持了自己以前的意見,不再讓夏侯去新軍營了。看著得意洋洋的甩手出門,帶著白去逛街順便找合適的宅院的夏侯,刑天大風只能是仰天長歎。

  “罷了,留他在安邑也是惹是生非,這安邑令才派人來訴苦告狀。可是繼續送他去新軍營?他真的拎起長劍劈了兩個不順眼的對頭,豈不是更大的麻煩?得,把 他圈在府裏,找幾個人教授他一些日常的規矩體面,以後慢慢的帶在身邊夾磨的好。”刑天大風慢慢的又得意了起來:“好,收了一個得力的巫武做屬下不提,居然 他還給我拉攏了這批煉氣士?嘿!”

  這煉氣士嘛,雖然肉體不強,可是實力的確不弱。如果能夠和他們交好,以後有了什麼事情,請他們出面幫忙,不也是一件好事麼?尤其夏侯是刑天大風的人, 那麼和夏侯交好的滄風,也就只能劃分於他的名下。這可是純粹的屬於刑天大風個人的力量啊,對於以後他在家族中的位置,可也是一枚不小的砝碼。

  眨巴了幾下眼睛,刑天大風飛快的跑向了府邸的深處。這夏侯要在安邑興建道場,還真不容易,你在安邑想要找到一個空的宅院?怎麼可能!這事情,還得求家 裏的長輩出手幫忙才是。當然了,不管怎麼樣,家裏人只能背後說幾句話,是不能走到前臺上大張旗鼓的幫那道場辦事的,畢竟煉氣士在大夏朝的統治者們看來,是 異端啊!

  那邊刑天大風去背後使勁去了。這裏夏侯帶著白和滄風剛剛出門呢,就聽到街對面的牆根下麵傳來了一聲顫巍巍的喊聲:“篪虎暴龍,這邊來,這邊來,我等你好久了。”

  自己在安邑有熟人麼?猛抬頭,夏侯看到街對面申公家的外牆牆根下,一個頭髮亂糟糟鬍鬚糟糟亂,渾身衣服灰僕僕髒兮兮的老頭兒,正握著一根木杖,坐在那裏朝著自己笑嘻嘻的招手。這不就是昨天被他送出城,還送了他一大筆錢的老頭兒麼?

  夏侯大駭,看了看街道兩邊,還好,這條街住的都是世家豪門,行人稀少,大白天的也沒看到活人往來。他連忙幾步就跳到了街對面,一手抓起了那老頭兒,驚問道:“你怎麼又進城了?還沒被那群不尊老的雜碎打怕啊?誒,你怎麼找到我這裏來的?”

  那老頭兒嘻嘻直笑:“哎呀,人老了,眼睛不好了,可是鼻子還靈得很。跟著你身上的氣味就跑到這裏來了。你可是足足一天多沒出門啊。這裏的門檻太高,老頭我不敢靠近,就只有在這裏等你了。”

  “你特意來找我?”夏侯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有什麼事情?你居然能用鼻子找到我?怎麼可能!”

  滄風也一步三搖擺的湊了上來,看著那老頭兒點點頭說道:“這位老先生,就是篪虎兄弟前日裏救下的那位麼?唔,這些巫家的子弟,一個個都是眼高過頂的, 若是看到老先生到了這條街上,怕是又有大麻煩啊。”這裏左右住著的,輔弼相丞四公中有三公,還有兩三個王子,七八個天候,二十幾家地候,族人子弟眾多,又 都是驕橫成性的,見了這老者,怕不是立刻出手殺人了。

  老頭兒咳嗽了兩聲,眯著眼睛直笑:“老頭兒來了,卻也不怕什麼。那些娃娃都沒吃肉一樣,拳頭軟綿綿的只當是給老頭兒鬆動筋骨了。”

  夏侯直搖頭,這老頭兒沒看出來,還是個膽子包了身軀的天膽。他一手拉著那老頭,就往通向最近城門的方向走去:“不要多說,您老人家趕快出城。或者,我 找個地方替你換一身衣服,你再去大街上行走倒也無妨。”他看到那老頭兒臉上沒有什麼刺青烙印的,雖然身上沒有一點巫力反應,但是只要更換了衣物,喬裝成普 通的平民,卻也是沒有紕漏的。

  哪知道,那老頭兒一句話,差點沒讓夏侯和滄風吐出血來。“按照大夏律,賤民是不能換好衣服的。”

  夏侯氣得腦袋上頭髮直豎,恨不得一拳把這老頭給砸死。他猛的扭過頭去喝道:“那你只有出城,否則你等著那些沒事找事的雜碎來找你麻煩麼?須知道,他們可不知道什麼是天地良心的。”

  老頭只是笑,站在原地不肯動:“年輕人,不要急,我等下也要離開安邑了。原本是早就要走的,可是想想,我躺在大街上被人鬆動筋骨,卻沒人肯為我說一句好話的,老頭我這是承了你一份人情啊。所以,怎麼說也要報答你一下。”

  夏侯樂了:“老人家,你也別提報答的話。我篪虎暴龍救你,只是見不得那些仗勢欺人卻自己沒什麼本事的狗屁巫家子弟。我求你報答我什麼呢?你老人家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比什麼都好了。得了,別說什麼廢話了,我們趕緊出城才是,你不是說了要離開安邑麼?”

  老頭兒哎呀哎呀了半天,又靠在牆根上坐下了。他盤膝坐在那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夏侯半天,這才說道:“你有一對好膀子啊,這麼長的手臂,而且手臂上均勻有力,是一對好膀子。”

  夏侯看了看自己迥異常人的兩條長臂,點點頭:“誒,沒辦法,天生手臂長啊。不過也有好處,手臂長了,可以揮動更長的劍,砍人的時候比較爽利點。”

  滄風在旁邊臉色難看,何止是揮動長劍砍人比較爽利點?飛在空中用拳頭揍人,那是更爽利了。想著想著,滄風渾身的骨頭就是一陣酸疼。

  嘻嘻幾聲,老頭兒樂得眯起了眼睛連連搖頭:“揮劍砍人,那是你們巫武的本分。可是你這兩條長臂麼,還有其他的用處啊。比如說,你的弓箭之術怎麼樣?篪虎這個姓氏,是南方雲夢大澤附近的山林才有的,你應該出身山林,對弓箭不會陌生吧?”

  夏侯哦了一聲:“是,我的弓箭之術,在族內那是數一數二的。”確切的來說,篪虎族人也沒有幾個人樂意使用弓箭,見到了猛獸凶獸,都是團身往上撲用蠻力來狩獵的。弓箭,那是技術活,沒幾個篪虎族的族人喜歡這玩意。所以,夏侯的弓箭之技,的確是他們族內數一數二的。

  一串用銀色的不知道材質的絲線串起來,通體閃動著淡淡青光的木片被老頭兒從懷裏掏了出來。那老頭兒齜牙咧嘴的笑著,輕輕的瞪了一眼旁邊偷偷摸摸的,想 要把爪子往自己身上掏摸的白:“那好。你是刑天家的友客罷?新進的友客,是沒辦法得到什麼強大的巫術武技的。可是你救了老頭兒一次,老頭我也不能小氣,這 是一本箭書,你拿去好好的練練。”

  滄風的瞳孔猛的縮了起來,他認得那銀色絲線是大洋中鮫人用深海紫銀沙連同萬年海藻的分泌物,經過極其繁複的工序才提煉出的好材料,向來是他們煉氣士用 來煉製極品法寶才使用的珍奇材料。而那青色的木片,更是傳說中的東方青木,那是天下五行元力中,乙木精氣化為實質所生的天地瑰寶。什麼樣的巫術,要使用這 麼罕見的材料來記錄?

  夏侯下意識的接過了那十幾片薄薄的巴掌大小的木片。那濃郁的青木之氣在木片上彌漫,夏侯體內的土性元力突然不受控制的噴射出來,和那青木靈氣交融在一起。

  土木相生!

  那十幾片木片整體散開,化為一縷青色的霧氣滲入了夏侯的身體,夏侯手上,就留下了一根三尺多長的銀色絲線。

  滄風愣了一下,笑了;夏侯傻眼在那裏,突然也笑了;那老頭兒呆呆的看著那根銀色絲線,突然仰天歎了一聲:“老頭我一輩子過了多少次大洋那是滴水未沾, 這次在小河溝裏摔趴下了。讓你記下就是,這青木我還要帶回去的,可怎麼就被你給吸進去了?你這娃娃,老頭我一時失察,你居然是土性的巫力!”

  夏侯摸摸鼻子,感覺很不好意思。他能清楚的察覺,那股青色的霧氣滲入自己身體後,自己腦海中已經多出了大篇大篇奇怪的法咒。而更加重要的,是那青色霧氣包圍住了自己的金丹,金丹上丹火立刻盛放開來,淬煉真元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看到老頭兒滿臉氣憤鬱悶的表情,夏侯似乎也知道,一件很不錯的寶貝,被自己給毀掉了。

  咳嗽了一聲,夏侯連連作揖賠禮:“實在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老人家,這物事不要緊罷?”

  那老頭兒滿是白翳的怪眼一翻,怒道:“當年我殺了東夷七羽之上的大巫七十八人,更是好容易殺了他們三名九羽箭神,這才搶來了這射日訣,你當容易麼?不過我大夏實在是沒人對東夷人的箭書感興趣,這次才拿出來做人情的,結果你給我來了個斷根!”

  氣惱的一骨碌爬了起來,老頭兒死死的瞪了夏侯半天,這才喝道:“好好的修煉那箭技,既然你毀掉了這件寶貝,以後你就給給我做符合它身價的事情來,否則我饒不了你小子。”

  對著夏侯一陣的指責埋怨,弄的夏侯都認為自己實在是罪大惡極罪不可赦,答應了以後一定對老頭兒是有求必應之後,這老頭才心滿意足的拎著那根拐杖,麻利的一陣飛跑,在夏侯和滄風反應過來之前轉過街角不見了。

  和滄風大眼對小眼的看了半天,夏侯突然罵道:“這老奸鬼,這青木毀了是不假,可是箭術卻在我腦子裏,我抄錄了還給他不是一樣麼?怎麼弄得好像是因為我就讓這射日訣失傳了一樣?不就是幾塊青木木板麼?我找到了還他不就成了?怎麼還搞得我欠了他無數玉錢一樣?”

  滄風則是喃喃自語:“這老人家,可真摸不清他的來歷啊。難道他說的是真的?怎麼可能呢?九羽箭神,那可是近乎九鼎大巫的至高無上的存在,是東夷人最強的巫箭。能夠殺死三名九羽箭神而自己全身而退的,大夏朝中,有這樣的人麼?”

  搖搖頭,滄風抓住了夏侯的肩膀,歎道:“篪虎兄弟,趕緊修煉那射日訣。如果是真正的射日訣,你可就真的是運氣太好了。這是傳說中東夷人的祖先大神後羿射九日而用的巫道,足以毀天滅地啊,實在是頂尖的巫術,不可不學。”

  夏侯思忖了半天,聳聳肩膀不在意的說道:“如此,我抄錄一份給你好了。”

  滄風面色一喜,但是突然苦笑:“罷了,你看我能拉開那數萬斤乃至數十萬斤力的強弓麼?對我們煉氣士來說,大部分的巫咒巫術,得而無用。但是篪虎兄弟卻 一定要仔細研習,切記緊守機密。那大夏的巫武,對於射日訣也許不甚在意,可是若是被東夷人知曉射日訣在你手中,怕是會全族高手盡數出動來襲,萬萬不可當作 兒戲看待。”

  夏侯渾身寒毛直豎,硬是被滄風嚇得背後一陣冷汗。他突然咒駡起來:“這老不死的,他到底是報答我還是坑害我啊?滄風先生以為,他可能是什麼人?若他是大巫,怎麼可能穿成那樣在大街上被人毆打?”

  滄風坦白的搖搖頭:“我不知。但篪虎兄弟可否想過,若他真是賤民,如何來到這裏?刑天家府邸正門內外,有護衛無數,一名賤民坐在街對面一天多時間,莫非就無人發現麼?刑天家的護衛對付賤民的手段,怕是不會比篪虎兄弟所說的安邑令的兒子差到哪里去吧?”

  沉默良久,夏侯隨手把那絲線繞著白的脖子纏了一圈,順著大街朝前走去。

  “算了,不說這麼多擾亂人心的事情。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篪虎暴龍,還怕了什麼?若這真是射日訣,那我大賺特賺了一筆,就算那老頭以後要我替他做事,無非是謀財害命一類的事情,做了又如何?”

  神經無比大條的夏侯,立刻把心中的不安和疑慮扔到了不知道哪里去,無比興奮的帶著滄風和白,去安邑找空閒的宅院去了。這才是他們今天出門的主要目的, 想要找一個地方夠寬敞而且價錢便宜的宅院或者買下或者租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夏侯腦子裏都開始盤算了,是不是自己也要學一次仗勢欺人的勾當,強行向 那些貴民中的富商購買一座宅院來花銷哩!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3:58:21

第三十三章 射日

  想要睡覺,天上就掉了個枕頭下來。現在的夏侯是哼著小曲,跟著前方那短衫小打扮的僕役往城南的一片平民住宅區走去。滄風也是滿臉喜色,興致勃勃的跟在後 面,不落口的問那個僕役問題。只有白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其他的地方,他死死的盯著前方那僕役渾圓挺拔的臀部,嘴裏滴答著口水,尋思著一爪子下去,能抓起幾 斤幾兩上好的肌肉來。

  真的是幸運啊。去外面想要買房的夏侯和滄風,剛剛走到刑天家附近的一個十字路口上,就聽到了幾個青衣僕役在那裏大聲的叫喊著:“賣房了賣房了,平民坊 的一套宅院,便宜賣了。裏外五進院子,左右三重大殿,配有四座花園十幾處水塘,都是活水引進來啦。主人要回族地,安邑的宅院便宜賣了,只要市價的五成就賣 了啊。”

  夏侯那個激動啊,立刻沖上去,大手一抓,抓住了兩個潛在競爭者的肩膀隨手往後面一丟,無比熱情的沖著那僕役叫道:“在哪里?市價的五成麼?我要了。哈 哈哈,帶我去看看那地方怎麼樣,快快快,不要磨磨蹭蹭的。”旁邊白不知道從哪里抓起了一根木棍,狠狠的一棍子砸在了一個中年人的後腦勺上,把那個剛才還在 問價,卻被夏侯推開,如今想要衝上去和夏侯理論的中年人乾淨俐落的放倒在地上。

  那幾個青衣僕役眨巴了眼睛,看看那個已經被打翻在地上的,剛才還在向自己問價的中年人,一臉的哭笑不得。但是看看夏侯那高大的身軀,古怪的土黃色皮膚 以及衣衫下一塊塊變態的肌肉疙瘩,這些只在夏侯胸脯間的僕役還敢說什麼?自然只能領著夏侯去了。原本麼,他們的主人也說了,這宅院一定只能賣給一個人的。

  在大街上拐了幾個彎,走了大概兩頓飯的時間,夏侯他們到了一條特別清淨的街道上。

  這條街不寬,左右能容納四輛大車並排行走的樣子。路的兩邊有明渠,清澈清涼的泉水淅瀝著流過。路的正中央,栽了一行巨大的柏木,四五人才能合抱的樹 幹,籠罩了整個街面的枝椏,讓整條街道顯得有點昏暗,但是無比的幽靜。地上的青石板都擦拭得鏡子一般光潔,似乎是剛剛沖洗過,上面還有淡淡的水痕,撲面就 有一股涼氣襲來。

  煉氣士講究的就是天人合一的自然之道,在繁華的安邑能夠有這麼一條清淨幽靜的街道,滄風情不自禁的就讚歎了一句:“妙極。”

  夏侯心裏一愣,有點惱怒的想到這滄風怎麼一點商業意識都不講呢?買東西的時候,能夠在講價之前就稱讚商品的好處麼?這要是被宅院的主人聽到了,知道滄風很是中意這附近的環境,還有不漫天喊價的?

  可是沒辦法,誰叫滄風是一個不諳世情的煉氣士呢?夏侯搖搖頭,哼道:“好,卻也難說。見了房子再提其他的。”

  這套宅院的門前沒有臺階,正門也沒有太過的豪華裝飾,只是很普通的寬丈五兩三丈厚半尺的木門。畢竟是平民的宅院,如果前面設了臺階,院門再和那些官員的門戶一樣弄一大堆不實在的裝飾物,怕是立刻就要被治司的差役兵丁抓去好好的問訊了。

  一名穿著單薄的絲衣,團團圓圓像是個糯米球,紅光滿面的老頭飛快的走過正門後的院子,大步的迎了出來。遠遠的,就聽得這老頭兒無比歡暢的笑起來:“這兩位大人要看房子麼?請進,請進,儘管看。宅院裏的族人早就撤空了,就是家什物品還留著,儘管看,看是否滿意?”

  這老頭兒很熱情嘛。夏侯和滄風在他的殷勤引導下,花了小半個時辰,這才逛完了這棟宅院。

  滿意,非常的滿意,還能有什麼說的?

  前後五進的院子,有十幾丈方圓的大殿六座,偏房側廳足以容納數百人居住,一應的家什傢俱都是上好的楠木打造。那主人居住的樓房內,傢俱器物更是用昂貴 的金絲紫檀木整體摳出來的。夏侯都在心裏感慨了,大夏朝的平民,日子過得可真不錯,就那機討金絲紫檀木的傢俱,在刑天大風的房裏都是找不到的。

  隨意的問了問,這個老頭兒果然是安邑最大的二十家商會之一的老闆。因為年紀大了,所以準備收山回族地去養老。他的生意都交給了自己的長子打理,但他的 長子卻在其他的地方另有宅院。出於商人決不閒置任何資本的本性,這老頭兒準備出售這宅院,折算成現錢後交給長子繼續擴大經營。

  好精的算盤。夏侯心裏有點忐忑了,他從來就不會侃價扯皮的事情,想要從一名老奸巨猾的商人手裏再摳點利潤出來,很難啊。但是這宅院,就看他的占地面積,又是在安邑這大夏朝的都城,天下九州的正中心的位置,就知道便宜不了。

  遲疑了一陣,看了看臉上神情無比滿意,整個臉都在發出玉石般光彩的滄風,夏侯一咬牙,問那老頭兒:“那,不知老先生要價多少?”

  老頭兒笑眯眯的看了夏侯一眼,連連點頭:“當年置辦這所宅院,所有的花費,耗費了原玉三十方。”

  夏侯心裏一個哆嗦啊,在安邑修建一宅院,居然就耗費了建立三座小城的錢,他心裏突然冒出了幾個印象深刻的詞:土地金融泡沫。

  乾咳了幾聲,那老頭兒笑眯眯的看著夏侯:“但是如今過了三百多年,經過歷次的整修擴修,這套宅院市值在上品原玉兩百方以上。”

  滄風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上品原玉兩百方?你刮光了滄風也找不出一點玉屑來。這上品原玉,在大巫們看來是修煉巫力吸收其中元力的極品輔助材料。在煉氣士看來,也是煉製丹藥法寶的最好原料,哪個煉氣士會發瘋了,用兩百方足以極大提升自己真元的原玉去買房子?

  夏侯心裏一陣的為難,刑天大風許諾給他的那一車錢物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拿到手。而且,一車錢物能價值多少?夏侯心中那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啊。這老頭的僕役叫喊的價錢是五成的市價,那就一百方原玉吧?可是,這也是等於外面十座小城的成本啊。

  咳嗽了幾聲,夏侯的臉色一陣的發紅:“那,老人家的價錢就是百方原玉了?呃,這個價錢,實在是。”

  老頭兒笑嘻嘻的連連搖頭:“百方原玉,那不過是給外人說的。如果這位大人您真的想要這宅院,那價錢自然可以商量。玉錢百枚如何?”

  ‘當’的一聲,滄風渾身一個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後面的大椅上。從百方原玉到百枚玉錢,這連跳樓價都算不上了啊。可以肯定的就是,百枚玉錢你連一塊上品原玉的一個角兒都換不來。

  夏侯面色一凜,死死的盯著那老頭兒看了半天,看得那老頭兒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最後都露出了驚恐之容了,這才冷冷的喝道:“不要把我們當傻瓜,你是 什麼人,有什麼用意,說罷。價值兩百方原玉的宅院百枚玉錢就送給我,你有這麼客氣麼?尤其剛才幾間臥房內,那茶水都還是溫熱的,怕是院子裏的人都是剛剛撤 走的罷?”

  看到夏侯的臉色變了,那邊白也立刻神氣起來,眼裏一道道血光連閃直閃的,口水一滴滴的滴下,盯著那老頭兒凸起的肚子打量個不停,作出了一副立刻就要撲上去大快朵頤的兇狠模樣。

  那老頭兒乾笑了幾聲,看著滿臉冷氣的夏侯,看看左右,連忙壓低了聲音:“這位大人果然精明,瞞不住的。剛才輔公府上有人過來說,若是小民把這宅院賤價 賣給一名皮膚土黃、身材雄偉的大漢,就給小民的長孫在軍裏找個不錯的職司。”他抬頭小心的看了夏侯一眼,連忙又側過了臉去,笑道:“大人知曉我大夏的規 矩,這平民想要擔任官職,幾乎是沒指望的事情。小民鑽營了十幾年,也是一事無成,所以,嘿嘿。”

  夏侯、滄風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刑天家不愧是安邑最大的四大巫家之一,而且闔族上下不愧都是軍人出身啊。他們前腳才出大門,不過是和那古怪的老頭糾纏了一陣,這邊他們就已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顯然的就是,刑天大風他們這麼安排,除了給滄風賣一個人情,主要還是不想讓其他巫家的人知道這道場是他們出力了的。就算實際上所有的巫家家主都會知道這道場的背景,但是怎麼說也不能把事情擺在臺面上來。這就是所謂的為官之道了。

  夏侯朝著那老頭兒笑了幾聲:“你可算是清醒,坦白得很。”

  那老頭直笑:“經商了一輩子,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小民的這點本事還是有的。這位大人一看就是那種直白的人,小民還扭捏作態作甚?”

  夏侯連連點頭,贊許的說道:“如此甚好,我最煩那些扭扭捏捏的麻煩。既然事情都說明了,那,這宅院我也不會太虧了你的。等我的錢到了手,我總要給你一個好點的補償,平白占人便宜的事情,我篪虎暴龍是作不出來的。”

  拍拍那老頭的肩膀,夏侯笑道:“你的長孫叫什麼名字?以後在軍司內,我能關照的,就儘量關照他罷,無能為力的事情,我也不強為的。這宅院的房契地契的,你現在就交與我罷。”

  畢竟是商人本色,做那交割契約的事情麻利至極。等得滄風在幾張用巫咒加持過的羊皮上劃下了手印,滄風就變成了這宅院一應產業的所有人了。這叫做商烏的 老頭兒卻也乾脆,為了盡力的巴結夏侯,他連同宅院裏的五十米僕役一百名奴隸以及五個保鏢護院的精怪,都一起奉送了。甚至害怕夏侯一時沒錢周轉,他連那僕役 和精怪的工錢,都替夏侯開了一年的。

  這個人情可是欠得大了。

  夏侯卻也乾脆,任憑那商烏施為。總之,以後時不時的給他那叫做商盈的長孫說幾句好話就是。有了在軍司中做官的親族,對於一個商會來說,其中的好處,卻 也不要說了。雖然還不能和那些背後擁有極強靠山的貴民商會比美,但是在平民做老闆的商會中,已經是可以傲視群倫。商烏老頭的這筆投資,花得不冤,可哥的就 和刑天家給拉上關係了。

  極其興奮的夏侯和滄風,以及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條很大的牲畜的後腿,正放在嘴裏亂啃的白,拿著房契地契回到了刑天家的府邸。滄風準備回去毒龍島去請 自己的師門長輩來安邑坐鎮,但是還是要先和刑天大風打個招呼,請他以後多多照應才行。而夏侯麼,則是來向刑天大風表示一點點感激的。畢竟,是托了刑天家龐 大勢力的福,才近乎是白得了這麼大一棟宅院啊。

  就連商烏老頭都清楚得很,夏侯所謂的給他一個好的補償,不過是在客套罷了。夏侯真的給他錢,他也絕對不會收的。

  很簡短的寒暄後,在刑天大風熱情的籠絡和貼心的關懷問候之後,滄風興匆匆的駕馭飛劍直接朝著東方去了。而夏侯,則是向刑天大風坦白了今天碰到的一切事 情。除了對刑天大風表示感謝,並且表白那些煉氣士以後一定會傾向于刑天家,夏侯同時還異常坦白的向刑天大風說明了,自己得到了所謂的射日訣的事情。

  刑天大風似乎有點不在意,他沒聽說過所謂的射日訣是什麼東西。就連他們兄弟中最是精明不過的刑天玄蛭,對於這所謂的弓箭之技也沒有什麼興趣。總體感覺,就是他們並不把所謂的射日訣放在心上,沒有人會重視一個自己根本不瞭解的東西的。

  可是,一個異常沉悶,彷佛沉重的鋼錠相互撞擊的聲音,突然在夏侯和刑天大風他們談話的精舍房間內響起:“大風、玄蛭,還有篪虎暴龍,來我這裏。”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同時哆嗦了一下,驚愕的看向了夏侯。

  夏侯愕然,看著兩人很詫異的問道:“剛才說話的人,是誰?”

  刑天大風嘟起了嘴巴:“是誰?我們曾祖父,刑天家的當代家主刑天厄!見鬼,他老人家怎麼能這樣呢?他居然一直在偷聽我們的談話!今天是幾號?怎麼他不用去王宮裏聽大王差遣的麼?”

  刑天家府邸正中央位置的一棟殿堂,高不過三丈長寬卻有十丈開外的純石結構的大廳內,刑天厄端坐在僅有的那張石椅上,短小粗壯彷佛刀斧的雙手,輕輕的按 在自己的小腹上,四方形的臉上,那四方形的眼裏閃動著一絲絲銳光,緊緊的盯著小心翼翼如蹈雷池的刑天大風,以及高高的昂著頭渾然不在意的夏侯。

  刑天大風撲騰一下就跪在地上,朝刑天厄五體投地的行起了大禮。“曾祖,這些小事,怎麼能勞煩您呢?”

  刑天厄手一抬,刑天大風頓時彷佛氣球一樣被彈了起來,老老實實的站在了那裏。他只是瞥了刑天大風一眼,然後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夏侯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夏侯半天,刑天厄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篪虎暴龍?你這蠻子娃娃有意思。”

  沒有因為刑天厄的身份而感覺到拘謹,實際上,夏侯也的確不理解大夏朝的輔公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地位。上前了一步,按照篪虎族人晉見自己族中長老的禮節,朝刑天厄行了一禮後,夏侯甕聲甕氣的說道:“刑天老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刑天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依舊象刀鋒般的笑容:“很高興見到我?有趣,我活了三百七十多年,第一次有人說高興見到我。嗯,篪虎暴龍,你果然有趣。大風,你這次能讓相柳柔自食苦果,扳了老大一局回來,可都是篪虎暴龍的功勞,明白麼?”

  刑天大風咕咚一聲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近乎膜拜的說道:“大風知道。所以沒有叫篪虎兄弟回新軍營,準備讓他直接入黑厴軍了。”

  刑天厄點頭,很是喜愛的看了夏侯半天,這才對刑天大風教訓道:“輔弼相丞四公中,為何如今我的權柄最重?並不因為我手握安邑的軍隊,各大巫家、各大部 落的家主,誰手中的軍隊又比安邑的大軍弱了?誰不在背後藏了一大批巫武、巫士?我之所以能壓過相柳家、防風家、申公家的家主一頭,就是因為我年輕的時候, 在安邑把他們都給教訓服氣了。”

  刑天厄淡淡的笑著:“城內,我的友客打得他們的友客是死傷狼藉。出了安邑,我親自動手,好幾次把如今相柳家、申公家、防風家的家主打成重傷,差點沒被 我打死。這就是我如今能在大王面前說話比他們管用的原因!這代的大王年輕時,和我爭西坊的一個女子,被我打斷了身上一半的骨頭,所以大王如今只重視我的意 見。”

  他那古怪、粗糙、有金屬光澤的雙手狠狠的相互撞擊,發出了巨大的鏗鏘聲,很是得意的說道:“在安邑,其他的規矩都是假的,只有實力才是真的。你三爺爺 十三為什麼如今在安邑橫著走?就是因為他年輕時可以帶人一夜之間燒了十九家巫家的院子,打得那些巫家的年輕子弟抱頭鼠竄沒人敢還手!”

  連串的火星從他雙掌之間冒了出來:“所以,篪虎暴龍給你連贏了好幾次,爭回了臉面。可是還不夠,你對相柳柔他們的教訓還不夠。我們巫家講究的就是實力 最上,你如今能欺淩壓榨他們多少,以後你就能在他們面前有多少分量。但是本家的高手是不能出來幫你們的,一切就要靠你們自己的努力。大風你以後能否有機會 接掌刑天家的大權,也要看你們自己的表現。”

  刑天大風磕頭如蒜的連連應是。

  刑天厄一掌把他震得跳了起來,這才對篪虎暴龍說道:“浪費了一點時間,教訓一下大風。不過,這話也是對你說的。篪虎暴龍,你既然來了安邑,就是求的一個富貴權柄。那你只有全力的幫大風,這才有機會得到權勢、錢物、美女等等。”

  夏侯微微頷首:“篪虎暴龍知道。”

  刑天厄又囉嗦了好一陣子,這才突然問道:“那青木簡已經融入你身體,那,你可知曉破風箭的射法?”

  夏侯一愣,腦子裏一大串的文字冒了出來,正好是所謂的破風箭,當下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頌了出來。

  刑天厄臉上一喜,連忙問道:“開山箭又如何?”

  開山箭?嗯,口訣也出來了。

  “好,那麼,鯤化鵬震天箭呢?”

  這段口訣有點長啊,夏侯眯著眼睛,不管不顧的把一長串口訣全部給背誦了出來。

  “好!”刑天厄滿臉喜色的連連鼓掌,金鐵轟鳴聲震得這殿堂都微微顫抖起來:“妙極,的的確確是射日訣,東夷族人的最高巫典。篪虎暴龍,你得了射日訣的事情,再不可說給其他人知曉,除非你能融會貫通了最後一篇落日箭了,這天下你也可以橫行了。”

  他扭頭看向了刑天大風:“大風啊,你找了一個好幫手。”

  刑天大風喜不自勝,看刑天厄的樣子,就知道這射日訣是真的,而且的確是頂兒尖兒的巫武法門。而夏侯能有機會得到這等高深的巫訣,顯然他就有潛質修練成功。而一篇能夠讓刑天厄都浪費時間來詢問的巫武技能,威力可想是驚天動地的。

  夏侯卻是緊盯著刑天厄問道:“那,送我青木簡的老頭是誰?他從哪里得來的東夷人最高的巫典?莫非真如他所言,他殺了數十名東夷人的七羽以上的巫箭手,這才奪來了射日訣麼?”

  刑天厄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突然乾笑了幾聲:“那送你青木簡的人。呃,如果老夫沒有猜錯,又是那喜歡把自己弄得一塌糊塗故意在安邑坑人的。嗯,說了他的名號,他卻又不喜,這人的脾性古怪,這次居然能看上了篪虎暴龍你,的確是你的運氣。”

  刑天厄無奈的攤開了雙手:“既然他找上了你,就不會放著你不管,遲早有一日你會碰到他,嘿,我卻不好說得他的事情。總之這次是你的運氣,也是大風的運氣。日後見了他,言語之間放尊重些,萬萬不可觸犯了他。”

  夏侯愕然,刑天大風則是喃喃自語道:“這麼古怪的人麼?他到底是誰呢?”

  刑天厄眯起了眼睛,輕輕的晃動著身體:“一個妙人,就連我,都不想招惹的妙人。”

  說著說著,刑天厄就閉上了眼睛,似乎瞌睡了過去。

  刑天大風和夏侯傻傻的站了足足半個時辰,刑天厄卻還是一言不發,刑天大風嘟嘟嘴,聳聳肩膀,滿臉的古怪笑容,躡手躡腳的就要拉著夏侯離開。突然刑天厄 又睜開了眼睛,低聲嘻笑道:“當年他為了和某人打賭,爭奪一個女子,結果他跑去找東夷人的麻煩,屠殺了東夷人三成的頂尖大巫,嚇得東夷人連連獻上貢品稱 臣,射日訣,不過是那次順手得來的收穫罷了。”

  夏侯乾笑,那髒兮兮的老頭兒,可憐巴巴的倒在地上被一群低階護衛亂踢的老頭兒,會是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人物麼?夏侯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很新潮的詞語:受虐狂!

  刑天大風卻是很配合的哦了一聲,對著刑天厄又是好一陣的奉承。

  刑天厄笑嘻嘻的看著夏侯,不斷的點頭:“整個安邑的世家子弟,不會有人對東夷人的箭技感興趣。那人卻又是脾氣古怪至極的,這等頂級的巫訣,他絕對不會 胡亂的送人。這次幸好碰到了篪虎暴龍,他的身材和那兩條長臂,簡直就是天生適合弓箭的,加上又。”刑天厄語氣古怪的說道:“加上篪虎暴龍又從一群眼看要倒 黴的小傢伙手裏‘救’了他出來。”

  冷哼了幾聲,刑天厄笑道:“所以只能說,這是篪虎暴龍的運氣。大風,領暴龍去找你七爺爺,就說是我說的,用我們刑天家最好的材料,給暴龍定制一張長弓。可惜,大神羿的神弓不知被東夷人藏在了哪里,否則派人去偷了過來,才配得上射日訣啊。”

  揮揮手,刑天大風知道刑天厄對自己的接見結束了,立刻又跪下磕頭,然後拉著夏侯出了那光線黯淡的殿堂。

  刑天大風那是興奮得差點飛了起來,不斷的叫嚷道:“能夠被曾祖誇獎,這可是開天闢地的頭一次。篪虎兄弟,你可要幫我,按照我曾祖說的,非要揍得相柳老六他們見了我都怕。以後,安邑城內,你給我揍扁他們。安邑城外,你看我兄弟幾個的手段!”

  夏侯唯唯諾諾的應了,看著興奮的刑天大風,心裏只是苦笑。

  一月之後,刑天家最好的巫匠用最好的材料給夏侯定制的長弓,被送到了夏侯的精舍內。

  通體漆黑的長弓弧度流暢,線條乾淨,足足有普通人的身高這麼長,正好讓身材高大雙臂奇長的夏侯使用。弓身上沒有任何的花紋裝飾,簡單的漆黑,卻黑得邪異,似乎那弓放在那裏,方圓幾丈內的光都被吸了進去。

  足足有拇指粗細的漆黑弓弦,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夏侯就知道,刑天大風興致勃勃的用一柄大刀朝著那弓弦劈了一刀,結果粉碎的是那數百斤的大刀,弓弦沒有一點事情。

  手指輕輕的勾住了那長弓的弓弦,夏侯吐氣開聲,輕輕的向後拉車,卻駭然發現,自己一身蠻力,卻只能讓弓弦稍微的動彈一點。直到他運起了體內的所有真元,才慢慢的,慢慢的,把那長弓拉開了個半圓。

  那送弓來的巫匠也是一臉的驚愕:“好娃娃,好大的力氣,不錯。弓名射日,你好好的用他,嘿,也不知你什麼時候才能用他。”這巫匠很是神氣活現的說道:“這是這張弓最小的一個力。等你能輕鬆的拉滿了他,還可以加力上去,你就看著辦罷。”

  夏侯氣惱,拉的空弦對著精舍的一面牆壁虛放了一箭,‘嘎崩’一聲巨響,無形的氣箭射出,那面牆壁居然就化為了粉碎。

  刑天大風鼓掌喝彩:“秒呵,配上這柄強弓,嘖嘖,日後上了戰場,你可要跟在我身邊。要是對付海人的軍隊,怕不是連他們的飛空艇都能一箭射下來麼?”

  夏侯呆住了:“呃,你說什麼飛空艇?”

  刑天大風抓了抓腦袋,有點苦惱的說道:“唔,不去新軍營是可以的,可是你對這天下的事情也知道得太少了,我還得找幾個先生來教授你一些東西才行。你意下如何?”

  夏侯緊緊得握住了射日弓,點頭道:“好,但是別耽誤了我鍛煉巫力。我就不信,我拉不開這張弓了。”

  刑天大風輕輕的點頭:“自然不會耽誤的。不過,你可注意了,在幫我把相柳老六他們打趴下之前,或者在我找到其他的頂尖的九等巫武來幫我之前,你可千萬 不能突破九等界限,到達鼎巫的層次。這射日訣可是頂尖的巫訣,說不定你幾個月的功夫就進入了鼎巫之境,豈不是苦了我麼?”

  夏侯也想到了安邑那古怪的規矩,當下只能無奈的攤開了雙手:“無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是如今我們有了大筆的錢,用來招攬民間的高手,怕是很容易的吧?”

  刑天大風突然醒悟,拉了夏侯就沖了出去:“你說得可不是麼?相柳老六得錢,可是過了一個月還沒有交付過來,莫非真要我求了三爺爺去催債不成?今兒個可不能放過了他,非要去榨出他欠的款子不可!來人啊,去整點軍士,給我拉兩千黑厴軍出來!”

  黑厴蹄聲迅疾,一行人瞬間就去得遠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00:21

第三十四章 使者

  刑天大風、夏侯、白領著兩千黑厴軍氣焰囂張的沖向了相柳家的府邸。他們有這個囂張的本錢。在刑天大風被相柳柔打得沒脾氣的那兩年,黑厴軍連路過相柳家府邸 的時候,都各個低頭屏息。可是現在夏侯給他們連贏數陣,黑厴軍的軍士士氣暴漲,氣焰飆升,似乎強行去相柳家討債,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這邊夏侯他們剛剛出門,那廂裏一駕小車已經到了刑天家門口,前日裏被夏侯罵得昏倒過去的小女巫,一臉氣惱的走了下來。

  相柳家正門口,那些護衛看到刑天大風帶著黑厴軍沖了過來,就當作沒看到一樣。他們仔仔細細的在擦拭幾駕四輪車,把幾匹怪異的兕牛套上了車轅,隨後就看 到相柳翵很有氣度的帶著幾個人慢吞吞的走了出來。相柳家的家主掃了一眼面色有點尷尬的刑天大風,輕笑著點點頭:“你們這些娃娃,慢慢玩,不過安邑城內,別 玩得太過火了。”

  相柳翵上了車,那些聚集在相柳家正門口的護衛簇擁著幾駕車子去了,門口就留下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門子,有氣無力的朝著大門內院子裏嚎了一聲:“六少爺,有客人找啊~~~!”這老頭看起來乾癟癟的,嗓音卻是極宏亮,震得整個院子都嗡嗡亂響。

  不一時,就看到相柳柔滿臉笑容的跑了出來,連連招手道:“哎呀,大風,怎麼親自來了?不就是一點點賭注麼?怎麼還帶了這麼多人來?莫非你還以為,我相柳柔還會昧了你的賭注不成?實在是最近幾天事情繁多,所以沒奈何事情就拖延下來了。”

  刑天大風看著滿臉笑容的相柳柔不由得一愣:“相柳老六,你居然還在安邑?你在這麼多兄弟朋友面前丟了大醜,居然沒被你曾祖父給打發回去族地去放牧麼?嘖嘖,果然是嫡系子孫,和普通族人不同啊。”

  相柳柔一點都不生氣,三角眼瞥了夏侯一眼,臉上堆砌著笑容,連連搖頭:“看你說什麼話呢?我們相互之間鬥來鬥去的,不過是玩玩而已,值得什麼?甭急啊,輸給你的錢物,後面庫房裏正在裝車,馬上給你送出來。不過,刑天老大,我們的事情,還沒完呢。”

  一蹁腿跳下了黑厴,刑天大風興沖沖的上前了幾步,親熱的很大力的‘撫摸’了兩下相柳柔的肩膀:“那你說,咱們怎麼玩?按照老規矩,我們繼續拼鬥友客,怕是你現在找不出能對付我篪虎兄弟的人來。或者,我們出了安邑城,親自上陣比劃比劃?”

  夏侯看得暗自咋舌,這刑天大風下手狠毒啊,看起來是兩個好朋友在那裏拍打肩膀,可是怎麼拍得相柳柔腳下的石板都變成粉碎了?

  相柳柔卻是臉色不變,嘻嘻笑道:“說什麼呢?就我這剛晉升的一鼎大巫,哪里是你對手?何況我們友客之間相互打鬥幾場也就罷了,不傷和氣。要是我們相互動起了手,萬一有所傷亡,豈不是壞了我們兩家的交情麼?”

  夏侯端坐在黑厴背上,甕聲甕氣的喝道:“你這傢伙,長進了啊。背後誰在教你呢?”這相柳柔今天的表現,和剛見面時大不同了啊。

  相柳柔愣了下,深深的盯了夏侯一眼,心裏一陣的嘀咕。他臉上還是笑容滿臉的,一條條小小的蚯蚓般肌肉在皮膚下拼命的跳動,乾笑道:“誰教我什麼呢?這 不是這次因為輸得慘了,被家裏長輩教訓了一頓麼?大風兄弟應該知道我們的事情,我真不該提起去王宮校場比試的,這一次,我相柳老六可差點沒能翻身了。”

  受到夏侯的提醒,刑天大風也是眼神閃動,嘿嘿的笑起來:“原來如此?”

  邁開步子原地走了幾圈,刑天大風喝道:“好啊,比什麼?我刑天大風,還怕了你不成?”

  相柳柔飛快的說道:“妙極!刑天大風果然是刑天大風,數敗而不餒,大勝而不驕啊!”

  刑天大風氣得眉頭直跳,這小子說話怎麼總是槍裏夾棍的?夏侯則是紋絲不動的坐在黑厴背上,仔細的打量著相柳柔臉色最細微的變化。腦子急速轉動的夏侯把自己進了安邑,和相柳柔碰面開始的一切事情都回顧了一次,突然開口喝道:“相柳老六,你家三哥可回來了?”

  相柳柔本能的說道:“回來了怎的?”突然,相柳柔臉色一變。

  刑天大風呵呵大笑起來,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笑意。他拍打著相柳柔的肩膀冷喝道:“原來這樣啊?相柳胤回安邑了?他在蛇澤潛修了這麼久,不知道巫力增長到了什麼程度?難怪今天相柳老六說話的口氣都不像是相柳老六了,居然有點正人君子的味道了。”

  怨毒的看了夏侯一眼,相柳柔喝道:“少囉嗦,既然你有膽量,到底我們比不比?”

  刑天大風聳聳肩膀,喝道:“比什麼?”

  “比殺人!”相柳柔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殺人?比殺人?夏侯皺起了眉頭,有比這個的麼?沒事殺誰啊?夏侯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畢竟前世受到過相應的一些訓練的,雖然成績不是很好,夏侯卻依然 能找到一點點陰謀的氣息。他也跳下了黑厴,兩個拳頭相互撞擊了一下,喝道:“刑天大哥,且慢答應他。比殺人,哪里有人讓他白白殺的?剛才相柳家主出門,卻 不是往王宮去的。”

  相柳柔大駭,狠狠的瞪了夏侯一眼,心裏尋思道:“這還是一個蠻子麼?”

  刑天大風也是眉頭緊緊的蹙在了一起,森森的看著相柳柔喝問道:“好了,少在那裏藏頭縮尾的,有話直說!”

  相柳柔抿抿嘴,堅持到:“你是否要和我再來鬥一局?”

  刑天大風冷冷的看著他,良久才說道:“那麼,就來吧,少說廢話,把你的那一度子壞水都給我拎出來。”

  相柳柔立刻鼓掌大笑:“好,妙!既然如此,那就一言為定。我們這次不賭別的,就徹底的分一個勝負出來。若是你贏了,日後我相柳柔見你就行禮認輸。若是我贏了,以後你刑天家要麼換人和我鬥,要麼你刑天大風就是我的跟班。”

  “到底賭什麼?你這廝有完沒完?羅裏囉嗦像個娘們。”夏侯狠狠的捅了相柳柔一句,弄得刑天大風大笑。

  相柳柔氣得臉色發白,咬著牙齒哼哼道:“海人的使節團來安邑了,可是他們的要求,我們是絕對不會答允的。所以明年開春後,西邊肯定又要對海人發動一次 大戰。我們就比比,看看誰在戰場上殺的海人多,誰立下的軍功大。這行軍打仗,是你們刑天家的老本行,可不會怕了我罷?”相柳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刑天大風沒吭聲,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甲上寒光大盛,狠狠的在自己手心劃了一下。相柳柔也是如斯操作,兩人留著鮮血的手掌狠狠對擊一掌,已經立下誓言,如果真正再次和海人全面開戰,就一起上戰場去比劃去。

  刑天大風興奮得渾身發抖,瘋狂叫囂道:“你相柳柔有長進了,我們在安邑這城裏鬥個死去活來算什麼?有本事去戰場上見分曉!可是我麾下有黑厴軍,我二弟手下有玄彪軍,你相柳柔靠什麼出戰?”

  相柳柔冷兮兮的看著刑天大風:“自然是我相柳家的軍隊了,莫非你認為我相柳家的漢子比你們兄弟手下的那批烏合之眾還要不如麼?”

  黑厴軍的軍士們一陣的惱怒,同時暴喝了一聲。

  相柳柔卻偏身閃過了兩千黑厴軍士同時凝聚在他身上的殺氣,朝著後面招了招手:“來,把輸給刑天家兄弟的錢物都運出來,連同這車子,我都奉送啦。嘿,錢 算什麼?我相柳家還欠缺這點錢物麼?我就怕有人在戰場上輸了銳氣,不肯俯首認輸呢。”百多輛車被早就準備好的相柳家的僕役趕了出來,把一車車的財物交割給 了黑厴軍的軍士。

  夏侯只是笑,他倒是很好奇,相柳柔哪里弄一批精銳的士兵來和黑厴軍較量。就依靠他初來安邑時所見到的那些跟著相柳柔的軍丁麼?似乎並不是很精銳的樣子啊。

  勘勘所有的財物交割完畢的時候,數十名黑袍人從街道的那一頭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在拼命的鼓掌以提醒路上行人的注意:“海人的使節團來了,海人的使節團來了,哪家有興趣的哥兒們,趕快去看熱鬧去。”

  刑天大風一聲大喊,帶著夏侯以及一千黑厴軍就走,就留下了剩下的一千軍士,讓他們把那百多車的錢物給送去自己家裏。而白也是咆哮幾聲,跟著飛跑。但是 剛剛跑出了十幾步遠,白眼裏凶光一閃,一個飛騰跳了回來,在相柳柔出手阻止他之前,白已經怪叫著一爪抓下,把相柳家大門口幾頭用來巡夜的劍齒虎抓死了一 頭,一口叼著了那劍齒虎的脖子,騰身就跑。

  相柳柔氣得雙手發癲,在那裏尖叫:“備坐騎,來人啊,跟我追上去看看。海人使節?還有那頭該死的白貔貅。”

  那黑厴的速度極快,雖然是在城內,行人極多,可是在刑天大風那大嗓門的暴喝下,行人隔著兩三條街就自動的退到了大街邊上,一千余人黑厴軍,就這麼呼嘯 而過。黑厴奔跑的頻率極快,四千多馬蹄幾乎是不帶停歇的砸在了那青石板上,就聽得馬蹄聲彙聚在一起,悶雷般的聲響傳遍了小半個安邑城。

  刑天大風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海人的使節團來了這裏?難怪相柳翵那老不死的是往城門外去的,這迎接使節的事情,就該他做,也難怪相柳家的會提前得到消 息。可是,海人的使節團現在來幹什麼?前一場大戰剛剛打完一年多,我們奪了他七個小屬國的地,他也毀掉了我們西邊三座重鎮。現在派遣使節過來,莫非要宣戰 麼?”

  夏侯則是興奮不已,海人?這是什麼國家?什麼人種?卻是連傳說記載都沒有的。夏侯已經確信自己的確身處歷史上傳說中的那個大夏朝,那麼,這個和大夏朝並存,並且幾乎三五年就大戰一場的海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安邑西門外,數百宮廷護衛已經把城門封堵,所有百姓都繞道而行。西門外百丈處,相柳翵孤零零的一個人盤坐在一塊豪華的皮毛墊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在瞌睡。他身邊卻是一個大夏朝的官員都沒有,整個氣氛無比的古怪。

  夏侯暗自點頭,看來大夏朝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海人使節團的確是存心不良。也許是為了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不讓人說大夏朝粗魯不懂禮節,所以出動了相柳翵 來親自迎接使節團。但是片片除了相柳翵,就沒有別的人出現了,這不是對海人的莫大輕視是什麼?可是你海人還真沒辦法挑刺,輔弼相丞四公之一的弼公都親自出 迎了,你還想怎麼的?

  一千黑厴軍不顧宮廷護衛的阻攔,呼嘯著沖出了城門,在相柳翵身後一側胡亂的停下。那些黑厴剛剛跑出興致來,卻被主人強行停下,一個個用肌肉發達的腿狠 狠的踢著地面,偶爾蹄子上的硬骨板和石頭碰擊,立刻冒出了火星來。白懶洋洋的坐在夏侯身後的黑厴屁股上,雙手抱著那頭倒楣的劍齒虎,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它 的腿子,滿臉都是熱騰騰的血漿在向下流淌。

  不一時的功夫,後面又傳來了各種野獸的嘶吼聲。安邑世家的子弟們好奇的三五成群的帶著護衛隨從,騎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坐騎沖了出來,彷佛趕集的老百姓一樣,在西城門外亂糟糟的聚在了一起。

  夏侯可是大開眼界了,這裏很多的坐騎,可都是山海經上有過記載的希罕物事。當然了,所有的坐騎中最顯眼的,還得數相柳柔屁股下的那條三頭巨蟒。那巨蟒 容貌猙獰,嘴裏噴雲吐霧的,眸子裏寒光亂閃,好不駭人。比較起來,黑厴軍的黑厴,就有點不怎麼上檔次了。幾頭墨麒麟在那裏一聲嚎叫,夏侯就覺到坐下的黑厴 整個身體都哆嗦了一下。

  相柳翵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個茶盞,裏面是熬得濃濃的碧綠色茶湯,在那裏輕輕的抿了一口。隨後,他的腦袋直接轉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向了身後鬧雜雜的安邑子弟們,喝道:“來了就靜下,可不要讓那些海人的使節看輕了爾等。”

  刑天玄蛭、刑天鞶、刑天鼇龍又領著三千軍士沖了過來。他們正好聽到了相柳翵的吼聲,於是在刑天大風的指揮下,四千黑厴軍、玄彪軍的軍士排成了整齊的兩 個方陣,緩緩的移到了最左側的空地上。其他的世家子弟一起行動起來,也開始整頓自己的手下,排成了勉強還算可勘入目的佇列。

  這一下,安邑城內的陣營就很明顯的嶄露出來了。黑厴、玄彪兩軍左近,是防風氏的族人,他們顯得非常親近。而其他的人,則湊成了十幾個小團體,相互之間 涇渭分明,沒有絲毫的交集。勢力最弱的那一批,就是相柳柔以及兩三個鐵杆的朋友了,稀稀拉拉的沒有幾個人。顯然相柳柔在王宮輸了那一場後,連帶著往日交好 的人都翻臉了不少。

  相柳翵打量了一陣變得稍微整齊一點的隊伍,輕輕的點點頭:“罷了,其實一個海人的使節團,哪里要這麼多人來接他們?不過你們要看個稀奇,也就算了。唔,倒是便宜了那些西坊的蠻族,還以為你們是特意來迎接他們的。”

  正說話間,遠處已經響起了古怪的聲音,煙塵高高的飄了起來。眼看著一行長長的車隊呼嘯而來。那車沒有輪子,卻是離地懸浮的,前面有四匹渾身雪白筋骨強 健的巨馬飛奔拖拽,那速度比起黑厴,卻也慢不到哪里去。車隊的左右有大隊的騎兵護送,一隊是騎著清一色暴龍的大夏朝軍隊,另外一隊則是騎著那種白色巨馬的 騎兵。

  運足目力看過去,坐在最前面那輛敞棚大車上的海人使節,是金發藍眼皮膚雪白的人種,這等容貌,讓夏侯的心臟一下子就劇烈的跳動起來。再看看他身邊的那 些護衛的騎士,儘是金髮碧眼的俊美男子,加上他們騎著的高頭大馬以及身上黃澄澄的純金鎧甲,簡直有如天神下凡般威武。這些海人一個個高高的昂著頭,滿臉的 傲氣,那眼睛都是看著天上浮雲的,彷佛世間萬物沒有任何可以值得他們正視的。

  “嗤!”刑天玄蛭冷笑了幾聲:“好威武的隊伍啊,可惜他們居然只帶了佩劍過來,他們那些奇怪的兵器,一件都不敢帶進我大夏的疆域。莫非還害怕我們強劫了他們的武器不成?”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00:49

  夏侯摸著下巴,輕輕的拉了一下背後白的耳朵:“看啊,真是有趣,他們的車子沒有輪子,是浮在天上的。這是怎麼回事呢?是法術,還是其他的東西?”

  刑天鞶笑道:“海人那裏會什麼法術?這是他們不知道用的什麼法子。這車還是小事,聽我父親說,他們還有能夠飛在天空數十裏高處的巨船,可惜啊,他們怕是不敢把那種巨船開來,否則我們還真的要搶一艘了過來。”

  夏侯腦袋中一陣的亂響,差點沒暈了過去。他又有點遲疑了,莫非自己真的是在歷史上的那個大夏朝麼?怎麼可能?這些海人使用的,分明就是極其先進的技 術,如果他們不會法術的話,他們的車子能漂浮起來,只能說是使用了磁懸浮或者反重力引擎一類的手段。而那車子前拉車的巨馬,怕不是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工具 罷了。

  很快那使節團的車隊就已經沖到了相柳翵身前十幾丈處。

  那海人的使節身上套著一件黃金打造的板甲,一眼看過去,板甲上起碼雕刻了數百種鮮花的紋樣。這使節的下半身則是穿著一件不到膝蓋的戰裙,兩條光禿禿的 大腿露了出來。一件顯然是用鮮血染紅的披風整整齊齊的系在了脖子上,那使節的左手拉著披風的一角,神氣活現的按在了自己的腰帶上。

  隔著十幾丈的距離,海人的使節和相柳翵就這麼大眼對小眼的看著。海人使節沒有下車的意思,相柳翵更不像是要站起來迎接。一時間,氣氛極其的僵硬,一股殺氣開始在那些海人的白馬騎士和大夏朝隨行護衛的暴龍軍戰士之間彌漫。

  受到那殺氣的刺激,夏侯坐下的黑厴連同附近的同伴以及那些白齒森森的玄彪,同時發出了低聲的吼叫,不安分的開始挪動起來。夏侯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坐下黑 厴的衝動,以防它突然沖了出去。夏侯可不敢保證,若是一匹黑厴突然衝突而出,那些已經開始沉重喘息的暴龍會否立刻朝著身邊的白馬騎士們揮動自己強有力的爪 子。

  若是海人使節團在安邑的城門口被殺得血流滿地的,這傳出去,怕是不好聽罷?

  可是誰都沒想到,這種僵硬的氣氛,卻是被白給隨手打破的。出於一種野獸的本能,尤其是一種天生通靈的凶獸的本能,白對那個高高的昂著腦袋,用鼻孔沖著 自己的金發藍眼的中年人極其的不爽。嘴角耷拉著鮮血的啃了兩口那劍齒虎的脖子,白突然一聲咆哮,右臂一揮,那數百斤重的劍齒虎帶著風聲,拖著一道鮮血,就 砸向了那海人的使節。

  白的力氣比夏侯只大不小,雙臂一揮,起碼也是數萬斤的力量。這劍齒虎本身就有數百斤重,應是被白一手扔出去了數十丈遠,可想而知白用了多大的力量。

  那海人的使節卻也不是只得一個外表光鮮,還是很有一點真才實料的。看到那血糊糊、毛茸茸的劍齒虎屍體帶著風聲砸過,右手立刻伸向了掛在左邊腰側的劍柄,準備拔劍劈碎那看起來就噁心,讓他這個高貴的海人黃金貴族無比厭惡的東西。

  可是,很不幸,劍柄被他的那件大紅色的披風擋了個結結實實!他的手握在劍柄上,狠狠的一拔,那披風狠狠的一拽他的脖子,這位高貴的黃金貴族‘呃’的一 聲,那劍沒有拔出來。說時遲那時快,那劍齒虎的屍體已經‘嘩啦’一下,和他作了一個面對面的親密接觸。幸好那血已經幹得差不多了,無非就是在這位使節的披 風上又沾了幾點血污而已,卻也看不出來。

  那使節氣急敗壞的咆哮起來:“你們這些粗魯的野蠻人,你們就這樣對待一名高貴的貴族,一個強大先進發達的國家派遣的使節麼?”

  相柳翵咳嗽了一聲,緩緩的舉起了右手:“貴使可是在侮辱我大夏朝麼?”

  那使節憤怒的跳下了車子,朝著相柳翵大步的沖了過去:“我侮辱你們,卻又如何?你們落後,不開化,就是一群野蠻人!”

  相柳柔拍了坐下那三頭巨蟒一下,那巨蟒身體一扭,已經騰空而起,落在了相柳翵的身前。相柳柔神氣活現的吼到:“退後,否則死!”

  那面目猙獰的大蟒猛的張開了大嘴,三尺多長的舌信猛的吐出去,差點就舔到了那海人使節的臉上。這使節身體一僵,後退了幾步,怒吼到:“無禮!你們這些野蠻人,太無禮了!”

  連串吼聲傳來,那一行車裏跳出了百多名身披披風的海人,同時拔出了長劍,左手握著純金打造的盾牌,腳步隆隆的迎了上來。那隨行護衛的數百名海人騎士更是連連呵斥,策動坐下巨馬緩緩上前。

  陪同他們趕來安邑的暴龍軍的軍士連聲冷笑,在一名都制的命令下,兩千頭暴龍突然發難,把那海人的騎士團團裹在了裏面。十名巫士突然在狂風中飛上了天空,龐大的壓力立刻從天上傳來,震懾得那些白色的巨馬不敢有絲毫動彈。

  相柳翵這才慢條斯理的喝幹了茶盞中茶湯,慢吞吞的站起來拱手道:“貴國和我大夏朝已經相互攻殺數千年,積下了血海深仇。百年前,我大夏的使節趕赴爾等王都,卻被割了耳朵送回來。不知貴使以為,這次我們割下你們身上什麼東西才好呢?”

  夏侯突然笑了幾聲,完全不成道理了。哪里有使節還在城門口,就威脅要割人家身上零部件的?這相柳翵,卻也是個妙人。不過這大夏的人卻似乎不會太做作的,好惡都是直接說開了,不會動太多的心機,這種脾性,卻是讓夏侯喜歡的。

  海人使節臉色一變,飛快的掃了一眼身後自己來時乘坐的大車,悶聲道:“你們是故意要侮辱我們?”

  相柳翵冷哼道:“爾等先侮辱我大夏子民。未開化?野蠻人?卻不知爾等海人和我大夏的戰爭中,誰贏得更多?”

  那使節眨巴了一下眼睛,憋住了一口氣吼到:“我不和你多說廢話,我是來見你們的國王。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和我說話?”

  相柳翵大笑:“我是什麼身份?卻不知貴使又有什麼奢遮的出身?”

  海人使節昂起頭來,高傲的說道:“我是高貴的十二黃金貴族家族忒蘭洛司庫家族的嫡系成員,帝國東方領地的軍團長。”

  相柳翵沉默了一陣,突然乾巴巴的笑起來:“黃金?在我們大夏,黃金可不是很值錢。”

  安邑的浮華子弟們哄堂大笑,笑得聲嘶力竭。更有人很誇張的從懷裏掏出了幾塊赤金,隨手丟在了地上,驅動自己的坐騎,狠狠的踐踏了下去。這等行徑,對於一個國家的使節來說,的確是已經侮辱到了極點。

  夏侯搖搖頭,卻看到那海人使節怒吼起來:“你們這樣的行為,是要挑起戰爭麼?”

  刑天大風在夏侯身邊冷冷的說道:“我們一直在戰爭啊。唔,發怒罷,最好現在就開打,我們現在手上人多,如果我先殺了一名黃金貴族,這份功勞可就比相柳 老六要佔先了。”說著說著,刑天大風領著大批軍士也慢慢的圍了上去,所有人的手都握在了劍柄上,一副一言不合立刻暴起殺人的兇狠模樣。

  相柳柔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回頭看了刑天大風一眼,嘴角微微抽動,顯然是在低聲咒駡了什麼,突然拍打了一下坐下的三頭巨蟒,那巨蟒一聲嘶叫,嘴裏毒氣噴出,獠牙上一滴滴的毒液噴出來,也向那海人使節逼近了幾步。

  相柳翵愕然看了相柳柔一眼,又回頭瞪了一下已經逼到前面來的刑天大風他們,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點古怪的笑容:“如果貴使認 為需要戰爭,我大夏的勇士從來不吝嗇把死亡贈送給貴國的子民。”相柳翵的身體微微一側,卻是攔在了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的坐騎前面,氣得刑天大風一陣眉頭亂 抖。

  夏侯只覺得有趣,前世裏的兩個國家使節互訪,哪個不是文質彬彬的,就算是有了血海深仇的兩個國家,都還作出一副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的做派。可是這大夏朝和海人的國家,怎麼就這麼有趣呢?看樣子是真的要在城門口就來上一局了。

  猛的拔出了那沉重強勁的射日弓,又抽出了三支特製的玄鐵重箭,夏侯臉上露出了遏制不住的笑容。如果說這就是這個時代的遊戲規則,那就讓他按照這個規則 好好的戲耍一通吧。嗯,黃金貴族?似乎是一個很好的靶子啊。不知道這射日弓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這些海人的使節,是否有足夠讓他眼前一亮的保命手段 呢?

  手指頭不斷的在弓弦上輕輕的彈動,弓弦輕輕的顫抖著,最後竟然發出了細細的龍吟,這龍吟聲中充滿了暴虐的殺氣,整個射日弓都微微的抖動起來。夏侯駭然 停手,那相柳翵已經詫異的回頭深深的看了他手上的長弓一眼。相柳翵先是看了那長弓一眼,然後回過頭,突然又扭頭看了夏侯的長臂一陣,眼裏突然閃過了一絲恍 然大悟般的精光。

  夏侯心裏一愣,莫非這相柳翵看出了什麼?怎麼可能,他怎麼能知道自己的事情?

  可是,也許是察覺到了現場的氣氛已經變得越來越肅殺,那海人使節無奈的軟了下來:“尊貴的大夏的先生們,對於我剛才的某些冒犯的言語,我非常的抱歉。 不得不說,大夏和我們一樣,都是一個非常發達非常聞名的偉大文明。可是這次我奉命出使,實在是有非常重要的任務,能讓我先去晉見貴國的國王麼?”

  那使節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語氣突然變得過於軟弱了,他立刻又說道:“作為高貴的黃金貴族的一員,更是帝國的黃金騎士,我以帝國軍團長的身份,並不懼怕戰爭。如果你們要戰爭,我就給予你們戰爭,但是一定要在我完成任務之後才行。”

  相柳翵無比瀟灑的抖了一下袖子,雙手背在身後,臉上露出了很溫和的笑容:“貴使說得有理啊。遠來是客,我大夏定當掃榻以迎。打打殺殺的,那是年輕人血氣過盛才做的事情。請,請,大王正在宮裏等候哩。”說到底,相柳翵還是沒說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來迎接使節。

  海人使節整了整身上的披風,高傲的抬起頭來,左手按在了劍柄上,邁著無比――嗯,無法形容的那種四平八穩傲氣十足的步伐,大搖大擺的和相柳翵走了個肩並肩的,朝城門走去。

  相柳翵偷偷的打了幾個手勢,強令衝動的刑天大風散去了兵馬。那些安邑的世家子弟們則是懶洋洋的,打著呼哨,嘴裏不乾不淨的說著一些問候海人祖先的詞句,驅動那些稀奇古怪的坐騎,風一樣的散開了。

  那些海人的騎士,看到那些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敵人慢慢退卻,心裏頓時一松,立刻又趾高氣揚起來。他們騎著高頭大馬,駕馭著那奇怪的漂浮的馬車,緊跟在那步行的使節身後,緩緩的走向了安邑的城門。

  刑天大風他們的兵馬讓開了道路,就聽到相柳翵在那裏問那海人使節:“不知貴使此次前來,到底有何要務?似乎,我們兩國之間的交戰已經成了習慣,並沒有什麼值得商議的。”

  那海人使節卻是乾脆,也不壓低聲音,用那古板的語調說道:“本國神殿的聖女在東方領地探望遠征軍士兵時,不幸中了你們軍隊的埋伏,隨行的五千騎士被你 們無恥的用極多的士兵殺死了,聖女連同她的侍女,都被你們俘虜。奉我們神殿神聖的十二位海洋大祭司的命令,我來你們王都,要求你們釋放我們的聖女。為此, 我們可以付出一定的代價。”

  相柳翵、刑天大風等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的古怪。相柳翵停下了腳步,遲疑了一番,這才問道:“貴國聖女的身份,不知?”

  那使節凝重的說道:“聖女是我們信奉的海神在人間的代言人,無比的崇高,無比的神聖,是我們宗教的象徵。只有黃金家族中最純潔的處子,在受到了神恩的 洗禮後,才能成為聖女,人選極其難得。不能不說,你們俘虜了我們的聖女,給予了我們在政治上以及軍事上無比沉重的一擊,這是你們的勝利。”

  相柳翵沒再吭聲,悶著腦袋領著使節團的人馬往城裏去了。

  相柳柔、刑天大風相互看了看,同時出聲:“事情不妙呵。”

  夏侯詫異的看了二人一眼,問道:“何事不妙呢?不就是一個女人麼?如果能放她回去,交換大片的土地,卻也是合算的。”他覺得,這種國與國之間的勒索敲詐,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誰叫海人的聖女被俘虜了呢?

  相柳柔咧著嘴,乾巴巴的說道:“三個月前,西路大軍派人送來了一千名海人屬國中擄掠的美女,大部分被賞賜給了各家重臣。其中有數名極其美貌的,被大王收入了後宮。”

  刑天大風乾澀的道:“黑冥森說,大王每日無女不歡,夜禦百女也是輕鬆至極的事情。那海人的聖女,一個不好怕是都要懷上孩子了。”

  刑天玄蛭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枚匕首,輕輕的刮著自己的臉蛋,然後仰天長歎:“看來,要打一場惡戰了。海人的聖女被大王抱上了床,這,傳說海人的聖女乃至女祭司,都必須處子才能擔任呵。”

  夏侯輕輕的摸著白的腦袋,心裏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荒唐,荒唐至極的荒唐。同時麼,他對大夏的當今大王,更是無比的欽佩,五體投地的欽佩。神殿,祭 司,聖女,以夏侯前世的經驗看來,如果大夏的王真的把那聖女給怎麼樣了,怕是海人要亡命的進攻以洗刷恥辱。好戲,眼看就要開鑼啊。

  按照相柳柔的說法,大夏的統治者們根本就要拒絕海人使節團的一切要求。現在可好,也不用拒絕了。只要說出那海人的聖女已經為大夏的王鋪床疊被的事情,這戰爭就立刻要打響。

  輕輕的撫摸了一把射日弓,夏侯嘀咕道:“實力,要儘快的增強實力。否則,上了戰場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那射日弓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突然發出了一聲極其悠長的吟唱。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02:05

第三十五章 商族

  拍了坐下黑厴一下腦袋,刑天大風策馬狂奔:“兄弟們,走去王宮看看熱鬧。說不定還能撈上動手的機會哩。”

  夏侯雙腿一夾,屁股下的黑厴也立刻狂奔了出去。緊緊的追在了刑天大風身後,夏侯大聲問道:“我們能進去麼?”

  刑天大風回頭詫異的看了夏侯一眼,聳聳肩膀理所當然的笑道:“也不看看我們的軍職麼?黑厴尉、玄彪尉,怎麼說也是大夏軍中的大將身份,帶人進去王宮迎接外來使節,正好是我們職責內的勾當。這外來使節若是居心不良,還正要靠我們去保衛大王哩。”

  相柳柔騎著的那條巨蟒也速度極快的遊了過來,他在那裏咯咯直樂:“說得不錯,這個熱鬧不去看可不行。怎麼說我如今也是王宮的門尉,看護王宮的大門,乃 是我的職權所在,不能推辭的。”刑天家的幾個同時嗤笑出聲,相柳柔這個宮門尉可做得好,一個多月了,也沒見他在王宮門口站過幾天。

  當下無人廢話,凡是身上有正當職司的世家子弟,都紛紛帶了親近屬下沖進了王宮的大門,就留下了那些無能力進去的站在宮門外望門興歎,捶胸頓足不已。

  刑天厄正站在宮門後廣場通向王宮正殿的第一級大平臺上,看到刑天大風他們策馬沖了進來,花崗岩一般冷漠的臉上慢慢的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低沉的喝 道:“不要亂,已經備好了你們的坐席在正殿外的廣場上。好好打點精神,等下若有事,還要依靠你們震懾那些海人的使節。”刑天厄的兩隻手掌慢慢握成了拳頭, 發出了清脆的‘咯咯’聲。

  相柳柔跳下那三頭巨蟒,近乎諂媚的朝刑天厄點頭哈腰的笑道:“刑天曾伯祖說得客氣了,若是你們老人出手,海人的使節怕不立為齏粉?”

  刑天厄傲然抬頭,冷冷的道:“他們,也配我們出手麼?就你們這些娃娃陪他們玩玩就是。大王說了,殺死殺傷他們一人,都記入軍功!”

  ‘啪啪’的清脆擊掌聲傳來卻是刑天鞶和相柳柔興奮的相互拍起了巴掌。夏侯暗自點頭,這大夏的世家子弟還算不錯,雖然平日裏相互傾軋,可是能夠一直對外,這就很是難得了。只是,那些海人的使節團可憐了一點,這分明就是鴻門宴麼!

  一行人靜靜的穿過了那巨大的廣場,夏侯在經過一尊九州鼎的時候,偷偷的用手撫摸了那青一下,也不知怎地,似乎他體內就有一股力量和那青銅鼎遙相呼應, 又是巨量的元氣在外人不知不覺中,從那大鼎中注入了夏侯的身體。這強行進入的外來元力精純至極,短短的一次觸摸,卻比夏侯自己潛心修練一個月吸納的元力還 要多,立刻讓他的肉體機能又上了一個臺階。

  “妙呵,若是我能抱著這九州鼎修煉。嘖嘖。”夏侯連連搖頭,怎麼說這也是不可能的,這九州鼎是大夏王室的象徵,怎麼可能讓他利用?

  慢慢的爬上了一個平臺,刑天厄突然指著白說道:“篪虎暴龍,你好生看著這貔貅。大王沒開口之前,不要讓他傷人。等得大王說要和海人使節切磋了,他撕碎 了那些海人都無妨。”四方形的嘴唇突然咧開了笑容,刑天厄乾巴巴的說道:“你加入黑厴軍了,卻是要有軍功才好升官的。這次可不要放過了機會,可比在戰場上 得到軍功要容易得多。”

  夏侯微微欠身,示意自己聽到了。緊緊的拉著白脖子上那一圈細細的銀色絲線,緊跟在刑天大風身後,一行人到了最上方那大殿的門外。

  這殿堂宏偉至極,通體用巨大的方石搭建,高有十丈開外,有如一座黑色巨獸,盤踞在高臺之上。大殿外狂風大做,一片片白雲似乎都貼著那殿頂飄過去的,站在殿門外,卻有如九天之上。

  數百張青石條案已經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那殿門外的廣場上,正中留下了一條大道來。在幾個宮廷內臣的指揮下,一行人按照官職高低,在那條案後坐下了,每人的面前,卻只放下了一甕酒、一青銅爵而已。

  夏侯跪座在刑天大風身後的條案上,卻是和幾個黑厴軍的高級軍官並列了。其中一名胸前掛著兩鼎標記的都制朝夏侯笑了笑,很客氣的點點頭:“篪虎暴龍兄弟,這次若是真要動手,功勞你去取罷,我們卻是無用的。”

  前面刑天大風扭了扭身體,臉上露出了笑容。夏侯卻是省事的,朝那都制拱手謝道:“多謝都制大人,就怕我實力不濟,卻奈何那海人的使節不得。”

  那都制只是和其他幾個將領笑,臉上很有點看不起海人的意思。這些巫力強大的將官,都是刑天大風他們的父輩組建的老黑厴軍的底子,留下來給刑天大風兄弟 們使用的。這些軍官只聽軍令,卻由不得刑天大風他們隨心所欲的使喚,算不得是兄弟幾個的心腹人。如今刑天大風在黑厴軍中,唯一算得上是他自己人手的,也只 有夏侯了。

  這些軍官也都很懂得人情世故,故意的把待會可能有的功勞預先送給夏侯,方便他在黑厴軍升職。夏侯心中暗自琢磨,怕是這也是刑天大風他們長輩的意思,好 方便刑天大風他們真正組建自己班底。說起來刑天大風他們卻也是夠不幸的,以前好容易提拔的一些心腹,卻都在和相柳柔的友客拼鬥中,被打成了重傷,臉面受 損,哪里還在軍中混得下去?

  白看到夏侯一本正經得坐在那裏出神思考,不由得一陣齜牙咧嘴,雙臂如電,輕巧的取過了夏侯面前的那甕老酒,一爪子拍開了封泥,大口的吞咽起來。不一 時,那一壇老酒就進了白的肚子,嘴角掛著酒液涎水的白,這才舒坦的躺在,腦袋枕在夏侯的身上,安閒的看起了天空的白雲一片片的飄過。

  夏侯溺愛的替白翻動著肚子上的鱗片,替他撓動鱗片下的皮毛。白舒服無比,喉嚨裏發出了一連串的咕咕聲,愜意至極。

  近千人在大殿外的廣場上等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那相柳翵才慢吞吞的帶著海人使節走進了王宮。他似乎早就知道一眾安邑的子弟繞路先到了王宮,一張臉上 只是掛著古怪的笑容,引著那海人的使節一步步的進大殿去了。夏侯等人清楚的看到,在相柳翵走過的時候,很隱晦的朝著相柳柔打了個眼色。

  夏侯在心裏不由得腹誹道:“這算什麼?使節還沒進門,就開始算計了。唔,今天有好戲看。”他看到宮廷的內臣,居然把那些海人使節團的隨行護衛騎士安排著坐在了諸人的對面那些條案上,就知道好戲要上演了。

  大夏王宮的大殿,在海人的使節以及幾個副官進入後一盞茶的時間,突然發出了隆隆的巨響。就看到阻擋了夏侯他們視線的大殿牆壁突然活動起來,數百塊巨石有序的飄浮上了天空,大殿正面的大門都飛了起來,大殿內的景色那是一覽無遺。

  相貌威武,瞳孔內似乎有無數星雲旋轉的大夏王盤坐在大殿最深處一塊黑色的巨石上,眼裏射出絲絲神光,先是掃了殿外坐在地上的安邑子弟一眼,臉上露出了 極滿意的笑容。那海人使節昂著頭,在一名胖乎乎圓滾滾的宮廷大臣的引導下到了大夏王座前三丈處,微微的低下了自己的頭,近乎吼叫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神 聖之亞特蘭蒂斯帝國,高貴的十二黃金貴族忒蘭洛司庫家族成員,帝國東方領遠征軍第一軍團長,維爾-沙克爾-忒蘭洛司庫,見過大夏國國王陛下。”

  正喝了一口酒的夏侯猛的咳嗽了起來,兩道酒泉從鼻子裏噴薄而出,差點沒嗆死在那裏。他覺得自己要發瘋了,真正要發瘋了,亞特蘭蒂斯帝國?這是什麼跟什麼呢?

  腦海中靈光一閃,夏侯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篇很古早的典籍。那是他前世在某次執行任務的時候,順手牽羊弄到手,最後送給了國內一家歷史研究所的手抄本, 傳說是亞歷山大圖書館第一任館長的親筆所書:“就在筆者記述這篇文字之前,有傳說可以查證的年代,地球上的夜空,是看不到月亮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段近乎遺忘的記憶,突然頑固的在夏侯腦海中翻騰起來,沒有任何的緣由。大夏的天空,也是沒有月亮的啊。

  大夏王輕輕的一揮手,極其沒有誠意的,很懶散的說道:“貴使遠道而來,辛苦了。貴國東方領距離安邑,直線距離也在二十萬里以上,貴使居然在兩個月內趕到這裏,辛苦,辛苦。”

  似乎一切都是早就排練好的,大殿內站著的、盤坐著的、跪座著的超過兩千名大夏朝的高級官僚、重要臣子們同時發出了三聲冷笑:“嘿,嘿,嘿!”那聲調的難聽也就不說了,語氣中沖天的殺機,卻是人人都能察覺出來。

  夏侯狼狽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眨巴了一下眼睛,卻清楚的看到,對面坐著的那些海人的騎士,一個個臉色發青,肌肉已經不由自主的繃緊,更有很多人的手,已經握在了隨身的劍柄上。

  輕輕撓動一下白的耳朵,夏侯心裏暗自可憐這些海人騎士。他一眼看出,這些海人騎士的實力,沒有一人是超過了三等巫武的,也就是比普通人強點。而在場的 安邑子弟們就不說了,絕大部分都是一鼎大巫的水準,而他們的隨行護衛中,二鼎、三鼎大巫也不在少數。而那些站在殿前廣場四周的宮廷護衛和宮廷內臣,胸前的 徽章上最多的有五隻青銅鼎的標誌!

  “你們不要動最好,只要敢妄動,怕是等不到你們和我們公平的決鬥,就會被群起而攻,盡數殺死。”

  夏侯心裏,少有的有了一點點的憐憫。這是完全不成比例的實力對比,真不知道,這些海人憑藉什麼和大夏朝對峙了數千年。

  夏侯如今結成了金丹,但是自我衡量,實力距離一鼎大巫身份的刑天大風,還有極其遙遠的一段距離。那麼,那些二鼎、三鼎,乃至八鼎、九鼎的大巫,他們又 有多強?怕不是舉手投足之間,就等於核彈爆炸的威勢了。海人要使用什麼樣的武器,才能和這些大巫打成平手?而刑天大風說了,這些海人使節團,並沒有攜帶隨 身的武器。

  搖搖頭,夏侯對身邊那都制嘀咕道:“我都不好意思出手了。”

  那都制看了夏侯一眼,滿臉古怪的笑容:“你看出來了?和這些沒有攜帶那些古怪兵器的海人動手,實在無趣啊。”

  大殿內,海人使節維爾大聲吼到:“不辛苦,在神聖的至高無上的十二祭司的意志為證,我向大夏的國王陛下,提出一個要求。”

  大夏王搖搖頭,輕輕的擺擺手:“貴使說錯了,你們的十二祭司的意志,在我大夏的疆土上,沒有任何用處。”大殿內那些大夏的重臣又是一通哄笑,尤其那些 大巫家的家主,更是笑得氣都喘不過來了。就聽得大夏王悠悠的調侃道:“不過,遠來是客,對於客人,總要客氣一點,來人啊,設宴。”

  一道道青色光芒閃過,無數青玉條案憑空浮現,殿內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甕酒,一盤肉,一盤粟餅,一鼎肉湯。

  維爾無奈的朝著大夏王微微鞠躬,在一名內臣的指引下,坐在了最靠近大夏王盤坐的那塊黑色巨石的條案後面。

  看到維爾坐下了,大夏王舉起了青銅爵,大聲笑道:“來,諸位,痛飲此爵。雖然我大夏和海人之間戰火連綿,沒有絲毫情義可言,但我大夏子民,卻不比這些西方的蠻人,無事生非的侮辱一國使節的事情,我們是做不出來的。就算是仇敵,也要管飽了酒肉啊!”

  嘻嘻,哈哈,嘎嘎,大殿內的重臣們哄然大笑,殿外廣場上的世家子弟們更是笑得前俯後仰,眾人都有一種貓戲耗子的快感。

  維爾的臉色陰沉,舉起青銅爵一飲而盡,隨後大聲叫道:“偉大的國王,請聽我說。”

  大夏王沒理他,自顧自的喝盡了爵內的美酒,鼓掌道:“來,奏樂,起舞,哈哈哈哈,聽聞海人一國,沒有音樂舞蹈之技,不知本王所言可是事實麼?恩?”

  隆隆的響聲中,一排巨大的玉質編鐘出現在大殿的後側,九名伶人手持玉錘,在那裏輕輕的敲擊那白玉編鐘,發出了震人心魄的奇異樂音。編鐘的赤金架下,端 坐著八十一名樂師,或擊鼓,或奏琴,或吹蕭,樂音悠揚,彷佛要借助風力,直上九天。頃刻間,就有百名素衣女子身影虛幻朦朧自天而降,在大殿內合音起舞,突 然那些女子放聲歌唱,語音嚦嚦有天魔之音。

  維爾愣了好一陣,呆呆的看著那些起舞的女子盯了半天,這才突然醒悟,回答大夏王道:“偉大的帝國,不需要這些奢靡的歌舞,我們帝國需要的,只是強大的戰士。”

  大夏王歪著身子看了維爾半天,突然大笑起來:“貴使所言,貴國的武士,可是厲害否?”

  維爾昂起了頭:“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的戰士,是這個天地間最強大的。我們在西方攻佔了無數王國的領土,這都是我們強大戰士的功勞。”

  刑天厄在那裏喝了一爵酒,慢條斯理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慢吞吞的說道:“若是貴國的戰士真正如此強大,為何卻被我大夏打得連連敗退呢?若是貴國的戰士真正天下無敵,貴使這次來安邑,卻是為甚?”

  維爾昂起了脖子,高傲無比的冷冷說道:“你們的確在戰場上取得了一定的優勢,但是我們的戰士,不也捷報連連麼?”

  大夏王吧嗒了一下嘴巴,突然大聲到:“這樣說來,你海人的戰士,比我大夏的勇士要強?”

  維爾理所當然的點點頭:“當然,我們的戰士血管中流淌的,都是高貴的遠古神靈的血液。”

  刑天厄笑了笑,嘿嘿了幾聲,沒吭聲。

  相柳翵則是陰不陰陽不陽的怪聲說道:“誰強誰弱,大家來比試一下不就行了麼?大王,維爾大人來我們安邑,是要大王釋放他們被俘虜的聖女。不如這樣,如 果維爾大人的隨行護衛贏了我們的勇士,這聖女麼,放了也罷。若是維爾大人的人輸了,那麼,自然,還請維爾大人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這樣也不傷了和氣 啊。”

  不等維爾開口,大夏王已經拼命的鼓起了掌:“妙啊,妙啊,這是多好的主意啊,相柳弼公果然是睿智過人。就這樣決定了。”他眼睛朝著殿外一掃,一股強大 得讓夏侯差點軟在地上的精神波動沖出了大殿,籠罩在了那些海人騎士的身上,大夏王怪笑道:“貴使隨行的護衛,一共八百五十一人,如此,我們比試八百五十一 場,誰勝的場次多,就算誰勝,怎麼樣?”

  維爾愣住了,他深知,僅僅論起個人的戰鬥力,海人的戰士那是拍馬也追不上大夏的巫武啊。

  可是大夏朝的大臣們,卻是絲毫不給維爾反駁的機會。就看到坐在大夏王身邊的一名頭髮斑斑點點的滿是金色銀色斑紋的中年人大聲叫道:“大王所言極是,臣下以為,若本國勇士勝一場,等同斬首百人的功勞,另賞賜玉錢十枚,如何?”

  大夏王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條案上,大喝道:“中天侯說得好啊,想必維爾大使隨行的,都是貴國的精銳勇士,那麼,我們就好好的比試比試。十枚玉錢太少,太 少啊!凡是勝了的,再賞賜一名海人的奴隸好了。”大夏王眼裏透出了嗜血暴虐的光芒,暴喝道:“反正我們安邑別的不多,這海人的俘虜奴隸,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啊!”

  維爾氣得臉色一陣發青,渾身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可是肉在砧板上,哪里由得他?

  大夏王手一揮,大喝道:“哪位大夏的勇士,替本王贏一個開場的大勝?”

  夏侯身邊的那都制右手一翻,一掌就把夏侯打飛了出去。夏侯身體在空中,無奈的一個翻滾,單膝跪倒在了地上:“大王,我來。”

  大夏王的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夏侯一陣,怪笑起來:“你就是上次害得相柳弼公家的老六差點去西坊賣身的蠻子罷?好啊,好。給本王好好的陪遠方的客人玩玩。刀兵無眼啊,要是殺死了人,那是避免不了的,明白麼?”

  相柳翵在旁邊直咬牙齒,相柳柔的腦袋都差點縮到了條案下去,哪里還抬得起頭來?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幾兄弟則是意氣昂揚,高高的挺起了胸膛。就聽得刑天大風大吼到:“啊呔,暴龍,給我好好的比試,我刑天家的戰士,是不會輸給這些海人的。”

  夏侯掃了一眼那些面色發僵的海人騎士,搖搖頭,低沉的說道:“那麼,你們一次來十個罷,也不要浪費時間了。”他有點惱火的看了那把他打出來的都制一眼,這種蹂躪性質的比試,並不是他夏侯所喜愛的。

  大夏王拼命的鼓掌叫好:“好啊,不愧是我大夏的好漢,一次十個。哈哈哈,維爾大使,不知你的屬下,可有敢一次挑戰我大夏十名勇士?”

  維爾氣得直哆嗦,跳起來一腳把那條案踢飛了出去,吼到:“你們這是赤裸裸的,卑鄙無恥的謀殺!”條案飛出,差點砸中兩個正在狂舞的女子,頓時舞女們統統避開了去,讓開了大殿中一大片的空地。

  大夏王斜睨了他一眼,嘻嘻的詭笑起來:“不,貴使所言差了。這不是謀殺,而是條件。你的屬下和我們大夏的勇士決鬥,贏了,你帶聖女走。輸了,你帶聖女走。很優渥的條件,難道貴使以為不是麼?”

  維爾渾身一震,抬頭看著大夏王:“似乎,我還沒有向陛下提起我們的要求。”

  相柳翵幽幽的歎息到:“維爾大人,你又怎麼能理解我們大王的無上巫法?不要說安邑城外,就是,嘿嘿。”相柳翵突然刹住了話頭,高深莫測的朝著維爾笑了幾聲。

  維爾看了相柳翵一眼,隨後抬頭看著大夏王,皺眉道:“陛下所說的可是真的?不管我們輸贏如何,你都讓聖女跟我們離開?”

  大夏王雙手一甩,寬大的袍袖把雙手遮蓋得嚴嚴實實,不以為然的說道:“已經玩膩了,還給你們又怎樣?本王一言既出,並無虛妄,不管你們輸贏,只要死得人夠多,讓本王看得高興了,你們的那聖女就可以跟你回去。”

  慢慢的俯下身體,居高臨下的盯著維爾看了好一陣子,大夏王突然淫笑道:“不過,貴國的聖女已經不是處子,無妨?”

  維爾的眼珠突然冒出了血絲,憤怒的近乎癲狂的吼叫起來:“英勇的騎士們,既然這個該死的黃皮野蠻人已經讓你們去殺死他,那麼,就殺死他吧!大夏的國王陛下,就讓我們的騎士和你們的戰士,分一個高低吧。”

  夏侯長吸了一口氣,體內金丹急速旋轉起來,一股股龐大的土性真元自丹田沖出,肌肉一塊塊的膨脹起來。外有強橫的巫體,內有強大的真元,雖然巫力僅僅是 相當於九等巫武的水準,但是夏侯尋思著,自己的破壞力,如果是超限度的全力施為,那應該和滄風相近,勉強算是接近一鼎下品大巫的水準吧?

  一手把身上的布衣扯成粉碎,把射日弓丟給了刑天大風替自己扛著,夏侯暴喝道:“既然如此,你們八百五十一人一起上罷。”

  一言既出,大夏王、刑天厄同時鼓掌叫好,滿臉都是興奮。那相柳柔以及他屬下的幾個巫武、巫士則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其他那些世家子弟也都紛紛低聲咒駡起來,無比惡毒的開始詛咒這個一心要獨佔所有功勞的南方蠻子。

  一名海人騎士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跳起來拔出鍍了一層金水的長劍,一劍朝著夏侯當頭劈下。

  夏侯乾淨俐落的一個擺拳轟了出去,一拳砸在了那騎士的左臉上,就看到他那俊美的臉蛋突然變得紅腫了一大塊,張口吐出了十幾顆大牙,吐著牙血的仰天飛出,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昏了過去。

  三名海人騎士同時跳了過來,同樣是很簡單的下劈劍勢,朝著夏侯當頭落下。

  夏侯高大的身軀突然一矮,掃堂腿呼嘯而出,足足有那些海人騎士腰肢粗細的大腿帶著勁風,蠻力十足的轟在了那些騎士的小腿上。‘嘎擦’幾聲,那三名騎士 的小腿骨頭盡數折斷。一股強大的真氣沖進了這三名騎士的身體,把他們震得暈了過去,強大的推力直接把他們震飛了十幾丈遠,看起來很重其實很靈巧的落在了地 上。

  十七名海人騎士怒吼著同時撲下。

  夏侯一聲咆哮,雙拳一錯,百花錯拳化為無數拳影迎了上去,在那些騎士俊美的臉上一人揍了一拳,直接把他們悶得暈了過去。

  不等剩下的那些海人騎士主動跳出來,夏侯已經一聲虎咆,跳到了殿前廣場的一角,雙手一用力,舉起了那在廣場角落裏鎮壓風水的青銅飛虎塑像,又一個跳躍,直接跳到了那些海人騎士的坐席中去。

  那巨大的飛虎塑像在夏侯手中舞得滴溜溜亂轉,帶著巨大的風聲朝著那些身手並不甚強的海人騎士一通亂砸。所過之處,筋骨斷裂,那些海人的騎士要麼大腿被砸斷,要麼肩膀鎖骨粉碎性骨折,同時一股強橫的真氣沖進了他們身體,蠻橫的把他們砸暈了過去。

  不過是三五分鐘的時間,八百五十一名海人騎士沒有對夏侯造成任何的損傷,就被放翻在了地上。他們渾身血跡斑斑,躺在地上呻吟的聲音都沒有,看起來傷勢 沉重至極。可是只有夏侯自己才清楚,這些海人騎士看起來傷勢沉重,實際上不過是普通的骨折罷了,救回去修養幾天,又是活崩亂跳的好漢。

  ‘砰’的一聲巨響,夏侯把那青銅飛虎重重的杵在了地上,單膝跪倒在地上,朝著大夏王喝道:“大王,幸不辱命!”

  大夏王樂得直拍手:“好,好,妙啊,妙啊!輔公,這南方來的蠻子卻是有用,什麼海人無敵的戰士?在我們大夏的勇士面前,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好好的提拔他,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

  維爾整個人愣在了大殿中,看了看夏侯,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自己的那些隨行護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刑天厄諷刺道:“貴使可以放心,我們大王既然說了要放你們聖女回去,那是自然不會食言的。至於那聖女回國後,貴國是否想要興兵為她的處子貞操復仇,這就要看貴國十二海洋祭司的意志了。”

  相柳翵無比配合的說道:“若要戰爭?我們大夏卻是不怕的。我們一個小小的不入流的巫武,都能戰勝你們數百精銳騎士,嘖嘖,真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在我們的進攻下防禦了數千年的。”

  維爾大怒,吼到:“這些隨行的護衛,他們並沒有攜帶自己的兵器,如果他們有自己的武器在手,這個黃皮的野蠻人,絕對不是他們任何一人的對手!”喘息了 幾下,維爾大喝道:“莫非你們真的以為,你們的戰士就是無敵的麼?這個黃皮的野蠻人,若是碰到了我們真正精銳的黃金家族的戰士,他是死定了!”

  大夏的大王和重臣們相互看了看,不置可否的搖搖頭。相柳翵怪聲怪氣的叫道:“來人啊,送維爾大人去驛館,連同他屬下那些英勇的戰士,好好的看護。唔,大王,他們的聖女?”

  大夏王無所謂的揮揮手,很大度的說道:“已經用了這麼久,卻也不希罕了,現在就送她離開罷。我們安邑市井繁華,他們想要在這裏多住幾天也好,一切耗 費,都從王宮這裏支出好了。想必維爾大使也沒有心情繼續宴會了,我們自己樂自己的。來人啊,重新設宴,上酒。唔,賞賜篪虎暴龍宮廷珍藏美酒三甕。”

  夏侯無奈,又單膝跪下,謝過了大夏王。那氣得差點吐血的維爾,則是氣乎乎一甩那血紅色的披風,帶著幾個副官,憤怒的離開了。

  這一次重新設宴,夏侯可就真正長了見識,什麼叫做奢靡,什麼叫做奢侈,什麼叫做王室做派。那每個人面前的菜肴,他是聽都沒聽過,根本就不捨得下筷子。什麼清蒸獨角蛟啊,紅悶霸王龍啊,這些菜肴,嘖嘖,夏侯真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麼感觸。

  大夏王是第一個舉起青銅爵敬酒的。他聲音平和,卻彷佛雷鳴一樣響徹了整個王宮:“這次我們故意得罪了海人的大使,想必再一次開戰,就在眼前。大夏的兒郎們,你們害怕麼?”

  刑天大風他們舉起酒杯,直起了身體轟然大笑:“不怕,不怕。就等著他們開戰呢。”

  夏王大喜:“如此甚好!開疆擴土,這是好事。這一次,也該輪到你們年輕人去和海人較量一番了。還是老規矩,打下來的領土,一半歸屬本王,一半就是你們自己的族地。能夠立下多少功勞,就要看諸位自己的能耐了。”

  眾人轟然應諾,同時飲下了那爵酒。夏侯則是坐在條案後沉思,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啊。從城門處故意的冷落,一直到故意氣得維爾暴走,這都是預謀好了的。也 許沒等維爾回到邊境,大夏的軍隊已經做好了準備。等明年開春,海人倉促徵調大軍準備作戰的時候,大夏的軍隊已經潮水一樣發動了進攻,定然能給海人一個驚 喜。

  那麼,自己要不要去參戰呢?無緣無故的捲入戰爭,夏侯並不想招惹這麼多閒事。以前還想建功立業升官晉爵,那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得到更高明的巫訣。可是現在自己已經擁有了最頂級的射日訣,還需要去惹這麼多事情麼?

  眼角餘光掃過了滿臉興奮的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夏侯頓時有了決定:就算是為了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對自己的恩情吧,也必須替他們多出力的。雖然夏侯明 白,刑天大風對自己的好,是因為自己能幫他出氣揍人爭取名聲顏面。但是如果不是刑天大風,自己能得到射日訣麼?未必!未必!不是刑天大風,自己甚至根本不 會來到安邑!

  點點頭,夏侯和刑天大風重重的對碰了一下青銅爵:“刑天大哥,我敬你一杯。就看在戰場上,我們好好的壓過相柳柔一頭去。”

  兩人對笑,一口喝幹了爵內的美酒,那邊一名內臣已經快速的跑了過來,跪倒在了殿門外面,大聲的叫道:“大王,商族的使節來安邑進貢了!”

  大夏王愕然,呆了一陣問道:“春天裏他們不是才進貢了一大批貢品麼?怎麼才過了大半年,又來了?他們商族,什麼時候發財了不成?”

  相柳翵喝道:“來人是誰?”

  那內臣恭敬的回稟到:“是商族首領的兒子湯!”

  ‘嘎吱’一聲,夏侯手上的青銅爵,變成了一塊銅餅。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03:24

第三十六章 黄龍

  大殿內外一陣的安靜,遠遠的聽到內臣在大聲呼喊:“奉大王令,商族湯覲見。”

  夏侯目不轉睛的盯著臺階的盡頭,看著在一名內臣的引領下,一條壯漢恭敬的把雙手攏在胸前,緩步走了上來。這大漢皮膚微黃,身量比夏侯卻也只不過矮了一 拳,濃眉大眼,臉上是一團的正氣,怎麼看怎麼順眼。尤其是在夏侯這裏,他是近乎崇拜的看著這漢子,堯舜禹湯,是中國人都知道這個名詞,可是能親眼見到真人 的,除了夏侯還能有誰?

  商湯姓子,名履,湯乃是他的自號,又稱武湯、成湯。這裏不是歷史考古資料,就以天下人都熟悉的商湯稱呼他了。

  這商湯心裏卻是有事,皺著眉頭走上來,卻感覺到四周人群中有人目不轉睛近乎癲狂的看著自己,不由得心中大為驚訝。扭過頭去一看,卻是一條若般雄偉的大 漢死死的盯著自己,看他的形容打扮,卻是南方蠻荒一族的族人,卻是不知道來歷。可是看那大漢眼神中並無惡意,商湯頓時只是朝著他點點頭,露出了一絲寬厚的 笑容。

  夏侯也笑了笑,舉起銅爵往嘴裏倒酒,卻只倒出了三五滴餘漿,不由一怔。看看手上被自己捏扁的酒爵,夏侯搖搖頭,隨手把那銅餅扔在了條案下,抓過酒甕,一邊大口的飲著好酒,一邊不轉眼的看著商湯大步的進了大殿,跪倒在夏王的座位前。

  “臣屬商族商湯,見過大王。”

  夏王哈哈哈哈的笑了好久,這才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商湯一陣,和顏悅色的說道:“罷了,遠來辛苦。看座。”

  一條青玉條案在刑天厄等重臣身邊浮起,幾個內臣又端上了酒肉佳餚,商湯就在條案後跪座了。

  夏王舉起酒爵,從左到右的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隆聲到:“來,大家都敬商湯一杯。不過,不知你們這次來,有何事情?”

  商湯很沉穩的喝下了那一爵酒,長身而起,行禮道:“大王,正是有事要大王作主。”

  夏王心情不錯,很不錯,剛才夏侯幫他狠狠的教訓了一下海人,露了很大的臉嘛。所以,他很大度的說道:“作主?好,本王替你作主,有什麼事情,你說。呵呵,莫非是你要娶外族女子,被你父親責駡了麼?”

  大殿內的重臣們哄笑。商湯卻是面色紋絲不動,又一次深深行禮後,淡淡的說道:“大王,這次事關東夷人。最近數月,東夷人對我商族領地大舉侵犯,已經搶佔了我們數個肥美牧場。臣屬的父親,正是要求大王替我商族作主。夷人勢大,我商族抵擋不了。”

  相柳翵眼珠一陣閃動,刑天厄滿不在乎的只顧喝酒,最後卻是申公家的家主申公酈跳了起來:“大王,東夷人如此欺淩我大夏屬國,委實可惡到了極點,不得不去教訓他們。”

  刑天厄抬起頭來,喝道:“就要和海人打仗了,現在又和東夷人開戰,一應軍餉糧草,如何處置?”

  相柳翵幽幽說道:“若是大夏的軍隊去對付東夷人,自然是要王庭分出軍餉糧草來。不過,和商族最近的,是申公家的族地吧?”

  夏王眨巴了一下眼睛,盤算了一陣,含糊其詞的說道:“和海人大戰在即,南方九黎、北方胡羯也要留下大軍盯著,對付東夷人麼,卻也不用大張旗鼓的去興兵討伐。”夏侯從夏王的臉上看出了,他似乎是捨不得平白的出這筆軍餉和糧草去打東夷人,分明就是一臉小氣麼。

  商湯重新坐下,穩穩的把那酒爵放在了條案上,沉聲道:“本族和東夷人交界之處,本族領地之內,新得了一座玉礦,品質極佳。臣屬父親說,哪位巫家起兵替我商族擊退東夷,這玉礦雙手奉上!”

  夏王、相柳翵、刑天厄、申公酈乃至防風炑眼裏同時射出了精光,齊聲問道:“儲量如何?”

  商湯欠身道:“月產上品原玉千方以上。”

  不等四公開口,夏王已經大聲叫道:“妙極,商族乃我大夏屬國,東夷人大膽入侵,可是不把我大夏放在眼裏?傳令混天候,領王庭熊騎、彪騎、虎騎、鵬騎,即日出兵,好好的教訓一番東夷的那群混帳。”

  刑天厄雙手一攤,滿臉的無奈。這大王下手可太快了。

  申公酈卻是不甘讓好處白白溜走的。就聽得他大聲叫嚷道:“大王,臣之族地緊鄰商族,若九王子出兵,所耗時日長久,不如讓臣之族人就近興兵討伐則個。”

  夏王不依,連連搖頭:“丞公所言差了,王庭大軍久不出陣,日後不堪重用。此番正好磨練一番,怎能讓你族人代勞?尤其商族乃我大夏的屬國,若我大夏王庭不做反應,反而是你申公一家出兵征討,豈不是讓東夷人笑話麼?”

  申公酈滿臉不快,夏王似乎也覺得,吃獨食有點太過分了,眨巴了一下眼睛,尋思片刻,勉強說道:“罷了,丞公說得也有道理。從安邑出動王庭大軍,行軍時 日長久,卻是來不及的。輔弼相丞四公,各出一軍,先把那商族領地內的東夷人清剿一番,等得王庭大軍到了,再合兵一處,教訓那東夷人卻也無妨。”

  刑天厄四個老頭子立刻露出了笑容,這好說,大軍到了玉礦,先挖個盡興,然後再轉交給混天候,這也不傷和氣麼。

  夏侯只感覺好笑,怎麼這大夏的君臣,出兵打仗一事,硬是弄得黑社會分贓一樣。再看那坐在那裏紋絲不動,面無表情的商湯,他眼裏那一閃而過的光芒,是不屑麼?

  商湯又站了起來,對著夏王以及輔弼相丞四公一陣的奉承,感謝他們對屬國的高情厚意。隨後,商湯話題一轉,歎息到:“大王,此番我商族受東夷人肆意侵 入,卻是吃虧在軍械不夠。故臣屬父親交待臣屬,若大王願意,本族願以重金求得一批上好的甲胄兵器。另外,為了表示我族對大王的敬意,此番隨行的,還有收集 的各族處子百名,請大王笑納。”

  夏王臉上閃過一陣紅光,興奮的說道:“那百名處子,你交給黑冥總管就好。唔,要軍械麼?你商族領地內有各色礦藏,手工匠人也多,還要找安邑買軍械?”

  商湯俯首:“大王,臣屬族內的匠人,怎能和安邑的高手巫匠比較呢?”

  夏王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了申公酈。申公酈立刻站起來,大聲道:“大王,最近軍庫內,正好有一批上好的甲胄和兵器準備為王庭暗司各部兵馬更換。若是商族委實要得急切,卻也可以商量,暫時先勻給他們。只是,這軍械打造費時費力啊。”

  商湯和聲道:“東夷人欺人太甚,本族願加價二成求得那批軍械,以給東夷人一個教訓。”

  聽到商湯主動提價,夏王臉上一陣欣喜,連連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知商族需要多少套甲胄兵器啊?”

  商湯說了個很活絡的話:“這,就看這次帶來的赤金是否足夠了。若是足夠,自然是多多益善。臣屬還要請求大王,把那王庭諸司的大軍替換下的盾牌,也給我們一批哩。”

  對付善射的東夷人,盾牌的確是最好的東西。夏王點頭:“好,丞公負責這次的事情,那些盾牌,就算是贈送好了。但是那些甲胄兵器,價錢上面,可不能少了一個大錢。我大夏雖然國力強盛,這家當,卻也是一個大錢一個大錢的積累起來的啊。”

  商湯伏在了地上,連連致謝。

  夏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覺得渾身不自在,身體拼命的扭來扭去。商湯給他的感覺,就好像一汪深潭,深不可測,讓他心裏一陣陣的直冒寒氣。一種本能在不 斷的提醒夏侯,千萬不要和這個人作對。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讓夏侯的脖子後面一陣發冷,連帶著他剛才見了商湯而澎湃起伏的心情,都立刻冷靜了下來。

  回頭看看白,這條不良貔貅已經泛著白眼倒在了地上,嘴裏噴出來的是濃濃的酒氣,看來又已經醉倒了。而大殿內外,大夏的君臣子民們,正在歡聲雷動,高高的舉起酒爵大口的品嘗著美酒。更多的舞女從殿后湧了出來,在大殿內載歌載舞,玉質編鐘的聲音,飄出去了老遠。

  又喝了幾口酒,眼看著相柳柔他們一群浮華子弟已經沖到大殿裏面去圍觀那些舞女了,夏侯不由得心裏一陣膩味,拍了刑天大風的肩膀一下,低聲問道:“這王宮內,可否讓人隨意觀賞的?”

  刑天大風也有點醉眼惺忪,回頭看了夏侯一眼,揮手道:“隨便去走走無妨。只要能進了王宮大門的,這前宮九十九座大殿以及諸多園林,可以隨意遊玩。那後宮是大王起居之所不能進入,卻有巫殿的大巫鎮守,也不怕走錯了地方。你要去看新鮮,隨意走吧。”

  頓了頓,刑天大風掏出了自己身上一塊巴掌大,雕刻了一匹渾身冒著烈焰的黑厴圖案的赤金權杖塞給了夏侯:“隨便行走,無妨。只要你不拆王宮大殿的柱子,沒人會管你在宮內作甚麼。”晃晃腦袋,刑天大風又轉過身去,強行拉著身邊一個熟識的朋友,往他嘴裏灌酒。

  夏侯點點頭,把白塞到了條案下面,省得他被人踩到。看看四周都是一群酗酒作樂的人,實在沒有趣味,當下拿了刑天大風的權杖,下了這正殿的九級平臺,向 左手邊一塊綠意昂然的園林走去。他原本想要去九州鼎所在的地方,看看是否真的能通過九州鼎吸收更多的元力,可是想想看,九州鼎既然是大夏鎮國神器,自然有 人暗裏盯著,自己單獨一人跑去在九州鼎上摸來摸去委實過於突兀了,只能壓下了這動人的念頭。

  信馬由韁的隨步亂走,夏侯心裏一陣的紛亂。自己加入黑厴軍對海人的戰爭,去屠殺海人的士兵和百姓麼?

  他沒有動力這樣作。因為他對這個大夏沒有任何的認同感。雖然種種跡象已經證明,這裏應該是歷史上那個丟失的環節。可是,他無法解釋,為什麼天空沒有月亮,星相上卻又在火星和木星之間,多了一顆大星。尤其這腳下的大地,面積實在是大得離譜了一些。

  一切都如夢幻,夏侯不想為了一個近乎虛幻的國家去拼命,去殺人。他是一名戰士,而不是為了某個君王的意志去屠殺的屠夫。

  身體從一道禁制中穿過,眼前景物變幻,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園林。遠處有幾座小峰拔地而起,近處林木森森。園林的正中有一個方圓十幾裏的小湖,水波粼 粼,正是初秋水色最美的時節。夏侯心裏暗自讚歎大夏王宮內神奇的法術禁制,外面看起來,大夏的王宮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大庭院,可是卻不知道壓縮了多少層的空 間在裏面,一層層的湖光山色、宮廷樓閣,簡直就是神仙府邸。

  站在樹林裏,朝著那湖泊看了半天,涼風吹來,湖面上水波蕩漾,無數葉片從岸邊彩葉林中飛起,紛紛揚揚的撒入湖面,就見那整塊兒水晶樣的湖面,斑斑點點,色彩一下豐厚了起來。

  涼風吹在了身上,夏侯身體猛的哆嗦了幾下,賊頭賊腦的他朝四周看了看,躲在了一顆極高的大樹後面,解開腰帶,暢快淋漓的小解。一邊用水柱沖刷著那樹根 邊的幾支開著紫色小花的野草,夏侯一邊痛快的哼哼道:“妙啊,涼風送爽,風景宜人,這露天公廁卻是極好的。不知道這宮廷內,除了我,還有幾個人敢在這裏小 便?”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咳,夏侯嚇得渾身一個哆嗦,連忙紮起了褲帶,尷尬的回頭看了過去。

  後面十幾丈的地方,正站著一個手裏拎著大木桶的年輕人。就看他肩膀寬闊,孔武有力,紅巍巍的臉上,一對環眼精光隱隱,精氣神都是極足的。夏侯一打量, 心裏不由得嚇了一大跳,這年輕人分明是百脈俱通,體內自然而然的有一股清氣流轉,內功火候很是不弱。但看他身上的青布短衣又可以知道,他在王宮內的地位很 是卑下的。

  夏侯乾笑:“這位兄弟,哈哈,這秋高氣爽啊。”

  那年輕人大笑了幾聲,眯著眼睛笑道:“這位大人好興致啊。這龍苑裏,還是第一次有人在這裏小解。”他眼光有意無意的朝那屬下水跡看了幾眼,滿臉都是讓夏侯臉紅的古怪笑容。

  嘻嘻笑笑的,那年輕人不多理會夏侯,拎著那個半人高、兩尺口徑的大木桶,一步一搖的朝那湖邊走去。夏侯連忙趕上了幾步,赧然搶過了那木桶,乾笑到: “罷了,我替你拎一段路吧。唉,這吃喝拉撒的,是人就免不了。一時著急了,卻不知王宮內的淨房在哪,只能隨地解決了。”夏侯那個尷尬啊,這種事情被人抓住 了,怎麼好意思呢?

  那年輕人聳聳肩膀,兩隻手甩啊甩的領著夏侯往湖邊一塊草地走去。一邊走,他一邊笑道:“你第一次進王宮罷?卻也難怪,每年都有不少人在這裏迷路的。到 處都是禁制,地方又大得嚇人,很多地方長年累月的沒人影的。這事急從權嘛,我也是個大老爺們,這種事情被我看到了卻沒什麼。要是被大王的女人看到了,你就 有大麻煩了。”

  夏侯心裏暗罵廢話,這在王宮內隨地小解,要是被夏王的妃子見了,自己只有立刻帶著白逃出安邑,還不一定逃得了。

  他嘿嘿笑道:“這不是碰到了兄弟你麼?這也是我的幸運啊。我是篪虎暴龍,如今在刑天家的刑天大風手下吃白飯的。兄弟你拎著一大桶的肉塊和鮮果去湖邊幹什麼?”

  那年輕人驚訝的看了夏侯一眼,點頭道:“哦,你就是那個上個月在校場裏大勝了一場,很是出了彩頭的蠻子啊?你說話的口吻可不像那些粗魯無文的南方蠻 人。我是宮裏的龍奴,沒有名字,主管們都叫我黃一,你就這麼叫我好了。”他指了指那個大木桶笑道:“帶著木桶幹什麼?自然是去喂龍啊。”

  夏侯呆了半天,喂龍?龍奴?還真有人養龍麼?

  他還沒回過神來,兩人已經走到了那一小片草地上,黃一蹲下身子,伸手在那湖面上,狠狠的拍了幾下,啪啪的水聲清脆悅耳,傳出了老遠。一圈圈的水紋蕩漾 了出去,似乎是錯覺吧,夏侯看到遠處湖心內,有一片很密的水波朝著自己這個方向湧了過來,耳朵裏傳來了很古怪的,清脆嘹亮而帶著點稚氣的叫聲。

  黃一回頭對著夏侯笑道:“這是大夏王宮內最後一條龍了,一條黃龍。傳說以前祖王爺爺剛剛建立大夏的時候,王宮裏養著數萬條龍。可是現在,只有這麼一條了,剛剛孵化沒有多久的一條。其他的龍,都飛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兩隻金光閃閃的鹿角劃破了水面,然後是兩條銀色的長長的鯉魚鬚子。緊接著,是一對活潑的,嘰裏咕嚕亂轉的大眼睛從水裏冒了出來。那大眼貼著水面,對黃一和夏侯打量了半天,突然一張大嘴張開,一道道銀色水箭朝著二人飛射而至。

  黃一無比果斷的團身趴在了草地上,嘴裏大罵到:“小傢伙,你再調皮,今天就沒得肉吃了。”

  夏侯卻是來不及躲閃,被那速度極快的水箭轟了個正著。這水箭卻無多少力道,只是有點寒氣,帶著一點點腥氣,卻更帶著一點奇異的香味。唯獨讓夏侯惱怒的,就是自己一身衣衫被弄得濕透了,一頭長髮濕漉漉的,直往下麵滴水。

  一條真正的龍,中國傳說中的神龍,通體金黃,體長不過六尺大大碗公粗的小黃龍搖頭擺尾的從水裏鑽了出來,飛快的爬到了草地上,拼命的抖動了一下身體,把身上的水珠全部拋幹了,一頭紮向了夏侯手中的大木桶。

  夏侯嚇得渾身發軟,真真正正的渾身發軟的倒在了地上,就看到那小龍整個盤在了那木桶上,腦袋伸進了桶裏,發出了吧嗒吧嗒的咀嚼聲。一種天性裏的畏懼, 讓夏侯有要對著這條小黃龍頂禮膜拜的衝動。幸好,他畢竟元神堅韌,意志堅定,一時的驚慌後,很快就定下神來。並且,夏侯很是大著膽子,伸出了手去,輕輕的 撫摸起眼前這條真正的,活生生的龍。

  那小龍感覺到一雙不熟悉的手在自己背上的鱗片上游走,立刻回過頭來,朝著夏侯清脆的叫了兩聲,突然又是一道銀色的水箭噴出,帶著一滿嘴的水果的殘屑,重重的打在了夏侯的臉上。

  夏侯無奈的苦笑,放開那小龍,就近用那湖水洗乾淨了臉面,用衣衫擦拭了一下濕透的頭髮,光著上半身坐在草地上,對著黃一的腳就踢了一下:“黃一,我問你,這龍是怎麼來的?”

  趴在地上的黃一翻過身來,嘴裏叼著一根草莖,懶懶的看了夏侯一眼,抬頭看著天空的白雲說道:“啊?不知道。總之我生下來的時候,王宮裏還有十幾條龍, 現在就只有這麼一條了。”伸手在那黃龍的腦袋上摸了幾下,那黃龍發出了很舒服的咕咕聲,黃一則是淡淡的說道:“誒,要是這小傢伙長大後也要飛走的話,王宮 裏就一條龍都沒有了。到時候,我家的人,就不用留在王宮了。”

  夏侯愕然:“你家的人,專門負責養龍?”

  黃一興奮的跳起來,笑道:“可不是?我家人口最多的時候,有好幾千人呢,專門給那些龍餵食,給他們擦拭鱗片。可是龍越來越少,我家的人也越來越少。現在我家這一代,就只有我一個人了。黃一,是說我的龍是條黃龍,家裏就我一個孩子的意思。”

  夏侯出神的看著那條大口吞咽那些肉塊和鮮果的黃龍,羡慕道:“你養龍,這可真好。”

  黃一挑了下眉頭,連連搖頭:“好?可不好。雖然龍是神獸,可是龍奴,說到底也是奴隸。我就盼著這小傢伙早日飛走了,我也就離開王宮了。畢竟我們是龍奴,沒有龍要我們伺候了,我可以選擇離開王宮的。到了那時候,天下就任我遨遊了。”

  他很是神往的看著天空的白雲,低聲道:“到時候,我就要去學一身的本事,我要出海,去東邊大洋裏面,去找找看,傳說中那些龍聚居的地方到底在哪里。還有天神斬斷的,和人間的通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總比窩在王宮裏,一輩子給這傢伙擦鱗片來得好吧?”

  那黃龍似乎聽懂了黃一的話,氣惱的抬起頭來,‘昂昂’的叫了兩聲,又是一口水箭朝著黃一射去。黃一卻是身體無比靈巧的避開了水箭,一邊和那從木桶上爬 下來的黃龍追逐嬉戲,一邊大聲道:“可是,我們龍奴只是平民,學不會巫術的。我要去找那些有大法力的人,去學那些我們平民也能使用的法術。你說呢?篪虎暴 龍?你從南方來的,應該知道外面的很多事情吧?”

  夏侯心裏苦笑,對於這個世界,他的理解,可並不比黃一多到哪里去。

  看著那條靈巧的在草地上奔跑的小黃龍,夏侯心裏微微一動,突然笑道:“我認識一名煉氣士,到時候,我讓他教你煉氣士的口訣怎麼樣?你的天分很好,一定能學會的。”

  黃一手一招,那黃龍就盤在了他身上,一顆龍頭耷拉在黃一的肩膀上,朝夏侯拼命的拋著媚眼。黃一興奮的走了過來,大笑道:“你說真的?就是上個月和你比鬥過的那個煉氣士吧?好,你可說好了,一定要讓他教我煉氣。”

  古怪的朝著夏侯抿嘴一笑,黃一眯著眼睛樂道:“你讓他們教我煉氣,我就不把你在王宮內小解的事情說出去。否則我敢保證,只要我動動嘴皮子,明天安邑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你篪虎暴龍在大王的宮廷裏小解。嘿嘿!安邑的那些世家小姐,一定會對你感興趣的。”

  夏侯大惱,恨不得奮起掐死這個看起來相貌堂堂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龍奴。但是一看到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自己不斷眨巴的小黃龍,夏侯卻又沒有了言語,只 是重重的點點頭:“過一段時間,來刑天家找我。”橫了黃一一眼,夏侯有點火氣的喝道:“把這條小傢伙帶來,記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幫你的。”

  黃一很乾脆的抓著那黃龍的脖子,伸手遞給了夏侯:“你要,你拿去!”

  夏侯連忙縮手:“罷了,我可不會服侍他。”

  他又瞪著一對大眼看著黃一問道:“你不會胡亂說話罷?在這裏小解,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黃一笑嘻嘻的又讓黃龍纏在了自己身上,吊兒郎當的說道:“自然不會亂說,只要你引薦我到那個煉氣士的門下就好。”

  夏侯再次看了黃一半天,這才應諾到:“好。嘿,黃龍?見鬼!”他轉身就走。

  那黃一卻是笑吟吟的,從身上掏出了一把細細的毛刷子,無比精心的給那黃龍刷洗起他身上的鱗片。

  那黃龍眯著眼睛,看著渾身濕漉漉大步離開的夏侯,突然又張開嘴,‘昂昂’的大笑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05:11

第三十七章 滄風同門

  從王宮出來,刑天大風兄弟們已經是喝得酩酊大醉,幾個人走在安邑大街上胡亂的吼叫放聲高唱,嚇得街上百姓連忙躲閃到了一側去。夏侯無奈,原本想要問問商湯 等人在安邑的住所在哪里,卻也無從下手,只能叫白抓著自己的射日弓,自己扶著東倒西歪的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叫幾個黑厴軍的軍士扛了刑天鞶幾人,匆匆的回 到了刑天府。

  剛到刑天家大門,就看到一架大車正好從側門急奔了出來。看到夏侯等人,那車的速度就緩下來了。車窗簾子敞開著,一張俏麗的臉蛋正好露在外面。那女子看到了夏侯,眼裏分明露出了極其怨毒、歹毒外帶狠毒的凶光,狠狠的盯著夏侯不放。

  夏侯定睛看去,認出了正是那天大街上被自己罵得暈倒過去的安邑令的女兒。夏侯心裏一樂,這丫頭還不肯甘休麼?若是前幾天,怕是還要懼怕她報復,可是今 天宴會過後,自己身價已經不同了,算是在夏王那裏標明了身份的紅人,一個沒有太大實權的安邑令,能把自己怎麼樣?就說今天打敗了八百五十一個海人的軍功, 按照夏王許諾的,折算起來就是斬首八千五百一十人的大功勞,怎麼也夠自己平地裏升上四五級的。就算是狐假虎威罷,這丫頭也咬不去自己的一塊肉去。

  所以,夏侯學著那些海人的高傲模樣,用鼻孔狠狠的杵了一下那丫頭的視線。那丫頭氣得臉色‘唰’的一下慘白,獰聲叫道:“死奴才,還不快點滾開!”一道 青光從車門內擊出,打在了驅車的奴隸身上。那車奴一聲慘叫,渾身一陣抽搐,連忙揮動長鞭,趕著那拉車的奇獸,拉著大車飛速離開。

  夏侯氣得臉上肌肉一陣抽動,低聲罵道:“這小娼婦。”生平第一次,夏侯開始這麼厭惡一個人。

  刑天鞶卻扭過頭來,看著夏侯一通傻笑:“娼婦?哪里有娼婦?來,給哥哥我送到房裏去。”

  黑厴軍的幾個軍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了,別廢話了,趕快把這哥幾個送回房裏去吧。他們院子裏有得是美女近侍,由得他們折騰就是。大街上鬧出什麼事情來,實在不好看。

  幾個刑天家的僕役匆匆走了出來,熟練的把刑天大風幾個架起,拖回他們自己的住所。夏侯送走了那幾個黑厴軍的軍官,站在大門口左右看了一陣,轉身進門,想要去精舍,先去查點一下那屬於自己的一車錢物,是不是已經送到了。

  哪知道就在自己精舍的門口,夏侯被渾身黑衣,長髮飛舞,身邊黑氣繚繞猶如幽靈的刑天華鎣給攔了下來。手裏捧著一叢黑色的奇異花朵,低著頭的刑天華鎣淡淡的問夏侯:“蠻子,是你在街中把磐華給氣暈過去的?”

  白已經悄無聲息的閃進了院門,一對血光隱隱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刑天華鎣的後心,十片鋒利的爪子慢慢的探了出來,做勢待撲。

  夏侯嘿嘿笑道:“前一陣子在大街上,還真氣暈了一個不講理的婆娘。誒,華鎣小姐,莫非你和那婆娘認識?”

  華鎣臉上有點發青,怒喝到:“蠻子就是蠻子,說話怎麼這麼難聽?那磐華乃是安邑令之女,是我自幼的好友。你沒事觸犯了她,就是觸犯了我。今天不給你這個蠻子一點教訓,你還真以為我刑天家是沒有規矩的麼?”

  夏侯眼裏凶光閃動,同樣怒聲喝道:“小姐所言差了。那日的事情,篪虎暴龍自詡沒有做錯。身為豪門子弟,就能草菅人命麼?小姐冰雪精靈,乃某生平所見最美之女子,不想如此善惡不分,原來不過也是一庸俗婦人罷了。”

  刑天華鎣氣得眼珠子一陣亂轉,喝道:“你罵我是庸俗婦人?”

  夏侯不屑的抬起頭來:“就算民間婦人,也懂得尊老愛幼之理,曉得明辨是非,懂得人心善惡。刑天華鎣只為好友出頭,卻不辨是非,就連那民間粗俗婦人都還 不如!唯小人與女子難養爾,古人誠不我欺焉!”夏侯吧嗒了一下嘴巴,似乎自己引用的詞句有點剽竊的嫌疑,但是現在也顧不得了,只是一口氣的罵道:“所謂女 子,乃因內心善良而可愛,外表美而內心醜惡之女,無非一醜惡肉皮囊!娘的,狗屁!”

  刑天華鎣眼前一陣金星亂閃,差點就和那日的磐華一樣被氣得暈了過去。她出身高貴,天賦極佳,安邑城中,世家豪門的子弟,哪個不是對她寵著愛著,護著保著?誰敢對她說一句重話?今天夏侯的一番言語,實在是讓刑天華鎣氣得發瘋了。

  右手一抬,一團黑氣在手上急速盤旋,刑天華鎣不管不顧的,把那道黑氣朝著夏侯當心射了過去。

  一聲獸咆,白丟下嘴裏咬著的射日弓,十個爪子探開,彷佛十片刀片,狠狠的朝著華鎣的後心抓去。夏侯自幼教給他的白虎真解所修練出來的白虎真氣絲絲射出,十片爪子上射出了足足尺許長的白光,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瞬間就到了刑天華鎣的身上。

  那刑天華鎣雖是二鼎大巫,卻是巫士的身份,只顧著修煉巫力精神,不喜用巫力鍛煉肉身的。她那嬌軀,卻是抵擋不住白的拼死撲擊。如今突然聽到了身後的破空聲,刑天華鎣不由得臉色一陣慘白,她腦海中浮現出白那猙獰可怕的獸臉,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一團人影閃過。白被一片綿綿密密的氣勁逼退了回去,刑天華鎣射向夏侯心臟的那道黑氣,也被一隻帶著白色火焰的手穩穩的接住,隨手就捏成了粉碎。雄渾有 力但是彷佛破鑼的聲音響起:“華鎣,你越來越妄為了。不知篪虎暴龍是你大哥的友客麼?居然下這麼重的手?你若能殺了他也就罷了,卻連一頭畜生都差點傷了 你,你還有什麼用?”

  刑天十三站在夏侯身前,眼裏精光隱隱,很是憤怒的看著刑天華鎣:“那磐華,不過又是你床榻上的一個玩物,生性嬌縱卻無用處,你為了一個玩物而傷你大哥屬下得力的友客,哪里有這樣的道理?給我滾回去閉門潛修半年,不許廢話。”

  刑天華鎣大愕,盯著刑天十三吼到:“三爺爺,你怎麼出手幫外人?”

  刑天十三眉毛一豎,臉上兇氣乍現,一耳光狠狠的抽得刑天華鎣倒飛了幾丈,狼狽無比的滾在了地上。他喝罵道:“什麼外人內人?你錯了就是錯了。我不說篪 虎暴龍和那磐華誰有道理,你為了一個玩物而下手對付自己府裏的人,就是錯!你今日幫著外人對付門下的友客,日後難道不會為了其他人對付自己的父祖麼?”

  他暴喝道:“滾回去閉門潛修半年,若你還敢在外面和那些人勾三搭四壞了我安邑巫家的規矩,我就親自出手殺了那九王子!在他沒有成為大王之前,巫家子弟不許和諸王子勾結,這是規矩,破壞了規矩,你想死不成?”

  夏侯退後了一步站著,看著刑天十三訓斥面無人色的刑天華鎣,暗自點頭:“這刑天華鎣是闖到了刀口上啦。看來,刑天家的長輩,對於她的所作所為早就有所 不滿,今天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嘖嘖,這刑天十三還真能下手,這麼嬌滴滴的一個姑娘,被他打得臉腫得像是豬頭一樣,好不可惜。”

  刑天華鎣這才害怕了,畏縮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刑天十三行禮後,倉惶的快步離開。刑天十三冷哼道:“上次已經告誡了你,你居然還死性不改,與其等你做出了事情來讓我刑天家丟臉,不如先打死了你再說。”

  冰寒刺骨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刑天十三的嘴裏蹦了出來:“華鎣,你記著。我刑天家第四代嫡系子孫就有七萬九千人開外,旁系子弟數量更在十萬人以上。你 大哥是長孫,所以挑選出來在安邑供職,只要他不犯大錯,日後自然是要做家主的。而你呢?你犯了錯,我們隨時可以用你的姐妹來替換你。”

  刑天華鎣渾身哆嗦著,連忙點頭,卻是頭都不敢回的,化為一團黑霧飄走。

  刑天十三臉上立刻恢復了平靜,輕輕的拍了一下白的腦袋,他有點詫異的誇獎到:“好傢伙,真的是頭好傢伙,一個二鼎巫士差點被你偷襲得手,是她太蠢了,還是你這小傢伙太厲害呢?”

  轉過身來,刑天十三上下打量了夏侯一陣,滿意的點點頭:“蠻子,剛才那通教訓華鎣的話,說得不錯。我刑天家忝為四大巫家之首,是講道理的。你有道理,那華鎣就該受罰。你的際遇不凡,以後可要好好的幫大風做事才好。”

  夏侯連忙躬身道:“這是應該的。刑天大兄是我好友,自當全力助他。”

  刑天十三點點頭,笑道:“大風麼,家裏的長老對他還算滿意,雖然前幾年挫折多了些,也是長輩們故意的在磨練他們兄弟幾個。我們巫家的規矩太多,有些事 情你看起來感覺不合理的,實際上在我們看來,那是絕對合情合理的。我刑天家子弟眾多,為何就只挑選了幾個在安邑就職,這也是規矩。祖先定下來的規矩,那是 不能破壞的。”

  “你篪虎暴龍身為友客,卻受到家主的重視,這也是規矩,為什麼呢?你表現出來的,和大風他們以前招攬的那些廢物不同,你有才幹,所以你就要受到優待,這就是我們巫家的規矩了。甚至為了你,我可以出手懲戒華鎣,為什麼呢?因為華鎣沒有你有前途,這同樣是規矩。”

  刑天十三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巫家憑什麼佔據九州天下?就因為我們武力至上,唯力是從。你篪虎暴龍有能力,有才幹,那你就好好的替大風辦事,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理會,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會為你去了結那些麻煩。”

  眸子裏精光一閃,刑天十三右手上托出了一個白玉瓶,不過拳頭大小,卻有片片煙霧纏繞,極是靈異。隨手把那瓶子丟給了夏侯,刑天十三轉身就走:“瓶內有 毒龍丹九粒,分三十六日服下,可助你巫力大進。和海人大戰在即,想要軍功,你就要有足夠的能耐在戰場上保下你的性命。先晉級一鼎大巫罷,練就了破風箭和開 山箭了,你在戰場上想死也難了。”

  夏侯掂掂手上沉重有如金錠的藥瓶,沉聲喝道:“何以如此優待某一蠻人?”

  刑天十三回過頭來,詫異的說道:“你有射日訣啊?這是你的際遇,我們自然要給你天大的好處,好好的籠絡你才行!萬一我刑天家出了一射日箭巫,這是多好 的事情?整個安邑就沒有世家子弟願意修煉東夷人的巫訣的,哪怕這是天神流傳下來的巫訣都沒人願意修煉,就算有人要修煉,這射日訣也輪不到他手上!你有了射 日訣,你願意修煉,這就是你的實力,你的才能,我刑天家自然要好好的護著你才行。”

  眨巴了一下眼睛,刑天十三又轉了回來,狠狠的用手指頭在夏侯的胸膛上捅了幾下,大笑道:“你這蠻子走了好運,無緣無故的把射日訣給弄到了手。你當如果 你是一個沒有才幹的廢物,家主會賜下這一顆的價值就在百方原玉以上的毒龍丹麼?你做夢罷?好好的提升你的巫力,修煉了射日訣的箭訣後,為我刑天家賣命。”

  他很自負的說道:“現在天下巫家都知道你篪虎暴龍是我刑天家的人,你就必須留在我刑天家。可是我們從來不用暴力威脅人就範,我們喜歡用感情來籠絡人。總之話已經說開了,我刑天十三從來不做那些假惺惺的事情。你好好的修煉去罷。”

  一聲極響的破空聲閃過,刑天十三已經跑得沒影子了。

  夏侯看著手上的毒龍丹,隨手丟進了腰袋裏,低聲罵道:“刑天家這是真小人的做法,不過我喜歡啊。沒錯,要我替你們賣命,你們就得發高薪給我啊。不過一顆丹藥的價值就在百方原玉以上,你開什麼玩笑?一口吞下十座小城?”

  走進自己精神的大門,夏侯又是一愣。巫家的巫術的確是有改天換日的能力,自己原本那小小的院子,此時面積已經擴大了十倍不止,一棟小巧的精舍,已經變成了一座精巧的建築群,七棟自成體系的小樓,淹沒在高高的鳳尾竹林中,清雅到了極點。

  除了原本就分給他的兩名童子,現在院子裏又多了十幾名僕役,儘是美貌如花的稚齡少女,看到夏侯傻乎乎的走了進來,這些侍女紛紛跪在了地上,五體投地的在那裏嬌滴滴的叫道:“主人。”

  夏侯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吼到:“全部給我站起來。今天就先定一個規矩,以後在我這院子裏,不許磕頭下跪,誰敢違反的,就全部趕出去了。”他又不是真正的屬於這個時代的人,哪里見得這些東西?

  那些侍女卻分明是訓練有素的,聽到夏侯的命令,一個個站了起來,恭順的低頭應是。

  而那兩童子,分別叫做青苔、墨藻的,則是飛快的迎了上來,笑吟吟的連連鞠躬行禮:“先生回來了?剛才有人送了三車的錢物過來,我們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不敢自作主張,就全放在先生樓前空地上了。先生可要去查看一番?”

  夏侯愕然,好嘛,不過是出去一天的功夫,就連原本許諾給他的錢物都漲了三倍。夏侯實在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麼價值,值得刑天家突然如此看重的。

  就是射日訣麼?不就是一頂級的巫訣?四大巫家家傳的巫訣,似乎也是同一檔次的東西,有什麼奇怪的呢?以夏侯對這個時代巫家的認識來說,他們向來是不做 沒有回報的事情的。剛才刑天十三也說得乾脆,說得透徹,自己就是對他們有天大的好處了才給自己這麼優厚的待遇。可是,夏侯就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麼好 處,值得他們這麼看重。

  正皺眉思忖的時候,平地裏一陣旋風卷了起來,十幾條高冠長袍的人影出現在夏侯身側不到兩丈的地方。

  夏侯一驚,他自然清楚刑天家的府邸上,都有巫術禁制防禦的,什麼人可以這樣直接進到這個院子裏來?

  白猛的往前面一撲,就要動手殺人的時候,滄風的聲音已經響起:“白,可千萬不要動手,我的身子可禁不起你一爪。篪虎兄弟,過來見過我師叔烏光真人。他是我掌教師祖的親傳弟子,法力和我比較起來,可是天差地遠的啊。”

  一名面色枯瘦,穿著一裘白色道袍,臉上笑眯眯的老道上前了幾步,朝著夏侯稽首到:“篪虎居士,小道烏光見禮了。”

  夏侯感受到了那老道身上一陣陣極其熟悉的道法波動,心頭不由得一熱,連忙還禮:“晚輩篪虎暴龍,見過烏光真人。”真正是晚輩了,這輩分算起來,天知道是多少輩開外的了。

  似乎沒有什麼障礙的,夏侯和這一群老道就很自然的熟絡了,沒幾下就說笑到了一起。尤其讓那烏光真人高興的,是夏侯談吐之間,居然也帶著幾分煉氣士的道味兒,不由得心頭大喜,連忙和夏侯進了精舍,一眾大老道、小老道喝著香茶,暢談通宵。

  夏侯心裏也是無比激動,這烏光真人的名號,是他記憶中有過的,是一名有名有姓的厲害人物。因為自己前世的關係,夏侯心裏暗自感慨,自己終於找到組織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07:48

第三十八章 驚詫

  翌日大清早,刑天家對門申公家的大門裏,申公豹就穿著一身極其簡樸的灰撲撲的長袍,手裏拎著一個小小的青布包裹,滿臉笑容的走向了刑天家的正門。那刑天家的老門子,揉了半天眼睛,這才從手指頭上彈飛了幾顆眼屎,用那種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口氣大驚小怪的叫道:“耶耶耶耶,這不是對門的公子麼?怎麼今日個有空,來我們刑天家踏春來啦?”

  申公豹抬頭看了看天色,天空陰沉沉的滿是烏雲。這已經入秋了呢,還踏什麼春?腦子發病了不成?不過,深知安邑各家底細的申公豹對這老門子卻不敢怠慢,滿臉是笑的連連行禮:“您老說哪里的話呢?我和你們家大風大兄不是好朋友麼?朋友之間相互拜訪問候,又有何不可?”

  那老門子咳嗽了半天,終於艱難的一口黃色的濃痰噴了出來,把申公豹腳尖前三分處一塊地磚打成了粉碎,這才好容易憋出了一口氣來。“你和我們老爺的大孫是好朋友?嘖,怎麼外面都謠傳說,你家老四整日裏在背後給我們家大風捅刀啊?這可真是好朋友,感情明兒個你們還給得給我們大風扣頂變了顏色的帽子,這才舒坦不是?”

  申公豹苦笑,連連作揖:“得了,瞧您說這麼難聽幹什麼?就算我有那個心,我有那個膽麼?您老為難我幹什麼?這安邑城內的小輩相互鬥來鬥去的,不都是老一輩的規矩麼?要不是你們逼著我們不斷鬥,我還巴不得成天和大風大兄去西坊找樂子哩,沒事我們的友客相互打個頭破血流的算什麼?不都是你們逼的?”

  老門子一口氣憋了半天,突然‘嘎嘎’的笑起來:“小兔子倒是明白事理。你們年輕的時候不相互鬥個你死我活的,長大了等你們掌權了,可怎麼和海人、東夷的那群人鬥哩?去,進去吧。不過,你不是來看大風的罷?”

  申公豹朝著老門子嘻嘻一笑:“又被您知道了。您家院子裏昨夜進來了這麼多人,嘖嘖,怎麼也沒見三爺爺他動手殺人呢?”

  老門子嘿嘿的笑了幾聲,耷拉著一雙破草鞋走下了臺階,連連揮手:“滾,要進去就趁早。那些人又不是賊,喊打喊殺的幹什麼?他們要是賊,你大清早的又跑來作甚?”

  申公豹呵呵呵大笑,晃了晃手上的青布包裹,就要邁上臺階。

  那邊,街口處突然傳來了落葉被人踏成粉碎的聲音。申公豹好奇的扭頭看了過去,刑天家的老門子則是皺起了眉頭,低聲罵道:“大清早的沒個安靜,今日一個個都吃多了藥,燒得心慌不成?怎麼是人不是人的都爬起來了?”

  黃一穿著一身粗布短衣,很有精神的一路小跑了過來。一路上看到了地上的落葉,他立刻興奮的一個跳躍,狠狠的雙腳踏下把那乾癟的落葉踏成粉碎。那條小黃龍懶洋洋的纏在他身上,腦袋擱在黃一的肩膀,一對眼珠子嘰哩咕嚕的亂轉,尾巴則是正好甩在了黃易的腰後,一看到地上的落葉,那黃龍立刻用力的抽動尾巴狠狠的抽在黃一的屁股上,逼著他跳起來去踏那葉子玩。

  老門子笑了起來:“誒,總算是個人來了。來來來,小傢伙,讓我看看這傢伙,這可是稀罕貨色了,我們大夏,就這麼一條龍了。”

  申公豹在旁邊氣得差點沒暈死過去。剛才老門子還說是人不是人的都爬起來了,而今又說那黃一總算是個人來了,那豈不是在說他申公豹不是人麼?奈何這老門子卻是他申公豹招惹不起的,只能是悶悶的哼了一聲,拎著那青布包裹沖進了刑天家的院子,抓著一個僕役喝問道:“你們大公子的友客,那個叫篪虎暴龍的蠻子,他院子在哪呢?”

  那僕役看了看老門子,看到老門子點頭了,這才丟下了手上的笤帚,朝著申公豹欠了欠腰,一聲不吭的領著申公豹去了。

  那黃一把身上的黃龍讓那老門子好好的摸玩了幾下,直到那黃龍不耐煩了,噴了那老門子一臉的吐沫,這才笑道:“老先生,我找篪虎暴龍,昨天約好了的,他現在在麼?”

  老門子有點惱怒的抹掉了身上的涎水,狠狠的敲了那黃龍的一下腦門,指著自己家的大門說道:“去,去,又是一個找那小蠻子的。這小子的運氣可真正好得不得了,看樣子他就要在安邑飛黃騰達啦。”

  黃一卻對什麼飛黃騰達的不感興趣,朝著老門子笑哈哈的微微一禮,在黃龍尾巴的監督下,又蹦跳著進了刑天家的院子。很自然的,他也找了個僕役,叫他帶自己去找夏侯。那僕役只是稍微一遲疑,就被那條頑劣的黃龍噴了一身水,渾身濕漉漉的。這僕役無奈何,只能苦著一張臉帶黃一去了。

  夏侯精舍內,青苔、墨藻兩童子愁眉苦臉的坐在大廳外屋簷下,睡眼惺松,腦袋一耷一耷的直打瞌睡。大廳內,夏侯、烏光真人、滄風,以及通天道人門下弟子十余人,正盤膝而座,手捧殘茶餘瀝,在那裏講得是天花亂墜。

  如何調兌陰陽,如何調和龍虎;如何吸天地精華,如何引朝霞靈氣;這金丹該如何琢磨,這嬰兒該如何溫養;這天人溝通是何等境界,那引氣入體又是何等層次,一群大老道小老道說得是津津有味。

  和烏光真人攀談了一個晚上,夏侯這才知道,滄風的金丹還沒完全成型。可是滄風體內的真元,雄渾綿密,生生不息,卻是夏侯體內真元的百倍以上,故他能一擊發揮出接近一鼎大巫的攻擊來。

  除了佩服,就只有佩服。難怪前世的教官總是在那裏說,太古的煉氣士要比後世的修道人強大太多,這從入門的門檻處就看出高低了。人家以數百倍的代價結成金丹,練就嬰兒,自然比你那顆耗費的成本不過人家數百分之一的廉價貨要強大得多。而這其中的玄妙,就是太古煉氣士的高深之處了。

  就以烏光真人說來,烏光真人煉氣兩百年,是在半年前才堪堪的結成了金丹,和如今的夏侯是同一個境界。但是烏光真人隨意的放出一點氣息來,就能讓夏侯渾身僵硬,體內的真元都無法動彈,差距何止天高地遠?而煉氣數十年的滄風,也不過在金丹的門檻上晃蕩,體內真元卻也比夏侯強太多了哩。那日若不是夏侯拼命並且運勢極佳,滄風卻又沒有爭鬥的經驗,夏侯早就落敗了。

  而烏光真人也是心裏暗驚。夏侯這個來自蠻荒的‘沒開化的野人’,言語精奇,談吐間對於天人大道的理解,簡直就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夏侯隨口的幾句話,就能讓烏光真人思索半天的。比如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這一句,就嚇得烏光真人半天沒回過神來。

  精闢、精到,簡直猶如手術刀一樣鋒利的形容出了大道無形的狀態。烏光真人覺得,甚至就是自己的師尊平日裏傳授道業的時候,也難得說出這樣精闢的話來。他哪里知道,夏侯這廝卻是直接剽竊了老子真人的著作在這裏賣弄。這是老子對天道的最終闡釋,精深玄微之處,哪里是現在的烏光真人他們敢於揣測的?

  烏光真人只能是在心裏大聲叫喚:“奇才,天生的奇才呀!”他原本還想應滄風的要求,把夏侯收歸門下的,現在一看到夏侯對於天道的理解已經到了這樣一個恐怖的境界,他哪里還敢動這個念頭?

  “怕是只有掌教大老爺,才能收他做徒弟了。”烏光道人以及滄風等一眾老道,心裏無不暗自思量。

  夏侯心中也是在大叫‘great’,簡直太棒了。他不過是把那些他根本無法理解的概念性的東西往外拼命的吊書包哩,結果換來的,是烏光真人等煉氣士獨門的煉氣法門。雖然烏光真人並沒有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煉氣心訣教給夏侯,可是,禁不住他的心訣,和夏侯的玄武真解是一脈相承的啊。烏光真人三言兩語就給夏侯天大的好處了。

  夏侯兩眼直發光,一顆心臟跳得彷佛他初戀時偷吻自己心儀的女孩,卻被女孩的母親發現時那等速度。烏光真人不經意間洩露的幾句口訣,已經讓夏侯找到了如何在不提升自己境界的情況下,盡最大可能加強自己真元的方法。

  “難怪神話傳說中,這些太古的煉氣士,一旦飛升就是大羅金仙,而那些特聘的教官,面對一個天劫都嚇得魂飛魄散。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上嘛。這些煉氣士渡劫的時候,雖然境界是一樣的,可是他們已經擁有了神仙一樣的力量,區區幾道天雷算什麼?”夏侯心裏那個興奮啊,就差點跳起來歡呼了。一道完全嶄新的大門,敞開在他面前,讓他能不歡呼雀躍麼?

  而這等在境界不提升的情況下最大可能的增加自己真元,也就是烏光真人他們所謂的‘先天真氣’的法門,比起烏光真人他們鍛煉元神的手段,卻又相形見拙了。

  夏侯的玄武真解也能鍛煉元神,讓他的神識,說白了就是精神力不斷的增強。可是如果說夏侯那是小溪裏面的水流逐漸的彙聚成池塘,烏光真人他們鍛煉元神的法門,就是長江大河彙聚成海的層次。他們修煉一年的元神,效果就趕得上夏侯苦修百年的水準。

  而神識,也就是精神力有什麼用處?巫力呀!這是巫力的源泉!

  所謂巫力,就是被五行元力融合後的精神力。

  所謂的大巫,他們的精神力是由血統決定的,血統好的,精神力的潛力就大,就有可能達到極強的境界。而血統差的,也許就只能在三五等的巫武巫士中廝混了。大巫的修煉過程,不過是不斷的挖掘自身的潛力,盡可能的把自己全部潛能發揮出來,以及追求巫力運用技巧的過程。極少有大巫能夠通過後天的手段,讓自己的巫力境界升級的。

  可是對於夏侯來說,這一切都不成問題。他天生巫族,卻有修道的法門在體內做後援,精神力可以不斷的擴張,最終達到九鼎大巫甚至超越九鼎的境界,都是有可能的。無限的可能啊!這還是在他使用玄武真解來修煉的情況下。而烏光真人隨口指點的幾句口訣,就能讓夏侯元神的修煉速度提升百倍以上,想想看他的巫力能夠以多高的速度提升?

  更強的巫力,帶來的就是更強的肉體。而更強的肉體,就能容納更多的真元在體內。更多的真元,就能把金丹萃煉得根基穩固,導致精神力更加的強大活潑。而更強的精神力,經過五行元力的鍛煉後,又能生成更強的巫力!這是多麼美妙,多麼前途無限的一個良性迴圈啊!

  “奇怪了,如果大巫和煉氣士能夠聯合起來,怕是他們早就脫離人的範疇,達成神仙境界了。可是怎麼通天教主的門人來安邑設一個道場,都還這麼小心翼翼鬼鬼祟祟還低三下四的求人的呢?”夏侯異常不解這個問題。

  把那細雕花的白玉杯內冰冷的茶水一飲而盡,把那粉末狀的茶葉也咀嚼吞下了肚子,夏侯伸了一個懶腰,似乎無意的問道:“烏光真人,晚輩卻是不明白,為甚煉氣士卻不修煉巫族的法門,把自身的軀體煉製得更加強大呢?”夏侯尋思著,如果不是滄風的身體脆弱得近乎是一觸即潰,王宮校場上,自己是很難戰勝他的。

  烏光真人也同樣把茶葉咀嚼後吞了下去,拿那茶水漱了漱口,滿臉笑容的說道:“你有所不知,我煉氣士鍛煉的是元神,這才是本命的根源所在。掌教大老爺說,這一身肉皮囊,若是最後能達到大道無形的圓滿境界,卻是無用的,我們鍛煉他作甚?”

  冷笑了幾聲,烏光真人看著夏侯,很認真的說道:“我等煉氣士,吞食天地之氣,揣度天心道義,求得是與天地萬物共生不朽,這才是真正的無極大道。那巫族只求自身皮囊裏的功夫,耽擱了本源的鍛煉,性命最長的大巫,不過數百年的光景就化為濁土一杯,可見落了下乘,我們卻又去修煉他們的法門作甚?”

  夏侯點頭,原來是觀念的不同,自己早就應該想到的。至於煉氣士的口訣能夠給巫族帶來的好處,恐怕是除了自己,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巫族關心此事的。高高在上的巫族享有中原九州的一切,煉氣士在他們心目中,不過是弱小的異端,他們哪里會在意這些煉氣士到底修煉的是什麼東西?更何況,看滄風這次來安邑建立道場的經過,煉氣士們的活動,還是異常隱秘的,哪里又會讓巫族的人知曉他們的實際情況呢?

  一時間,夏侯不由得有點沾沾自喜。也許自己將會是天下唯一的一個,綜合了道法和巫訣的長處,得到其中天大好處的人罷?

  煉氣士不屑于修煉大巫的巫訣。大巫們甚至根本不屑于理會煉氣士的存在。他們一個鍛煉自身的小天地,一個鍛煉自身和外界大天地的溝通交流,這是背道而馳的兩種極端的教義,是完全不可能生生的捏在一起的。

  “唉,看來,這等天大的好處,也就只能便宜我了!誰叫我是一個修道者,卻又捨不得大巫們這一強橫無比的肉身呢?臭皮囊?罷了,這樣強大的臭皮囊,頂在身上又有什麼不好的?”

  夏侯心中樂開了花,臉上的笑容,掩飾不住的流淌了出來。

  烏光真人卻是暗自點頭,以為夏侯是聞道而喜,不由得心中贊許道:“孺子可教也。看來,把他推薦給掌教師尊,卻是再好不過的。如此天生具有道性的人,難得呀。”

  突然,院子裏傳來了申公豹的聲音:“篪虎大人,我申公豹特意登門造訪,求見昨天來的那幾位朋友。”

  夏侯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他心裏一陣的彆扭,就好像看到自己的玩具就要被人搶走的小孩子一樣,別提有多憋悶了。這申公豹大清早的跑來做什麼?他又怎麼知道有人來過了?莫非烏光真人他們來的時候,還被安邑的大巫們發現了不成?那昨天烏光真人他們來的時候,怎麼又沒有人出面呢?

  申公豹看到一陣沒人回答自己,語氣裏又帶著笑意的說道:“昨天這些好朋友來的時候,可實在是隱秘至極,煉氣士所修的法門,果然有其獨特之處。若不是我家曾祖正好路過刑天家,怕是還真不知道有人就這麼潛入了。”

  夏侯皺著眉頭站了起來,大步出了大廳,喝道:“什麼潛入?你當是抓賊呢?申公豹,上次承你借了兵器給我,可是我們卻也沒有什麼太好的交情,你沒事找我幹什麼?”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08:48

  申公豹舉了一下手上的青布包裹,笑吟吟的看著夏侯直樂:“我可沒來找你,我可招惹不起刑天大風如今手下最得力的友客。我是來找那幾位昨天剛來安邑的煉氣士的。篪虎兄弟,有好處你可別一個人吃獨食呀!”

  吃獨食?夏侯彷佛吃了一窩大頭蒼蠅進肚子,說不出的難受。自己還真想吃獨食呢,可是你申公豹跑來了,還吃什麼獨食呢?

  且慢!申公豹!難道,眼前這容貌古怪的年輕人,就是那個歪頭申公豹不成?夏侯背心一陣寒毛直豎,心臟跳動的速度猛然爆增倍許,強勁的心肌把一股股熾熱的血液沖進了血管,夏侯只感覺額頭青筋直跳,不知道為什麼,他本能的退後了一步。申公豹麼?真的會是他?難道真的是他?可是看來,就是他了。

  命運麼?莫非這就是命運?

  夏侯傻乎乎的站在那裏不動了。烏光真人則是端著一個白玉茶盞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朝著申公豹瀟灑的單手稽首道:“這位先生,海外煉氣士烏光有禮了。”

  申公豹連忙還禮,笑吟吟的把那青布包裹奉上:“大夏丞公申公酈一脈長孫申公豹,見過烏光先生。此乃些須微末之物,是我特意備齊了贈奉與先生的。”申公豹慢慢的把包裹奉上,烏光真人沒動手,滄風走上去,把那包裹接了過來。

  鼻子抽動了幾下,滄風驚訝的叫嚷道:“包裹裏是日金花、妁陽草、牽機苔和百靈葉四種靈藥?”

  申公豹連忙誇獎道:“滄風先生好,呃!”申公豹突然發現這話沒辦法說下去了,這包裹還沒打開呢,不能說滄風的見識多廣,莫非要自己誇獎他的鼻子真靈,就和馴養後的牙狼一樣麼?

  滄風也想到了這個碴兒,不由得臉色微微尷尬,朝著申公豹再次行禮,退到了烏光真人的身後。烏光真人隨手把那茶盞丟了出去,那茶盞飛出了幾尺遠突然消失,過了些許時刻,突然又憑空飛了出來,被烏光真人接到手中時,裏面已經是滿滿一盞碧綠的茶湯,熱氣騰騰,茶香四溢。隨手展示了一手玄妙的法術,烏光真人微微頷首道:“這些靈藥卻是可以煉一爐上好的聚神丹了,對我煉氣之人有大用。申公豹,你有心了。”似乎知道申公豹要提出什麼要求,烏光真人直接稱呼起他的名字來。

  申公豹打蛇隨杆上,連忙說道:“小意思,嘿嘿。其實,我申公豹也是有私心的。我申公豹從來不說好聽的虛話,總之就是,還請烏光先生把我引進貴師門門下。”

  烏光真人看了滄風一眼,滄風無奈的搖搖頭。烏光真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喝幹了茶盞中的茶湯,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大廳門口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申公豹,問他:“為何要入我門?申公豹,你是大夏王庭四大巫家之一的血親,大巫之力足以開天闢地,排山倒海,你還求進我門是什麼道理?”

  申公豹眼裏射出兩道精光,異常坦白的說道:“滄風先生在王宮一戰,以自身之力引發十數倍天地元力的力量,我申公豹就要學這本事。其他的巫,看不上你們煉氣士的手段,可我申公豹不同。天地間無數法門,只要能帶來力量的,我申公豹就有興趣!”

  烏光真人緊緊的盯著申公豹,無比認真的說道:“你們巫族之人,怕是無法理解我們煉氣士的玄妙法門。你們修得是自身神力,我們修得是玄妙之道,乃是大相庭徑的兩條道,若你悟通不了,你進了我們煉氣士之門,怕是也摸不到門徑,白白浪費了你大巫的先天資質。”烏光真人說道這裏,本能的看了夏侯一眼,他尋思著,也許夏侯是巫族中唯一的一個異類,居然能夠對所謂的天道領悟如此之深的。

  申公豹皺起了眉頭,不解的問道:“我加入你們的宗派,你們傳授我法訣,我按照法訣修煉就是,大巫的修煉,就是如此。最頂級的巫訣,也不說需要什麼領悟,照著做就是。哪里有你說的這樣麻煩?”

  烏光真人聞言沉吟片刻,突然笑起來:“如此,卻也不好直接拒了你。等得機緣到來,我把你引見給我掌教師尊,卻看你有沒有這緣分可好?”烏光真人決定不同的人享受不同的待遇。夏侯這樣的修道奇才,那是一定要握在手心裏。至於申公豹這個送上門來的大巫麼,既然他家同樣是輔弼相丞之一的大巫家,那,呃,利用一下也好。

  申公豹咧咧嘴,不滿的哼哼道:“你要我就要,不要就算,說什麼緣分機緣這些虛詞作甚?”不過,申公豹的確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就見他朝著夏侯行了一個大禮:“如此,以後我申公豹在安邑城內的時候,就要不時來煩擾了,篪虎大人不會見怪罷?”

  夏侯沒好氣的說道:“見怪你做什麼?叫我篪虎暴龍就是,什麼篪虎大人不大人的,我新軍營都沒去了。”

  申公豹直笑:“你打敗了這麼多海人戰士,按照大王的許諾,那就是斬首八千多的大功勞,怕是現在要升篪虎大人官的王令都要下來了,只是還沒到篪虎大人手上而已。”申公豹說著說著,就這麼大大方方的上了臺階,背著手往烏光真人身邊一站,顯然就是賴上烏光真人了。

  烏光真人臉上含笑,只是不說話。院門突然敞開,黃一身上纏著那條小黃龍,一搖一擺的慢吞吞的走了進來,剛進來就朝著夏侯大叫:“篪虎暴龍,你不想我把你在王宮龍苑裏小解的事情說出來的話,就趕快給我說,找誰教我本事哩?我可醜化說在前面,我黃一可是天生的平民,一絲巫力的潛質都沒有的。你找個大巫教我巫訣,那我可要翻臉了。”

  那黃龍為了加強黃一的語氣,強調他言語中的厲害關係,猛的抬起頭來,朝著夏侯‘昂昂’的叫了幾聲,嘴巴一張,幾條水箭唰唰射出。

  一直趴在夏侯精舍屋頂上酣睡的白突然驚醒,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身上白毛一根根的豎起,猛的從屋頂上跳了下來。他揮手間就把黃龍的幾條水箭打成粉碎,雙目中血光閃動,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慢慢的逼向了漸漸開始有點發抖的小黃龍。

  那黃一嚇得直叫:“篪虎暴龍,篪虎大哥,我的篪虎爺爺,你趕快把你那頭貔貅叫開。一頭快成年的貔貅欺負我家黃龍作甚?噓,噓,給我讓開,讓開!”

  夏侯咳嗽了一聲,躍前一步,攔住了因為聞到了黃龍身上那神獸的氣息而變得有點焦躁不安的白。烏光真人卻是眼裏透出了一道奇光,風一樣的飄向了黃一,右手一探,已經抓住了黃一的肩膀,無比熱情的問道:“娃娃,你可願意投入我截教門下?”

  夏侯猛不丁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詞,身體卻又抖動了一下。那黃一則是上下看了烏光真人半天,皺眉道:“截教?那是什麼?篪虎大哥,你給我找的教我本事的人,就是他麼?我黃一可是不願受拘束的。”那黃龍眼看著白被夏侯抓住了,頓時膽氣一壯,又神氣活現的搖頭擺尾,‘昂’的一聲,對著烏光真人吐出了一條水箭。

  無奈的搖搖頭,夏侯尋思著,今天大清早的怎麼就這麼煩亂呢?申公豹莫明其妙的跑來要拜師學藝,黃一卻還說什麼不願意受到拘束!

  罷了,自己操這麼多心思幹什麼呢?狠狠的拍了一下白的腦門,夏侯喝道:“咄,不要招惹事情,欺負一條小龍,很有意思麼?等他長大了,你再和他比鬥卻也不遲。”扭過頭來,夏侯朝烏光真人說道:“烏光先生暫且休息,我出去辦點事情。想那道場占地極大,怕是要一些護衛充門面的才好。”

  烏光真人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一副心思都放在了渾身百脈俱通,經脈內更是有一股特別的清氣流動的黃一身上。比起渾身死肉疙瘩,除了對於天道的理解極深,卻似乎並沒有煉氣士氣質的夏侯來說,黃一真正是一個萬年難逢的修行胚子。當下,他回頭對滄風吩咐道:“滄風師侄,你就陪他走一趟。這兩天就把道場裏外的閒雜事情給處置好了,選個良辰吉日,我們開門收徒。”

  滄風一聽,得,看來這開設道場的事情,自己師叔是徹底甩手不管了。他看了黃一幾眼,卻看不出來黃一到底有什麼希奇的地方,讓自己師叔如此的失態。當下他把那青布包裹丟給了身邊的一個同門師弟,拍拍手,跟著早就不耐煩的夏侯出了院子。

  到了門口,夏侯突然回過頭來,深深看了黃一身上那盤著的黃龍一眼,低聲的含糊的說道:“也許,這是我唯一能夠原諒自己的藉口。”

  白也同樣回頭看了那黃龍半天,不過他的目光總是在那黃龍身上游走,爪子輕輕的撕扯著自己身上的鱗甲,盤算著如果自己全力抓下,是不是可以把那黃龍那金燦燦漂亮的鱗片抓出幾個大窟窿來。

  兩人一獸匆匆的走了不到百丈遠,就突然聽到了後面刑天大風大聲的叫喚:“申公豹,你沒事跑來我家做什麼?怕我不能打破你的頭麼?”

  似乎刑天大風已經操起了某些兇器沖向了申公豹,而刑天玄蛭在那裏乾巴巴的假惺惺的勸著大家冷靜、不要動手,而烏光真人卻又在大叫千萬不要誤傷了黃一和那條小黃龍,總之夏侯的那院子裏面,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

  “走,走,我們不理會這些事情。反正有刑天大風出面,什麼事情都是他頂著。”夏侯絲毫沒有一個友客的覺悟,拉著滄風就是一陣狂奔,幾次呼吸間就跑出了刑天家的大院,朝前幾天打聽到的,各種行會、庭、院最多的安邑東坊行了過去。

  此時除了一隊隊夜間巡邏的衛司士兵正在列隊走回城外的軍營,大街上罕見人影,所以夏侯和滄風盡能走得很快。一邊快步行走,滄風一邊不解的問夏侯:“我們開道場,有了那商烏送的僕役打掃殿堂也就夠了,還請護衛作甚?”

  夏侯攤開雙手,聳聳肩膀,同樣一臉無奈的回答他:“我是在西坊喝酒的時候聽說的,安邑城內,不管什麼道場、行館開張,總有人上門生事。莫非你要你的師叔或者同門在安邑城內大打出手麼?這種事情,自然是請一些專門做這行的人才好。”

  滄風繼續不解的問他:“就算動手,又有何不可?”

  夏侯低著頭一陣疾走,等得身邊一隊衛司士兵走過去了,這才緩緩說道:“你們煉氣士已經有了多少門人?發展了多少年?為何不公開的開宗立戶,反而要在安邑設立一個小小的道場來收受門徒呢?你們動手懲治那些上門搗亂的閒人那是容易至極,可是若是你們引起了那些大巫的注意,有事沒事上門來找你們拜訪、切磋,你們還有時間收徒麼?”

  滄風吐了一下舌頭,搖搖頭不說話了。他覺得,夏侯說得有道理。但是他還是不解的問道:“那,為何其他那些道場、行館的人,要來找我們的麻煩呢?”

  夏侯翻了個白眼,看到前面已經出現了一棟青色巨石搭建的極高大的房屋,正好符合他打聽來的情報,這才放慢了腳步,緩緩說道:“無他,踩著你們出名而已。這安邑城啊,我是無法形容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了。”夏侯很是有感慨的,很深沉的歎息了一聲。這歎息聲弄得身邊的滄風一陣的莫明其妙,下意識的抓了抓自己臉上的鬍鬚,再看看夏侯那年輕的臉蛋,臉上只能露出一絲不解的苦笑。

  站在那青色大樓緊閉的石門外,夏侯無奈道:“若不是大清早的那申公豹和黃一就跑來擾亂,我也不會拉著你這麼急匆匆的出來,省得聽他們的呱噪。不過,這裏號稱是中州最大的專門供人雇用各種人物的場所,想必清早就給他送生意,他不會生氣罷?”

  並沒有太多在人間行走經驗的滄風大咧咧的走上前去,一掌重擊在了那青色石門上:“開門,開門,生意來啦!怎麼還關著門哩?”他這一掌,不輕不重的用了一點點的真元,結果那大門的栓子‘嘎噠’一聲斷成兩截,高兩丈、寬三丈的石門整個被他拍得朝裏面陷了三寸。

  夏侯嚇了一大跳,滄風更是被自己的一掌嚇得跳得退後了幾步,乾笑道:“失手,失手,沒想到這門這麼不結實。”

  他在這裏尷尬的解釋,可是門裏已經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一個粗魯粗獷的聲音大吼大叫的咆哮道:“哪個大清早討死的蠢貨,沒事跑到這裏來擾人好睡?不知道爺爺我沒錢,只能睡在大廳裏地板上麼?耶,奇怪,這門怎麼縮回來了?”

  石門被一股蠻力推開,一條比夏侯的塊頭只大不小,渾身上下滿是黑毛,就下體上裹了一塊花色斑斕獸皮的大漢探出頭來,大吼道:“剛才是你們敲門?怎麼用這麼大力氣?我睡覺被吵醒了,你們賠錢不?”

  滄風眼角突然一跳,驀然退後了幾步,右手掐成一個古怪的印訣,皺眉看著那黑大漢說道:“一頭黑熊成精?怎麼也跑來這裏了?”

  那黑大漢憨頭憨腦的看了滄風一眼,口水四濺的說道:“精怪怎麼了?精怪就不能來城裏賺錢好酒好肉的快活了?俺可是聽說了,這安邑城有規矩,只要我不胡亂揍人,那些巫都是不能隨意欺侮我的。你這麼瘦乾巴的一個小人兒,你說我是黑熊精,又怎麼了?”

  夏侯上前了一步,打量了一下這變成了人身起碼還有四五百斤重的黑大漢,乾脆的說道:“我是來雇人的。你能打贏幾個人?如果你很能打,我包你好吃好喝好房子住著,每個月還給你開一大筆錢。怎麼樣?”夏侯在腰袋裏一抽,隨手抽出了一個黑色的布袋抖動了幾下,裏面傳來了清脆的玉錢和銅熊錢的撞擊聲。

  黑大漢的嘴角立刻掛上了一條口水,大著舌頭說道:“好,好。我能打哩,我剛來這裏的時候,一個什麼八等的巫武找我的麻煩,被我一拳打暈了哩。呃,這裏誰不知道我能打架?只是那些人都看不起我,雇人的時候都不要我哩。”

  夏侯看了滄風一眼,滄風上前幾步,湊到了夏侯的耳朵邊,低聲嘀咕道:“這黑廝起碼有五百年的道行,修成了人身,大不容易啊。”

  手上的錢袋抖動了幾下,眼看著黑大漢眼珠子就愣愣的看向了那袋子,夏侯微微一笑:“好啊,如果你真的這麼能幹,就雇了你吧?我們找這裏的主人家作證,先簽份契約了再談其他的,我可是要長期雇你的。”

  用腳尖輕輕的頂開大門,夏侯邁步進了大門,低沉的說道:“不過,一個不夠啊,這保鏢護院麼,總要幾十個人才好看的。”

  一個老頭兒已經披著一件黑色大衣迎了出來,枯瘦的臉上滿是笑容:“一個自然不夠,要多少才夠呢?這位大人若是喜歡雇用精怪的話,我這裏保證有安邑最好的精怪供給你。只是,他們吃得太多,脾氣又不是太好,一般的商會,卻是不願意要他們的。”

  夏侯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管這麼多作甚?我請他們,自然有我的用處。也不一定是精怪,有巫武巫士,只要是真正的厲害的,你開個價錢就是。”

  瘦老頭笑得更開心了:“說得好。就是這個道理,我們從來不管客人雇人幹什麼。不過,您看,我給您找人之前,是不是先把這大門的錢陪給我們?您的力氣也大得離譜了,我們這扇石門都用了百多年了,今天可壞在您手裏了。”

  夏侯啞然,旁邊滄風更是不說話了。

  突然間,一個夏侯很耳熟的聲音響起:“這裏的主事是誰?我們要雇用高等的巫武,越多越好,可有好的人選麼?”

  夏侯回頭看過去,那帶著幾個隨行的護衛走進來的,不是昨天在王宮內見過的商湯又是誰?夏侯心頭疑惑,他雇用這麼多巫武做什麼?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12:04

第三十九章 開業

  夏人對於日常交往的人,往往直呼其名。只有像夏侯和滄風這樣比較拘禮的,才會在人家的名字後加上稱呼。甚而是申公豹,在有求于烏光真人時,也會在名字後加 上‘先生’二字。但是平日裏,大部分人還是直呼姓名的,尤其是雙方沒有什麼交情的情況下。故而,看到是商湯領著人走了進來,夏侯直接朝他打了聲招呼:“商 湯,真巧,這裏也能碰上你。”

  商湯愣了一下,看到夏侯在朝自己行禮,連忙回過禮,那始終顯得無比寬仁厚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原來是篪虎暴龍。不,現在是篪虎軍候了。昨天聽大王 說,你一個人打敗了八百五十一名海人壯士,所以特封你為銅虎軍候。能夠越過羆軍候的位置直升虎候,篪虎軍候也是少見的了。”說完,商湯很熱情的朝著夏侯伸 出了手。

  夏侯了然,在南方的牧民或者山林部落中,這是展示自己好意的舉動。大方的攤開手,證明自己手上沒有兵器,也沒有在背後掐印訣之類的小動作。於是,他也兩手張開,迎上去,和商湯緊緊的對握了一下手掌。

  商湯的手柔軟、寬厚、滾燙的,好似百煉的金剛,裏面有無比的韌性。而夏侯的手則是堅硬、光滑、筋骨爆突,好比那山頭上經過了無數風吹雨打的山石疙瘩。兩人手中的掌紋都是又深又長彷佛刀刻出來的,都蘊含了無窮的生命力在裏面。

  商湯大笑,縮回手朝著身後幾個隨行護衛笑道:“來,你們也認識一下安邑的好漢。篪虎軍候,這位是伊尹,乃是我妻子陪嫁的奴隸,如今跟在我身邊辦事。大小的雜務都離不開他,最是得心應手不過。”

  夏侯嚇了一大跳,伊尹?又是一個厲害得無法形容的人物。可見商湯對他實在是喜愛到了極點,否則商湯不會把自己身邊一個奴屬身份的人,介紹給自己這個初結識不久,沒有什麼交情,更沒有什麼關聯的外人。伊尹啊,這就是幫商湯滅夏的伊尹麼?

  伊尹是個很乾淨很透明的人。他個子不高,比起常人的身高還要矮了一點,很普通的體型,也沒有什麼力量的樣子,畢竟他是奴隸出身的人。渾身上下收拾得幹 乾淨淨,夏侯注意到他的指甲都修剪得很是整齊,顯然這是一個有自己的規則並且極其嚴謹的人。而伊尹那比起常人卻又顯得大了一輪,更有點突出來的大眼,就給 他憑空增添了十足的靈氣。

  站在高大的商湯身後,伊尹就好像一塊透明的水晶,任何人都覺得能一眼看透這個人。不就是商湯身邊一個負責雜務的奴隸麼?哦,最多商湯賞識他,把他奴隸 身份給剔除了,但是畢竟還是僕役的身份。只有夏侯在暗自告誡自己,如果自己也如此想的話,那就真正的小覷了這個看起來一點危險性都沒有,看起來就是一個普 通人的厲害人了。

  但是,限於現在的身份,夏侯不可能說撲上去抱著伊尹這個歷史上的名人痛哭流涕的向他要簽名吧?估計夏侯如果這樣做了,並且還大叫大嚷的說:“你就是滅夏的功臣啊!”怕是商湯第一個動手,直接把夏侯給劈成肉醬。

  於是,夏侯只是不鹹不淡不顯得特別親熱但是也不是太冷淡,就好像兩個尋常人一樣的,朝伊尹打了個招呼。伊尹臉上露出了笑容,卻是朝夏侯深深的行了一 禮,那一對大眼已經自上而下的,把夏侯看了一個仔細。夏侯只感覺渾身寒毛直豎,這伊尹的眼光好不厲害,簡直比自己以前碰到過的鐳射掃描器還要淩厲幾分。

  壓下了心頭的萬千思緒,夏侯問商湯:“商湯,你們聘用這麼多巫武作甚?”

  商湯朝伊尹指了一下,笑道:“這是伊尹的主意。我們商族抵擋不住東夷人年復一年的侵襲,與其老是被他們這樣的騷擾,不如把每年在他們身上消耗的錢糧牲 畜拿出來,聘用大批的巫武、巫士去和他們作戰。我們商族力量雖然弱小,可是出產豐厚,足夠組建一支大軍好好的教訓一下那些東夷人的,或許滅了他們幾個部 落,還能得不少好處。軍候以為如何?”

  夏侯飛快的掃了一眼站在那裏彷佛處子一樣沒有任何危險氣息的伊尹,心裏暗自咋舌。聘用雇傭軍去和東夷人死拼,卻保留了自己部族的元氣,耗費一點錢糧算 什麼呢?不過,商族應該不會現在就有反意吧?按照夏侯如今對大夏的瞭解,任何一個屬國都不可能對大夏的統治造成任何威脅。大夏中原九州,橫跨數十萬里的巨 大疆域,人口更是一個天文數字,強大的巫殿無比的忠誠于大夏王族,巫殿的首腦們,大部分就是王族的成員,誰能威脅到大夏的統治呢?

  唔,也許自己多慮了,伊尹的這般舉動,應該是單純的為了應付東夷人的騷擾吧?只是夏侯心頭的怪異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當下,夏侯連連笑著點頭:“伊尹的主意很好啊。拿一批錢物來換一支大軍對付東夷人,總比自己被動挨打好太多了。只是,如果都聘用高等的巫武、巫士,這耗費太大吧?”

  商湯大笑:“耗費再大,也總比起被東夷人搶走好得多。再說,若是能剿滅了東夷人幾個小部落,搶來的錢物怕是還有得多。唔,軍候來這裏做什麼?莫非也要雇用人麼?”

  商湯看了那滿臉笑容站在一邊的枯瘦老頭一眼,朝夏侯笑道:“莫非軍候想要雇人加入大夏的軍隊?”

  夏侯明白商湯最後的一句話純粹就是開玩笑了,大夏還沒窮到要自己的將領軍官自募軍丁的地步吧?他搖搖頭,坦然說道:“我雇人做護衛。這是滄風先生,乃是海外的煉氣士,他們在安邑開設道場,總需要護衛處理一些事情的。”

  滄風朝商湯微微頷首。商湯朝著滄風一笑,詫異道:“煉氣士?開設道場?倒是有意思。”他很有興致的問道:“據聞,煉氣士所謂的道,就是吸風飲露,這也能練出巫力來麼?”

  夏侯愕然,巫族利用的是天地之中無處不在的元力,煉氣士更是對天地元力的利用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二者法門不同,實質類似,商湯怎麼會問出這麼可笑的問題?吸風飲露?你當煉氣士是什麼?秋蟬麼?

  不過,這也可以看出,巫族的高層對於煉氣士的瞭解,實在是處於一個非常原始的階段。商族的王子都只是道聼塗説的,何況其他人呢?

  滄風更是被商湯的問題差點沒噎死當場,吸風飲露?煉氣士的修煉方法,在大巫們的心目中,就是這樣的麼?苦笑著搖搖頭,滄風只是含糊其辭的說道:“吸風飲露卻是未必,我們修煉的,自然也不是巫力了。我們追求的,乃是天人合一的無上大道。”

  商湯是個異常坦然的人,聽到滄風的說法,他連連搖頭:“天人合一?這話太空泛了。倒是我們追求自身的強橫,這才是最根本的道理。”他又看了看滄風,卻 是實在提不起興趣來和一名煉氣士多做交流,商湯只能歉然一笑,朝夏侯道:“既然如此,軍候需要雇用多少人?等軍候選好了,這個雇所剩下的巫武,怕是就要被 我包下了。”

  那黑漢子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夏侯,大聲叫嚷道:“對,對,說得沒錯。你要多少人?我還有好幾個兄弟是和我一起從山林裏出來的,不如你一起雇了算了。”

  夏侯朝商湯微微一笑,扭頭看著那枯瘦老頭道:“既然商湯要的人多,精怪卻又不合適在軍隊中辦事的。那,給我選一百名精怪,都不能比這黑大個子弱太多的,加上十個人,一共一百一十人如何?”

  那枯瘦老頭兒瘦削的嘴唇一陣抖動,立刻說道:“一百一十個巫武?好說,我們打個招呼,今天就能給你招來上千的人手。不過,既然你不要這麼多,可是這位 商湯大人卻是要的。呃,介紹精怪一人我們收五個銅熊錢,介紹巫武、巫士我們一個收十個銅熊錢,一共是六百個銅熊錢。如果你們要簽契約,每張契約還要收一個 銅熊錢的本錢。”

  老頭兒又指了一下那扇大門,怪笑道:“這扇大門麼,便宜點,你給十個金錢好了。”

  夏侯眼珠子猛的一瞪,喝道:“就兩片石頭,你開這麼高的價怎地?”

  那老頭兒毫不示弱的踮起腳尖,和夏侯來了一個大眼對小眼:“這石門在我們雇所都有了百多年了,今日被你們給弄壞了,除了賠這門的錢,你就不要照顧一下我們的心情麼?這門可是我年輕的時候天天打掃過的,今日可被你給弄壞了啦!十個金錢,或者我們上治司評理去。”

  商湯在旁邊只是呵呵大笑,看著那被滄風一掌擊壞的石門連連搖頭。

  夏侯、滄風一陣的面紅耳赤。滄風自知做錯了事情,夏侯卻是從來不會討價還價的,雖然知道這兩扇石門,最多一個金錢就能雇人打好了安上,卻依然辯不過那枯瘦老頭,只能生生的挨了一刀。

  惱怒的從錢袋裏掏出了一大把錢丟給了那老頭兒,夏侯沒好氣的喝道:“一百個足夠強的精怪,每個精怪我每個月給他十個銅熊錢,管吃飽喝足,要姑娘也行。十個巫武或者巫士,按照他們的巫力強弱定價。”

  枯瘦老頭兒眯著眼睛笑起來:“好勒,你等著。十個巫武、巫士稍微要點時間,一百個精怪,現在雇所裏就有。這些精怪窮得褲子都沒有一條,只能在我們這裏混吃混喝的,都住在雇所裏。等會你還要把他們在這裏吃喝過的花費都結了。這規矩不用我說了吧?”

  夏侯點點頭,那黑大漢卻是已經興奮的跳了起來,風一樣的跑到了大廳一側的走廊上,‘砰砰砰砰’的對著走廊上露天睡著的一群大漢亂踏,一邊亂踩亂踢的, 黑大漢一邊吼道:“起來,起來,兄弟們,都起來啦。總算有人來雇我們了。不用每天喝涼水啃粟餅了。我們也可以大酒大肉的吃喝了。”

  很快,一百名粗胳膊粗大腿,雖然偶爾有幾條還保留著一些獸類的殘跡,但是都已經變幻成了人形的精怪興致勃勃的站在了夏侯身後。他們雙手橫抱在胸前,擺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嘴角卻都掛上了一絲長長的晶亮的涎水。

  白趴在地上,不屑的掃了一眼這些肚子裏面饑火升騰的精怪,吧嗒了一下嘴巴,居然從鼻孔裏發出了幾聲‘哼哼’的冷笑。

  商湯上前了幾步,朝著那老頭兒笑道:“還請老人家再給軍候挑選十個能幹的人,然後麼,我們就可以開始談談我們之間的交易了。不知貴雇所在二十天內,能 聚集多少人手呢?如果價錢合理,我商族全要了。唔,介紹所需的花費,不知可否給我們一個折扣呢?畢竟是一次性我們要了這麼多人嘛。”

  枯瘦老頭兒嘿嘿笑了幾聲,重重的點點頭,很是用力的揮了一下手:“商湯大人放心,二十天的時間,足夠我們聚集兩萬能打鬥能拼命的巫了。只是,要他們去 和東夷人作戰,這個條件就要您自己和他們談了。唔,來人啊,昨天不是正好有十個巫來登記說要找活兒幹麼?去後院客房把他們叫出來。誒,篪虎軍候,這邊,我 幫你把契約都簽了。”

  枯瘦老頭兒引著夏侯和商湯等一大群人到了專門簽署契約的房間,裏面有十幾個雇所的人開始工作了。那老頭兒絮絮叨叨的笑道:“篪虎軍候一看就是個精細 人。這精怪的確不好管,喝醉了還經常鬧事。但是他們也省心啊,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往野外挖個坑埋了就是,沒有什麼孤兒寡母的跑來喊冤要錢,最是省心不過 了。”

  夏侯、商湯、伊尹、滄風四人同時冷汗,這老傢伙,可實在是居心歹毒啊。不過,說起來還真是這樣。這精怪無父無母無親眷的,還真的是死了挖個坑埋了就 行,撫恤金都省下了一大筆。如果不是他們吃得太多,喝得太多,脾氣委實不是很好的話,怕是所有的雇主都寧願使喚他們,而不是要那些要價高還難以應付的巫 了。

  忙碌了一陣,終於辦好了所有的手續,又被那雇所的人狠狠的宰了一刀,就連那些精怪吃的粟餅都賣出了市價的十倍以上之後,夏侯終於成功的拎著空蕩蕩的錢袋,和商湯作別,惱怒的出了那雇所的門。

  對金錢並沒有什麼感覺的滄風,都在那裏氣憤的叫駡起來:“一碗清水都能賣出一個小錢的價錢來?這,這簡直就是黑,黑,黑店!”也許,滄風是歷史上第一個使用黑店這個名詞的人咯。

  夏侯同樣是一肚子的火氣,難道說自己長得憨厚,所以就要被奸商狠宰麼?這是什麼道理?可是似乎人家都說得有道理啊,你雇用的人在他們雇所吃了喝了睡 了,雖然吃的是最差的粟餅,喝的是清水,睡的是大廳、走廊、院子裏的石板,可是畢竟你住宿費和伙食費一定要給的不是?只是,這個價錢實在是太高了一點。

  “天神保佑商湯同志!他一次性要雇用數萬人?”夏侯渾身不寒而慄,真不知道商湯要被宰去多少錢物了。

  心裏有火氣,就一定要發洩出來。夏侯一邊走,一邊不斷的回頭對那一百名精怪和八名巫武、兩名巫士教訓到:“我雇用你們,就是為了揍人。你們每天分三班 守在前門,其他的道場上門的人,生事的,給我揍;搗亂的,狠狠的揍;辱駡人的,往死裏揍;敢放火的,就給我揍得他這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去。”

  那黑熊精兩眼直放光,大吼了一聲:“放心罷,我們兄弟保證揍得他阿姆都認不出他來。”語氣一轉,那黑熊精眼珠子嘰哩咕嚕的轉了起來:“不過,老闆啊, 你看看,現在我們都被你簽了好幾年的長期契約,你是不是先給我們找點衣服穿?還有,我們沒有兵器,你是不是先給我們定造一點兵器?還有,雇所裏面的那些巫 經常說,身上沒錢的不算有鳥的男人,是不是先給我們弄點錢壓口袋啊?”

  一頭虎頭虎腦的精怪嘎嘎一笑,為了充分配合那黑熊精的話,強調黑熊精的言語說服力,他的爪子似乎有意似乎無意的在腰間一劃,那身上僅有的破破爛爛的獸皮頓時隨風飄落,一條吊兒郎當直晃蕩的粗貨暴露在安邑城最大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眼裏。

  保守的安邑百姓哪里見過這等粗魯的行徑?

  路邊的老人當場暈了三個,數百男子同時朝著夏侯他們吐出了吐沫,而整個大街上的少婦閨女同時慘叫一聲,掩面倉皇逃開。整個大街,頓時亂成了一團。而大 街上正中的那幾條道上,那些認識夏侯的公子哥同時停下了車馬坐騎,指著夏侯以及那條毫不猶豫的袒露的虎精狂笑不已。大街的兩端以及附近的幾個路口,幾乎是 同時有身穿黑色勁裝的治司巡捕大叫大罵的沖了出來。

  夏侯、滄風差點沒暈了過去,就連白都是連連的翻出了白眼。

  當下夏侯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怒吼道:“他媽的,老子全答應了。快點給我跟上,你們想要去治司的大牢裏蹲著是不是?”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12:50

  於是,滄風、白緊跟夏侯身後,十名巫面無人色的掩面追上,九十九條腰間纏著獸皮的精怪嘻嘻哈哈的一路狂奔,最後是一頭光著屁股的虎精大叫大嚷的要人等等他。那虎精的屁股後面更是跟上了百多名治司所屬的巡捕軍士,一路喧嘩的追了上來。

  眼看著就要到了刑天家附近,滄風實在無法想像把這麻煩帶上了刑天家的大門會有什麼後果,當下手一揚,五面小小的紙苻脫手飛出,後面大街上突然憑空濃霧升起來十幾丈高。一行人借著濃霧的掩護,倉皇的逃進了刑天家的大院。

  緊接下來的十幾天時間,夏侯忙得滿頭都是金星亂轉。

  烏光真人等一眾煉氣士,除了打坐煉氣、煉神、調和金丹,基本上其他的事情會做的極少。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幾兄弟,夏侯也指望不上他們。這兄弟幾個,甯 願帶著大隊大隊的黑厴軍、玄彪軍士兵去安邑城附近的山林裏掃蕩那些猛獸,美其名曰野戰訓練,也不會給夏侯幫忙哪怕是一根指頭。

  統計一下,夏侯最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商烏賣給他們的宅院變成心目中道場應該的模樣,這個工作已經進行了一個月,但是還是要夏侯時刻在場叮囑那些工匠 如何進行;購買大批滄風他們需要的材料,例如朱砂、苻紙等等物事,同時還要收購大量的藥草;鍛造幾個大型的丹爐,煉氣士所用的丹爐和巫門所用的差異極大, 必須額外鍛造;訓練以黑熊精大黑為首的一批精怪!

  尤其是最後一件事情,讓夏侯恨不得招呼白直接咬死幾頭精怪立威才好。這些剛剛從山林裏鑽出來,按照精怪前輩的傳說跑來人類的大城市討生活的莽貨,不懂 人情、不通禮節、不知道理、更是不曉得道德文章。你要他站著的時候,他偏偏倒在地上瞌睡;你要他晚上安靜入睡的時候,習慣夜間行動的精怪們,卻又精神十足 的爬起來到處晃蕩‘打血食’了。

  幸好,幸好整個刑天家還有一個能夠給夏侯幫忙,並且還時不時來照顧他一下的人:刑天十三。

  這個小老頭不知道最近怎麼了,再也不去西坊找熟悉的姑娘聽琴,反而是每天在刑天家院子裏到處亂轉。當他看到夏侯被一眾精怪折騰得死去活來沒有言語的時候,這小老頭哈哈大笑幾聲,就把訓練這批精怪的任務主動的抓在了手裏。

  刑天十三,這個到了很久以後夏侯才知道他真實面目的老頭兒,訓練這些精怪的手段是殘忍的。他從來不和夏侯那樣,說道理啊,講原則啊之類,這些手段他是從來不用的。他只會用暴力,用絕對的暴力在這些精怪心目中樹立自己的權威,建立起極其嚴酷的紀律。

  吃飯的時候掉了一點粟餅粉末,狠揍一頓;吃肉的時候臉上多了一點油星,狠揍一頓;喝水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太大,狠揍一頓;喝酒的時候灑了幾滴,狠揍一 頓;睡覺的時候說夢話大吼大叫,抓起來狠揍一頓;晚上應該睡覺的時候爬起來找食吃,立刻按倒在地上狠揍一頓。刑天十三看到哪頭精怪不順眼,狠揍一頓;他覺 得哪頭精怪太順眼了,狠揍一頓。

  總之,十五天的時間,一百頭精怪平均每個被刑天十三狠揍了三十頓以上。打得他們是鼻青臉腫,野性全無。

  等到夏侯來接收這些精怪護衛時,他簡直就吃驚得差點舌頭都吞了下去。這些精怪穿著整齊劃一的黑色皮革甲胄,手上拎著整齊劃一的巨大四棱鋼棍,頭頂牛角盔,腳踏虎爪靴,站得整整齊齊的成了一個標準的方陣,身上竟然釋放出了只有百戰雄師才可能有的冷冷殺氣。

  十五天的時間,揍人揍得不亦樂乎無比過癮的刑天十三輕輕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若有所指的怪笑了幾聲:“篪虎娃娃,你們還嫩哩。這才是我刑天十三的本事,就算是一團爛泥,我都能把他揉成石塊來。”

  把對這一百名精怪的指揮權移交給了夏侯,刑天十三輕聲哼著小調緩步離去。也許是幻覺?夏侯聽到刑天十三是在哼小調的同時還能說出清晰的字句來:“你把我教訓這些精怪的手腕告訴大風他們。尤其是刑天鼂那娃娃,他們新軍營,是什麼玩意?”

  夏侯默然,只是朝著刑天十三的背影行了一禮。

  把十名巫按照實力高低比較均衡的分成了三班,同時把精怪們也分成了三批,夏侯規定了他們輪番在道場值班的時間表,這道場的護衛工作,可就算完成了。然後,夏侯指點著那些工匠,加班加點,在三天內突擊完成了對那宅院的最後改建工作。

  大夏曆十月初七,是個良辰吉日,正午時分,更是一個不錯的時辰。裝飾一新的‘通天道場’正式在安邑開宗立戶了。當然,夏侯他們沒傻到滿天下的去傳播這件事情。刑天大風他們並沒有出現在道場附近,甚至刑天家、申公家的知情人等,都避開了道場所在。

  烏光真人、滄風以及一眾煉氣士,連同帶著黃龍溜出來看熱鬧的黃一一起,站在通天道場那高大的牌坊下,看夏侯在那裏完成最後的儀式。

  沒錯,是牌坊。這也許是大夏的第一座牌坊,是夏侯完全按照前世所見的規格,著那些工匠差點累得吐血了,才從城外深山中開鑿出巨大的麻石,搭建成的一座 牌坊。這牌坊矗立在道場正門外,左右有一行松柏相映,第一層為五開間,第二層是三開間,最高一層則是一個小小的寶塔頂。牌坊上雕刻了手法古樸的山嶺、樹 木、各種異獸的花紋,看起來氣度恢宏。

  牌坊正中,自上而下有一塊鑲嵌上去的,寬三尺長一丈的白玉板,這白玉板卻是夏侯直接從刑天大風的院子裏撬出來的上好羊脂玉,打磨得鏡面似的玉板上,自 上而下雕刻四個大字,正是‘通天道場’四字。而那字跡上,夏侯很是財大氣粗的,叫人在裏面乾脆的鑲了一圈赤金,四個大字在陽光下,叫做一個金光四射。

  烏光真人滿心歡喜,連連稽首稱善:“好啊,這叫做什麼?篪虎暴龍叫他牌坊?這牌坊果然是好,氣度恢宏啊,以前遊歷天下,卻也沒有見過這種形式的建築。篪虎暴龍雖然是蠻荒蠻人,心中自有丘壑。”

  一百名精怪在牌坊下一字兒排開,一個個鎧甲整齊,兵器端正,這氣勢可就上來了。但是夏侯和烏光真人都忽略了,這殺氣騰騰的一百名精怪一字兒排開在牌坊 下,這裏怎麼看起來就是一個豪門大官的宅院,而不是開門收徒的道觀。就看這些精怪那兇狠的模樣,你叫哪個平民敢靠近門戶?就不要說進去道場,看看他們到底 是幹什麼的了。

  烏光真人是沒有經驗,夏侯卻是在正門口忙碌。

  這通天道場的正門,完全不是安邑的百姓所熟悉的那種粗大厚重的建築模式,而是被夏侯命令人改成了輕巧靈動的高簷挑腳的形式。兩扇大門高三丈,寬兩丈 許,厚達尺半,乃是用極其堅固的萬年鐵木整塊兒摳出來,每一扇門上打了九九八十一顆黃銅門釘,大門塗成了大紅色,這又是和夏朝的門戶那實用派風格,沒有任 何裝飾的潮流格格不入但是卻無比吸引人的地方。

  門前的門檻,是一塊長三丈六尺高一尺二寸厚二寸四分的鐵木板,上面細細的雕刻了烏光真人提供的各種符籙,自然有其格外的妙用。

  而正門正上方,那青瓦簷下,是一塊同樣書有通天道場四字的大匾額,這同樣是安邑城的宅院門口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新鮮東西。

  夏侯看了看天色,按照烏光真人給他說的時刻,在吉時到來時,兩隻手抓著那門戶上的辟邪門環,緩緩的推開了大門。而白則是自門樓上一跳而下,把蒙在那匾額上的一塊紅布‘哧啦’一聲扯下,這就算是給道場開門剪綵,取一個吉祥吉利的意思。

  沉重的木門緩緩推開,露出了裏面一條長長的甬道,海外金鼇島,就算是正式在安邑有了一個自己的據點。烏光真人心中大是歡喜,連連鼓掌歡笑,領著滄風他們,在夏侯的引導下,慢步走進了這間完全前所未見的道場裏去。

  正門後的寬大廣場,被夏侯命令匠人下了大力氣改造。寬大的甬道是用燒制的青磚鋪就,安邑的匠人手藝極佳,那甬道平坦如鏡,整潔異常,青色的路面,有一種讓人心定神閑的作用。

  甬道兩側,夏侯把門口為了安置那大牌坊而挖出來的松柏全部種下,整齊的兩行大松柏木,直接通向了正殿的大門。松柏外側靠近院牆的地方,是一溜兒大水缸,裏面被夏侯命人撈了不少的水草種在了爛泥裏,水缸內還有活魚遊走,生氣昂然。

  甬道盡頭通向大殿的,是九級臺階。臺階下兩側,立了兩尊三層寶塔形的香爐;臺階上,則左右各是一尊圓形香爐,香爐的頂部鑄造成了獨立的仙鶴模樣,縷縷香煙從那仙鶴的嘴裏噴了出來。

  和安邑人家常見的那種平頂的、用粗重的巨石搭建的大殿不同,被夏侯命人改建的正殿,已經完全變成了前世他所見的那種低矮的高挑簷,大坡頂,上鋪青瓦, 簷角下掛著各色風鈴的模樣。這樣的建築格式新奇,比起那給人怪獸一樣感覺,厚重壓抑的安邑常見房屋,這大殿雖然顯得無比莊重、肅穆,卻又有了幾分清奇的味 道在裏面。

  烏光真人他們只能不斷的點頭說好,他們還能說什麼呢?就這大殿的模樣,就可以看出夏侯是下了很大功夫很大心力的。烏光真人他們從來沒想到,房子也能蓋 成這樣的模樣,原本他們想著,能夠有一座差不多湊合使用的宅院就可以了,誰知道夏侯卻原版照抄了前世所見的道觀建築過來,所見種種,無不給了這些煉氣士極 大的震撼。

  大殿內,應該供奉神像的地方,夏侯卻不敢胡來。他在那裏搭了一個高臺,高臺上放了幾張蒲團,這就是全部了。通天道人師兄弟幾個,後世可是被人放在神壇 上供奉的神,他們傳道的地方,你還能供奉誰呢?叫夏侯雕刻了盤古、女媧這些太古傳說的大神放上去?呃,你也不知道這些煉氣士買不買賬啊!

  大殿的地面上,則是放了近千個蒲團,擺得是整整齊齊的,這是讓以後收錄的弟子做日常功課的地方。夏侯不知道這時候煉氣士們是否已經有了各種經文,他盤 算著如果近千個門徒在這靠近正門的大殿內揚聲誦經的話,這怎麼說都有一個廣告效應是不是?應該能吸引更多的平民來探訪,以便從中發現優秀的人才,收錄門 下。

  繞過大殿,是二層、三層的殿堂。這兩座殿堂卻比前面的正殿面積小了點,裏面放著的蒲團也少了許多,尤其是蒲團的顏色都變了。這是以後向高級的、資質好 的門徒傳授高深法訣的地方。夏侯深知大鍋飯的壞處,你總不能讓黃一這樣的煉氣天才和那些資質不佳進度緩慢的門人一起坐在大殿上努力聽講吧?

  這二進三進的院子裏,卻和前面的大院不同,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高大的松柏下,放了幾張石桌石凳,正中都矗立著一尊寶塔形的香爐,香煙彌漫,整個院子裏就有了一種出塵的意味。

  而通向後院的路上,則是小橋流水、林木森森,小道邊上,夏侯挖空心思的找來了幾塊湖石搭成了假山模樣,看起來倒也是賞心悅目。後院內,是一間間分隔開 來卻又渾然成一個整體的小樓小屋,這是給高輩份的門人準備的居所。夏侯把商烏留下的那些過於奢華的傢俱盡數賣了出去,換了一大筆錢物。屋子裏留下的,只有 雲床、方桌、書架、蒲團,正是讓人潛心修煉的好地方。

  只有為通天道人師兄弟幾個準備的精舍,夏侯額外的下了功夫。沒有世俗間的富麗堂皇的氣象,精舍內到處是那些一小格一小格的架子,上面或者放著一塊硯 台,或者是一方沒有開鑿的璞玉,或者是一塊奇石,或者是赤金、紫銅打造的小小香爐、筆架等等,夏侯是儘量的不讓這屋子落了俗套。

  而後院正中心的地方,則起了一座高塔,十三層的高塔以那些平民工匠的手段,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完成的。所以夏侯通過申公豹的關係,偷偷的調來了大夏王庭工令下的巫匠,這才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搭成了這座高塔。

  塔內除了最上一層,每一層都放置了一座丹爐,這是安排來煉丹的地方。最高一層靠著牆邊,放了一圈兒條案,上備紙墨筆硯等物,又有墨石紫玉等雕成的奇獸鎮紙。地上則是正中放了三個紫色的以鎮神草編制的蒲團,四周靠牆放了數十個同樣質地的青色蒲團。

  看罷了後院這些給高級的門人安排的住所丹房等場所,夏侯又領著一眾煉氣士到了兩側的偏院內。

  偏院中也有修建得很整齊的殿堂,夏侯向烏光真人笑道:“若是掌門祖師傳授法訣,自然是在正中大殿處。而兩側偏院裏,我命人準備了偏殿數十處,這是給烏光先生你們準備的。日後你們收錄門徒,或者門徒又收了門徒,在這裏傳授妙法,卻是清靜得狠。”

  烏光真人只能是點頭不迭,他還能說什麼?夏侯考慮得實在是太仔細,太細緻入微了,他們根本沒有可以補充意見的餘地。尤其這些偏殿雖然規模較小,內部設施也是五臟俱全,殿外林木繁茂,自然有一股清靜幽靜的韻味在裏面。

  而偏殿左近,則是數十間給那些門徒準備的住所。其中有單間,裏面是雲床、條案、蒲團、書架,一應俱全,只是面積稍小。也有兩人間、四人間乃至八人間,這些都是有各自的傢俱物事的,這些要準備給那些門徒中資質好的人,不同條件不同待遇嘛。

  而更多的,則是大通鋪,足以容納兩三千人的大通鋪。夏侯毫不臉紅的抄襲了新軍營內的通鋪設置,那些房間內,地上密密麻麻的鋪了一塊塊的石板,放了簡陋的鋪蓋被窩,這裏是給那些剛入門的門人弟子準備的。

  烏光真人、滄風等人一路就是不斷的點頭,看了這裏點頭,看了那裏再點頭,還能說什麼呢?

  偏院的後面,是兩個巨大的餐房,簡陋的長條木桌木凳都是用尺許厚的木板釘在一起的,兩個餐房足夠近千人同時進餐。雖然是簡陋了一些、擁擠了一些,但是修道人講究這麼多幹什麼?

  餐房的後面是伙房、柴房、磨房、牲畜棚,一應家什準備得無比齊全,柴房內堆滿了劈柴,牲畜棚中更有數十頭拉車的馱獸。至於磨房內,夏侯居心不良的準備 了幾張數千斤的巨大石磨,他準備讓那些入門的煉氣士,好好的苦其心智、勞其筋骨。巫是絕對不會投入這個道場門下的,收錄的門徒定然都是普通平民。想像一下 數十名並無甚力量的平民推著這些沉重的怪物一樣的石磨艱難磨豆子的模樣吧,夏侯都忍不住要笑了。

  而最後面的院子裏,因為商烏的宅院實在是很大,尤其同樣也用巫術壓縮了一點空間在裏面,居然還讓夏侯命人開闢出了一塊面積不大的土地,撒上了菜種,裏面還有糞池一個、水井一眼,這可好,加上柴房和磨房,懲罰那些犯錯的門人弟子的場所算是齊全了。

  最終,烏光真人朝著夏侯深深的稽首致謝,夏侯也忙不迭的還禮,這金鼇島在安邑的道場,就算是正式的開張營業,收錄門徒了。

  不過,可惜的是,現在除了一個一心一意無論如何都要入門的夏侯,以及那個並無道心的申公豹,連同有點滑頭不願意磕頭入門的黃一,這個巨大的道場,暫時並沒有可以收徒的人選。

  但是,畢竟是開宗立戶了。雖然通天道人這些大人物暫時不會出現,可是金鼇島的二代弟子烏光真人,也是實力非凡的人物哩!他酬躇滿志,一心一意的認為,自己的門戶,可以在中州這塊地方發揚光大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17:06

第四十章 巫喪,通天

  這幾天夏侯的心情都很好。申公豹被趕回新軍營受罪了;黃一成天在通天道場打諢生事;刑天大風幾兄弟忙著整頓軍械,點起兵馬,做出征前的準備。夏侯一下就輕鬆了,身上無事的他,終於有閒工夫找了個密室,去修煉那憑空得來的頂級巫訣‘射日訣’。

  尤其,夏侯想通了一個問題,這才是使得他心情輕鬆、振奮的最主要因素。

  他來安邑的主要原因,並不是刑天大風在山林內的那次邀請,雖然,那一次讓夏侯知道了安邑的存在。他來安邑,就是為了尋求更強的力量,找到回去家鄉所在的地點或者時間的道路。作為一名潛力深厚的巫武,儘管刑天大風兄弟們用了各種手段,以種種優厚的待遇收買夏侯,可是夏侯始終認為,自己不過是一個過客,始終抱著遊戲的心理。對於刑天家,他沒有以死效忠的打算。前世他是一名最精銳的特工,他效忠的物件,始終是也只可能是他承認的那個國家,而不是任何一個巫門家族。

  他替刑天大風出戰,拼死獲取一場又一場的勝利,讓刑天大風他們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價值,給自己更高的待遇,無非就是想要得到他們手中掌握的,高深玄奧的巫訣。夏侯清楚,想要這些門閥世家的人心甘情願的把自己家族密藏的高級巫訣傳授給一個南方蠻荒的蠻人,就必須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對他們是有足夠價值的,是有用處的。

  可是在得到了射日訣後,夏侯的心思就變化了。他不想再在安邑逗留下去。已經有了頂級的巫訣,按照上面的法訣修煉,足夠他得到極強的力量了,他還要在安邑做什麼?真的一心一意的替刑天家做打手,出面去做一些刑天家的人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說在校場上把其他家族拉攏的友客一個接一個的揍成殘廢不成?夏侯自認為自己沒有墮落到甘心做人奴才的地步。

  所以,夏侯想要離開安邑。但是他卻又一時間拋不開刑天大風幾兄弟對自己的情分。畢竟他能感受到,年輕的刑天兄弟們,對於自己的態度,並不單純是從一個友客的角度出發的。也許自己真的如‘友客’這個名詞的字面意義一樣,既友既客,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種友情存在,就這樣離開不理,是注重情誼的夏侯所做不到的。

  但是所有的疑慮,都在夏侯見到黃一後徹底拋開了。不為別的,就為了那條從湖心裏慢慢的遊出來,把夏侯噴了一臉一身口水的小黃龍,夏侯就決定留在安邑,並且參加大夏軍隊對海人的戰爭。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那條小黃龍而已。

  夏侯還清楚的記得自己見到小黃龍時,渾身的肌肉和筋骨都不由自主的哆嗦著,差點軟在地上的衝動。沒有任何理由的,也沒有經過任何仔細的思考,夏侯就毅然決定留下,安心的留在安邑,修煉也好,作戰也好,打架鬥毆也罷,總之他決定留下了。

  徹底的拋開了心頭迷茫的夏侯,心境一陣的清涼,他突然有一種神聖感,自己不再是一個過客,一個觀眾,自己彷佛,正在參與歷史的進程。他已經肯定了自己身處的,就是歷史上那個丟失的大夏,因為在前世中國境內出土的九州鼎,難不成還會把他送到其他的地方、其他的時間去?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天空沒有月亮,同時似乎天上的大星多了一顆,但是這都是小問題。

  自己已經身處歷史,也許個人的力量無法對抗歷史的洪流,但是能夠以一個親身參與者的身份,投入這洪流中,難道不是人生最大的快樂麼?

  大夏。大夏的末期。

  中國神話的結束,歷史的開端。這是神話和歷史糾纏的混亂年代,是古代的神靈、天仙、妖魔等等進行最後的歡宴、最後的歌舞的年代。既然自己已經來了,那麼,就一起去痛飲那美酒,去狂歌亂舞吧。前世的好友白虎的一番歪理邪說又浮現心頭:“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如不能在本國建功立業流芳百世,那麼就去國外殺人放火遺臭萬年也是不錯滴!”

  心境透澈,元神穩固;體內金丹上的丹火旺盛,不斷的萃煉著那一絲絲的真元。夏侯身體內,在按照烏光真人傳授的奇妙法門,在不提升境界的同時,不斷的壓縮提純真元,讓自己的真元儲量一分分的,以自身能感受到的速度迅速上升。擁有比煉氣士的軀體強橫千百倍的肉身,夏侯卯足了力氣的用丹火直接去煉製自己的經脈氣海,讓他們的容量益發壯大。

  而體外呢?

  不能不說射日訣不愧是上古大神的傑作,簡直就是變態至極的巫訣。夏侯剛上手修煉的時候,差點就被巫訣反噬給弄得爆體而亡!

  射日訣的修煉法門,和其他的巫訣的道理都是一樣的。用盡可能多盡可能純淨的和自己身體五行屬性相和的五行元力,萃煉精神力,將精神力轉化為巫力。以巫力刺激識海,不斷的挖掘、壓榨巫族血脈中遺傳下來的潛力,讓精神力益發的壯大,讓巫力益發的強大。

  可是射日訣的變態就在於,別的高級巫訣,如果他吸收五行元力的速度是小溪流水,綿綿不絕的,或者是長江大河,滔滔往來的話,射日訣的修煉過程,就好像小行星撞擊地球一樣,一陣一陣的,每一陣還強得讓人根本無法承受。

  首先,將精神力在識海中以一個特別的巫咒配合印訣,製成一枚小小的長箭形式。隨後,在那精神力製成的箭矢內部,純粹以神念刻制一千四百八十手符咒進去。最後,在體外以手印做驅動,把那枚無形的小箭自眉心射出,以神念控制,直接射到盡可能的高空中。

  在神念對那小箭的聯繫,隨著距離的增加而不斷削弱最終斷絕聯繫和控制後,那一千四百八十手符咒同時發作,以神識看來,不過寸許長頭髮絲細的小箭,突然爆炸膨脹成一個直徑數十丈的圓球。四周的土性元力手那古怪的符咒驅動,彷佛回圈的羊群,‘嘩啦啦’的就沖了過來,把那空蕩蕩的圓球塞得滿滿的。

  隨後,那一千多個符咒融合成一枚烙印,一縷極細的神念自虛空降下,急速射回了夏侯的識海中,和夏侯的精神力重新連在了一起。緊接著那巨大的,填滿了土性元力的圓球,就彷佛一枚流星,‘呼呼呼呼’的從天空急速墜下。

  夏侯第一次修煉射日訣,因為手法不熟,神念的操縱不是很習慣,第一次‘僅僅’是製作了三枚精神力的小箭射了出去。那就是三顆大氣球呼嘯而來,直接轟入了夏侯的腦袋。龐大的土性元力經過極度的壓縮後突然爆發,那股威力,直接讓夏侯渾身的皮膚炸裂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血絲噴出了七八丈遠,把那密室整個轟成了廢墟。

  幸好,夏侯體內有真元流動,那土性真元的恢復力是極其驚人的。這些真元勉強的護住了夏侯的身體不至於爆炸,同時還刺激了夏侯的識海,強大的精神力滔滔而出,不斷的吞食融合那近乎凝結成土黃色晶體的數量龐大的土性元力。同時夏侯的金丹也是急速運轉,拼命的吞食那土性元力,釋放出土性的真元,以緩解夏侯身體內的壓力。

  夏侯第一次修煉射日訣,在密室中昏迷了一個時辰後,這才悠然醒來。

  第一次修煉,夏侯的真元增強了五成,巫力直接提升了一倍。代價是渾身骨頭盡數碎裂,肌肉都被震成了肉醬狀態,躺在地上足足過了兩個時辰,這才控制著真元,把破爛不堪的身體修補完成。

  “我不得不承認,那些上古的大神,都是一群變態級別的人物。”夏侯在第一次修煉射日訣後如此說。

  接下來的幾天,夏侯小心翼翼的,一次只射出一枚精神力凝聚的小箭,一次只吸收一個充滿了土性元力的精神力圓球。這短短的幾天修煉,效果卻比他以前近十年的修煉成果加起來還要好。夏侯只能仰天長歎射日訣之厲害以及自己村子裏巫公傳授的巫訣之垃圾。

  幾天的時間,夏侯的身體竟然又長高了寸許,但是身上的肌肉體積卻反而縮小了三成,夏侯居然顯得瘦削了不少。身體長高了,這是他的體格已經開始了徹底的變化,開始從一個九等中下品的巫武向鼎巫進化的過程。肌肉縮小了,這是體內的真元、巫力已經變得非常的凝實,在品質上遠非數日前可比。

  直到現在,夏侯才知道自己和刑天大風他們這些一鼎大巫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距。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將就著把那力量驚人的射日弓拉成一個滿圓,肉體力量何止加強了十倍?夏侯只是有點犯愁,看來自己的兵器又要重新打造了,否則揮動起來,實在是輕飄飄的沒有感覺。這也是夏侯體內有真元不斷的滋養改造肉身的緣故,其實他現在的純粹的肌肉力量,幾乎都要達到鼎巫的水準了。

  潛心修煉的夏侯,不知道時日的變遷。很快的,大夏曆十月十三日這天到了。

  大夏曆十月十三,一個很普通的日子。但是很久以後,當經歷過這天發生過的所有事情的那些人,重新湊在一起,將一切情況彙聚起來時,他們才愕然的發現,這一天,幾乎可以說是歷史的轉捩點。一切的事情,在這天過後,就已經不同了。

  這天剛入夜時分,夏侯正在自己精舍後的密室裏進行自虐性的修煉。一圈又一圈濃厚的黃色光球以每一刻鐘二枚的速度直轟下來,夏侯渾身肌肉跳動,青筋突出,眸子裏一圈土黃色的光芒蕩漾出碗口大的一團光暈,像是一個怪物多過於像是一個人。體內金丹熊熊燃燒,自己的精神力無法熔煉的土性元力,盡被夏侯送到了金丹裏,不管他是否吞得下,總之只顧往裏塞,強大的土性真元不斷的從金丹內生了出來。

  一邊修煉,夏侯還能有餘閒的功夫去默默背誦射日訣上的各種符籙、手印等等。他如今一枚精神力小箭上要刻印一千多符咒,可是那射日訣上說,到了最高深的境界,要一枚小箭上瞬間刻印九億多符咒,一共是三萬六千隻小箭迴圈射出,源源不絕自成一星河漩渦般的體系才算大成!夏侯不由得有點心驚膽戰,卻又有點沾沾自喜,要是自己能修練到最高深的境界,怕不是就是後羿再生麼?

  但是可以想像的就是,一千多手符咒都要掠奪性的吸收這麼強的土性元力轟下,九億多手符咒印在一枚小箭中,一次性吸收的土性元力會有多強?尤其是三萬六千隻小箭迴圈不斷的急速射出吸回,這情景想起來就讓人頭皮發麻。

  渾身烏黑的射日弓懸浮在夏侯胸前三尺處,那吸收來的土性元力,夏侯實在消化不了的,就以射日訣中的禦箭咒全部打入那弓體內。據射日訣上的記載,這樣可以讓長弓和自己心神相通,憑空增添十分的靈性,使用起來如臂使指,更加威力無窮。

  就在夏侯正覺得修練到好處,雖然是漆黑的密室,但是眼前一陣毫光大盛的時候,那尺許厚寒鐵鑄造的密室大門突然被人用暴力一腳踢開。刑天大風穿著一身極其華美的錦緞禮服,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大聲叫嚷道:“篪虎,不要修煉了,快快跟我走,出大事了。快去看看,能否弄到些許好處!”

  巫家的修煉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隨時可以被打斷卻無大礙。他們的肉體極其強橫,巫力洗滌身體時就算走叉了道,卻也沒有大礙,所以刑天大風明知夏侯在修煉卻還是大大咧咧的沖了進來。可是夏侯體內金丹還在運轉,被刑天大風突然驚動,一口真元‘哧溜’一聲走了邪道,差點沒讓夏侯一口血噴出丈許開外。

  連忙收起了體內煉氣口訣,真元收歸氣海,巫力回轉識海,夏侯連續掐了三個古怪的巫訣鎮壓因為修煉射日訣而驚動的虛空中的大小靈體,氣定神閑的站了起來。看到滿臉似乎焦慮卻又似乎歡喜的刑天大風,夏侯愕然問道:“怎麼?死人了麼?”夏侯想不到,除非是死人這樣的大事,否則刑天大風怎麼會如此焦急的趕來。

  刑天大風嘻嘻一笑:“還沒死,但是快死了。不過和我們家沒關係,說不定還能撈到一點好處,我們趕去看熱鬧就是。”

  夏侯大訝,卻看到刑天大風身後走進來幾名使女,毫不羞澀的把他扒了個乾淨,把一身繁瑣但是很是華貴的黑色絲質的禮服穿在了夏侯身上。這禮服對襟中開,大擺長袖,袖口都幾乎拖到了地上。各色以美玉雕成的飾物被一一穿戴在了夏侯身上,甚至夏侯的頭頂,都硬被戴上了一青玉高冠,插上了三枚晶瑩剔透彷佛裏面有綠色的液汁滴出來的青色玉簪。

  玉戒指,玉護腕,玉腰佩,玉腰帶,腰帶上還掛上了一柄純粹裝飾用的二尺長紅玉彎刀,這一身讓夏侯瞠目結舌的禮服,終於穿戴結束。夏侯渾身上下,用最頂級的原玉碾出的飾物就有近三十件,硬是把猶如一頭直立行走的大猩猩德行的夏侯,裝扮成了一堂堂貴人。

  刑天大風吃驚的看了一眼在密室中行走了幾步,居然是有模有樣顯得無比穩重極有風度的夏侯,連連點頭:“好,看不出倒真有點人樣了。不要囉嗦,趕快跟我走。還有一段路要趕哩。”

  刑天家的正門,擺起了一長串的儀仗隊伍。刑天厄連同自己的兩名白髮蒼蒼的友客,已經坐在了最前的一輛大車上,眯著眼睛,手指頭輕輕的敲打著膝蓋。後面的十幾輛車上,儘是刑天家在安邑裏的頭面人物。除了一代家主刑天厄,二代長老刑天十三,其他的那些刑天家的重要成員,夏侯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也不知道他們平日裏去了哪里。

  護衛這一隊伍的,卻不是刑天家掌握的大夏軍隊,而是刑天家自己的家族近衛。渾身黑色甲胄,就連頭臉都掩蓋在全封閉的頭盔下的刑天近衛整整五千人,騎在了身材高大的黑色龍角獸上,渾身殺氣騰騰,隔著老遠,就能感覺他們身上的殺氣猶如刀鋒一樣削了過來。這一批人,又是夏侯從來沒見過的,屬於刑天家的強力武裝。

  刑天大風帶著夏侯匆匆趕來,也不敢多話,兩人跳上了車隊裏的最後一輛,還來不及和已經坐在車裏的刑天玄蛭等人打招呼,前面刑天厄已經是一聲令下,隊伍突然全速朝前奔去。隊伍的後面也是蹄聲滾滾,申公家以及住在這條街上的各大巫家的重要成員,都帶著自己家族的親衛,組成了龐大的儀仗隊伍,魚貫朝著東邊城門行去。

  夏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到車內所有人都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他也不敢吭聲,只能挑起了車窗簾子,偷偷的朝外面看去。

  他看到,這些安邑的世家隊伍一出了城門,就從一字長蛇陣變成了魚鱗方陣。最前面是四大巫家的人排頭,平行並進。後面是各大巫家按照勢力、權勢的高低,排成了整齊的隊伍魚貫前行。這方陣足足寬有五裏,長有十裏開外,多的家族例如刑天家出動了數千人,少的卻只有兩三輛車輛跟在隊伍後面,整個佇列裏怕不是有十萬人在隊伍裏面。

  隊伍以極高的速度朝著東方足足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路。幸好安邑四野平坦,就是一個占地數千里方圓的大平原,如許大的一個隊伍,沒有受到任何的障礙,就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前面是一片稀疏的樹林,淡淡的黑色霧氣纏繞在這占地方圓近百里的樹林內。隊伍的正前方,卻有兩顆巨大得不成話的古木。那樹高有數百丈,黑夜裏也看不清有多粗,相互之間隔開有百丈左右,遠遠看去,可以看到他們的枝椏已經在高空中糾纏在了一起,彷佛一片烏雲蒙在了地上。這兩顆大樹,就好像一扇通向異界的大門,矗立在黑夜的原野上。

  夏侯敢發誓,自己來安邑的時候,並沒有在安邑的東邊看到這麼兩顆大樹。這麼高的樹,就是隔著幾十裏都能看個清楚,但是他來安邑的時候,的確沒有見到一點樹影子。想必,這又是什麼高深的巫術應用了。

  大隊人馬就從那兩棵樹之間穿了過去。夏侯本能的感覺到,刑天大風他們在車子經過了大樹後,身上突然冒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氣息來,他們彷佛虔誠的信徒到了自己信仰的聖地一樣,整個人突然變得無比的拘束,無比的壓抑,似乎就連呼吸聲都放慢了下來。甚至就連趴在車廂地板上的白,都本能的渾身一陣僵硬,目光死死的盯著車隊正前方一個未知的地方。

  夏侯憋不住了,他挑開車簾子朝前看去,他愕然看到前方居然冒出了一大片的山嶺。的確是山嶺,起伏的山嶺之上,星星點點的燈火茂密,只看燈光的數量,那裏就有一個中等的城市規模。看看左右沒人注意,夏侯對自己施了一個法術,這才定睛看去,他看到了那山嶺之上,是一座座極其高大雄偉的宮殿,漆黑的宮殿,就好似怪獸一樣盤踞在那嬌弱的山丘之上。

  車輪下發出的,已經不再是荒野上車輪和泥土碰擊摩擦的生意,而是清脆的‘咯噔’聲,這裏的地面上,已經鋪上了青石板,這是一條寬有百丈開外的石板大道,直接通向了山嶺的最深處。

  漸漸的,車隊的兩側,有無數渾身都籠罩在黑色披風中的巫從路邊的殿堂內走了出來,他們彙聚成人流,踏著整齊的步伐,發出了讓人心頭發顫的細微同時又宏大的腳步聲,朝前一溜兒快步小跑。

  刑天厄突然大聲叫道:“各大巫家車隊停下,各大家主領自己族人前往天巫殿。”

  天巫、地巫、靈巫、幽巫、黎巫、令巫、幻巫、力巫、化巫,這就是大夏巫教的九大巫,同時也象徵著九種極其可怕的力量。坐鎮中州安邑巫殿的,號稱大巫;坐鎮九州各地巫殿分殿的,則號稱鎮巫。而擁有天巫、地巫、靈巫、幽巫、黎巫、令巫、幻巫、力巫、化巫稱號的九位大巫,則是大夏巫教的九個最高領袖,同時也一定是九州之內,除了有特別繼承之道的大夏之王外,巫力最強的九人!

  天巫殿,就是九大巫之一的天巫所屬的巫殿。而地位至高無上的天巫,更是大夏巫教的教長,同時也一定是大夏王室之人。

  刑天厄的叫聲提醒了夏侯,他驚訝的回頭問刑天大風:“不會罷?天巫要死了?”

  天巫,當代天巫是當代夏王的親伯父,擁有足以毀天滅地的九鼎巫力。同時,身為大夏巫教的教長,統率九大巫殿,九州內所有的巫都是他的屬下。九州之內,所有的城市村鎮內,必然有巫殿存在,必然有巫武、巫士出沒。甚至就連夏侯的部族,夏侯出生的村子,他們的族巫,也是巫殿的門徒。

  這樣的一個大人物,近乎天神一樣的高高在上的存在,要死了?

  奇怪,夏侯實在是搞不清楚,這麼一個重要的人要死了,怎麼剛才刑天大風沖進自己密室的時候,還顯得有點高興似的?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17:39

  一縷極其細微的聲音傳入了夏侯的耳朵:“大巫之喪,死前必定以無上巫法傳承自己龐大無比的巫力。但繼承之人不可能全部吸收那可以毀掉整片大地的巫力,六成以上的巫力連同大巫的一部分記憶經驗,會流散虛空之中。我等有緣者,可以獨佔其中一部分巫力,也許在場大半巫武巫士,都能提升一鼎的實力。”

  夏侯愕然看了傳音的刑天大風一眼,他突然想到了前世那些原始部落的土人,在自己族內的長老死後把他分而食之的恐怖場景。刑天大風所說的,怎麼就有這麼點恐怖的味道在裏面呢?

  以刑天厄、相柳翵、防風炑、申公酈四公為首,各大巫家在安邑的重要人物帶著自己一個或者兩個親近的友客,沿著一道寬大陡峭的石階朝高高在上的天巫殿爬了上去。他們在向上攀爬,而那些裹在披風中的巫,則是遠遠的站在了山腳下。說不清有多少巫彙聚成了一片黑漆漆的人海,把整座天巫殿所在的山峰都包圍了起來。

  在夏侯他們的隊伍前面,又有近千名身穿各種不同顏色長袍的巫,雙手籠在袖子裏,默不作聲的向上攀登。黑漆漆的夜空下,冷風吹拂,到處都是黑色的人影無聲無息的攀爬著,夏侯只覺一股寒氣直沖心頭,眼前的一切有如夢魘。只有緊緊靠著他的白爪子搭在了他腰上,從白的軀體上傳來了一點點的熱量,讓夏侯覺得這才是人間。

  天巫殿到了。

  這大殿的一部分在山巔,可是入口卻在山腰。天巫殿的主體建築,是直接從山峰中挖出來的空間。一塊高四百丈、寬兩百丈的山崖被削得平坦無比,上面雕刻了無數的古怪花紋,但是大多都是和天上的天象有關。花紋上不知道塗抹了一層什麼塗料,在漆黑的夜裏,這些花紋還在散發出淡淡的微光。夏侯甚至看到了一副圖案上那顆巨大的彗星軌跡,怎麼看怎麼像是哈雷慧星的模樣。

  天巫殿的大門,就在這些古怪花紋正中,是一道寬只有四五丈,卻有近百米高,無比怪異的長方形空洞。

  夏侯緊跟著隊伍,緊緊的抓住了白的爪子唯恐他跑散了,有點緊張的走入了那道門戶。門戶內是一條不知道有多長的隧道,兩側的牆根下,每隔三丈就站著一名身穿白袍的巫,每個巫的頭頂,都漂浮著一顆拇指大小的明珠,釋放出的淡淡光華,剛好可以讓人看清腳下的路。夏侯本能的低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就連那地板上,都刻滿了無數繁複的花紋,同樣都是複雜的星圖。

  這條通道大概深入山體足足有十裏左右,越往內走,路邊站著的巫身上散發出來的巫力波動就越強,那可怕的威壓,讓夏侯、白、刑天兄弟乃至他們的父輩都一個個渾身直發抖,不敢抬起頭來。只有刑天厄等各大家族的第一代長老和刑天十三等第二代長老,才能在這些巫殿的大巫那龐大的威壓下鎮定自若,行動之間不失分寸。

  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空間。夏侯已經沒有興趣去看這個穹頂渾圓牆根正方符合天圓地方學說的空間有多大,反正在巫法的作用下,只要有足夠的巫力浪費,這些大巫完全可以在這個房間內堆上幾十座大山玩,空間這個概念,在這裏是沒有意義的。

  刑天厄等世家成員在這個巨大空間的正中停下,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輩份、實力以及各自家族的實力、聲望等等複雜的參考關係,在十幾名大巫的指揮下,排成了整齊的隊伍。夏侯他們,自然只有墊底的份兒。

  前方大概裏許的地方,夏侯看到那邊的牆壁上有一個方形的門戶,一道陡峭的大概千多級的石階梯通向那門戶中。正面看上去彷佛金字塔形的階梯上,站滿了身穿各色長袍的巫。夏侯眼睛尖,看到上面那些巫胸口上的徽章處,等級最低的也有七鼎的標誌。站在臺階盡頭的近百名渾身包裹在披風裏的巫,徽章上全是九鼎標誌。

  近百名九鼎大巫。

  夏侯對於九鼎大巫到底有多麼可怕,那是完全沒有一個清楚的概念。但是他知道,就以他現在的實力,也不是一鼎上品的刑天大風等人的對手,就更不用提九鼎大巫的厲害了。他渾身發麻的站在隊伍中,看著那數千名站在那石階上的大巫,只能驚歎于大夏巫教的興盛。

  身邊的刑天大風口觀鼻、鼻觀心,臉上肌肉紋絲不動的從嘴縫裏擠出了一句話來:“九大巫殿四成的長老都在場了。看臺階最上面的看不清模樣的八人,就是除了天巫大人外的其他八名大巫。自左而右,是地巫、靈巫、幽巫、黎巫、令巫、幻巫、力巫、化巫。”

  夏侯只能輕輕點頭,他沒有這個本事讓嘴角都不動彈一下的傳出聲音來。這麼多高階的大巫,居然才是長老的四成?

  刑天玄蛭則是冷冰冰的看著那石階,極細的聲音居然是從他胸脯處傳來的:“別的大巫暫且不說,倒是關於黎巫的傳聞挺有趣的。”

  夏侯正想聽聽看到底什麼傳聞這麼有趣,卻突然看到石階上自左而右第四位大巫的右手輕輕的晃了一下,刑天玄蛭臉上居然發出了輕輕的‘啪’的一聲,彷佛被人抽了一耳光一樣。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嚇得連忙低下頭,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全場一陣的肅靜,突然空中傳來了急驟的風聲,諸人抬頭看時,就看到一團白氣在空中急速扭動,慢慢的張開成了一道門戶的模樣,夏王身後緊跟著幾個身穿禮服的男子,大步的踏著虛空走了出來。他們的身形剛剛出現,那團白氣就慢慢消散,夏王的身體微微一動,幾個人就已經到了那石階頂部。

  “天巫的情況如何?為何突然報危?前一陣子,不是說還有三年的壽命麼?”夏王剛剛站定,就迫不及待的追問起來。

  修為到了一定的程度,這些巫對於自己的生死壽限已經有了很清晰的認識,可以詳細的推算出自己的死期。既然天巫說他還有三年的壽命,那他就一定還能活三年,而不應該是現在就突然令人傳諭整個安邑,讓這麼多人黑燈瞎火的趕過來。

  石階上,那方形門戶中突然射出了一道朦朧的銀光,瞬間的功夫,整個空間都籠罩在了那玄妙的銀光下。四周望去,整個空間已經變得無邊無際,所有人都懸浮在真空中,無數大大小小的星辰閃動著奇妙的光華,在虛空中帶著巨大的轟鳴聲,遵循著一個恒古固定的軌跡在運轉。

  夏王立刻停止了追問,而是恭敬的朝著那門戶行了一禮:“天巫。”

  一名身穿光滑銀色長袍的老人慢慢的自那門戶中走了出來。他銀色的長髮無風自動,彷佛火焰一樣在頭上飄舞不休。光滑如玉的臉上,兩粒眼珠猶如兩顆太陽,釋放出無窮的光熱,那裏就好像兩團白熾的火在跳動,沒人敢正視他的面孔。這老人朝著夏王輕輕點頭,低沉的說道:“三年的壽命而已,與其浪費三年的時間無所事事,不如拋棄這三年的時間,換取更大的好處。”

  不等夏王開口,這老人,也就是大夏巫教的教長,夏王的親伯父,天巫殿的殿主天巫緩緩說道:“我死後,由吾第三十六弟午乙接掌天巫之位。午乙三年前已經達到了九鼎下品巫力,繼承吾之傳承後,當有九鼎上品的威能,足以鼎鎮巫教,諸大巫可有異議?”

  天巫之下八名大巫同時說道:“無。”他們的聲音都蘊含了極其強大的巫力,彷佛天空的雷霆,卻是聽不清他們的嗓音如何。

  天巫笑了幾聲,抬頭朝著虛空問道:“隱宗之主可有異議?”

  虛空中,自天幕上一顆緩緩旋轉的恒星圖案中傳來了低沉有力的聲音:“七弟,你要死了就不要廢話,快點死了我好趕回去。當我剛回到隱殿,就被你派人又叫來了安邑,很有趣麼?”

  天巫呵呵笑了幾聲,朝著虛空拱手道:“如此極好。我先死,然後等你來陪我。”

  虛空中那聲音氣得連連冷哼,卻看不到人影。

  天巫又問夏王:“大王,由你三十六叔父接掌巫教,你可有異議否?”

  夏王搖搖頭。

  於是天巫又朝著諸大巫殿的長老詢問了一次,長老們又是全部通過。天巫又問了以刑天厄為代表的各部族、家族的意見,這些部族、家族也無異議,全票通過。夏侯卻正好看到商湯也站在了一個角落裏,滿臉好奇的看著交待後事的天巫。而伊尹則是彷佛影子一樣站在商湯的身後,他對於巫力傳承沒有任何興趣,一對大眼睛居然只是在不斷的在那些女性巫的臉蛋上梭巡。

  天巫的傳承儀式很簡單。既然天巫已經下定決心拋棄三年的壽命提前死掉,那麼就算是夏王或者那個不知道來歷的隱宗之主也是無權反對的。天巫也沒有太多的話要交待,只是把那叫做午乙的,明顯比他年輕了不少的九鼎大巫叫到了面前,把一柄尺許長的漆黑的石杖交給了他,就算完成了天巫這個職位和一切權力的轉移。

  緊接著,就是巫力的傳承儀式。

  天巫坐在虛空中一張大石椅上,午乙盤膝坐在了他面前,在場所有人聽到天巫吩咐道:“我臨死化去全身的巫力和一切的智慧,一部分巫力歸屬午乙,其他的,在場自然有人能夠繼承。各大巫家的家主知曉其中的規矩,不管誰得了好處,萬不可生嫉妒陷害之心,明白否?”

  所有人同時領諾。

  又聽得天巫說:“入滅之時我以三年壽命,換取我窺探未來之事的能力。三年壽命,只換得區區數句話的時間,大王,你可要用心記好。”

  夏王皺起了眉頭,有點不快的喝道:“我大夏正是國力最強盛之時,天巫無端做此犧牲作甚?”坐在天巫面前的午乙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天巫看著夏王微笑:“最近夜觀星相,偶然心生警兆罷了。我活了七百多年,執掌天巫大位也有百年光景,三年的壽命,算得了什麼?若是能解去我心頭警兆的緣由,卻也值得。”

  刑天大風畢竟是愛多嘴的人,又聽得他低聲傳音了過來:“這一代的天巫在星相之術上,是前所未有的奇才,往往能看到諸大巫不能見之事。若他心生警兆,定然是有極大變故。整個大夏,卻也只有他才能以這祈命之術換取預見的神通。就算是接他位置的午乙,沒有百年的苦修,怕也達不到這等水準。”

  夏侯連連點頭,極其贊同刑天大風的觀點。可不是麼,這等能夠清楚的看到未來的預見能力,若是人人都能施展,那天下還不亂套了?

  聽得天巫的話,夏王卻也沒有了說辭,只能是退到了一旁。

  巫的辦事效率是很高的,並沒有什麼繁文縟節。天巫一隻手已經按在了午乙的眉心處,自己則是閉上了眼睛,低沉的說道:“所有的巫,運轉你們的巫訣罷,將你們的巫力盡數收斂,不要打擾了我的傳承。年輕的巫,若有諸般異相降臨己身,萬不可慌張,自顧自運轉巫訣則可。我七百年苦修的巫力,卻不要白白消散了。”

  ‘砰’的一聲悶響,天巫腦後的銀色長髮突然紛紛斷裂,在虛空中炸出了滿天銀色的光雨。眼看著他整只按在午乙眉心處的手,已經變得是銀光熠熠彷佛純銀一般,卻不似肉身了。午乙的臉上一陣的抽搐,渾身彷佛吹氣球一樣的膨脹起來。天巫苦修了七百年的巫力急速沖進他的識海,給他帶來的,除了劇痛,就是劇痛,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

  天巫一邊全力把自己的巫力輸入午乙的身體,同時嘴裏開始念誦晦澀難懂的咒語。隨著他的咒語聲,他的容貌急速變得蒼老,他剩餘的壽命一滴滴的奉獻了出去,向冥冥中主宰一切的天神換取那一點點窺視未來的縫隙。

  所有的巫都收斂了自己的所有氣息,只顧著運轉自己的巫訣,死死的守住了自己的心神不動。整個空間內,就只有天巫身上釋放出來的越來越龐大的巫力波動。眼看著一道道銀色流光從天巫眉心處激射了出來,朝著四面八方漫無目標的胡亂飛去。午乙的身體無法承受天巫的全部巫力,而天巫的死亡將近,他的巫力不受控制的開始了洩露。

  隨著巫力洩露出來的,還有一道道無形無色的精神波動,裏面充滿了無數的符咒、文字,這是天巫七百年壽命中積累的一切知識,這也在巫咒秘法的驅動下急速的湧了出來。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夏侯只能驚歎,巫族對於一個人的勞動價值,簡直就是壓榨到了極點,眼看著人都要死了,還要作出他一生中最大的奉獻啊!

  天巫身上的巫力波動越來越強烈,越來越不穩定。突然間,他的壽命已經全部燃燒殆盡,他的巫咒也已經發揮到了頂峰狀態,憑藉他強大的巫力、太古流傳下來的神奇咒語,他已經打開了那扇命運的大門。

  天巫的雙眼猛的睜開,兩道銀光射出了千萬丈外。他的臉上剛開始露出的,是一臉的驚慌和恐懼,猶如大難臨頭。但是緊接著卻又是一陣的歡喜雀躍,彷佛一切都有了轉機那樣。天巫渾身哆嗦著吼叫起來:“大王,卻是九王子……他……”

  似乎高興於自己就要揭露這最大的關於未來的奧秘,天巫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眼看著他就要把未來在諸巫面前完整的剖析,可是巨大的變故突然產生了。

  在山峰外面,無數巫清楚的看到,自東方有一道紅色的極強的光芒從猛然射出,射向了天穹。

  天空中無數繁星正在急速的閃動,強大的波動似乎正在把某個意識降臨在地上的某個人身上。可是那道紅光卻有無窮的威力,紅光一閃即逝,滿天閃動的星辰突然黯淡。鬥轉星移,一顆大碗公大小的銀色大星突然墜下,化為一道流星飛向了西方。

  那些站在天巫殿外等候的巫同時哀呼起來:“天巫喪了!”

  可是天巫殿內,正要說出那讓自己不安的未來,說出那個極其重要一句話的天巫則是渾身突然一抖,他和滿天星辰的聯繫突然被一股極其怪異,強大無法形容,彷佛浩浩蕩蕩天地之力的神奇力量隔絕,他的生命之火,被那橫插一手的力量瞬間滅絕。

  一團古怪的紅光在天巫的身上閃動了一下。天巫滿臉笑容的看著夏王,突然身體化為無數銀色光雨飄散。

  虛空中,那隱宗之主憤怒的咆哮起來:“是誰?是誰如此膽大妄為,居然打破了天巫的巫術?是誰有這樣的巫力,居然能夠破掉天巫的巫術?到底是誰?”

  猛然間聽到天巫的巫術居然被人破解,滿殿的大巫同時驚駭的睜開了眼睛,再也顧不得運轉巫訣,賭那一絲的運氣去吸收天巫的遺產了。

  只有夏侯卻是對天巫沒有什麼感情,他也不知道一個九鼎上品的大巫的巫咒被人打斷是如何讓人震驚的事情。他只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按照天巫的吩咐,閉著眼睛在那裏運轉巫訣,吸收可能幸運的降臨自己的來自于天巫臨死時洩露的巫力和他的智慧。

  夏侯運轉的,自然是射日訣。

  而射日訣的修煉方法,是外張並且掠奪性的。

  三枚精神力凝聚的小箭射出,夏侯彷佛撒網的漁民,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漁網被大批大批的巨量的魚群給塞滿了。

  夏侯吃驚的張開眼睛,驚訝無比的張大了嘴巴,最後咕噥了一句:“我操,我的運氣不會這麼差罷?”

  就好像第一次修煉射日訣時一樣,夏侯被連續三個品質和數量都超出他想像的圓球給轟進了識海,巨大的巫力彷佛核彈一樣在他腦海中爆發,夏侯乾淨俐落的渾身皮膚再一次炸開,連同身上那華貴的禮服、昂貴的玉器飾品同時炸成了粉碎。血糊糊的一團人形的肉,噴灑著滾燙的還冒著青煙的鮮血,‘嗷’的一聲慘叫,仰天倒飛數百丈,砸飛了數百個倒楣的巫後,夏侯無奈的倒在了地上,再次的昏迷。

  現場還有一個人,也極其幸運的繼承了來自天巫的一部分極其強大的巫力,那就是站在一角發呆的商湯。

  不過,商湯顯然比夏侯的底子好得多,商湯起碼也是鼎巫的基礎。吸收了來自天巫的龐大力量後,商湯只是很乾脆的七竅噴血的倒在了地上。雖然商湯七竅中噴出的血泉也足足有十幾丈遠,但是比起夏侯那驚天動地的轟動性場面,聲光效果卻是差太遠了。

  數十名隱藏在空氣中,渾身黑袍,沒有一點肌膚露在外面的大巫閃了出來。他們的徽章上僅是八鼎、九鼎的標誌,但是在徽章的一角,無不都繡了一顆小小的黑色的星星。那帶頭的大巫憤怒的咆哮著:“立刻施展巫術,哪怕搜遍天下,也要找到那個敢於破壞天巫傳承的人!找到他,滅他整個部落。他部落瀕臨的所有部族,也一起剷除!”

  憤怒、瘋狂的大巫們同時領命,紛紛化為一道道流光、狂風飛散。

  那大巫,隱宗之主氣得在石階上面直跺腳。突然他手上冒出了一個粗大的黑漆漆的木杖,狠狠的一杖轟在了夏王的屁股上:“你還傻在這裏幹什麼?你不也是九鼎大巫麼?給我去找,找到那個該死的混蛋!我要撕碎了他!”

  夏王被打得‘吱兒’一聲悶哼,卻不敢說一句話,帶著身後的幾個人再次召喚出了那白色的氣團,將那氣團化為一道門戶後匆匆離開。

  隱宗之主站在石階上,被一團黑霧籠罩的臉上有兩團幽光在閃動。他一眨不眨的盯著血肉模糊的夏侯看了半天,突然幸災樂禍的低聲笑起來:“老子第一次知道,有人會蠢成這個樣子,居然在天巫的傳承儀式上運轉射日訣!這小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聽到了他的喃喃自語,午乙連同另外八名巫殿殿主同時驚訝的看了那隱宗之主一眼。隱宗之主突然咳嗽了幾聲,指著黎巫喝道:“小女娃娃,去給那蠻子治一下。你的木性元力,正好讓他土性之軀恢復的速度增快百倍。這麼有趣的蠻子,可不能就死在這裏。唔,如果你治好了他,又心情不錯的話,就去隨手救一下那個商族的倒楣鬼,反正多一個也沒關係麼。”

  黎巫微微欠身,直起身體時,已經到了夏侯身邊,一道綠色的光芒從他手上射出,籠罩在了夏侯身上。

  安邑城東方極遠處,數十萬裏外的海濱處,一名身穿火紅長袍的青年背著雙手,抬頭看著突然星光黯淡的夜空,‘呵呵’大笑起來。

  “我通天道人最討厭那些逆天改命的人!不就是一九鼎大巫麼?死又有什麼可怕的?只要元神不滅,輪回投胎了還可以繼續修煉,照樣成就混沌不滅無上正果。臨死還玩這麼多的花招,我就是看不順眼!”

  冷哼了幾聲,漆黑的長髮飛舞,容貌俊朗,帶著幾分邪氣、帶著幾分傲氣、甚至帶著幾分稚氣的通天道人背著雙手,朝身後緊跟著自己的幾個煉氣士喝道:“孩子們,去安邑快活者!哈,活該師尊和大師兄二師兄閉關祭煉元神,這去安邑收徒廣大門戶的事情落在了我頭上,不好好的玩玩,怎麼對得起自己?想我通天不過修煉了區區萬年,正是青春好時光,可不能被他們三個老傢伙給限死在金鼇島上了。”

  通天道人身後的幾個煉氣士只是連連苦笑,哪里敢開口接話?

  就看通天道人身體一晃,四柄長劍從腦後射出,化為青紅紫黑四道彩光環繞住身體,一溜兒微光急速朝著西邊飛去了。

  那幾個煉氣士連連叫嚷起來,有叫師尊的,有叫師叔的,無不是在那裏尖叫:“您可不認識那道場的去路,您可等等我們呀?”

  清風掃過,那幾個煉氣士腳下升起了一片片青雲,猶如流星一樣,瞬間去得遠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4:19:41

第四十一章 黎巫

  夏侯從深深的睡夢中醒來。

  他感覺自己已經睡了一千年,腦海中空空蕩蕩無悲無喜,卻充盈著無數亂飛亂舞的符咒、印訣、咒語、藥物、天相星圖等等稀奇古怪的東西。睡夢中,夏侯就是 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的精神和這些奇怪的記憶慢慢的融合,水乳交融,最終成為一個整體,成為他可以熟練運用的技能。雖然在夢中,夏侯還是清楚的感到了一種 天上掉餡餅的荒唐。

  閉著眼睛活動了一下身體,還好,似乎沒有缺胳膊少腿的。但是也難說,也許自己的胳膊腿什麼的已經和自己說過一次再見,但是被那些大巫重新拼湊上也不是 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夏侯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已經突破了前幾天達到的那個瓶頸,到了一個新的境界。體內真元彷佛水銀一樣密度極大,順著寬敞光滑無比結實的 經脈流動時,居然發出‘嘩嘩’的聲音。

  似乎自己的身體在強度上已經暴漲了一個層次。夏侯自嘲道:看來自己在原始人部落分食長老遺體的儀式中,得到了最大的好處。

  睜開眼,夏侯瞬間又陷入了另外一個深沉的夢境。

  他躺在一間材質漆黑的石屋裏,身體下面的石床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刺骨的寒氣滾滾而來湧入身體,卻並不覺得難受,反而通體清涼非常的舒坦。石屋的四角有四支燈架,從燈架正中的銅柱上探出了數十片枝條樣的銅枝,上面托著拳頭大小的燈盞,石屋內很是明亮。

  一名青衣女子就坐在屋子正中一張朝著夏侯的石椅上。

  第一眼看上去,這女子不過如此。

  仔細看一眼,彷佛微風吹散了湖面上的薄霧,漸漸的露出了青綠的水波,這女子的容顏就讓你覺得有點意思了。

  等你忍不住再去看第三眼,深深吸引你的,是那女子白皙接近透明的臉蛋,完美的鵝蛋臉上,還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那是皮膚太嬌嫩了,血管的顏色都透了一點出來。夏侯從來沒見過這樣細嫩的皮膚,新生嬰兒都不如她這樣完美。

  等到夏侯好奇的看了她第四眼的時候,他整個就沉迷在了那彷佛青山綠水,自然空靈的美麗中。這女子有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下來,修長的黛眉帶著一 點讓人心痛的翠綠色。她的唇,卻沒有一絲血色,反而是帶著一點點的水綠,緊緊盯著夏侯的眸子,是一種接近漆黑的墨綠色,彷佛兩塊極品的翡翠,濃烈的生機從 那綠色中自然的流淌而出。

  這女子靜靜的坐在那裏,就好似山林中的精靈。她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極其簡單的黑色絲袍,沒有任何的飾物。可是她卻彷佛自己會發光,淡綠色的光華充盈在這個死氣沉沉的石屋內,於是就連那些厚重的石塊都生動了起來,彷佛活物。

  夏侯必須承認,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自然,空靈,充滿了生機,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奇峰峻嶺上茂密的自然叢林。她的美麗是無庸置疑的,在安邑他 見過的美麗女子不少,比如說刑天華鎣,比如說青月,比如說安邑令的那個刁蠻女兒,但是這些少女的美麗加在一起,也等如是蠻荒沙漠和錦繡山水對比,根本就無 法比較。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氣質,她很自然的有一種讓人親近的特質,她的巫力應該是木屬性的,滿是自然的氣息。但是她更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錯覺,雖然你知道那是 美好的東西,可是你沒有膽量去接近她。你只能在見到她之後,就此沉迷在她的美麗之中。夏侯懷疑,一些心智脆弱的人見到她之後,是否能夠從那美麗的夢幻中醒 過來。

  幸好夏侯不是一個心智軟弱的人。前世和今生的種種經歷,決定了他的心神簡直猶如金剛一樣堅強。艱難的從那驚豔的一瞥中清醒過來,從來不說笑話的夏侯, 居然情不自禁的調侃道:“莫非我已經死了,這裏是天神的居所不成?否則怎麼可能見到姑娘你這麼美麗的女子?”他很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強迫自己看向了一個 屋角的燈架。

  那女子雙腿盤在石椅上,右手輕輕的托著下巴,感覺很有趣的看著夏侯。在夏侯的意識中,彷佛已經過了一輩子這樣長久,這女子才慢慢開口道:“你這蠻子的 命真好,上任天巫的巫力,六成歸了午乙,一成歸了商湯,你占了半成之多。其他各大巫,居然沒有得到分毫。”她沒有理會夏侯的調侃,似乎那些話她根本就沒有 聽到。

  這女子的聲音,好似那春雨薄霧中的黃鸝一樣,清脆卻帶著一點飄忽的味道。夏侯僅僅是聽到她的聲音,就突然渾身一陣燥熱,不由得嚇了一大跳,連忙拼命的運轉體內真元,把體內五賊強行鎮壓了下去。他不敢看她,只是乾笑道:“半成的巫力就差點殺了我。”

  那女子連連點頭:“說得沒錯,你在接受天巫的巫力之前,不過是一名九等中下品的巫武。天巫的一成巫力,就等於一名九鼎中品大巫的全部力量,你魯莽的吸了半成的巫力,居然還能留下一個囫圇的身體,我們九大巫都感到近乎神跡了。”

  我們九大巫!

  任何一名鼎位的巫,都可以在其他人的嘴裏被稱為大巫。但是敢於自稱大巫的,只有九大巫殿的殿主。夏侯愕然看向了那女子:“你,你說什麼?你是大巫?你是?”

  那女子歪著腦袋看著夏侯,夏侯怎麼看怎麼感覺著,她的目光就好像自己小時候看待白那樣的值得玩味,就好像一個小孩子看到了極其好玩的玩具一樣。依然是那完美的聲音傳來:“我是黎巫旒歆。”

  黎巫,這美得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的女子,居然就是站在石階頂部,渾身用黑布包裹著,夏侯盤算著怎麼也要有七八百歲才合理的糟老頭的大巫之一?夏 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怎麼看她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一時間,夏侯腦袋裏閃過了例如借屍還魂、返老還童、采陽補陰等等稀奇古怪的念頭。

  黎巫皺起了眉頭,似乎她能猜測到夏侯腦子裏面在想些什麼,不由得嗔怒道:“若不是隱宗之主要我出手救你,當我願意對著一個渾身皮膚都炸飛了,血肉模糊噁心之極的肉球麼?你敢胡思亂想的話,我不介意把你恢復成剛才那個模樣。”

  夏侯連忙端正了臉上的表情,口觀鼻,鼻觀心,不敢再動那些古怪的念頭。天知道這些大巫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手段,能夠看到自己的思維?夏侯老老實實的從石床上爬起來,朝黎巫行禮道:“如此,多謝黎巫相救。”

  黎巫輕輕點頭,淡淡笑道:“不用謝,救了你,隱宗之主太弈就欠了我一個人情,有空我就可以去隱殿找一些我比較感興趣的東西,所以倒是我要感謝你才是。”她悠然歎息道:“可惜的就是你傷得太輕,要是你的傷再重十倍,我就可以從太弈手上多點東西出來了。”

  夏侯只覺得後心冰冷,果然是最毒莫過婦人心,這黎巫也不例外啊。自己差點粉身碎骨,這傷還叫做太輕了?

  夏侯正在這裏腹誹黎巫的不人道,黎巫卻是好奇的看著夏侯問道:“不過,我很好奇。巫力比你強大得多,傷勢也輕得多的商湯,經過我的治療後,現在還在昏 迷,你卻恢復得這樣快,沒有道理呀!”黎巫眼裏閃動著古怪的光芒,那聲音在夏侯聽起來,就好像要搶小朋友棒棒糖的不良少年一樣不懷好意:“你身上是否有什 麼護身的巫器?可是我救治你的時候,你身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卻是奇怪了。”

  這種問題,怎麼能順著她的意思回答?夏侯連忙說道:“我也不知道呀!如果作為大巫的您都不清楚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怎麼可能明白?”

  黎巫緊緊的盯著夏侯看了半天,看得夏侯額頭上幾滴冷汗慢慢的滲了出來,最後看到夏侯實在是一臉的坦然,的確是沒有隱瞞什麼的時候,黎巫這才放過了他。 收回那充滿了威嚇力的眼神,黎巫有點失望的說道:“原來這樣啊?也許是你的天分太好了,所以僥倖留下了一條命。當然,這也是我的醫術太好了,否則怎麼可能 救回你來?”

  黎巫臉上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笑容,很自我陶醉的笑了一陣,這才給夏侯說道:“你僥倖吸收了天巫半成的巫力,可是你的巫力提升卻不高,只到了九等巫武的最 頂峰狀態,還差一步,就能達到一鼎下品水準了。倒是你的肉身受了很大的好處,那些胡亂衝撞的巫力被我用巫咒封進了你的身體,結果你的肉身直接提升到了二鼎 大巫的境界,倒是你的幸運。”

  自己的肉身已經到了二鼎水準麼?那豈不是比刑天大風他們還要強橫得多?夏侯一陣的歡喜,一陣的心癢難耐,恨不得就能去試試自己如今到底有多麼強悍!也許,自己現在可以把一座小山當作手榴彈扔罷?實在是,實在是太棒了!夏侯比任何人都清楚,強橫的實力的重要性了。

  可是黎巫立刻又給夏侯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別高興,你的肉身有二鼎大巫的水準,可是我們是不承認的。大夏巫教下屬的巫,只能依靠自己的巫力來評定等級。你的巫力如今還是九等水準,你就是九等巫武。”

  夏侯倒是很看得開,他笑嘻嘻的說道:“無妨,我對於這些稱號並不在意,只要我自己有好處就行!”

  黎巫被夏侯的話弄得愣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低聲咕噥了幾句,夏侯卻是沒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過了一陣,黎巫才古怪的看了夏侯一眼,皺眉道: “可是奇怪的就是在這裏,按照你吸收的天巫遺留的巫力,如果你的巫力僅僅達到九等水準,這可以忽略不計的損耗。你的肉身就應該起碼達到七鼎大巫的境界,卻 又怎麼只到了二鼎水準?”

  黎巫的身體慢慢的飄了起來,夏侯這才看到她居然是赤著腳的。兩隻粉嫩白皙帶著一點青色的小腳懸在立地寸許的地方,黎巫輕盈的在石屋內飄了一陣,自言自 語道:“可是按照我們所感應的,你的確是吸收了半成的巫力。那麼,你所吸收的巫力中,有九成九的力量不知去向了。奇怪,真是奇怪,篪虎暴龍,你身體可有什 麼不好的地方?”

  夏侯連忙內視自身,唔,肉體被極大的強化了不說,體內的真元性質正如前面所說,已經變化成了水銀狀態。而自己的那顆金丹!唔,夏侯看著那顆金丹差點沒 暈了過去。也許是因為吸收的是天巫的巫力,夏侯的金丹居然從一顆變成了十顆,十顆金丹的體積比起以前他自己修煉的那粒要大了不少,並且是極度的緻密,極度 的精純的十粒銀色的金丹。他們居然在按照太陽系的運轉軌跡,在他丹田內急速旋轉。

  自己的金丹居然變成了這種古怪情狀?這讓自己以後還怎麼繼續修煉啊?夏侯知道修煉一顆金丹的法門,可是同時修煉十顆金丹的麼,夏侯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事情。

  黎巫的聲音傳來:“你身體內可有什麼不好的麼?比如說,哪里突然發冷發熱,或者你以巫力內視,看到體內哪個地方有一片銀光的?”

  夏侯抬起頭來,滿臉的真摯,滿臉的誠實,滿臉莊重的看著黎巫,鄭重的說道:“黎巫,我一切安好,唔,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黎巫猛的飄近了夏侯,幾乎是臉貼臉的死死的瞪著他喝道:“果真沒有異常麼?”一股龐大的念力隨著她的聲音直透夏侯識海,撼動了他的整個意識,一個雷霆般的聲音在朝著夏侯怒吼:說真話,說真話,你不能隱瞞任何東西。

  憑藉著前世的經驗,憑藉著自己的元神比巫要更加穩固的優勢,夏侯在識海內掀起了一陣颶風的情況下,依然是咬著牙齒叫道:“是的,我的身體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黎巫整個人一下子就沒有了精神,一臉氣餒的她惱怒的看著夏侯喝道:“早知這樣,我坐在這裏傻等你醒過來做什麼?還以為你的身體會有什麼古怪的變化,准 備用你來試藥的。氣死我了!”她氣呼呼的轉身飄到了那石椅上重新盤膝坐下,死死的看了夏侯半天,這才說道:“篪虎暴龍,我救了你一條命,你承認罷?”

  夏侯連連點頭:“自然,黎巫救了我,我無比感激。”

  黎巫眼裏閃過一道奸詐的光芒,她嘿嘿的笑起來:“唔,你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就好。雖然我是應隱宗之主的命令救你的,但是你必需要承認,我為了救你,耗費我的大量巫力不提,耗費我一夜的精神也不說了,那些被你喝進肚子裏的藥物,卻是很稀少的。”

  夏侯聽得情勢不妙,連忙叫道:“我可沒錢賠你。”

  黎巫氣得嘴唇發白:“誰要你用錢賠償?我黎巫堂堂九大巫之一,會敲詐你的錢物不成?”一時間,她身上威勢大盛,夏侯被那威勢震得無法說出話來。這完全不是夏侯意志軟弱的原因,實在是二人的實力相差太大,一隻螞蟻面對太平洋的風浪時,還能做什麼?

  頓了頓,黎巫臉上露出了很親切的笑容,她收起身上的威壓,笑道:“不過,我發現,你雖然身體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是你的巫力,卻的確有很奇特的性質。你的土性巫力所蘊含的生機,比起力巫屬下的那些土性大巫要強大百倍。所以,這就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了。”

  夏侯苦笑,他清楚自己的巫力為什麼蘊含的生機比其他的土性大巫要強大,因為他體內還有土性的真元做後盾。土性真元是和外界的天地靈氣息息相關的,擁有 密切的聯繫,最是得到了後土載物滋潤萬物的性質。比起那些只顧修煉自身,斷絕了和外界規律聯繫的大巫,夏侯的巫力嶄露出來的活性,自然是他們無法比美的。

  看著這個應該有數百歲的年齡,卻易嗔怒,易歡笑,彷佛少女的黎巫,夏侯無言以對,只能陪笑道:“若是有用得上我篪虎暴龍的,黎巫儘管吩咐就是。”夏侯說完這句話,就感覺自己彷佛已經被抬上了貨櫃的豬肉,就等著人家下刀售賣了。

  黎巫一陣的歡喜,連忙說道:“好,我知道你還沒有正式加入巫殿的,那麼,你加入我黎巫殿罷。我給你黎巫殿巫衛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巫山腹地。”似乎是早就做了準備,黎巫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塊青色的木牌遞給夏侯。

  伸手接過那木牌,這青色的木牌不知道是用什麼木頭雕刻出來的,巴掌大小的長方形木牌上,滿是細膩的雲紋和各種奇花異草的圖案。木牌的正中是一棵奇異的小草圖樣,那草生有九片葉子,夏侯手上的這枚木牌上,那草葉有五片在發出淡淡的綠光。

  看到夏侯那疑惑的表情,黎巫笑著又掏出了一枚木牌朝著夏侯亮了一下,她手上那木牌上,那九片草葉都在發出綠光。黎巫解釋道:“這是你進出巫山巫殿的憑 證。九片綠葉,是黎巫殿主的象徵;八片綠葉,是祭巫的標誌;七片綠葉,是禦巫的標誌;六片呢,就代表著命巫的身份。你的木牌上有五片綠葉,證明你是除了黎 巫、三祭巫、九禦巫、二十七命巫之外,黎巫殿身份最高的巫衛,自然是通行無阻。”

  夏侯聽到這裏,連忙把那木牌緊緊的握在手裏。開什麼玩笑?祭、禦、命三等巫官,是巫殿除了殿主外身份最高的大巫,人數也不過數十人,是巫教最高權力的 核心人物。手上這木牌居然授予了自己僅次於他們的地位,夏侯如果不把它好好的保管起來,他也就不是那個夏侯了。有了這木牌在手,夏侯的身份可就不同了,再 碰到上次的那安邑令的子女一樣的人物,怕是木牌一出,就能嚇得他們跪倒在地不敢動彈。

  黎巫眯著眼睛,嘻嘻的笑起來,顯得極其的高興。她看著夏侯說道:“好了,以後有事,我會派人去叫你的。你在黎巫殿,也不用做什麼太辛苦的事情。黎巫殿 後有一片藥園,裏面有不多的幾本來自天界的神藥,卻是長勢緩慢。你的土性巫力生機強大,定然能夠促進它們生長。你以後多辛苦幾次,就能把這次你喝下的湯藥 的代價給補償回來了。”

  夏侯聽得是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感情黎巫坐在自己石屋裏守了自己這麼久,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把自己繞進去,就是為了找一個苦力麼?可是說真的, 夏侯心裏清楚,自己還真適合做這種事情!自己的土性真元生機強大,對於木性的各種植物擁有極好的效果。黎巫,還真是知人善用啊!

  這個女人,夏侯看著她笑得無比開心,無比美麗的臉蛋,居然有一種恨得牙癢癢的感覺。

  唔,如果能夠在她臉上啃一口,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不知道怎麼搞得,夏侯突然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大巫,能成親的麼?”

  黎巫身體再次飄了起來,綠色的光芒閃動,一雙用草葉編織的拖鞋套在了她赤腳上,她就彷佛夜間的幽靈,朝著石屋門口飄了過去。一邊飄行,黎巫一邊很清脆 的低聲笑著,笑得很開心,笑得很得意。同時,她還有餘閒功夫對夏侯說道:“你昏迷了沒多久,現在天都還沒亮呢。各大巫家的人都和巫殿的巫一起出動,找那逆 轉星斗運行讓天巫提前斃命的人去了。你如果覺得能動彈了,也出去幫幫忙罷。”

  夏侯看著黎巫那無比美好的身軀漸漸沒入了門外的黑暗中,鬼使神差的大著膽子問道:“黎巫殿主,我可以問一個問題麼?”

  黎巫聞言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夏侯問道:“還有什麼事情麼?”

  夏侯看著黎巫的臉蛋,心神一陣的恍惚,下意識的問道:“不知黎巫殿主,今年多少春秋了?”

  黎巫愣了一下,本能的回答道:“我?應該是快要二十歲了罷?你問這個作甚?”

  突然,黎巫死死的皺起了眉頭,臉上有了一層淡淡的紅暈,惱怒道:“是不是刑天家的那幾個傢伙給你說了什麼和我有關的傳言?說我是一個乾癟難看的老巫婆 麼?氣,氣死我了。”她的手狠狠的朝著夏侯揮了一下,‘啪’,無比清脆的耳光聲從夏侯臉上傳來,夏侯偌大的身軀被那一下抽飛了起來,重重的砸在了石屋的牆 壁上,差點沒背過氣去。

  夏侯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黎巫已經渾身籠罩在了一條黑色的披風中,就連頭髮絲都沒有露出一根來。她又恢復了那讓人聽不出口音的古怪聲音:“篪虎暴龍,你敢對人說起我的模樣,我就把你種到黎巫殿的藥園去,你若不怕,就儘管試試罷!”

  說完,一道道青色的狂風平地而起,黎巫在風影中失去了蹤影。

  夏侯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蛋慢慢的爬了起來,黎巫的那一掌,差點沒把他大牙給抽飛幾顆,眼看著臉蛋已經像發麵的饅頭一樣,慢慢的膨脹而起。夏侯苦笑道:“見鬼,她的脾氣原來這樣不好。快到二十歲了?天啊,她怎麼成為巫殿之主的?”

  “這個天下,有一種巫叫做天降神巫,他們生而就有龐大的巫力,比起尋常的巫需要辛苦的修煉,他們無疑是天神的寵兒。”一條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現在石屋中,用蒼老的聲音緩緩的說道。

  夏侯看了那同樣渾身被披風覆蓋的人一眼,疑惑道:“這位老先生是?我們認識麼?難不成那黎巫,也是天降神巫麼?”

  那人呵呵笑了幾聲,輕輕的搖頭:“你的廢話可真多。”他沒有回答夏侯的第一個問題,而是坐在那屋子正中的石椅上,緩緩說道:“天降神巫,很顯然,黎巫不是那樣的存在。”

  看到夏侯愕然的樣子,那人笑起來,嘻嘻笑道:“可是,除了天降神巫,還有一種可能也能讓一個幾歲的小娃娃擁有符合巫殿殿主的實力。黎巫的祖父,是上代 靈巫殿主,她祖母,是上代黎巫殿主。兩名殿主聯手,就是一個蠢材,都能讓他變成九鼎大巫,何況黎巫原本就是天賦超人的巫呢?”

  夏侯恍然,原來如此。難怪黎巫擁有可怕的力量,卻依然有著少女的風情。但是他立刻疑惑道:“那閣下是來找我的麼?”

  那人呵呵直笑,連連點頭:“不錯,我就是來找你的。我只問你一句話,天巫的所有智慧,都被你繼承了罷?”

  夏侯思忖了一陣,坦白的點點頭:“是!”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能夠在巫殿中出入自如的,顯然是巫殿的高層,以他們的能力,查出天巫力量和智慧的傳承情況,簡直是太容易了。

  那人滿意的用手拍打了一下石椅的扶手,笑道:“妙極,妙極。你這娃娃卻是有趣,居然得了這麼大的機緣。嘿嘿,上代天巫的全部智慧卻是便宜了你,果然是妙極。篪虎暴龍,廢話我也不說了,這是天神對你的恩賜,你可要好好的利用這份恩典,明白麼?”

  夏侯乾脆的說道:“我只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又是一陣開心的大笑,那人笑道:“好,很好,你們蠻人沒有太多的心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這樣最好。你只要能保持你的赤子本性,你的前途無限。”

  又笑了一陣,那人突然轉移了話題問道:“據黎巫所言,你如今卻有二鼎大巫的肉身之力了?除了刑天家給你打造的那柄還算湊合的長弓,你可還有隨身的近戰兵器?”

  不等夏侯回答,他又自言自語道:“看來是沒有了。土性巫力的巫,原本力量就遠大過其他屬性的巫,依你蠻子的性格,定然又是喜歡揮動那些沉重的兵器亂砍亂殺的。幾千斤重的兵器,你拿著輕飄飄的,以後上了戰場和海人交戰,你也覺得不過癮。”

  猛的一拍手,這人笑道:“算是你的運氣,我手上正好有一塊蚩尤骨,重逾十萬斤,你帶去給刑天厄,就說是他的債主說的,要他親自動手把那蚩尤骨煉化了,給你打造一柄順手的兵器來。刑天厄年輕的時候,欠了我一筆老帳數百年不還,不怕他不用心去做。篪虎娃娃,拿去。”

  那人的手往袖子裏掏摸了一陣,慢慢的從那袖子裏抽出了一根兩丈長尺許粗肋骨模樣的白生生的骨頭來。有點捨不得的朝著那蚩尤骨撫摸了半天,這人嘀咕道:“誒,有空還是要到處去轉轉,蚩尤當年被分屍五塊,骨骼應該還有遺留下來的,這可是好東西,多找到一點是一點。”

  嘿嘿笑了幾聲,他隨手把那骨頭丟給了夏侯。夏侯連忙用手抱住了那沉重至極的骨頭,不解的問道:“您到底是誰?為何如此優待?”

  那人怪笑了幾聲,突然跳起來,身體一閃就已經消失無影。就聽得空氣裏留下了一連串的笑聲:“我就是要讓你娃娃氣得腦袋發炸才好。你猜,你只管猜,你猜破了頭,我也不告訴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能奈我何?”

  夏侯氣得臉上肌肉一陣抽動,被黎巫抽了一耳光的那半邊臉頰突然又痛了起來,不由得低聲咒駡了一句:“他娘的,這女人好毒的手。”

  突然間,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幾兄弟風一樣的沖了進來,大聲問道:“篪虎,你怎麼樣了?嘿,可急壞了我們。”

  刑天大風更是一手抓住了夏侯的肩膀,飛快的看了看左右,湊到夏侯耳朵邊問道:“你沒死就好。據說剛才黎巫一直在房裏?你可有看到了他的模樣?到底他是 一個老頭,還是一個老太太?或者正如謠傳所說的,這黎巫其實早就換了人,是一個青春美貌的女子?嘻嘻,你可有看到他的模樣?”

  刑天玄蛭卻是早就一手把夏侯抱著的那蚩尤骨搶了過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骨頭驚呼道:“蚩尤骨?這可是極品的製造巫器的材料,誰這麼大方,送你這麼大一塊?天啊,就算是曾祖的庫房內,也不過拳頭大的幾塊兒。”

  夏侯沒理會刑天玄蛭的問題,而是面色古怪的盯著刑天大風看了半天,這才用一種異常嚴肅的口氣,很鄭重的說道:“刑天大兄,你們怎麼能背後如此猜忌一名 巫殿之主?黎巫殿主,乃是一名八百餘歲,童顏鶴髮,道氣仙風,無比慈祥的老人。哪里是什麼美麗少女?”夏侯歎息道:“你們也不想想,一名少女,怎麼可能修 練成九鼎大巫?除非他是怪物!”

  刑天大風、刑天磐、刑天鼇龍立刻委頓了下去:“原來如此,果然是一老頭。也不知是誰在安邑偷偷傳說那黎巫是美麗女子,卻讓我們很是驚奇了一陣。如果找到那散播謠言之人,定然要狠狠的教訓他一頓。”

  一聲冰冷刺骨的冷笑從屋門外傳來:“哦?這樣麼?我也很有興趣知道,誰在安邑敢對我黎巫造謠生事。”

  身穿大巫們制式的黑色長袍、帶頭罩的披風,黎巫身後緊跟著十二名八鼎大巫,緩緩的走了進來。

  夏侯嚇的一縮脖子,急忙叫嚷道:“您老可仔細了,和我無關哩。”

  黎巫冷冷的看了夏侯好一陣,這才慢慢的把視線轉向了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的刑天大風兄弟幾個,淡淡的說道:“刑天家的,你們去安邑,找到那個傳謠言的 人,把他的頭帶來給我。造謠之人,必定是在我黎巫殿修煉的世家之人,你們仔細分辨,不難查出來。不管是誰,敢於對巫殿之主造謠生事,其罪當誅!”

  刑天大風幾個心裏大是悔恨,自己沒事招惹這些麻煩作甚?這黎巫怎麼卻又是如此小心眼的一個人?

  冷冷的笑了幾聲,黎巫淡淡說道:“篪虎暴龍,正好有人稟告,藥園內有一本紫陽籮快結實了,這是孤本,黎巫殿僅此一株,你去照應一下。若是能催化它多結幾顆紫陽玉實,有你的好處。”

  夏侯朝刑天大風他們使了個眼色,又看了看刑天玄蛭手上抱著的蚩尤骨,無奈的跟著黎巫出去了。

  刑天大風幾兄弟如蒙大赦,急忙扛著那根蚩尤骨,倉皇鼠竄而去。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5:20:33

第四十二章 維爾的憤怒

  在黎巫殿藥園辛勤勞作了一個時辰,等得天色大亮了,夏侯才被放回了刑天家。腦袋裏面轟轟亂響,巫力涓滴不剩的夏侯終於總結出了一條至理名言:巫,有很多巫的人品非常不錯;但是巫中的女性,俗稱巫女、巫婆的,那是絕對不能招惹的。

  為了那紫陽籮能夠煥發出更強的生機,黎巫居然逼著夏侯服食了一種可以透支所有精神力的巫藥,硬是把夏侯所有的力氣都壓榨了出去,這才滿意的看著通體紫 金色光芒閃爍的紫陽籮,大發慈悲的讓夏侯離開黎巫殿,回去休息了。饒是如此,夏侯離開了黎巫殿,白卻被黎巫硬是留了下來,說是生平沒見過白色的貔貅,要好 好的看看白的模樣!

  已經是徹底的怕了黎巫,夏侯顧不得白那驚慌的眼神,聽得黎巫一聲說你可以走了,立刻拔腿就走,再也不敢回頭。

  身體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可是眼前卻是兩眼昏黑的夏侯,直想倒在地上昏睡過去。從巫山回安邑的路上,就看到無數的巫要麼在天空急速飛過,要麼在地上 三五成群的亂轉,顯然都在找那個破壞了天巫儀式的罪人。但是夏侯看到他們的臉上也是一陣的茫然,似乎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空氣中到處傳來巫咒發動的 波動,彷佛一群蒼蠅在圍著夏侯叫嚷,夏侯的精神更差了。

  回到刑天家,勉強對抱著蚩尤骨不放的刑天玄蛭吩咐了一句,要他去請刑天厄幫自己煉製一柄沉重的兵器,夏侯就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精舍,想要好好的休憩一番。身體的活力再充足,精神力極度透支的夏侯,也沒有力氣做任何事情了。

  推開精舍的大門,夏侯就看到烏光真人、滄風誠惶誠恐的站在大廳裏。正中的那張大椅上,端坐著一名容貌英俊得近乎邪氣的年輕人,正是通天道人。此時的通 天道人換了一身漆黑的道袍,手裏端著一碗碧綠的茶湯,正在那裏詢問:“那叫篪虎的小娃娃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莫非沒有了他,我連上街去逛逛都不行了麼?”

  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夏侯強行睜開眼皮朝通天道人行禮,問道:“這位先生是?”

  烏光真人連忙笑著介紹道:“師尊,這位就是篪虎暴龍,正是他的幫忙,我們的通天道場才這麼快就興建起來的。篪虎啊,這位是我的師尊,通天道人,他老人家的道場在金鼇島碧游宮,這次是奉了師祖大老爺的法旨,來安邑挑選有緣有根基的門徒的。”

  通天道人?通天教主!截教之主!

  夏侯嚇得一個機靈,原本枯竭的精力突然振奮起來,連忙朝著通天道人大禮膜拜了下去。不是夏侯勢力,也不是說他人品上有欠缺,這實在已經是習慣成自然了。想當初他被那些特聘教官死力調教的時候,逢年過節都要對著通天道人的畫像磕頭,何況是突然見到了活人?

  通天道人卻是心裏暗喜,黎巫都沒有發現夏侯丹田內的金丹存在,可是卻瞞不過通天道人的法眼,畢竟他老人家就是煉氣的宗師,修道的祖師級別的人物。他眼 裏神光閃處,夏侯身體內真元流動的情況那是一覽無遺,眼看得金丹異變的夏侯就好像渾金璞玉一樣,是修道的極上品的材料,他心裏那個高興啊,恨不得就一把抓 過夏侯,讓他拜自己為師了。

  但是念頭剛轉過,通天道人臉上又是一陣的陰晴不定,有點不快的哼了一聲:“篪虎暴龍,你先起來。你卻是有大根基的,日後成就定然不凡。若你能兼修巫家 和我截教之長,定然還能開闢出自己的一塊天地來。我本想收你為徒,奈何其中卻有老大的關礙,極是不方便的。所以你先在我截教門下做個記名弟子如何?”

  夏侯站起身來,搞不清為什麼通天道人似乎是對自己極其喜愛的,卻又不肯直接收錄自己。不過,做記名弟子卻也不錯,畢竟是通天道人的記名弟子,這輩份、 這資歷,到了以後,說出去就足以嚇死人了。當下夏侯也不做作,直接又趴在了地上,朝著通天道人磕了幾個響頭,嘴裏口口聲聲直呼喊師尊。滿臉是笑的通天道人 連忙攙他起來。

  一手握住夏侯的手腕,通天道人仔細的打量著夏侯,歎息道:“原本倒是要收你為徒,但是卻有三個老不死的和我說了,要是見了有根基的徒弟,要讓他們一起 來挑選才行,我通天不能獨佔好處的。罷了,罷了,若是以後有個叫做太上道人的,又有個叫做原始道人的,他們要收你做徒弟,你直接唾他們一臉唾沫就是。”

  夏侯苦笑應諾,唾那兩個人?若是夏侯純粹就是篪虎暴龍,他還真做了;奈何他卻還有另外一份記憶,這事情他就絕不敢做。只是現在看通天道人說得認真,他也就只有唯唯諾諾的答應了。

  一絲絲涼氣從通天道人手上傳來,順著夏侯的手傳入了他身體,這涼氣所過之處,夏侯渾身舒坦,尤其那耗盡的精神力,居然在瞬間就神思飽滿,夏侯的精神一下就提了起來。

  吃驚的看了一眼通天道人,夏侯還沒向他稱謝,通天道人已經急不可待的拉著夏侯往門外走去:“不要囉嗦,不要囉嗦,只是小事一樁。別理跟著我來的那幾個 厭貨,尤其那像個猴子一樣的赤精子,更不要理他。早就聽說安邑是九州第一大城,我通天在海外就素有所聞,卻限於師尊的法旨不敢偷偷溜進來看個稀奇。今天難 得到了這裏,你倒是引著我好好的到處逛逛才是。”

  那身高不過五尺許,有點枯瘦的中年人就是赤精子麼?好,又是個讓人無法小覷的人物。赤精子卻是滿臉無奈的苦笑,和另外幾個同來的煉氣士同時搖頭,緊跟了出來。

  通天道人彷佛沒看到他們一樣,自顧自的拉著夏侯揚長出了刑天家,到了大街上。一路上,就聽得他在絮絮叨叨的向夏侯訴苦,比如說在金鼇島修煉太悶啊,師 尊和師兄管得太嚴啊,門下的徒兒都沒意思啊,背後的幾個跟屁蟲太可惡啊等等。夏侯也就知道了,正是赤精子他們追上了一路狂飆的通天道人,死纏著他先到了刑 天家小做休憩,說好了等夏侯到了,再陪他上街閒逛。

  興致勃勃的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看著密密麻麻的人流,通天道人滿臉歡欣,不由得咕噥道:“不過是小小的推了一把星斗之力,讓那逆天改命的莽貨早一步去見後土之神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結果就好一陣的呱噪。”

  夏侯耳朵尖,把通天道人的自言自語聽得真切,頓時嚇得魂飛天外!那天巫是被通天道人給幹掉的?九大巫殿的大巫們,正滿天下的窮搜動手搗亂的人哩!如果被他們追查到通天道人的身上,自己怕是也只有緊跟著他們落荒而逃的命。

  看看左右,夏侯突然覺得路上的行人的表情,似乎都變得無比的可疑了。他連忙鎮定精神,朝通天道人笑道:“師尊可知道,昨夜天巫之喪,傳承儀式上卻是出了大紕漏。如今所有的有職司的巫都在四處尋找那暗地裏下手算計了天巫的人,不知您可聽說這消息?”

  前面路口處,十幾名身穿黑袍的巫滿臉怒氣的匆匆走過。通天道人卻是無比精明的,聞弦而知雅意,他看了夏侯一眼,又看了看滿大街到處亂走的巫,輕輕點 頭:“原來如此,我卻是剛剛知曉。”回頭瞪了赤精子等人一眼,通天道人埋怨道:“你們師尊叫你們跟著我,就沒安好心。看看,剛進安邑就被滿大街的巫嚇住 了,居然躲到了人家家裏去。事情又和我們無關,你們這麼害怕怎地?”

  夏侯低聲問道:“真的無關?”剛才通天道人還自己咕噥著說了這話哩。

  通天道人眯著眼睛直樂,看了夏侯一眼連連點頭:“自然無關。他們查不出,就是無關。”

  夏侯心裏恍然,看來這通天道人果然是法力通天,暗地裏計算了一名九鼎大巫,卻是做得乾淨俐落,沒留下任何的首尾。這種手段,實在讓夏侯驚歎不已。不 過,這也不奇怪,以通天道人的身份,如果他暗算一個巫力洩露了大部分的天巫都讓人逮住尾巴,那也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更何況昨夜在天巫殿,那些九鼎大巫 都收斂了所有的力量,根本無人提防呢?

  打消了夏侯心頭的擔憂,通天道人饒有興致的順著安邑正中大道朝王宮的方向走去。一邊走,通天道人一邊笑道:“看這地理方位,這安邑城的正北方卻是地穴所在,想必安邑的王宮就在這裏了。我倒是要看看,大夏的王宮像是什麼樣子。”

  剛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夏侯終於明白,為什麼赤精子他們都是一臉的愁苦了,跟著通天道人,你心臟不好的人,隨時都會被他嚇得昏厥過去。他跑去 大夏王宮,如果僅僅在門口看看熱鬧也就罷了。若他老人家非要衝到王宮裏面去,說不得還要和夏王聯絡一下感情,那可如何是好?

  咬咬牙齒,夏侯摸摸懷裏那枚黎巫殿的木牌,以捨命陪君子的覺悟,緊跟著通天道人大步走去。

  “罷了,罷了。萬一有事,就把罪過全推到黎巫的頭上罷!死道友不死貧道,我夏侯卻也不是拘泥的人。”

  正思忖間,突然赤精子低低的驚呼了一聲:“篪虎,快快跟上,師叔他一步就上前了。”

  夏侯定睛看去,可不是?通天道人黑色的道袍大袖翻飛,輕輕一步就輕鬆邁出了百丈左右,幾下的功夫就消失在大道的盡頭。夏侯再次被嚇得一頭的冷汗,和同 樣滿臉難看的赤精子等人,拔腿就追。這次可顧不得什麼安邑城的規矩了,中間的那條道上行人最少,夏侯抓出那塊木牌在手上一陣晃蕩,帶著赤精子他們就是一路 狂奔而去。幾個剛要出手阻攔夏侯他們的巫看到那木牌,立刻退到了路的兩邊,態度卻是恭謹。

  赤精子嘴裏嘰哩咕嚕的在亂抱怨:“他老人家走得輕鬆,走得快活,倒是累了我們。這安邑城內到處是巫咒禁制,他老人家卻不受影響,這縮地千里之術我倒也會,在安邑城想要使出來,卻是有點吃力了。”

  夏侯懶得和赤精子多說,這根本就是廢話麼。通天道人乃是截教之主,如果他在安邑城內使幾個小法術都還受到安邑城那巨大巫陣的限制,豈不是就淪落到和門下二代門人相等的水準了麼?

  一行人堪堪跑到了大夏王宮門口,萬幸通天道人這次卻沒有作出什麼讓人無法受用的舉動來。那王宮門口卻是圍了一大批閒人,有世家公子、也有貴民豪富,卻 連一些平民,都嘻嘻哈哈的混在在人群中,不斷的鼓掌叫囂。最是能招惹是非的通天道人,卻只是在人群中袖手旁觀,一對濃眉真正是眉飛色舞,看得好不高興!

  聽到夏侯他們追了過來,通天道人連忙回來:“來來來,快來看稀罕的。這些金毛白皮藍眼睛的人,卻是要攻打大夏王宮麼?有趣,果然有趣,大清早的天剛亮呢,就有人來找樂子了。”

  眼看著人圍得水泄不通,夏侯個子高,視線卻是不受阻礙的,可是常人身高的烏光、赤精子他們,則是只能墊著腳尖了。夏侯唔了一聲,兩條手左右一分,頓時在人堆裏掃出了一條胡同來,幾個人立刻擠進了圈子裏面去。

  大夏王宮正門,新出任宮門尉的相柳柔正帶著百多名衛兵和海人使節團對峙。

  以海人大使維爾為首,八百多名剛剛被接好了骨頭,好容易才從病床上爬起來的海人戰士身穿華麗的鎧甲,手持金色長劍,在王宮門口擺出了三角突擊陣形,似 乎是要硬闖大夏王宮的樣子。維爾滿臉怒火的站在隊伍最前方,一時用海人的語言,一時用大夏的官話,在那裏指天劃地的拼命吼叫,已經失去了他一貫保持的黃金 貴族的風度。

  圍觀的大夏子民則是在不斷的起哄,更有幾個浮華公子在拼命叫囂,要維爾豁出去帶著海人戰士和相柳柔開戰。哄笑聲中,維爾更加的暴怒,相柳柔則是更加的氣定神閑的,居然掏出了一柄小刀,開始修理自己的指甲。

  通天道人不斷的問夏侯是否認識這些人,夏侯連忙用最簡練的語言,把事情的經過解釋了一遍。通天道人聞言,立刻兩眼放光的盯著維爾,大聲的叫道:“兀那 白皮,是好漢的就沖上去罷,你卻是怕死怎地?什麼黃金貴族,卻不敢揮劍麼?”想想看通天道人的中氣是何等充足,他一聲大喝,立刻震驚全場,所有人的聲音都 被他的叫聲壓了下來,直如平地裏打了一聲大霹靂。

  相柳柔也是嚇了一大跳,身體猛一抖,朝通天道人這邊看了過來。結果他沒有注意通天道人,反而是狠狠的瞪了夏侯一眼,這才朝著氣焰一下子軟了下去的維爾 吼道:“維爾,你們的聖女,昨天大王已經放了她出宮,都送去你們驛館了,你還要怎地?她已經是我們大王的女人了,你想要帶一個處女回去,卻是不可能的。”

  被通天道人巨大的嗓門嚇了一大跳的圍觀者聞言同時鼓掌叫好,喧嘩聲響徹雲霄,似乎這些百姓都覺得,自己的大王強暴了人家國家的聖女,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就好像在精神上,所有在場的人都把那聖女強暴了一次,說不出的舒坦。

  維爾氣得渾身直哆嗦,手中那純金打造的長劍朝相柳柔比劃了又比劃,大聲叫道:“我管那聖女去死?我要的是聖女隨身攜帶的海神之杖!那柄海神之杖在哪里?你們送還了聖女,就要把她隨身的物品都交還我們才是道理!”

  相柳柔似乎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授意,很是不正經的邪笑著,背著雙手悠悠歎息道:“唉,原來你們要的是那柄破拐杖啊?聽說沒有了那柄拐杖,你們就無法選出新的聖女?是不是?”相柳柔隨即又補充道:“作為一名黃金貴族,你是不應該撒謊的。”

  維爾愣了一下,咬咬牙齒,用力的點點頭:“沒錯,正如你所說,海神之杖,是我們的神賜予我們的神器,代表了海神在人間的意志。請把它交還我們,就如你們交還了聖女一樣吧。”

  相柳柔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他用看白癡的眼神掃了維爾一陣,最後輕輕的搖搖頭:“基本上,這是不可能滴!我們大王說了,你們聖女呢,我們是送回去了。 可是,畢竟我們大王對你們聖女有這麼一點點憐惜之情,所以要留下一點她隨身的物品放在身邊,寄託對她的掛念。可是她身上也就那拐杖還像點樣子,所以,就留 下了。”

  維爾拼命的眨巴了一陣眼睛,遲疑了好一陣,突然跺跺腳叫道:“那,乾脆我們把聖女留下,你把海神之杖給我們就行。”

  通天道人、夏侯同時搖頭,低聲罵了一句:“蠢貨。”

  旁觀的人都看出來了,相柳柔就是在調侃維爾他們玩呢,怎麼可能答應他的條件?何況,這件事情上,相柳柔也沒那權力作出決定。

  果不其然,相柳柔堅決的搖搖頭,無比認真的說道:“呃,您說得挺好的。如果您真把那聖女留下,我們大王是會很高興的。可是我們大王宅心仁厚,想到她一 個嬌弱女子,遠離故國數十萬里之遙,實在可憐,所以一定會放她回去的。既然她是一定要回去的,那,那拐杖還是留在我們王宮好了。”

  維爾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也不是蠢人,看得相柳柔這等模樣,心知肚明人家是在故意的調侃自己了。

  當下,維爾怒喝道:“你們確實不會交還我們的神器麼?”

  相柳柔聳聳肩膀,很輕佻的說道:“如果你們再送幾個聖女給我們大王,也會,有可能?”

  維爾長吸了一口氣,手中長劍慢慢的指向了相柳柔:“那麼,我以亞特蘭蒂斯帝國十二黃金家族成員的名義,代表我國,向你們大夏宣戰。全面的,你死我活的戰爭。你們必須承擔一切的後果!”

  相柳柔長歎了一聲,無奈的看著維爾,歎息道:“黃金貴族維爾,你難道還不明白麼?我們大夏早就和你們處於戰爭狀態了。我們已經交戰了數千年,我們大夏 一直抱著徹底毀滅你們亞特蘭蒂斯的目標和你們作戰。難道,你們現在才明白過來?就為了一根拐杖?你們終於是開竅了,可喜可賀呀!”

  維爾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突然,他大吼道:“你在侮辱一名高貴的黃金家族的成員,先生!只有血才能洗刷這種侮辱!大夏人,你們把我們的屍體送回我們的 國家罷!當我們的屍體放在我們的家人面前,就是我們和你們全面開戰的開始!”八百多海人戰士同時怒吼一聲,跟在維爾身後,以飛蛾撲火的勢頭,朝大夏王宮正 門沖去。

  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從門內傳來:“打斷他們的四肢,把他們活著送回去!用血來洗刷恥辱?難道我們清洗宮門不要耗費力氣麼?”

  隨著這聲命令,上千早有準備的王宮護衛大步沖出,和維爾他們的隊伍撞擊在一起。

  這群海人戰士的衝擊,就好似沖向礁石的泡沫,瞬間粉碎了。

  通天道人看得連連搖頭:“蠢,蠢到家了。一群比起常人也強不到哪里的人,衝擊巫族的王宮,簡直蠢得無法讓我相信世間有這樣的人!”大袖一展,大感無趣的通天道人轉身就走,赤精子等人只能連忙跟上。

  夏侯則是在原地站了一會,看著維爾被幾個巫毫不手軟的打碎了四肢的骨頭,歎息道:“我卻能理解他的行為。可惜了,無聊的騎士精神。真想不到,在這個時代,還能看到這樣有趣的事情!”

  搖搖頭,夏侯也轉身離開,王宮門口,就留下了一連串人的骨頭被強力捏碎的‘咯咯’聲,卻出奇的沒有一聲痛呼。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5:22:11

第四十三章 軍伍

  通天道人算是暫時盡興,搖搖擺擺的跟著夏侯,朝刑天家走去。除了沒有去西坊狎妓,基本上安邑幾個出名的好玩的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地方,他都跑去走馬觀花了一通。原本他也是很有興致的要拉著夏侯去西坊觀光一番,卻被嚇得面無人色的赤精子等人聯手制止了。赤精子直接威脅說要跑去紫霄宮向祖師爺告狀,這才打消了通天道人見識一番稀奇的念頭。

  回到刑天家正門的時候,已經天色微暮,刑天厄背著雙手,正站在正門口的臺階上,看著一行人在把一車車的物事運進院子。

  通天道人瞥了刑天厄一眼,卻沒有一點作為客人所應有的對主人的尊敬,長袖一卷,邁上了臺階就往院子裏行去。反而是刑天厄猛不丁見到了通天道人,眼裏一陣奇光連閃,朝著通天道人打量了半天卻發現自己看不透他的底細,刑天厄不由得大為驚愕,主動朝通天道人行禮道:“這位先生,刑天厄在此有禮了。”

  刑天厄身邊的幾個老友客以及幾個晚輩,尤其是那頭髮亂糟糟的刑天十三,被刑天厄那恭順的態度嚇了一大跳。大夏四大巫家之一的家主,更是輔弼相丞四公之一的輔公,刑天厄什麼時候對人這麼有禮貌過?尤其,他居然還是主動行禮的。

  掃了刑天厄一眼,兩道淡淡的目光讓刑天厄渾身一陣徹骨的冰冷,似乎自己在這個俊美年輕人面前,自己所有的老底子都被他給看了出來,刑天厄心裏暗自震驚,臉上的笑容卻是更加熱烈了。“想必您就是滄風先生的師門長輩吧?您的道場如有我刑天家幫得上的地方,儘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刑天厄的態度,近乎有點獻媚討好的感覺了。

  輕輕的點點頭,通天道人壓低了聲音嘀咕道:“好啊,我是從來不客氣的。這幾天在你刑天家住幾天,然後我去道場那邊去,你卻不用太客氣了。有趣,你似乎比我以前在海外見過的那些大巫弱了不少,你是什麼鼎位的?”

  刑天十三皺起了眉頭,甕聲甕氣的朝著通天道人嚷道:“我家主自然是九鼎大巫,是最強的九鼎上品大巫,你怎麼可能見過比他強的巫?”

  刑天厄回頭朝著刑天十三喝道:“小三,閉嘴。”他又朝通天道人笑問道:“不知先生所見那大巫,是誰?”

  通天大人打了個呵欠,有點沒精打采的說道:“那人啊,好像也是你們刑天家的,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他說他叫刑天愆,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他跑到我金鼇島上偷我種的草藥,結果被我毒打了一頓,卻是皮粗肉厚的打得我手生疼,讓他跑掉了。他還活著麼?”

  刑天十三等人彷佛見鬼了一樣臉色慘變,身上氣焰全消,嚇得不敢說話。

  刑天厄則是凜然動容,連忙說道:“刑天愆正是我家曾祖,千五百多年前已經死了。您,見過他?”

  夏侯站在旁邊只是連連搖頭。通天道人則是淡淡的說道:“我揍過他一頓卻是真的。唔,你們這些巫,本身的巫力足夠開天闢地,乃是繼承的盤古大尊的血脈,奈何卻跳不出這天道輪回的圈子。可憐,可歎。”他也搖搖頭,歎息了一聲,輕輕的拍了拍刑天厄的肩膀,袖子一甩,施施然的走進了刑天家的大門。

  刑天厄卻是沒有心思再管那些車輛了,彷佛好學的童生,亦步亦趨的跟在了通天道人的身後,只是陪著笑臉在那裏輕言軟語的笑道:“我小時候,卻是聽祖父說過,當年曾祖去海外遊歷,碰到了了不起的神人,很是受了一頓教訓,卻也得了不少好處。沒想到他碰到的神人,卻就是先生你。刑天厄的確沒想到,煉氣士中,居然能出了您這樣了不得的人物。”

  通天道人只是連連冷笑,半天後才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若不是我師尊那老不死的不許我進中原九州,早在數千年前我就帶領門人來傳播道統了。”森嚴的看了刑天厄一眼,如今通天道人身上那屬於混沌天人的極強威壓自然而然的釋放出來,壓制得刑天厄不敢動彈絲毫:“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畢竟你也是九鼎大巫。你老跟著我作甚?”

  刑天厄只是在那裏笑:“您可知,大巫卻要如何才能脫離那死難之苦麼?”

  夏侯心裏一陣暗歎不妙,這刑天厄平日裏見過,卻是無比威嚴的一個老頭,怎麼今天卻性子變化這麼大?根本就好像一個向大人討要糖果的小孩。他居然想要從通天道人那裏得到長生之法,可不知通天道人要如何答復他。

  通天道人呵呵直笑,突然袖子一卷,一蓬金光突然閃過,他和刑天厄同時沒了蹤影。夏侯低聲驚呼:“卻是去了哪里?”

  赤精子則是愁眉苦臉的看著夏侯直歎氣:“掌教師尊叫我去金鼇島見師叔的時候說了,此番出山收錄門徒,卻是上合天機的好事,我教當興。可是卻又說了,不許師叔和這些大巫過多纏夾的。奈何師叔這次就和刑天家主混到了一起,如何是好?”

  夏侯也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天知道通天道人會和刑天厄說些什麼?這刑天厄剛才的表現倒是中規中矩的無比恭敬的樣子,可是誰知道他心裏又在想些什麼呢?看到赤精子那一籌莫展的模樣,夏侯只能安慰他道:“怕是不會有壞事吧?若是有了刑天家主暗地裏的幫助,道場在安邑,卻比現在要方便多了。”

  夏侯心裏也納悶,怎麼通天道人和刑天厄一對上面就湊到了一起?莫非真的是所謂的緣分?可千萬不要讓刑天厄成了截教的門人,那可就真正是太荒唐,太不可思議了。夏侯無法想像,截教門下有一大批肉體極度強橫的大巫修煉道法的情形。

  不過,刑天厄和通天道人秘密會晤之後,通天道人突然就失去了在安邑城內到處亂逛的興致,帶著赤精子等人直接去了道場。而刑天厄則是三更半夜的,著他身邊的一名老人,把夏侯叫到了後面花園中的一間涼亭內。

  看得出來,刑天厄的心情極佳,滿臉紅光的他嘴角老是不經意的露出一絲笑容,顯然是在通天道人手上得到了不少的好處。果不其然,一見到夏侯他就很興奮的說道:“篪虎,沒想到你在王宮內救了那滄風出來,卻引來了通天先生。這是我刑天家的福氣,倒是相柳家白白放走了一個天大的機會。”

  他陰笑了幾聲:“誰能想到,這些煉氣士的長輩,居然是他?通天先生能夠來到安邑開設道場,並且能讓我刑天家和他截教有了交情,這都是你的功勞。我刑天厄,絕對不會忘記你給我們刑天家帶來的好處。”

  一名身穿黑衣的老人靜靜的從花園角落裏樹林中走了出來,手上捧著一套軟皮甲胄。刑天厄隨手指了那甲胄一眼,笑道:“上次你和滄風在王宮校場交手,大風他們做事卻是小氣了點,給你的那套暴龍皮的軟甲,卻不是什麼好貨色。至於這套巫甲,是我收藏的精品貨色,你拿去在戰場上正好使用。”

  夏侯看了一眼那足足有半寸許厚卻極其柔軟異常堅韌的黑色皮甲,感受到上面一陣森森氣息撲面而來,心知這的確是難得的重寶。他也不客氣,當著刑天厄的面,就把那甲胄穿上了。巫甲在他身上自動扭曲調整了一陣,最終完美的符合了夏侯的體型。試著揮動了一下拳頭,扭了扭腰,這看起來很厚的皮甲,穿在身上卻彷佛沒穿一樣,行動間沒有絲毫的窒礙。

  刑天厄從自己袖子裏抽出了一根有夏侯大半個身高這麼長,通體線條圓滑流暢,通體烏黑閃動著隱隱寒光的狼牙棒。他隨手把那狼牙棒揮動了幾下,空氣中頓時傳來了巨大的呼嘯聲,這根狼牙棒顯然是沉重到了極點的兇器。

  “這是那老鬼送你的那根蚩尤骨,剛才我和通天先生聯手把它煉成了這根狼牙棒。感覺那蚩尤骨還是輕了點,所以我又在裏面加了幾塊難得的材料,如今這狼牙棒看起來不起眼,卻有二十四萬斤,正好是二鼎大巫的肉身所能承受的極限重量。”刑天厄撫摸了一陣那密佈著尖銳突起的狼牙棒,隨手丟給了夏侯。

  夏侯右手朝著那狼牙棒接了過去,手腕一沉,這根兇器的確極重,但是似乎裏面卻有一股清氣自然而然的流動,揮動之間,反而沒有拎在手上時那種沉甸甸的下墜感覺。夏侯能清楚地感受到這棍子本身是用巫咒陰火鍛煉成形的,可是內部卻被人刻畫了無數個道家的法陣進去,這就應該是通天道人的大手筆了。

  夏侯心裏一陣的激動,通天道人煉製的法器,能是凡物麼?以後若是機緣湊巧,這根狼牙棒升級為神器都未必不能的。

  果然刑天厄說道:“這狼牙棒本身,是我煉製的,不過是一點小巧的巫術。可是通天先生對他的加工,卻是讓刑天厄自愧不如,簡直就是天差地遠啊。想不到,煉氣士的手段,居然如此的神鬼莫測。”刑天厄很是一陣的長籲短歎,不過他歎息之時,臉上卻滿是充足和洋洋自得。

  夏侯實在無法忍住心頭的疑慮,隨手把那狼牙棒往地上一杵,問那刑天厄:“莫非家主要跟著通天道人煉氣麼?”

  刑天厄吃驚的看了夏侯一陣,突然大笑起來:“篪虎,你問的這個問題卻是有趣。我刑天家自身的巫訣,就足以讓我等修成近乎天神的力量,卻去煉那氣作甚?我巫家之人,最適合我們的,自然還是祖先留下來的巫訣巫咒巫法,可不是那煉氣的口訣。”

  沉吟一陣,刑天厄看了看夏侯,似乎作出了什麼決定一樣,笑道:“不過,你是大風的友客,而你的本性純樸憨良,你自然能把握分寸,不會去外面亂說亂講。通天先生答應,日後若我刑天家有所要求他的,他出手相助。而我卻從他那裏,得來了另外的好處,這才是讓我高興的地方。有了通天先生的幫助,日後我刑天家真正成為九州第一巫家,卻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夏侯愕然的看著刑天厄,九州第一巫家,不是王族麼?刑天厄似乎也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連忙分解道:“倒不是別的意思,而是我刑天家,有望恢復昔日先祖刑天氏以一身之力對抗天神大軍的神威了。”

  他有點興奮的在涼亭裏走了一圈,看著夏侯笑道:“自從天神斷絕了神人之間的通道,我等上古大巫的血脈,就益發淡薄了。當年一名九鼎大巫,可以活上數千年,若是達到了天神之境,就是永生不死的神體。數千年的巫力積存,巫力之強可想而知。而如今,我等九鼎大巫,生命長的不過千年光景,短的數百年就一命嗚呼。通天先生都說了,我們如今的九鼎大巫,比起他以前所見的,那是遠遠不如了。”

  夏侯把握住了刑天厄言語中的核心:“所以,通天道人助您脫去輪回之憂?”

  刑天厄嘿嘿笑了幾聲,深深的看著夏侯說道:“不僅是我刑天厄,而是我刑天家的直系血親,都有機會從通天先生手中得到延壽丹。雖不能永生不死,但是延長千年壽命卻是輕而易舉。”他微笑道:“多出千年的壽命,別的不說,我刑天家的力量,自然比起其他巫家,要強上許多了。篪虎,你覺得如何?”

  夏侯心思急轉,連連點頭:“好,當然好。我雖然是蠻人出身,不懂你們巫家的事情。可是能多活千年,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刑天厄嘿嘿直笑,走到了夏侯面前,拍了拍夏侯的肩膀,深沉的說道:“如此甚好。你和通天先生門下的煉氣士交好,我們刑天家和他們的聯繫,就在你身上了。通天先生,對你可是極其賞識的。我刑天家,自然也不會薄待了你。”

  夏侯很坦然的看著刑天厄,隆聲說道:“且不說薄待優待,那刑天大風是我朋友,我自然幫他。我篪虎族人,向來友仇分明。”

  刑天厄大樂,他深知南方蠻人的本性,卻也不知道夏侯這憨厚的蠻人面孔下,卻隱藏了另外一個靈魂。聽到夏侯的話,他很高興的看到這個得到了通天道人賞識,和通天道人門人又有很好關係的篪虎暴龍,還是他們刑天家的友客。

  夏侯自身的能力,在刑天厄看來不過如此,但是因為夏侯身上所發生的一連串稀奇古怪的事情,這些事情湊在一起,刑天厄愕然發現,夏侯已經變成了一個對他刑天家很有影響力的人物。不說通天道人對夏侯的好感,以及夏侯已經被收錄為通天道人記名徒弟的事情,就說送給夏侯蚩尤骨的那老者,就是刑天厄不敢怠慢的。

  種種極其巧合的機緣拼湊在一起,刑天厄這才會在深夜把夏侯叫到自己居所的花園裏來,對他施以合適的不過分的不會讓人反感的優惠,以籠絡夏侯。雖然看起來刑天厄不過是送了一件軟甲給夏侯,可是刑天厄自然安排了後手,以後會讓夏侯明白這件軟甲的價值。這件用真正的黑龍皮所鞣制的軟甲,整個大夏找不出第二件來,刑天厄自然會在恰當的時刻安排一個恰當的人,讓夏侯明白這軟甲是如何珍奇的一件寶物。

  一陣的籠絡和試探後,刑天厄很開心的看到夏侯果然是刑天大風的忠心耿耿的友客。他不由得在心裏樂道:“蠻人的性子果然如此,給他一點好處,付出一點真心真情,他就可以為你賣命!大風的運氣卻是極好的,居然找到了這個一個奇遇連我都羡慕的小蠻子做友客!妙極,果然是妙極。”

  示意夏侯在涼亭內的石凳上坐下,一個侍女靜靜的送了茶湯過來。刑天厄親手給夏侯端了一杯茶,微笑道:“通天先生的事情,我們刑天家自己人知道就好,篪虎你可要注意,人前人後,可不要說漏了風聲。畢竟在大王他們看來,煉氣士不過是一群海外的異端,卻是不瞭解他們真實的情況的。我們刑天家雖然不怕麻煩,但是也不要故意招惹麻煩,不是麼?”

  連連點頭,端起茶湯一飲而盡,夏侯把幾片茶葉放在嘴裏咀嚼了一陣吞下,滿臉憨厚的看著刑天厄:“您說得是。我也明白,這事情不能往外面亂說。想那相柳家知道了我們和煉氣士之間的關係,肯定會大做文章的。”

  夏侯大包大攬的說道:“以後刑天家和道場之間要送什麼消息,就直接讓我去做就行。最多有人說我篪虎暴龍和滄風是朋友,卻不會想到其他的地方去。這樣一來,什麼麻煩都沒有了。就算有人要故意造謠,也要顧慮到您啊。”

  刑天厄大喜,夏侯的表現卻不是一個只有肌肉的蠻人所能有的,夏侯還是有這麼一點機智的麼。刑天厄的興致也就上來了,開始說起今夜把夏侯叫到後面來的主要目的。

  “如此甚好,那閒話也不說了。今晚門口的車隊,你也看到了吧?”刑天厄端起茶湯,慢慢的一口一口的抿著,眼睛從茶盞上方看著夏侯。

  夏侯點頭:“看到了。車輪的聲音這麼沉悶,裏面的東西都很沉重吧?我看到有幾塊路磚都壓出裂縫來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5:22:36

  刑天厄輕輕的唔了一聲,放下茶盞說道:“沒錯,裏面的東西是很沉。是我命人從族地的工房調集的一批上好的巫甲和兵器,裏面使用了大量的稀有材料,防禦力比起王庭暗司下的大王親軍的軍械,還要強上三倍左右。這批兵器和鎧甲,是用來裝備大風他們的親軍的。”

  “親軍?”夏侯看了刑天厄一眼,突然醒悟到:“大軍現在就要出發麼?”

  刑天厄點點頭,手指頭在桌面上敲打了一陣,笑道:“大風是我的直系長孫,若無意外,以後刑天家就是他的。他,以及其他那些巫家的子弟在安邑相互攻擊,那都是我們故意的安排。甚至大風被相柳柔那娃娃欺壓了好幾年,也是我們授意的。沒經歷過風雨、挫折的年輕人,以後如何執掌一個巫家?”

  夏侯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聽刑天厄說話。

  刑天厄淡淡的說道:“我們每一代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先在安邑城內讓他們相互鬥一陣,決出一個最有能力的後人,以後他們那一代王庭,就歸他說話了,這是安邑的規矩。而對外麼,我們對海人數千年的戰爭,就是另外一個鍛煉他們的場所。”

  刑天厄看了夏侯一眼,突然笑道:“你在熊營也住過幾天,感覺如何?”

  夏侯沉默了一下,實話實說道:“差,非常的差。我實在無法想到,大夏最精銳的軍隊,新軍營居然是那種模樣的。那些新軍,說實在的,站的隊伍還沒有我的族人整齊。他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刑天厄大笑:“說得好,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僅是新軍營,就連大風他們的黑厴軍、玄彪軍,真正的精英老戰士,在我們把軍權交給他們的時候,都已經抽調去其他的軍裏了。大風他們如今統轄的,不過是一批打了幾次小仗,甚至還沒有沾染太多血腥的娃娃。”

  刑天厄看著夏侯,語氣有點陰冷的說道:“這些娃娃上了戰場,面對海人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只能是一敗塗地,死傷慘重。”

  夏侯不被刑天厄語氣所動,只是看著刑天厄問他:“為何如此?想來家主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刑天厄很無奈的聳聳肩膀:“不是我的理由,是我們祖宗的理由,我們祖先留下的規矩就是這樣。只有在戰場上大敗過,受到那種剜心劇痛的子弟,才能真正的成熟起來。他們必須見過因為自己的過錯而死傷數十萬人的景象,他們以後作出各種決定時,才會更加的謹慎周密,不會出錯。”

  他看著夏侯,歎息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聽懂,但是,像大風他們這樣的巫家子弟,如果自幼一帆風順,一點挫折都沒有的話,等他們最後掌握大夏的權力了,並不是一件好事。”

  “當年我第一次和海人交戰前,率領長輩安排給我的那一批新軍和九州左近的幾個小國打了好幾場仗,我大獲全勝,無一敗績,斬首數十萬。那時的我意氣風發,揚揚得意不可一世,自以為天下除了那時的大王和家主,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刑天厄臉上肌肉抽動了幾下,嘿嘿冷笑道:“結果和海人一場大戰下來,我屬下新軍被屠殺了七成!大敗虧輸,就連我都被海人的一種奇怪的武器重傷,我這才清醒過來。”

  刑天厄淡淡的說道:“以數十萬人的血肉,能夠換來一個清醒能幹不驕不躁甚至有點心思莫測的家主,是很合算的事情。篪虎你以為如何?”

  夏侯看著刑天厄,點頭認可他的話:“這和我族人在山林中一樣,最好的獵手總是要被猛獸抓過、咬過,看到自己的同伴被猛獸殺死過,如果他能撐過來,才會成為最好的獵人。”

  刑天厄大笑鼓掌:“中啊,你說得恰當至極。又好像那大風生於海上,剛出生的大風總是被父母逼迫去和那些海怪精怪死拼,只有最終活下來的大風,才能翱翔於數萬里的高空,俯瞰整個大地。我把長孫起名刑天大風,就是這個意思了。”

  夏侯默然,過了一陣後才問刑天厄:“那,家主把這話說給我聽是為何?”

  刑天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些,同樣也是安邑的規矩。後人們出戰前,長輩總要從他們的友客中挑選一個能幹可靠的人,把這些重複過無數次的話向他們述說一遍。”

  他看著夏侯,沉聲說道:“現在大風、玄蛭他們身邊,真正能幹的人,只有你一個。而且你連遭奇遇,乃是福大命大之人,這事情也就只能交給你了。大風、玄蛭上了戰場,身邊會有三千親衛,所用的就是這次調來的最強的鎧甲和兵器。你就是那三千親衛的首領。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把他們活著帶回來就行。”

  刑天厄的語氣中有了幾絲肅殺的意味:“只要大風他們不死,那些新軍,就算是你統轄的親衛,死傷再多也不可惜。”他冷冷的說道:“我們不會在他們身邊安排強大的巫做保鏢,我們必需要讓他們真正的認識到什麼是屍山血海,什麼是絕望,什麼是恐懼。只有真正在沒有任何後援的情況下讓他們直視這一切,他們才會成為合格的繼承人。”

  夏侯沉默了一陣,仔細的想了半天,這才問刑天厄:“如果他們撐不過去,就此廢掉了,豈不是損失麼?”

  刑天厄大樂,看著夏侯樂道:“我們精挑細選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垮掉?如果是真正垮掉了,我們各家的直系血親這麼多,再挑選幾個來重新培養,又有什麼關係呢?”

  “呃。”夏侯看著刑天厄,遲疑了一下這才問道:“可是,如果我們大勝了,又怎麼樣?”

  刑天厄連連搖頭:“大勝?嘿,怕是要我們後面的真正精銳上了戰場,這才可能大勝罷?海人和我們交戰數千年,卻沒有被我們消滅,他們的力量,不容小覷啊。你能護著大風他們安然無恙,就很不容易了。”

  眼看著夏侯還要再問話的樣子,刑天厄連忙擺手:“罷了,罷了,你到了西邊邊境上就明白,海人的士兵的確都極為孱弱,不是我們大夏巫武、巫士的對手。可是他們的軍力能夠和我們分庭抗爭數千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到了就明白了。”

  夏侯尋思了一陣,倒也真是這個道理,現在這麼囉嗦幹什麼?於是他點點頭,認可了刑天厄的話。但是,一想到面對海人的精銳軍隊,就有數十萬大夏的士兵可能被殺死,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造就幾個世家的未來領導人,夏侯心裏就有點不舒服。

  他想起了刑天十三操練那一批精怪護衛的情景,總感覺刑天十三那天對自己說過的話,蘊含有別的意思在裏面。“唔,看來,要叫刑天大風他們狠狠的操練一下那些士兵才行。也許,我應該幫他們一把。最少要減少一點死傷才行。我無力扭轉安邑的這些數千年數萬年流傳下來的古怪規矩,那麼,我只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儘量的減弱這些該死的規矩所造成的損失。”

  刑天厄在那裏絮叨:“三千套巫甲是配備給那些親衛的,還有一千套是準備用來更換的零部件。兵器都是長刀,上面被四鼎大巫加持了很多對作戰有利的巫咒,威力驚人。另外,特意為你的射日弓打造了一萬支重箭以配合你的射日訣,你到時候記得帶上。”

  夏侯點頭,問他:“那大軍什麼時候出發?應該是要到明年開春了,才能對海人發動進攻罷?”

  刑天厄笑了幾聲,眯著眼睛說道:“黑厴軍、玄彪軍以及你率領的三千親衛,還有相柳家的蚺軍,防風家、申公家的軍隊,三日後開向西邊。等你們動身後半月,大王會派人把海人的使節維爾等人慢慢的送回去。”

  怪笑了幾聲,刑天厄說道:“你們一路上大概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趕到最西邊的邊境。而送海人使節團離開的人,一路上故意拖延,大概就要到明年春天才能趕到了。你們將會有幾個月的空閒時間做戰爭的準備。而海人的使節連同他們的聖女一回去,他們那群宗教瘋子會立刻興兵進攻。各家的子弟率領的軍隊,將會在正面對上含怒而來的海人大軍。”

  夏侯恍然,眼裏神光閃動:“讓刑天大兄帶著我們頂住海人的大軍,那麼,如今駐紮在邊境上的那些精銳軍隊,他們?”

  刑天厄冷笑道:“他們?在你們進駐軍營後,他們就有幾個月的時間活動。如果在這幾個月中,他們還無法從兩翼滲入海人的領國,那他們回到安邑了,都要被打破屁股才行。”

  他很有信心的看著夏侯:“你們趕在使節團之前到,海人不會得到消息說我們增兵了。你們進駐軍營,大風的父親和叔父統領的禦龍軍、齏犼軍、翔龍軍三軍,配合西南戎州滔天候、正西袞州並天候、西北柱州肥天候三州鎮軍就可以悄然而出,從兩翼潛入了。有了幾個月的空閒時間,他們可以作出很多事情來,不是麼?”

  夏侯只能暗自驚歎大夏這些統治者的心機之狠毒,還能說什麼?

  可是一想到在安邑的一大堆麻煩事情,夏侯不由得一陣的頭疼:“三天后大軍就要出發?是不是太急促了?”

  刑天厄連連搖頭:“怎麼算急促呢?海人的使節都去進攻我們大夏的王宮了。”說道這裏,刑天厄譏嘲的笑了幾聲:“嘿,攻擊我們的王宮,真是莫明其妙。總之海人的使節已經暴怒了,我們必須趕在他們有所準備之前,就做好明年開春血戰一場的準備,盡可能多的搶佔海人的國土、殺傷他們的軍隊。我們主動點佔便宜,總比他們有了準備讓我們付出更大的代價的好。”

  夏侯支吾了一陣,終於還是說道:“那麼,道場在安邑的事情?”

  刑天厄毅然說道:“你去軍中的這段時間,通天道場在安邑的一切事情我親自處理,卻是不會有問題的。你這娃娃,似乎對他們很是親近。卻是擔憂過甚了。有我刑天家做後臺,通天先生自己又是法力無邊的神人,誰能奈何得了那道場?”

  夏侯點頭,可不是這個道理麼?通天老道一個人坐鎮,怕是十幾個九鼎大巫都不能從他手上討到任何的好處。就不要說通天老道背後,還有實力更加驚人的兩位大教主,更有一位鴻蒙初開時就存在的老怪物了。加上刑天家的權勢,那道場的確是沒有任何值得擔心的地方。

  只是,夏侯覺得,自己從通天道人那裏還沒有得到足夠的好處就要離開,一時間有點捨不得而已。如果能聽通天道人講解幾句大道,這好處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暗自歎息了一聲,夏侯又無奈的說道:“道場的事情有家主親自關照,自然無妨,卻是要請家主多多照顧滄風他們,畢竟他們也是我的朋友。可是我要是離開了安邑,還有老大的一個不方便,那黎巫殿的黎巫,也許會隨時來找我。”

  說道這裏,夏侯把黎巫給的木牌掏了出來,苦笑著說出了黎巫把自己當作一袋人形化肥的事情。

  刑天厄氣得直笑:“這,這黎巫,簡直就是莫明其妙。哼哼,不要理會她,若她的人來了,我直接回絕了就是。幾根破爛花草而已,哪里比得過我們征服海人的大計?你只管去軍中安心做事,好好的幫大風他們,這女娃娃,我去應付。”

  ‘女娃娃?’,夏侯嘿嘿笑了幾聲,看來刑天厄是知道黎巫真面目的。

  刑天厄也嘿嘿的笑了幾聲,古怪的看了夏侯一眼說道:“九大巫殿殿主,莫不是巫力通天的人。可是若被那些年輕人知道黎巫居然是一妙齡少女,風言風語的不會少,巫殿的面子上卻是掛不住。所以,嘿嘿!”刑天厄笑得有點猥瑣,非常的猥瑣,不知道他是否又想到了某些不良的聯想上去。

  夏侯忙說道:“如此甚好,有家主出面,卻不怕黎巫來呱噪了。”

  拎著那根狼牙棒,夏侯就準備起身離開,既然三天后就要出征,夏侯必須把手上一些亂七八糟的雜務都給處理好。起碼白還在黎巫那個可怕的女人手中,怎麼也要把白給救出來才行啊!

  他向刑天厄告辭,說是去整頓一下那些甲胄兵器等等。三千刑天家的親衛已經到了刑天府內,夏侯覺得還是趁早去和他們見個面,聯絡一下感情才好。

  刑天厄笑眯眯的,也不留夏侯。總之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之好,所以臉上一貫的冷漠肅殺都不見了。

  夏侯轉身走了幾步,卻突然想起了黎巫對刑天大風他們的命令,連忙轉過身來對刑天厄說了。

  刑天厄深深的皺起了眉頭:“討厭的女娃娃,人家傳一些風言風語的,又有什麼關係?你屬下大巫極多,隨便派幾個人出去殺人就是,怎麼又著落在了大風他們的身上?若是大風他們按照你的話做了,真把那傳出風聲的人給殺了,豈不是我刑天家平白得罪人?”

  嘴裏很是對黎巫抱怨了幾句,刑天厄大手一揮,喝道:“罷了,你不要管這麼多,趕快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一下,準備幫大風他們點起軍馬出征就是。唔,去把大風他們幾個叫來,我有話要吩咐他們。黎巫那裏的事情,怎麼能按照她的話去做?”

  看到刑天厄已經有了主意,夏侯點點頭,離開了這花園。

  在刑天家那複雜的院落中一陣快步行走,夏侯朝自己精舍走了回去。他看著天上的星星,低聲的歎息起來:“通天老道和刑天厄勾搭在了一起,還不知道背後做了什麼交易,他們可不要鬧出什麼亂子來就好。我身上的事情卻是極多的麻煩,可是卻也無妨,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漠然處之、穩守心神就好。”

  “想要跟著通天老道學道,卻也沒關係,等得回安邑了,他老人家卻又是坐鎮這個道場,不會跑掉的,我急什麼?”

  “入軍打仗,這事情卻也不難,幫助刑天大風他們好好操練一下軍隊,不就成了?不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麼?”

  “最大的麻煩不過是黎巫那丫頭而已。不過,如果我無恥點想,我如今的靠山是通天老道和刑天厄,她一個黎巫,權勢再大又能把我怎樣?呃,明天趕緊去黎巫殿把白接回來,我招惹不起她,我躲還不行麼?”

  想到這裏,夏侯心裏一陣暢快,猛的掄起那根狼牙棒狠狠的朝前一揮。

  ‘轟隆’一聲,出神的他沒看到前方路邊有一塊假山石矗立在那裏,那二十四萬斤的狼牙棒直接把那假山石砸成了碎片。狼牙棒上附帶的巫咒暴然發作,就看到一團綠光一閃,一連串的陰雷轟隆隆爆炸開,把那假山連同附近花圃內的花草樹木,全部炸成了粉碎。

  無聲無息的,這個偏院內突然燈火通亮,上百名身穿黑色勁裝的刑天家衛從黑暗中冒了出來,一個個死死的盯著夏侯,沒有人吭聲。

  夏侯狼狽的慢慢的舉起了狼牙棒,苦笑道:“呃,我說這是一個意外,你們相信麼?”

  那些護衛看了夏侯半天,領頭的那巫這才慢慢的點點頭,無聲無息的,這批護衛又消失在黑暗裏。

  夏侯尷尬無比的拖著那狼牙棒疾跑,跑回了自己精舍,卻是不提去見那三千親軍的事情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5:24:09

第四十四章 出征

  白眼淚汪汪的回到了夏侯的身邊,居然是黎巫親自送他回來的。看黎巫對白那依依不捨的模樣,夏侯甚至懷疑,如果不是限於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因為刑天厄出面 討要,黎巫會毫不猶豫的把白搶走,歸於自己名下。說到底,黎巫其實不過是一個青春少女,卻不得不窩在那陰森寂寥的巫殿中,成為高高在上的大巫,她難得找到 一個玩伴的。

  不過,夏侯只能在心裏說對不起了。白等同夏侯的孩子一樣,他絕對不會讓白留在一個對於各種草藥的使用已經到了癡迷狀態的巫手上。而且似乎黎巫已經用白 試過藥了,就看白突然增長的行動速度,那微微泛出金光的鱗片,就知道他得了不少好處,可是吃得苦頭肯定也不少,否則一頭貔貅怎麼會在自己主人面前落眼淚? 估計被黎巫嚇壞了。

  但是也好,夏侯不無惡意的看著突然顯得老實本分了許多的白,尋思著看來偶爾找個惡人調教一下白也是好的,省得他整日裏就一對眼睛死盯著人身上皮肉豐厚 的地方,見了誰首先就盤算著這人好吃不好吃的問題。看現在的白,乖乖的蹲在夏侯腳邊,老實,聽話,本分,安靜,簡直就是一個乖寶寶了。

  把白從黎巫的魔爪中強要了回來,夏侯就去和通天道人辭行。道場的所有事情,都有刑天厄安排來的一個族人在背後打理,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只要通天道人不自己招惹出麻煩來就一切順利。同時,夏侯還要趁著臨行前三天的時間,向通天道人討教一些問題。

  看著遍體戎裝的夏侯,通天道人只是呵呵大笑,卻一個字都不肯說。夏侯逼問得急了,通天道人這才雙眼一翻,近乎無賴的說了一句讓夏侯恨得牙齒癢癢的套話:“這個,所謂天機不可洩漏,我有說什麼麼?”

  雖然通天道人不肯說一個字,可是他出手卻比刑天厄更加大方。幾件護身的法寶也不用說,這是通天道人親手煉製的好貨色,夏侯毫不客氣的就接了過來。另外通天道人還一時興致起,著夏侯找了十幾塊極品的原玉,為他煉製起各種稀奇古怪的玉符。

  說起玉符這種玩意,夏侯以前也見過。那些特聘來的教官,要耗費好幾天的功夫,才能製作出一片外表精美威力強大的玉符來。那時夏侯見過的,一枚拇指指甲 大小,其薄如絲的玉符,爆炸後的威力等同於一輛汽車炸彈數百斤烈性炸藥的當量。可是因為那些教官不願意耗費太多力氣在這等‘微末之技’上,夏侯在特勤局這 麼多年,拿到過的也不過兩枚而已。

  可是看看通天道人,出手豪爽,煉製的速度也是快得嚇人。這是足以把那些耗費全身真元才能煉製一枚玉符的教官,嚇得下巴都落在地上的速度,而且通天道人煉製時動作優美,一點煙火氣都不沾,不愧是神人級的人物。

  就看到一塊尺許長、三寸高的青色原玉被通天道人手指一劃,頓時分解成上千片小小的玉片。張口一道青、白、紅三色的真火噴出,那些玉片盡數融化,化成了 各種各樣形狀的玉符。有水滴狀的、有樹葉狀的、有魚鱗狀的、有彎月形的,一片片都是精緻入微,上面自然生成了無數細小的符籙。那玉片內的雜質更是被真火化 得乾乾淨淨,通體晶瑩透明,質地極高。

  十幾塊原玉所化的萬多枚玉符漂浮在通天道人身邊,就看到通天道人右手食指伸出,一道細細的白光飛快的閃動,在夏侯反應過來之前,那白光已經把無數各種 各樣的符咒陣圖,刻入了那玉符之中。隨後通天道人一口白氣噴出,盡被那些玉符吸了進去,就聽得‘啪啪啪啪’一陣脆響,那些玉符閃動過一陣陣毫光,緩緩的飄 落下來。

  “好了。一萬七千枚玉符,你可以當石子丟。不要吝嗇這些玉符,煉製起來不麻煩,威力卻也還湊合,用來臨時救急保住一條小命還是可以的。”通天道人把那一大捧一大捧的玉符遞給夏侯,夏侯傻在那裏,動彈不得。

  不過是十幾次眨眼的功夫,通天道人就完成了一萬七千枚玉符,而且每一片都是如此精美,有如藝術品一般。更加難得的是,夏侯能分辨出的幾枚玉符上的法 陣,儘是高級道法的陣圖,威力極大。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通天道人的這一手,實在是把夏侯前世的那些教官比得一點面子都沒有啦。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呢?

  看到夏侯呆在那裏不動,通天道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看看一大堆的玉符,又看看夏侯身上穿著的龍皮甲胄卻是沒有一個口袋的,不由得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隨手從自己腰間扯下了一個白布口袋,把那大堆的玉符都塞了進去。

  夏侯還沒看清通天道人的動作,通天道人已經是嘴巴一張,一團白氣噴那口袋上,那口袋‘哧溜’一聲化為一道黑色的金屬鐲子,被通天道人套在了他的手上。 拍拍手,通天道人笑道:“罷了,看你沒地方放這些雜物,這乾坤袋卻是我以前沒事好玩煉製的,雖然品質不高,但是裏面也可以裝幾座大山進去,送你玩罷。”

  還能說什麼呢?夏侯只能是跪在地上,謝過了通天道人。傳說中的可以納須彌於芥子的神通啊,夏侯總算是親眼看到了。他心裏暗喜,有了這個手鐲,那些玉符 也就罷了,占的空間不大,可是刑天厄給自己專門打造的一萬支重箭,可就有了存放的地方。看來通天道人的大方是一貫如此的,難怪他的所有門徒,一身裝備豪華 至極,卻比同宗的師兄弟好太多了。

  通天道人看到夏侯那感激涕零的模樣,不由得納悶道:“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這麼感激作甚?唔,明白了,感情這些巫家太窮了,你卻沒見過什麼是真正的好 寶貝的。”眨巴眼睛思忖了一陣,通天道人點點頭,帶著幾分譏嘲的笑道:“刑天厄身為刑天家之主,居然就送你一套龍皮甲胄,雖然這皮子的質地還算湊合,可是 煉製的手法太差,落了下流。”

  他拍了拍夏侯的肩膀,微笑道:“罷了,你記得以後見了我那兩位師兄,就咬死要進我截教門下,他們卻是沒話說的。你做了我的徒弟,卻也不能厚此薄彼,我 去師尊那裏挖幾件好寶貝給你。你的師兄師姐他們,哪個身上沒帶著兩件先天之物?”通天道人詭笑道:“師尊那裏的好貨色還多,不把他榨幹了,怎麼對得起我截 教的門人呢?”

  夏侯只能傻笑,笑得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些什麼了。選擇跟著通天道人,看來是很不錯的事情啊,起碼,他出手就比他兩位師尊大方太多。

  這就算是正式向通天道人辭別了。帶著一口袋的玉符以及那幾件護身的法寶,夏侯腆著肚子,走路都好似飄一樣的帶著白離開了通天道場。他那個歡喜啊,就沒 法形容了。總之,套用一句很庸俗的話來說,現在的夏侯看任何東西,那都是:天是湛藍的,雲是雪白的,風是輕柔的,水是溫柔碧綠的,甚至眼前這個鬚髮蓬亂的 死老頭,也是無比可愛的。

  夏侯差點抱著眼前這突然冒出來的老人頭啃上幾口,幸好他反應得快,在自己抱住那老頭之前刹住了腳步。他驚疑的看著突然閃出來的刑天十三,問道:“三爺 爺,您找我麼?”和刑天大風他們的關係是越來越好,加上刑天家的幾個長輩有意籠絡,如今夏侯對於刑天家長輩的稱呼,都跟著刑天大風他們了。

  刑天十三眼珠子嘰哩咕嚕亂轉了一陣,隨手把一個木盒塞給了夏侯:“喏,你的軍候文書和你的任職書。上次你在王宮把海人使節團盡數打翻,雖然沒有殺死一 個,讓大王有些不喜,卻也是一分大功勞,你被加封為銅羆軍候,這是大夏九級軍候中的第二級,你可不要以為是輕鬆的。”夏侯連忙接過了盒子,口稱不敢。

  刑天十三滿意的點點頭:“另外你的任職書上,你被特意加封了都校的軍職。大夏軍律,都校領三千兵眾,正好是你屬下親衛的數目。而在戰時,都校卻有權視情形而就地督軍達兩萬人,這是準備萬一之用,你把文書也收好,現在你就是大夏的銅羆軍候黑厴軍都校大人了。”

  夏侯被搞得一愣一愣的,這大夏還真有趣,給一個功臣正式的授予軍銜和軍功,居然是在大街上完成的?而且看刑天十三的這模樣,根本還是湊巧碰到了自己,就順手把這盒子塞了過來,這也太,太傷那些功臣的心了罷?

  看著刑天十三帶著幾個童子搖搖擺擺的離開,夏侯連忙問他:“三爺爺你現在去哪里?”

  刑天十三回過頭來,看了夏侯一眼,突然怪笑起來:“嘿嘿,西坊新來了一個紅姑娘,一手琴那是彈得出神入化,尤其還是處子一個。我今日就是去采了她的紅丸,莫非你也有那個興致?聽說你從來不近女色的,莫非是下麵那玩意不行了?”

  夏侯差點一口血噴出,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刑天十三這聲音也忒大了罷?他哪里敢回話,只是朝著刑天十三連連抱拳行禮,帶著白落荒而逃。刑天十三摸摸鬍鬚,嘰哩咕嚕的咕噥道:“第一次看到有男人聽到玩女人就逃跑的,這篪虎暴龍看起來挺精壯的漢子,怎麼有這毛病?”

  又過了兩天,第二天夏侯就要隨大軍出征了,黑厴軍、玄彪軍以及其他幾隻由安邑世家的子弟們統帥的軍隊,已經在安邑城外百里開外的軍營內等候,而夏侯他們這些領軍之人,還在安邑城內,忙著最後的一點手續。

  刑天大風他們是各軍的軍尉,在大軍出陣前的一個晚上,是一定要在王宮陪夏王酒宴的。並且據說還要舉行一些神秘的巫術儀式。夏侯卻是因為軍銜不夠,這次就是他,也沒有辦法混進去看熱鬧了。

  而得到了確切消息的烏光真人他們,則是一一趕來給夏侯送行,說了一些福命天定,夏侯福澤深厚上了戰場定然無事的廢話。而烏光真人更是和他師尊通天道人 一樣,把自己隨身的幾件護身法寶贈送給了夏侯。這些法寶都是烏光真人自己煉製的,雖然他的法力道行比起通天道人那是差了太遠太遠,可是畢竟也是耗費了幾百 年苦功才煉製出來的好貨色,夏侯自然也毫不客氣的笑納了。

  烏光真人的幾個師兄弟,也對夏侯各有饋贈。只有赤精子等幾個闡教的門下,眼巴巴的看著烏光真人他們給夏侯送了各種法器,一臉的哭兮兮模樣,卻是一件物 品都拿不出來。烏光真人不由得帶著點譏諷的笑道:“赤精子師兄,你們闡教門人卻是只注意自身的修煉的,這法寶飛劍之類,都是旁門小技,暫時拿不出東西,卻 也無妨,我們三教門人本是一家,誰也不會笑話誰。”

  赤精子硬是被烏光真人弄得個面紅耳赤,氣得直咬牙齒。面子上實在掛不住,赤精子居然‘嘩’的一聲,從自己袖子裏抓住來一件紫氣繚繞紫色光霧直沖天空的 八卦綬衣,硬是塞進了夏侯的手裏:“罷了,卻不能讓人說我赤精子小氣,我赤精子總共就兩件法寶,這件紫綬仙衣,就送與了篪虎師弟罷。大家都是同門,卻也不 要客氣了。”

  紫綬仙衣!赤精子性命交修的護身法寶,幾乎就等同於他元神的一半實力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赤精子被烏光真人一陣言語,居然就把看家的法寶給送了出來!這種和自身元神融合祭煉的極品法器,幾乎就和性命一樣重要,哪里是輕易送出去的?

  烏光真人傻眼了,滄風一對眼珠子看得通紅的,盯著那件紫色光華水波一樣流轉的紫綬仙衣,口水都差點溜出來啦。

  夏侯心頭震驚,前世他的教官就來自昆侖一脈,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紫綬仙衣的名頭?想不到啊想不到,赤精子居然把這物事送給了自己?夏侯一雙手已經伸了出 去,死死的抓住了那法器,嘴裏則是很客氣的叫嚷著:“這可怎麼好意思呢?嘖嘖,您看,赤精子師兄,您實在是太客氣了。怎麼連看家的法寶都送出來了?不好, 實在不好嘛。”

  赤精子氣煞,你嘴裏說不要,可是一雙手這麼死死的抓著幹什麼?他眼珠子亂轉,哼哼的說道:“無妨,無妨。我闡教門人,這隨身的法寶數目卻是不多,否則倒是可以多送篪虎師弟幾件。呃,拿去,拿去,這紫綬仙衣,只要祭煉得法,就算是九天雷霆,也是不怕。”

  夏侯哪里還肯客氣?直接抓過了那紫綬仙衣,隨手就披在了自己身上。那紫綬仙衣卻是靈性十足,剛剛沾上夏侯的身,就化為一蓬紫光滲入了夏侯身體。夏侯只 感覺體內一陣清涼,皮膚下隱隱有極其強大的力量在流轉,卻連自身都察覺不出來。這紫綬仙衣上身了,何止多了一條性命?以夏侯如今的實力,雖然只能發揮出它 一成的防禦力,卻也極其可觀了。

  烏光真人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的直拍赤精子的肩膀:“罷了,罷了,老赤,你也別小氣。最多你耗費點時間,再去煉製一件卻也不費太多功夫,無非就 是千年左右的閉關打坐而已。嘿嘿,哈哈哈哈!”烏光真人以及他截教的幾個同門那是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死道友不死貧道,赤精子損失一件重寶,他們只樂得看熱 鬧,誰叫闡教的煉氣士,平日裏祭煉的法寶這麼少?

  鬧騰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夏侯早早的穿戴整齊,拎著那根沉重無比的狼牙棒,背上那張射日弓,帶著白一起出了刑天家的大門。渾身酒氣的刑天大風兄弟幾個 帶著親軍護衛,已經在門口等候了。刑天厄等刑天家的長老、耆宿,站在刑天家的門口,嘴裏念念有詞的,在舉行一個小型的巫術儀式,替刑天大風他們祈福。

  而出發前,還發生了一點點小插曲。夏侯拎著那根狼牙棒跳上了一匹黑厴,就聽得那黑厴慘叫一聲,被夏侯攔腰把脊椎骨給坐斷了。負重萬斤以上可以日行萬里的奇獸黑厴,去也受不了夏侯身上那套行頭的重量啊。

  刑天厄等人無奈,這狼牙棒還是刑天厄親手參與煉製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棒子的重量?這卻是他疏忽了。

  刑天十三連連搖頭,命人去刑天家的後院裏,把自己騎的一頭變異的六角四目金爪墨麒麟給牽了出來。這頭已經算得上神獸的墨麒麟體型巨大,力量更是驚人無比,夏侯、白全部騎在了它背上,這墨麒麟也不過是輕輕的打了個響鼻,翻著白眼瞪了刑天十三一眼。

  刑天大風他們看得是無比的羡慕,一陣的眼熱。黑厴、玄彪這樣的奇獸可以大規模的蓄養以裝備部隊,可是那些麒麟啊、七彩鹿啊之類的神獸仙獸,卻是難得照 章辦理的。能有一頭神獸代步,這幾乎是安邑所有世家子弟的最大夢想。刑天磐低聲抱怨道:“原來換一個沉重點的兵器,就可以換坐騎麼?早知道我也更換庫房裏 的那柄開天斧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5:24:47

  安邑的習俗,家裏的子弟出征時,長老親屬卻是不能送出門的。刑天厄他們就站在門內,看著刑天大風等人快速離開,嘴裏大聲的念誦著巫咒,以求他們的平安。雖然已經在背後做了很多的安排,但是刀兵兇險,誰也不能保證在戰場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刑天、相柳、防風、申公四大巫家的子弟率領自己的親軍會合,順著安邑城正中的大道,朝城外急速奔去。大道兩邊,有王庭的近衛沿途守衛,大道兩側數百丈 內,所有百姓都被勒令留在家中,不許出門觀看。一行數萬人馬,就這樣轟轟有聲的直接沖出了安邑西門,不再回頭看一眼。按照王令,他們將趕去軍營,即刻拔營 而出,開赴西方邊境。

  安邑城的西門城樓上,商湯站在那裏,出神的看著大隊軍馬湧出了安邑。

  良久,商湯這才彷佛沒有任何目標的問道:“伊尹,你看他們的兵馬,可雄壯麼?”

  鼓著一對大眼的伊尹站在商湯身邊,看著精神抖擻士氣高昂的軍士,良久才道:“這些親軍,卻是各大世家的精銳護衛,戰鬥力比起他們率領的那些新軍,卻要強太多了。各大巫家的親衛,原本就是九州最強的一支軍隊。”

  商湯聳聳肩膀,狠狠的一掌拍在了面前的城牆垛兒上,喝道:“如果我們商族能有這樣的精銳軍隊三十萬,東夷人的侵擾還值得憂慮麼?”

  伊尹連連搖頭,滿臉的不以為然:“主人說錯了。三十萬精銳,以我們商族的財力想要做到卻也不難。可是有了三十萬精銳軍丁又能如何?大夏都不能把東夷人怎麼樣,我們有了三十萬軍,只是增添更多的麻煩。”

  不等商湯開口,伊尹就自顧自的分析道:“如今侵擾我商族的,不過是東夷人的幾個分支部落。若是我們組建大軍,滅了那幾個部落,東夷人的大族立刻殺到,難道我們能以商族一族之力,對抗整個東夷部族聯盟的大軍麼?這可是大夏都不能做到的事情。”

  商湯恨得直跺腳:“唉,可惜我族的軍力!若我族能有大夏王庭那等數百萬強大巫軍,東夷算得了什麼?真不知大夏為何容忍東夷人這麼多年的煩擾。他們坐鎮中州,太平安樂,卻只苦了我們商族還有其他的屬國民眾。”

  伊尹不再就這個話題討論下去,他轉換了話題道:“我們聘用的那數萬巫,過兩天就可以趕去族地了。各大巫家的軍隊,以及九王子率領的王庭暗司禁軍,早幾天就已經開發了。總之這一次總能把東夷人從我們族地上趕出去。”

  商湯依然不依不饒的說道:“如果我能有數百萬的巫軍。”

  伊尹依然自顧自的看著駱繹出城的軍馬,淡淡的說道:“如果主人能成為商族的王,卻也可以。”

  商湯回過頭來看著伊尹,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這次天巫殿,我有幸得到了天巫一部分的巫力。如今我已經有了七鼎上品頂峰的巫力。比起我的幾個兄弟叔伯,我湯的實力最強。”

  伊尹卻是不以為然,看著商湯說道:“我卻是寧願主人得到的是另外的東西。巫力這東西,只要天分足夠,主人你苦修百年,也有有所成就。真正珍貴的,是天 巫一生積蓄的智慧,卻被那篪虎暴龍憑空得去了。若是主人得到的不是巫力,而是那天巫的記憶傳承,我想族王會立刻決定日後傳位於主人的。”

  臉色微微一變,眼簾耷拉了下來,商湯低聲歎息道:“是啊,卻是一個蠻人得了那最大的好處。這真的是命麼?”

  伊尹咳嗽了一聲,看了看左右,淡笑道:“不過,主人卻也不用心急。還沒有把天巫的那部分巫力完全消化,主人已經是七鼎大巫的身份了,這多少有點用處 的。這次東夷人入侵,正好是主人的好時機。主人的幾位兄弟,正帶人在戰陣上和東夷人拼命,卻是連連敗退,沒有勝跡。若是主人能夠立下功勞,順勢掌握族內的 一部分軍權,日後倒也方便。”

  商湯皺眉,深深的看了伊尹一眼:“可是,九王子殿下的大軍已經出發,加上四大巫家的族軍怕是也已經開拔了,他們聯手合擊,東夷人的那幾個部落,卻是抵擋不住的。我還要在安邑逗留一段時日,等得我們雇用的巫都去了族地才能離開,等我回去,怕是塵埃已經落下了。”

  伊尹飛快的看了看左近,拉著商湯朝門樓下走去。一邊走,一邊可以聽到伊尹低聲的嘀咕:“要他塵埃飛揚,卻也不難,就看主人你怎麼想了。以我的算計,只 要主人能立下大功,讓族王封主人一塊領地,以主人的能耐,十年之內,定然有成。這安邑城內,卻正好有用得上的地方。那天天巫殿的事情,主人卻也是看到了 的,正好利用啊。”

  商湯下了城樓,走向了王城。現在的商湯,還只是一個想要成為族王的年輕人,他最大的夢想,不過是免去東夷人對自己部族的威脅。

  夏侯則是騎著那頭墨麒麟,快速的沖出了城門。他看到了城門外護城河邊,黃一拎著一根釣魚杆,身上盤著那條黃龍,正在朝自己拼命的揮手,大聲的叫嚷著:“篪虎老兄,抓到了海人,有什麼好玩的,給我帶點回來!”

  夏侯朝著黃一笑了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條黃龍的身上。只有夏侯知道,自己最終決定留在安邑,並且還從軍出征,決定性的原因,居然就是這條還不諳世事只知道一味頑皮搗亂的小龍。

  他抬起手來,朝著黃一的那個方向招了招手。刑天大風扭頭過去,看到了黃一,笑道:“是王宮的那龍奴麼?你怎麼和他認識的?”

  夏侯直笑,搖頭沒有回答。他是在向那條小龍打招呼,至於黃一麼,這個死活都不肯拜入通天道人門下的傢伙,夏侯對他已經沒有言語了。

  安邑城外百里,合計百萬大軍,靜靜的駐紮在一塊長寬兩百里的巨大平原上。

  黑厴軍二十萬、玄彪軍二十萬,相柳、防風、申公三家的子弟連同其他各家的族人率領的軍隊四十萬,加上二十萬後勤軍士,合計百萬大軍、六十萬的坐騎、超過兩百萬的馱獸車輛,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靜靜的紮營在這裏。

  墨麒麟在軍營附近一個小土坡上停下,看著前方竟然是雲煙繚繞的大營,夏侯下意識的倒抽了一口涼氣。“百萬大軍,百萬大軍。幹,真正看到了,才知道一百萬人馬是什麼概念!這如果開拔的話,需要多久這個佇列才能走完?”

  刑天大風他們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規模的龐大軍隊,同樣有點頭暈的停下了坐騎,出神的看著這龐大、充滿破壞力的軍陣。刑天玄蛭呻吟道:“現在開始, 我們就是這支軍隊的統帥。嘿嘿,一聲令下,血流飄杵!”他扭頭看向了相柳柔的方向,相柳柔、相柳胤也正好看了過來,幾人的視線,在空氣中撞出了激烈的火 花。

  刑天大風低聲自語:“媽的,以前最多一次不過帶著一萬多人出戰。這次調動兵馬,也是在軍部直接下令把人調來,沒想到一萬軍隊湊在一起就很可觀了,這百萬人放在一塊,簡直就讓我不知道如何下手!”

  夏侯咕噥道:“幸好有下級軍官在。呃,刑天大兄,你說什麼?你們從來沒有指揮過超過兩萬人的軍隊?”

  刑天大風連忙點點頭:“然也。我們雖然是黑厴軍、玄彪軍的軍尉,可是長這麼大,我們就和附近幾個小國打過幾仗,屬下的軍隊從來沒有全軍出動過。這超過十萬人在一起的場面,我們也是,呵呵,嘿嘿。”

  刑天幾兄弟同時乾笑,那邊相柳柔他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個個只是看著那巨大彷佛怪物一樣盤踞在大地上的軍營傻笑。

  夏侯差點沒暈倒過去。從來沒有指揮過大軍團作戰的年輕人,初上手就讓他們指揮數十萬人去和海人作戰!夏侯只能驚歎,那些巫家的老人,他們的腦筋實在是創意十足。夏侯看著前面的百萬大軍,卻沒看到一個個活人,他只看到了一堆堆的炮灰。

  相柳柔猛的一拍手,喝道:“管這麼多,一千人不過如此,一萬人也就這樣,百萬大軍又如何?來人,傳令蚺軍上下所屬,全軍開拔。前鋒和嚮導當先,開赴西疆!”

  刑天大風長吸一口氣,就要發佈命令,可是夏侯卻立刻制止了他。他一手抓住刑天大風,喝道:“各軍之間,隔開一定的距離,否則怎麼行動?各軍的輜重營,都要緊隨各軍前進,否則百萬軍馬,夜間紮營時如何是好?”

  相柳柔他們愣了一下,吃驚的看了夏侯一眼。現在可不是相互之間傾軋鬥氣的時候,刑天大風、相柳柔等領軍的將領湊在一起,草草的商量了一個行軍的前後順序以及相互之間聯絡的安排,這才傳下了命令,一支支的軍隊迅速的開拔了。

  相柳家、申公家子弟統帥的軍隊行進在左翼,防風家以及其他各家的軍隊在右翼,最是人多勢眾的黑厴軍、玄彪軍二軍則在中軍前進。三支大軍相互間隔百里, 同時朝西疆開進。三支軍隊之間規定了嚴格的相互聯絡的信號和時間,每一刻鐘都有對方的資訊送到自己軍中。一切商議定了,這才各自傳下了命令,大軍分成三路 開拔。

  百萬大軍離開了駐紮的軍營,朝西方快速前進。

  而剛才夏侯他們商議的地方,憑空裏一陣旋風卷了起來,以夏王為首,大夏的統治者們幾乎盡數到場。

  夏侯古怪的看了刑天厄一眼,嘻笑道:“輔公,這次似乎是你家的娃娃最出彩啊。我還記得當年輔公你們第一次領大軍出征,手忙腳亂了足足一整天,大軍到了第二天才算是離開了軍營。”

  刑天厄滿臉的無奈,攤開雙手歎息道:“奈何出主意的,卻不是我刑天家的娃娃,可惜,可惜。不過,幸好,幸好,篪虎暴龍卻是我刑天家的友客。呵呵!相柳弼公,你們家那幾個娃娃身邊也找了不少友客,怎麼就沒有一個精明能幹的?”

  相柳翵氣得臉蛋一哆嗦,冷哼道:“那篪虎暴龍憑空得了天巫的智慧,如果還蠢得和那些沒經過風雨的娃娃一樣,他就應該一頭撞死!”

  防風炑輕聲咳嗽了一聲,淡淡的說道:“篪虎暴龍得了天巫的記憶不假,可是我記得,上任天巫,似乎從來沒有從軍過的。這大軍拔營、開進、相互聯絡、信號安排之類的事情,他卻是老練得緊。”

  夏王呵呵大笑,滿臉不可思議的笑道:“難道你要說,那些蠻子部落裏面,出了一個軍陣的天才?豈有此理!”

  一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大笑:“的確是豈有此理。那些蠻子,怎麼可能學會軍陣之術?”

  計算了好一陣子,這些大夏的統治者,最終把一切都歸結在了上任天巫的身上。上任天巫巫力無邊,智慧如海,自然閱讀了一些兵書戰陣之道。篪虎暴龍能夠表現得這麼搶眼,顯然就是天巫的功勞。一個蠻子,怎麼可能懂這些高深的軍陣之學呢?完全沒道理嘛!

  夏王豎起了一根食指,淡淡的說道:“那麼,老規矩,我賭原玉十萬方,這一百萬軍隊,最終能活下來的,不到三成!”

  相柳翵笑嘻嘻的豎起了手指:“我就比大王差點吧,我壓九萬方原玉,剩下兩成如何?”

  防風炑、申公酈也紛紛壓下了九萬方原玉,賭這百萬大軍,和海人正式交戰後能夠倖存多少人來。其他那些天候、地候等巫家貴族,也是紛紛下注,自然有隨行的王宮內管,把賭注一一記下了。

  夏王看了看在那裏低頭沉思的刑天厄,笑問道:“輔公,怎麼不下注呢?你以前的眼光,可是歹毒得厲害,我們被你贏了不少哩。”

  刑天厄抬起頭來,臉上微微一笑,豎起了一根食指,輕笑道:“這一次,我倒是想要玩點刺激的。我刑天厄接你們所有的賭注,我賭這支大軍能留下起碼五成戰士,如何?”

  夏王、相柳翵、防風炑、申公酈大愕,夏王眨巴了幾下眼睛,突然大吼起來:“你賭這麼大?我加注!我加注原玉十萬方,海人奴隸千人,都是年輕貌美的處子!你們如何?”

  刑天厄挑挑眉毛,呵呵大笑起來。一眾大巫同時大笑,紛紛登記了自己新的賭注,化為一道道狂風飄散。

  這些大巫剛剛離開,通天道人就憑空冒了出來。他仰天直冷笑:“有趣,有趣。這麼有趣的事情,我怎麼不和你們參一手?唔,倒是幫誰好呢?這刑天厄如今卻是我教好友,讓他占點便宜卻是對我也有好處。”

  冷笑幾聲,通天道人低聲喝道:“多寶、金光?給我滾出來!你們離開金鼇島的時候,可沒被大老爺發現?”

  兩名形容古怪的煉氣士從虛空中閃出,恭恭敬敬的朝著通天道人磕頭行禮後,輕輕的搖頭。

  通天道人一連串的冷笑發出,急促的命令道:“去,偷偷的跟著篪虎暴龍,他以後是你們的師弟,卻不要讓他被那些白皮鬼給殺了。有空閒的功夫,就去打探一 下海人的軍情,偷偷的洩露給刑天家的幾個小娃娃。總之,背後助他們占得一定的優勢,卻不要讓他們看到你們,明白麼?你們可是背著大老爺跑出來的,可不是我 通天叫你們出來的。”

  多寶、金光兩個煉氣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委委屈屈的點點頭,化一道狂風朝著西邊去了。

  通天道人仰天長笑,良久,他突然端正了面容,低聲嘀咕道:“巫教將滅,大道將興,這是師尊那老不死洩露的天機,自然是不會錯的。不過,真正奇怪,大夏 巫教如此強大的力量,怎麼會說滅就滅的呢?莫非我在安邑開個道場收幾個徒弟,就能坐視他巫教自毀城牆?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搖搖頭,通天道人不解的化風而去。

  風影中,依稀可以聽到通天道人的抱怨:“可惜我先天元靈未複,否則倒也可以推測天道演變,知曉未來端倪,免得我在安邑坐這個悶葫蘆,卻是憋屈!古怪又古怪,這師尊怎麼似乎知道我要碰到篪虎暴龍一般?”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11:17

第四十五章 戰區

  大夏的兵道和官道、民道不同。

  官道平均高出地面一尺,黃土打底,黃沙鋪面,被夯得結結實實,路邊種了各種樹木以保持水土,經久耐用,平穩坦直。這官道是供各地官員、貴民出行使用。大夏官員的車、坐騎,以及那些擁有巫力潛質的貴民和民間的巫武、巫士,才可以使用這種道路。

  民道則和地面平齊,雖然夯得結實,卻是沒有經過太多護理,有點坑坑窪窪,但是在這個年代,也算是一條好路了,總比那些不得不在荒郊野外隨處亂走的賤民好得多。那些平民商會的車隊,哪怕你再有錢,如果你的老闆只是平民,那麼你也只能走在這民道上。

  而兵道,是設置最豪華的道路。這兵道最窄的地方也有二十丈開外,寬處近百丈,一路上穿山越嶺,竟然保持了大致的直線。路基高出地面三尺以上,路面以十 八層石塊、石子、黃土、黑土、黃沙等各種材料一層層的壘就,一般人用錐子都無法捅進路面去。路邊種的大樹,最大的竟然有數十人合抱粗細,把濃濃的蔭涼灑在 了兵道上。沿著兵道,每過五十裏就有一個小兵站,裏面駐紮著護路養路的士卒,每過五百里就有一大兵站,裏面常年有正規的軍隊駐紮。

  如今夏侯他們,就是沿著這麼一條筆直的兵道,極快的朝西方前進。這兵道上除了黑厴軍、玄彪軍的士兵,卻看不到任何一個其他的人影。按照大夏的軍規,就算你是九州天候、公子王孫乃至四公之一,甚至就是夏王,在沒有軍情的時候也不能行走在兵道上,否則一律嚴懲不怠。

  頭頂秋日豔麗,腳下大道平坦,四野視線開闊,天蒼蒼,野茫茫,到處是青山綠水、青天白雲。經過幾個草場,草場上的旗幟表明,那是隸屬大夏王庭的軍事牧 場,一匹匹小黑厴、玄彪之類的坐騎正在草場上翻滾嬉戲。這黑厴、玄彪奔走的速度極快,很短的時間就奔出了數百里,一路上風景秀麗,讓人心曠神怡。

  刑天大風舒服得哼哼起來:“天神在上,這種日子出征,舒坦啊。到了西邊邊疆,正好是大冬天落雪的時候,又可以去圍獵作樂,兄弟們圍著火爐燒烤野物,摟著漂亮的娘們喝老酒,快活啊。到了春天就打一次大仗好好的得一份戰功,這日子,舒坦!”

  夏侯看了刑天大風一眼,再看看一貫冷靜的刑天玄蛭都是滿臉按捺不住的興奮,夏侯不由得連連搖頭,這兄弟幾位,可把打仗殺人的兇險事情,當成春日郊遊了。夏侯想要提醒一下刑天大風,故意大聲問他:“刑天大兄,以前你們出征過幾次,卻是什麼情況?”

  刑天鼇龍搶上了話頭,笑道:“還能有什麼情況?那些小國,就是我們大夏留下來專門讓我們練手的。一萬騎兵一次衝鋒,就能把他們那數萬的垃圾軍隊劈下兩 萬多頭顱,再集團衝鋒一次,就殺了個乾淨。沖進他們的王城,把他們的公主、郡主之類搶幾個,搬光他們的國庫,一次出征就算圓滿了,還能怎麼?”

  夏侯瞪了他一眼,喝道:“那麼,海人和他們相同麼?你們以前的打仗手段,可能用在海人身上?”

  刑天大風皺眉道:“有什麼不同?海人麼,海人戰士的實力,你也見過了,你一個人就打敗了他們數百人。就算他們有一點稀奇古怪的武器,莫非還比東夷人的弓箭可怕麼?只是他們的疆土太廣大了,我們一時間也沒辦法消滅他們而已。”

  刑天磐也是連連點頭:“篪虎,你不用把那些海人看得太厲害罷?”

  夏侯連連冷笑:“若是海人不厲害,大夏為甚數千年也就和他們打了個平手?莫非以前坐鎮西疆的那些統帥,比你們還不如麼?”

  刑天大風、刑天磐、刑天鼇龍張張嘴,說不出話來。刑天玄蛭咳嗽一聲,冷冰冰的無比認真的說道:“篪虎說得沒錯,我們不要把海人給看扁了。別忘了,現在 是我們的父親、叔伯在西疆和他們對陣,可是打了數十年,也不過是一個平手。海人,應該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厲害之處。篪虎說得對,兄弟們提起精神來,可不要大 敗虧輸的落了我們刑天家的面子。”

  刑天大風用手摸著自己的下巴,最近似乎他體內的雄性激素開始急速爆增,臉上已經冒出了漆黑的鬍鬚渣了。他的指甲在那鬍鬚渣上輕輕滑過,發出了一陣‘當 當’的細響,很認真的問夏侯道:“如此說來,篪虎,你有什麼主意呢?”現在刑天大風,已經不敢把夏侯僅僅視為一個會拼命、劍法極佳的劍手了。

  夏侯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坐下墨麒麟的脖子,喝道:“那海人的身體如此軟弱,卻能和我們大夏對峙數千年。你們也說過了,海人的兵器是很奇怪的。雖然你們沒有親眼見過海人的武器,可是能夠對我們大巫之軀造成威脅的兵器,定然不是這麼好對付的。”

  他提問道:“和東夷人作戰的時候,你們是如何處理的?也是騎兵排成大方陣一直沖上去?”

  刑天大風乾笑:“我們幾兄弟就和東夷人幹過一次,還是出去討伐一個小國,半路上被那東夷人部落打劫我們的戰利品。呃!”刑天大風臉上微微暈紅,壓低了 聲音乾笑道:“我們五千戰士排成隊伍突擊,卻被東夷人的弓箭在半路上放倒了三千多人,沒奈何,最後給了他們一半的戰利品,這才帶著死傷的兄弟們回來了。”

  夏侯問他:“那,東夷人和海人,誰的勢力更強?”

  刑天玄蛭乾巴巴的說道:“這個,自然是海人更強罷?東夷人不過佔據了相當於九州的兩州之地,海人卻是疆土和我們一般廣闊的。”

  夏侯連連冷笑,指著身後綿延出數十裏的大軍譏嘲道:“如此,刑天大兄、刑天二兄你們就指望著,一路遊山玩水的過去西疆,冬天裏再玩玩女人,打打獵,到 了春天就能把海人給收拾了?四十萬騎兵集團衝鋒啊,嘖嘖,老子都能想像那情景是多麼壯觀!他媽的被人殺得血流成河,真他娘得壯觀啊。海人莫非連東夷人得手 段都不如麼?”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臉色慘變,第一次親自掌控數十萬大軍所帶來得驕傲自滿,被夏侯短短幾句話打消得無影無蹤。刑天大風在坐騎上朝夏侯肅容行禮,說道:“大風狂妄了。那篪虎你說,我們應當如何?”

  夏侯雙眼一瞪,冷哼道:“練兵,一路上練兵過去。千萬不要再搞什麼大兵團衝鋒這種傻事,這也就是欺負那些小國有用。所有的士兵,都要學會三五成群的組成單獨的作戰隊伍,相互隔開足夠安全的距離進行衝殺。”

  他指著那些黑厴、玄彪說道:“這些坐騎卻是沒有戰士們的身軀這麼強悍,和海人交戰,坐騎肯定死得最快。不僅要讓他們學會小組突擊,還要讓他們儘快的習 慣在平地上三五個人的配合作戰。”頓了頓,夏侯說到:“我這裏有在山林裏,三五個獵人碰到了凶獸後和凶獸拼命的陣勢,叫兄弟們都要學會。若是坐騎死了,他 們就要靠自己的兩條腿來作戰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對視一眼,深以為然的連連點頭稱是。刑天玄蛭問夏侯:“如此一路練兵過去,果然是好。可是,可要通知左右兩翼的友軍?叫他們照此辦理?”

  夏侯無奈的攤開雙手,隨手用那狼牙棒在碰了一下墨麒麟的一支角,發出了‘鏗鏘’一聲巨響,他苦笑道:“你們對相柳柔他們說,他們會理會麼?他們現在是巴不得儘早趕到西疆,和海人來一場大戰,哪里會理睬你們?”

  “唔,那就不要知會他們好了。”刑天玄蛭很是陰損的笑了起來:“反正他們這次率領的大軍,大部分成員都是他們的族人或者族兵,死傷慘一點,我樂得看熱鬧。”刑天大風兄弟幾個得意至極的仰天長笑,夏侯則只能苦笑著連連摸自己的鼻子,說不出話來。

  於是,黑厴軍、玄彪軍的行軍隊伍,立刻就亂套了。原本成整齊的一字長蛇陣前進的隊伍,在夏侯他們的指揮下,變成了亂糟糟的一大團烏雲一樣的疏鬆小隊。 三五成群的黑厴軍、玄彪軍相互隔開了十幾丈,催動坐下坐騎順著兵道的方向,一路肆意狂奔。每一個士兵都按照夏侯的要求,在坐騎上不斷的起伏、側身、藏身, 揮動著兵器作出各種各樣躲避前方攻擊的高難動作。

  每天在策馬狂奔的過程中,一定要直腰揮刀一萬次,彎腰揮刀一萬次,側體揮刀一萬次,從坐騎上跳下跟著坐騎狂奔幾步後又跳上坐騎數百次。這種近乎摧殘性 的練兵行為,立刻讓黑厴軍、玄彪軍的隊伍中,每天都要產生數百名傷患。夏侯他們卻是鐵硬了心腸,傷患被丟進輜重營,稍微修養兩三天后,立刻又被丟回了坐騎 背上,繼續那殘酷的訓練。

  如此急速前進了一個月,他們已經走完了大半的路程,而那些黑厴軍、玄彪軍的軍士,已經變成了鞍上的老手。幾個弓箭手對著十幾名策騎正面狂奔而來的同伴連連放箭,那些軍士卻是輕鬆的幾次扭腰就能避過那看不清形影的箭矢,身手比以前好了何止十倍?

  也只有那些巫武的體格和天賦,才能在短短的月餘時間內提高到這個高度。如果是一群平民,讓夏侯普一開始就用這樣暴烈的訓練手段,非戰鬥減員起碼在八成以上。只有巫武那強橫的身軀,極快的反應速度,才能在短時間內適應這種亡命的訓練,並且得到真正的提高。

  讓夏侯詫異的就是,這一個月內,行動緩慢的輜重營,居然毫不吃力的就趕上了隊伍。輜重營內有隨行的風屬性的大巫,他們居然讓數萬人的輜重營都駕馭狂風 貼地前行,速度比起黑厴、玄彪竟然還要快了少許。這些巫一路上不斷的催發相同的巫咒,竟然也一路支撐了下來,不能不讓人驚歎他們的巫力之強、精神的韌性之 佳。

  隊伍已經出了中州的領地,夏侯的訓練方法卻又變化了。這一次他強令所有的騎兵在策騎狂奔的同時,要無規則的急速變向。比如說你剛才還在朝前直奔,突然就要把坐騎強行扭轉六十度的方向,讓它朝著斜次裏換向奔跑。

  突然變化的訓練手段,讓黑厴軍、玄彪軍的戰士頓時叫苦不迭。輜重營的大車上,每天搭載的失手從坐騎上摔下來被後面同伴的坐騎踏成重傷的戰士又越來越 多。但是十幾天過後,這種傷患又漸漸減少,最終所有的人都驅動坐騎能進行無規則的變向狂奔了。又一次,夏侯見識到了大夏騎兵的坐騎的變態,也只有黑厴和玄 彪這樣的異獸才能經受這些巫的摧殘。如果是那些角馬、馱獸,那些騎手一次猛拉韁繩急速變向,也許就能把坐騎的腦袋連同脊椎骨都拔出來!

  刑天大風他們,以及所有的軍士,都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技戰術的急速提升,不由得心頭大樂。多一分技巧,在戰場上生存的概率就提升了許多。不知不覺中, 夏侯在黑厴、玄彪二軍中的威望,已經漸漸的樹立起來,因為所有士兵都知道,那種變態的折磨人的訓練手段,就是夏侯一個人提出然後被那些高級將領暴力推行 的。

  如今的黑厴軍、玄彪軍行進在大地上,就好像一團不斷顫抖的水銀,沒有任何固定的形狀,但是行進的速度比起以前快了何止一倍?所有的士兵都能一邊隨心所 欲的策騎狂奔,一邊笑哈哈的和身邊的同伴吹牛打屁,甚至還能倒騎在坐騎上,就在坐騎背上小解,連下地休息的時間都省去了不少。

  夏侯甚至盤算著,在到達西疆之前,是不是強行推行前世裏見過的,某些遊牧民族的戰法了。那些強悍的遊牧民族,他們在馬背上綁一頭活羊,就能依靠那頭羊 的血和肉連續作戰奔襲二十天以上不落地修整,吃喝拉撒都在馬背上。如果這些黑厴軍、玄彪軍的士兵能夠達到那種變態的水準,並且進行四處的遊擊騷擾,恐怕海 人也要大為頭疼罷?

  而夏侯、刑天大風他們不知道,他們黑厴軍、玄彪軍的那些變化,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都有潛藏在軍中的巫用巫術傳送回了安邑。

  當第一天夏侯他們打亂了行軍隊伍,讓所有士兵縱馬狂奔,徹底沒有了隊形和建制的時候,刑天厄氣得臉色發青,而相柳翵他們則是笑得肚子生疼。尤其是夏侯 他們命令士兵們在坐騎上作出那些奇怪的劈砍訓練,導致了每天都有大量傷患出現,刑天厄已經氣得把刑天家的大堂直接化為烏有,而相柳翵差點笑得背過氣去。

  但是漸漸的,隨著傳送回去的情報越來越詳細,甚至還有影音資料傳達,刑天厄就慢慢的囂張、慢慢的得意甚至慢慢的倡狂起來。他開始瘋狂的大笑,笑得不亦樂乎。而相柳翵乃至夏王在內,只能是訕訕的看著影像中那明顯脫胎換骨的黑厴、玄彪二軍,半天說不出話來。

  和海人打過無數場大戰的他們,很清楚的認識到,夏侯他們的努力方向是無比正確的。如今的黑厴、玄彪兩軍,在面臨海人的全面火力覆蓋的時候,生存能力起碼比以前強了十倍。

  刑天厄無比囂張的指著面色鐵青的夏王,大笑道:“準備好那一千名海人的美貌處女罷,我的大王!記住,要純正的海人少女,可別拿他們的屬國裏那些醜得和山精海怪差不多的貨色。”

  黑厴軍、玄彪軍在正西袞州並土最西方的一處軍營進行了補給和三天的調整後,立刻拔營,不顧已經被他們一路上狂奔了一個多月,早就甩下了上萬里路程的相柳柔他們,一馬當先的出了九州的疆土,進入了西疆。

  出了九州,可就沒有那平坦的兵道供他們快速前進了。漆黑的土地上,只有密密麻麻的羊腸小徑,標誌出了人類活動的痕跡。幸好現在的黑厴軍、玄彪軍已經不 再需要兵道,他們彷佛一團烏雲、一團蝗群,旋風一樣席捲過大地,跨過了丘陵、河水和山林,在複雜的地貌上急速奔行,地形已經無法阻礙他們的前進。

  西疆有小國上千,這些都是被大夏的軍隊在過去無數年內征服吞併的屬國,但是他們還保留了自己獨立的王室和軍事系統。這些小國的日子並不好過,經常被大 夏的軍隊用來做練兵的物件,實在是被欺淩得淒慘了,如今見到一支大夏的龐大軍團又呼嘯而過,這些小國的君主也不知道誰又要倒楣了,只是連連打開了城門迎 接。刑天大風他們卻對這些小國的殷勤不屑一顧,自顧自的朝西疆戰區開去。

  以黑厴、玄彪的極快速度,他們在路上又前進了半個月的時間,終於跨出了中原的領地,進入了海人曾經征服的那些屬國的領地。

  這裏的風景風貌,和中原九州乃至西疆的那些小國就大為不同了。中原的山水往往是柔美的,而這裏的山石是險峻的,經常可以看到上百丈的絕壁平地而起,朝 著兩側蔓延數百里出去,一條條大峽谷排列在大地上,無數的村莊、城鎮,就零星撒落在那峽谷之中或者山林之內。這裏到處密佈著星星點點的小湖泊,風景卻也宜 人。

  夏侯他們經過一座有大夏軍隊駐紮的城市時,戰士們發出了尖銳的口哨聲,紛紛叫囂不已。

  這裏的樓房都是尖頂的塔樓,和大夏王都那一色兒的平頂宮殿的格式完全不同。這裏的街道是狹窄的,寬不過三五丈,剛剛下過雨,卻有尺許厚的烏黑淤泥堆積在街上。

  夏侯的坐騎,那匹高傲的墨麒麟一看到那城市裏的大街,立刻就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四腳上突然彌漫出青色的祥雲,這麒麟寧願耗費力氣漂浮在空中,卻是打死他也不願意用他那高貴的蹄子接觸那可怕的淤泥。

  刑天大風他們也是捂住了鼻子,對眼前這座城市發出了極其低劣的評價。他們同樣沒有興趣進城去欣賞風光,只是命令幾個倒楣鬼過去和駐軍的頭目交接文書,從他們這裏補充一部分的糧草。

  而把整個城市都圍起來的黑厴軍、玄彪軍的士兵,則是雙目發光的,看著城外進進出出的那些大姑娘大媳婦,發出了連串的叫囂和口哨。更有幾個大膽的下級軍 官,已經沖了上去,對著那些皮膚白淨和中原人大為不同的女子拉拉扯扯起來。雖然兩邊言語不通,基本上是雞同鴨講,可是那些下級軍團的舉動卻絕對不會讓人誤 認他們是來和這些女子進行友好國事訪問的,那些女子早就嚇得尖叫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12:08

  在夏侯反應過來之前,一名當地的男子已經朝著那黑厴軍的軍官沖了上去,罵罵咧咧的用拳頭狠狠的砸下。

  可是這些比起海人的士兵還要弱了不少的普通人,怎麼可能是那幾個軍官的對手?那幾個軍官最低的都是五等巫武的水準了。帶頭調戲那些女子的軍官一皺眉,起腳對著那男子小腹就是一腳,直接把那男子踢飛了十幾步重重的砸在了一棟房屋的牆壁上,吐血暈了過去。

  刑天大風他們看到了這等情景,就彷佛沒看到一樣。刑天磐還在低聲的嘻笑:“那幾個妞兒的皮膚真不錯,怎麼比起我們大夏的女子,這裏的女人皮膚都白淨了許多?尤其一對奶子又大又鼓,摸起來肯定過癮。”

  夏侯卻是一陣怒火直沖頭頂,拎著那狼牙棒跳下墨麒麟,怒吼著朝著那幾個犯事的的低級軍官沖了過去。白感受到了夏侯身上那濃烈的殺氣,立刻張牙舞爪的跳下麒麟,發出了威嚇的吼叫,緊跟著夏侯朝那幾個倒楣鬼撲去。

  一耳光掃了出去,那手掌已經探入了一個尖叫女子胸衣的都士慘叫一聲,半邊臉皮被夏侯的那一掌直接抽飛,整個身體打著旋兒飛出去了十幾步,臉頰上的鮮血一串串的灑了下來,噴在了地上那黑色污泥上,顯得地上又髒了不少。

  幾個低級軍官嚇壞了,看著憤怒猶如雄獅的夏侯,他們說不出話來。他們的直系長官,一名黑厴軍都校則是大聲叫駡著沖了過來,朝著夏侯吼道:“篪虎都校,他媽的兄弟們和幾個蠻子女人鬧一下,你發什麼火氣?”

  夏侯湊到了那都校的面前,口水直接噴到了那都校的臉上,他瘋狂的咆哮著:“閉上你的鳥嘴,媽的,和幾個蠻子女人鬧一下?老子哪天去你家,和你老母這麼 鬧一下好不好?操你母的,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的人在大街上調戲人家女人,還知不知道羞恥?”夏侯的狼牙棒一指那被打暈吐血的男子,罵道:“好有能耐啊, 我們大夏的巫武,就是欺負人家普通百姓,強姦人家娘們的?”

  那都校一臉鐵青,站在那裏呼哧呼哧的直喘氣。他和夏侯都是都校軍銜,可是兩者的身份可就相差太大了。一路上夏侯在軍中的威望已經到了一個很高的高度,一個普通的都校怎麼和他相比?

  刑天大風咳嗽了一聲,慢慢的策騎走近,低聲說道:“篪虎,兄弟們路上憋了兩個月了,找幾個女人玩玩,不是什麼大事,算了罷。”刑天大風感覺有點不可思 議,夏侯他們的蠻族部落不也是這麼做的麼?兩個部落要是起了糾紛,男人被殺死,女人肯定被擄掠走的,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篪虎的反應,實在是太大了一點 罷?

  夏侯狠狠的瞪了刑天大風一眼,刑天大風只覺得一股子浩蕩正氣撲面而來,壓得他不敢和夏侯對視,連忙扭過了頭去,卻是說不出話來了。刑天大風心中大駭, 這篪虎暴龍的底細,他們刑天家早就通過篪虎部落的族巫查了個透澈,就是一個頭腦聰敏、運氣不錯、潛質極佳的蠻人少年,可是他身上怎麼有這麼強的一股子讓刑 天大風畏懼的氣味?

  夏侯伸開雙手,朝那幾個站在那裏不敢動彈的女子‘噓’了幾聲,讓她們趕緊進城去了。他走到那被打暈的男子面前,一手按在了他小腹上,一陣陣濃烈的黃色光霧沖進了那男子身軀,在附近圍觀的百姓歡呼聲中,那男子睜開了眼睛,突然吐出了一口血塊,已經是沒有了危險。

  那因為義憤而憤而出手的男子吃驚的看著夏侯,搞不清楚夏侯為什麼會幫自己。

  不管海人也好,還是打跑了海人佔據這裏的夏人也罷,這些被征服的小國的百姓,總是被欺壓欺淩的對象。那些高傲猶如天神的海人,以及這些擁有神一樣力量 的夏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俯瞰所有的被征服的百姓,他們被欺淩,被虐殺,不過只換來那些大人物的幾聲笑聲。一個願意為他們出頭主持公道的夏人?他們做夢都沒 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人出現。

  刑天玄蛭站得遠遠的,有點頭疼的用手指拼命的按自己的太陽穴。“見鬼,又來了。上次為了一個老賤民氣暈了安邑令的女兒也就罷了,那老賤民居然是那個 人,篪虎倒是得了天大的好處。可是這為了幾個土著百姓打傷自己的同僚,幾乎可就是招惹了所有的戰士啊,夏侯沒這麼蠢吧?”刑天玄蛭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 等局面了。

  大軍遠征在外,都是一些精足血旺的漢子,不找女人可怎麼行?哪一次攻克了一座城池後,那城裏的女人不是被大軍集體輪奸的?不准許戰士們玩女人,這憋急了會惹出事情來的。

  整個黑厴軍、玄彪軍那是一點聲音都沒發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個方向。那些離得遠的士兵聽說這裏有了是非,還專門溜了過來觀看,很快的這附近就站滿了黑盔黑甲的大夏士兵。

  夏侯隨手把那挨打的男子推進了圍觀的百姓群中,回頭看著刑天大風冷笑:“真他媽的有出息,大夏的巫練了一身好功夫,拿來玩女人果然是寶刀犀利,怕是折騰幾個時辰都不帶氣喘的。”

  刑天大風面色嚴肅的看著夏侯,鄭重的說道:“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沒什麼好奇怪的。兄弟們要發洩的機會,否則怎麼作戰?”

  夏侯譏笑道:“原來不玩女人就不能揮動刀子了?他們的兵器是用自己的*揮動的?”

  刑天大風愕然,無言以對。

  夏侯冷笑:“我沒想到黑厴軍、玄彪軍裏面,有他媽的這樣的垃圾。我沒看到一支精銳軍隊的樣子,我就看到了一幫土匪地痞,跑到了別人的國土上侮辱女 人。”他很不客氣的看著那幾個生事的軍官,爆喝道:“你們有能耐了不起,所以可以隨意的欺辱女人。那老子比你強,我去幹了你全家的女人,你怎麼想?”

  那被夏侯抽飛了一塊臉皮的都士怒道:“這些他媽的都不是我大夏的子民,你管這麼多幹什麼?老子不僅在這裏要玩女人,以前打那些小國的時候,老子也玩過不少,篪虎暴龍,你這蠻子能管住所有的兄弟們麼?當你是誰啊?”

  幾聲怪腔怪調的口哨聲從那黑厴軍、玄彪軍的隊伍中傳出,一些士兵在低聲細語:“是啊,好容易到了這裏,不找點樂子怎麼行?這裏又不是我大夏的地方,不是我大夏的子民,理這麼多做什麼?”

  夏侯有點蕭瑟夾著那狼牙棒朝那墨麒麟走去,一邊走,他一邊看著刑天大風說道:“我篪虎暴龍不過是一個凡人,不是天神,沒有什麼通天的本事管住這些垃 圾。不過,刑天大風,我可以告訴你的就是,一支真正精銳的軍隊和一群垃圾的差別,就在於一支軍隊有自己的紀律。而我還真忽略了,我從來沒有發現在你們兄弟 們的軍隊中,有任何的軍規存在。”

  他盯著刑天大風冷笑道:“你們出身高貴,是大地上最強王國最高貴的出身,你們根本無法理解這些平民百姓的辛酸。可是你刑天大風,應該是一個有能力的品 行還算不錯的人,你自己可以判斷得出,這些人的舉動是否應該。你們是人,不是畜生!就是畜生,也不是說按倒一頭母獸了,就可以隨便姦淫的。”

  夏侯看了一眼那幾個低級軍官,不屑的罵了一句:“操你媽的,連畜生都不如的貨色。”

  他指著刑天大風說道:“為什麼在你曾祖嘴裏,你們兄弟幾個統領的黑厴軍、玄彪軍,始終只是新軍?自己好好想想罷。難道你們的父輩沒有告訴你們,一支真正的軍隊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你們見過你們父輩統帥的那些軍隊,有隨意大街上強姦女人的麼?”

  刑天大風狡辯道:“兄弟們在安邑是很本分的。”

  夏侯怒道:“他們那是不敢!在安邑王城,他們去大街上強姦幾個女人試試?巫殿的大巫立刻會讓他們下輩子都不敢想起女人來。他媽的一群沒種的雜碎,到了 這些沒權沒勢的普通百姓的地盤上,你們就有膽子了?就突然變成男人了?就突然想著要玩女人了?一群軟蛋,有本事你們去安邑強姦中天候的女兒試試?你們有能 耐,跑去調戲一下大王的女兒?操!沒種!”

  “懦夫,一群他媽的懦夫!在安邑你們不敢做的事情,就只敢對著這群沒有反抗能力的平民下手?操,都是一群軟蛋!他媽的丟臉丟到外國人面前來了。到時候傳出去可真好聽,大夏的軍隊真厲害,還沒有見到海人的血呢,先捅破了幾萬張處女膜,倒是金槍見血了。”

  刑天大風他們慢慢的聽出了一點味道來,臉上一陣的赤紅。那些黑厴軍、玄彪軍的士兵則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沒人吭聲了。

  夏侯冷冷的說道:“有本事多殺幾個海人,拿了軍功換了賞錢,回去安邑了自己找幾個婆娘好生快活,沒人管你。你們他媽的仗著自己是巫,跑來這裏欺淩人家的女兒,好大的本事,真他媽的厲害。”

  刑天磐低著頭嘀咕道:“以前都是這麼幹的,也沒什麼。”

  夏侯怒喝道:“你們父輩指揮的軍隊,可有過這樣的事情?”

  刑天玄蛭張了張嘴巴,眼睛裏面突然一亮:“這,倒是真的,沒聽說過。唔,曾祖要我們自己把軍隊帶成真正的軍隊,難道是這個意思?”

  迅猛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一名老者騎著一匹藏綠色的萬里雲煙獸跑了過來。那老人頭髮鬍鬚都彷佛白銀一樣,絲絲透風,飄逸異常。一 對大眼中寒光四射彷佛利劍,直透人心底。身上穿著一套月白色鏈環魚鱗細甲,腰間掛著一柄四棱三十六節的竹節金鐧,遠遠的就大聲笑道:“娃娃,你們不趕緊趕 路,在這裏幹什麼?呵呵,什麼事情圍了這麼多人?”

  看到那老人,刑天大風第一個跳下黑厴跪在了地上:“爺爺。”刑天家隨軍的族人一個個都連忙跪下行禮,恭敬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老者呵呵大笑,腳一偏已經跳下了坐騎,大步行了過來:“羅裏囉嗦的不痛快,都給我站直了。你們三爺爺留在安邑沒過來麼?也好,省得我操心。大營就在兩百裏外了,你們緊趕一下,今天夜裏就進駐大營,在這裏做什麼?”

  刑天大風連忙說道:“輜重耗了不少,在這裏補充一份糧草了再順便帶去大營,省得到了還要麻煩輜重營再來這裏調運。呃,爺爺你怎麼來這裏了?還一個護衛都沒帶。”

  老者樂道:“帶護衛?要是有人能傷了我,帶那些護衛有什麼用?營裏的老酒沒滋味,我來這裏的酒館喝酒來啦。唔,怎麼回事?動手了?”老者看到了傲然站在那裏的夏侯,又看看臉皮脫落了一大塊,渾身是血的都士,眼睛頓時眯了起來,精光連閃。

  夏侯朝那老者抱拳,大聲道:“是我打的。”

  老者直笑:“何故?”

  刑天大風連忙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點沒有隱瞞,也一點沒有遺漏的述說了一次,就連夏侯責駡他們的話,都原本重複了。

  那老者閉著眼睛連連點頭,等得刑天大風說完了,他才猛的睜開雙眼,喝道:“就是這樣?”

  刑天大風連連點頭:“正是這樣!”

  老者‘哈’的一聲,突然轉身,狠狠的一耳光把刑天大風抽飛了十幾丈。刑天大風的脖子發出了‘嘎’的一聲可怕響聲,差點被那老者一掌抽斷了頸骨。老者怒 喝道:“一群不懂事的娃娃,廢物!你們的見識,還不如一個從南方蠻荒出來的蠻子!垃圾和真正的精銳的差別,就在於軍紀軍律!有你們這幾個混帳這樣帶兵的 麼?”

  老者怒吼道:“什麼狗屁祖宗流傳下來的規矩,什麼事情都依著你們這群娃娃胡作非為,狗屁不通!你們當領著大軍欺辱人家女人,果然是文治武功,好了不起麼?”

  拔出那竹節金鐧,那老者對著刑天玄蛭等人一人屁股上就是一金鐧砸下,砸得刑天玄蛭他們是慘叫出聲,趴在地上就不能動彈了。

  老者渾身威勢大盛,吼道:“在安邑,老子不管你們這群無法無天的娃娃怎麼胡作非為,自然有家主給你們收拾首尾,給你們擦屁股。可是這裏是西疆戰區,是 要死人的地方!你們若是再這樣胡來,激起了民變,老子饒不了你們!這塊疆土,以後可是要併入我大夏的,你們能屠殺掉上面的億萬子民不成?”

  這老者的脾氣卻是暴躁至極,抬起腳沖過去,對著刑天大風的腦袋就是一陣亂踏:“娘的,要不是你是老子長孫,我就直接宰了你們這群不知道好歹的混帳。老 子早幾百年就說了,祖宗的規矩不見得是好的,要改改,他媽的就是沒人聽!等老子那老不死的爹刑天厄死了,等老子做了家主,你們這群小崽子一個都別想輕 松。”

  刑天大風他們哪里敢吭聲,那真正是被踩了左邊的腦袋,還要主動的把右邊的腦袋給送過去讓那老頭繼續狂踩猛踏。

  老頭兒的火氣好容易發洩了出去,這才猛回頭朝著夏侯喝道:“娃娃,你叫什麼名字?”他雙眼一張,一股子軍人的彪悍氣息憑空升起。

  夏侯本能的感覺到了一陣的熟悉,一陣的親近,這種真正的彪悍的軍人作風,他有多久沒有感受到了?他本能的一個立正,就好像面對前世的長官那樣大聲的吼道:“篪虎暴龍,大人!”

  老頭兒點點頭,大步走上前,狠狠的朝著夏侯的肩膀錘了幾下,滿意的喝道:“好小子,是個還沒被安邑那鬼地方弄混了心的好漢子。老子刑天蒼雲以大夏西疆戰區總帥的名義,任命你小子為黑厴軍、玄彪軍總軍法官,見官大一級!你知道應該怎麼做麼?”

  夏侯眼裏閃過一陣濃烈的殺氣,厲聲道:“犯軍規者,殺!”

  刑天大風他們渾身一個哆嗦,不敢說話了。刑天蒼雲回頭朝著幾兄弟連連冷笑:“你們怕是都忘記了,我大夏的軍隊中,還有軍法官這個職位吧?大風,你給老子把大夏的軍規背誦一遍。”

  刑天大風傻眼了,傻呆呆的說不出話來。他哪里是一個遵守軍規的主兒?如果他真的遵守軍規,當年就不會趁著有空閒的時候,私自帶著百多名親衛偷偷溜到雲 夢澤獵殺暴龍了。這軍規麼,實話實說,也許新軍營管事的刑天鼂還記得幾句,其他的安邑世家子弟,哪個把所謂的軍規軍法當作一回事情的?

  刑天蒼雲氣得渾身直發抖:“好啊,規矩,讓你們這些小雜碎在安邑鬼混,說是看看你們的潛力天賦,他媽的這是放縱,這是溺愛,這是害了你們!現在好,你 們一個個小崽子都落在老子手上了,你們就和你們在安邑的公子王孫的快活日子說永別吧!老子不把你們操練成真正的軍人,老子就是你們養的灰孫子!”

  身體一閃,手上金鐧起落間,那被夏侯抽飛了臉皮的都士連同幾個同伴腦袋被打成了開花的爛西瓜。

  刑天蒼雲渾身殺氣繚繞,彷佛自天而降的魔神一樣,大聲吼道:“現在,聽老子命令!黑厴軍、玄彪軍的崽子們,都給老子下坐騎,朝正西方兩百里西疆戰區大營跳躍負重跳躍前進!給老子把你們的坐騎扛在身上,跳!”

  他爆喝道:“最後一萬人,今夜沒有飯吃!給老子扛上你們的坐騎,跳!看什麼看?再看老子調十萬精兵,殺光了你們這群垃圾!媽的,就你們現在這個樣子,上了戰場也是送死的貨!與其讓海人那群垃圾多得軍功,不如老子先操死你們再說!”

  刑天大風他們嚇得渾身發抖,扛起自己的坐騎,乖乖的以標準的蛙跳動作,朝兩百裏外的西疆大營跳去。

  刑天蒼雲滿臉的獰笑,彷佛得了心愛玩具的娃娃一樣大聲笑道:“乖乖,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足夠老子把你們輪流操一遍了!你們很快就會明白,什麼才是軍人,什麼才是軍隊!”

  夏侯本能的想到了刑天十三在安邑狠狠操練那一百名精怪的情景,不由得渾身發寒,心裏祈禱道:“天神保佑刑天大風,阿彌佗佛那個阿門。”

  淡淡的暮色下,四十萬騎兵扛著自己的坐騎,綿延數十裏,以一種彆扭的姿勢,艱難的朝著兩百裏外的大營跳去。而刑天滄風手揮金鐧,彷佛趕羊一樣,驅趕著 這些倒楣鬼不走大道,專門走那崎嶇的山嶺丘陵,黑厴軍、玄彪軍的士兵們叫苦連天,他們突然發現,和刑天蒼雲比起來,夏侯簡直慈善得彷佛吃齋的老奶奶了。

  僅僅跳出了五裏地,就有十幾名低聲抱怨的士兵被運足了耳力監聽的刑天蒼雲揮動金鐧打死。這些在安邑享受慣了太平日子的黑厴軍、玄彪軍士兵,突然明白了西疆‘戰區’的含義,不由得渾身驚悚,終於開始有了一名身為軍人的覺悟。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14:07

第四十六章 錯過

  一條大河從大夏西疆戰區中央軍營西部的崇山峻嶺中流出。這條當地人稱呼倫,翻譯成大夏語就是天堂之河的河流,從大陸的西北處流出,狠狠的斜斜的拉了大陸一刀,以六十度的角度直奔東南而去,波光粼粼、一瀉千萬裏,仿如大地上攤開的一條錦繡綢緞。

  西疆戰區就位於這條大河的中部附近,正是河水流速最緩河道最寬的地方。自西而東,呼倫河面足足有十餘裏寬,水深過三十丈,在地勢上,對於不管海人還是 大夏還說,都是一個進攻的大麻煩,防守的好屏障。也正是因為呼倫河,大夏在上一次戰爭取得了局部優勢後,被逼在呼倫河的東岸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而那一次被 大夏巫軍打得狼狽而逃的海人,則贏得了喘息的時機。

  此時呼倫河西側的一條支流上,飄蕩著一架小小的木排。一個身穿整潔的緊身湛藍軍禮服,金發藍眼的年輕人手持魚竿,正坐在木排上,對著河流垂釣。他身邊 放著一個大魚簍,還有一個純銀打造的冰桶,冰桶內滿是從附近雪山上開鑿來的天然冰塊,裏面凍著一瓶冒著細細氣泡,酒液呈金黃色的果酒。

  一名身穿軍服,頭上是碧綠色短髮的俏麗少女靜靜的坐在那年輕人的身側,手裏端著一個水晶酒杯,在那年輕人有需要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把酒杯遞過去,讓那 年輕人輕輕的抿一口香醇的好酒。河道兩側是稀疏的灌木林,綠草茵茵,起伏的丘陵坡度緩和,可以看到不遠處的丘陵下,一群海人士兵坐在毯子上,正咱那裏吃著 零食,喝著美酒,低聲談笑著。

  “人生就應該這樣才叫完美,讓該死的神殿祭司見鬼去吧,在他們那裏接受了十年的精英教育,我覺得我都快成為木頭了。”那坐在木排上釣魚的年輕人突然仰 天暢談,舉起右手作出了一個極其不雅的手勢,嘀咕著問候著某些人的母親、祖母、曾祖母以及以此上溯十八代的所有女性親屬。“啊,該死的神殿祭司!他們差點 就扼殺了我所有的天分和天賦!”

  一輛懸浮在立地三尺高度,無聲無息急速馳來的戰車上,突然跳下了一名外面套著寬大長袍的年輕人。他的長袍下,可以看到紫色的軍裝,胸口上還系著幾條綬 帶,顯然是海人中的高層人物。他遠遠的就聽到了那年輕人的抱怨,不由得鼓掌大笑:“哈哈,托爾,我的領地防禦官閣下,你在背後詛咒我們最高貴最神聖的神殿 祭司,可是一種不雅的行為。”

  那托爾回頭憤怒的罵道:“閉上你的鳥嘴,我的帝國東部領新任總督安道爾閣下,是誰在離開亞特蘭蒂斯城的時候給我說,要用槍打爆十二海神大祭司的屁 股?”托爾古怪的笑了幾聲:“幸好我知道你的性取向和我一樣正常,否則我會誤以為你對那十二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的臀部產生了某種不好的幻想。”

  同樣金發藍眼,但是長髮垂到了肩上的安道爾憤怒的咒駡了幾句,他在岸上退後了幾步,脫掉了身上的長袍,猛的加速跑,在岸邊騰空跳起,堪堪跳過了十幾米 寬的水面,重重的落在了托爾的木排上。木排劇烈的顫抖起來,安道爾差點沒摔下河裏去,幸好那身穿軍裝的少女動作飛快,一手拉住了安道爾,才讓這位新任總督 避免了直接落水喂魚的悲慘命運。

  托爾看著安道爾拖泥帶水的動作吧嗒了一下嘴巴,隨手把那魚竿插在了木排上一支架裏,皺眉問道:“安道爾,我的好朋友,你似乎是經過了基因強化的三等改造戰士,我沒記錯吧?”

  安道爾擦了一下額頭上冷汗,朝那軍裝少女微微鞠躬致謝後,沒有絲毫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托爾身邊,仰天說道:“啊?似乎,是的。托爾,你要明白,我對於 戰鬥並沒有太濃厚的興趣,所以我並沒有太好的鍛煉過自己。親愛的莉莉絲,給我一杯酒,你眼裏可不能只有你的長官,起碼我是你長官的長官,當然是名義上 的。”

  自己也抓起酒,和安道爾對碰一下酒杯,托爾喝了一大口鎮得冰涼的果酒,聳聳肩膀:“啊,那麼安道爾,你看過以前的戰爭記錄麼?和河對面的那些夏人的戰 爭實錄?你這樣一名三等改造戰士,要很艱難的才能跳過這麼一點距離,而那些夏人的士兵,很多人可以一躍而過一座小山!我真想明白,他們的生理構成是什 麼。”

  安道爾把那一杯果酒喝了個乾乾淨淨,自己主動的抓起酒瓶給杯子裏滿上了一杯酒,又帶著點急不可待的灌了下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把那酒杯丟在了河水裏,看著它載波載浮的在水面上晃蕩。

  “哦拉,我的托爾閣下,你關心那些夏人的生理結構做什麼?坦白的說,我們曾經抓獲幾個夏人的低級士兵,最高祭司下令把他們切片解剖了研究,可是一無所 獲。”安道爾攤開雙手,故意惡意的看了一下莉莉絲那慘白的臉蛋,伸手在她臉上猛的擰了一把,換來了莉莉絲的一聲尖叫,以及,狠狠的朝著他屁股踢來的一腳。

  安道爾哈哈一笑,聳聳肩膀說道:“我們在他們身體內發現,沒有他們所說的經脈,沒有他們所說的氣穴,沒有他們所說的巫力的源泉識海。他們的身體構造和 我們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控制頭髮、皮膚、瞳孔色澤的基因,但是這不能解釋為什麼我們的一等改造戰士只能舉起兩千斤的重量,而我們抓獲的那幾個低級夏 人戰士,就有人可以隨手的拎起十幾個一等戰士亂扔。”

  托爾吃驚的看著安道爾:“我並不知道這些東西。”

  安道爾點點頭,坦白的說道:“因為我是總督,而你只是防禦官。最高神殿封鎖了相關的一些資訊!”

  托爾拉了一下自己的臉皮,怪笑起來:“難道他們害怕這些資料嚇壞我們的戰士麼?這是不可能的!”

  安道爾揚了一下眉毛,古怪的抿起了嘴,嘴角高高的挑了起來。良久,他才嗤嗤的說道:“不,你不要把他們想得這樣具有戰略思維。他們是害怕因為他們無法 解釋這種情況,從而讓神殿的祭司們臉上無光。戰士們害怕?得了,腦袋裏裝了控制晶片的戰士懂得什麼是害怕麼?是祭司們在害怕,他們找不出為什麼夏人這樣顯 得不似人類的原因,他們害怕。”

  安道爾猛的跳了起來,指著河水、森林和峻嶺、雪山大聲吼道:“啊,我的海神,我的神啊!展示您的神力吧!讓那些該死的竟然敢宣稱自己是天神後裔的夏人全部死亡吧!這是來自於我們十二海神祭司的呼喚!展示您無邊的神力吧!”

  他攤開雙手,滿臉的無奈和無賴:“看,看,我的防禦官托爾閣下,海神沒有回應十二海神祭司的祈禱,夏人的軍隊一步步的逼近,他們依然在宣稱自己是天神的後裔,他們擁有天神的血脈,在我們的戰士和我們這些倒楣的領地官員面前展示他們那非人的近乎神的力量!”

  苦惱的搖搖頭,安道爾扭動了一下腰肢,朝著那目瞪口呆的軍裝少女問道:“親愛的莉莉絲,你覺得我是不是帶領整個東部領投降,向夏人投降,然後換取那種 可怕的力量呢?我,安道爾,十二黃金家族聖安東尼奧家族的繼承人,亞特蘭蒂斯王國三等改造戰士,只有短暫的不到兩百年的壽命,而那些夏人,隨便一個修煉了 那種巫力的人,都可能擁有比我久遠數百年的生命!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托爾咳嗽了一聲,一手把安道爾拉得坐倒在了木排上,低聲喝罵道:“閉上你的鳥嘴,安道爾。這裏是你的東部領不錯,可是你不過是一個新任的總督,你並沒 有能力控制這塊土地上所有的眼目喉舌。如果你要抱怨,請偷偷摸摸的和我抱怨。啊,投降夏人?這種念頭,王國所有的領地總督中,只有你能想出來吧?”

  托爾威嚴的看了莉莉絲一眼,喝道:“去我的臥室裏給我拿一件大衣出來,這裏的風太大了。”

  莉莉絲愕然:“可是大人,基地距離這裏有數百里。”

  托爾橫了她一眼,喝道:“只有胸脯沒有大腦的蠢女人,那麼請你暫時離開這個溫暖的小木筏,讓我和我的安道爾閣下好好的進行一場密談,可以麼?該死的,難道你所有的天分,都只能在床上表現出來麼?”

  莉莉絲面紅耳赤的抓過一支木漿,艱難的把那木筏劃到了河邊,自己跳上了河岸。托爾、安道爾抓起木漿,七手八腳的把木排重新劃到了河心,嘰嘰咕咕的低聲嘀咕起來。

  安道爾低聲道:“那麼,請告訴我,我的防禦官閣下,我這位倒楣的被家族丟到遠東來鍛煉的新任東部領總督,應該做點什麼?”

  托爾豎起一根手指:“首先,把維爾那個倒楣鬼留下的所有勢力全部剷除。這一點,我可以幫你做到。只要我下一道命令,讓他們攜帶小當量單兵作戰武器去夏 人的巡邏隊出現頻率最高的地方巡邏就可以了。雖然說裏面有幾個高級將領,可是我找點紕漏,讓他們直接降職去帶領巡邏隊,還是我能做到的。”

  安道爾古怪的看了托爾一眼:“天啊,維爾那個倒楣鬼是你的親舅舅,我親愛的托爾閣下。他現在正在夏人的國度。”

  托爾歎息了一聲,看著安道爾連連搖頭:“我的神啊,我親愛的老朋友安道爾,你還要這樣虛偽做什麼呢?我的親舅舅?那是我母親家族的人,和我的家族有任何關係麼?我父親給我的命令就是,徹底剷除維爾留在東部領的所有勢力,誰叫他和我們兩個家族不和呢?”

  安道爾看著托爾,過了很久,突然笑起來,輕盈的從冰桶裏抓起酒瓶,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那麼,這樣說來,對付維爾那個倒楣鬼,是我們兩個家族都通過了的事情?很好,正好他犯下了這樣的錯誤,他倒楣,也就怪不得我們了。”

  深深的歎息了一聲,搶過安道爾手上的酒瓶,托爾無奈的說道:“誰叫聖女在他的防禦區域出事呢?他不倒楣,又能是誰?只要把忠誠於他的那些人全部幹掉,東部領就是我們的,到時候就算你強暴隨軍的女祭司,都沒人會說話了。”

  安道爾怒駡了一聲:“閉上你的嘴,難道我是你這樣的色鬼麼?剛來到這裏,就把你的女副官弄上了床。”安道爾雙眼蕩漾著粉紅色的波光,無比深情的說道: “用暴力征服那些隨軍的女祭司?哦,不,我要用我的魅力、我的功績去摧毀她們的防線,讓她們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女人,讓她們跪在我的床前祈求我的憐愛,這 才是一個男人最值得驕傲的成就。”

  安道爾很不屑的看了托爾一眼:“暴力?只有你這種接受將領教育的粗人,才會用暴力去對付那些可愛的女人。”

  托爾聳聳肩膀,隨手把那已經空蕩蕩的酒瓶丟出去了老遠。“閉上你的鳥嘴,用暴力也好,用柔情也罷,總之就是這麼回事,把她們抱上床,脫光她們的衣服,然後狠狠的幹她們。我和你們這些學習政治的偽君子不同,我講究直接的成果。”

  托爾認真的看著安道爾:“玩女人就和戰爭一樣,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最後的結果最重要。就比如你刺穿了多少處女膜,以及你砍下了多少敵人的腦袋,對於一個男人,尤其是男人中的男人一個男性的軍人來說,結果才是放在第一位的。暴力?我喜歡用暴力!”

  托爾猛的跳了起來,拔出身上那柄細細的佩劍,狠狠的朝著東方刺了幾下。“用暴力去幹那些女人,用暴力去殺死那些夏人。啊哈,只有暴力才是世間最強大的 力量!鐵和血流淌在一起,火和雷的轟鳴,讚美淩駕於一切力量之上的暴力吧,我喜歡暴力!”他看了安道爾一眼:“去你的吧,如果你要用柔情去征服那些隨軍的 女祭司,那麼等你征服她們的時候,我保證她們之中已經沒有一個處女了。”

  安道爾歪了歪嘴,隨口說道:“隨便你吧,如果你能避開那幾個老處女的監視,跑到她們的營房內去強暴她們,我就給你把戰場打掃乾淨。可是,剛才我們說道哪里了?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我總要跑題呢?”

  托爾怪笑起來:“這是你的意志不堅定,我的安道爾。剛才你不是說道了,神殿對於夏人俘虜的研究沒有任何成果,你沒有心情和他們作戰麼?你甚至說了,你要投降夏人。天啊,這是我這輩子聽說過的最好笑的話。骨子裏和我一樣的戰爭狂魔安道爾總督閣下,居然說要投降!”

  安道爾直接躺在了木排上,懶散的說道:“這是神殿無能,逼迫我這樣想的。維爾那個倒楣的老傢伙作出的唯一貢獻,就是俘虜了幾個夏人的低級士兵。可是, 神殿居然無法研究出任何成果!對於未知的敵人,我總是很謹慎的。”他看著天空慢慢飄過去的白雲,低沉的說道:“在我親眼目睹夏人的實力之前,我必須做好全 線潰敗的心理準備。”

  他無奈的看著托爾:“這就是我們政客和你們軍人的不同。你們考慮如何拼命就好,而我要在戰爭發動之前,就考慮戰爭萬一失敗,我要如何推卸責任,如何讓 自己的罪責降低到最低點,從而不影響我的聲望,我的政治前途以及我在家族中的繼承人的地位。如果等夏人發動進攻,而我們沒有抵擋住他們的軍隊,那麼我必須 考慮,是否把一切責任都扣在我的前任身上。”

  安道爾陰險的笑了幾聲:“不瞞你,托爾,在你這幾天瘋狂的玩弄基地的那些女軍官的同時,我在機密室內構造各種虛假的檔。我把前任總督留下的那些物資 資料,全部打了三折。如果我們萬一失敗了,我可以推卸給那個倒楣的前任總督,是他貪污了太多的軍用物資,以致於我們的失敗。”

  托爾哈哈大笑起來,一個躍起,手腕輕盈的一轉,身體還在空中的時候,那佩劍已經插回了劍鞘。緊接著,他身體猛的伸直,重重的砸在了安道爾身邊的木排 上。他從冰桶裏掏出了一塊冰塊遞給安道爾,自己又重新抓起一塊冰,兩人同時‘嘎吱嘎吱’的咀嚼起那冰冷的純淨的冰雪。一股子冷氣流淌進他們胸膛,卻讓他們 年輕的心中,火焰益發的強盛了。

  托爾悠然說道:“我只能說,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後路,那麼我就有信心和夏人進行一場全面的戰爭了。但是我必須問清楚,神殿和元老執政會的底線是什麼?一次大規模的戰役,還是不死不休的全面戰爭?可以動用哪個級別的武器?”

  沉默了一陣,安道爾等嘴裏最後一點冰水都咽了下去,這才淡淡的說道:“聖女被人俘虜了,可想她所受到的待遇。我豪不懷疑,如果聖女沒有被夏人的國王強 暴,就一定被那些高級將領輪奸過了,一群沒開化的野蠻人,你能指望他們作出紳士的舉動麼?神殿的那些老古董也明白這件事情,海神在人間的代言人被人強暴, 等於當著海神的面強暴了他的妻子,事情很嚴重。”

  托爾嘀咕道:“後果也很嚴重麼?”

  安道爾點點頭,歎息道:“沒錯,後果也很嚴重。的確非常的嚴重,嚴重到那些老古董已經發出了全國的最終動員令。唔,也就是說,如果等到明年春天夏人發動習慣性的進攻時,我們並不是消極的面對,而是要發動一次以滅亡夏人為最終目標的戰爭。”

  他指著托爾,淡淡的說道:“你的東部防禦軍,將會是進攻的先鋒部隊。”

  托爾愣了半天,有點躊躇的說道:“沒這樣嚴重吧?也就是說,戰略級的儲備武器,也可以動用了?”

  安道爾‘嗯哼’了一聲,有點迫不及待的說道:“沒錯,戰略級的儲備武器,也可以動用了。其實,聖女被人俘虜,這是神殿的老古董丟臉,我聽我父親說,元老執政會對聖女的事情並不是太關心。可是,海神之杖也在聖女的手上,這關係就太大了。”

  “海神之杖?”托爾低聲咒駡了幾聲:“那個愚蠢的聖女,來到前線還要擺什麼譜?她居然隨身攜帶著海神之杖!活該她被一萬個夏人的士兵輪奸!可以啟動祖先遺留下來的最終防禦體系的海神之杖丟失,這,那麼,誰負責呢?誰對這件事情負責?我的朋友?”

  安道爾仰天大笑,笑得樂不可支,最後連眼淚都笑了出來:“哦,正如我前面所說的,頂罪的人就是可憐的維爾,你的親舅舅。所以我並不反對你對他留下的那 些忠誠的軍人做點什麼,因為他註定是一個犧牲品了。既然他註定要被幹掉,為什麼我不讓整個東部領都徹底成為我可以掌握的地盤呢?這對我以後的前途很有好 處,不是麼?”

  托爾陰沉的笑起來:“這樣說來,不管我們在這裏做什麼,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了?你有你的政治資本,我有我的軍事功勞,以後我們說不定可以攜手進入元老執政會呢。”

  安道爾豎起了一根手指,輕輕的搖了搖:“唯一的問題就在於,我們在明年春天,要抵擋住夏人例行的進攻。剛剛打了一場全面的戰爭,按照神殿對夏人的分 析,以他們還處於農牧、農耕階段的社會經濟生產力,並不足以讓他們再次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戰役。所以,明年春天,他們發動進攻的時候,應該是一次小當量、大 強度的局部進攻,你,必須擊退他們。”

  托爾一翻身坐了起來,驚呼道:“僅僅是打退他們一次進攻麼?那些人是不是太小看了我的能力?我是神殿高級將領精英教育最近五百年來的成績最優秀的學員!所以我才能直接負責一個方面戰區的軍事行動!”托爾咒駡道:“我這樣的天才,他們居然只要我去消極的防禦?”

  腰間一用力,安道爾也坐了起來,他微笑道:“哦,不,沒有人讓你消極防禦。你忘記我說過的麼?你將會是全面進攻的先鋒部隊的統帥。可是,在我們的後續 部隊趕到之前,我們要進行一定的防禦工作。必需要承認,在野外和夏人的軍隊碰上,我們的戰士很吃虧。但是陣地戰方面,我們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托爾歎息起來,無奈的、認命的攤開了雙手:“那麼,好吧,消極的防禦。”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份材質極薄極其堅韌的軍事地圖,平放在了木排上,手指在那地圖上指點道:“那麼,看把。從呼倫河發源處開始,一直到呼倫湖的湖口, 依仗這些山脈,一共有三十七個天然的通道出口,我可以利用現有的兵力構造一條堅固的防線。現在我手上有十七個兵團,合計二百五十五萬軍隊。如果僅僅是固 守,我可以不讓夏人前進一步。”

  安道爾急促的說道:“十七個兵團,只有七個是我們亞特蘭蒂斯的戰士。其他的十個兵團,是那些下賤的被征服屬國的改編軍。他們的戰鬥力,我並不放心,他們並不忠誠於我們。”

  托爾冷酷的笑了笑:“那麼,給他們全部裝上控制晶片。我的總督大人,這筆預算?”

  安道爾掏出了一個筆記本,隨手簽署了一條書面命令:“你拿著這個去和財政官說,那些下賤的雜種,必須要死死的控制在手中。”

  托爾把那手令塞進自己的口袋,點頭道:“這樣就好,我們有十七個兵團的可靠戰士作戰了。但是必須提到,在我們到來東部領之前,東部領三分之一的領土已 經被夏人侵佔,以前的一些防禦措施都被摧毀,我必須在這條防線上,構造全新的防禦據點。我需要大量的工人和建築材料以及建築機械。安道爾,你認為呢?”

  安道爾看了托爾一眼:“你作出實際的預算,然後加上百分之七十的價錢,報告給財政官。財政官是我們自己人,他懂得如何把帳面抹平了。這麼一條巨大的防線,我認為他耗費的金額應該是非常巨大的,不是麼?”

  托爾微笑著看著安道爾:“不得不說,你的政客教育是非常成功的,安道爾閣下。貪污,這原本就是政客的專利。”

  安道爾怒道:“該死的托爾,如果你認為貪污是不好的,那麼,以後回到了亞特蘭蒂斯,你就不要老讓我出錢請你喝酒!老規矩,得到的錢,家族拿六成,剩下的我們對分三成,還有一成封上某些人的嘴。”

  托爾點點頭,笑道:“我完全沒意見。該死的神殿和執政會的那群老傢伙,他們應該多拿點預算給我們。不知道我們年輕人很需要用錢麼?”

  安道爾思忖了一陣,補充道:“但是你要注意,既然我們已經把預算提高了,那麼防線的品質必須保證!我不希望防線被那些該死的夏人一個晚上就突破了。所有的材料,給我選最好的。”

  托爾看著安道爾,無奈的說道:“這個,你要和東部領的建築部門去說,他應該也是你的人。王國的所有領地都這樣,我們軍隊只能使用那些該死的地方建築部門提供的垃圾基地。我希望我在東部領能夠剷除這個惡性毒瘤。”

  安道爾聳聳肩膀,沒吭聲,良久才說道:“大家都要生活,可是我會提醒他的。”

  嘟嘟嘴,安道爾指著地圖說道:“三十七個通道口,這是他們發動進攻的最好位置。這就是所謂的戰略通道,不是麼?”

  托爾哈哈地笑:“沒錯,我的朋友,這就是所謂的戰略通道。他們必須從這裏進攻,這裏可以讓他們節省半年的行軍時間,只要突破了這裏,就能進入你的東部 領的腹地,對我們王國的東部領土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如果他們從兩側繞行的話,他們也能夠進入東部領,但是我不認為他們那樣脆弱的後勤供應體系,落後的社會 生產力,能夠支撐他們選擇其他的道路。”

  托爾狠狠的指著岸上停靠的幾輛戰車,笑道:“戰爭,還是要靠這些玩意!我們的後勤補給飛船,可以一次性運送足夠十個軍團半年消費的給養。可是他們呢? 偵察兵說,他們的後勤隊伍,還在使用牲畜為動力的車隊!天啊,神會保佑這些沒開化的野蠻人的。”臉上肌肉跳動了幾下,托爾有點驚愕的說道:“不過,必須承 認,他們的那些牲畜都是怪物!你見過一天可以奔跑一萬多裏的戰馬麼?不可思議的生物。”

  安道爾一陣的心寒,連忙說道:“不要管他們,趕快說,你的作戰思路?我的防禦官閣下,你必須要讓我感到一種安全,我才能去和我的那些隨軍女祭司進行一些感情上的交流。焦慮和危險,會讓我的某些功能腺體功能失常的!”

  托爾惡毒的看了他一眼:“腺體失常?那是陽痿,我的總督大人!”

  眼看著安道爾臉上一陣的鐵青,托爾連忙說道:“啊哈,我知道你一個晚上能夠對付十幾個美貌的處女,可是這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親愛的安道爾,我的老朋友,既然我們是能夠分享一個女人的好朋友,我就不得不告訴你,防線的建築很好建造,可是,我缺少武器。”

  安道爾不解的看著托爾:“哦拉,該死的托爾,軍火庫彈藥充足,能量塊儲量豐厚!甚至前天的補給船過來的時候,還給你帶了足夠你使用十年的避孕藥,你還需要什麼?我甚至還讓他們送來了一百箱上好的果酒,還有冷藏的新鮮海鮮,你還需要什麼?”

  托爾氣得臉部肌肉一陣的抖動,他怒聲道:“啊,你這個虛偽的政客,我們討論的是構造防線的問題!既然你說了,你得到的命令是要我們在後續的大部隊趕來之前,嚴防死守明年春天夏人可能發動的例行攻擊,那麼你就要給我提供足夠的:要塞炮!”

  托爾跳起來,手舞足蹈的在木排上一陣亂蹦跳:“大口徑的要塞炮,小口徑的速射炮,戰術級別的摧毀炮,戰略級別的毀滅炮!我從神殿那個該死的地方成功逃 離,我的論文題目是論大量火炮在和夏人戰爭中的運用!附屬標題是瞬間大強度能量輸出對夏人九鼎大巫產生嚴重傷害的可行性估算!”

  ‘啊’的一聲,托爾沒有看清自己的落點,整個狼狽的跳進了木排邊的河水裏面。安道爾驚呼了起來,岸上那群吃喝說笑的海人士兵驚慌的跑了過來,急忙跳進了河水裏,把托爾七手八腳的送上了木排。

  托爾憤怒的張口噴出了一口清澈的河水,一條小拇指大小的魚兒借勢從他嘴裏跳了出來。

  渾身濕噠噠的托爾攤開雙手,看著滿臉憋笑的安道爾歎道:“上次戰役中,維爾那群該死的老傢伙敗退的速度,就和我們當年東進的速度一樣的快速。他們炸毀 了所有來不及攜帶的火炮!炸毀了所有被夏人侵佔的領土中的軍火庫。親愛的安道爾總督閣下,我現在手上只有可憐巴巴的不到一千門小口徑的機動炮!”

  安道爾看著渾身濕透的托爾,實在按捺不住自己心裏的滑稽感覺,突然重重的錘打著木排,瘋狂的笑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14:38

  托爾臉上一陣通紅,憤怒的朝著安道爾咒駡了一聲,飛起一腳,狠狠的把安道爾也踢飛進了河裏。那群還沒有爬上岸的衛兵又驚慌的遊了回來,把在水裏直吐水泡的安道爾總督推上了木排。

  安道爾的金色長髮被水弄濕,難看的攤在了他臉上。安道爾朝著托爾吐了幾口河水,忿忿的罵道:“好了,該死的托爾,這些扯平了。哦,該死的,幸好那些美 麗的祭司小姐沒有看到我的這副模樣,否則我的形象就全被你毀了!難道我不是同樣以最優異的成績從神殿順利逃亡的優等生麼?而我的紳士風度,才是亞特蘭蒂斯 的貴族小姐們拼命往我床上擠的最大原因啊!”

  托爾哼哼了幾聲,脫去了身上的軍裝外套,僅僅穿著一條褲頭,坐在了木排上曬太陽。安道爾也依此辦理,兩人濕透的外套,都讓那些衛兵拿去戰車裏,包裹了起來。

  亞特蘭蒂斯東部領政治、軍事的最高長官僅僅穿著褲頭,坐在了木排上曬著秋日的太陽,仰天大笑了好一陣子,這才繼續談論起來。

  托爾歎息道:“看,我們被家族匆忙的打發來了遠東,可是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沒有補充過來。十七個軍團,一千門不到的小口徑炮。神啊,你讓我死掉算了。兩 百多萬人,就只有一千門不到的小口徑炮,按照以前我翻閱的戰爭記錄,這種口徑的火炮,只能對夏人的四等以下的戰士造成威脅。四等以上的戰士,根本可以用他 們的兵器硬接那些小口徑炮彈,你叫我如何構建一條死亡防線呢?”

  深深的看著托爾半天,在托爾已經舉起了拳頭作出了死亡威脅後,安道爾這才故意用含情脈脈的語氣對托爾說道:“親愛的,我知道你的擔憂,但是你要相信我 的能力。難道我就只能是一個卑鄙的政客,不能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麼?我已經向執政會提出了補給的要求,他們已經作出了同意的答復!但是你要知道,抽調大批 的軍火,需要大量的時間。”

  托爾一下子來了精神,忽略了安道爾故意肉麻他的那種語氣,急忙問道:“你問那群吝嗇的老傢伙要了什麼東西?”

  安道爾板起手指嘀咕道:“他們說要我們嚴防死守,那麼,我就要了戰略級毀滅炮三門、戰略級武器系統十二套、戰術級武器系統三百套、大口徑能量炮五千套、大口徑火炮兩萬套,中等和小口徑的武器系統,就是按照超過標準百分之三十的額度配發的。”

  安道爾得意洋洋的說道:“你看,我們擁有了足夠的火力。”

  托爾瞠目結舌的看著安道爾,突然大聲吼道:“你居然弄來了十二套戰略級武器系統?啊,你這個卑鄙的傢伙,你想要徹底毀滅夏人的全部軍隊麼?那些吝嗇的老鬼怎麼答應你這個無禮的請求的?”

  托爾抓著頭髮在木排上轉了好幾圈,突然叫嚷起來:“啊,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我居然忘記了,你的那個未婚妻的父親,是執政會的軍備執政官!他自然要特別 優待你這個未來的女婿。啊哈,這一次,我倒是借了你的光了!十二套戰略武器系統?三門戰略級毀滅炮?哦,我甚至有信心面對夏人那可怕的鼎巫了!也許,我們 這次甚至能夠殺死他們幾個高鼎位的巫?哦拉,多麼巨大的功勞啊!”

  托爾興奮的在木排上跳起了一種活潑歡快的舞蹈,只是他身上僅僅穿著一條褲頭,看起來特別的滑稽罷了。

  安道爾微笑著看著自己興奮的老朋友,由衷的歎息道:“果然,不管什麼事情還是要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做才是最開心的,玩弄那些貴族小姐是這樣,貪污是這樣,打仗同樣也是這樣。”

  安道爾輕輕的‘噓’了一聲,神秘兮兮的低聲說道:“這些東西,是你遲早要知道的。可是我從我的絕密管道,更知道了一些現在僅限於高層才能知道的絕密情報。”

  托爾看了看左右,立刻坐了下來,兩個渾身近乎赤裸的男人緊緊的靠在了一起,交頭接耳的低聲嘀咕起來。

  安道爾輕聲道:“你可要一定要保守機密,否則我會倒楣的。”

  托爾不耐煩的說道:“該死的,我什麼時候洩露過和你有關的事情?就連你七歲的時候帶著我去偷看大祭司維納洗澡,我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當然,不能不說,維納雖然年紀大了點,那身材還真不錯。”

  安道爾‘噓’了一聲,咒駡道:“閉上你的鳥嘴,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你想要維納親手抓著次聲炮來幹掉我們麼?”

  又看了看左右,安道爾這才緊緊的摟住了托爾的肩膀,在他耳朵邊低聲說道:“我們的援軍,將會是一支由近百個軍團組成的龐大遠征軍,配備了我們最精良的 武器裝備,我們是下定決心,要和夏人進行一場地面上的大規模決戰啦。可是,這只是噱頭,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噱頭。我們對夏人的真正的殺手,在上面。”

  托爾抬頭看了看天空,愕然道:“啊?上面?”

  安道爾嘿嘿冷笑,獰笑道:“一項秘密進行了數千年的計畫,可以徹底的毀滅整個夏人王國的計畫。一項龐大的不可思議的簡直就是超越自然想像的計畫。我們 亞特蘭蒂斯,將會在天空升起一顆人造的星球,一座純粹人造的太空堡壘!只要我們的計畫最終完成,夏人將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托爾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難道,你是說,在神殿裏謠傳的那個傳言,是真的?”

  安道爾得意萬分的連連點頭:“哦,親愛的托爾,神殿這麼多的學員,我是第一個證實了這個消息的人。一顆直徑八千里左右的人造衛星,環繞我們腳下這顆星球以同步自傳速率運轉的衛星!啊,可憐的夏人,他們甚至還認為,腳下這塊大地,就是平坦的一塊呢!”

  托爾只能是張大了嘴巴,連連搖頭,低聲感慨道:“我們亞特蘭蒂斯,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安道爾也是連連搖頭:“是啊,我們,實在是太偉大了。我們的血統是如此的高貴,我們的創造力猶如神一樣偉大,我們就是神啊。”

  兩個近乎赤裸的傢伙沒注意到,他們如今的姿態是如此的曖昧。兩人緊緊的靠在一起,臉蛋湊得這麼近,又在小幅度的連連搖頭,從某個角度看過去,簡直就有人兩個英俊的大男人在接吻,還是那種連吸帶咬的那種。

  而很不幸的,帶著一支小規模的巡邏隊出現在河道對面的夏侯,就是一個對同性戀感到毛骨悚然的人。他和身後的近百名精挑細選出來的身手靈巧巫力強悍的士 兵驚恐的看著遠處河面上兩個摟在一起‘接吻’、‘撫摸’、‘赤裸著身體’的金髮男子,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差點沒吐了出來。

  夏侯騎著的那頭墨麒麟好奇的朝前踏了幾步,也許他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男人接吻吧?這墨麒麟很是納悶的仰天長嘯了一聲。麒麟的聲音清脆蒼昂,只是輕輕的叫聲,卻直透九霄,天空雲層翻卷,整個河面都泛起了尺許高的水浪。

  正在驚歎和感慨的安道爾、托爾驚訝的回過頭來,猛不丁的看到了身穿一套猙獰的漆黑鎧甲,騎著一頭巨大的黑色怪獸,手裏拎著一根白慘慘的巨大狼牙棒的夏 侯。文官出身的安道爾彷佛被強暴的小女孩那樣尖叫了起來:“敵襲!夏人的軍隊!”他連忙跳起來朝著後面退了開去,結果他又忘記了自己身處於一張面積並不大 的木筏,整個一腳踩空,又落下了水去。

  托爾則是猛的跳起來,憤怒的咒駡起來:“這裏距離他們的軍營有數百里,他們怎麼能突然出現在這裏?該死的,路上的這麼多巡邏隊,他們都死絕了不成?衛兵!衛兵!給我幹掉他們!”

  托爾他出來釣魚的時候,帶了百多名精銳的戰士,還有數十輛威力強大的戰車,加上安道爾那輛特別改裝過的,專門為總督級別的高級官員製造的重型戰車,托爾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幹掉一支小規模的大夏巡邏隊!

  如果僅僅是一支百人巡邏隊,托爾他們是沒有任何危險的。

  可是,這支巡邏隊裏面有一個夏侯。而夏侯,他好死不死的騎著一頭神獸墨麒麟。

  伸手朝著墨麒麟的脖子一拍,那墨麒麟一聲長嘯,腳下雲煙升騰,速度極快的已經橫跨河面,到了河對岸。在經過木筏的時候,白已經從夏侯身後跳下,一爪子 把托爾按倒在了木筏上,十根白生生、鋒利無比的爪子在托爾身上一陣比劃,尤其是在托爾肌肉發達、肉紋細緻的臀部狠狠的拍打了幾下。白已經開始幻想從托爾的 臀部下嘴,那是多有嚼頭的一道美味。

  夏侯則是在墨麒麟經過安道爾上空時,右手狼牙棒隨手一挑,就把安道爾給挑在了狼牙棒上。

  墨麒麟靜靜的站在河岸草地上。夏侯平端著手上那根兇器,安道爾則是目瞪口呆的騎在了那滿是尖銳突起的狼牙棒頭,呆呆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夏侯。夏侯紋絲不動的看著滿臉死氣沉沉的安道爾,一聲不發。

  那些衛兵,以及那些戰車的駕駛員同時愣在了那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最高的軍政長官就落入了敵人手中,殺了這些衛兵,他們也不敢有絲毫的動彈了。

  沉默了很久,安道爾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位先生,很高興見到您。哦,當然,如果我們沒有處於這種敵對的態勢下,那就真的是太完美了。你看,陽 光如此燦爛,河水如此清澈,樹林如此茂密,生活是如此的美好。您,我看您的打扮,您應該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戰士,您應該不會在這麼美好的一天,剝奪一位青年 人的生命吧?”

  越說話,安道爾的舌頭越是靈轉起來,那點結結巴巴都消失了。他用詩歌詠歎調的口吻朝夏侯深情的說道:“殘暴的手指輕輕的掐走清晨玫瑰園的一支盛開的玫 瑰,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讓猶如朝日一樣生機蓬勃的年輕人流淌出鮮血,那戰士甚至沒有反抗的力量,這是您,一位偉大的戰士所應該做的麼?”

  夏侯聳聳肩膀,嘀咕道:“不能不說,你的大夏語言說得非常棒。”

  安道爾微笑著,無比滑稽的坐在狼牙棒頭上朝著夏侯深深的鞠躬:“我很榮幸以高分從教育神殿畢業。”

  高分?畢業?夏侯有一種時間的錯亂感,他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個為了期末考試順利過關而突擊復習的年代。

  手上狼牙棒慢慢的放下,讓安道爾腳踏在了實地上,夏侯嚴肅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這麼說來,你是海人的高級將領咯?”

  安道爾嚇得魂飛天外,托爾趴在木筏上,差點沒暈了過去。何止是高級將領?兩人就是如今海人東部領的最高長官。如果夏侯把他們俘虜了,兩人立刻會在國內身敗名裂,而很顯然的就是,夏侯立下的軍功,會是,無法想像的高。

  看著自己近乎赤裸的身軀,安道爾一陣的慶倖,自己身上沒有能夠表明自己身份的標誌。但是如果自己還穿著軍裝,那很顯然自己就要倒楣了。他連忙微笑道:“哦,很抱歉,我只是一名可憐的下級指揮官,先生。”

  夏侯譏嘲的笑道:“如此說來,你們海人的教育品質不錯,一名下級指揮官,就能隨口說出一大串的詠歎詞來。”

  安道爾額頭上一陣的冷汗滲了出來。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夏侯言語中的古怪之處,一名真正的大夏人,是無法說出‘教育品質’、‘詠歎詞’這樣的詞句的。他只是近乎麻木的看著夏侯,不敢有絲毫的舉動。他毫不懷疑夏侯手上的那根狼牙棒,具有輕輕一擊就把自己打成肉醬的威力。

  夏侯低聲的笑了幾聲,輕輕地搖搖頭:“算了,不要緊張,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但是既然你身上沒有穿衣服,我就權當認為你是一名低級軍官了。雖然,我不認為一名低級軍官,能夠帶著上百人的護衛來河邊釣魚嬉戲,除非你們海人的軍隊福利,實在是到了有錢沒地方花的程度。”

  夏侯笑道:“我不想殺你,沒這個必要,殺死幾個軍隊中的個體,並不能對戰爭總體造成任何的影響,除非你是海人東部領的最高長官,也許我可以徹底的打亂你們的戰爭計畫。”

  聽到夏侯的話,安道爾和托爾差點沒嚇得暈了過去。沒錯,夏侯說得沒錯,兩名東部領的最高長官,就在夏侯眼前哩。

  把那狼牙棒掛在了麒麟的一支角上,夏侯看了看四周,朝白勾了勾手指:“白,把那木筏上的地圖拿來。唔,做工很細緻嘛,唔,是用機器印刷的?”夏侯拿到了地圖,很親切的問安道爾。

  安道爾連忙點頭:“是的,光波排版印刷,東部領軍事地圖最新版,用高空偵察機拍攝的照片印刷出來的,比例尺很大,甚至標注了山上那些土著走出來的小道,非常具有戰術價值。”

  夏侯彎腰問他:“那麼,我拿走這副地圖,你不反對吧?嗯,你看,我們大夏軍隊中使用的那些地圖,我只能說,簡直就是潑墨山水畫,只能讓我大致的明白我在哪里,但是如果真的按照我們的軍用地圖去趕路,我懷疑等下我回軍營的時候,起碼要繞幾百里路。”

  安道爾連忙搖頭:“當然,我不反對,這份地圖是您的了。”

  一份地圖換回兩個最高長官的性命,這種便宜買賣,安道爾甚至覺得自己的身價是否太低了一點,他有心要讓夏侯多提點要求。

  果然,夏侯又笑道:“一份怕是不夠。你知道我們的軍隊系統很複雜,如果每個指揮官手上沒有這麼一份地圖的話,會很難辦的。”每一次海人被擊敗,他們敗 退的時候都很謹慎的銷毀了一切可能被大夏軍隊使用的物資,所以這種高精度的地圖,是大夏軍隊從來沒見過的,夏侯自然知道這種地圖的戰略價值所在。

  沒有絲毫遲疑,放在安道爾戰車內的一箱軍用地圖、對照圖等等,全部成了夏侯的戰利品。

  夏侯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個送地圖過來的衛兵一眼,朝著他身上指了指:“這樣吧,既然你們都這麼慷慨了,那麼,能否把他身上的裝備也送我一點?你看,我對你們的裝備很好奇。雖然我的同僚對你們的裝備沒有任何興趣,他們也不會使用,可是我,我是一個愛好學習的人。”

  安道爾威嚴的朝著那個衛兵喝道:“脫掉你的所有衣服,送給這位大人。”

  那衛兵乾淨俐落的脫光了身上的裝備,老老實實的遞給了夏侯。

  夏侯朝著安道爾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了幾聲,安道爾正感覺不妙時,突然遠處天空上飛來了幾袈海人的攻擊機,在天空低低的盤旋,卻不敢發動攻擊。夏侯嚇了一 大跳,看著那些攻擊機流線型的機體,機艙外吊著的各種劃時代的武器,憤怒的咒駡起來:“媽的,這裏到底是什麼年代?亞特蘭蒂斯?我操!”

  深知自己也許已經走進了海人的地盤,夏侯不敢在這裏多逗留下去,立刻朝著安道爾爆喝道:“老子帶人走了,你不會命令人在背後追殺我吧?或者,我先幹掉你?”

  安道爾立刻叫嚷道:“以亞特蘭蒂斯黃金貴族的名義發誓,我絕對不會派兵追殺你們。”話一出口,安道爾眼前一黑,差點沒暈了過去。天啊,他怎麼自爆身份了?黃金貴族!起碼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黃金貴族被大夏俘虜過的。

  夏侯猛的一挑眉頭,狼牙棒朝著安道爾一指,安道爾立刻叫嚷起來:“我發誓我不會派人追殺你們。但是如果你俘虜我,我會立刻下令玉石俱焚。我的家族無法承擔我被俘虜的恥辱,他們會立刻犧牲掉我。而如果你殺了我,我敢發誓,你們也無法回去軍營。”

  托爾在木筏上大叫:“沒錯,野蠻人,如果你敢對我們怎麼樣,你一定會陪葬的。不如我們大家都起誓,今天的事情就當作沒發生過,怎麼樣?這是你最好的選 擇,也是我們最好的選擇。你不想冒險吧?”托爾很機靈的說道:“安道爾的叔叔是我們東部領的總督,如果他知道我們被俘虜,會立刻下令殺掉我們以避免家族蒙 羞的。”

  安道爾作出了一副很坦白的樣子,攤開手看著夏侯:“如果你待我走或者殺了我,他們會立刻發動攻擊的。”

  夏侯飛快的思忖了一陣,看了看河對岸的同伴一眼,冷聲道:“也就是說,你不會讓他們發動進攻?”

  安道爾嚴肅的點頭:“以黃金貴族的名義起誓!”

  夏侯微笑,突然身體跳了出去,狠狠的一狼牙棒砸在了一架體積巨大的戰車身上。那數萬斤的戰車‘轟’的一聲,被那狼牙棒在正當中砸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跡,整個彷佛打棒球一樣,被夏侯打得朝著天空飛了過去。

  一架攻擊機正好飛過,被那戰車撞了一個正著,兩架戰爭機器轟然爆炸,在天空炸成了一團巨大的火球。

  安道爾、托爾連同他們的衛兵的眼珠子都差點從眼眶裏跳了出來,安道爾無意識的尖叫起來:“天啊,天啊,我終於親眼看到了夏人軍隊的變態!天啊,這還是人類所應該用有的力量麼?他一個人的威力,就相當於一門大口徑的火炮!天啊,不,不可能!”

  托爾更是臉色煞白,在教育神殿翻閱戰爭記錄,那些記錄已經被神殿的祭司削減了很多不可思議的記載,哪里有親眼所見大夏的巫奮力發威這樣的震撼?一個夏 人的戰士,似乎還只是指揮一隊巡邏兵的低級軍官,可以用那種原始的冷兵器把一架高科技的戰車砸飛出去!這還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力量麼?

  托爾心裏一陣的發寒,自己指揮的軍隊,就要和這樣的怪物交戰?難怪東部領在這麼多年的戰爭中,被慢慢的蠶食了三分之一的領土!天啊,這些哪里是人?都是一群怪物啊!

  夏侯滿意的看了看自己造成的震撼性戰果,朝著安道爾微笑道:“看,我動用了三成的肌肉力量!沒辦法,如果動用全力,這架大傢伙在地上就要被我打碎了,而且沒辦法保持太好的精確度。”

  安道爾嚇得目瞪口呆,三成的肌肉力量!僅僅是百分之三十的肌肉力量!那架攻擊機剛才雖然是飛得很低,但是距離地面也有百米左右得距離,居然被他用一架 戰車給打下來了?這還只是三成的肌肉力量?安道爾突然覺得自己的膀胱一陣發脹,尿道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自己已經有了小便的衝動。

  如果在作戰指揮室裏,安道爾會很輕鬆的發佈命令,叫麾下的大軍用強大的火器把這些野蠻的夏人軍隊幹掉。

  可是當他真正面對一個洪荒野獸般的夏人大巫時,安道爾突然發現,自己就快要保持不住那所謂的紳士風度、貴族做派以及亞特蘭蒂斯最受歡迎的花花公子的優雅氣質了,他眼看就要嚇得撒出尿來了。

  夏侯嘎嘎一笑,為了徹底的震懾這些海人,夏侯把那狼牙棒掛在了麒麟角上,自己從通天道人的乾坤袋所化手鐲裏拿出了射日弓,搭上了一支重箭,朝著那些驚恐的已經飛起來數千米高的攻擊機大吼了一聲:“射日訣之破風箭訣!著!”

  那接近兩米長的寒鐵重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破風聲,外表籠罩著一層青色的風影,瞬間撕裂了數千米的距離,準確無誤的穿透了駕駛艙的玻璃,射穿了駕駛員的身體。

  安道爾他們甚至可以聽到那駕駛員不敢置信的慘叫聲,他們只能手腳發麻的,看著那架失去了控制的攻擊機猛的朝著地面栽下,炸起了一團明亮的火光。

  安道爾呆呆的看著夏侯手上的弓箭,麻木的問他:“你確信,這是一件原始的,弓箭麼?裏面沒有能量系統?沒有發射系統?沒有瞄準裝置麼?你確信?你確信你就是用一件標準的原始的冷兵器弓箭,射下了一架我們亞特蘭蒂斯的強大的攻擊機?”

  夏侯朝著安道爾桀桀怪笑了幾聲,卻不說話,隨手把那射日弓又塞回了手鐲裏,跳上了墨麒麟的背,拍拍那墨麒麟的脖子,在白大聲的歡呼中,墨麒麟搖頭擺尾的跨過了河道。夏侯帶著那百多名騎著黑厴的精銳戰士,‘喲呼’一聲,急速朝著東方離開。

  一名衛兵跑到了安道爾身邊,低聲問道:“總督大人,我們要去追殺他們麼?”

  安道爾渾身輕輕的哆嗦著,突然狠狠的一耳光抽打在了那衛兵的臉上。他憤怒的咆哮道:“追殺?你們現在去追殺,那人會立刻回來殺死我和托爾!你們有點腦子好不好?那人的弓箭的威力,等同一柄重型遠距離狙擊槍!你們現在去追殺,是不是想要害死我啊?”

  托爾也憤怒的跳上岸來,朝著那拍馬屁的衛兵一陣的拳打腳踢,咒駡道:“你有點腦漿好不好?現在去追殺,就是要害死我們!可是等一下再去,他們的坐騎速度有多快難道你們不知道麼?他們早就回到大營啦!”

  突然,托爾驚訝的停下手,驚訝的問安道爾:“可是,該死的,一路上的巡邏隊沒有發現他們也就罷了,這麼多的檢測儀,怎麼也沒發現他們?他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不管怎麼樣,這裏應該是我們的控制範圍吧?”

  安道爾氣呼呼的朝自己的戰車走去,大聲咒駡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這是你軍隊長官應該負責的事情!但是我給你一個提議,今天所有的巡邏隊的隊長, 全部給我上軍事法庭,我受夠了這群無能的廢物了!還有,我的總督官邸,你的前線指揮部,立刻給我後撤一千里,我無法在一個隨時隨地可能出現大夏巡邏兵的危 險地帶主持工作!”

  托爾攤開雙手:“哦,安道爾,當初是你說要在前線表現我們的英雄氣概的。”

  安道爾憤怒的看著他:“可是我以前並不知道這些該死的夏人,真的有這麼恐怖!你看啊,超過五萬斤的戰車,被那個人踢球一樣的打飛,還能撞下一架攻擊 機!哦,我的神啊,我現在懷疑我的家族把我送到這裏來,不是要我積累政治資本,而是要謀殺我!我饒不了那些長老,我發誓,我要報復他們!”

  托爾同樣滿臉的氣憤,難兄難弟相互看了一眼,一起登上了一輛戰車,在聞訊趕來的大隊軍隊的保護下,急速的朝著西方退去。

  依稀可以聽到戰車內安道爾指天罵地的詛咒聲,他在詛咒把他送到這麼一個可怕的危險地帶來的家族。

  托爾同樣也在瘋狂的叫囂著,他在叫囂著,他需要更多的重型武器!

  “安道爾,你看看,你看看,一個大夏的巫就是這麼恐怖!可是我們東邊的夏人軍營裏,這樣恐怖的存在有數百萬人!天啊,我的十七個軍團怎麼可能抵擋他 們?我需要儘快補充十個,不,三十個軍團的兵力!還有更多的重型武器,否則我們就等著被這些可怕的傢伙撕成碎片吧!還有,我的戰車,立刻給我改裝,起碼要 被那個可怕的傢伙一棍子不會砸扁!”

  “當然,當然,我會提出要求的。十二套戰略級武器系統?哦,我的神啊,我會向執政會要求追加三十套這樣的系統,否則,否則,否則我就真的向夏人投降!我那可憐的前任總督們,他們是怎樣在夏人的威脅下堅持了這麼久的?”

  車隊迅速遠去,而因為帶錯了路而無意中穿插到這裏的夏侯,也帶著自己的巡邏隊急速的脫離了海人的控制區域,返回了自己的軍營。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15:57

第四十七章 信函

  此致

  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元老執政會執政官莫維爾殿下

  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黃金十二貴族元老莫維爾閣下

  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土總督之父莫維爾大人

  偉大的執政官殿下,崇高的黃金貴族元老閣下,親愛的父親大人,您好,您的孩子安道爾,正在這該死的遠東東部領的前線給您寫信。希望我的親筆信函能夠給 您帶去一點點的噩夢感受,如果能讓您在半夜從床上驚醒哪怕一次,我也就心滿意足啦!雖然我明白,也許您的那顆鐵石心腸,對於我信中所說的事情,是會徹底無 動於衷的。

  我一直以為,我是您最心愛的兒子,家族第一順位的繼承人,在未來,我可以踏著您的肩膀,走入高高在上的元老執政會!到了那時候,我也可以每天身邊都簇 擁著幾十個年輕貌美的女祭司,在享受她們的肉體和精神的同時,還可以輕輕的一句話,就決定數以千萬人的生死。的確,這是一種非常讓人豔羨的權力,我從小就 對它著了迷。

  啊,我一直以為我是天之驕子,我的父親是執政官,又是黃金貴族之一的族長。我的母親出身高貴,我的舅舅更甚至是海神祭司的候選人之一!我天資聰穎,天賦超人,我就是亞特蘭蒂斯這座可怕的金字塔最頂處的明珠。

  在您送我來東部領之前,我和可憐的托爾都以為,這是一件多麼優渥的差事啊?這裏遠離亞特蘭蒂斯,我們就是這裏的君主,我們可以隨意主宰這塊廣大土地上 被征服的數十億人的生死,當然,也可以主宰這數十億人中最年輕貌美的那一批姑娘的身體。這是多麼可愛的一份差事!而我們所要面對的唯一威脅,就是你們輕言 細語中所謂的,那些沒有太大能力的,只是憑藉著野蠻的肌肉和粗糙的皮膚,用冷兵器對抗我們超級發達的能量武器的可憐蟲!

  但是我必需要告訴您一件讓您非常興奮的事情,也許這事情會刺激您,讓您今天晚上必須在十名美女的安撫下才能安然入睡。

  我認為,您根本無法想像我在昨天和托爾去這裏的一條河道裏釣魚時,碰到了誰!

  我們只是很幸運的,碰到了一名夏人巡邏隊的低級軍官!哦,願海神賜福於那個仁慈的大傢伙,他放過了我們!您無法想像,在上百名精銳士兵的保護下,面對 數十輛先進的戰車和接近十架攻擊機的威脅,他居然輕而易舉的俘虜了我們!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數百米寬的河面,居然被他的坐騎,一種可怕的長有長角和漆黑鱗 片的生物,一步就邁了過來!

  我們根本沒有戒備的時間,他就很輕鬆的俘虜了我們!

  您能想像我在面對一個那樣可怕的人形怪獸時,在想些什麼?哦,神啊,我只能懷疑您在外面的那幾個私生子,是不是因為他們的母親,那些不要臉的貴族蕩貨 讓您在床上神思蕩漾,讓您覺得非常的開心,所以您要提拔那些賤人的私生子,而放逐我這個家族的第一順位的繼承人!神啊,那個傢伙那時候可以輕輕的一抓,就 捏碎我的腦袋!

  是的,徹底的捏碎我的腦袋,我豪不懷疑他有那樣的實力!他絕對可以輕鬆的把我連同托爾的腦嗲捏成這裏的一種特色食品:豆腐渣!

  您能想像麼?您無法想像!

  神殿的那些該死的裝神弄鬼的祭司們,他們輕描淡寫的說這些野蠻的夏人只是身體機能比較發達,擁有一點點超越我們一等基因改造戰士的實力,但是面對我們先進的武器,他們是無力反抗的!

  哦,神啊,降下您的怒火徹底的毀滅整個神殿吧,幹掉那群撒謊的神棍!尤其,如果您真的是為了您的私生子的利益,而把我安排在東部領這個可怕的地方,那 麼,請神靈在幹掉我們亞特蘭蒂斯神殿的同時,順手把您連同我們家族的莊園,也一起毀掉吧!當然,請留下您的那些私生子的母親,也許作為一種遺產,我會去大 度的繼承她們,畢竟其中有幾個,是臉蛋身材都很不錯的妙物!

  是的,您無法想像我的怒火!真的,您無法想像!您無法想像一個酬躇滿志的年輕人,被嚴酷的現實把夢想轟碎成渣時的那種恐懼和絕望!真的,您無法想像, 因為在我寫這封信的同時,也許您正坐在執政官的寶座上,而您的面前正跪著一名高級女祭司,在用她溫暖的小嘴安撫您身上某個充血勃起的部位!希望天神保佑 您,她不會突然失口一口咬掉您的某種生理象徵。

  您無法想像!

  一名被你們說得幾乎是不堪一擊的夏人,還是一名帶著人數不多的巡邏隊出來巡邏的低級軍官――我認為他只是一名低級軍官,因為他指揮的人只有大概一百 人!一名這樣的低級軍官,在我的面前,用他那粗陋的落後的冷兵器,一根有我的腰肢粗細的上面滿是尖銳的狼牙形利齒的鐵棍,對著我們的一架戰車輕描淡寫的揮 出了一棍!

  哦,我的海神啊,偉大的海洋之神,幹掉那些撒謊的神殿祭司吧!他們告訴我,夏人是不可怕的!

  但是數萬斤的戰車,被他一棍砸飛了上百米高,還能精確的撞下一架低空盤旋的攻擊機!那個傢伙後來對我說,他只使用了三成也就是百分之三十的肌肉力量! 想想看,百分之三十的肌肉力量就可以擊飛數萬斤的戰車,那麼如果他使用了全部的百分之百的實力,他是否可以用石頭把一架飛船給砸下來?這樣的怪物,他捏碎 我和托爾的腦袋,需要耗費多大的力氣呢?哦,讓神幹掉那些祭司吧!

  這並不可怕,更加可怕的還在後面。

  他又幹掉了一架攻擊機,但是這一次,那可憐的駕駛員把攻擊機升到了起碼四千米的高空!

  注意,我的父親,偉大的執政官殿下,四千米的高空!

  他用一種古老的簡陋的冷兵器,那種叫做弓箭的玩意,乾淨俐落的幹掉了我們一架攻擊機!飛翔在四千米高空的攻擊機!

  啊哈,我終於明白以前陣亡的幾位高級將領是怎麼回事了!他們擁有比我們的神槍手更加可怕的殺戮者!

  想像一下,純粹依靠那種弓箭自身材質帶來的彈力,能夠把長箭射出四千米!他開弓需要多少力氣?

  四千米的高度,沒有瞄準系統,純粹依靠肉眼瞄準,他如何命中那個倒楣的我還不知道名字的駕駛員?如果您要說這是運氣,那麼我懷疑,也許下一次這種美好 的運氣就會出現在我的身上。也許我回到亞特蘭蒂斯的時候,身上就插著這麼一支接近一個人身高的長箭,身上還多了幾個透明的窟窿,回來見您,我可愛的慈祥的 父親!

  親愛的莫維爾先生,我的殿下,我的閣下,我的慈父大人,您不覺得您在謀殺麼?您把我送到了這麼一個該死的該詛咒的地方!

  我可憐的母親,如果她沒有離去得這麼早,我現在還應該在她溫暖的懷抱中安然成長,不會被一個心狠手辣的父親送到這麼一個該死的絕境中來。哦,我的母 親,那出身高貴的貴婦人,她居然敗給了一群骯髒下賤的婊子,她的兒子,我,亞特蘭蒂斯東部領的總督安道爾,居然在自己父親的心目中還不如一群婊子出生的私 生子!

  我可愛的父親,如果在兩個月內我看不到大批援軍到來的跡象,如果我不能得到我所急需的各種物資和軍械,那麼,我將會上訴最高元老院,我會申請辭去我的家族繼承權!

  當然,一個第一順位的家族繼承人主動的要求被免去家族的繼承權,這是一個天大的醜聞,這會讓我們整個家族在所有的黃金、白銀、青銅貴族面前丟臉。可 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也許這正符合了您的心意:如果我主動放棄了繼承權,您的私生子,那些下賤淫蕩的婊子給您生下來的私生子,就有機會獲取遺產了吧?

  可是我必須要說,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您的處境將會非常的尷尬!誰叫我還有一位疼愛我的外公,一位心愛我的舅舅呢?當然,您不會把他們的壓力放在眼 裏!是的,您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強權主義者,您會在我死後,把我的屍體丟進火爐,也不會讓他們看我最後一眼,不是麼?我深深的瞭解您的本性,就正如您瞭解我 的本性一樣。

  這不是威脅,我的父親大人,這是一個可憐的被自己的父親拋棄的孩子在絕境中發出的最終的哀鳴!

  想想看吧,我的父親,我的莫維爾執政官大人!

  一輛戰車,被那個該死的野蠻人用你們所看不起的冷兵器抽飛了!

  想想看,如果那時候他的目標是我的腦袋!那麼,嘩啦啦一聲,一切順理成章的,我的繼承權就歸屬了您的私生子!我知道你很愛他們!

  和您正在閱讀的這封信函一摸一樣的信箋,我已經命人送給了我的舅舅們,也就是您死去的妻子的哥哥和弟弟!元老執政會的軍事長官,粗暴無禮的巴伐爾元 帥,或者是那個陰沉奸詐的海神祭司的繼承人,讓人畏懼的坦塔爾主祭大人,也許他們會看到我可憐的死去的母親的分上,給我一點點救命的援助!

  請看清我的清單,我親愛的父親大人:最少三十個軍團的主力軍,超出配額百分之五十的重型武器,戰區級的戰爭機器。如果您在兩個月內無法把這些東西送到東部領來,我會立刻通電整個亞特蘭蒂斯王國,我放棄對家族的繼承權,選擇自我流放!

  順便替我問候您的那些情婦,如果您看到了我的書信而氣得心臟病發作死去的話,你給她們說,我會很樂意接收她們美麗的白皙的身體。

  希望您的神經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硬,面對我的一些囈語,您能不放在心上。要知道,這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可憐的孩子,對自己父親最後的抱怨。援兵,或者我讓 整個黃金貴族家族丟臉,您看著辦!您知道我一向言出必行,我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就好像我十三歲的時候用一柄大口徑手槍崩掉了我一個下賤的私生子弟弟的腦 袋那樣,您知道我做得出來!

  您忠誠的、在血統上毫無疑問的兒子

  “哦拉,托爾,你看我的信寫得怎麼樣?”安道爾得意洋洋的把一張撒著金粉的信紙遞給了托爾,抱著頭軟綿綿的倒在了自己的靠椅上。

  托爾飛快的翻閱了一下信箋,目瞪口呆的看著安道爾,大聲叫嚷道:“安道爾總督閣下,你是一個天才!但是我懷疑,莫維爾閣下會親自帶人過來把你綁回亞特蘭蒂斯!您知道,他也做得出來的。”

  安道爾惡狠狠的看著托爾,抽起身邊放著的一根馬鞭狠狠的抽打了一下面前的辦公桌,發出了瘋狂的笑聲:“啊哈,那個該死的老傢伙他會來這裏教訓我?當然,我瞭解他的為人!他的確會過來,但是和他一起來的,只會是我們的援軍!”

  他用馬鞭指著托爾,聳聳肩膀道:“給我扔信封裏面,等我這幾封信寫好了,一起給我送回去。嗯,這第二封信麼,就要給我親愛的未婚妻的父親,我未來的岳父大人了。我想,他會很憤怒的接受我的勒索的,不是麼?我是一個無賴,托爾,我真的是一個無賴。”

  安道爾一邊攤開信紙,一邊仰天歎息:“可是我不無賴又能怎麼樣呢?生活不容易啊,人生實在是太微妙了。”

  此致

  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元老執政官桑托斯殿下

  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最高軍事院桑托斯元帥

  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主未來岳父大人

  親愛的桑托斯叔叔,您好,您在想念我麼?沒有我安道爾在亞特蘭蒂斯,您一定感覺到非常的煩悶吧?整個亞特蘭蒂斯如果失去了我,空氣都是沉悶的,陽光都是黯淡的,您不這樣認為麼?

  因為您說了,美麗的愛蓮是您的空氣,是您的陽光。而沒有了我,愛蓮那美麗的容顏,都會慢慢的黯淡下去的。

  在這裏,我不想對您重複一些沒有意義的言語,您肯定能夠從我暴怒的父親那裏,得知我在東部領的可怕遭遇。所以,您一定會明白我寫信給您是為了什麼。沒 錯,我要大量的武器,大量的威力巨大的武器,可以讓我的整個東部領變成銅牆鐵壁的戰略級武器!也就是那種一發可以抹平數百平房裏面積的戰略級武器系統。

  三百套戰略級武器系統!是的,您沒有看錯這個可怕的數字,三百套!

  您可以說我在敲詐您,我在勒索您,但是只有我知道,您的庫房裏有多少好東西。

  如果您對三百這個數字感覺到不滿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小小的打個折扣?的確,我也覺得三百套戰略級武器系統,是一個異常龐大嚇人的數字。也許您已經感覺血壓升高了?當然,您的身體一直不好,您需要好好的保養。

  可是我要告訴您,如果您不給我那些我所急需的大威力的武器系統,我只能很抱歉的告訴您,您的女兒,也許就要成為寡婦!雖然,她還沒有正式的嫁給我,可 是有什麼區別呢?您知道我們亞特蘭蒂斯的年輕人都是比較開放,比較活潑的,還能怎麼樣呢?在三年前,我已經品嘗到了愛蓮那美麗的嘴唇以及更加美好的東西!

  哦,為了您不去拷問我可憐的未婚妻,我只能坦白的向您承認:沒錯,我已經和愛蓮融為一體,也就是說,粗俗一點的話,我已經佔有了愛蓮!而您知道的,一 名黃金貴族的少女,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改嫁其他人的了,否則只會讓您的整個家族淪為整個亞特蘭蒂斯王國的笑料!對於您這樣傳統、保守、甚至有點頑固的 老軍人來說,這是您所無法承受的吧?

  所以,三百套戰略級的武器系統!請您在一個月內,不,在十天內給我送到東部領來!否則的話,難道您認為讓我這樣一個可愛的年輕人在東部領面對一群野蠻人的威脅而無力反擊,是一件很仁慈的事情麼?

  三百套,當然,正如前面所說的那樣,我們可以商量著打個折扣,也許,是可以打個折扣。三百套,我也覺得這樣的數字不太人道,那麼,您覺得多少套是比較現實,比較合理,比較讓您承擔的指責和壓力比較小的呢?

  我深深的愛著您的女兒,所以我也深深的愛著您!但是愛情這種昂貴的貨色,只有相互之間都存在的,才是最可靠的,您認為呢?

  所以,我希望我接下來的這段話,能夠讓您對我產生深深的愛意,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我必須坦白的告訴您:在我離開亞特蘭蒂斯來這個該死的東部領上任之前,我和愛蓮度過了一段極其美好的時光。很幸運,似乎她懷孕了!

  您沒看錯,您有了做外公的可能!恭喜您,親愛的桑托斯叔叔,您就要做外公了,這件事情,讓您產生了哪怕一點點對我的那種最深摯的愛意麼?您會好好的愛護我的,您說我說錯了麼?我想應該沒有!

  所以,看在您的外孫的分上,請給我送來三百套戰略級的武器系統以及和它所能匹配的周邊武器裝備。我想,您不會認為只靠這些大傢伙,就能守住我準備經營的這條該死的防線吧?我認為,一套戰略級的武器系統,無論如何也應該有數萬門大小口徑的火炮和他匹配的,不是麼?

  祝您有個好心情!

  附注:請好好的照顧我的愛蓮和我那暫時不知道性別的孩子。記得要多給她補充營養,但是千萬要她多運動,我不希望我回去亞特蘭蒂斯的時候,我的愛蓮看起 來簡直猶如東部領特有的一種肥胖的生物那樣。如果您不知道這種被他們叫做‘豬’的生物是什麼樣子,我已經指派送信的士兵,給您押送了一百頭最肥美的‘豬’ 過去!希望您吃得開心。說真的,它們的肉味道非常不錯。

  深深的愛著您的安道爾致上!

  另外,還請您注意您的小女兒的某些情況,我無法確定在我離開亞特蘭蒂斯的時候,她是否也有了身孕。如果不幸她也懷上了我的孩子,那麼請您告訴她,我會 對她們姐妹們負責的。我以我家族的名義發誓!前提是,我的父親不會剝奪我的家族繼承權!您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不是麼?

  無比的愛著您的安道爾致上!

  “他一定會發瘋的!安道爾,你這封信會讓桑托斯殿下發狂的!你居然玩弄了他的小女兒!”托爾目瞪口呆的看著安道爾的第二封信,滿臉都是那種深深的豔羨 情形:“哦,你這個可惡的卑鄙的色棍,你採摘了亞特蘭蒂斯最美的十朵花中的兩朵!”托爾深深的歎息了一聲,無奈的把那信紙丟在了桌子上:“這樣說來,留給 我的只有八朵的機會了?”

  安道爾慢條斯理的展開第三張信紙,同情的看著托爾:“哦,不,只有六朵了,我的托爾防禦官閣下!桑托斯叔叔的外甥女和他的侄女,很不幸,在我離開亞特蘭蒂斯的時候,也上了我的床。”

  輕鬆的聳聳肩膀,安道爾帶著那種炫耀的笑容歎息道:“您看,我不敢把真相寫在信紙上,否則下次隨著援軍到來的,除了我那暴怒的父親,肯定還有揮動著手槍要幹掉我的桑托斯元帥!我不能冒這個風險。我一向小心謹慎!”

  托爾呆呆的看著安道爾,突然他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你這個該死的淫棍,我要和你決鬥!我是說真的,我要和你決鬥!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你一個人就佔有了四個最美麗的少女!”

  安道爾惡毒的笑著:“甚至包括其中一位少女的母親。可是又怎麼樣呢?我能娶的,也只有愛蓮和她的妹妹。好了,不要給我添亂了,這會是我的最後一封信。你猜,我會寫給誰?”

  托爾慢慢的把出鞘的佩劍插了回去,咬牙切齒的說道:“難道你要寫給某位海神祭司麼?你沒這麼無聊吧?剛才你還在信箋內詛咒他們!”

  安道爾朝托爾比劃了一個大拇指:“你可真聰明,不愧是我的防禦官呀!”

  手上的鵝毛筆輕輕的抖動了幾下,安道爾快筆疾書:

  此致

  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海神神殿十二位至高無上的海神祭司殿下

  願神賜福於所有亞特蘭蒂斯虔誠的信徒們!

  在神的光輝籠罩下,我,亞特蘭蒂斯十二黃金家族之一的安道爾,王國東部領新任總督,很榮幸的向十二位至高無上的海神祭司殿下報告我們最新的戰果!

  在我安道爾的戰略部署下,在我英勇的防禦官托爾閣下的浴血奮戰下,我們成功的在呼倫河中部馬達雅爾山脈山口處擊潰了夏人騷擾部隊一支,殲滅夏人精銳戰 士一千八百餘人!這是神的無窮威能導致的戰果,這是十二位海神祭司殿下的正確領導所帶來的光輝戰績,這是我們亞特蘭蒂斯王國最終統一整個大陸,邪惡的野蠻 的夏人王國最終覆滅的徵兆。

  能夠取得這樣的戰果,是和英勇的戰士們的浴血奮戰所分不開的,是和神殿諸位祭司的英明領導所分不開的,是和元老執政官們的高瞻遠矚的戰略性思維分不開 的。自然,我安道爾和托爾在這次戰鬥中,也發揮了一點點的作用。但是和諸位海神祭司以及諸位執政官的光輝偉大比較起來,我們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功勞,又 算得了什麼呢?

  在此,隨信奉上夏人士兵頭顱一百三十七個。很抱歉,我們的武器火力太強,他們的屍骨無存,無法向諸位海神祭司獻上更多的戰利品,這是我們的過失,敬請原諒。

  通過這次戰鬥,我們清楚的認識到,邪惡的野蠻的夏人軍隊雖然是強大的,但是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在我們亞特蘭蒂斯王國的先進文明的沉重打擊下,他們是有可能被我們徹底殲滅的。起碼這一次我們的勝利,就充足的說明了這一點。

  但是,戰鬥中也暴露出了我們的不足。我們一共損失了十餘輛戰車以及七架重型攻擊機。這是我和托爾閣下的指揮失誤所造成的損失,我們願意承擔一切的罪 罰。可是就是這些被擊毀的戰鬥機器,給與了邪惡的夏人沉重的打擊,當我親手用一門高能炮擊穿一名夏人軍官的胸膛時,我清晰的認識到了我們亞特蘭蒂斯王國的 偉大和不可戰勝!

  如果我們能夠擁有充足的重型武器以及足夠的隨軍祭司安撫戰士們的心靈,我們將會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為了能夠徹底的幹掉那些可惡的、骯髒的、邪惡的、下賤的、卑鄙的、無恥的、淫蕩的、粗暴的、簡直不應該存在于這塊美麗的土地上的夏人,請給與我們盡可 能多的重型武器!士兵和武器,我需要更多的士兵和武器!事實證明,強大的全面覆蓋炮火,可以對夏人造成最為慘重的打擊!所以,請給我一百萬門重型火炮,我 就能把夏人的西疆戰區大營整個的從地圖上抹去!

  另外,為了能夠讓我取得對整個東部領的絕對控制權,為了杜絕夏人間諜的滲透,請授予我神聖的‘獨裁令’!我需要在東部領保持絕對的高壓統治,戰爭時期,一切為了最終的勝利!

  請授予我‘獨裁令’,我將調動整個東部領所有的資源,和該死的夏人決一死戰!

  若不能勝,我將誓死站在這塊屬於我們亞特蘭蒂斯的土地上!

  海神虔誠的信徒王國東部領總督安道爾

  安道爾丟下了筆,得意洋洋的看著那信箋,微笑道:“怎麼樣?你覺得怎麼樣?”

  托爾挑了一下眉毛:“棒極了,你果然是一個陰險毒辣的卑鄙小人,安道爾!一百多個頭顱好說,砍掉一些土著的腦袋送回去就行。可是,一百萬門重型火炮?天啊,神殿會宰了你的。這個要求太離譜了!完全是不可能的。整個王國的戰略儲備調集起來,才能勉強的滿足你的要求。”

  安道爾慢慢的把一封封信箋封入信封,冷冷的笑道:“我知道,他們不會答應我們這麼離譜的要求。所以,最後我會順利的得到‘獨裁令’!”

  安道爾陰笑道:“托爾,你知道‘獨裁令’代表著什麼!難道你不明白麼?”

  托爾慢慢的張大了嘴巴,右手食指狠狠的指著安道爾點了幾下,突然大笑起來:“哦,安道爾,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愛上你了。‘獨裁令’?多麼美妙的權力啊,我們可以在東部領為所欲為!”

  安道爾攤開了雙手:“沒錯,為所欲為!數十億被征服的子民,廣袤無邊的土地,豐厚的礦產出產,富饒的城鎮!等我們回到亞特蘭蒂斯,我們也許將會成為黃金貴族中最富有的人!‘獨裁令’,多麼美好的權力啊。”

  托爾微笑著從酒架上拎起了一瓶果酒,‘砰’的一聲扯開了瓶塞笑道:“那麼,為了我們光明的前途,來一口?”

  安道爾伸手過去:“那麼,來一口吧。我去統計整個東部領到底能夠給我們帶來多少財富。而你,托爾,注意我給你說過的防線,你現在就要開始動手準備了。”

  他陰冷的看著東方:“那個該死的夏人率領的巡邏隊居然會出現在我們的活動區域內,我有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托爾,你必須要加快工作了。我們兩人的安全,可就全放在你的肩上了。”

  托爾朝著安道爾伸出了一隻拳頭,高傲的說道:“你的安全交給我,我的財富交給你,我們是好朋友,不是麼?”

  安道爾微笑著握住了他的拳頭:“我們是好兄弟,親愛的托爾。讓我們幹掉那些夏人。”

  “幹掉那些夏人!我也是這樣想的。”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17:54

第四十八章 擾襲

  夏侯帶著百人小隊倉皇而走,用了大概一個時辰,這才找到了正確的道路,返回了夏軍的控制區域,隊伍這才輕鬆下來。有點惱怒的揮出一棒讓身邊一棵大樹炸成了粉碎,夏侯攤開雙手無奈道:“兄弟們,不好意思,卻是我走錯了路,居然把大夥帶到海人的地頭上去了。”

  幾個巡邏兵也只能苦笑,本來很輕鬆的事情,夏侯帶他們出來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看看這邊的山林地勢和九州境內的有什麼不同。可是哪知道,分明大營內的 軍官告訴了他們正確的路途,結果他們還是走錯了。要怪也只能怪這裏的山嶺形狀太相似吧,本來要從一條山谷中穿過,就可以到達另外一個營地的,結果他們從附 近的一條形狀相似的山谷走了過去,立刻偏出了數百里。

  滿臉尷尬的笑容,夏侯摸著鼻子,帶著一眾臉上同樣不好看的同僚慢吞吞的朝大營行去。一邊走,夏侯一邊最終把所有的罪過都加在了他們的坐騎頭上:“都怪這些傢伙跑得太快了,我們還沒來得及停下分辨地形呢,居然就跑到人家面前了。”

  幾個黑厴軍士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這個理兒。”於是,一眾阿Q精神十足的夏軍士兵又神氣活現起來,一個個挺著胸脯,順著野外那條破爛不堪的土路朝大營返回。

  路上,正好看到了一隊當地的居民在大聲的喊著號子,拼命的把一輛輛兩輪大車從泥坑中拔出來。這些被征服的小國,他們的基建工程品質極差,那道路,就是 人從荒郊野外行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了道路。一旦下雨,這小道就不堪行走了。如今這數百輛大車組成的車隊,正好全陷在了地上的泥坑內。車上負載很 重,這些普通百姓哪里拖拽得動?

  摘下頭盔,露出了自以為很是和善的笑容,夏侯騎在高高的墨麒麟背上,朝那帶隊打號子的老人,用純熟的當地語言問他:“老大爺,你們這是去幹嘛啊?怎麼這麼多車子?”

  說起來,夏朝的軍隊中每一個軍人,都是天生的語言專家。他們的巫力就是依靠精神力的開發而產生的,大腦的開發程度極高,尤其是那些九鼎大巫,幾乎都完 全的挖掘出了大腦的所有潛力。至於普通的士兵,那精神力也比常人強大了百倍開外。所以,他們想要學習什麼新的語言,那是非常輕鬆的一件事情,何況這當地的 土語常用的不過數百個單詞,並不複雜呢?

  那老者看了夏侯一眼,突然嚇得匍匐在了地上,連忙叫道:“我們是去大人們的軍營的。聽說大人們的軍營正在高價收購我們特產的皮毛、礦石、藥草和香料, 我們這是附近十幾座城的貴族老爺們組成的一個大商隊,去和大人們交換你們大夏的特產和錢幣的。”這老頭可是被夏侯嚇壞了,這麼高大一條漢子,騎在這麼可怕 的一頭黑漆漆的怪獸背上,手裏還拎著這麼粗的一根鐵棒子,這不是魔鬼從地獄裏爬出來了麼?

  夏侯摸了模下巴,唔了一聲:“原來是經濟掠奪啊,還美其名曰通商交流,這次可親眼見到了。”夏侯敢發誓,這些商隊交換來的,他們視若珍寶的那些茶葉啊之類的夏朝特產,一定是品質最差的那種貨色,可是這裏沒有啊,所以也就顯得珍貴了。

  眼前這幾百輛大車,怕是立刻能夠讓大夏軍營內經手的軍官產生上百個小富翁來。夏侯搖搖頭,算了,就當是贊助同僚們發財好了。他可是深深的知道,在軍營 中什麼最重要啊?和同僚的關係最重要!尤其是這些掌握了後勤啊、財政等要害部門的官員,雖然相互之間家族勢力是對視的,但是和他們個人搞好了關係,對自己 總有好處的。

  伸手彈了一個響指,夏侯喝道:“兄弟們,幫這些可憐的百姓一手。娘的,不過是上千斤的車子,怎麼你們拉都拉不動呢?”

  一眾大夏士兵嘻嘻哈哈的跳下了黑厴,大搖大擺的走過去,在那些當地百姓已經麻木的眼神裏,輕而易舉的把一輛輛大車連同那些拉車的牲畜都舉了起來,輕鬆自如的走到了數百米外的平地裏,把那些大車又給放下了。

  夏侯拍拍手,呵呵笑道:“這裏的路,可真是不好走啊!來,我把這段路重新給鋪一下。”

  龐大的土性巫力從夏侯眉心傾巢而出,一圈圈土黃色的波紋‘呼啦啦’的籠罩了數百米方圓的一塊地面。以夏侯強橫的元神為依託,他根本不計較超負荷使用巫 力會帶來什麼不良的後果。巫力把那地下的土性元力調動起來,夏侯雙手一揮,狠狠的朝著地下一砸,整個數百米的地面‘嗡’的一聲抖動了一下,被生生砸下去了 半尺厚,變得平坦如鏡。

  那些百姓看呆了,這是什麼力量啊?那老頭更是低聲咕噥道:“難怪那些西邊的白皮鬼被打跑了,他們這些人,還能算是人麼?”

  夏侯滿意的看著這些被自己的力量威嚇住的百姓,他深知這些百姓回到自己的住所,肯定會大肆宣揚自己今日的所見所聞。如此一來,大夏朝的軍隊就多了數百 個義務的宣傳員,在民間傳播夏朝軍隊不可抵抗的神話傳說,這對大夏在這塊土地上的統治,是只有好處的。在這樣一片真正還沒有太開化的土地上,展示一些非人 的力量,天知道最後能帶來多大的好處。

  朝著那些跪在地上膜拜的百姓招招手,夏侯笑道:“來,跟我們走,我們也要回軍營的,正好一路上有個伴。”

  車隊裏的那些人大為感激,連忙各就各位驅趕著拉車的牲畜,跟隨夏侯他們而去。

  大夏西疆戰區中區大營的正門外,如今正放著幾張長長的桌案,一批平民士兵在和幾個官員在那裏清點大量的貨物。夏侯領著車隊到了大營門口,把那老頭送到了那幾個官員面前,很是輕鬆的得到了幾個官員的感激後,這才帶著白,走進了熱火朝天的大營內。

  沒錯,熱火朝天的大營。中區大營占地廣闊,包括了一塊小平原和幾座山嶺在裏面。如今黑厴軍、玄彪軍的所有士兵和軍官,都在身上扛著大塊的巨石,彷佛一 只只癩蛤蟆,在地上胡亂的朝前蹦跳著。他們一時間跳下平原,一時間又跳上山頭,偶爾還要聽從附近那些監工的命令,大聲吼叫著扛著那數千斤重的巨石從這座山 頭沖向遠處的另外一座山頭,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面容慘澹、麻木。

  刑天大風他們幾個領軍的將領,因為他們鼎巫的身份,他們身上扛著的不是巨石,而是體積更大、密度更高、重量更驚人的精煉鉛錠。數萬斤的鉛錠扛在肩膀上,饒是他們一個個都是一鼎上品的大巫,經過了連續的長時間的摧殘後,照樣是兩眼昏花,差點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可是他們不敢停,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停下他們的腳步。

  五千名暴熊軍,刑天蒼雲的直轄軍的精銳官兵,手提粗大的蟒皮鞭,正伴隨著這些倒楣鬼一起狂奔。只要有人敢停下,滿含著巫力,足以把生鐵劈成兩片的皮 鞭,會毫不客氣的抽打在他們身上。淒厲的鞭聲偶爾響起,立刻就有一名士兵慘叫一聲被抽得筋骨斷裂,只能被匆忙的送進了後勤營的醫務營帳去。

  刑天大風他們稍微好一點,起碼一皮鞭是無法讓他們直接趴下的,雖然那鞭子也抽得他們生疼。可是他們卻扛不住刑天蒼雲騎在一頭紫色的獨角雲豹上,緊跟在他們身邊。那根粗大的竹節金鐧,正在他們屁股後面晃悠呢。

  偶爾,刑天蒼雲會爆喝一聲:“大夏軍律第十三條!”

  立刻四十萬黑厴軍、玄彪軍軍士,漫山遍野的正在狂奔的人會同時大聲吼道:“姦淫者殺!”

  或者刑天蒼雲大吼一聲:“大夏軍律第七十九條!”

  那些早就被操練得神經緊張的軍士會急忙大喊:“汙沒戰利品者,重罰三百軍杖!”

  這些黑厴軍、玄彪軍的軍士,一個個早就沒有了以前的輕浮神色,一個個臉上露出的,都是那種精悍、強悍到了極點的,一股子帶著血腥味道的彪悍氣息。他們的個人戰鬥力也許不過是進步了一點點,可是他們總的戰鬥力,卻是邁進了一大步。

  刑天蒼雲在那裏意氣洋洋的大聲咆哮著:“你們這群垃圾,廢物,安邑城裏調出來的無能的雜碎,今兒個爺爺我讓你們明白,什麼才是能夠上戰場拼命的軍人!現在多流點血汗,也許就能在戰場上保住你們的性命!呀呀呀呀呀呀呀,哇呔!大夏軍律第一條!”

  直沖雲霄的聲音立刻響起:“令行禁止,違令者殺!”

  夏侯拖著那根狼牙棒朝刑天蒼雲所在的地方走去。那狼牙棒實在太沉,一路上硬是拖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跡。夏侯看得實在不好,那些後勤營的軍士眼裏都要冒出火來了,連忙又把那狼牙棒塞進了手鐲裏。

  刑天蒼雲威嚇性的朝著刑天大風他們揮動了一下金鐧,爆喝到:“給老子跳,快點!媽的,在安邑你們幾個是公子哥沒人敢揍你們,到了這裏,就要聽老子的, 否則我連你們爹一起抽大耳光子!”聽到了那沉重但是步伐頻率完全恒定的腳步聲,刑天蒼雲臉上掛著笑容回過頭來:“篪虎啊,怎麼樣,帶人出去了幾天,可熟悉 了這裏的山水走勢了?”

  夏侯重重的拍了一下白的腦袋,喝道:“白,自己去伙房找東西吃去!吃肉就好了啊,不要把那些火頭軍給吃了?”

  白‘吱吱’一聲歡呼,仰天長咆一聲,立刻跑得沒了影子。夏侯這才笑著朝刑天蒼雲行了個軍禮,大聲喝道:“娘的,走錯路了,跑到海人的地頭上去了。不過正好運氣,幹掉了他們一輛鐵皮車子,兩袈天上飛的怪異物事,還搶來了這個。”

  夏侯從緊跟在他身後的墨麒麟角上,把自己掛在那裏的戰利品都掏了出來。“您看,我搶了他們一個士兵身上的全部物事,還有這些!”夏侯把幾張無比精細的地圖朝著刑天蒼雲顯了一下。

  刑天蒼雲那白銀絲一樣的鬍鬚‘呼’的一下飄了起來,整個隨手把那金鐧往地上一丟,已經撲到了夏侯面前。小心翼翼的把夏侯手上的那幾張地圖接過,刑天蒼 雲草草的掃了一眼,突然仰天長笑起來:“天助我也!他奶奶的,老子正準備帶領大軍出發,這可就有寶貝到手了!這地圖,比我們軍隊裏準備的,詳細了何止萬倍 以上?”

  刑天蒼雲那個高興啊,眼睛裏面是濃濃的喜氣再也瞞不住人了。他一時間也就忘記了下手輕重,狠狠的往夏侯肩膀上一拍,大吼道:“來人,給篪虎軍候記上金 熊級特大軍功一件。娘的,呃,人呢?”他剛拍了夏侯一掌,再拍時卻拍了一個空,連忙看過去,卻是夏侯滿臉苦笑,齜牙咧嘴的,已經被他一掌整個的打得矮了半 截,腰肢以下都全部陷進泥地裏去了。

  也就是夏侯的肉身如今已經到了二鼎的水準,這才扛住了刑天蒼雲的一掌。換了吸收天巫巫力之前的夏侯,他非被這一掌打死不可!

  刑天大風幾個累得直翻白眼得傢伙看得刑天蒼雲這樣高興,連忙丟下了身上的鉛錠,滿臉諂笑的迎了上來。“哎呀呀,篪虎兄弟啊,你可回來了!我們可真的是想死你了!嗚嗚,大爺爺,這是什麼東西?”

  刑天蒼雲滿臉笑容的瞪了幾個晚輩一眼,隨手把夏侯從地裏拔了出來,把地圖往刑天玄蛭手上一塞,笑道:“你看看這寶貝。”

  刑天玄蛭兩眼猛的發出了精光,他驚呼道:“天,世上竟然有這麼精確的地圖!大爺爺,這,這是哪里來的。”

  刑天蒼雲狠狠的用手指捅了夏侯一下,嘻笑道:“不就是這娃娃麼?他居然扒光了一個海人的士兵回來。嘖嘖,這些地圖,我們以前可是費盡了心思,也沒有弄 到一張啊。那些海人的高級將領,跑得比黑厴還要快。”刑天蒼雲猛的臉色一變,驚問夏侯:“這地圖,只得海人的高級將領手上才有,你碰到了那些所謂的黃金貴 族?那你怎麼活著回來的?”

  刑天蒼雲驚疑的看著夏侯:“那些海人的黃金貴族可是最怕死不過,到了哪里身邊都是護衛成群,更有天上飛的他們叫做重型攻擊機的玩意隨時候命,你怎麼搶了他們的東西還活著回來了?”

  夏侯嘎嘎一笑,把自己碰到了安道爾和托爾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刑天大風他們聽得大樂,怎麼兩個黃金貴族還有那種斷袖分桃的愛好?而刑天蒼雲則是無比 讚賞的連連拍打夏侯:“好孩子,有勇有謀,不錯,不錯。你放過了那個黃金貴族,這是應該的。否則你們也無法活著回來。殺死一個黃金貴族的功勞,哪里比得上 拿到了這些寶貝?”

  刑天蒼雲親率的暴熊軍的幾個高級將領,也都是刑天家的長輩已經湊了過來,看著那些細緻入微的地圖,嘖嘖驚歎不已。禦龍軍軍尉,刑天大風的父親刑天虐一 手搶過了地圖,臉上露出了一絲極其陰森可怕的笑容:“好,有了這地圖,我們的兩翼突進直入海人腹地的計畫,可就更有把握了。”他深深的看了夏侯一眼,點頭 贊許道:“篪虎暴龍?好,很好!”

  刑天虐那散發著彷佛燒紅的鐵塊那樣刺目光芒的手掌狠狠的在刑天大風的肩膀上拍了一掌,哼道:“大風,好好的跟篪虎學學。人家年紀比你小,還是你的友 客,行事卻比你老練多了。我敢保證,你要是碰到了篪虎遇見的那些人,你二話不說就殺了他們,然後一路被人家追殺回來,你信不信?”

  刑天大風訕笑:“這,您是我爹,能不清楚我的脾氣麼?”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幾個,眼看著自己的長輩們要開始教訓自己,連忙扯開了話頭:“啊,篪虎,這是什麼東西?你還搶來了這些奇怪的玩意,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什麼好東西。”

  刑天蒼雲他們相互看看,連連搖頭,這些晚輩,實在是不成器啊,還要好好操練才行。但是他們的注意力,也被夏侯手上的那些奇怪物事吸引住了,都湊到了一起,想要看個究竟。

  刑天玄蛭搶到了夏侯手上一柄手槍模樣的武器,刑天大風則是抓過了一顆拳頭大小的銀光閃閃的卵狀手雷。刑天玄蛭還沒有把那武器擺弄出個結果來,刑天大風已經不知道怎麼的按動了那手雷上的一個按鈕,那手雷發出了幾聲奇怪的‘滴滴’聲,突然爆炸開來。

  ‘轟’的一聲,一團火雲原地升起,刑天滄風他們一批老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夏侯、刑天大風他們則是被強勁的衝擊力打飛了十幾丈外。那墨麒麟卻是打了個響鼻,張開大嘴,把那一團爆發出來的火光吸了個乾乾淨淨,很是愜意的吐出了一團黑煙來。

  刑天虐他們身上爆出了一團強烈的光芒,好容易才把那些地圖在那爆炸中保護了下來。刑天蒼雲氣得滿臉肌肉亂抖,瘋狂的朝著刑天大風他們喝道:“一群不懂 事的畜生,這些你們不懂的玩意,你們亂擺弄作甚?”他撲過去,抓起自己丟在地上的金鐧,‘呀呀’怒吼著的朝著滿臉黑煙的刑天大風他們追殺了過去。

  刑天大風嚇得‘哇哇’亂叫,整個身上的衣服被炸得稀爛的,幾個人就這麼抱著腦袋在大營裏瘋狂裸奔。要被刑天蒼雲那金鐧狠狠的抽上一鐧,這可絕對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他們不跑才有鬼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18:24

  夏侯也是連連搖頭,滿臉的無奈。他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從身後摸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帶著近似液晶顯示器的東西。“好啊,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 一種單兵資訊接收系統。又是那個黃金貴族的衛兵頭目身上的,也許,我能從裏面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夏侯看著被追得滿山遍野亂竄的刑天大風,咒駡道:“活 該你屁股開花,差點就把這寶貝給炸飛了,真他娘的多事。”

  鬧騰了好一陣子,等到刑天大風他們的臀部整整腫起來了一寸多高,刑天蒼雲這才吹鼻子瞪眼的朝著一眾子孫吼道:“回中軍,開會。阿虐,通知三大天候屬下將領,我們好好的討究一下。有了這地圖,我心裏可是有底了,嘿嘿!”

  刑天大風愣了一下,連忙問他:“爺爺,您不是說等相柳家他們的軍隊趕到了,把他們都安置好了,再出發的麼?怎麼現在就?”

  刑天蒼雲嘿嘿一陣陰笑,抖了抖手上的地圖,陰陰的說道:“有了這寶貝,你還要我安心留在營地裏,怎麼可能?相柳家、申公家他們那些娃娃率領的軍隊,把 他們往南邊和北邊兩個軍營一丟,讓他們自生自滅罷!我狠狠的操練你們,那是你們是我的孫子,我要讓你們再戰場上多一份活命的本錢!可是他們是我什麼人啊? 和我有什麼關係啊?又不是我操了他們老母把他們生下來的,我管他們死活?”

  把那地圖慢條斯理的折成了小塊,塞進了夏侯帶來的那個原本就是用來裝地圖的皮匣子裏面,刑天蒼雲嘿嘿冷笑道:“這地圖,按照比例的大小不同,每樣我給 你們留下一張,剩下的我全部帶走。你們在這裏要一直到明年春天才發動進攻,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給我找高手匠人,把這些地圖一模一樣的都摹刻下來,分毫不 許差了。有了紕漏,把他們全家都砍咯!”

  夏侯聽得心裏是一陣發寒。果然不愧是刑天家的人,刑天蒼雲也就是外表看起來比較正常,是個威武、容貌堂堂的老人,可是他的心理,還是那種變態的、扭曲的。至於說刑天蒼雲的這些兒子、侄兒,就更不要說了。你聽聽刑天大風他們的父親、叔伯都叫什麼?

  禦龍軍軍尉二人:刑天虐、刑天殘。

  齏犼軍軍尉二人:刑天暴、刑天孽。

  翔龍軍軍尉二人:行天破、刑天戾。

  好嘛,從他們的名字裏面,就可以看出他們的本性如何。夏侯一邊暗自感歎,一邊把那可能的單兵資訊接收器塞進了手鐲,隨手把自己搶來的那些零碎玩意,比如說一柄軍用匕首、一根皮帶之類的拎在了手上,跟著刑天家的一票人,走進了中軍大營那間極大的木屋裏去。

  這是一間長寬超過百丈的巨大木屋,木屋的牆壁上懸掛著的,就是那被夏侯稱為寫意水墨畫的大夏軍標配的軍用地圖。刑天蒼雲手上有了更好的貨色,哪里還會 看得上這些垃圾?剛進門呢,他就一手朝著牆壁上一揮,‘嗤嗤嗤嗤’,那些用獸皮製作的地圖全部化為粉碎。這一舉動,卻是把那三大天候麾下領軍的將領嚇了一 大跳。

  刑天蒼雲滿臉高深莫測的坐在了屋子正中那巨大的長桌邊上,嘿嘿笑著看著那些一臉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同僚,嘎嘎樂道:“誒,大家都坐下,等等我家堂叔過來。哈,這出征的事情,可就有了準兒了。”

  不一時,木屋外突然狂風大作,狂風中一絲絲金屬銳氣直透屋內,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名鬍鬚銀白,但是頭髮已經開始發黃的極其蒼老的老人帶著十幾名夏 軍將領走了進來。那老人默不作聲的往長桌的一端最大的那張交椅上坐下,眼裏厲光一閃,朝著刑天大風他們掃了一眼,點頭說道:“哦,你們來了?這幾天,可被 蒼雲操得苦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刑天磐、刑天鼇龍、刑天羆、刑天荒虎兄弟六個五體投地的跪了下去,朝著那老人恭恭敬敬的問候道:“見過七曾祖父。”刑天羆、刑天荒虎兩兄弟則是叫的曾祖父。

  夏侯頓時明白這老頭是誰了。刑天歿,大夏軍在西疆戰區的最高軍事長官,軍職是大夏伐西令,和刑天厄一樣,是刑天家如今最老的那一批長老。夏侯他們領軍 來到的時候,刑天歿這個老狐狸故意指派了脾氣暴躁的刑天蒼雲去接他們,就是為了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讓這些在繈褓中長大的公子哥明白,什麼才是軍隊,什麼才 是鐵血。所以刑天歿今天一出現,就在那裏幸災樂禍的笑著說,刑天大風他們被操苦了。

  哈哈大笑了幾聲,刑天歿抬手道:“自家人,客氣什麼?嘿,好。伐西令下三司九尉的軍司、軍尉都到了,禦龍軍、翔龍軍、齏犼軍、暴熊軍四軍的軍尉,除了 暴熊軍尉刑天十三,其他人也都到了。小三不在,卻是好事,否則我要頭疼了。都坐下罷!”他又抬頭看看西北、正西、西南三大天候屬下的將領,點點頭:“你們 也坐罷,都是同僚,雖然說我刑天家的人在這裏的多了一點,卻又有什麼?”

  西疆戰區的高級將領們按照身分高低一一坐下,在場的接近百名將領中,刑天家的直系、旁系的將領就占了七成,刑天家在大夏軍中的威勢,可見一斑。

  刑天歿等得眾人坐定了,這才咳嗽一聲,手指頭朝著面前長桌輕輕彈了一下,發出了‘砰’的一聲脆響,夏侯就感覺到一股很是強大的巫力籠罩了整個木屋,一 道道強大的震波在屋內掃了好一陣,這才穩定了下來。刑天歿看了刑天大風他們一眼,低沉的說道:“看好了,這是前輩用命換來的經驗。海人有一些肉眼很難看到 的古怪機關,可以飛到我們的會場來偷聽。每次作戰會以前,可都要小心把空氣都掃蕩一遍。”

  刑天大風點點頭,刑天玄蛭微微欠身道:“孫兒受教了。”

  刑天歿‘嗯’了一聲,轉過脖子看了看四周粉碎的地圖,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蒼雲,你剛才通知我們來開會,就是讓我看你的本事長進了,把地圖都毀掉 了麼?來人啊,刑天蒼雲私自毀壞軍用地圖,拖下去痛打一千鐵杖!怎麼,你是西疆戰區的最高指揮官,就胡作非為麼?別忘了,我是伐西令,我是整個西疆戰區的 督軍官!老子還可以揍你!”

  刑天大風他們這些年輕的將領脖子後面寒毛直豎,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目不斜視的緊緊的盯著自己面前的一寸桌面,哪里還敢有絲毫動彈?這一下,他們可算 是知道了軍法的嚴厲了,刑天蒼雲是什麼身份?僅在刑天歿這個督軍官之下的西疆戰區的最高統帥!違反了軍令都要挨一千鐵杖,何況他們?

  刑天蒼雲一陣的尷尬,看著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沖了進來,連忙叫嚷道:“七叔,七叔,我的七叔,您別發火啊?我毀了這些地圖,自然有替代的好東西!嘿嘿!”刑天蒼雲獻寶一樣的,連忙把那皮匣子放在了刑天歿面前。

  刑天歿枯黃的眉毛一抖,打開皮匣子看了一眼,臉上猛的容光煥發,大聲喝道:“罷了,都給老子滾出去!來人啊,記刑天蒼雲大功一件。”那些剛剛沖進來的士兵,立刻又潮水一樣退了回去,誰敢在這個木屋裏多逗留片刻?

  刑天蒼雲連忙道:“不,不,七叔,這和我可沒關係,這是篪虎軍候的功勞。嘿,他居然洗劫了一名海人的黃金貴族。”刑天蒼雲眉飛色舞的把夏侯的經歷述說了一遍,最後補充道:“他奶奶的,海人的黃金貴族裏面居然也有這種喜歡分桃子的貨色,真他娘的想不到啊。”

  木屋內,近百個大夏的高級將領呵呵大笑,笑得樂不可支。刑天歿狂笑了一陣,猛的收住了笑聲,仔細的打量了夏侯好一陣子,這才點頭說道:“你就是篪虎暴龍?果然是條好漢!好好的輔助大風,自然有你無限的好處。唔,提你一級軍候罷,蒼雲你記下了。”

  把這些雜事都給分說明白了,刑天蒼雲這才看著刑天歿說道:“所以,有了這地圖,我就準備提前幾天動手了。我們可以很輕鬆的找到容易通過的通道,找到容 易屯軍的要害地點。早幾天出發,我們在那邊的準備就越充足,到時候給海人的打擊就越是沉重。比起以前我們靠著那些地圖,等於兩眼摸瞎時早幾天晚幾天沒有什 麼不同的情勢,我們現在可就佔據了極大的主動了。”

  刑天歿站起來,一腳踏在自己的交椅上,另外一腳則是踏在了長桌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一張攤開的地圖。過了一陣,他隨手從椅子背上扯下了一條木條,朝著 地圖上幾個地方點了點:“說得沒錯!以前我們沒有這種極其精確的地圖的時候,早幾天晚幾天,反正是繞過海人的防線,到了時間就胡亂的往他們腹地裏面出 擊。”

  頓了頓,刑天歿掃了一眼在場的將領,陰森的說道:“可是現在就不同了。我們有了這地圖,整個海人的軍力分佈,我們用屁股都能想出來會在什麼地方。我們 前進的道路會是清晰的,我們屯兵準備的地點也就成竹於胸了。好,這地圖好!我們早幾天動手,到了地方多做點準備,就如蒼雲說的那樣,造成的對海人的打擊, 會沉重得多。”

  刑天蒼雲笑道:“那,就是明天吧。伐西令下三司九尉的軍隊走南邊。他們可都是步兵,繞過這裏綿延萬里的山林,卻是方便的。而三州的軍隊和我翔龍軍、禦 龍軍、暴熊軍、齏犼軍四軍,則是走北方的荒漠。雖然也有一大片山地,可是看地圖上,卻是比南方要好行走得多。三州天候派來的軍隊,全是騎軍,我們這四軍, 也是騎軍和獸軍居多,走荒漠地帶卻是方便多了。”

  刑天歿瞪了他一眼:“如此一來,你還把老子扔開了,沒人管你了,你就是實實在在的總帥了,是不是?”

  刑天蒼雲嘎嘎一笑:“您知道還問麼?現在就只有一個問題,糧草!”

  刑天蒼雲嚴肅的看著在場的所有將領:“糧草。我們要急速行軍幾個月,滲入海人腹地數萬里,給他們來個肚裏開花,然後從後方急攻他們的防線。兩面夾擊,海人的東部領,就整個是我們的了。可是我們數百萬大軍遠離西疆大營數萬里,這糧草方面麼。”

  刑天歿看著刑天大風他們,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淡淡的說道:“以巫法將大批的糧草運送過去,自然是不難的。可是我們所有的後續糧草,都要從西疆大營出發,大風,你們能否守好西疆大營,可就關係著我們來年春天的總攻,是否能夠奏效的大事了。”

  他的手指頭在地圖上西疆大營的地方指了好幾下,喝道:“你們給我死守在這裏,不許後退一步,能否做到?”

  刑天大風站起身來,嚴肅的看著刑天歿,大聲說道:“自然能做到。我也是刑天家的子孫。”

  刑天歿嘿嘿冷笑了幾聲,嘀咕道:“老子還就怕你們這群娃娃辦不到哩。娘的,孤軍深入數萬里,要是沒有了糧草補給,可就只有搶劫海人那些老百姓的了,他 們的軍隊又不是廢物,一旦發現了我們,自然會追著我們打。雖然我們也不怕了他們,可是計畫卻就洩露了。能輕鬆的辦到的事情,我們幹嘛要費力,幹嘛要多耗費 這麼多戰士的血肉呢?”

  他看著刑天大風,很認真的問他:“你真能做到?”

  刑天大風點點頭:“是,我絕對能做到。不僅如此,等到明年開春了可以發動總攻的時候,我會給海人一個好看。”

  刑天大風侃侃而談:“我已經明白了以前我們的不足,這幾個月的時間,我會在軍營裏拼命的訓練手下的兄弟們,雖然比不上西疆戰區的精銳戰士,可是我會讓他們盡可能的擁有接近這些精銳戰士的實力。”

  刑天歿、刑天蒼雲連連搖頭:“不夠,不夠,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消極的等著海人來揍你們麼?萬一被海人發現了,我們的主力大軍消失無蹤,留在軍營裏的,是你們這群娃娃率領的一批廢物,他們肯定會揍你們個頭破血流。”

  刑天大風愣了:“那,如何?”

  一直坐在旁邊不作聲的夏侯突然站起來,朝刑天歿和刑天大風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威嚇他們。不斷的嚇唬他們。就和山林中的野獸一樣,兩頭凶獸的領域接近時,那頭不斷的虛張聲勢,不斷的去騷擾對方的凶獸,往往能占到最後的優勢。”

  夏侯指著地圖上夏人和海人控制區域之間的廣袤山林以及大片的平原、湖泊說道:“這裏方圓萬里,地勢複雜。我們和海人,就是兩頭凶獸。在不明白對方的實 力之前,我們和海人都不敢胡亂的發動攻擊。我們只要作出一種姿態,讓海人覺得我們在引誘他們出戰,他們定然不敢冒危險,在山林中和我們再次大規模的開戰 的。”

  “要知道,上一次戰爭中,我們大夏軍隊取得了全方面的優勢,狠狠的教訓了一下海人,他們定然對我們有一種心理上的弱勢。而且海人知道,我們大夏的軍隊 並沒有在秋冬二季出動的習慣,可是如果我們不斷的騷擾他們,派出以十人、二十人的小隊不斷的騷擾他們,伏殺他們的巡邏隊,甚至燒毀他們的倉庫,他們會錯誤 的認為,我們在準備違反慣例的,對他們進行一次大的陰謀。”

  夏侯看著刑天歿笑道:“我們就是那頭不斷騷擾鄰居的凶獸,不斷的削去他們的氣焰,直等最後一擊。”

  刑天歿震驚的看著夏侯,突然皺眉問道:“如果海人被你惹怒,出動大軍進攻又如何?”

  夏侯看著刑天歿:“他們會麼?”夏侯反問道:“在他們沒有詳細的情報之前,他們敢出動大軍麼?他們剛剛被我們大敗過一次!”

  刑天蒼雲反問夏侯:“若是他們明明白白的探明了我們軍營中只有百萬新軍,那又如何處置?”

  夏侯看著刑天蒼雲大聲說道:“那麼,敢問大人,您這樣精明的指揮官,敢於向一個前幾天還擁有數百萬主力大軍,如今卻突然空蕩蕩的敵軍軍營發動全面的攻擊麼?尤其,當自己屬下的巡邏隊不斷的被殲滅,但是斥候卻能不斷的靠近敵人軍營的情況下?”

  刑天歿喝道:“這樣說來,你會故意的把大營內的情況讓海人得知?”

  夏侯點頭:“不僅如此,我會把一個輜重營放在大營的前方去。四周只放少量的就地徵召的土著士兵看守。但是,我會在那個輜重營附近,放置一批極強的精銳士兵在。”

  刑天大風抽了一口冷氣,突然罵道:“娘的,篪虎,到底你是蠻子還是我是蠻子?啊?你從哪里學來的這些陰險的招數?就算我們,從小研讀軍陣之道的,卻也想不出這些簡直陰損無賴的招術!”

  刑天歿抓了抓自己的鬍鬚,嘀咕道:“我想起來了,大哥來信說,篪虎娃娃你他媽的居然把天巫的那些積存下來的東西給吸納了。難怪!這樣可好,大營你有了你這個數百年的老奸盯著,我可是放心了不少。大風他們就是經驗欠缺,可好,有了個數百年閱歷的你來幫忙了。”

  嘿嘿笑了幾聲,刑天歿看著夏侯問道:“那麼,你確認那些派出去的小隊人馬,不會被海人圍殲麼?”

  夏侯笑著看著刑天歿,指點了一下地圖上大片大片的山林,問道:“您認為,海人那些士兵,在山林裏,可是我們的對手麼?就算他們裝備了威力再大的武器,又能耐我們何?”

  刑天蒼雲滿臉是笑的看著夏侯,只是連連點頭,過了好一陣,這才笑道:“罷了,你還有什麼陰損的招術,全部給我吐出來罷!”

  夏侯看著刑天蒼雲,點點頭:“那麼,小子獻醜了。海人新敗,甚至聖女都被我們俘虜,他們軍心不振。如果我們派遣大批的人力進入海人的領地製造謠言,把我們大夏軍隊的實力吹噓得和天神一樣,不說其他,起碼能把我們眼前這支海人的軍隊,滅去他們三成的戰力!”

  歎息了一聲,夏侯微笑著看著刑天歿等高級將領,淡淡的說道:“等到我們放出謠言,並且派小隊精銳騷擾侵襲他們一段時間後,諸位大人以為,我們下請帖, 邀請海人的高級將領赴宴,會是什麼情景呢?他們如果敢來,我們自然是好酒好肉的招待,但是挑戰他們的將領,毒打他們一頓卻是少不了的。如果他們不敢來的 話,豈不是顯得他們將領更加無能了麼?我們又可以大做文章了。”

  刑天玄蛭低聲呻吟了一句:“篪虎暴龍,你這蠻子怎麼比我曾祖還要奸詐?”

  刑天歿、刑天蒼雲等老相互看了半天,終於拊掌而笑:“罷了,中軍穩固矣。”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19:59

第四十九章 死志

  夏侯從來沒有想過,數百萬人連同近千萬頭稀奇猛獸的出動,會是如此的輕靈。

  的確,如此的輕靈。伐西令下屬的九支大軍,翔龍軍、禦龍軍、齏犼軍、暴熊軍,連同西方三州三大天候派遣的遠征軍,以及齏犼軍中那近千萬各種稀奇古怪的野獸,只用了一盞茶時間,就全部準備完畢,化為兩道滔滔鐵流,朝著南方和北方的荒野開發。

  沒有想像中的喧嘩和大量的煙塵,沒有想像中的淩亂和倉促。在刑天歿、刑天蒼雲等人的統帥下,部隊的行進是井然有序的。而大批隨軍的強大巫士,他們更是讓數百萬大軍有如幽靈一樣,淹沒在了山嶺和密林之中。

  狂風在大夏的軍隊周圍盤旋,片片落葉和塵土被旋風席捲,包裹住了這些軍隊。所有的士兵和戰獸,都是離地三寸,漂浮著急速前行。朦朧的風影中,無論是從高空還是近在咫尺的山頭上,都無法發現這兩支龐大的軍隊。眼看著數百萬人,就在十幾次呼吸的時間內,化為一道道虛影消失在了地平線的那頭。他們的身後,狂風卷過,就連最後一點痕跡都無影無蹤。

  “我總算明白,海人的偵察機為何總是無法察覺大夏軍隊的動靜了。一萬名巫士,就能隱藏起數百萬的大軍,靠,這也太離譜了罷?”

  不管夏侯心中是如何的震驚,如何的鬱悶,但是事實就放在眼前。在大夏,任何事情都無法用常理來衡量的。就好像兩支遠征大軍攜帶的糧草!他們攜帶了足夠所有士兵食用兩個月,數量極其龐大的糧草!可是這麼多的糧草以及後勤的輜重用具,不過耗費了十萬名後勤軍士就輕鬆的隨軍輸送。眼看著一座座山峰大小的糧草堆在狂風中漂浮而起,急速朝前飛行,夏侯的下巴差點都脫臼了。

  刑天大風看到夏侯那般震驚的樣子,不由得笑道:“真不知你得到的天巫記憶中,為何沒有這些嘗試。這還不過是一些三鼎、四鼎的大巫作出的事情。若是有一名九鼎大巫自甘降低身份,攜帶糧草行軍的話,嘿,嘿嘿。”

  夏侯飛快的在記憶中檢索到了相應的資料,他立刻被那個龐大的數字嚇得目瞪口呆。

  刑天大風理解的拍拍夏侯的肩膀,歎息道:“明白了?八鼎、九鼎的大巫,又號稱上巫、太巫、聖巫,我們這些一鼎、二鼎的大巫,根本在巫殿中連稱號都沒有的。唔,也許那些巫殿的巫,更願意稱呼我們這些巫為雜魚巫之類。”

  夏侯只能掩面歎息,可憐的海人,他們為什麼會和大夏對上?他真的無法想像,當大夏這個龐大的戰爭機器全面動員對海人下手後,海人能否倖存下來。你有再先進的武器又怎麼樣?大夏的這些變態大巫,根本不是人的想像所能描繪的那種超常的存在了。

  “也許,只有通天道人他們,還能對這些大巫產生威脅!”夏侯如是想到。

  接下來的幾天,刑天大風他們繼續在蟒皮鞭的威脅下,整日的瘋狂操練。刑天蒼雲的確是率領大軍出發了,可是暴熊軍留下了一萬最精銳的戰士,在這裏瘋狂的蹂躪黑厴、玄彪二軍的軍士。就來你刑天大風他們也不能免去這種強度變態的操練,每天扛著巨大的鉛錠,演練戰陣之術,或者學習真正的殺人的技巧――如何使用巫的力量,更好的更快的更有效率的殺人。

  夏侯就親眼見到,一名九等上品的暴熊軍軍官,輕鬆的擊敗了和他實力相當的黑厴軍、玄彪軍近百名巫武。那狂暴的出拳方式、簡練有效的殺傷技巧,讓夏侯簡直錯以為,他正站在前世自己受訓的基地裏,看那些特種部隊的士兵在演練一擊必殺的技巧。

  “精銳就是精銳,垃圾就是垃圾,這之間的差距,只有用血戰後的經驗來彌補。難怪刑天十三他們一直都說,黑厴軍、玄彪軍的這些士兵,都是一群廢物了!”夏侯很沒有良心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裏端著一缸冰涼的米酒,曬著秋日和煦的日頭,笑嘻嘻的看著刑天大風他們被操練得死去活來。“唉,四十萬黑厴軍、玄彪軍,我懷疑他們的戰鬥力,不過相當於五萬暴熊軍的士兵!”

  心中突然有了這種覺悟,夏侯猛的嚇了一大跳:“見鬼,那些坐在安邑的大佬們,他們還真的是把一場戰爭看成了選拔接班人的遊戲了?就以黑厴軍、玄彪軍這樣的戰鬥力,就要正面對抗海人的一整條東部領的防線?”

  可是夏侯也沒有時間去輕鬆了。雖然夏侯是被刑天蒼雲他們特許不用參加訓練――夏侯並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相柳柔他們率領的大軍趕到了。唯一有空閒的夏侯,只能認命的率領一批後勤的官員,去操辦相柳柔他們的防區、駐紮的營盤等等閒雜事務。

  相柳柔從自己的坐騎,那條三頭大蟒的頭上跳下,指著夏侯的鼻子痛駡道:“見鬼,你們這群刑天家的小人,篪虎暴龍,似乎是你說的,要我們在行軍的過程中保持聯絡!可是怎麼你們都提前到了這麼多天,一條軍情都沒發回來?”

  相柳胤騎在一條長度超過三十丈的黑鱗巨蟒頭上,冷冰冰的看著夏侯冷笑道:“算了,六弟,看他們不是沒事麼?害得我空高興了一場,還以為他們在半路上就被野獸給叼了去了,真是無趣啊。”

  夏侯翻了個白眼,朝著相柳胤冷笑了幾聲,淡淡的說道:“託福,託福,你們都還活蹦亂跳的,我們怎麼能被野獸叼走呢?”夏侯可沒有心情和相柳家的這群毒蟲打交道。他很有撒手掌櫃做派的,在一副新篆刻出來的地圖上指點了一下分配給相柳柔他們幾家軍隊的營盤方位,把那地圖往幾個領軍的將領手上一塞,攤開雙手說道:“好了,你們自己去找你們的大營吧。”

  相柳柔怒喝道:“你什麼意思?就這樣把我們打發了?西疆統帥刑天蒼雲在哪里?我們要找他報到。”

  懶洋洋的抓了抓腦門,夏侯歎息道:“他老人家三天前就率領大軍出發了,誰叫你們來得這麼晚?沒人願意等你們,關我什麼事?營地裏有營房,糧草倉內有粟米、好肉、老酒,你們自己去安營紮寨,莫非還要我篪虎大爺他媽的伺候你們上床不成?”

  說道這兒,夏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從腰帶上提起一根紅繩甩了甩,把一面黑色的玉質權杖朝相柳柔他們亮了一下:“真正不好意思,老子篪虎暴龍運氣好,被西疆督軍刑天歿、西疆統帥刑天蒼雲認命為軍法官!嘿嘿,若是你們的軍隊有什麼違背軍令的地方,不要怪我打你們的屁股!”夏侯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喝道:“沒事做自己在營房裏玩泥巴都行,不要去騷擾當地的百姓,否則當老子不敢砍你們的腦袋麼?”

  原本夏侯只是黑厴軍、玄彪軍的軍法官。可是在刑天蒼雲他們出發前,夏侯終於成功的從刑天歿那裏,把自己的身份提高到了如今的西疆戰區總軍法官的位置。黑厴軍、玄彪軍如今是你把幾個裸體的少女放在他們面前,他們都沒力氣去禍害這些女子了,可是剛剛到來的相柳柔他們率領的軍隊,天知道他們會作出什麼事情來?所以夏侯才討要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只是想要多少為這些王國的百姓保全一點元氣。

  相柳、防風、申公以及其他幾個大巫家,例如祝融、共工、赤姚、歿魃家的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塊黑色的權杖,同時閉上了嘴巴。軍法官是個什麼玩意,這些公子哥雖然為人荒唐,但是到了軍隊,對於軍法官的意義,還是很清楚的。

  相柳柔只能是氣得直哼哼,看著夏侯卻不敢說話。相柳胤卻是騎在巨蟒上,盯著手上新篆刻印刷出來的地圖看了半天,這才和聲問道:“篪虎大人,不知這地圖,從何而來?”說道這裏,相柳胤雙腿一彈,已經從那巨蟒頭上跳下。那黑鱗大蟒晃晃腦袋,親熱的用自己的信子在相柳胤身上舔了幾下,一對沒有絲毫表情的瞳孔,死死的盯住了夏侯。

  夏侯掃了那黑鱗大蟒一眼,怪笑了幾聲:“這倒是一條好寶貝,拿來下湯的不錯。”他看著相柳胤掃了一眼,朝著自己很是牛皮哄哄的點了點,說道:“是篪虎大爺從海人身上搶來的寶貝,就為了這個,老子被記了一條大功勞,你羡慕我怎麼的?”

  相柳胤臉蛋微微一抖,朝著夏侯笑道:“你搶來的?那,你可有了其他戰果?”

  夏侯怪異的朝著相柳胤看了一眼,隨手又把幾張紙遞給了他:“知道你會這樣問,這是刑天蒼雲統帥離開前,制定的對海人進行連續騷擾侵襲的作戰計畫。你們有膽量的,就派出精銳小隊,和老子率領的隊伍比比看,看誰宰掉的海人多,看誰抓的活口多。”

  夏侯挑釁的看了相柳胤一眼,比劃了一個很兇狠的割脖子的動作:“記住,老子已經幹掉了海人一架戰車、兩袈天上飛的叫做攻擊機的寶貝。也就是說,我那刑天大兄名下的戰果已經有了起碼十個海人士兵!相柳家的,你們幹掉了幾個?”

  相柳胤、相柳柔的身體立刻僵硬了起來。他們恨恨的看著夏侯,眼珠子一陣亂轉。

  夏侯朝他們比劃了一個槍子打頭的姿勢,怪聲道:“記住,是你們先來挑釁我們的。戰場上分出勝負來,如果你們輸了,以後在安邑城,什麼都要聽我們的。如果你們贏了嘛,嘿。”夏侯不屑的看了他們一眼:“就你們這點膽量,也可能贏麼?”

  不等相柳柔、相柳胤反應過來,夏侯已經扭動一下屁股,拉著白脖子上的那根銀色絲線,一人一獸發出了讓人不寒而慄的怪笑聲,帶著一批士兵揚長而去。後面就留下了防風家的幾個領軍將領看著相柳柔、相柳胤怪笑了幾聲,帶著自己家的大軍朝夏侯安排的營房方向去了。

  相柳柔憤怒的叫駡起來:“他在向我們示威呢!不過是十個海人,算什麼了不起的戰果?”

  相柳胤冷冰冰的說道:“去軍營!小六子,不要給我說這些讓人看不起你的話,最少你現在一個海人還沒有殺死。”

  扭過頭去,相柳胤看著申公家領軍的將領,冷冷的說道:“申公豹,你怎麼說?你們申公家,這次居然是你領軍,你怎麼說?”

  穿著一身豹紋長袍,額頭上紮著一條黃布帶的申公豹眨巴了一下眼睛,摸摸下巴,突然乾笑起來:“相柳胤,我和你們可沒什麼交情。申公鯤那白癡和你們交好,不代表我也要和你們站在一起啊?我倒是寧願和篪虎暴龍這蠻子在一起,最少他給我的感覺更加可靠點,你覺得呢?”

  手中一根竹枝揮動了一下,申公豹嘎嘎樂道:“申公家的好漢們,我們去營地,吃好,喝好,睡好,修整三天后,我們好好的和海人玩玩!”

  空蕩蕩的平原上,就留下了相柳家的蚺軍。相柳胤臉色一陣的發白,突然冷哼了幾聲,跳上了那條黑鱗大蟒,拍了一下它的腦袋,驅動著它,領著軍隊朝給他們安排的營地的方向去了。只能說,夏侯給相柳家安排的營地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雖然地勢險要,卻是整個西疆戰區最突前的一個營盤,有時甚至可以看到海人的巡邏兵在遠處出沒,卻是最危險的一個營地了。

  不過,夏侯對此卻也有話說:“不是我故意陷害友軍,實在是那個營地也需要有人駐守啊,難不成我放棄那個營地不成?黑厴軍、玄彪軍必須坐鎮中軍大營,這可是刑天歿的命令,我這是以軍人的天職,堅決的服從命令。”

  夏侯和白搖搖擺擺的走回了軍營,剛剛從軍營正門一側一座懸崖下經過,突然一條黑影就從上面落了下來。刑天大風扛著一塊鉛錠,滿臉大汗的摔倒在懸崖下,有氣無力的看著懸崖頂咆哮道:“不行了!我只是一個一鼎大巫,而且我不是以體力見長的大巫!我實在動不了啦!”刑天大風的眼珠子嘰哩咕嚕的亂轉,朝著夏侯連連使著眼色。

  幾個暴熊軍的軍官從懸崖上跳了下來,手裏的蟒皮鞭發出了尖銳的破風聲,其中一名甚至還是一個領制官大聲咆哮道:“你跑不動了?那麼,就把你打死在這裏!軍尉大人說了,在你們還不能擊敗我之前,你們必須接受訓練!”那領制非常不客氣的,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刑天大風的身上,疼得刑天大風‘吱兒’一聲慘叫,連忙從地上跳了起來。

  揉了揉身上的傷痕,刑天大風指著夏侯埋怨道:“好罷,我和幾個兄弟都要接受訓練,我也認命了,管你們怎麼操練,我也不說了。可是篪虎,你總要陪著我們一起受罪吧?哥哥我們成天累得快死掉,你卻輕鬆自在的到處閒逛,這也太不像話了。”

  夏侯恍然,這刑天大風不是真的累得受不了了才從懸崖上摔下來,而是看到自己太輕鬆了,他心裏非常的不舒服,所以要拉著自己下水啊?

  怎麼可能?夏侯絕對不相信自己能禁得起這些暴熊軍軍官的操練。雖然他每天晚上都在拼命修煉射日訣,自身巫力以一日千里的速度急速膨脹,但是夏侯也沒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夠受得了這樣的超過極限的亡命訓練方法。看著那幾個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的暴熊軍軍官,夏侯背心一陣冰冷,連忙叫嚷道:“我很輕鬆麼?我今天去安排相柳柔他們幾個帶來的軍隊,就頭疼死啦。”

  夏侯指著自己的鼻子嚷嚷道:“可不是我偷懶,我不用參加訓練,這可是刑天蒼雲統帥親自下令的。我的戰力的確不如你們,但是我的腦袋比你們的好用,這就是我的特長了。莫非你要我這樣一個軍師類型的人,跟著你們一樣扛著鐵塊漫山遍野的跑麼?”

  夏侯訴苦道:“你看看,我現在每天要忙碌多少事情?向海人的領地派遣間諜,派遣造謠的民眾,派遣密探監視我們領地內的所有百姓和殘留的當地貴族,我甚至還要照顧幾個在戰火中倒楣的城市的百姓吃喝拉撒的問題,這些事情,不都是我在做麼?尤其我還要挑選精銳的士兵,組成伏擊小隊去和海人捉迷藏,我現在的事情,那真的是兩眼金星亂冒,我都快受不了了。”

  刑天大風惡意的盯著夏侯:“軍師?我大夏軍隊中,還真有軍師這個說法,只是很少有統帥願意設立這個職位罷了。我也從來沒見過,有你塊頭這麼大的軍師啊!”

  一腳把那鉛錠踢飛十幾步開外,刑天大風湊到夏侯身邊,低聲威脅道:“篪虎,我今天個給你說正經的,不把老子從這群心狠手辣的屠夫手上撈出來,我和你沒完!我可是堂堂黑厴軍尉,每天被奴隸一樣的抽鞭子,我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啊?”

  夏侯臉色漠然,眼珠子亂轉,在刑天大風臉上不斷的打量著,彷佛刑天大風鼻孔裏開出了一朵喇叭花一樣迷人。

  刑天大風氣急,看了看那幾個陰笑著慢慢走過來的暴熊軍軍官,近乎哀求的說道:“罷了,以後在安邑,你吃喝玩樂的,我全包了,全包了怎麼樣?你要幹什麼都行!你今天總要想辦法把哥哥我弄出去,玄蛭他們,你就不要管他們的死活了!總之你要把我弄出去,否則,回到安邑了,我每天都叫華鎣的那批姐妹成天來煩擾你,你信不信?”

  想到刑天華鎣那古怪嚇人的脾氣,夏侯一陣皺眉。他長吸了一口氣,朝那個暴熊軍領制嚴肅的說道:“領制大人,現在有重大軍情,要和刑天軍尉商議。按照刑天督軍給我的命令,在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抽調任何人協助我的工作。”

  那個暴熊軍領制呆了一下,狠狠的瞪了刑天大風一眼,無奈的朝著夏侯點點頭:“如果你認為需要,那麼,反正我是無所謂啦。不能抽黑厴軍軍尉的屁股,起碼還有一個玄彪軍尉留下嘛。嘿嘿!”

  刑天大風差點沒哭出來,自己是誰啊?堂堂黑厴軍尉,在刑天歿、刑天蒼雲這些老頭離開後,西疆戰區地位最高的幾位將領之一啊,居然自己還要依靠自己的友客,才能把自己從那深深的苦難中搶救出來,自己也混得太淒慘了點吧?

  夏侯一本正經得看著那暴熊軍的領制:“沒錯,大人應該知道我們制定的對海人的騷擾計畫。現在我需要一名有充足的指揮經驗,並且足夠強大的將領統帥所有的騷擾隊伍,對海人的巡邏隊以及零碎的哨卡、關卡進行打擊。我篪虎暴龍在軍中威望不足,顯然是不適合這個位置的啊。”夏侯說的倒是合情合理,的確需要一員大將居中調度的,至於夏侯自己麼,他更寧願親自帶隊去欺負那些可憐的海人士兵。

  一想到纏繞在黃一身上的那條小黃龍,夏侯就是一陣的心血澎湃。沒有任何理由的,夏侯願意以那條小龍的名義,去和那些海人血戰到底。像他這樣的戰士,是不能沒有自己的精神圖騰的。當自己效忠的物件不存在于這個時空時,突然出現的那條小黃龍,已經成為了夏侯心底最崇高的圖騰象徵!

  幾個暴熊軍的軍官有點惋惜的跳上了那十幾丈高的懸崖。而懸崖上站著的刑天玄蛭等一眾刑天家的子弟憤怒的把自己扛著的鉛錠朝刑天大風砸下,刑天玄蛭更是憤憤不平的詛咒著:“大哥,你去死吧!你居然一個人找機會溜走了!”

  刑天大風、夏侯、白嚇得是抱頭鼠竄,數萬斤一塊的鉛錠從這麼高的地方砸下,又都是被一鼎大巫奮力扔下的,就算是一頭豬都會知道,被砸中的後果是什麼。刑天大風一邊跑,一邊得意洋洋地叫嚷著:“我的兄弟們啊,你們就慢慢地操練吧!大哥在這裏祝你們早日練得神功,順利脫離苦海,好來幫哥哥我對付海人哩!”

  刑天玄蛭他們地詛咒更盛,刑天大風則是益發得意洋洋地狂笑起來,連同夏侯和白,都同時發出了興奮地尖叫聲。

  突然,小半個夏軍的營地晃悠了一下,一團蘑菇雲從他們存放軍械的輜重營營房上升起。刑天大風、夏侯連同還在懸崖上的刑天玄蛭同時叫了一聲:“不好,輜重!糧草!”

  夏侯更是清楚的判斷到,從那團蘑菇雲的形狀和升起的速度,以及他距離爆炸點的距離所感受到的震感來看,爆炸點的爆炸物的威力極大,大概相當於數噸的烈性炸藥的威力!難道是海人打過來了麼?怎麼可能?週邊這麼多的巡邏隊伍,他們都是吃白食的不成?

  整個夏軍營地一下子就混亂起來了,無數的士兵憤怒的丟下身上的沉重負擔,朝著輜重營的方向飛奔。

  夏侯運足中氣,大聲咆哮道:“都給老子站住!不許胡亂靠近爆炸點!全部給我散開,散開,離得越遠越好!全軍戒嚴,封鎖整個營地,一隻蟲子都不許給我放出去!營地附近所有的現雜人等,全部給我扣押下來。”

  刑天大風的聲音更是傳遍了整個軍營:“全部按照篪虎都校的命令辦,不許慌亂,不許慌亂!全軍戒嚴,所有閒雜人等,全部扣留,敢於反抗者,格殺勿論!”

  夏侯立刻罵咧起來:“敢反抗者,全部抓活的!媽的,殺了還問什麼口供啊?”夏侯突然發現,自從到了軍隊中,自己的粗話是越來越多!

  刑天大風也立刻醒悟過來,他立刻修改了自己的命令:“只能抓活的,不許殺死!抓活的!”

  一隊隊夏軍士兵猶如鬼影一樣在空氣中閃過,迅速的封鎖了方圓數百里的廣大地域,更有數百名隨軍的巫士飛上了天空,強大的巫力一波波的橫掃過了整個大地,就算是一隻老鼠從地上跑過,也躲不過他們水銀泄地般的周密搜索。

  很快就有消息傳了過來,在那些運送當地的土特產和夏軍進行貨物交換的當地百姓中,抓獲了一批身上攜帶兵器,敢於反抗的嫌疑人等。這一行人大概有三十多人,面對突然戒嚴,彷佛鬼怪一樣迅速的出現在各個要害位置的夏軍士兵,他們驚慌了手腳,拔出兵器就要強行闖關,卻被幾個夏軍士兵輕鬆的全部擒下。

  一眾人犯被很快的帶到了刑天大風他們的面前,夏侯突然皺起了眉頭:“怎麼還有個女的?”

  被抓獲的諸人中,一名有著火紅色長髮的少女慢慢的抬起頭來,突然朝著夏侯他們吐來了一口吐沫,用很熟練的大夏官話罵道:“你們這些闖入了我們的家園,燒殺搶掠的強盜!”那少女美麗的碧綠色眸子裏,一閃而過的,竟然是只有在死士身上才能看到的,堅定的無所畏懼的死志。

  夏侯搖搖頭,輕輕的退後了一步,嘀咕道:“麻煩,我最討厭麻煩。”

  夏侯畢竟擁有一名現代人對戰爭的認識,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這些人,對於這些土著來說,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所以,他根本不準備和這個少女爭論,這種爭論,是不可能有任何結果的。

  刑天大風則是完全展現了一名大夏軍的將領在面對這種事情時應該的處置之道:“男人全部砍了,梟頭示眾!女的麼,他媽的,留在營中,充當軍妓!”他偷偷的看了夏侯一眼,這才繼續說道:“不許我們侵犯良家女子,難道這種送上門來的叛逆也不能動麼?”這一次,就連軍紀森嚴的暴熊軍的軍官們,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他們只是兩頰通紅,氣惱無比的看著這群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炸掉了小半個輜重營的平民百姓。

  那少女眼裏終於露出了驚慌絕望的神色,但是她立刻張開嘴,一口朝著自己的舌頭咬去。

  夏侯的手指伸進了那少女的嘴裏,少女的牙齒狠狠的咬在了夏侯的指頭上,卻差點沒把自己的牙齒給崩了下來。情知自己難以倖免的少女發出了驚怒的‘嗚嗚’聲。

  夏侯看了刑天大風一眼,淡淡的說道:“先留下他們。我要問清楚,他們炸掉輜重營的武器,從哪里來的。”

  刑天大風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腦袋,嘎嘎大樂起來:“原來如此,我倒是忘記了這個碴兒。唔,不如這女子,就讓篪虎你來審訊好了!嘿嘿,我看她長得倒是不錯的。”

  夏侯,只能是深深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21:41

第五十章 挑釁請帖

  夏侯只覺得非常的滑稽。

  他一個黑厴軍都校坐在正中的交椅上,一左一右的坐著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兩位軍尉,再過去就是刑天磐、刑天鼇龍、刑天羆、刑天荒虎四位副軍尉。而副軍尉 的身邊,坐著的是暴熊軍的幾位留守的將領,以及大批黑厴軍、玄彪軍的頭目。這些將官一個個咬牙切齒、吹鬍子瞪眼,作出了兇狠的模樣,夏侯就只覺自己有點狐 假虎威的派勢了。

  他不由得暗罵刑天大風,這紅發女子,幹嘛一定要塞給自己審問啊?就算你要塞給自己審問,你隨便配置幾個人在旁邊盯著也就是了,這麼大張旗鼓的,搞了幾 十號將領過來看熱鬧,夏侯怎麼看就怎麼像是這些將領都是趁機溜號的。看看,不過是觀摩夏侯審問這個紅發少女,卻能免去好一陣子的殘酷訓練,這是多美妙的事 情啊?

  搖搖頭,夏侯看著那茫然的站在屋子正中的少女,問她:“你的姓名,可以告訴我麼?”

  那少女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用機械死板的聲音反問夏侯:“你有什麼權力來質問我的名字?”

  刑天大風眉頭一挑,立刻跳起來,作出要揮拳打人的動作。夏侯卻是低聲咳嗽一聲,刑天玄蛭撲上去,把刑天大風一手給拉了回來。夏侯甚至聽到刑天玄蛭在低聲嘀咕:“大哥,你就省點力氣吧,讓篪虎審這丫頭審她一個月玩偶都高興哩。”

  夏侯徹底無言,搖搖頭瞥了滿臉奸笑的刑天玄蛭一眼,突然爆喝到:“來人啊,去軍營外最近的那座城市,隨便殺一萬人,把他們的腦袋送來!唔,順便抓十萬當地百姓過來放在軍營裏,要殺的時候就直接砍下他們的頭,省得還要出去找!”

  那少女渾身一抖,突然彷佛瘋狂的母獸一樣朝著夏侯撲了過來:“你這個惡魔,你拿我們的子民來顯露你的威風麼?”

  夏侯兩根手指掐住了那少女的拳頭,輕輕往後面一送,頓時那少女被推得連連倒退了幾步。白一個虎撲撲了上去,狠狠的坐在了那少女的小腿上,一對白生生的爪子比劃在了她脖子上,登時讓那少女再也無法動彈。

  夏侯冷冰冰的看著她:“你的名字,身份,以及你隨行的那些人的身份,在你們國家的職位。把一切都告訴我,否則我不介意隨便殺他幾百萬百姓來逼你開口。 要知道,並不是我們大夏的子民,我殺起來並不手軟。”夏侯心裏一陣的冷汗,你要夏侯下手殺戮敵國的士兵,他完全不在乎殺死多少。但是要他下令對敵國的百姓 下手,他還真沒辦法作出來。

  不過,以這種恐怖威脅來嚇唬眼前這個明顯沒有什麼社會經驗的少女,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那少女內心中早就烙上了大夏的軍隊都是惡魔的印跡,她毫不懷疑夏侯的命令會得到完全的執行,她毫不懷疑自己的同胞在鬼神一樣強大的大夏軍人面前,沒有 任何的抵擋能力!她嘴角抽搐了幾下,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是亞森王國巴爾金親王的女兒艾葦,我率領的人是我亞森王國國防軍的一批忠誠軍官!我們的目的是要 趕走你們這些侵略者,不管你們是海人,還是夏人。”

  夏侯譏嘲的看著那少女,大聲的嘲笑起來:“原來您還是一位公主?多麼崇高的身份啊!可惜您正如大部分的美女一樣,有了一份偉大的胸脯,卻並沒有相應的偉大的頭腦!你這個愚蠢的女人,你認為你的勢力,可以抵擋我們軍隊的駐守麼?”

  刑天大風他們同時瘋狂大笑,毫無感情的嘲笑這名少女,哦,不這位親王的女兒為了自己的國度而付出的努力。

  艾葦發瘋一般尖叫起來:“你們這些殘暴的劊子手,你們這些邪惡的侵略者,我們亞森王國的子民,是絕對不會在你們的強權下屈服的。我們會不斷的對你們發動襲擊,直到最後把你們徹底的驅逐出去!”

  夏侯耷拉著眼皮,低聲歎息道:“這種話對於海人的將領,也許是有用的。海人離開了他們的武器,就是普通人,你們有足夠的機會弄到相應的武器反抗海人的統治。但是對於我們大夏來說,呵呵,你們的反抗又有什麼用呢?”

  他輕輕的搖頭,憐憫的看著艾葦,淡淡的說道:“果然是胸大無腦的女人,勇氣可嘉,但是你的做法,只會讓你的子民陷入徹底的滅頂之災。你應該感到慶倖, 你襲擊的是黑厴軍和玄彪軍的軍營,而不是蚺軍或者其他幾支軍隊的,否則你現在早就被一萬人輪奸,你的王國百姓,更是已經倒下了數十萬。”

  刑天大風恬不知恥的笑起來:“哈哈哈哈,我們黑厴軍、玄彪軍軍紀森嚴,這種事情是不會做的嘛。”

  刑天玄蛭低聲罵了一句:“娘的,剛才威脅要把她充當軍妓的是誰啊?”

  艾葦渾身哆嗦著看著夏侯,嘴裏只是翻來覆去的重複著魔鬼、惡魔之類的話,卻是沒有任何意義。

  夏侯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淡淡的說道:“顯然,我們軍營收購你們當地特產的活動,給了你們很好的機會,把你們從海人那裏偷來的武器送到了我們輜重營中。很不錯的計畫!我必須對你們的行動能力表示讚賞。”

  刑天大風他們一陣的面紅耳赤,第一次率領大軍來到這種大戰區,就被一些小國的抵抗軍炸毀了小半個輜重營,這太丟臉了。

  艾葦抬起頭來,死死的盯著夏侯說道:“可惜,我們偷來的那顆炸彈,威力不夠。如果威力能夠再大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那就太好了。”艾葦語氣中蘊含的深深的怨毒,讓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幾人不自在的扭動了一下身軀,眼裏已經透出了深深的殺氣。

  夏侯卻彷佛沒聽到艾葦的話一樣,只是鎮定自若的說道:“唔,你們的這種能力,我是很欣賞的。怎麼樣,為我們大夏軍效力?”

  刑天玄蛭的眼睛亮了,連忙附和道:“沒錯,你若是為我大夏軍效力,專門收集海人的情報,以及在他們的領地內進行破壞的話,我們可以赦免你們這次犯下的 死罪。”刑天玄蛭很是精明,自然明白這種對於當地山川地裏民風民情極其瞭解的貴族,能夠在和海人的戰鬥中發揮多大的作用。如果能夠讓艾葦他們成為自己的傀 儡,對於大夏在這些國土上的統治,也是很有好處的。

  艾葦朝夏侯吐出一口吐沫,咒駡道:“你做夢!”

  白‘吱吱’一聲叫,憤怒的咆哮了一聲,抓起艾葦的腦袋狠狠的往泥地上撞了一下,差點沒把她撞暈了過去。這還是夏侯小心又小心的告誡了白很多次,不許他胡亂出手殺生,白這才只用了一點點的力氣咯。

  夏侯無動於衷的看著艾葦,點頭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好。來人,把她連同她的同夥一起帶到他們的國土上去。這個叫做亞森王國的國家有多少座城鎮?帶著 他們,一座城鎮一座城鎮的屠殺過去!如果他們不屈服,那麼就讓整個王國的百姓為他們陪葬。”夏侯古怪的笑了起來:“當然了,艾葦公主,我是不會讓你死去 的。我們有數萬種方法,讓你清醒的看著你的子民,他們的腦袋滿天飛舞的美妙場景。”

  艾葦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整個身體劇烈的抖動起來。身為亞森王國的頂級貴族之一,她自然無比清楚這些大夏軍隊的可怕。海人的大軍到來時,他們的 王國還能夠抵擋一陣。可是緊接著海人而來的大夏軍,卻是摧枯拉朽的把一切阻礙在他們眼前的物事都徹底摧毀,那是一種只有鬼神才能擁有的可怕力量啊。

  “想想看吧,放棄你們那所謂的王族的身份,為我們效力,你們的國家還能倖存下來。否則,海人沒有殺光你們,我不介意替海人消除這個麻煩。”夏侯有點不 耐煩的看著艾葦:“你們的腦袋都有病,你們的國家都滅亡多少年了?居然還在組建抵抗軍進行反抗,你們吃飽了撐著了?海人東部領的那些貴族也實在無用,居然 讓你們生存了這麼久。”

  搖搖頭,揮揮手,夏侯歎息道:“這個愚蠢的女人已經下定決心讓整個王國和他們一起滅亡了,那麼,刑天大兄,你派幾萬兄弟出去,掃蕩整個亞森王國領土上所有的百姓吧。唔,正好我們的糧草被毀掉了不少,把那些百姓的口糧都帶回來,不無小補啊。”

  刑天大風很配合的站起來,滿臉兇狠的叫嚷道:“來人啊,玄彪軍第一營、第二營、第三營全體出動!見人就殺,見房就燒,見糧草財寶就搶,給我幹掉所有的土著混蛋。”

  還能說什麼呢?艾葦的心理防線立刻崩潰,她慘叫起來:“不要,我幫你們做事!”

  刑天大風聳聳肩膀,攤開雙手,朝夏侯低聲笑道:“奶奶的,可還真被你算計了。”

  夏侯呵呵呵呵的笑起來:“這些人,可是寶貝啊!也許通過他們,我們可以真正把腳下這一片土地變成我們大夏的國土。”

  刑天玄蛭則是有氣無力的挺直了身體,惱怒的叫嚷起來:“怎麼這麼快就屈服了呢?我還指望她能堅貞不屈的抵擋幾個月的時間哩。”暴熊軍的幾個將領,立刻把兇狠的眼神朝刑天玄蛭投了過去。

  剛剛強迫艾葦以及她屬下的那群抵抗軍的成員簽署了效忠誓約書,並且用巫咒在他們身上留下了一些控制的手段,相柳柔幸災樂禍的聲音就冒了出來:“阿呀呀,我的刑天大哥,你們怎麼輜重營都被人給炸掉了?嘖嘖,可真是驚人啊,這麼大個窟窿在地上!”

  夏侯和刑天玄蛭無奈的對視一眼,夏侯搖搖頭歎息道:“我帶他們走,好好的調教他們幾天了,正好把他們派去海人的領地裏去做破壞。至於門口來的那個厭物,你們看著對付罷。”夏侯歎息連連,一手拎起了艾葦,帶著她以及幾個抵抗軍的頭目出去了。

  夏侯要他們做的事情很簡單:去海人的領地內造謠生事,尋機偷竊海人的武器,並且進行一定的破壞工作。海人和大夏的軍隊不同,大夏的軍隊除了糧草倉庫, 沒有任何目標是值得破壞的。可是海人呢?他們的任何一個軍火庫,只要有一點火星,那就會整個崩上天去!相對而言,抵抗軍對海人可能造成的破壞,可比對大夏 軍的要強太多了。

  有了艾葦這些在本地的潛勢力根深蒂固,根系龐大的貴族幫助,夏侯很大膽的派遣了一些長相和當地某些土著近似的精銳士兵隨同艾葦他們一起出發。這些士兵 不僅僅可以監視艾葦他們的行動,更是進行破壞的利器!只要他們學會了相關的破壞手段,這些精銳的大夏士兵所能發揮的毀滅能力,可比艾葦他們這群普通人強太 多了。

  至於控制艾葦他們的手段,夏侯也說得很清楚:一個子,殺!若是他們有任何的不正常,夏侯立刻就會血洗整個亞森王國,甚至連附近幾個小國的百姓都不會放 過。在夏侯赤裸裸的血腥威脅下,尤其在夏侯以雷霆手段,把這些抵抗軍頭目的親屬、家眷捕獲了一批,關押在軍營內充當人質的情況下,夏侯並不害怕他們會翻了 天去。

  而除了暴力威逼的手段,夏侯卻也給了他們一個足夠大的餡餅吊在天上讓他們望著:如果他們能夠配合好夏軍的行動計畫,能夠對海人造成足夠大的損失,立下 足夠大的功勞,那麼,也許夏軍可以考慮,讓亞森王國進行有限度的自治管理。夏侯能清楚的看到,他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艾葦他們臉上突然露出來的興奮和喜 悅。

  前世學來的,外勤特工控制屬下線人的手段,可是被夏侯發揮得淋漓盡致。艾葦這些人,哪里能從他手上翻出去?

  僅僅是幾天的時間,海人的領地內,謠言四起。

  夏人的軍隊,一個士兵就可以舉起一座山啊!

  夏人的軍隊,一個軍官就能一腳踏開一條峽谷啊!

  夏人的軍隊,一個將領一天一夜就能輕鬆的屠殺數十萬人啊!

  夏人的軍隊,隨便一支軍隊都能輕易的翻山越嶺猶如惡魔一樣在天空飛行啊!

  最後謠言漸漸的演變成了,大夏的軍隊就是一支完全由神靈和惡魔組成的暴力團體。那些神靈端坐在寶座上俯視大地眾生,而那些惡魔,則是這支軍隊的劊子手,毫不留情的殺死所有敢於在他們面前站立的人。

  甚至有謠言說,海人之所以被大夏的軍隊打敗,結果丟失了三分之一的東部領領土,就是因為在神魔一樣的大夏軍面前,海人的軍隊沒有任何的抵抗力量。傳說 一個夏人的軍官,左拳一拍,一百個海人被砸死;右掌一揮,五百個海人被扇死;左腳和右腳一踏,一千個海人被震死;那夏人的軍官最後放個屁,都直接沖死了幾 百個海人的百姓。

  至於如此強大的夏人軍隊為什麼不立刻發動進攻的原因,那是因為夏人只有在春天才出動的傳統。夏天太熱,秋天太冷清,冬天太陰冷,夏人的軍隊,都是很講究作戰的情調的。沒有情調的戰爭,夏人是不屑一顧的。

  當然了,這也不能排除某些夏人的軍官,還是很有慈悲心腸的嘛。他們願意給邪惡的海人領土上那些可憐的百姓一個機會,一個揭竿而起,共同反抗海人、迎接 大夏軍隊的機會。這可是明碼標價了咯:一個海人士兵的頭顱,可以換取五個大夏的銅熊錢,這可是一筆鉅款啊;而一柄海人的武器,按照威力的大小,可以換取從 兩枚到一百枚大夏的銅熊錢!

  凡是殺死了海人士兵、海人百姓、海人官員的土著居民,都能得到大夏封賞的土地和金錢;但是幫助海人做工或者作戰的土著居民麼,那麼,請想想夏人的恐怖吧,他們會毫不留情的揮動小手指,幹掉數千萬的土著!

  謠言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到了最後,幾乎大半個東部領都得知了這些謠言,並且有人在放話說:海人也不敢發動反擊,就是因為害怕了夏人的軍隊!你們是沒有看到啊,海人的總督和防禦官,一聽到夏人的威名,就嚇得縮在被窩裏發抖哩!

  安道爾自然也聽到了這些謠言,因為就連他總督府的僕役,都開始討論這些流言蜚語了。作為一個精明的有能力的總督,他怎麼可能不清楚這些謠言的來源呢?只是安道爾不明白,夏人是如何讓這些謠言這麼快的在整個東部領散播開的!

  “哦,我的海神啊,偉大的海神的夫人在上,我可愛的女神啊!謠言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傳遍了整個東部領!數十萬里的疆域,那些傳播謠言的人,怎麼可能行進得這麼快?如果是夏人的軍隊在我的領地內快速的行軍,還有可能!但是,他們是如何不讓我發現他們的蹤影的?”

  安道爾憤怒的撕碎了幾張情報官員送來的報告,狠狠的一腳踢在了自己華麗豪華的雲石辦公桌上。‘嗷嗚~~~’一聲慘叫,安道爾抱著腳趾猛的跳了起來,他 憤怒的咆哮道:“托爾,我的防禦官,你給我出個主意,這樣下去,我們的士氣可就全沒啦!居然真的已經有那些愚蠢的土著開始襲擊我們的士兵了!這算什麼 呢?”

  托爾趴在安道爾的辦公桌上,興致勃勃的看著面前的一張報告:“啊哈,原來我們的安道爾總督能夠順利的從邪惡的夏人軍隊的刀鋒下逃脫,是因為他無恥的利 用自己的小白臉討好了那名夏人的將領,用他尊貴的臀部取悅了那位將官,這才順利的逃亡的麼?這麼惡毒的謠言,可真是罕見呀!”

  安道爾氣得眼睛發綠,猛的拔出配槍,朝托爾就是一通亂射。托爾嚇得一聲慘叫,猛的從那辦公桌上滑下地板,趴在地上吼叫道:“你這個該死的賣屁股的小白臉,你想要謀殺麼?”

  安道爾猛的撲了過去,用槍口對準了托爾的臀部,吼道:“如果你再胡說八道,我不介意用這可愛的小東西,給你開出另外一個排泄通道!”

  托爾立刻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那麼,我就只能說,調動軍隊制止那些可惡的百姓的胡說八道吧。但是我必須提醒你,安道爾,如果調動了軍隊去鎮壓百姓的 謠言,那麼,我們的防線就立刻崩潰了。我們如今的軍力,不足夠,絕對的不足夠!除非,我們能夠大量的訓練地方土著軍團,否則,我們無法有充足的軍力來完成 這件事情。”

  安道爾怒道:“充足的軍力?啊,讓海神捅死你這個該死的軍閥吧。防線,防線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夏人的軍隊在某個清晨,已經跑到了我的總督府大門口!雖然現在我的總督府,距離呼倫河防線還有數千里的距離!”

  他氣憤的在辦公室內亂轉:“敵人的奸細已經滲入了我們的腹地,可是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達成這個不可思議的目標的。我們亞特蘭蒂斯統治了東部領數千年,呼倫河附近的領地,也被我們征服了近百年的時間,為什麼我們就無法利用這些土著,無法讓土著為我們工作呢?”

  托爾趴在地上,輕聲歎息道:“我們並沒有把這些土著當作有公民權的合法居民,不是麼?在我們眼裏,他們是工具,他們是牲畜,但是他們就不是人。雖然我 不認為夏人的道德水準會比我們亞特蘭蒂斯的黃金貴族更高,但是很顯然,他們已經在很短的時間內,找到了讓土著人替他們賣命的方法。而我們,甚至包括你這個 狡猾的政客在內,我們都忽略了這件事情。”

  安道爾愣了一下,猛的揮手道:“我給你授權書,你可以組建三十個軍團的土著防衛軍。控制他們的晶片,我會立刻向執政院申請。”

  托爾皺起了眉頭,淡淡的看著安道爾:“可是,安道爾,難道你沒有發現,我們亞特蘭蒂斯王國,對於被征服領土的管理,太依賴於這些東西了麼?夏人,顯然是沒有這些條件的。”

  安道爾扭動了一下腰肢,怪聲怪氣的說道:“可是,親愛的托爾先生,夏人他們有巫術!哦,可怕的巫術,可怕的Wiz!難道他們不能用那些黑漆漆的邪惡的草藥,控制那些可悲的百姓麼?哦,我可憐那些倒楣的土著,雖然我並不憐憫他們。”

  他看著托爾連聲冷笑:“清醒一點吧,托爾,以我們亞特蘭蒂斯的人力,控制東部領這麼數十萬里方圓的廣大領土,我們根本沒有這麼多的人!更多的軍團,還 在南邊、北邊、西邊,總之就不在東邊。所以,我們只能依靠那些可惡的晶片!我也討厭晶片,因為那會讓人變得不像人,可是我們無法選擇。”

  正說話間,辦公室的大門被人用暴力手段踢開,一名身材高大的海人將領旋風一樣的沖了進來。他滿臉的驚惶,大聲的吼道:“總督閣下,防禦官閣下,神啊,這些卑鄙無恥的夏人,他們把主意打到你們的頭上了!”

  一張巨大的羊皮紙被那將領死死的抓著,他滿滿的,有點不知所措的把羊皮紙上的內容,向安道爾和托爾展示了出來。

  大夏西疆戰區代理統帥刑天大風自諭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總督安道爾閣下,貴我兩國,一衣帶水,乃是友好鄰邦。今我兩國數百萬大軍會獵於此,豈不是人生 一大快事?如今秋風送爽,野物正肥,本帥整頓了肥膏美酒,以待總督閣下以及防禦官托爾大人。若閣下也是鐵血軍人,則請于十日後正午十分,來呼倫河支流邁羅 江河口凱達爾山頂一會,指點江山,共賞無邊美景。

  我大夏傳統,秋日獵會,正是英雄好漢比武交友之事。若貴國有那膽氣出眾之壯士,自可帶來,和我大夏好漢逐一比劃。

  以我刑天氏祖先之靈發誓,此次聚會乃我等之間私人交往之閒情雅事,我刑天家的子孫,自然不會加一指于總督閣下。

  附注:若總督閣下以及防禦官閣下不敢出席,則請詔令亞特蘭蒂斯東部領,承認自己乃是無膽匪類,並將大軍主動後退三萬里則可。

  托爾的臉色彷佛吃了一隻大頭蒼蠅,安道爾則好似突然發現自己的麵包上塗抹了一層大糞一樣,兩人的臉色都說不出的難看。

  良久,安道爾才沙啞的問道:“這份‘請帖’,很好,我就暫且說它是請帖吧,請問,這請帖,他媽的都有誰看到了?”

  那將領也彷佛剛剛吞了一大口糞便一樣,整個臉都變成了綠色。他低著頭,不敢看安道爾難看至極的面色,只是偷偷的說道:“這,很抱歉,總督閣下。根據各 地傳來的消息,相同內容的佈告,一夜之間,同時出現在大半個東部領幾乎所有的城鎮!我們無法得知,夏人使用了什麼手段來做成這件事情。”

  托爾乾巴巴的說道:“那麼,也就是說,幾乎整個東部領的人,都知道夏人的將領向我們提出了邀請?”

  那將領整個都快縮到了地上:“是,是的,閣下。我們發現這些佈告的時候,居民們都已經看到了。”

  突然,又一個將領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囁嚅的說道:“總督閣下,我們的密探隊伍在各地發現,我們嚴加封鎖的特級機密,也就是我們的巡邏隊在最近一個月內損失了兩千多人的消息,已經被洩露出去了。”

  看了一眼安道爾和托爾近乎死人的臉色,那將領的聲音更低了,幾乎就差點聽不到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士兵們,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並且在議論紛紛。有一些出身貴族家庭的軍官,甚至開始在議論一些,對總督大人大逆不道的話題。”

  安道爾隨手把配槍丟在了辦公桌上,仰天長歎起來:“托爾,做好準備吧。這個邀請,我們不去不行了。太惡毒了,如果我們不去,我們兩人的前途,就徹底的毀掉了。真的是太惡毒了!”

  托爾似乎也省悟了過來,憤怒的一拳砸在了地板上,低沉的咒駡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24:05

第五十一章 伏擊

  手上,一隻海人單兵作戰資訊接收器,正把附近一支海人巡邏隊伍的動向暴露給夏侯和刑天大風。

  刑天大風看著夏侯手上那只有巴掌大小的單兵資訊接收器,臉上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獰笑:“海人可真蠢,這種要命的東西居然也能製造出來,這次可不是便宜了我們?不過,篪虎啊,也幸虧你居然琢磨出了如何使用這玩意哩。”

  是的,夏侯手上這個保密級別比較高的接收器,就是上次夏侯搶來的那一支。夏侯經過了一番的摸索,關閉了這接收器本身向海人前線資訊中心回饋信號的功能,單純的保留了接收一切情報資訊的作用。那些同樣攜帶了信號接收器的海人巡邏分隊,就在夏侯手上的這接收器那裏,把所有的巡邏隊的方位都暴露了出來。

  自然了,夏侯對刑天大風他們的說辭是,他抓了一個海人的士兵,嚴刑拷問出了這玩意的用法。他總不能說,他其實對於這些高科技的玩意並不陌生吧?雖然海人的科技水準,比起夏侯所知的還要高很多,但是這種簡單的資訊接收器,卻沒有太多的高科技在裏面,夏侯純粹就是自己搗鼓了幾天,就把裏面的功能挖掘了乾淨。當然了,這也有前任天巫的功勞,否則夏侯在使用這接收器之前還要學習海人的文字,這可就要多耗費幾天功夫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夏侯他們的謠言攻勢給海人的東部領製造了極大的麻煩,社會動盪不安。而夏侯他們卻也沒有閑著,他們在山林中不斷出擊,按照事先制定的計畫,襲擊海人的巡邏隊,在實際的戰鬥中積累對海人的作戰經驗。

  刑天大風他們幾兄弟,對於這個決策是最滿意的。他們終於合情合理的脫離了暴熊軍那些精英軍官的魔掌,每個人都飛快的點起了數百名精銳戰士,逃命一樣的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中。夏侯作為刑天大風的友客,又是唯一一個能夠熟練的使用這種單兵接收器的人,自然就跟在了率領了近千人大隊人馬的刑天大風身邊,專門伏擊海人的大隊巡邏兵。

  原本準備是要刑天大風坐鎮中軍大營進行統籌指揮的,可是如今那居中調度的也變成了那幾位暴熊軍的將領。刑天大風寧願帶隊在山林裏風餐露宿,卻也不願意面對那幾個暴熊軍將領的冷冰冰的面孔。此時,他們就是埋伏在一條山溝附近的山林裏,準備伏擊一隊按照信號顯示,大概有三百多人規模的海人巡邏隊。

  這一片山林中,海人的感測器密佈,幾乎十幾丈方圓內,就有一個微型感測器的存在。但是面對刑天大風他們強橫的巫力,這些感測器還來不及發出信號,就在第一時間被直接摧毀。這些感測器,對付有鼎巫帶隊的夏軍,效果實在是不怎麼樣,根本無法發現夏軍的調動。

  而隊伍中幾個幻巫的存在,則是讓隊伍在面對高空偵察機的偵察時,都不用擔心自己的行蹤暴露了。就算他們大搖大擺的行走在大道上,那些幻巫都能用巫術欺騙過那些高精尖的偵察儀器。這就是海人的巡邏隊被伏殺了兩千多人後,卻依然不能發現夏軍活動的根本原因!

  除非是在原野上進行大規模的正面對抗,否則這種局部的小規模的戰鬥中,海人只有淪為獵物的悲慘命運。只有在大規模集團化的戰爭中,海人的大殺傷性武器才能對夏軍造成有效的打擊,否則都是空談。

  刑天大風,一位大夏的一鼎大巫,黑厴軍的軍尉,如今手上握著的,卻是從海人的巡邏隊那裏繳獲的一支雙筒望遠鏡。通過那具有自動測距功能的望遠鏡,刑天大風仔細的觀察著十幾裏外的那支越行越近的海人巡邏隊。“唔,這些海人倒是真正心靈手巧的,這種可以望遠的稀罕貨色,在安邑的市價起碼在百枚玉錢以上!就可惜可以看到的距離太近了點,不如巫術‘虛境’可以看到的範圍。”

  一邊享受著海人的技術帶來的便利,刑天大風一邊口花花的批判著海人技術的不足,同時還不斷的下令,按照那只巡邏隊的前進方向,把自己屬下的士兵一小隊一小隊的派遣出去,從四周封死了那支海人巡邏隊的退路。

  輕輕的拍了一下夏侯的肩膀,刑天大風再次兩眼發火的看著那單兵資訊接收器,嘀咕道:“回去了你可一定要教我這玩意是怎麼用的。太神了吧?隔著幾百里路,就知道這裏有一支巡邏隊,這幾天可殺得真痛快,海人的巡邏隊根本沒地方逃跑。”

  夏侯指了那接收器一下,冷笑道:“大兄可不要小看他們,這支巡邏隊有三百多人也就罷了,他們後方兩百多裏的地方,還有三架攻擊機在天空待命!這個佈置,很詭異啊。不過,那三架攻擊機想要飛到這裏,起碼需要三盞茶的時間,足夠我們幹掉這支巡邏隊了。”

  刑天大風興奮的點點頭,低聲道:“好咧,我一個人只要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把這三百人殺得乾乾淨淨。不過,要給兄弟們一點操練的機會嘛,今天我就不出手了。怎麼樣?篪虎,給我看看你的開山箭練得怎麼樣了?”

  夏侯淡淡一笑,把那接收器塞進了手鐲,反手抓起了射日弓,把一支寒鐵重箭搭在了弓弦上。他微微一用力,那長箭上已經露出了一層淡淡的黃色光芒。夏侯笑道:“這射日訣中,最符合我巫力屬性的反而是這開山箭,純粹的土性巫力,會讓開山箭的威力提升三成啊。”

  眼看著那一支海人的隊伍已經到了前方不到三裏的地方,夏侯突然發出了一聲震天長嘯,龐大的身軀淩空跳起來十幾丈高。他在空中站穩了馬步,拉開了那沉重的射日弓,身體竟然凝滯在空氣力,箭矢對準了那海人巡邏隊的隊尾。一圈圈黃光從那長箭上擴散開來,隨後就看到一道道黃色的土氣從腳下的大地射出,彙聚在了那長箭之上!

  夏侯怒吼道:“射日訣之開山神箭,給我,開啊!”

  雙目中精光連閃,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夏侯在那已經充滿了土性巫力的長箭中刻畫了幾個極其複雜的巫咒,手指一松,那漸漸的發出了刺目的黃色光芒,彷佛一顆小太陽的寒鐵重箭已經‘砰’的一聲巨響,彷佛出膛的炮彈,朝那巡邏隊射了過去。

  這射日弓的威力太強啦。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那長箭所過的地方,居然把空氣硬生生的穿透了一個大碗公粗的半透明的空氣隧道,那長箭已經飛出了老遠,那四周湧來的空氣才填滿了那空洞,發出了巨大的音障聲浪。

  黃色的長箭狠狠的紮進了海人巡邏隊後方十幾丈的地方。就看到方圓百丈內的整個土地突然抖動了一下,‘轟’的一下,一座高達十幾丈的土山從地下狂沖而出,那土山渾身閃動著黃色強光,彷佛被天雷所劈那樣,驚天動地般發出一聲巨大的嘹亮,自內炸成了碎片。

  大塊大塊數尺直徑的土塊山石,足足炸出去了數百尺遠。夏侯就這一箭的力量,在那海人巡邏隊的後方開出了一個直徑十幾丈深有五六丈的大窟窿。那些海人巡邏兵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炸起來的土塊砸死砸傷了數十人!

  刑天大風驚呼了一聲:“乖乖,篪虎你不過是九等頂峰的巫力,就有這等威力,等得你到了鼎巫級別,你這一箭下去,怕不是能炸掉半個安邑城了?真不知道當日後羿大神使出了這一箭,又是多恐怖的場面!”

  驚歎歸驚歎,刑天大風已經是拔出了一柄長劍,大聲吼道:“兄弟們,給我上!幹掉這群倒楣的海人!”刑天大風只是站在山頭上連連的揮動長劍,就看到近千名夏軍,已經出閘的猛虎一樣從四周山林內衝突而下。對於這些脆弱的海人,刑天大風可沒有親自出手的欲望。

  那海人巡邏隊已經嚇得傻了。領隊的軍官在聲嘶力竭的咆哮著:“敵襲,敵襲,給我反擊,反擊,不要讓他們靠近!”他深知如果被夏軍沖到了自己面前,沒有什麼重型裝備的他們,根本就不是夏軍的對手。在下達命令的同時,這軍官已經狠狠的按下了自己單兵資訊接收器上的一個按鈕,向自己的前線指揮中心發回了自己隊伍遇襲的資訊,同時發出的,還有自己隊伍所在的詳細地理座標。

  三百多名海人士兵同時舉起了自己手上的武器,朝著越來越近的夏軍猛烈的噴吐出火舌。這些海人士兵的裝備明顯比一般的巡邏隊精良得多,他們的槍械裏射出的,並不是化學火藥推動的金屬彈頭,而是一道道威力強大的高能射線。

  慘綠色的高能射線打了夏軍一個措手不及。這些伏擊了幾個巡邏隊,發現海人的武器並不能對他們造成有效殺傷的夏軍精英,哪里想到敵人的武器居然已經提升了何止一個檔次?當場就有十幾個軍士慘叫一聲,身上被開出了數十個透明的焦黑窟窿,搖搖擺擺的沖上前了幾步,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刑天大風看得心疼,憤怒的嚎叫起來:“一群蠢貨,篪虎大人給你們傳授的躲避弓箭的法子,你們就全忘了麼?”

  那些夏軍士兵一個激靈,連忙使出了極其拖泥帶水的單兵戰術動作,以蛇形以及突然的跳躍、匍匐,有效的避開了海人士兵的集中射擊,在光雨中快速的朝著海人巡邏隊前進。這是夏侯假借他們山林中的獵人躲避弓箭的動作,教給他們的夏侯前世所學來的單兵動作。夏侯發現,這種動作不愧是經過中國軍隊千錘百煉的精品出品,能夠極其有效的降低槍械對士兵的傷害。

  這些夏軍士兵的動作比起前世的那些特種軍人,也是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們的身體在空氣中拖起一道道的殘影,瞬息間就到了那些還在端著槍亂掃的海人士兵面前。只要一到了近處,他們可就不用客氣了。刀劈、劍刺,或者乾脆直接用拳頭招呼,身體比起他們脆弱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海人士兵根本無法承受他們的暴力打擊,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就被盡數殲滅。這個過程中,只有三十幾個倒楣鬼硬是被那高能射線擦過了身體,身體憑空少了一塊皮肉,如今正疼得亂叫亂罵。

  但是那些海人士兵在臨死前,無一例外的做了一件事情,他們同時一咬牙齒,在自己的槍械上或者其他的裝備上按了一下,那些槍械或者先進的裝備在內部猛的爆炸,把他們的身體炸成粉碎的同時,也炸傷了不少靠近的夏軍士兵。

  刑天大風憤怒的跳下了山崖去,開始指責那些士兵在初期突進的時候犯下的錯誤。那十幾個已經陣亡的士兵也就罷了,免去了一番責駡。可是這些還活著的士兵,就免不了受刑天大風的出氣筒了。

  夏侯則是蹲在山頭上,撫摸著身邊白身上那細細的鱗片,低聲歎息道:“奶奶的,光榮彈啊,這些海人士兵雖然說單兵能力差了點,但也都是很合格的軍人哩。難怪他們能和大夏對峙數千年,大夏連繳獲他們一支槍械的機會都少。看樣子,他們一個隊伍中的所有裝備,還都是連鎖控制的,一支槍械自毀了,其他的全部炸掉,果然夠狠的。”

  他從手鐲內掏出了那個接收器,查閱著上面的資訊。那三架重型攻擊機並沒有靠近,反而不遠處的另外一支海人巡邏隊也在迅速的離開這個地方。突然,夏侯從接收器上看到了一個讓他魂飛天外的消息:一枚代號‘末日烈焰’的武器,正從其中一架攻擊機上發射了出來!而接收器上的資訊更是在拼命的閃動著不祥的紅字,那是一枚大殺傷性的戰略級武器,命令所有在附近的海人軍隊立刻閃避。

  核彈?毒氣彈?雲爆彈?夏侯腦袋中閃過了幾個讓他毛骨悚然的辭彙,聲嘶力竭的朝著刑天大風嚎叫起來:“海人的毀滅性攻擊,全他媽的給我散開,逃啊!”

  看到刑天大風茫然回頭的樣子,夏侯猛的一箭就射了出去,在刑天大風的臉上掛出了深深地一條血痕:“全給老子開始逃,海人的這支巡邏隊他媽的是個誘餌!”

  刑天大風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整個臉一下子就變成了青灰色,他的嗓音不帶一點人氣的嚎叫起來:“兄弟們,都給老子賣命逃啊!翻過前面那道山嶺,就能活下來!”說完,刑天大風第一個,邁開腿就朝著夏侯這邊沖了過來。夏侯的身後十幾裏開外,就是一道陡峭的山棱,只要能躲到那山棱後,厚重的山體自然能幫他們抵擋海人武器的大部分殺傷力。

  夏侯腿長腳長的,而且體力極棒,擁有二鼎大巫水準肉身的他,硬是憑藉蠻力和刑天大風跑了個肩並肩。刑天大風的巫力屬性中,有一部分是風屬性,如今他腳下卷著兩團風氣,跑得比誰都快,一溜兒灰塵閃過,他已經蹦跳出了兩裏多路。

  而白呢?白的速度更是驚人,在山林中,基本上不可能有其他生物能夠和貔貅比速度。白一邊呼哧呼哧的吐著白沫,一邊不斷的回頭看夏侯和刑天大風,嘴裏發出了嘰哩咕嚕的不明白含義的叫聲,似乎在催促兩個人再跑快點。

  近千名夏軍瘋狂的朝那山棱跑去,他們的肉體超人,速度快得嚇人,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夏侯和刑天大風已經跑到了山棱上,回頭怒吼到:“給老子跑快點啊,他媽的找死不成?”

  夏侯更是一聲虎咆,眉心處一圈圈刺目的黃色光華橫掃而出,所有巫力完全沒有保留的發動了。他手上更是不斷的變幻著來自于天巫記憶的玄奧巫印,這些巫印通過一種夏侯所不明白的規律,把他的巫力擴大了三倍到五倍之後,這才急速的釋放了出去。

  一層層厚重的土石牆壁緊貼著那些逃跑的夏軍腳步升了起來,夏侯看到最後面的那些實力最差、巫力最弱的士兵,還差兩裏多路才能跑到這山棱上,他們的速度,顯然是來不及了。夏侯只能盡力替他們爭取最後的一點點保命的機會。

  刑天大風也醒悟過來,那些已經到了山棱上的巫也醒悟過來。他們同時念誦咒語,將自己體內的巫力毫無保留的朝著夏侯身體貫注了進去。整個隊伍中,就只有夏侯是純粹的土性巫力的擁有者,這種升起土石城牆的工作,也只有夏侯來做才是最合適的了。

  可是夏侯卻一口血噴出,差點沒氣得暈了過去!大家都著急不假,可是你們幾百號人的巫力同時硬塞進來,夏侯差點就沒被給擠炸了!如果不是夏侯的肉身結實,如果不是夏侯的肉身已經習慣了射日訣那摧殘性的修煉方式,夏侯已經成了又一個陣亡者!尤其裏面居然還有幾個木性巫力的巫,也把自己的全部巫力塞了進來,這木克土,差點沒把夏侯體內一口氣全給弄亂了。

  不過,眼看著效果還是有的,兩裏多遠處,夏侯拼盡了全部的力量,硬是提起了一道長兩百多丈,厚達百丈,高十幾丈的石牆。緊接著,夏侯仰天一口血連續噴出,‘咚’的一聲就倒了下去,順著那山棱另外一邊的山坡,一路慘叫連連的滾了下去。那山坡上到處都是手指頭長的野荊棘堆,如果不是夏侯皮粗肉厚的,這一滾下去,早就被捅出了數百個窟窿。

  那些已經到了山棱上的夏軍官兵紛紛縮到了山坡下,山棱上,只有刑天大風鐵青著臉站在那裏,看著最後三百多名速度較慢的屬下士兵,倉皇的朝著自己奔跑了過來。

  天空中,一團小小的火星急速的落下,準確的命中了方才三百多海人巡邏兵被消滅的戰場。

  巨大的聲浪統治了整個世界,近乎混沌破開的力量在山林中爆發出來。一團黑紅色的蘑菇雲平地裏猛然拔起數百丈高,那黑紅黑紅彷佛乾枯的血液一樣顏色的雲彩,彷佛噩夢一樣,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強烈的光猶如一種實質的牆壁,朝著四周橫推而去。強勁的威力,直接把土層石層掀飛了一尺多的厚度。刑天大風眼睜睜的看著那強烈的近乎實質的光輕而易舉的摧毀了那道百丈厚的石牆,在微微的停滯之後,卷走了那三百多名夏軍士兵。那些士兵驚慌的眼神、絕望的面孔,在那強烈得讓人失明的光芒下,已經化為了最為深刻的烙印,深深的烙在了刑天大風心靈的最深處。

  “海人!亞特蘭蒂斯!我日你九十九代的祖宗!”

  刑天大風揮舞著長劍,瘋狂的朝著天空咆哮著,然後在那光牆推到自己身前之前,一個虎撲,朝著山棱後的山坡下跳了下去。

  勁風和強光貼著刑天大風的身體掠過,強烈的震盪讓刑天大風的身體一陣顫抖,他驚駭的發現,不過是被餘波所觸及,他居然已經受了不輕的震傷!尤其讓刑天大風感到恐怖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毒素,居然順著那光融進了他的身體,正要破壞他的肌體。

  刑天大風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他立刻盤膝而坐,嘴裏開始念誦古怪的巫咒,雙手也在身上一陣狂點,巫印變幻極快,他已經用上了刑天家的最高巫法‘刑天不滅體’的保命秘法。

  夏侯眼睜睜的看著刑天大風突然張開嘴,吐出了一團黑紅色的血塊,對著天空罵道:“好歹毒的武器,好厲害的毒,我差點就不能把那毒素給逼出來!”

  夏侯心裏一陣的冷汗,他能肯定,刑天大風所中的所謂毒素,一定就是那所謂的末日烈焰中蘊含的強輻射。強輻射的能量都能被刑天大風給逼出來,這傢伙所用的巫訣,也太恐怖了吧?

  爆炸的威力漸漸的散去,不知道海人使用了什麼技術手段,空氣中殘留的輻射也慢慢的變弱,最終消散不見。一群倖存的夏軍官兵慢慢的爬上了山棱,呆呆的看著方才的戰場,半天說不出話來。

  方圓三十幾裏的地方,所有的山林蕩然無存,土地化為黑灰,爆炸中心點附近,有大塊大塊平滑如鏡的黑漆漆的琉璃體物質留下。剛才那鬱鬱蔥蔥的山林,整個已經變得鬼蜮一般。而爆炸中心點數十裏外,那些樹林也都紛紛倒下,被強勁的衝擊波連根拔起。

  刑天大風嚴肅的看著爆炸現場,突然扭頭對夏侯說道:“篪虎,我終於明白你所說的絕對不能小看海人的力量是什麼意思了!他們的這種武器,威力竟然相當於五鼎大巫的全力一擊,果然恐怖!哈,今天我們犧牲了三百多名戰士,回去要厚厚的撫恤他們的家人。這是我刑天大風犯下的錯誤,你們以後一定要提醒我,再也不能犯下這樣的錯!”

  夏侯看著似乎突然之間成熟了不少的刑天大風,有點欣慰卻有有點心情複雜的,重重的和刑天大風摟抱了一下。用那種男人的方式,只屬於男人的方式,重重的擁抱在一起,狠狠的錘打了一陣對方的脊樑。

  “相當於五鼎大巫的全力一擊?該死的,那九鼎大巫的全力一擊,又是什麼狀況?直接毀掉整個星球麼?”夏侯腦袋裏,一陣的胡思亂想,後心已經被冷汗所濕透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25:58

第五十二章 宴會前的焰火

  昏暗的會議室內,一蓬淡藍色的光芒把末日烈焰爆炸時的場景展現在安道爾他們眼前。光影中,三維立體圖案栩栩如生,那黑紅色的蘑菇雲慢慢升騰而起的過程一覽 無遺。雖然那圖像是在很遠的地方拍攝的,但是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在驚歎於那末日烈焰的威力之巨大。所在在場的海人將領,無不相信那襲擊了自己一支巡邏隊 的夏軍,已經被消滅了。

  “一次完美的小當量打擊,難道不是麼?將軍們!”安道爾得意洋洋的坐在辦公桌邊,輕輕的用雙掌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這就是我對那些可惡的卑鄙的無 恥的下劣的夏人一個強而有力的回復,我,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黃金貴族的成員,王國東部領的總督安道爾,不是他們可以隨意玩弄的蠢貨,而是一個隨時可以給 他們沉重一擊的強者!”

  托爾撇撇嘴,聳聳肩膀:“我不覺得在我們出席他們的宴會之前,對他們進行過度的刺激,是一種有益的嘗試。”

  安道爾連連搖頭:“哦,不,不,不,不,托爾,你弄錯了一件事情。你在神殿進行軍事訓練的時候,難道沒有參加拳擊比賽麼?我們現在就和夏人一樣,我們 是拳擊賽的拳手,我們正在虛張聲勢,我們在相互試探。就好像我並不會對他們主動發起全面戰爭一樣,我認為他們也不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和我們進行一次慘烈的 較量。”

  飛快的看了安道爾一眼,托爾歎道:“也許你是對的,可是我堅持認為,這不是一個明智的主意。在我們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前,激怒那些野蠻的夏人,並不是什麼好事。至少,你要等後方給我們補充的第一批火炮送到了,再這樣做。”

  “哦,得了!我也是被他們逼得沒辦法啦,托爾,如果我不做出一點回應,他們就會欺壓到我們頭上來啦。”安道爾歎息著,小心翼翼的端起一杯茶湯抿了一口,嘀咕道:“真他媽的是個好東西,這麼一小杯茶,在亞特蘭蒂斯就要一個小金幣,天啊,夏人的王國,富得流油啊!”

  放下茶杯,安道爾看著在場的所有將領,歎息起來:“我必須向夏人的將領們證實,我有能力對他們造成傷害。當我證實了我們的報復能力後,也許他們會收斂一點他們最近的非常不友善的行為。當然了,這也是對我的個人人身安全的一個保障!”

  他大力的用手拍打著面前的辦公桌,大聲吼道:“先生們,先生們,我在這裏簽署一份命令。如果我和防禦官托爾閣下在出席夏人的宴會時,被那些背信棄義的 夏人扣留或者殺死,那麼,就把你們所有的戰略級的武器,扔向他們的國土吧!”他威嚴的掃了一眼那些將領,問道:“那些戰略級武器的投射距離,足夠打到他們 的本土麼?”

  一名高級海人將領站起來,沉聲說道:“總督閣下,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們的戰略級武器的最大打擊距離,足以攻擊他們的王國本土領地。但是,我個人意見認為,您和托爾閣下應邀出席他們的宴會,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長吸了一口氣,安道爾彷佛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軟了下去,他只是無力的朝著托爾看了一眼。托爾同樣歎息了一聲,慢慢的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歎道:“那麼, 格林將軍,難道你認為,我和安道爾總督閣下,可以頂著一個懦夫的名頭在這裏熬多久呢?卑鄙的海人,他們把挑戰書貼在了我們總督府的門口!哦,天啊,我真想 對著自己的腦袋來上一槍。”

  他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我是被逼的,沒辦法,我並不認為我愚蠢到必需接受夏人的邀請,可是亞特蘭蒂斯城的那些老古董絕對不會這樣認為!尤其那些對 我們家族有敵意的傢伙,那些認為我和安道爾總督大人搶奪了他們在遠東利益的家族,會以我們喪失了黃金貴族的榮譽這個藉口,剝奪我們的一切!你明白麼?”

  那個格林將軍盯著托爾看了半天,終於無奈的同時也是憐憫的歎息了一聲:“那麼,我只能說,如果兩位閣下被他們陰謀殺死,我會盡一切能力為你們復仇的。最少,我會把我們如今掌握的戰略級武器全部丟出去,至於引起的後果麼。”

  安道爾眼裏閃過一道兇狠的殺機,他冷冰冰的說道:“我管我死後洪水滔天!丟出去吧,這是我的命令!”

  隨手把那價值一個金幣的茶湯丟在地上,把那茶盞摔成了粉碎,安道爾仰天苦笑道:“哦,神啊,讓我好好的盡我的全部所能,和那個計畫出了這樣無恥下流的招術的夏人將領徹底的較量一下吧。哦,說真的,托爾,其實我有另外一個選擇。”

  托爾來了精神,看著安道爾問道:“什麼選擇?”

  安道爾怪笑了一聲:“他們邀請我們出席他們的獵會,實際上就是想要讓東部領的所有士兵和百姓都看到,我們兩個是多麼的懦弱無能!我們無法控制領地內的 流言也就算了,他們還要告訴天下所有的人,當他們發誓保證我們的安全之後,我們居然還不敢出席他們的獵會。可是,實際上我有另外的手段應付眼前的難關。”

  他嘻嘻笑道:“我完全可以學習他們的方法,邀請他們來我們的總督府出席宴會。如果他們不敢前來,那麼,針對我們懦弱無能的謠言,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不耐煩的砸了一下桌子,托爾怒道:“那麼,告訴我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你還要拉著我過去?”

  安道爾聳聳肩膀,狡黠的看著托爾:“你不覺得,這是一場賭博麼?一場政治上的豪賭!如果我敢於出席敵人的獵會,而且能安然的回來,那麼,你覺得在講究騎士精神的亞特蘭蒂斯,我能得到多大的政治資本呢?我的聲望,也許立刻和那些老奸巨猾的執政官比肩!”

  托爾猛的跳了起來,大聲叫嚷道:“哦,神啊,劈死這個該死的傢伙吧!我是一個軍人!我不是政客!”

  安道爾無奈的看著托爾,近乎安慰的說道:“哦,得了,身為黃金家族的一員,你就必須有這樣的覺悟!黃金家族的所有成員都是政客,親愛的托爾。當我們開 始算計東部領的上任總督和維爾將軍的時候,你已經變成一名政客了。”他有點揚揚得意的朝托爾挑了一下下巴:“區別就在於,我是一名高明的政客,而你,只是 一個很拙劣的新手。”

  死死的盯著安道爾看了半天,托爾終於無力的軟在了椅子上:“好吧,隨便你怎麼做了,誰叫我是你這個混蛋唯一的朋友呢?你有多少把握我們可以活著從夏人的軍營中走出來?”

  安道爾低下眼簾,盤算了很久,這才淡淡的說道:“如果我們利用最後幾天的時間表現得好一點,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從夏軍的大營回來。雖然,夏人並沒 有我們亞特蘭蒂斯的貴族風度,但是,他們對於自己的祖先的名義,是很看重的。他們是一個保守而頑固的宗族,他們甚至還在沿襲他們數萬年前的祖先制定的一些 規則,所以,我完全不擔心我們的安全。”

  驚愕的從喉嚨裏發出了‘咯咯’幾聲響,托爾惱怒的看著安道爾:“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害得我連續寫了三份遺書!”

  安道爾攤開雙手,無比坦白的看著托爾:“我只說我們會活著回來,但是,也許他們會故意和我們挑戰,要求和我們比劃一下劍術和拳術!那麼,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會斷了幾根肋骨的被送回來?”

  托爾的臉色,唰的一下就全白了。在場的海人將領,也一個個連忙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身軀,彷佛渾身的骨頭都劇痛了起來。

  “我敢和你們打賭一個銅錢,如果海人的總督傻到真的參加那獵會,刑天大風絕對會讓篪虎暴龍那蠻子出手,把他們扭斷幾十根骨頭了送回去!”相柳柔站在一 堵陡峭的懸崖邊緣,看著遠處山谷下方一個海人的前進基地,惡狠狠的朝相柳胤說道:“我和他鬥了快十年,從還在啟蒙識字的時候就開始鬥,難道我還不瞭解他 麼?”

  相柳胤渾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綠色霧氣中,沙啞飄忽的聲音彷佛九幽地獄中傳來的鬼魂呻吟,大白天的讓人一陣陣的發冷。“不要理會他怎麼做。這樣對付海人的總督,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現在只考慮,如何才能幹掉更多的海人士兵,讓我們在和他們的賭局中勝出。”

  身體向後面一靠,相柳胤的那頭坐騎,那數十丈長的巨大黑蟒立刻極有靈性的把身體輕輕的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讓相柳胤可以很舒適的斜依在自己身上。相柳胤嘴裏叼著一根草棍,回頭問自己帶來的蚺軍士兵:“我們宰了多少海人巡邏兵了?刑天大風他們的戰果如何?”

  相柳柔的一個親兵立刻回答道:“我們至今已經殺掉了海人士兵九百七十八人,自身損失,無!至於刑天軍尉那邊,聽說他們已經有了一千多人將近兩千的戰果,可是剛才大營裏黑鷲傳來的消息說,刑天軍尉他們剛剛被海人的一種威力極大的武器幹掉了三百多人。”

  相柳胤嘴裏的草棍猛的掉在了地上:“什麼?三百多人?”

  相柳柔則是無比興奮的叫嚷道:“死了三百多黑厴軍的混蛋?太他媽的妙了。”

  相柳胤反手就是一耳光狠狠的抽在了相柳柔的臉上,咒駡道:“蠢貨,如果你還是這樣蠢,我就叫曾祖把你趕回族地去。不要忘記了,不管怎麼樣,如今刑天大 風他們和咱們是一路的盟軍!他們兄弟幾個死傷點我很高興,可是他們麾下的士兵傷亡太大了,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你真是蠢到家了。”

  罵咧了幾句,相柳柔硬是不敢開口回話。相柳胤看著那遠處山谷中的海人前進基地,冷笑道:“這麼說來,雖然刑天大風他們吃虧了,可是畢竟戰果比我們多了很多。這一陣子,海人的巡邏隊可是個稀罕貨。”

  相柳柔看到相柳胤的臉色變得和緩了,這才低聲說道:“那,我們乾脆動一動前面那個海人的基地?”

  相柳胤淺淺的笑了笑,三角眼眯成了一條縫,低聲道:“動一動就動一動吧,有什麼不能動的?只是叫孩子們小心,小心海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就是。嘿,篪虎暴龍那蠻子說,只能襲擊海人的巡邏隊,他以為他是誰啊?西疆戰區的總統帥又或者督軍官麼?”

  相柳柔陪著他譏嘲的笑了幾聲,手指頭輕輕的彈了一下,跟在他們身後的百多名相柳家蚺軍軍士立刻從嘴裏發出了各種細微的古怪聲音,腳板還輕輕的踏動著地面,讓地面發出了一陣陣微妙的顫抖。

  淅淅梭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無數奇形怪狀、花紋斑斕的毒蛇異蟒扭動著可怕的身軀,朝那海人的基地湧了過去。這百多名蚺軍軍士,直接控制的各種毒蛇,就 超過了兩萬條。空氣中腥風大作,絲絲的吐息聲傳出了老遠,附近山林中的鳥兒早就驚飛起來,在樹梢上盤旋尖叫,不敢降低哪怕一點點。

  相柳胤靠著的那條黑蟒慢慢的抬起頭,朝那些鳥群盤旋的方向伸了一下脖子,突然遠遠的噴出了一道近乎透明的黑色霧氣。那數千隻山鳥遠遠的突然渾身僵硬,朝地面落下。它們的身體還在空中,就開始腐爛,最後落在地面的,只有一堆堆發黑的骨頭。

  那黑色的霧氣順著山風朝前奔湧,那些毒蛇異蟒一碰到這毒氣,立刻變得無比興奮,一個個張開大嘴,尖銳的獠牙上一點點毒液滲了出來,一旦那毒液滴落在山岩上,立刻就冒出一絲很淡的煙霧,顯然是毒到了極點。

  這個海人的前進基地,是海人呼倫河防線的一個前方支撐點,裏面駐紮了兩千多名全副武裝的土著士兵。這些士兵被海人強行徵召入伍,經過嚴格的訓練後,都 掌握了海人的作戰技能,立刻被加以精神控制,送到了這種最前面的戰線上充當炮灰。這種前進基地,在托爾他們的戰略構想中,唯一的作用就是:示警,如果能夠 稍微拖延一下夏軍的進攻,就算他們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如今,那站在基地外塔樓上的哨兵,突然發出了驚恐的喊叫聲。無論是誰,看到一浪浪彷佛波濤一樣湧來的毒蛇,只會嚇得發呆,除非你是夏軍中的大巫,才不 會懼怕這些普通的毒蛇怪蟒。那斑斕的蛇群噴吐著七彩的毒霧飛奔而來,那些哨兵哪怕已經被海人的晶片控制了大腦,卻依然本能的嚇得手腳發軟,整個癱在了塔樓 上。

  緊接著,密集得分不出任何間隙的槍聲響了起來。無數彈丸傾斜在了蛇群中,更有小型的火炮之類的武器開始轟鳴,在蛇群中炸出了一團團的火光。可是那些毒 蛇異蟒都是相柳家專門培育的太古異種,雖然已經退化了不少,沒有它們的祖先那樣強大,卻也不是普通的武器所能殺死的。只有十幾條倒楣的毒蟲被火炮的衝擊波 震飛起來,其他的毒蛇依然扭動著猙獰恐怖的身軀,朝前急速爬行。

  那條黑蟒所吐出來的毒霧,也慢慢的飄到了營地的上空,於是,整個營地裏響起了尖銳的參叫聲,一個個土著士兵慘嚎著倒在了地上,拼命的抓撓著自己的身 體。很快的,他們的皮肉就化為膿水,只留下了黑漆漆的骨骼袒露在空氣中。掃射的火力幾乎是瞬間就稀少了一大半,那些毒蟲蜿蜒著爬了進去,開始用自己的毒 牙,注射出致命的毒液。

  基地內的參叫聲很快就徹底消失,所有的土著士兵在短短的一頓飯時間內,被蚺軍放出的毒蛇殺得乾乾淨淨。

  相柳柔攤開雙手,無比輕鬆的說道:“又一次全殲,同樣我們沒有任何士兵損失。啊,難怪父親他們說,我們相柳家的蚺軍,在山林中幾乎是無敵的!”他狠狠 的拍了一下相柳胤的黑蟒以及自己的三頭巨蟒,獰笑道:“就這兩個寶貝,什麼五鼎、六鼎的大巫都比不過它們的威力!這兩寶貝應該被稱為龍才是,已經不能算是 蟒了。”

  那黑蟒和三頭巨蟒聽懂了相柳柔言語中的誇讚之詞,兩條畜生高傲的昂起頭來,發出了長長的尖嘶。

  相柳胤和相柳柔同時大笑起來,仰天長笑的他們,突然看到三團小小的火光從西方急速的射了過來。

  相柳柔驚訝的問道:“那是?”

  相柳胤本能的叫道:“海人的武器!叫孩子們都撤回來,該死的!他們的反應怎麼這麼快?”

  來不及了,眼看著那三團火光分裂為上百團更細小的光點,‘啪啪’聲中,一顆顆灌注了凝固烈性燃料的子彈頭自天空落下,在離地三五米的高度,猛烈的爆炸開來。

  這些子彈頭籠罩了整個山谷,就連相柳胤兄弟倆所在的地方,都被覆蓋了進去。一團團直徑百丈許的赤紅色火雲猛然炸開,抽空了周圍的所有氧氣,把死亡和毀滅,帶給了附近所有的生靈。

  那火光中,更有無數拇指頭大小的鋼珠胡亂迸射,那勁道足以洞穿金石。

  相柳柔、相柳胤兄弟倆的兩條坐騎飛快的盤起了身體,把兩兄弟保護在自己龐大的身軀中。它們身上的鱗片翻卷,一層厚厚的粘稠的燃料附著在它們的鱗片上,燒得那些鱗片‘劈啪’亂響。而那山谷中的數萬條毒蛇,更是參叫著,在火海中拼命翻滾,卻哪里有一點死角讓它們閃避?

  山崖上的百多名蚺軍士兵,更是哼都沒哼一聲,直接被那無數鋼珠打成粉碎,燒得乾乾淨淨,連骨灰都沒有剩下一點。這些蚺軍士兵耍弄毒物都是頂尖好手,可是說起巫力強弱上,他們也不過是二三等的下下等的巫武罷了,怎麼可能抵擋海人如此威力的武器?

  幾袈重型攻擊機自山谷上急速掠過,十幾發穿甲飛彈呼嘯著,朝那兩條緊緊的盤在一起的大蟒轟了過去。兩條大蟒慘嚎一聲,身上被炸出了好幾個深深的大窟窿,血泉奔湧,那粘稠的燃料就附著在了它們的傷口上,拼命的燃燒著。

  相柳胤、相柳柔瘋狂的咆哮聲傳出了上百里地:“海人!你們等著瞧!”

  一道道煙柱從數千裏外的海人基地拔地而起,數百枚中遠程的飛彈以夏軍士兵所不能理解的方式,遠距離、精確的轟向了他們的軍營。

  並沒有和海人正面作戰經驗的相柳、防風、申公、祝融、共工等家族的軍隊,被那或者附著了毒氣、或者是功能失常藥劑的飛彈大量殺傷。只有被暴熊軍狠狠操 練了一個多月的黑厴軍、玄彪軍,在暴熊軍那些老兵的喝罵下,那些巫士紛紛飛起,在距離數十裏開外處用巫咒把那些飛彈轟了下來,幾乎沒有任何的傷亡。

  一發又一發的常規飛彈不斷的從海人的基地起飛,不斷的落在了夏軍的軍營附近,除了中軍大營,夏軍西疆戰區的各大營地,盡數籠罩在了火海之中。

  火光裏,甚至能夠聽到安道爾那瘋狂的笑聲:“炸,炸,給我拼命的炸!炸到他們心驚膽戰為止!只有打出了威風,我才能從他們的宴會上全身而退!否則,你們認為被打斷半邊身體的肋骨,是一件很過癮的事情麼?”

  更多的飛彈射了出來,各種各樣的彈頭,彷佛要把夏軍營地附近的山都給炸平一樣,雨點一樣的不斷落了下來。

  海人異常謹慎的,並沒有在這些飛彈中夾雜戰略級的武器彈頭,可是就算是那些常規彈頭,也已經把夏軍的軍營,燒成了破瓦窯一般!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28:59

第五十三章 星咒

  還在安邑通天道場向通天道人請教的時候,夏侯曾經問過通天道人,巫和煉氣士外在的最大差異是什麼。

  通天道人老老實實的說,一般的煉氣士,施展法術的速度比較慢,相同威力的法術,比起那些信手拈來的巫,起碼要慢了三成。加上巫的肉體強橫,煉氣士的肉 體脆弱,所以基本上,相同級別的巫和煉氣士對打,煉氣士有輸無贏。除非煉氣士動用威力至大的法寶,可是人家巫也有巫器啊?在戰鬥中,煉氣士基本上是不占便 宜的。除非那個煉氣士是通天道人或者他們的幾個親傳門人那樣的水準,自然又不同了。

  而巫的法術,發動極快,並且無聲無息,很少有外在的徵兆,極其難以防範。越是厲害的巫,巫咒發動時所耗的時間就越少。因為巫的巫力完全包容在他們自身體內,耗費自身的力量,還需要時間麼?

  可是,巫也有需要擺出大場面的巫術。通天道人告誡夏侯說,當他看到一群巫在地上搖搖擺擺的跳舞,並且還開了祭壇啊,獻上了祭品什麼的,那就。說到這 裏,通天道人還特地的送給了夏侯一雙可以讓他的速度提升不少的靴子,意思就是說,當夏侯碰到了開始獻祭、祭煉法陣的巫,那就準備好撒腿就跑吧。

  如今,夏軍的中軍大營內,正有一千四百八十名隨軍的巫士,擺開了一個占地十幾裏方圓的祭壇,在那裏拼命的念誦著咒語,身體彷佛打擺子一樣在那裏無端的抽搐扭動,到處飛快的跳動著。

  一頭頭牲畜,一頭頭猛獸,一個個被抓來的當地土著居民,這些祭品被扒得乾乾淨淨,被夏軍士兵押送到了祭壇正中的土臺上,一刀斬下了他們的頭顱。可以看 到隨著這些祭品的鮮血飛出,一道道赤淋淋的靈魂也隨之飛出。高臺上,隱約可以看到有黑色朦朧的神怪虛影自四周天際而來,抓起這些血腥的祭品,匆匆的塞進了 嘴裏。

  “一千多個巫同時施展一個巫咒,沒什麼必要吧?”夏侯站在很遠處的一個山頭上,看著這些巫在這裏忙忙碌碌的,一頭的冷汗。他不知道這些巫要幹什麼,這 些隨軍的巫士大部分都是一鼎的大巫,混有少數二鼎的大巫,領隊的是幾個三鼎的大巫。雖然比較而言,他們自身的實力在大夏巫殿中只能是跑腿的小角色,可是他 們的實際力量,已經極其強悍了。一千多人聯手,想要摧毀整個山區麼?

  “我叫你們凶,我叫你們狠。娘的,這回看你心疼不心疼!”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在旁邊嘰哩咕嚕的詛咒著,一身狼狽帶著煙薰火燎殘餘味道的相柳柔相柳胤兄 弟倆,則更是滿臉兇殘的看著那大陣,不斷的抱怨著:“這些隨軍的巫還是太差了,若是和其他幾軍一樣,隨軍巫士中有八鼎九鼎的大巫,這‘星咒’之術,已經完 成了。”

  星咒?

  夏侯從天巫的記憶中找到了這個巫咒的詳細資料。這星咒之術,還正就是天巫殿所擅長的能耐。所謂滿天星斗,每一顆星星都對應著地面上一個人的命運,這星 咒之術,就是以巫力影響星辰,破壞星辰的運行後直接影響星辰對應的那人的命數,乃是天巫殿威力最龐大,也最陰險的巫術之一。

  在夏侯的記憶中,他所知的星咒之陣和眼前的這個,還是有不少差異的。最少他記憶裏那個星咒大陣,比眼前這個要完整得多!眼前的這大陣,如果說他是路邊的破爛茅廁,那記憶中完整的大陣,就是天上的宮殿,差距太大了。

  但是,這個應該可以理解。畢竟這裏做法的大巫,最強的不過是三鼎大巫。而天巫所知的星咒大陣,若是以一百四十八名九鼎大巫為主導,一萬四千八百名大巫 為輔助,加以百萬人為祭品的話,甚至就連天神都能直接詛咒而死!當然了,你找遍黑厴軍、玄彪軍乃至蚺軍等軍隊,想找到一個四鼎的大巫都難,就不要說其他 了。

  白天海人的大規模飛彈襲擊,讓夏軍上下為之震怒,更讓那些沒有經歷過和海人的大規模戰役的士兵為之恐懼。幾個領軍的世家子弟湊到一起,以暴怒的相柳兄 弟提議,被炸得渾身焦糊的申公豹為聲援,臉上差點被毀容的防風懍、申公骺、祝融邩、共工鯭等人為附議,迅速的通過了對海人進行大規模報復的決議。

  當然,他們並沒有傻到直接叫心驚膽戰的士兵衝擊海人的防線,他們還記得他們這支大軍所接受的命令,是在明年春天再向海人發動全面進攻。一行領軍將領的決定就是,用無形無跡的巫術,對海人的高層發動進攻。

  看著那些忙碌的巫,夏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嘀咕道:“我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相柳柔猛的扭頭看向了他,冷笑道:“你又知道了什麼?”

  夏侯指了指西邊,歎道:“我只知道,西疆戰區和海人打了這麼多年,似乎並沒有殺死過一個海人的黃金貴族。他們跑得太快,而且,他們對自身的安全非常的注重。如果這星咒之術能夠對他們造成威脅,海人的十二海神祭司,怕是都被九鼎大巫給咒死了吧?”

  刑天大風他們都驚訝的看著夏侯,問道:“那麼,你是說這星咒之術,不會有太大的作用?”

  夏侯回想了一下腦海中的那些記憶,搖搖頭說道:“試試看吧,天巫對此也是很含糊,這星咒之術麼,天巫自己都沒有試過,也不知道威力具體怎樣。但是從來沒有一個海人的黃金貴族死在巫術之下,這是可以確定的。”

  天空中,明顯的幾顆閃動著淡淡光芒的星斗,突然朝四周擴散出了一圈圈隱隱的波紋。那一千四百八十名發動詛咒的巫同時發出了一聲瘋狂的嘶吼,渾身冒出一串紅光朝天空射了出去,然後整個的軟在了地上。

  夏侯聳聳肩膀:“還是太勉強了。這星咒之術,起碼要一名七鼎大巫做主導。唔,實在是太勉強,也不知道威力如何啊。”

  安道爾總督府內的會議室,安道爾、托爾以及大批的海人將領、土著募招兵團將領正圍坐在辦公桌旁,觀看高空偵察機傳回來的戰果報告。閃動的藍色光芒中, 可以看到夏軍的營地裏到處都是巨大的彈坑,到處都是烈焰燃燒過後留下的焦黑土壤。很多地方,也可以看到夏軍士兵正在掩埋屍體,從那些屍體的服飾來看,很有 一部分是夏軍的士兵。

  安道爾手上一支筆輕巧的轉動了幾周,微笑道:“效果很不錯,我認為,夏人應該已經明白了我們的決心。”他抬起頭笑道:“沒錯,我們現在對他們並沒有任何反擊的力量,可是並不代表他們可以隨意的欺淩我們,不是麼?”

  托爾錘打了一下辦公桌,大聲說道:“好了,我的總督閣下,請您注意,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人的軍隊突然失蹤了很大一部分!”他指著那不斷閃動的圖 象說道:“按照前任總督留下的軍情,面對著我們的夏人軍隊,他們的戰士和各種戰爭野獸加在一起,起碼有接近千萬的龐大數量。可是現在請看,他們的十幾處軍 營加在一起,包括了最大的這個營地,總人數大概不過百萬人左右。”

  他看著安道爾:“您能聯想到什麼?他們的軍隊上哪里去了?”

  安道爾呆呆的朝著那圖像中的莽莽山林看了一陣,突然用手指點在了某個地方:“那麼,這裏是什麼?他們正在修建的,是什麼?”

  托爾聳聳肩膀:“距離我們的防線只有不到五十裏的距離,一個大型的輜重營地,儲藏了大量的糧食、軍械和價值昂貴的貨物。”

  安道爾低下頭思忖了很久,這才緩緩的點點頭:“你認為我是一頭蠢貨麼?”

  托爾歎息起來:“我們都不是蠢貨,不是麼?”

  安道爾笑了笑:“那麼,就不要理會他們。記住,我們現在無力發動進攻,而我也堅決不相信,以他們那脆弱的社會生產,可以讓他們數百萬的軍隊繞到我們的兩側腹地內去。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他們真的這樣做了,我們的偵察隊也會發現他們的動靜,就是這樣。”

  一名將領站起來,皺眉道:“可是總督閣下,我認為,我們應該調查清楚這件事情。我們面對的敵人突然減少了這麼多,並且他們一反常態的頻繁襲擊我們的巡邏隊和前進基地,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深深的盯著那將領,安道爾冷笑道:“你想要去試探他們?發動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那將領點點頭:“是的,總督閣下,我們必須做點什麼,戰爭中最忌諱的,就是不明白敵人在做什麼打算。”

  嘟了一下嘴,安道爾無所謂的說道:“給你調動一萬五千人到兩萬人的權力,隨便你做點什麼。但是請注意,如果你要發動試探性的進攻,請在我們安然的返回 了以後。我不想因為你們魯莽的行為,給我和托爾閣下的行程帶來任何的麻煩。”他伸了一個懶腰,近乎呻吟的說道:“您看,我們冒著死亡的危險前往夏人的地 盤,參加他們的宴會,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啊?千萬不要給我們增添麻煩,好麼?”

  那將領點點頭,接過了安道爾簽發的命令,筆直的坐了下來。

  安道爾和托爾對視了一眼,環顧一下那些將領,安道爾站起身來微笑道:“那麼,今天就到這裏。夜間請加強警戒,夏人的軍隊非常可怕,我不認為有任何的城牆障礙可以阻攔他們的侵襲。我們的安全,就寄託在諸位的手上了。”

  一眾將領同時站起身來,剛要對安道爾和托爾辭行,突然一蓬極其強烈的血光從四周空氣中冒了出來,迅猛的撲向了安道爾、托爾以及在場的地位最高的幾個海 人將領。那血光分明就是一個個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惡魔形象,他們站起來快有兩三個人高,鋒利的爪子探開足足有尺許長短,血光瀝瀝的爪子,眼看著就觸及到了 安道爾他們的身體。

  安道爾、托爾哪里見過這樣可怕的景象?早就嚇得軟在了椅子上,整個眼珠子都快從眼眶內跳了出來。一名海人將領驚恐的叫嚷道:“夏人的詛咒!這是他們的 詛咒巫術,我見過這樣的東西!”他猛的掏出了配槍,對著那些血光掃射起來,一道道湛藍色的光芒轟在了那些血光上,在血光組成的惡魔身上濺起了一圈圈小小的 漣漪。

  ‘砰砰砰砰’,安道爾、托爾以及那些海人將領的身上同時冒出了一團碧藍色的光芒,幽藍彷佛最深海底藍水晶那樣色澤的光暈籠罩住了他們的身體,死死的抵 擋住了那些形象化的詛咒的侵襲。同時一名海人將領很是鎮定的大聲吼叫起來:“發動全頻帶信號干擾,最大功率干擾附近所有的能量波動!”

  ‘嗡’,整個房間內所有的電子儀器同時冒出了巨大的火花,‘劈裏啪啦’的一陣亂響,強烈的靜電磁場籠罩了整個房間,安道爾他們的長髮慢慢的豎起,而那些血光組成的惡魔影像則是彷佛失去了源頭的河水,在湛藍的光芒中漸漸的消散。

  安道爾急驟的喘息了幾聲,瘋狂的叫駡起來:“這是什麼東西?天啊,真的有惡魔存在麼?難道說,我真的要信奉那些該死的神殿祭司給我說的那些東西?哦, 天神和惡魔的戰爭?太他媽的可笑了!”他伸手摸到了脖子上一條鑲嵌著碩大藍色寶石的項鏈,想要一手扯下它來,卻又很小心的把它塞進了衣服裏面。

  托爾更是跳起來,緊緊的抓著自己的配槍,無比謹慎、無比小心、無比驚慌的看著四周,唯恐那些血紅色的惡魔虛影再次降臨。

  那剛才下達命令的海人將領長長的喘息了一聲,也軟在了椅子上。過了很久,他才沙啞的解釋道:“這是夏人的一種奇妙的技能,總督閣下、防禦官閣下。他們 可以在完全不知道我們位置的情況下,通過一種我們無法得知的方法詛咒我們。如果不是有亞特蘭蒂斯海神神殿賞賜的這條護符,我們已經被殺死了,閣下。”

  安道爾、托爾死死的握住了脖子上的那條項鏈,彷佛落水人拉住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安道爾死死的盯著那將領,問道:“你見過這些東西?嗯?這些奇怪的東西?”

  那將領坦然的點點頭:“三十年前,我還是前線的一個中級指揮官!我指揮兩千名士兵用高能武器消滅了一名海人的地位很高的將領。那將領在臨死前,就以他 的生命為代價,對我們進行了詛咒!一個晚上,所有的人,除了我幸運的擁有一條神殿的護符,其他的士兵全部死亡!他們彷佛被吞噬了一樣,整個身體化為了一攤 模糊不清的血水。沒有人倖存。”

  安道爾渾身哆嗦著指著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啊,這個東西?他能保護我們?”

  那將領無力的點點頭:“是的,能夠保護我們,當然,只能在這種利用奇異的能量波進行暗殺的情況下保護我們。可是,對於他們的某些實體攻擊。”那將領說 道這裏,突然尖叫起來:“離開這裏,該死的,剛才的那些惡魔,只是起初的定位裝置!他們在尋找我們的確切位置發動攻擊!趕快離開這裏。”

  屋子裏的海人高層面色一陣慘變,緊跟著那說話的將領連滾帶爬沖出了會議室。安道爾和托爾剛剛邁出會議室的大門,去發現那些地方募招軍的將領坐在那椅子 上紋絲不動。兩人大感詫異的時候,那剛才說話的將領已經尖叫起來:“他們沒有神殿的護符,已經死掉了,不要理會他們了!”話音剛落,那些土著將領就在二人 面前,突然化為一陣飛灰。

  安道爾生平第二次被嚇得差點沒尿了出來,他驚恐的發出沒有任何意義的尖叫聲,跟著同樣驚恐失措的將領們,倉皇的逃出了總督府。

  按照他們的命令,一架小型運輸機已經直接降落在了總督府外的地面上,載著他們迅速逃出了城外。

  天空中,幾顆星斗閃爍了幾下,突然有數十顆很大大的隕石拖著長長的紅色炎尾,朝總督府所在的位置砸了下來。那些隕石左右都纏繞著濃濃的黑色煙霧,煙霧中可以看到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在嘶吼掙扎。如果夏侯他們在這裏,就可以看到那些人臉正好是那些被獻為祭品的人。

  第一顆隕石砸下,總督府在沖天的火浪中化為廢墟,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隕石接連落下,總督府,以及總督府內來不及逃跑的數百名衛兵、上千名僕役,同時化 為灰燼。整個城市的所有建築都在巨大的震盪中倒塌,倒楣的百姓紛紛被砸在了廢墟中連連慘叫。幸好總督府所在的這個城市,百姓們的建築都是用木頭搭建,若是 和安邑一樣都是巨石建築,那死傷定然慘重。

  可是這還不算完。

  眼看天空六顆大星無故改變了自身方位,在天空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陣,隨後一圈朦朧的六角星形光幢慢慢的籠罩下來,正好把整個城市覆蓋在了裏面。安 道爾、托爾、格林等海人軍政高層頭皮發麻的看著那光幢似乎軟弱無力的壓下,整個城市卻無聲無息的被夷為平地,陷入地下足足百多丈深。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29:28

  安道爾額頭一陣陣的汗水不斷的流淌下來:“這就是夏人的巫術?”

  那剛才出言救了諸多人等的將領臉上肌肉一陣控制不住的抽搐:“是,是的,總督閣下,這就是夏人的巫術,可怕的不知道原理的巫術。”

  托爾用一塊皺巴巴的手絹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拼命的拍打了一下這將領的肩膀:“很好,你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我會記住你的功勞的。既然你是見識過夏人巫術的人,那麼,你來我身邊做我的副官,沒問題吧?”那將領一個立正,高高的昂著頭,大聲應是。

  安道爾左手插在腰上,彎腰從舷窗內看著下方已經變成了一個深坑的城市,低聲詛咒道:“我寧願被戰略級武器轟炸,也不願意在這樣無聲無息的噩夢場景中成為一具屍體!唔,有什麼好辦法對付他們的巫術麼?”

  那將領欣然領命,解釋道:“夏人的巫術,應該是一種能量和能量波的應用,所以我們在前線的軍官發現,用全頻帶的信號阻塞,可以很好的干擾夏人巫術的施 行。當然,這對我們的指揮作戰也是一個很大的影響,但是,總督閣下和防禦官閣下以及我們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您認為呢?”

  托爾連連點頭,狠狠的拍著那將領的肩膀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那麼,安道爾,我建議我們以後居所附近的干擾源,頻率增強一百倍怎麼樣?我寧願冒著被超標電磁輻射弄得陽痿的危險,也絕對不願意自己被巫術襲擊。”

  安道爾欣然點頭應諾,當場就簽署了手令。他把手令遞給了托爾新任副官,笑道:“你是,你叫做墨菲斯?啊,你是一名白銀貴族,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奧芬克斯家族的成員,是麼?你今天救了我的命,我會記住你的功勞的。”

  墨菲斯矜持的朝安道爾微微鞠躬:“這是我的責任,閣下。”

  突然間,運輸機的駕駛員叫嚷起來:“總督閣下,您的父親莫維爾執政官率領一支艦隊距離我們只有五百里的距離。他,要求和您通話。”

  明顯的愣了一下,安道爾遲疑的說道:“我父親?他到了這裏?見鬼,他可是執政官,怎麼可能離開亞特蘭蒂斯?難道說,這個該死的老色鬼,終於拋棄了他的 那一個軍團的私生子和情婦,以及那幾個迷戀得他暈頭轉向的私生女,可以穿起褲子來到這個危險的遠東東部領麼?簡直就是奇跡呀!”

  一個通訊視窗出現在機艙內,一個頭髮銀白,滿臉威嚴,高大威武,身穿白色天鵝絨長袍的中年男子手持純金權杖,出現在通訊窗的畫面裏。看到滿臉淡然的安 道爾,這個中年人皺起了眉頭:“我親愛的兒子,你的總督府在哪里?我們的駕駛員說,雷達沒有發現你的總督府所在。難道你改變了習慣,拋棄了那些富麗堂皇的 府邸,改住地穴去了麼?”

  安道爾乾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乾巴巴的說道:“您說對了一件事情,起碼我的總督府如今已經進了地穴,幸好我沒有隨著它被一起埋葬下去。我的父親,難 道您沒看到地上這個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地穴麼?我的總督府,連同總督府所在的整個城市,雖然只有五萬人左右的一座小城,但是畢竟是一座城市!他們都變成了 地穴。”

  運輸機的駕駛員很機靈的把他們拍攝下來的錄影傳遞了出去,莫維爾驚恐的看著整個城市被那光幢壓進地面的恐怖畫面,控制不住的尖叫起來:“哦,我的兒子,你能幸運的脫身,簡直是我整個家族的幸運。我真慶倖我親自趕來了一趟!”

  “得了,收起您那副虛偽的面孔吧!告訴我,你來這裏幹什麼?送來了我要的東西麼?”安道爾很不給自己的父親任何面子。

  莫維爾皺起眉頭,純金權杖狠狠的對著身邊的一名侍衛的腦袋砸了一下,怒道:“你就是這樣對我說話的麼?”

  安道爾臉上露出了譏嘲的笑容:“如果您想要我尊敬您,那麼,請您把您的那些該死的私生子都親手幹掉吧。否則,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動手的,您相信我能做到麼?我認為我可以做到。”

  良久的沉默之後,托爾打碎了那讓人窒息的氣氛,他從安道爾身後閃了出來,朝著莫維爾微微鞠躬笑道:“尊敬的莫維爾伯父,您好。您這次大駕光臨,我們整個東部領都煥發出了光彩。請問,您這次來,既然帶來了一支艦隊,可給我們送來了什麼好東西麼?”

  莫維爾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啊哈,托爾,我的孩子,當然,我給你們帶來了一點你們急需的東西。我不知道是那個蠢貨給你們腦袋裏灌輸了那種無聊 的騎士思想,但是不得不承認,這種思想在亞特蘭蒂斯很吃香。為了表彰你們敢於應邀出席夏人獵會的勇氣,執政院的執政官以及神殿的祭司們,派我給你們送來了 一些足以保證你們安全的工具。”

  安道爾吃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您說什麼呢?什麼工具能夠保證我們的安全?得了,您並不知道那些夏人的可怕。”

  莫維爾忽略了自己的兒子剛才對自己的不敬,他張開嘴哈哈大笑起來,大聲說道:“那麼,該隱先生,您可以出來了。”

  一團黑色的煙霧在莫維爾身前冒出,一名身材高大,比例完美,容貌俊美,一對血紅色的眸子擁有可怕魔力,讓人一見就似乎要沉溺進去的年輕男子,出現在莫 維爾身前。他身上披著一條外黑內紅的長披風,優雅的朝著安道爾和托爾微微鞠躬:“您好,非常高興見到你們,尊貴的東部領總督和防禦官閣下。”

  這叫做該隱的年輕男子眯著眼睛,很輕鬆很自負的說道:“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雖然距離我的誕生,已經擁有了數百年的時間,但是作為亞特蘭蒂斯神殿的 最高機密,我的存在是一直不為人所知的。很高興,我今天終於能夠離開那個該死的地方,在擁有無數鮮美食物的人間行走了。我,該隱,偉大的該隱,非常高興能 夠給我們的敵人,帶去鮮血和毀滅。”

  張狂的紅色烈焰從自稱該隱的男子身上冒出,那彷佛粘稠血漿一樣的火焰熊熊燃起,沒有人懷疑其中那毀滅性的力量。

  安道爾、托爾驚訝的對視一眼,驚呼道:“他是誰?”怎麼看,這個擁有古怪的血紅色眸子的男子,也不可能是亞特蘭蒂斯人的一員。

  莫維爾嘎嘎大笑起來:“哦,放心吧,我的孩子們,他是該隱,我們亞特蘭蒂斯人製造出來的最強大的戰爭工具。他使用了我們亞特蘭蒂斯人最優秀的基因細胞以及來自于夏人的一些極其古怪的基因片段,進行了最完美的基因優化,最終形成的,終極殺戮工具。”

  該隱很自得的朝著安道爾和托爾微微鞠躬,微笑著說道:“也許我現在的力量並不強大,但是我擁有無限的進化空間。只要我能夠得到某些人的血,我就能得到 他們的一部分力量。所以,我來到了這裏。我無法想像,當我吸收了足夠的夏人大巫的鮮血,我是否能夠淩駕於他們之上,成為真正的神呢?誰能知道呢?”

  他眼裏閃動著詭譎的光芒,輕輕的說道:“總督閣下,您應該感到高興,有一名未來的神以及他的十三名後裔,將要和您並肩作戰。”

  通訊窗的畫面突然擴大,露出了該隱身後那十三名同樣完美,身上的氣息同樣強大的年輕人。

  “介紹一下吧,他們是我的後裔,是用我的血肉製造出來的後裔。他們擁有僅僅次於我的可怕力量,他們,也擁有成為神的潛力。”該隱張開嘴,慢慢的四根細長的金色獠牙從他嘴裏探了出來:“相信我,有了我們的存在,至少總督閣下和防禦官閣下的生命,是沒有任何危險的。”

  該隱,以及他的十三名後裔,同時瘋狂的大笑起來。血紅色的火焰在他們身上瘋狂燃燒,那熾熱的火焰似乎要燒毀整個天地。

  莫維爾矜持的笑著,手上的權杖輕輕的敲打著自己的另外一隻手掌。良久,等到該隱他們的笑聲停下了,莫維爾這才近乎討好的朝安道爾笑道:“我的兒子,你 看,原本該隱他們是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小的東部領而出動的,他們應該還在神殿的地下基地,進行最後的完善工作。可是現在,因為我的壓力,他們被派來了這裏。 難道這還不能證明,我對你的愛護麼?”

  安道爾看著自己的父親,冷笑道:“當然,我相信您對我的愛護,但是其中應該也有我的舅舅一份功勞吧?否則我難以想像,執政院居然可以插手神殿的事情。神殿製造了該隱他們,那麼就和執政院無關,不是麼?”

  莫維爾一陣的尷尬,他乾笑了幾聲:“當然,你的舅舅也是非常愛護你的,畢竟你是他最親愛的外甥。啊哈,讓我看看,你未來的岳父,我們的王國軍備官,還給你準備了一些還處於試驗狀態的工具,你可以稱呼他們為:殺戮者!”

  畫面內,出現了整整齊齊一千名面目僵硬的男子。他們眼睛裏閃動著的,不是智慧生物所擁有的靈動光彩,反而是那種機械機器的電弧光芒。隨著莫維爾的一聲 令下,其中一名男子突然脫掉了上身的衣物,撕開了自己胸脯上的皮膚:皮膚下露出來的,是流光溢彩的近乎半透明的金屬骨架,以及無數說不出道不明的機械結 構。

  “純粹的機械製品,擁有人類所無法想像的龐大力量,我絕不懷疑,他們可以人夏人的大巫正面對抗!安道爾,我的孩子,還有托爾,我親愛的孩子,他們可以 保護你們。要知道,他們每一具身體內的動力爐,都相當於一枚最大當量的末日烈焰!想像吧,這是多麼強大的動力呀!這是我們亞特蘭蒂斯最高智慧的結晶!”莫 維爾揚揚得意的拼命的用純金權杖敲打著一名殺戮者的腦袋,發出了金屬碰擊的清脆響聲。

  安道爾、托爾的臉色立刻好看了不少,他們很是恭敬的,朝著畫面中的莫維爾行禮,向他致以最誠懇的謝意。

  莫維爾矜持的接受了他們的感謝,於是兩夥人約定了地點,朝遠處另外一個海人基地行去,準備在那裏匯合。

  看到自己兒子的心情不錯,莫維爾恰到好處的稍微的展示了一下自己身為父親的尊嚴,很是嚴厲的對安道爾進行了一番的教訓。教訓他上次寫的那些信箋,實在是太傷害一個慈父的心靈啦。

  安道爾的心情的確不壞,所以他很是孝順的接受了自己父親的批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並且表示,他絕對不會再對自己的父親說出那樣讓人傷心的惡毒言辭。同時,他很殷切的希望,在不動搖自己繼承人權力的基礎上,他會嘗試著愛護自己那數目龐大的私生的兄弟姐妹們。

  最後,托爾也參與了這一對嚴父孝子的討論,於是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和夏人之間的爭鬥來。他們一致的認為,夏人最近的不斷挑釁,是不可能受到原諒的,只 要等他們的軍事部署一旦準備完畢,他們就要狠狠的給夏人一個顏色看看。安道爾更是希望,自己能夠得到充足的兵員和軍火的補充,能夠一次性的直接進軍夏人王 國的腹地,好好的啃下一塊肥沃的地盤來。

  就在這些海人的紳士們進行家族內部的社交活動時,夏侯他們已經接到了詳細的情報:星咒失敗!

  那累得差點吐出血來的三鼎大巫聲嘶力竭的嚎叫起來:“軍尉大人,不是我們不出力,實在是我們實力不夠呀!海人居然可以用一種奇怪的法門干擾了我們巫咒的進行,否則我們的巫咒威力應該再大十倍,他們肯定都死光了。”

  夏侯緩緩的把那軍情報告撕成了碎片,讓它隨風散去,淡淡的說道:“好了,陰謀詭計在戰場上總是沒有太大用處的,我們不能指望一些小手段就能解決掉夏人的總督和防禦官,否則總帥他們,早就把海人徹底消滅了。”

  他看著刑天大風:“大兄,我們還是好好的準備一下那獵會的事情吧。我們可以看看,這海人的總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刑天大風凝重的點頭:“看來,只有這樣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是我曾祖在我幼時教導我的。”

  夏侯被刑天大風的那句話弄得愣了一下,連忙搖搖腦袋,拋開腦袋裏那些荒謬的念頭,笑道:“那,這幾天就叫兄弟們休息幾天吧。人家的總督都有膽子來我們這裏做客了,我們還在背後下重手殺他們的人,可不見得是一件很有禮節的事情。”

  刑天玄蛭也緩緩點頭:“是啊,這幾天海人的報復也是很兇狠的,我們也該讓兄弟們休息一下了,讓他們好好的總結一下最近的經驗。”遲疑了一下,刑天玄蛭看著夏侯問道:“難道我們真的就這樣放過海人的總督麼?不下手宰了他?”

  刑天大風挑了下眉頭,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兄弟的肩膀,笑道:“殺了他作甚?要殺,就要在正面戰場上幹掉他,這種下暗手的小人手段,可是我們兄弟們不應 該的。唔,再說了,殺了他也沒用,海人只要兩天的時間就能派來新的總督,有什麼好處呢?無辜的背了個背信棄義的罪名,可不好聽啊。”

  相柳胤、相柳柔兄弟倆卻是陰惻惻笑起來:“就算不殺他,也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才行。”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夏侯、相柳胤、相柳柔、申公豹等等將領,突然同時發出了很是可怕的陰笑聲,隨後,一行人紛紛散開,各自按照各自的想法,給過幾天 就要召開的,已經被整個東部領的百姓都知曉的獵會,做準備去了。至於他們準備了一些什麼惡毒下流的招術,這,也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只有那些個累得爬不起來的巫士在那裏低聲的嘀咕著:“這個星咒大陣我們發動起來還是太勉強啊,祭品也不夠啊。也不知道按照完全的準備發動這個咒術,會有多大的威力呢?真的連天神都能幹掉麼?”

  夜,深沉,夜風呼嘯。似乎海人的轄區內,有濃厚的血腥氣飄了出來。傳說,有兩個海人轄區內的城市,一夜之間所有的土著居民都被吸幹了渾身血液而亡。只是,夜色掩蓋了一切,掩蓋了所有的事情,不管是殘忍的,還是美好的。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30:47

第五十四章 賓客

  海人、大夏的軍隊在山林之中,又爆發了數十起血腥的小規模衝突,各有斬獲之後,突然在距離獵會還有一天時,整個戰區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那些沐浴過鮮血的夏 軍,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帶著一條條傷疤和軍功返回了軍營;而被襲擊得有點喘息不過來的海人,也順勢收兵,飛快的在一些要害所在建立起了一個個堅固的碉堡, 嚴防死守。

  於是,獵會的正日到了。

  首先是幾袈海人的攻擊機飛過,在天空抛灑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想要驅散天空的雲層,可是效果不大。然後是夏軍的數百名巫士聯手,一通巫咒施為,把那千多 裏內的烏雲趕得無影無蹤。於是陽光燦爛,和風送暖,碧綠的天空一洗如藍,朵朵白雲隨風漂浮,好不輕鬆,好不自在。這美麗的天氣也讓雙方殺紅了眼睛的士兵心 底為之一輕,總算可以輕鬆一下了。

  獵會所在的山區,被夏侯硬是折騰成了山大王老窩的模樣,到處是刀光劍影,到處有鼓角轟鳴,到處是旗幟飛舞,到處是人嘶馬吠。就看到那道邊山崖上,幾頭 獨角五彩豹子在那裏飛撲嬉戲,道邊山崖下,數十條蛟龍般的巨蟒進進出出。更有七彩麋鹿叼著靈芝仙草緩緩前行,金翅大雕抓著一團帶血皮毛低空飛舞。偶爾有猛 虎自山林中一閃而過,不時見熊羆大搖大擺在道中招搖而行。

  唔,山大王老窩都沒辦法形容這山林如今的模樣,如果硬要打個比方,大概就是前世夏侯讀過的《西遊記》裏面關於各個厲害妖王、魔王的巢穴,才有這等場 景。整個百里方圓的山林,那是殺氣沖天,從這些大巫身上冒出的殺氣在天空竟然凝結成了一層仿若實質的半透明氣層,凡是經過上空的飛鳥盡被那殺氣所驚,肝膽 俱裂落地而死,聲勢好不驚人?

  而為了在海人面前好好的展示一下夏人的實力,夏侯刻意在進山的山口前面開闢出了一片小小的平地,數十名一鼎下品的大巫正在那裏撲擊做戲。這些在各軍中 都是高層將領的巫,得意洋洋的在平地上彷佛熊瞎子一般相互撞擊,直震得附近地動山搖,好似地肺開裂一樣。他們不斷的隨手扳斷數萬斤的山石對著同僚亂砸,或 者順手扭斷那三五人合抱的大樹亂丟,這哪里還是人,分明就是一群魔神下界。

  而白,修煉白虎真解也到了頂峰,更是被黎巫以各種草藥萃煉過皮毛,被通天道人隨手幫他凝聚了妖丹的白,則是在場地正中,怒吼咆哮著和十幾頭領軍將領的 坐騎嬉戲撲擊。原本就是山林一霸的凶獸出身,這在天資上已經極其不凡,加上後天際遇極佳,白如今的實力,就算要他和一條蛟龍搏鬥,怕也不會落了下風。如今 不過是和十幾頭奇獸相互嬉戲,他是輕而易舉的,就把那些坐騎打得遍地亂跑,誰敢和他交手?

  和夏侯擺出的這副囂張、野蠻、殺戮氣息十足的場面比較起來,應邀出席獵會的安道爾和托爾,則是完全把海人亞特蘭蒂斯黃金貴族的派頭給展示了出來。那是 一種豪華的,奢侈的,華麗的,仿佛在燦爛的水銀燈下大堆大堆的各色玫瑰中漂浮著的七彩絢麗的肥皂泡一樣,讓人有一種窒息感的派頭。

  三十二架用來殺人的重型攻擊機緩緩飛來,從它們的彈倉中落下的,是無數鮮豔的花瓣以及濃香撲鼻的香水霧氣。更有一些長著長長的七彩尾羽,極其華貴的飛 鳥從那彈倉中緩緩飛下,在天空中清脆的鳴叫著。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總督閣下和防禦官閣下的出場鏡頭,可以說是無比的有噱頭的,如果那些美麗的鳥兒,沒有 被蚺軍的那幾十條大蟒突然張開大嘴從天空吸下吞食的話。

  當然了,那些大蟒血腥的吞噬只是一個意外,一個小小的插曲,雙方都忽略了或者裝作忽略了這個微不足道的問題。

  那些攻擊機飛走後,緊接而來的是兩百輛海人特有的戰車,那懸浮在地面尺許出體型巨大的戰車,無聲無息的漂浮而來。一條猩紅的地毯,在十二名彪形大漢的仔細伺弄下,從戰車停下的地方,直接鋪到了山口。

  夏侯以及跟在他身邊的申公豹,已經開始扭鼻子抽臉蛋了。這算什麼呢?這是生死敵人之間的宴會啊!就算有所謂的誓言約束,這鴻門宴的性質也是不會改變的。可是那該死的海人總督,他們在玩什麼花招?

  更讓夏侯受不了的事情,是從那些戰車中還走下了二十四名身穿白色長袍,一根白色的束帶巧妙的從脖子和胸脯上纏繞而過,將細小挺翹的乳房輪廓勾勒得清清 楚楚的少女。這些白衣少女一個個容貌秀麗至極,金色的或者湛藍色的長髮在陽光下熠熠生光。她們頭上帶著雪白的花冠,夏侯看得出來,那些花冠的材料應該是百 合的一種,散發出濃郁的香氣,讓夏侯仰天就打了幾個噴嚏。

  這些少女手上捧著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事,有權杖啊、短劍啊、金色的水盆、銀色的水瓶啊、水晶玻璃盞啊之類的,總之就是一些華而不實但是很能昭顯自己身份和派頭的道具。那些水盆、水瓶之類的,裏面還有淡銀色的液體,同樣是香氣襲人,分明是昂貴至極的香精。

  後面又有二十四名童女走了下來。她們手上拎著小巧的花籃,花籃內是殷紅如血的玫瑰花瓣,她們一邊走,一邊隨手抓起花瓣,扔在了那血紅色的地毯上,於是 原本就已經奢華極致的場面,又增添了幾分奢靡糜爛的氣息――因為這些童女赫然只穿著很短的短裙,露出了大片大片雪白的胸脯和白生生的大腿。夏侯清楚的聽到 身邊的申公豹在拼命的吞口水,這些花花公子自從離開了安邑,可是有多久沒親近過女人了?

  可是這也還不算完。

  後面還有七十二名身穿鮮紅色禮袍的,明顯是經過了精挑細選才選出來的,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青年事情,手持樂器列成長隊走了過來。他們一邊走,一邊吹著夏人從來沒有見過的樂器,那金色的長號發出了‘滴滴答答’的響聲,聲音悅耳,很是有一種熱鬧的氣氛。

  站在遠處山頭上的相柳柔差點沒摔倒在地上:“我操他海人的祖母!明知道刑天大風你們兄弟幾個邀請他們來赴宴,那是不安好心的,他們還有心思擺出這樣的派頭來?天神祖靈在上,就算我們大王出行,也沒有這樣的場面哩!”

  相柳胤和刑天玄蛭對視一眼,卻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如此看來,海人內部奢華氣息糜爛,已經是時日不久了。”這些巫家的子弟都清楚,他們見多了一個 個巫家的興起和衰落,凡是最終開始了那奢侈糜爛的,無一例外都會被消滅的。於是乎兩人相視而笑,很有點英雄惜英雄的味道,可是突然兩人回過味來,同時對著 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扭過頭去不吭聲了。

  安道爾和托爾的儀仗隊一隊隊的行了過來,夏侯和申公豹傻傻的站在山口迎接,差點就想回去營地裏睡一覺了再來,估計還是來得及迎接這兩位海人的地方大員 的。夏侯還好,他的自我控制力極強,可是申公豹已經很沒有譜的打起了呵欠,嘴裏翻來覆去的嘀咕著:道可道,非常道,他媽的什麼才是道?

  夏侯聽到了申公豹的嘀咕聲,差點一口血沒噴出去。感情申公豹還真從通天道人那里弄到了一點好東西,可惜也不知道通天道人是忽悠他還是怎麼,居然用這種玄之又玄的話來充數。

  可是,更讓夏侯一口血直接噴到了嗓子眼的,是海人總督的儀仗隊,那是越來越多啊!十四個身穿燕尾服的俊美怪異的年輕人手持金色手杖緩步走了過來,站在 對面朝著自己一陣打量不提,後面更有一千名身穿那種很華麗但是沒有什麼用處的金色板甲,臉蛋也同樣死板得厲害的大漢,手持長柄斧槍,排成了整齊的隊伍,緩 緩而來。

  申公豹也發現了不對,抬起頭低聲說道:“眼前十四個人,一點人味都沒有。後面一千個,更是一點人氣都不見。他們是什麼東西?”

  夏侯也低聲嘀咕道:“不是人罷?那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他一對眼裏黃色光芒大盛,朝著面前的十四個俊美年輕人一陣亂掃。可惜他的土性巫力並沒有太強的破除幻象虛妄的能力,卻也看不透這些人的底細。

  十四個年輕人,正是該隱和他的後裔,他的耳目極其靈便,聽到了夏侯和申公豹的竊竊私語,頓時提起了興趣,仔細的打量起夏侯來。這一看不要緊,該隱和他 的後裔們,那口水差點就流淌了出來。出於天生吸血的本能,該隱他們清楚的看到,夏侯和申公豹那壯碩肉體中蘊含的無窮無盡的精氣和能量,以及他們那近乎完美 的基因構成。

  “讚美那不知道有沒有但是絕對該死的神,多麼美妙的食物啊!可惜,這些食物太強大了,想要吸食他們的血,困難,非常的困難。”該隱很明智的對比了一下 自己和夏侯之間的實力差距,愕然發現也許這個渾身黃澄澄的男子,也許一拳就可以把自己給打成粉碎。“真是變態啊,怪物!自然界怎麼能出現這樣變態的存在 呢?真的是怪物啊!”自己身為一種非自然產生的怪物,該隱卻也被夏侯他們那旺盛的生理機能弄得感慨起來,能夠被該隱這樣的怪物稱為怪物,也許夏侯應該感到 自豪?

  終於,在震天的號角聲中,安道爾和托爾站在一輛敞篷雙輪馬車上,被八匹雪白的高頭大馬緩緩的拉了過來。他們的身後,又跟著數十名純粹作為擺設的海人士兵,他們盯著古老的純銀鎧甲,頭盔上還插著雪白的長長的羽毛,這就是為了擺譜了,純粹為了擺譜。

  馬車行駛到了紅地毯的盡頭,在兩名少女的攙扶下,安道爾和托爾彷佛孱弱的產婦一樣,緩緩的走下了馬車,高高的昂著頭,用鼻孔對著夏侯和申公豹,無比高 傲,無比傲慢的說道:“尊敬的先生們,我們,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總督安道爾,防禦官托爾,應邀前來出席你們的獵會了。”輕輕的跺了跺腳,安道爾很 是冷酷的說道:“今天天氣真的不錯,希望你們也準備了不錯的節目。”

  這種氣派,這種派頭,申公豹差點看得傻眼了,就算是大夏的王,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譜兒啊!申公豹那是連連咋舌搖頭,心中大是不以為然。巫追求的是自身力量的絕對強大,對於這種外在的浮華場面,他們並不注重的。

  夏侯看著那兩個正眼都吝嗇賞賜一下的海人大員,突然覺得他們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於是,仗著自己的塊頭比他們高了一個多頭的絕對優勢,夏侯上前一步, 居高臨下的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海人的總督和防禦官。“啊哦!是你們?”夏侯無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很搞笑的驚歎聲,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多月前在河邊抓到的那對 有同性戀傾向的男子,就是海人在東部領的最高長官麼?

  安道爾和托爾猛的看到一張黃澄澄的面皮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不由得嚇了一跳。隨後,他們聽到了一個甕聲甕氣的十分熟悉的聲音,連忙放棄了自己那故意做 作的高傲神情,仔細的定睛看了過去,不由得同樣驚呼起來:“該死的,願神的雷霆劈死你這個該死的搶匪!哈,居然讓我們在這裏碰到了你!”

  托爾怒火沖天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劍,被火氣沖得大腦一陣眩暈的他,根本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就這麼用華麗的佩劍狠狠的指了一下夏侯,怒喝道:“你這個卑 鄙無恥的敢於搶劫高貴的亞特蘭蒂斯黃金貴族家族成員的下流貨色,我以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防禦官的身份,正式向你提出挑戰!來罷,讓我用你的鮮血,來洗刷 我的恥辱罷!”

  申公豹差點爆笑出來,他自然一眼看透了,這個托爾雖然比普通人是強了不少,但是也強得有限,大概就是一等二等巫武的水準,這在海人之中,也算是難得的 高強武力了。可是他居然向夏侯這個擁有極其純粹的土性巫力,天生防禦力驚人、力量極其龐大的土性巫武挑戰,這不是在給大家添樂子麼?九等巫武的巫力,發揮 出來的力量就和一鼎之位元,卻是其他屬性巫力的大巫所能發揮的肉體力量差不多,托爾怎麼和夏侯決鬥呢?這不是蜉蝣撼大樹麼!

  安道爾也是啞口無言,吃驚的看著滿臉通紅的托爾,心裏尋思道:“這傢伙今天怎麼突然這樣勇氣十足了?難道是說?”安道爾突然興奮起來:“果然是聰明 啊,不用正式參加宴會,在這裏挑起一點糾紛,就可以借機返回我們的地盤,果然是聰明的托爾啊!哈哈哈哈哈哈,這樣一來,就算王都中那些該死的政敵,也不能 說我們兩人丟失了黃金貴族的榮譽了。畢竟我們還是來到了獵會現場的嘛!”

  該隱則是滿頭霧水的看著托爾,詢問身後的一名後裔:“難道說,我看錯了,實際上這位防禦官閣下,是一名非常強大的基因改造戰士麼?”

  那後裔同樣瞪圓了眼睛,拼命的搖頭:“不,我的始祖啊,您沒有看錯,這個防禦官閣下,還是那個我們可以一指頭就軋死的脆弱人類啊。”

  夏侯同樣被托爾那突然爆發的勇氣弄得無比的驚訝,他驚愕的看著朝自己步步逼近的托爾,搖搖頭,不解的說道:“你要和我決鬥麼?那,呃,你先試試扛得起 我的兵器再說罷!喂,我說,總督閣下,這可是這小子自找的!”夏侯也不管托爾能不能接住了,隨手就把自己的狼牙棒朝著托爾丟了過去。

  安道爾猛然一驚,這是托爾主動向夏侯挑戰,按照亞特蘭蒂斯的挑戰規則,就算夏侯當場撕碎了托爾,他也無話可說的!當下安道爾驚呼道:“托爾,你發瘋了麼?還不快點讓開?”說完,他第一個疾步朝著後面退了幾步。

  托爾突然醒悟,額頭上一陣冷汗冒了出來:“神啊,我居然向那個怪物挑戰?我居然向一個可以一棍掃飛一輛戰車的野獸提出了決鬥的要求!神啊,我一定是發 瘋了!”他看到了眼前有巨大的物體壓了下來,耳邊聽到了淩厲的風聲震得耳膜生疼,托爾顧不得自己的體面和榮譽,一個癩驢打滾十八翻,‘滴溜溜’的連滾帶爬 的翻出了三五米外,堪堪夏侯的那根狼牙棒貼著他的大腿落在了地上。

  ‘嗡’,地面重重的顫抖了一下,那根粗大的狼牙棒整個陷進了地面三尺多深!這地面可是堅硬的老山石啊,硬是被那沉重至極的狼牙棒給砸得陷了進去!這還是夏侯僅僅是隨手一丟,並沒有用力的結果。

  托爾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根兇器,突然覺得小腹一陣膨脹,自己有一種要小便的衝動。可是,他勉強繃住了自己的尿道肌肉,硬是把那尿意給憋了回去。他結結巴 巴的,聲音有點顫抖的說道:“啊,這位先生,我想,我們發生了一點點的誤會。我們是來出席一次友好的宴會的,挑戰和決鬥這種血腥的事情,不應該在今天這樣 美好的日子裏發生,你們覺得呢?”

  夏侯聳聳肩膀,隨手抓起那狼牙棒搭在了肩膀上,無所謂的看著托爾:“是的,我也覺得是這樣。今天陽光真的不錯,風也吹得很舒服,要是我這棒子染上了幾塊人肉,的確有點煞風景了。唔,我是來迎接你們的,宴會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總督閣下和防禦官閣下了。”

  看著臉色有點尷尬的安道爾和托爾,夏侯嘿嘿一笑,學著前世自己所見的那些英國紳士們的派頭,朝著兩個海人貴族優雅的一鞠躬,用那扭捏作態的嗓調很是做 作的說道:“那麼,請進,尊貴的客人們。當然,我對以前發生的一些不愉快表示歉意,您看,我差點在剛剛來到西疆戰區的那幾天,就殺死了貴國東部領的總督和 防禦官,真是,真是太可惜了。”

  安道爾、托爾的臉一下子變成了赤紅色,無比憤怒的盯著夏侯,渾身哆嗦的僵硬了半天,這才勉強抬起步子,跟著夏侯朝山地深處行去。

  申公豹以及隨行的幾個知曉夏侯打劫了某兩位海人貴族,這才得到了那些軍用地圖事情的將領,卻差點沒抱著肚子笑翻在了地上。感情夏侯打劫的物件,就是眼前這兩個高傲的年輕人麼?這一下,海人的榮譽,可就徹底的被夏侯踐踏在地上了。

  申公豹無比惡毒的低聲嘀咕道:“果然是可惜啊,如果那時候篪虎軍候隨手揮動了他的兵器,他現在起碼就記功提升為都制一級的將領了。”

  他的聲音,恰好讓安道爾等人聽到。該隱根本無所謂,笑嘻嘻的跟著他們一起朝前行去。可是安道爾和托爾,以及他們隨行的幾個副官,一張臉蛋啊,可就徹底的變成了剛挖出來的豬肝,血淋淋的好不難看。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33:35

第五十五章 獵宴

  “生活,真的缺乏激情。”夏侯拎著那根極其嚇人的狼牙棒在前帶路,一聲不吭的領著安道爾等人朝山內走去。

  “想當年,我不幸被那幾個教官從大學拎了出來,不就是做特工麼?我也是熱血青年啊,做特工怕什麼?別看我那時候喜歡種一院子的茉莉花,坐在江南煙雨中飲酒喝茶,可是我也時常出出任務,那個刺激、那個緊張,那才叫生活!可是現在呢?”

  “九州鼎啊九州鼎,您老人家可是傳說中的九州神器啊!居然被盜墓的走私犯給賣到美國了,這忒寒磣了一點吧?您老人家怎麼也得被供在昆侖道德堂上當鎮山 法寶啊。您可好,在那Zone53,差點被那群科學瘋子給大卸八塊的研究了。我可是給您找回場子的,您老人家可是我中國的國粹啊,也不願意被那群老外的毛 手摸來摸去的吧?”

  “您可好,雖然是救了我,您把我送回國哪怕是丟在北京市中心呢,我也就感激您了,您是神器啊,應該有這麼一點功能吧?可是您呢?您把我丟在了根本連曆史記載都沒有的夏朝!還是一個巫術和高科技共舞,大巫和亞特蘭蒂斯人拼命的時代。看這星圖星相,以及從您老人家的關係看來,我應該還在地球,就是不知道多 少年前的地球而已。”

  “那火星和木星之間的大星,後來是被摧毀了吧?這樣就能說明為什麼後來那裏少了一顆行星,卻多了一條小行星帶了。可是月亮呢?現在天空沒有月亮。難道說,真的和我們以前在特勤局秘密檔案室見到的那些搶劫來的手抄本一樣,月亮是被亞特蘭蒂斯人給製造出來,然後從地球直升九天的麼?那也太誇張了。”

  “不過,這裏是地球就行,起碼我還有回家的希望。但是,激情這個東西。”

  “給刑天家當打手是激情麼?不是。”

  “給大夏朝當打手是激情麼?不是。”

  “給大夏軍當殺手是激情麼?不是。”

  “九州鼎啊九州鼎,您老人家居然把我丟進了一個蠻人部落裏面。幸好我運氣不錯,很快就和這個世界的最高權力階層又拉上了關係,這個叫做幸運。看,我的 追求也不高,不過是修煉足夠強的力量,破開虛空,回去我那個可愛的江南小院,和我的小花生個孩子,然後拿著我的那份薪水和任務津貼,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就是 了。”

  “我夏侯,並不是一個太有野心的人。我需要的,是那種可以在不知不覺中讓我怦然心動的激情。當然了,絕對不是那種可以讓我粉身碎骨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激情!老天爺,您把通天道人這群大神送到我面前來,這份激情我也承受不住啊!這,有了等於沒有。”

  夏侯嘰哩咕嚕的說道:“沒有激情,就自己創造激情吧,在這裏轟轟烈烈的把海人的總督毆打一頓?唔,這種激情也是我承受不住的。”

  “生活啊,就像被強姦的女人,如果你無法反抗的時候,就閉著眼睛享受吧。可是,在你享受過後,如果能夠把那個強姦你的人的小弟弟狠狠的踢上一腳,這也 許就是所謂的激情。”夏侯滿臉古怪的笑著,突然仰天看著青天上朵朵白雲,嘀咕道:“我到底在想什麼呢?想這麼多做什麼?閉著眼睛享受這種該死的生活吧。”

  “其實,我有機會擺脫這種無聊的生活,當我得到了射日訣,我完全可以離開安邑。但是,看在某些東西的份上,我能不留下麼?”

  夏侯莫明其妙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裏就變成了一團亂麻,最近修煉很順利,大巫的修煉也沒聽說有走火入魔這個說法,怎麼突然內心就五賊突起,沒有任何徵兆的開始鬧騰了呢?

  但是現在自己在給安道爾和托爾帶路啊,夏侯也沒空多想,也不管自己的想法是否有些古怪,有點矛盾什麼的,臉上擠出了非常職業化的笑容,領著客人一步步 的前行。一邊走,夏侯還隨手施展了一個小小的法術,於是他們一步邁出去,這一步就有十幾丈遠,耳邊風聲簌簌,他們很快就到了獵會現場:群山包裹中的一片草 甸子。

  安道爾、托爾他們大吃一驚,他們自然知道,剛才他們行進的速度是多少。但是他們自覺也就是如同平時那樣慢步行走,怎麼速度卻突然變得這麼離譜?該隱則 是目露神光,和他的後裔一樣,一個個無比貪婪的,口水都差點流淌下來的盯著夏侯和申公豹的背影。該隱能感受到夏侯身上那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波動,就是這種波 動,讓他們一隊人行走的速度提升得極不正常。

  刑天大風已經領著人從附近那座山頭上直接跳下,故意重重的雙足踏在了地上,激起了高高的土塵草屑。隨手在身上拍了幾下,刑天大風遠遠的朝安道爾伸開了 雙手:“哈哈哈哈哈,總督閣下,能見到您居然還活著,簡直是太好了。剛才我聽說,我們篪虎兄弟上次在河邊碰到的就是您?哈哈哈哈,光天化日之下,總督閣下 光著身子玩孌童,果然是好興致啊好興致。”

  夏侯語塞,這群傢伙耳朵怎麼這麼尖?自己在山口處說話,他們在十幾裏外的山頭上都聽到了。

  安道爾則是滿臉呆滯的看著刑天大風:“什麼?您說什麼?什麼孌童?”雖然能夠說一口流利的大夏官話,但是並不代表著安道爾能聽明白某些非常高深的具有領域性質的玄奧辭彙。

  刑天大風古怪的看著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還是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這事情說出來。畢竟人家也是一國總督,用這些事情當面羞辱,弄出什麼結果來也不 好。於是,他只是和安道爾緊緊的擁抱了一下,差點沒把安道爾給勒得窒息了過去,這才在安道爾耳朵邊低聲說道:“所謂的孌童,不就是兩個男人之間的那種超脫 友情但是絕對不是夫妻之情純粹一種姦情的下流的肉體關係麼?”

  安道爾氣得手腳發麻,差點就一腦袋栽地上暈了過去。他怨毒的看了夏侯一眼,回想了一下自己被夏侯打劫的時候那個場景,終於明白毛病出在哪里了。他氣得 牙齒直癢癢,恨不得仰天長嘯‘我不是同性戀’!但是,出於一個黃金貴族的臉面問題,他能當著這麼多人這樣叫嚷麼?自然不能!所以,他只能委屈的吞下了這口 怨氣。

  但是,黃金貴族的風度,是一定要保持的。雖然差點沒被刑天大風扭斷了上半身所有的骨頭,安道爾還是齜牙咧嘴的,表現出了一個亞特蘭蒂斯黃金貴族最優雅 的風度,最得體的談吐。他從兩國之間歷史上的‘友好交往’開始回顧,一直到展望未來兩國之間可能的‘融洽關係’,他把神殿內的那一套說辭,那是發揮得淋漓 盡致。

  這亞特蘭蒂斯和大夏的差別也就在這裏。

  黃金貴族們都有一張巧嘴,他們可以把一件事情說得天花亂墜,分明是兩國隻間相互征戰了數千年,也不知道積累了多少仇怨,他硬能把兩國說得是一衣帶水、 友好鄰邦等等,那言辭之懇切,感情之真摯,讓大夏的將領們渾身毛骨悚然。而大夏的將領,雖然一個個在安邑時勾心鬥角也都是很利索的人物,但說道嘴皮子上的 功夫,卻和安道爾他們那是相差極大,幾乎是一等巫武和九鼎大巫之間的差距,根本無法比較啊。

  這黃金貴族們,已經把廢話提升到了藝術的境界,已經有了一種昇華。他們在神殿中接受教育時,專門會學習這些廢話技能。而大巫們,就算是心機最陰沉的大 巫,在這一方面,也是相差甚遠。刑天大風他們只能傻乎乎的看著安道爾站在那裏侃侃而談,甚至已經把今天的獵會昇華到了兩國之間的‘破冰之旅’了。

  在場的所有大夏將領中,只有夏侯對這種套辭的抵抗力最強。無他,前世裏他聽這種話聽太多了。什麼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背地裏無不是相互對掐掐得你死我活、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的?他深知這種話就是廢話,聽不聽都是一樣的。

  於是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大聲叫嚷道:“好了,趁著天色還早,我們趕快去捕獵幾頭野物吃吃也不錯。站在這裏發傻做什麼呢?”說完,他隨口就把自己這邊的將領,向安道爾他們介紹了一遍。

  白很適時的湊到了侃侃而談的安道爾身後,用尖銳的爪子狠狠的捏了一下安道爾那豐滿肥厚彈性十足的臀部。白的口水差點就流了下來,好鮮美的一塊兒血肉 啊。安道爾卻是嚇得差點尖叫起來,怎麼這麼大一頭野獸就湊到了自己身後,而自己的護衛保鏢卻沒有一個反應過來?不過他的反應卻是很快的,他聽到了夏侯的最 後幾句話,連忙也把自己的隨行人等介紹了一番。

  刑天大風笑道:“好啊,好,今天是來獵會的,這兩國之間的關係麼,我們卻也不用多廢話。”他在心裏嘀咕道:“今天就是邀請你過來,狠揍毒打你一頓的,若不是篪虎提醒,你這廝能在這裏一直廢話到夜裏去,豈不是麻煩?”

  當下他一手抓住了安道爾的手腕,拉著他朝草甸子正中那鋪設了地毯、皮墊子的座席行去。刑天玄蛭則是冷冷的跟上了托爾,引著他朝次席過去了。安道爾、托爾帶來的千多名護衛邁著整齊但是死板的腳步,跟在他們身後,在一側站成了一個整整齊齊的方陣。

  大夏的將領們一個個都皺起了眉頭。尤其以那些暴熊軍留守的將領更是心中忐忑。要說精銳,暴熊軍的將領們見過的精銳士兵也太多了。但是不管什麼樣的精銳 士兵,也做不到安道爾他們隨行的這一千名護衛那樣,高矮胖瘦是一分一毫都不差,甚至面孔長相都差不多,背著手往那裏一站,動作是如此的標準,根本沒有絲毫 的誤差。

  “這還是人麼?”所有的夏軍將領都有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他們也的確從這些隨行護衛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人氣。

  大夏、海人的高官將領們在席位上盤膝坐下,每一個海人的官員身邊,必定就陪同著一名大夏的軍官,當然,你非要說這是監視或者說其他的什麼,卻也可以這 樣理解。夏侯身邊坐著的,卻是一個妙人:托爾的副官之一,那個女軍官莉莉絲。夏侯聞到了莉莉絲身上那一絲絲濃郁的香氣,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屁股挪動了幾 下,貼著身邊的相柳柔坐定了。

  剛剛坐定,就有夏軍士兵把殷紅的酒液倒進了角杯,送到了每個人的手裏。刑天大風坐在首席上,高高的舉起了角杯,大聲吼道:“為了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總督安道爾大人的大駕光臨,大家幹一杯!”說完,他把那角杯中起碼一斤分量的烈酒,一飲而盡。

  大夏的將領們歡呼雷動,紛紛舉起角杯喝得涓滴不勝。一斤烈酒而已,對於這些大夏的將領來說,算什麼啊?

  安道爾、托爾、墨菲斯等海人官員,則是差點沒哭出來。他們平日裏喝的是軟綿綿的果子酒,哪里見過這種和純酒精也沒什麼區別的烈酒?尤其那酒液殷紅,裏面有一絲絲鮮紅的東西飄蕩,還不知道是什麼邪門玩意,他們怎麼敢喝?

  但是,夏軍的將領們,一個個對著自己虎視眈眈呢,出於外交禮節來說,這主人第一次敬酒,你不喝下去,可就太失禮了。對於一群高傲的亞特蘭蒂斯黃金貴族來說,頭可斷,血可流,這禮節和面子,是絕對不能丟。

  安道爾低聲提醒自己:“你也是一個基因改造戰士。雖然,和他們沒辦法比,但是,怎麼說這麼點酒,應該是沒關係的吧?”他義無反顧的舉起酒杯,把那一斤多烈酒,直接灌進了肚子裏。

  看到自己的總督都如此做了,托爾以下,所有的海人官員同時舉起角杯,抿抿嘴,抖抖眉毛,一口把那殷紅的酒幹下。

  刑天大風立刻鼓起掌來,大笑道:“果然都是好漢,難怪能和我們大夏打了這麼多年也不落絲毫下風!這酒可是好東西,可是我們篪虎兄弟特別叫人準備的,如果不是總督閣下你們今天到這裏,我們還捨不得拿出來待客呢。”

  海人的傳統,是絕對不會在客人面前誇耀自己款待客人的物品是多好多好多珍貴的。所以一聽到刑天大風的吹噓,安道爾立刻好奇起來:“那麼,請問,這酒有什麼珍貴的呢?似乎,有一點點腥味在,說實話,要和我們亞特蘭蒂斯的美酒比起來,這可不算什麼好酒。”

  夏侯把角杯往面前石案上狠狠一杵,直接把那材質清脆的角杯杵了一半進石案,大笑道:“加酒,滿上。這酒的確不是好酒,也就是當地收的糧食酒,被我們蒸餾了三次。可是這酒裏的東西可是好東西,這還要感謝我們相柳胤相柳軍尉啊,若不是他捨得,咱們怎麼有這種好酒喝?”

  安道爾看向了滿臉陰笑的相柳胤,不由得心頭一陣陣發冷的問道:“那,不知酒內有何物?”

  相柳胤乾笑了幾聲,看著安道爾淡淡笑道:“有篪虎軍候從山林中摘來的蜂毒、蠍毒、蛛毒和蚣毒,都是選的數百年氣候的毒蟲,那毒汁中精華可是豐厚得緊 啊。加上我們蚺軍中一條異種的五彩三頭蛟的毒液,以及一條五華蟒的膽汁,才調和成了這‘五毒藥酒’。這可是篪虎軍候他們家鄉流傳的巫藥方子,是不是啊,篪 虎軍候?”

  夏侯一臉憨厚的看著安道爾:“誒,說得是。這方子可是我們篪虎部落秘傳的,男人喝了,壯陽補腎,什麼腎虧腎虛的,那是一喝就好。女人喝了,滋陰潤肺,尤其對女人生娃娃前的調養,很是有好處啊。”

  ‘唔、唔’,那莉莉絲第一個承受不住,突然跳起來就沖到了草甸附近的一叢樹林子裏面去了,隨後馬上傳來了劇烈的嘔吐聲。但是很快的,莉莉絲又慘叫著, 近乎顛狂的手舞足蹈的跑了回來,那林子裏慢吞吞的卷出了一條漆黑的巨蟒,朝這邊吐了幾下信子,又縮了回去。莉莉絲朝著托爾一陣亂跳亂叫,突然翻了個白眼, 嚇得暈倒在了地上。

  夏侯和相柳柔這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傢伙,居然偷偷的在石案下互相拍了一下手掌,心裏那個樂啊。這次邀請海人的高層來獵會,原本就不安好心麼。原本沒以 為他們有膽量過來,這就方便夏軍的奸細造謠生事,打擊海人的士氣民心了。可是沒想到安道爾和托爾居然硬著頭皮來了,這還能不好好的收拾他們的麼?

  刑天大風怪笑道:“總督閣下放心,只要你們五臟六腑之中沒有傷口,這些毒液喝下去卻是無妨的,反而對身體大有好處啊。再來一杯?”

  安道爾、托爾等海人的臉色慘白,同時無比堅定的搖搖頭。沒事喝毒液玩?當他們瘋了?這些毒液就算注入大巫的血管中,也許對他們都沒什麼作用,最多頭昏眼花一陣。可是哪怕是極其微量的毒液一不小心進入了海人的血管,那就是要死人的!

  只有該隱和他的後裔們端坐在那裏,滿臉的回味啊。那些蜂毒、蠍毒之類的也就罷了,對他們也就起一點滋養身體的作用。可是那兩條異種毒蛇的毒液和膽汁, 卻給了他們很大的好處。怎麼說呢?那些異種毒蛇能夠修練得很強大,它們基因片段中就有可取的地方。而該隱他們則正好提取了這些片段,補充進了自己的身體。 一杯酒下毒,他們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在某些方面,又強大了不少。

  托爾抬起頭來,乾笑道:“承情,承情,我們亞特蘭蒂斯人不擅長引用烈酒,還是請大夏的諸位來試試我們的特產吧。一號,把我們的果酒送上來。”一名面色 呆板的殺戮者立刻從身邊拎起了一個大木桶,大步送到了托爾面前的石案上,隨後又邁著步伐大小完全相同的步子走了回去。這舉動,讓夏軍的將領們頓時瞳孔都微 微縮了一下。

  托爾朝著幾個夏軍士兵笑道:“麻煩諸位把這木桶打開吧,這可是我們亞特蘭蒂斯最好的金標果酒,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喝道的。”看著幾個夏軍士兵把那木 桶弄到了一邊去,托爾有意無意的看著刑天大風,笑道:“不知將軍姓名?啊哈,你們大夏西疆戰區的總帥刑天蒼雲將軍,今天似乎不在這裏?”

  安道爾眼神一凝,朝著在場的夏軍將領打量了一陣。可不是麼,在場的夏軍將領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超過百歲的沉穩一點的,根本就沒有一個。而刑天滄風,可是數百歲的一個老怪物,那頭髮鬍鬚銀白,在他們海人的資料裏面可是有他全身相的。

  刑天大風哈哈大笑,相柳胤咯咯陰笑,申公豹呵呵懶笑,夏侯一看這情況,頓時也只能擺出一副傻笑的模樣傻乎乎的說道:“啊,我們總帥率領所有的西疆軍隊返回中州了。最近我們東邊東夷人折騰得厲害啊,不把他們調回去,可沒幾個人拾掇得下來那些東夷人。”

  安道爾猛的一驚,連忙問道:“你們西疆戰區如今?”

  刑天大風愕然,相柳胤冷然,申公豹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還是夏侯很本分很老實很憨厚的看著安道爾:“難道你們的偵察隊都沒有發現麼?我們的大營 都空了很多營房出來了,我們的主力部隊都撤退了。如今鎮守我們西疆戰區的大夏軍隊,只有一百萬人,其中可以上戰場的,只有八十萬。阿呀呀,對了,我們還准 備徵召一點當地的民眾做警備軍哩。”

  安道爾拼命的眨巴著眼睛,他心裏嗤笑道:“你們夏人要騙人,也要我們蠢到會相信你們啊?啊,你們說你們把軍隊調走了,我們就相信啊?你們搞一個獵會, 派遣一批年輕將領路面,我們就相信啊?當我蠢到了那種地步麼?也許你們的這個獵會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你今天說的這幾句話吧?”

  托爾則是陰沉著臉蛋,低下頭尋思道:“真的?假的?假的?真的?夏人的國土廣袤,擁有比我們亞特蘭蒂斯多得多的人口,他們可能只有西疆戰區這些主力軍隊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麼,他們的主力軍隊去了哪里?絕對不會調回去了,那麼,他們就在附近?”

  他抬頭看了看滿臉笑容,看不出什麼端倪的刑天大風等人,腦漿子一陣的生疼。“可是,這麼粗陋的手段,想要引誘我們主動出擊,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他們這麼做,到底是什麼用意呢?或者,他們的軍隊真的離開了這裏?”

  “不,絕對不會。他們應該沒有這麼蠢。他們一定有什麼陰謀。八十萬正規軍?不管是夏人還是我們亞特蘭蒂斯,都不會把八十萬正規軍放在敵人的刀口下的。那麼,他們就是在引誘我們作出一些錯誤的判斷了。可是,這樣又有什麼用呢?我們是絕對不會主動進攻的。”

  安道爾、托爾心亂如麻,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就連夏軍士兵把那果酒伺弄好,用白玉盞送了上來,他們也只是茫然的接過了。

  這次獵會,夏軍的將領們就是想著要作弄人呢,哪里能讓他們兩個在這裏端著酒杯胡思亂想?刑天大風手一招,已經有親兵把幾張黑漆漆的長弓捧了過來,他對安道爾笑道:“總督大人,今天我們這可是獵會。獵會、獵會,不打獵怎麼算會上了?怎麼,我們試試自己的手段?”

  說實話,刑天大風看不起安道爾他們,一個個小白臉一樣的黃金貴族,剛才被自己一摟,差點沒折騰碎他的骨架子。這種沒用的廢物,就和安邑城內那些書院、 畫院的書生一樣,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不過,想到安道爾他們發射出來的那種一炸就是十幾裏方圓徹底化為平地的戰略級武器,刑天大風才給了他們一點好臉色呢。

  “篪虎兄弟說得對,今天要好好的盤盤這些海人將領的底細。要是能把握住他們的底細了,以後打起仗來,可就有了把握了。”刑天大風如是想到:“不過,按 照事先安排的,要折辱一下他們也是應該的。篪虎說的,這叫給他們一個心理陰影,讓他們以後想到我們的名字就自然而然的懼怕了三分。看,篪虎這話說得多好 啊,不愧是得了天巫所有記憶的好命啊。”

  安道爾呆呆的看著刑天大風朝自己遞過來的那張大弓,嘴裏一陣苦澀。自己倒是會開弓射箭,這在亞特蘭蒂斯,也是貴族之間一種很有派頭的社交活動,是年輕 貴族們在貴小姐貴婦面前展示自己勇武的雅致行徑。可是呢,他們以前使用的弓箭,那是用各種高級材料製作的,極其華美精細的,大概只要百多斤力氣就能拉開的 短弓,刑天大風遞來的這足足有大半個人身高,比安道爾手臂還要粗的,也是弓麼?

  安道爾死死的咬了一下呀,冷哼道:“多謝刑天將軍的盛情,這武器麼,還是用我們自己的比較順手一點。”他在自己腰間拍了一下,抓出了一柄小巧的配槍。

  托爾在那裏卻是不服氣,硬是從一名夏軍手上接過了一張長弓。結果‘吭’的一聲,托爾差點沒被那弓打斷了手,直接就讓那弓脫手摔在了石案上,打得火星四 濺。托爾嚇得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鐵青,這還是人類能使用的武器麼?他托爾,怎麼說在海人中,體力也算是很強的那種了,他可是比安道爾要高兩級的基因改造戰士 呢。

  眼看海人在場的最高軍事長官丟醜,夏人的將士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坐在托爾身邊的該隱,卻撐住了海人的一絲臉面。他隨手抓住了托爾失手落下的那張長弓,輕輕的握在手上,猛的用右手食指勾住了那粗粗的弓弦,慢慢的拉了 一個滿圓。感受著手指上那可怕的壓力,該隱不動聲色的看了刑天大風一眼,點頭說道:“很不錯的武器,我該隱很中意它。刑天將軍,能夠把這柄弓送給我麼?我 會把它當作我的一件珍貴的收藏品的。”

  刑天大風眼裏寒光一閃,和刑天玄蛭交換了一個驚愕的眼神。海人中,有人能夠拉開夏軍高級軍官專用的強弓?雖然夏軍的將士並不擅長使用弓箭,但是他們使 用的軍用弓弩,那力量卻是實打實的。就以該隱手上那張長弓來說,自重七百多斤,以地心熔岩中提取的火金石打造,拉開整張弓的力量,起碼需要上萬斤的力氣。 海人中,有這樣的人存在麼?

  “該隱?”夏侯看著那個俊美得邪氣的年輕人,看著他那血紅色的眸子,心裏有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就是那個該隱。如果是的話, 如果我現在幹掉你,豈不是有趣?”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夏侯就覺得自己今天總是心血澎湃,總有一種想要運動一下的衝動。也許是某種徵兆,但是誰知道呢?

  於是,夏侯跳起來,朝著該隱大步走了過去:“該隱先生,如果你這樣有興趣,不如我們好好的較量一下箭技如何?哈,今天秋高氣爽,涼風陣陣,這麼好的天氣,我們大夏和你們亞特蘭蒂斯,正好相互間見個高低!戰場上我們分不出勝負,就在競技場上見個分明如何?”

  ‘鐺’的一聲,夏侯從手鐲裏把他那張射日弓給抓了出來,隨手遞給了該隱:“來,先開一下我的這張弓試試。”

  該隱呆呆的看著那弓弦有自己拇指粗的射日弓,感受到那弓體上一股洪荒蒼涼的氣息,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連忙說道:“我用這張就很不錯了。這張弓既然是將軍你的隨身兵器,我又怎麼能使用呢?”

  刑天大風猛的一拍面前石案,大聲吼道:“那麼,兒郎們,來呀,把準備的那些牲畜猛獸都給我趕到山林裏去,讓我們看看,我們兩國的勇士在戰場上不分勝負,看看我們兩國的將領之間,是否能分出一個高下來。”

  刑天大風怪笑著:“隨軍大巫何在?把今日獵會上所發生的一切,以萬里虛像之法,投射到天空去,讓遠近的百姓,都給我們做個評定。”

  安道爾、托爾心中一陣大亂,頓時亂了陣腳。他們敢於來獵會,一是被逼的,如果不來,自己家族的政敵肯定會以各種藉口攻擊他們;二是他們自身的驕傲,也 無法容忍他們怯弱逃陣;第三麼,他們想要向領地內的百姓證明,自己並不輸于夏人的將領。然而第三條成立的前提,就是領地內的百姓和士兵,不會知道獵會上發 生的事情。

  想想看,只要他們二人在獵會上打個轉兒,回去就可以拼命吹噓,說自己大智大勇之類,面對夏人的威逼欺淩而不墮了海人的威風面子之類。反正誰也不知道會 場內的詳細情況,跟隨他們而來的人,都是他們的親信心腹,誰會說出去呢?他們以為,夏人也沒辦法把會場上發生的事情洩露出去,他們沒那個技術手段。就算他 們事後造謠,說自己二人多麼丟臉,多麼的無能廢物,他安道爾也大可以振振有詞的說這是夏人眼看著不能折辱自己,而故意的給自己潑污水呢。

  但是,夏人居然有辦法,讓東部領的百姓看到獵會上發生的一切!!!

  這怎麼可能?

  這完全不可能!

  落後的、野蠻的、沒有開化的夏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技術手段?

  安道爾腦海中還在一片的混亂,托爾已經大笑起來:“就是這個道理,既然刑天將軍都這樣說了,那麼,在我們雙方再次大戰之前,不妨用這些小玩意來戲耍戲耍也好。來人,給我取一支遠距高能槍來。”

  似乎突然醍醐灌頂一樣,安道爾心中一陣的清明:“對,你們夏軍的個人戰力的確是極其的可怕。但是我亞特蘭蒂斯的黃金貴族,需要害怕你們麼?要說比體 力,該隱他們,還有這些殺戮者,他們的力量難道會比你們弱麼?要說比武器,我們的先進武器,會比你們的冷兵器弱麼?我害怕什麼?我為什麼要害怕?”

  “我們能夠在正面戰場上和你們對峙數千年,難道在這種小小的宴會上,我又會懼怕了你們不成?來吧,既然你們有辦法讓整個東部領的人都看到這裏發生的一切,你們想必是不敢背信棄義的暗算我們了。那麼,就讓我好好的教訓一下你們,讓你們明白什麼叫做先進技術的力量。”

  安道爾心裏一陣篤定:“也許,憑藉這次我的優秀表現,可以給我的前途加上一個沉重的砝碼呢,這可是太妙不過了。”

  兩方的人各懷心思,嘻嘻哈哈的作出了很融洽的姿態,相互謙讓著,朝已經準備好的獵場行去。那邊,已經有夏軍士兵驅趕著前幾天準備好的大群野物,朝山林內散去了。

  天空中,一片片的雲彩彙聚了起來,在夏軍隨軍大巫的巫咒驅動下,無數影像開始在空中閃動,把獵會上發生的一切,都擴大了數百數千倍,投射到了天空的雲層上。每一幅畫面,在遠遠的數千裏外,都能看得清楚。而這樣的畫面,在天空中何止數百數千幅?為了施展這麼大範圍的巫術,這些大巫,可是把隨身的一些強力 巫器都給使用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38:26

第五十六章 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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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山之巔,天巫殿頂。

  一塊黑色原玉被雕成了九角星形,四平八穩的放在地上。這九角星的每一邊長兩丈左右,厚有二尺,每一個角前都放置了一個紫色的細草編織而成的蒲團,如今正有九人坐在蒲團上,看著面前放著的小小一盞茶湯發愣。呼嘯而過的山風,在距離這九人還有數十丈的時候,就突然停滯下來,等得風頭繞過了這九人,風勢卻又 恢復了正常。

  天巫、地巫、靈巫、幽巫、黎巫、令巫、幻巫、力巫、化巫,這九人正是大夏巫殿的九大殿主。只是,其他八名大巫都是很正經的跪坐在那裏,姿勢標準,而黎巫則是盤膝而坐,兩隻白生生的小腳一點一點的,大半個身子都趴在了那黑色玉桌上,手裏拎著一根草棍,在茶盞裏攪來攪去,把好好的一盞茶湯,弄得跟糨糊一 樣。

  現任天巫午乙端起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那淡綠色的茶水,眼珠子嘰哩咕嚕的掠過杯沿朝其他八名大巫看了一眼,低沉有力的說道:“諸位殿主,如今有兩件事情,需要我們其中兩位元親自出手,不知,哪位有興趣啊?”

  黎巫旒歆第一個撇清責任,她拼命的搖頭,嘀咕道:“沒空,別看我,我園子裏正有幾株神草要結果了,如果你們以後不需要那些果子煉製的丹藥,那隨便你叫我做什麼。”她雙手托著下巴,一臉誠懇的看著午乙:“好像我黎巫殿煉製的藥品,天巫殿使用得最多,所以,基本上,想要我辛辛苦苦的離開巫山去辦事,那是不 可能的。”

  午乙差點沒被黎巫氣暈過去,他鼓著眼睛,盯著其他七名大巫喝道:“你們又如何?”

  地巫閉上了眼睛,嘰嘰咕咕的咕噥道:“今天天氣不錯啊,我年紀大了,都六百多歲了,渾身骨頭發疼啊,這出門辦事的重任,還是交給年輕人吧。”

  靈巫呲呲牙齒,指著自己只剩下三顆大板牙的牙床,一副可憐樣子:“我最近吃飯都沒力氣了,何況是出門呢?”

  幽巫一臉嚴肅的看著天巫,一本正經的說道:“最近我幽巫殿找到了幾條上古的猛士精魄,正在制煉他們,我走不開啊。”

  身材高大的靈巫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嘎嘎大笑起來:“哈哈哈,諸位大巫都有要事纏身,我,自然,哈,也是沒空。”他倒是乾脆,都懶得編造藉口,懶得找理由了,反正他就是雙手一攤,大爺我就是懶得出門,你天巫咬我一口怎地?

  幻巫雙手攤開,茶湯上飄出的一縷白色水氣被他翻來覆去的折騰出了幾百個模樣來,一臉認真的看著天巫:“難道你要我去?真的麼?不會罷?午乙啊,我可都八百多歲了,天神才知道我什麼時候兩腿一蹬,可就爬不起來了,你真的要我這麼一個老人出門去辛勞麼?我看,還是年輕人多辦點事情嘛,他們精力好,巫力強 盛,最是合適的人選了。”

  黎巫一句話就把幻巫的嘮叨給憋進了肚子裏:“行啊,要我帶人出去辦那些雜事也行,明年開春了煉製的百草酒,幻巫殿少拿九成,如何?”滿臉老人斑的幻巫喉嚨裏咯咯的響了半天,好似一條小狗一樣朝黎巫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就差點沒搖頭擺尾了。

  力巫、化巫則更是離譜,力巫說他受了風寒,正在叫力巫殿下屬的五行殿之一的火巫給自己驅除寒氣,自然是無法行動的。而化巫看得力巫把風寒感冒的理由都用了,立刻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呵呵苦笑說自己吃壞了肚子,兩條腿酸軟無力,就算是有心為大夏出力,也是有心無力啊。兩個裝病的大巫都是一臉的可憐樣子,也 不管九鼎大巫是否可能生病!

  天巫午乙氣煞,渾身哆嗦了一陣,這才咬牙切齒的說道:“兩件事。一件事是九王子率領的大軍,在商族的領地內和東夷人作戰,戰事不利,東夷人似乎出動了幾位神射手,九王子屬下將領很是折損了幾個。大王說,必須得有一名大巫去震懾東夷人,或者乾脆就把那幾個東夷人的神射手給幹掉。”

  幻巫馬上笑著指著天巫笑道:“那自然是教主您親自出手比較好。不就是幾個神射手麼?勉強貼到了九鼎大巫的味兒,您一出手,他們還不是灰飛煙滅麼?哈,哈,哈,哈,哈,大家說是不是?”幾個大巫立刻拼命的點頭,連連稱是。

  天巫咬著牙齒,無可奈何的看著八名憊懶的大巫,仰天長歎道:“罷了,我去商族的領地支援九王子的大軍也成,本座,還很年輕啊。”

  最後幾個字,天巫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可是那幾個大巫誰吃他這一套啊?就算天巫氣得兩眼發花了,他們也純粹當作沒看到。反而是幻巫一本正經的說道:“正是,正是,教主還年輕,正好多活動活動。唉,年輕就是好啊,想當年本座不過五百多歲的年紀,嘖嘖,那真的是下了大洋去抓一條龍回來都不 累。現在不成啦,吃口粟餅都噎得慌啊。”得,八個大巫,硬是把天巫給吃得死死的。

  氣惱的抓起茶盞,一口氣把那茶湯喝得乾乾淨淨的,天巫嘀咕道:“前任教主,怎麼沒被你們氣死?”搖搖頭,他提高了一點聲音:“另外一件事,總有人要去做,就是率領屬下大巫,去那西疆,準備接應敗軍。”

  他掃了一眼八名大巫,淡淡的說道:“大王以及輔弼相丞諸公以為,以如今各家子弟率領的軍隊實力,在來年開春後,是不可能抵擋住海人的反攻的,只是看陣亡的人數多少的問題。可是呢,奪來的領土不能丟棄,所以必須有人在後方坐鎮。諸位,哪一位願意走一趟?”

  八名大巫都深沉的看著自己面前的茶盞,彷佛裏面有天地間無窮的奧秘一樣。黎巫嘀嘀咕咕的說道:“知道他們頂不住,就從後方調集大軍過去呀!非要說什麼在戰場上鍛煉各家的子弟,哼哼,誰有那個空閒功夫給那群小傢伙做暗地裏的護衛呢?”

  天巫看了八名大巫半天,尋思良久,似乎覺得還是黎巫好下手一點,於是滿臉笑容的看向了黎巫:“旒歆啊,嘿嘿。”

  黎巫瞪了天巫一眼:“不要以為我年輕就好欺負,總之,我的園子裏有事,想要我離開巫殿去給那群世家的敗類做護衛,那是不可能的。”

  天巫連忙說道:“不是給那些世家子弟做護衛,只是保證我大夏攻取下來的領地的穩固。只要你帶人擋住了海人的反攻,大王派遣的援軍會立刻趕到。”天巫覺得很憋悶,堂堂巫教教長,怎麼自己做得就這麼可憐巴巴的?

  黎巫整個趴在了玉桌上,有氣無力的說道:“既然有援軍,那就援軍上啊,要我們擋著算什麼?”

  天巫乾笑:“這不是要好好的磨練一番各家的小娃娃麼?如果援軍現在就開過去,他們看到後方有數百萬大軍等著,他們還會提起心思和海人拼命麼?輔弼相丞四公,以及滿朝的重臣,各大巫家的家主,誰不是和海人交手,被海人打得落荒而逃磨練出來的?也就只有讓我們大巫之一,率領巫殿的高手在後方坐鎮,又能抵擋 海人,又不會讓那些小娃娃起了懈怠之心,這才是上上的法子啊。”

  拼命的眨巴了一陣眼睛,黎巫看了看一個個腦袋都快鑽進茶盞裏面去的大巫,歎道:“他們是一定不會出門的了?”

  幻巫立刻第一個跳了出來:“小旒歆啊,怎麼你老想著折騰我們這群老頭子呢?我活了八百多歲,不容易啊。你忍心讓我去西疆,被那海人的那些破銅爛鐵一通亂砸麼?”

  黎巫有氣無力的歎道:“幻巫爺爺,您怎麼就沒想到,我才多大啊?怎麼就要我這麼一個小女子,去面對窮兇極惡的海人呢?”

  令巫嘀咕道:“呃,窮兇極惡?比較起來,怕是我們九大巫殿之主中,你倒是最窮兇極惡一點。”

  似乎是聽到了令巫那含糊的咕噥聲,黎巫立刻狠狠的瞪了令巫一眼,威脅道:“明年的藥酒、藥草,全部減半啦。”令巫渾身一震,臉上也露出了方才幻巫那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表情。

  天巫呵呵而笑,拼命的蠱惑道:“旒歆啊,這西疆可是好地方,雖然人煙稀少了一點,地方破爛了一點,百姓有這麼一點沒開化,可是這對你而言,正是好地方啊。數十萬里沒有被人開挖過的山林啊,你想想,裏面能有多少珍奇的草藥?嘖嘖,我都不敢想了。”

  旒歆懶洋洋的豎起了右手食指:“那,就我去咯。總之這七位是絕對不會出力的,教長您都親自出馬了,我黎巫還能說什麼呢?唉,可憐我祖父、祖母死得太早 啊,害得我如今被你們欺淩。”她眼珠一轉,突然笑道:“要我出力辦事,總要有好處罷?”她眼睛裏面精光一閃一閃的,顯然被天巫的話給打動了,但是想要她白 做苦力,這是不可能的。

  天巫整個人立刻緊張起來:“你要什麼好處?你想要從我這里弄什麼好處?”

  旒歆古怪的看了天巫一眼,淡淡的說道:“這麼緊張作甚?指星碟借我使兩天,要是好用呢,我就去西疆那鬼地方過冬。”

  天巫皺起了眉頭,一副心肝都疼壞了的模樣:“指星碟?你不會借了不還罷?這可是天巫殿的鎮殿巫器。”

  旒歆又懶洋洋的趴在了玉桌上:“那,您就賭一下咯,看我是不是那等欠債賴皮的人。總之呢,沒有指星碟以及三粒啟元丹,我是不會離開巫山的。”她抱怨道:“請我們巫殿之主親自出手,大王還有那幾個老傢伙總要出點好處罷?再加上原玉十萬方,我就勉勉強強的去了。”

  天巫尖叫起來:“原玉十萬方?旒歆,你打劫麼?”

  黎巫惡狠狠的瞪著天巫:“我就打劫,你待怎地?這是我打劫麼?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給我的。當我小氣這點原玉不成?我不拿,成啊,我就在黎巫殿過冬了。黎巫殿暖暖和和的,又有好酒好菜,我幹嘛去西疆那種沒開化的地方鑽深山老林啊?你真當我黎巫傻的不成?”

  幻巫他們紛紛開口,說什麼馬兒跑和要吃草的道理,紛紛勸說天巫不要吝嗇,趕快答應黎巫的條件才是真的。他們心裏那個急啊,難得把黎巫給說動了代替他們出門辦事,怎麼說也要趕快把人選給定下來。

  天巫謹慎的看著旒歆,低聲問道:“就這麼點條件了罷?指星碟,啟元丹,十萬方原玉,天神在上,我倒寧願我能分身之術,我親自跑一趟西疆又何妨?小旒歆啊,你要價也太狠了。”

  黎巫嘿嘿冷笑:“我要價太狠?可也要看看我是什麼身份啊。黎巫殿主,大夏九大巫之一,你給我一個銅錢我就出門替你賣命,不覺得是連我們大巫的臉面都丟光了麼?就剛才那些東西,還是看在您老人家剛剛上任的份上,不想讓您在大王面前難堪,才給出來的便宜價碼。”

  天巫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狠狠的一拍桌子喝道:“那就這樣定了,三天后,你就率領精幹的人手,給我去西疆侯著,若是海人攻破了刑天大風他們的營地,你就 給我把那海人給趕回去。”天巫那個心疼啊,鎮殿的巫器,三粒可以讓人的巫力潛質在極短時間內發揮至極限的啟元丹,還有十萬方原玉!這個價碼,就算他是大夏 巫教的教長,也覺得心頭那是一陣的劇痛啊。

  事情塵埃落定,幻巫啊、靈巫啊一個個立刻精神起來,他們嘻嘻哈哈的笑著,坐直了身體,在精神層面上極大的讚揚了黎巫為國效力的大無畏的勇氣,隨後,他 們把話題轉移到了一眾大巫都極其關心的地方。靈巫一臉嚴肅的看著天巫,問道:“如此甚好,卻不知教長對前任天巫臨終前的那句話,參悟如何了?前任天巫說道 九王子,卻滿面笑容而亡,到底為何?”

  天巫午乙攤開雙手,一臉的無奈。他歎息著看了諸大巫一眼,低沉的說道:“本座天賦不濟,對星相運勢一術,並無甚高修為。”他苦笑道:“但,看前任天巫臨終時滿臉帶笑,怕應該是好事吧?我靜中參悟,也只能認為如此了。怕是九王子,日後會給我大夏帶來好運?”

  黎巫對於這些卻是全無興趣,她飛快的跳起來,嬌笑道:“諸位慢慢揣摩天機罷,我去做準備了。其實去西疆,卻也不壞。那篪虎暴龍蠻子能弄到一條白貔貅,莫非我黎巫還不如他?倒是可以看看那西疆的山林中有什麼珍奇的禽獸,抓幾條過來玩玩也好。”

  她低聲歎息了一聲:“唉,也不知那白如今怎樣了。我給他熬制的草藥,原本是一百天份的,最後他主人討要得急,一百天份的草藥我給他一晚上全灌進去了,他是白貔貅,貔貅中的異種,應該沒事罷?”

  天巫諸人,滿額頭的冷汗,無比驚恐的看著黎巫,心裏尋思著,以後黎巫殿出品的草藥、藥酒之類,一定要找人嘗過了,才能入嘴。

  西疆戰區鴻門宴上。

  純心落海人高層面子的刑天大風找到了安道爾,要和他比劃弓箭之術。刑天大風雖然沒有修習射日訣之類專門弓箭上的法門,但他畢竟是一鼎大巫,純以肉體力 量開弓射箭,那威力也是常人難以想像。隔著兩百多丈的距離,刑天大風一口氣射殺了十幾頭猛獸,頓時贏來了夏軍官兵震天價的叫好聲。

  安道爾不甘示弱,舉起手上那連發的高能槍械一通亂掃,結果在距離數百丈的地方,將一群野獸掃得血肉橫飛,卻是沒有拉下了面子。那一群野獸中,很是有幾頭以骨肉堅實著名的貨色,卻依然被那高能射線打成了篩子,這等場景,讓夏軍的低級士兵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

  隨後是刑天大風一拳轟碎了一頭鐵甲山獸,顯示了他強橫無比的力量;托爾用一門單兵火炮,同樣把一頭鐵甲獸炸成了碎片。

  相柳柔下場,他以一種無比殘忍、異常緩慢的手段,把一頭三丈多高的巨熊活活絞殺。海人這邊是該隱親自出手,同樣用異常柔和的力量,他直接絞死了一條大蟒,卻是純心讓相柳家的將士心裏填堵。

  一來二去,雙方較量了好幾場,卻是高下勝負未分。比起夏軍將領那恐怖的能力,海人的軍械似乎更有震懾感一點。

  夏侯眼光一轉,已經看到了那些士兵臉上的驚疑之色,他尋思一陣,大步走上前去,大笑道:“你們海人的武器卻也是很強的了,只是不知道你們的戰士卻又有如何厲害。總是借助身外之物比劃,沒趣。總督大人帶來了上千名護衛,不如讓他們和我們的將士,好好的較量一下?”

  安道爾皺起了眉頭,這夏軍果然是不懷好意啊。你要開宴會,分明就是虎狼巢穴,自己好容易壯起膽子來赴約了,可你們卻不依不饒的,先是比劃弓箭,看到自 己手上的武器先進,占不了什麼便宜,就要比士兵的單兵戰力麼?是人都知道,海人的士兵中,有誰能和夏軍的巫武比劃的?那還不是雞蛋磕石頭麼?

  刑天玄蛭在旁邊幫腔:“總督大人,亞特蘭蒂斯和我們大夏征戰數千年,不落下風,軍士也是精銳至極的。不如,讓他們來試試空手的功夫?”他也看到了自己 這邊更本無法壓制海人的氣焰,他們那些強大的武器,盡可以抵消了夏軍將士在個人能力上的優勢。如果再不想辦法提升士氣,把海人的風頭打壓下去,這次的獵 宴,豈不是在給海人鼓吹了麼?

  安道爾、托爾臉色一陣的難看,他們心裏明鏡一般,如果用上各種武器,一個最弱的海人士兵,也不見得懼怕了夏人的軍官。但是如果要說較量拳頭上的功夫,你拉一個營地的海人士兵出來,還不夠夏軍一個低級軍官一個人殺的。

  安道爾沒吭聲,他感覺如果自己出言拒絕的話,實在太丟臉了。托爾看了看滿臉扭曲的安道爾,無奈的向刑天大風苦笑道:“將軍可是給我們出了一個大難 題。”剩下的話,托爾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直白的承認自己的士兵不如夏軍?這句話一出口,恐怕在場的海人士兵的士氣,立刻會跌落零點,萬一誰的口風不 穩,把自己的話洩露了出去――而看夏人的準備,這是毫無疑問會洩露的――那托爾他們也不用準備打仗了,直接準備投降吧。士氣都沒有了,你還怎麼打?

  夏侯靜靜的看著滿臉為難的安道爾和托爾他們,這正是夏侯想要達到的目的,在心理上徹底的打擊海人的士氣。如果安道爾他們不敢出席獵會,那麼,大可以大 肆造謠,把海人的士氣打得無影無蹤。而安道爾他們既然出席了,那就一定要絕對的壓制住他們,讓他們徹底的認為自己是絕對不如夏人的,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抵擋 夏人的進攻的。

  “打仗,拼的就是士氣麼。不趁著海人新敗的關頭,好好的折辱他們一番,還要等什麼時候?”

  夏侯古怪的笑了幾聲,煩雜的心頭突然一陣熱流沖了上來,隨手撕開了身上那黑布軍服,夏侯光著上半身走向了安道爾:“總督大人,那天我們失之交臂,篪虎 暴龍委實感到可惜。”一陣暴虐之氣突然從夏侯心頭沖起,夏侯眼裏血光閃動,獰聲笑道:“不如,我們今天好好的親近親近?或者,你的屬下有誰願意和我過過 招?”

  刑天玄蛭皺了一下眉頭,低聲說道:“鼇龍,篪虎他怎麼有點不對勁?等下發現要是有什麼不好的,出手攔住他。”刑天鼇龍點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夏侯,唯 恐他作出了什麼事情來。殺幾個海人的士兵無妨,可是如果在這裏殺了安道爾他們,傳出去可是丟了夏軍的面子。畢竟刑天大風他們可是以祖先靈魂的名義保證,不 會傷害安道爾他們這些客人。

  安道爾半天沒說話,他找不出人選來和夏侯放對。他腦海中還深深的印刻著夏侯那天一棍把一輛戰車抽飛的恐怖場景,他不覺得,自己屬下有人能夠對抗夏侯的古怪蠻力。

  現場一陣沉默,隨著夏侯猶如野獸一樣沉重的喘息聲,夏軍的臉上漸漸的露出了笑容,一個個變得信心百倍。而海人在場的將領和那些儀仗隊的士兵,則是面色漸漸的難看下來。他們心中,開始有了這麼一個映象:整個海人的軍隊,找不出一個可以制服夏軍軍官的人來。就算海人們都清楚,自己的優勢在於威力龐大的武 器,可是,畢竟他們已經有了這個印象,自己就是不如別人。

  該隱皺起了眉頭,他不樂意見到海人丟臉。高傲的該隱連同他的後裔,都是海人神殿製造出來的人形武器,海人丟臉了,豈不是證明他該隱也不如夏人麼?這是該隱所無法承受的恥辱。

  此時草甸內一陣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那邊,大群的夏軍士兵歡呼著把剛才殺死的野獸洗刷乾淨,架在了篝火上開始燒烤,血腥味和一點點烤肉的香味慢慢的飄了過來。而在草甸的正中,這些夏人和海人的高層所圍成的小圈子裏,卻是一陣的死氣沉沉,只有夏侯粗重的喘息聲隱隱傳來。四周獸奔鳥飛,襯著這裏的寧靜死寂, 更形怪異,彷佛一口沉重的黑色的大鍋,慢慢的扣向了海人的心頭。

  夏侯淡淡的笑著:“沒有膽量出來和我較量麼?看來,你們海人真的是不如我們,否則你們也不會連聖女都被我們擄掠了過去。”他譏嘲的看著安道爾:“你們憑藉那些破銅爛鐵,能把我們怎麼樣呢?嗯?來,讓我篪虎大爺告訴你們,什麼才是人間最可靠的力量。”

  一塊塊土黃色的肌肉在夏侯身上暴起,夏侯威嚇性的朝前壓上了兩步。白是典型的狐假虎威,他吱吱亂叫,手舞足蹈的朝海人的那些高級將領揮動起自己的爪 子,作出了一副隨時要把他們撕成粉碎的可怕鬼臉。如果不是刑天磐一手抱住了白,怕是這頭興奮的貔貅,已經真的撲上去,把某位倒楣的海人將領給當作零嘴吃掉 了。

  該隱突然喝道:“殺戮者一號,二號,上去和他玩玩。”

  那一直背負著雙手站在原地的殺戮者中,一號和二號的眼裏突然閃動起古怪的藍色電芒。隨著一聲沉悶沙啞的領命聲,兩具人形戰爭機器一聲不吭的跳起來十幾米高,膝蓋並在一起,狠狠的朝夏侯當頭砸下。

  刑天大風眉飛色舞的叫道:“篪虎,給我零碎了他們。”夏軍官兵們也是同時呐喊叫好,深以為夏侯只要一揮手,這兩個不知量力的海人,就會被砸成一癱肉泥。

  夏侯臉上肌肉一陣抽搐,突然露出了一個極其嚇人的獰笑,兩個大拳頭筆直的朝著那兩名殺戮者迎了上去。他在心裏怒吼:“真是無聊的遊戲。怎麼我會感覺這麼無聊?誰能告訴我原因?”兩團旋風從夏侯的拳頭中突然卷起,帶著震耳欲聾的呼嘯聲,轟向了那兩名殺戮者。

  刑天大風一陣愕然:“這似乎是防風家的‘颶風訣’的本事?卻又似是而非!嗯,古怪,不過天巫大人精通數百種巫訣,篪虎他使出什麼古怪的功法,都不奇怪。”

  一聲沉悶的炸響,夏侯拳頭上凝聚的風氣被擊成粉碎,兩個拳頭的骨節上皮膚被磨破了少許,濺出了一點帶著淡黃色光芒的血液來。夏侯龐大的身軀搖搖擺擺的 朝後方急退了十幾步,每一步都深深的踩進了地裏。那兩名殺戮者更是被拋飛了十幾丈高,身上衣物全部粉碎,皮膚、肌肉被撕開,露出了裏面的金屬骨架和那些奇 怪的元器件。

  夏軍將領驚呼:“這不是人?卻是巫術傀儡一類的貨色!”眼力高的夏軍將領已經認出來了,那些大巫,尤其以幽巫殿的大巫們,經常煉製這種傀儡一般的貨色。只是狠明顯的,海人的這些殺戮者和大巫們煉製的傀儡,不管是原理還是結構,都是大相庭徑的。

  安道爾和托爾他們卻是一陣歡呼,兩名殺戮者被反震上了天空,似乎是受到了一點傷害,但是落地後居然還能踉蹌著走上幾步,眼裏藍色電芒一陣閃動,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害。他們猛的盯住了站在原地發呆的夏侯,突然風一樣的沖了過去。

  沒有人注意到該隱用他獨創的秘法,收集了夏侯濺射到空氣中的不多的幾滴血液,飛快的丟進了嘴裏。一股股精純的能量在該隱身體內遊轉,該隱高興的耳朵都飛快的抽動起來,無比的興奮啊。

  夏侯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兩名殺戮者朝自己沖了過來,四個金屬拳頭重重的朝自己的胸膛狠狠砸下。

  沒有任何反應的,夏侯被那四個拳頭砸了個正著。動力強勁的殺戮者,那拳頭幾乎都沒進了夏侯的身體,直接在夏侯身上打出了四個深深的窟窿。猛然間吃到劇 痛的夏侯突然眼裏黃色的淩厲光芒一閃,仰天一聲瘋狂的嚎叫,伸手抓住了兩個殺戮者的腦袋,身上土黃色的霧氣大盛,身上肌肉筋節一塊塊的爆突而起,把那兩顆 金屬頭顱捏成了一團渣。

  ‘哼’,無數黃色的拳影當空一閃,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兩名殺戮者已經中了數百拳,渾身金屬框架被砸得胡亂扭曲,通體破爛有如垃圾一樣。不知道疼痛的 殺戮者還在一拳一拳的朝夏侯亂轟,但是它們出拳的速度越來越慢,拳頭也越來越沒有準頭,在夏侯將它們的身體直接砸成了一團破碎後,終於慢慢的停了下來。

  夏侯眼裏閃動著古怪的光芒,盯著安道爾古怪的笑道:“你們的這種機器,很強,但是,還是不夠我們強!他們的機體,大概相當於二鼎大巫的肉身水準,卻是 不夠我拆的。”說完,夏侯突然仰天噴出一口鮮血,搖搖晃晃的退後了幾步,低聲嘀咕道:“怎麼回事?我,似乎,該死,大巫也會走火入魔麼?老子終於是中標了 啊。”話音未落,夏侯已經是渾身射出了極其強烈的土黃色光芒,仰天倒了下去。

  刑天大風他們吃驚於海人居然能夠製造出強度相當於二鼎大巫肉身的傀儡來,若是這樣的傀儡能夠在西疆戰區佈置數萬具,也許就能起到扭轉戰局的效果,最少如今的黑厴軍、玄彪軍中,肉身強度達到一鼎的都沒幾個!

  刑天玄蛭則是大聲吼道:“快快來人!篪虎軍候傳承天巫記憶留下的後患發作了,可有幻巫在此?快快給我把篪虎軍候的巫力平復下來。”

  夏軍當中一陣的兵荒馬亂,安道爾他們對望了一眼,趁機告辭了。

  鴻門宴就此草草結束,夏軍成功的打擊了海人的士氣,但是海人卻也從其他的方面重新得到了信心:他們製作的殺戮者,可以有效的和夏軍中的強者對抗嘛,比起普通的士兵,殺戮者實在太強大了。如果殺戮者配上強大的武器,海人堅信,他們就能擁有一支可以和夏軍正面對抗的武裝力量。

  唯一最是高興的,就是該隱。夏侯仰天吐出的那口血,也被他用秘法偷偷的收集了,吸進了身體,極大的增強了他自身的能力和能量。該隱無形中,就擁有了土 性元力的強大防禦力以及土性大巫那特有的,近乎無窮盡的生命力。收穫最大的,也就是該隱了,其他無論是夏軍還是海人,都覺得這次的獵會不盡如人意,西疆戰 區的僵持局面,看來還要維持到開春後才能打破。

  刑天大風他們忙著救治夏侯,而安道爾,又提起了他的筆,開始向亞特蘭蒂斯要求更多的更強的型號更先進的殺戮者支援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42:16

第五十七章 醫者,先天

  安道爾他們是抱著一種無奈和慶倖的混合心理離開夏軍獵場的。

  說是慶倖呢,很容易理解,他們這次沒有丟臉,反而因為他們敢於出席敵人設下的宴席,應該很有一番吹噓的噱頭。

  說是無奈呢,這就要怪夏侯了,在安道爾、托爾他們告辭離開時,刑天玄蛭按照夏侯事先提醒的,強行給了安道爾他們一批紀念品:一批夏軍自己都懶得使用的,品質不是很好但是花紋極其美觀的青銅質地的冷兵器。出於禮節,作為回報,安道爾他們被逼無奈的回贈了一批性質相同、數量相當的紀念品:一批他們隨身攜 帶的品質極佳的高科技武器。

  刑天大風他們樂煞,海人的這些武器,夏人想要仿製那是極困難的。可是有了這批武器,他們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瞭解海人的單兵戰鬥力,明白他們的最大威脅在哪里,並且對士兵作出有針對性的訓練。同時麼,等得大戰了了,這些海人的武器送回安邑,又是一大筆的錢物,那些好稀罕的大巫,是絕對不會吝嗇於花費一點 點小錢來收藏這些槍械的。

  總體說來,夏軍這次還是占了小便宜,不僅得悉了安道爾他們隱藏的殺戮者的具體情報,還得到了一批槍械軍火。而且,他們也順利的達成了讓海人高層疑神疑鬼,不敢對夏軍大營倉促發動攻擊的戰略目標。至於夏軍想要讓安道爾和托爾出醜丟臉,敗壞他們士氣的目標,達到了一部分,但是和殺戮者的出色表現而提升的士 氣比較起來,兩廂抵消,卻是無效了。

  夏軍的絕大部分成員興高采烈的看著安道爾他們急匆匆的離開了獵場,只有刑天大風他們心中有事,留下幾個將領將那士兵都領會軍營去,自己卻匆匆的趕到了夏侯的營房內,探望突然昏迷的夏侯。

  看著躺在木床上紋絲不動的夏侯,刑天大風皺起了眉頭:“這可是什麼毛病?怎樣才能醒過來。”

  刑天玄蛭用手指頭探了一下夏侯的額頭,沉吟道:“怕是他無故得了前任天巫的全部智慧,如今終於發作了。以篪虎如今的巫力,想要承受偌大的一份智慧,還是力有不逮啊。除非他的巫力能夠迅速的提升到七鼎、八鼎大巫的水準,否則難以消受。”

  刑天磐尖叫起來:“二哥,你說什麼笑話?篪虎他如今肉身是二鼎大巫的水準,可是他的巫力,也不過是九等上品的水準,距離一鼎巫力還有一步之遙哩。短時間內想要達成七鼎、八鼎大巫的水準,除非天巫再次死掉,臨終把巫力傳承給他。”

  刑天鼂對著刑天磐就是一口吐沫吐了出去:“啊呸,什麼鬼話?讓巫殿的那群老鬼聽到,你的屁股又得被棍子打開花。剛才死了一個天巫,再死一個,怕是大王都要發怒了。快想想,還有什麼法子?”

  刑天玄蛭盯著那站在木屋一角的巫士問道:“你等剛才如何處置的?”

  那身披黑色長袍,長袍上用紫色絲線刺繡了一些古怪的符籙花紋的巫士面色紋絲不動的回答他:“刑天軍尉,我已經用本身巫力鎮住了篪虎軍候巫穴中那淩亂的巫力,但是效果不甚明顯。若想要篪虎軍候恢復正常,怕是要八鼎幻巫才能做到。”遲疑了一下,那巫士無奈的抖了一下雙手:“前任天巫數百年的積修,篪虎軍候 憑空得來卻無法承受,也不知是福是禍。”

  刑天大風皺起了眉頭:“八鼎幻巫?說什麼笑話呢?我們黑厴軍、玄彪軍加上其他幾支軍中,如今最高不過三鼎大巫而已。叔伯祖軍中倒是有不少九鼎大巫隨行,奈何他們如今怕是早就離開數萬里了,上哪里找他們?若是回巫殿求救的話。”他看了刑天玄蛭一眼。

  刑天玄蛭低下頭,看著睡在那裏面色如常,肌膚卻在極其細微的顫抖著的夏侯,猛的互擊雙拳喝道:“速速發緊急令信,求巫殿遣人前來救治篪虎兄弟。此事重大,卻不得延誤了。”是人都知道,一名擁有了天巫記憶的巫武,是多麼值錢多麼有價值的人物,就更不要說,夏侯身上還有其他利害,加上和諸人的關係密切,逼 得刑天大風他們不得不動用臨行前刑天厄交代的,只有在全軍潰敗的情況下才能使用的令信了。

  刑天大風點點頭,手在腰帶上拍了一下,大步轉身走出了夏侯的木屋。他從腰袋裏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白玉骷髏,對著那骷髏默念了幾句,咬破舌尖對著它噴了一口心血,就看到那骷髏突然眨眼咧嘴,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化為一道晶瑩的白光,瞬間破空而去。只聽得那白光破空聲極其迅疾,一眨眼的功夫,就飛到天邊雲後 去了。

  此時夏侯體內,正是猶如滾湯潑雪一樣,變異的金丹內一股股極其熾熱的真元肆意衝撞,順著夏侯的經脈彷佛錢塘江的潮水,一波波的越來越強。夏侯正處於昏迷中,哪里能控制自己的金丹?只能任憑那真元在體內胡作非為。這些真元肆意橫衝直撞卻也不提,甚者它們相互撞擊爆炸,在夏侯體內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夏侯體 表皮膚不斷的震動,就是這些真元在招惹禍事。

  幸好夏侯的身軀如今極其強橫,卻也折騰得起。換了其他一個煉氣士被體內真元這樣亂攪一通,怕是早就經脈斷裂、丹田粉碎,就此一命嗚呼了。但是也正是因為夏侯得身軀堅固,經脈堅實,那些真元在夏侯體內是越積越厚,越來越強,從氣態漸漸化為霧態,從霧態凝聚成液態,最後隨著天地元力不斷的湧入,那作為水泵 功用的金丹還在把真元釋放進身體,這液態的真元可就漸漸朝著固體發展了。

  這是體內真元紊亂,被夏侯的肉身約束,在不斷的改換性質,這是物理上的變化。

  精神上,夏侯體內五賊爆起,貪戀癡嗔齊聚,各大魔頭紛紛舞起了大旗,在夏侯心頭興風作浪,就想要把夏侯的一點清明湮滅,讓他墜入魔道,最終成為一殺人狂魔或者是行屍走肉的傀儡。

  各大魔頭在夏侯腦海中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幻境,不斷的攻向夏侯的神識。從夏侯前世出生時的情景一直到他前世最後一次出任務,被九州鼎送到大夏為止,各種各樣夏侯曾經經歷的場景,各個夏侯曾經見過的人,包括他所愛的,他所恨的,他殺過的,或者傷過他的,億萬面孔,在夏侯腦海中拼命的纏繞。

  魔頭煉心,魔焰鍛魂。

  這些幻象攻擊夏侯的同時,更有淡青色的魔焰和魔風自夏侯湧泉穴升起,朝他天靈蓋直沖而去。這風火所過之處,若是普通煉氣士,早就魂飛魄散,一身真元盡化流水,最終就連肉體都會灰飛湮滅,不留絲毫痕跡。奈何夏侯的金丹正在不斷的釋放出真元,那魔焰燒化的真元,還沒有那金丹釋放出來的快。到了最後,那魔焰 竟然有如在幫夏侯提純真元一樣,燒掉了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雜質,就留下了最後那一點最精純的元力之源。

  而那魔風在夏侯體內胡亂鼓動,也依舊拿夏侯沒轍。夏侯的身軀太變態了,二鼎大巫的肉身啊,就算是萬年寒鐵,也沒有他的身軀結實。那魔風吹啊,吹啊,變著法子的吹,一時旋風狀,一時錐子狀的在夏侯體內亂鑽,可是就是傷不了夏侯分毫。也是夏侯的幸運罷,這魔焰魔風一陣辛勞後,反而把他一塊兒血肉鍛煉得更加 緊致了。

  這也就是大巫才能在走火入魔的時候得到這樣好處。煉氣士受不住這魔焰魔風的煎熬,幾次呼吸的功夫就變成了飛灰。而大巫們,專門修煉精神力的大巫神志穩固,他們又哪里會走火入魔?能夠引發這魔頭來襲,並且給自己極大好處的,也就只有夏侯這一個怪胎。

  那幻象的攻擊的確是厲害,如果是夏侯自己,怕是早就被攻破了心防,在昏睡中把前前後後所有的事情都吐露出來,最後說不定就要被大巫們抓去當作實驗品拷問了。

  可是夏侯腦海中,還有前任天巫的記憶在。不,不是記憶,而是前任天巫的所有智慧和經驗連同他臨死前最後一刹那所有的精神力凝聚而成的一個精神烙印。數百年苦修的九鼎大巫,他的精神烙印會有多強?強得無法形容,說白了就是這些魔頭根本拿他沒轍的那種強度。這個精神烙印,如今正在嘗試著和夏侯的精神融合為 一,在夏侯的神志外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那些魔頭又怎麼侵得進去?

  在天巫殿,夏侯僥倖得到了天巫的精神烙印,傳承了他所有的智慧和知識。但是他僅僅是傳承到了,還沒有真正的得到。所以前面說了,夏侯想要得到什麼相應的知識,還要去自己的記憶中翻閱一下、檢閱一下,才能找到相關的資訊,這就是那精神烙印還沒有和夏侯合而為一的緣故。如今那烙印對於夏侯來說,還是一個外 來的物品,而不是自己的一部分。

  等到夏侯能夠徹底的消化這個烙印了,他也就不用再去翻閱和查閱這些資訊了,這些東西就是他自己的了,那是信手拈來,就好像他原本就有這數百年的經驗一樣。

  但是,這個精神烙印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幾乎是夏侯精神力的數十萬倍的強度。就好像一條菜青蟲想要吞掉一頭大象,這怎麼可能嘛!

  天巫的秘法,在他死後留下的精神烙印中已經印入了獨特的法訣,只要有人傳承了這個烙印,在一定的時間後烙印就會主動的和人融合在一起,只要那人的精神力足夠消化這個烙印,天巫一輩子辛辛苦苦得來的所有知識和智慧,就徹底變成這人的了。前提是,那人的精神力,一定要和天巫的相差不遠,最少也要五鼎或者六 鼎的巫力水準,才能勉強的融合這個烙印。

  而夏侯呢?一鼎都不是,才九等巫武的水準!那精神烙印輕而易舉的影響了他的神志,讓他心底最暴虐最不安分的那一部分情緒冒了上來,這也就是他最近幾日有點失常的原因所在。並且正好是在夏侯向安道爾挑釁,渾身氣血膨脹,精神力波動最大的時候,引發了那烙印中留下的法訣,自主的開始了和夏侯精神力的融合。

  問題就在於:夏侯沒有那個實力去融合這個精神烙印!

  天巫留下的烙印,是非常溫和的那種,它只會主動的引發融合的過程,但是並不會強行的和寄主的精神融合,因為要考慮到寄主的安全,不可能說天巫留下了一份巨大的遺產,結果繼承遺產的後果就是繼承人被巨量的資訊直接撐死罷?

  可是要依靠夏侯自身的精神力慢慢的增長,最終融合這個烙印的話,沒有數百年的時間,那是不可能的!夏侯如今陷入了昏迷,不能修煉,他的精神力就只能緩慢的增長,等到自我增長的精神力能夠融合這個烙印的時候,最少也要數百年。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他們雖然經驗缺少,但是畢竟隨軍的巫士中也有巫殿的高明人士在。這些巫殿的巫士是故意挑選出來的那些巫力不甚強的,但是見識都不錯。一行人湊在一起,你說幾句,他說幾句,也就是一陣的功夫,他們就正確的推論出了夏侯身體內如今的狀況。

  刑天鼇龍第一個叫嚷起來:“怎麼可能呢?篪虎如今才是九等巫武,距離一鼎大巫的巫力還有老大一截呢,就不要說五鼎六鼎的水準了。就是我們,在家中長老們的幫助下,沒有近百年的苦功,也別想升到五鼎、六鼎的水準。”

  刑天玄蛭陰沉著臉蛋看著沉睡中的夏侯,突然冷喝道:“篪虎是我們的友客,總要盡力的幫他。而且,相信你們也知道一個純粹的土性巫力的大巫意味著什麼,土不僅可以克水,更能生金,我們刑天家的本命屬性,就是金!”

  刑天磐呆了一下,看著刑天大風問道:“大哥,你知道二哥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刑天大風橫了他一眼,喝道:“不要問我,你有膽子就去問家主罷。在巫殿的大巫趕來之前,給我想辦法去山林裏找這麼幾種藥草:迭神草、迷仙藤,還有,最好能找到萬年以上氣候的參、芝、首烏之類,這些都可以刺激我們大巫的神識增長,對篪虎總有好處。”

  一名刑天家的中級軍官呆頭呆腦的問刑天大風:“去山林裏找麼?海人的巡邏隊怎麼辦?”

  刑天玄蛭恨不得把這個遠方的表親一掌劈死,他怒喝道:“海人的巡邏隊?他們不招惹你們,你們就不要管他們,若是他們敢進攻,就宰了他們!出動人手,漫山遍野的給我去找,總能找到一兩顆的罷?這裏的山林,很多山林恒古沒有人跡的。”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三天的時間,這些把搜索範圍擴大到數千里方圓的巫們,還真的弄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藥,刑天大風他們也不管啊,只要是能刺激精神力增長的,就全部軋成了汁水給夏侯吞了進去。其中很多在刺激精神力增長之餘,更多的效果是增厚真元的極品天材地寶,結果就生生的讓夏侯體內的真元渾厚了三 成,差點沒活活撐爆了他。

  如今的夏侯啊,就真的等於是一個大火藥桶,隨時可能爆炸,體內的真元,還是那種被魔焰魔風精煉過的元力之源,已經漫溢到無法承受的地步。奈何他的皮肉太結實了,一時半會的那真元還沒辦法撐爆他。不過這也就是早晚的事情,對於煉氣一事一竅不通的刑天大風他們,如果在給夏侯喂幾顆萬年人參、靈芝之類的進 去,怕是夏侯就真的要炸成肉末了。

  三日後的傍晚,夏侯所居住的單獨的木屋外,白正抱著一頭倒楣的黑厴,被他一大口一小口的吞著。說起來白也真辛苦,早就對這些日行萬里,顯然肌肉極其結實的坐騎起了不軌之心,但是因為夏侯盯著呢,不讓他對軍用坐騎下手,他的口水流了多久啊,那真的是口水嘩啦啦的向下流淌,就是沒得下手的機會。

  可是現在好了,夏侯倒下了,沒人管他了,白在軍營中那是胡作非為啊。一鼎大巫以下的,沒人是他的對手,和一頭修煉了白虎真解擁有妖丹的貔貅打鬥,不是一鼎大巫還真應付不過來。而黑厴軍、玄彪軍中的一鼎大巫呢,都是刑天家的親戚門人,看在夏侯的分上,誰和白計較啊?不就是兩匹坐騎麼?殺了就殺了罷。

  所以白這幾天那個歡快啊,吃得滿嘴流油。他是吃了黑厴吃玄彪,偶爾還跑去隔壁蚺軍的大營裏偷幾條大蟒改改口味,時不時溜達去防風家的營地裏把他們那些珍奇的坐騎偷掉一頭,三天的功夫,壞在他手下的坐騎都有三十幾條。

  ‘咯咯’的打了個飽嗝,白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爪子上的鮮血,歪著腦袋在那裏盤算,到底是希望夏侯醒過來呢還是希望他別醒?夏侯醒過來了,自己可就沒這麼好的伙食了,成天吃熱辣辣的血食,多快活啊。可是夏侯不醒過來麼,對於白來說,夏侯可是父親和兄長一類的人物,這畜生心裏還真捨不得夏侯。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42:44

  吧嗒了一下嘴巴,抓開那頭黑厴的腦袋吸了一口腦漿,白嘴裏‘哼哼’的嗚嗚了幾聲。晃了晃長長的手臂,白很大度的想到:“等我再吃幾天好的,就讓他醒過來吧。唔,趁早再去偷一條活的吧,這心臟熱辣辣的好吃啊。”口水稀裏嘩啦的又流淌了下來,白狠狠的對著夏侯門口系著的那頭墨麒麟盯了好幾眼,終於還是不敢 對一頭麒麟下手,搖搖擺擺的把那頭啃了小半截的黑厴丟進了夏侯木屋後面的水溝裏,白就要再次向黑厴軍的牲畜棚出發。

  一隻極其細嫩彷佛青蔥樣的小手突然出現在白的腦袋上,重重的一巴掌拍下,直接把白拍得砸在了地上,暈頭轉向的半天爬不起來。

  白那個惱怒啊,心中殺機暴漲,山林中誰不知道,貔貅的腦袋碰不得麼?居然有人敢動手打一頭貔貅?尤其是白這樣的近乎成精的國寶級的貔貅?一對猩紅的眼珠子裏面血光隱隱,白跳起來,張開大嘴就要發出尖叫聲。隨後,尖叫聲猛的縮回了肺腔,白倉皇的抱著腦袋轉身跑。

  “乖,怎麼弄得一身血呢?白,你可又沒聽話了。難道說在黎巫殿我讓你吃了幾天素,你就硬是學不乖麼?”黎巫帶著滿臉古怪的笑容,飛快的伸出手去,一手拎住了白的耳朵,直接把他抓起來在空中旋了幾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白被砸得眼前金星亂閃,卻是哼都不敢哼出聲來,只是抱著腦袋翹起屁股,就這麼趴在了地上。

  俗話說鬼也怕惡人,山林中的霸王貔貅害怕什麼?自然也是惡人了,尤其是黎巫這種美麗得無法形容,卻擁有一身可怖實力的惡女人!想想在黎巫殿的那幾天, 白幾乎就是過的地獄一樣的生活,每天吃素不提,每天還要拼命的喝各種奇怪的藥水,尤其最後送白回到夏侯身邊的那一碗黑漆漆彷佛粘稠的膠水一樣的藥汁,直接 讓白肚子痛了三天,他能不怕黎巫麼?

  很親昵的掏出一塊黑布手絹,細心的給白擦去了爪子上和嘴角邊的血漿、腦漿,黎巫歪著腦袋叉著腰的盯著白看了半天,這才點點頭:“看,就說送你回篪虎暴龍那蠻子身邊,不是一件好事。你在我黎巫殿都養得很清秀了,怎麼沒幾天又是一身膘肉了?白,你還是跟著我吃素的好。我向篪虎暴龍把你要過去,你覺得怎麼 樣?”

  白抱著腦袋,可憐巴巴的看著黎巫,一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樣子。

  黎巫氣得瞪圓了眼睛,狠狠的一掌打在了白的腦門上:“死貔貅,當我不知道你能聽懂人話麼?積年的貔貅甚至有可以口出人言的,何況是你這貔貅中的異種白貔貅呢?你聽得懂我的話,願意跟著我走,就給我點頭。”

  白咬咬牙齒,堅定的,義無反顧的搖搖頭,隨後又抱著腦袋縮到了地上,只有一個屁股高高的翹了起來。

  黎巫那個惱怒啊,恨不得對著白的屁股就來上一腳。可是她卻又捨不得下手,只能惡狠狠的對著白威脅道:“白,我們走著瞧,只要你回了安邑,就脫不了我的手掌。遲早要用你把黎巫殿十九萬八千七百五十五種湯藥、藥膏、藥丸都給試遍了,我倒是要看看,吃了這麼多巫藥後,你是不是能提前修成精怪。”

  如果白現在能開口說話,他已經已經慘呼出來:“我現在已經是精怪一類了,你看,我都修成妖丹了。那藥,我就不要吃了罷?”

  就住在附近木屋裏的刑天大風他們已經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帶著人走了過來。看到眉目如黛,美得彷佛夜間精靈一樣的黎巫,幾個刑天家的全部深深的吞了一口吐沫,無比殷勤的迎了上去。“不知這位大巫此來,可是專門為了我們篪虎兄弟來的麼?”

  黎巫歪著腦袋,右手摸著白的腦袋,輕輕的彈動著白的腦門,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淡淡的說道:“我奉天巫之命,特來救治篪虎暴龍。他人在哪里?”皺了一下眉頭,黎巫冷哼道:“夠了,你們離開我一丈遠就好,湊這麼近做什麼?”

  聽到黎巫的話,她身後跟著的十八名渾身籠在黑色披風下的巫立刻上前幾步,一伸手,就把諂笑著想要靠近的刑天大風震退了十幾步。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瞳孔一縮,這小丫頭的隨從好強,雖然他們沒有攜帶任何的標誌,但是刑天大風他們本能的感覺到,這些巫起碼都是上巫,也就是七鼎大巫以上的水準。能夠帶著這種水準的隨從來到西疆戰區的,不要說是一個美得邪氣的女子,就是一條狗,刑天大風他們也要小心伺候啊。

  很稀罕的看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苦相的白,刑天大風伸手指了一下夏侯所在的木屋道:“篪虎兄弟就在裏面,具體的情況,大巫自己一見就知。嗯,不知大巫如何稱呼?”

  黎巫掃了刑天大風他們一眼,臉上變得冷若冰霜,淡青色的嘴唇上似乎都有寒霜飄下:“旒歆,你們叫我旒歆就行。篪虎暴龍,還沒死罷?”

  刑天大風皺眉,這女人怎麼問話的呢?倒是刑天玄蛭微笑著說道:“篪虎兄弟如今身體還好,我們這幾天用了很多靈藥,想來並無大礙。”刑天玄蛭有意無意的在黎巫的臉蛋和胸脯上飛快的瞥幾眼,心曠神怡啊,在西疆戰區一個多月,見到的都是男人,就算是坐騎都全部是公的,早就快憋出病來了,難得有這麼極品的美女 養眼,不多看看,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一手拎著白的耳朵,拖著白往夏侯的木屋裏面行去,黎巫嘀咕著抱怨道:“怎麼不死掉?死掉了多好?用來救治他的啟元丹,我卻可以落下了,加上從天巫手裏詐來的那三顆,倒是足夠我的巫力再升一層。順便他要是死了,我還可以順理成章的把白給帶回去,可不是好?怎麼他就還活著?前任天巫的精神烙印,居然都撐不 死他?”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他們,誰不是耳朵聰敏的?一個個早就把黎巫的自言自語聽了個清楚,不由得背心一陣冷汗冒了出來,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她是來救人的啊,還是來殺人的?而且還非常的不守規矩,就算是九鼎大巫出入軍營,也要按照軍律報名求見,這自稱旒歆的巫可好,帶著人直接出現在夏侯的屋門口。倒也奇 怪,她怎麼這麼巧的找到了這裏?

  懷疑的看了滿臉委屈,一隻耳朵被那女子揉來揉去的白一眼,刑天玄蛭突然問道:“大巫來自黎巫殿麼?”他可是知道夏侯上次在巫山,就是被逼把白留在了黎巫殿,最後還是刑天厄出面,才把白要了回來的。

  旒歆回頭淡淡的掃了刑天玄蛭一眼,冷聲道:“你可聰明。我是黎巫殿禦巫旒歆,你問這個怎地?”

  禦巫,刑天大風在後面偷偷的吐了一下舌頭,總之是得罪不起的人,他連忙偷偷的扯了一下刑天玄蛭的衣帶,示意他閉嘴。雖然說刑天家的勢力龐大,不會懼怕了黎巫殿的人,但是他們幾個小輩,卻是招惹不得這些身居高位的大巫。

  刑天玄蛭卻是滿臉笑容的上前了一步,一臉好奇的問黎巫:“既然旒歆大人是黎巫殿的禦巫,可不知你見過黎巫否?”

  黎巫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安邑城內的那些流言,不由得眼裏精光連閃,嚇得刑天玄蛭後退了幾步,這才冷笑著說道:“自然,我幾乎每天都要和黎巫大人見面。不過,黎巫似乎對你們兄弟幾個非常不滿,他叫你們去殺掉安邑城內釋放流言的人,你們可做了?”

  青蔥一樣水嫩的手指朝著刑天玄蛭他們點了幾下,黎巫惡狠狠的說道:“跑不了你們的,別以為刑天厄那老不死的給你們出面,你們就能躲得過去。乖乖的聽黎巫的話,有好處等著你們。若是不聽話麼,一陣淼煙熏翻了你們,信不信扒光了你們把你們丟到王宮門口亮相去?”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幾個心頭一陣惡寒,哪里還敢和這個凶巴巴的女子多說話?

  黎巫冷哼幾聲,狠狠的瞪了刑天大風他們幾眼,快步走進了夏侯的屋子,就看到夏侯只穿了一條褲頭,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屋子一角那整塊青石摳出來的長三丈寬兩丈的大床上,正昏得舒服。

  黎巫站在床頭盯著夏侯眉心看了好半天,眼光死死的盯著夏侯手腕上通天道人賜下的手鐲又是半天,這才輕聲說道:“你這蠻子卻也有趣,每次見你都是昏在這裏。這次我來西疆,倒好似專門來救你命的了,你的命,真的這麼好麼?”她也僅僅是看了看夏侯的眉心和手腕,卻不敢在夏侯近乎赤裸的身上多看幾眼,否則她一 定能看出夏侯體內血氣膨脹至極,眼看就要爆體了。

  伸出右手,輕輕的拍了拍夏侯的臉蛋,慢慢的把夏侯的臉部肌肉拍松了,黎巫手腕一用力,就把夏侯的下巴給卸了下來。左手一翻,一支巴掌大小的紅玉藥瓶出現在手中,黎巫隨手拔去瓶塞,把那瓶子內一粒拇指頭大小,坑窪不平彷佛泥巴搓的黑漆漆的藥丸送進了夏侯嘴裏。那藥丸的賣相極差,卻有一股極其奇異的冷香, 刑天大風他們只是在旁邊聞了一下,就覺得渾身竅穴通暢,似乎精神好了不少。

  黎巫把那藥瓶塞回了袖子裏,淡淡的說道:“一枚啟元丹,足以開闢他巫穴,讓他的巫力本源增長到可以融合天巫烙印的程度。不過,想要得到相應強大的巫力,就要他自己努力潛修了。”

  刑天玄蛭好奇的問黎巫:“那就是號稱巫殿第一靈丹的啟元丹麼?呃,嘿嘿,名氣真大。”

  黎巫皺起了眉頭,俏臉猛的寒了下來:“什麼巫殿第一靈丹?就啟元丹,配用這個名字麼?黎巫殿好的巫藥,比他強百倍的多了,奈何一時湊不齊原料,無法煉制一爐讓你們這群井底之蛙開開眼界。”她又掏出了瓶子,從裏面倒出了一枚自己敲詐來的啟元丹,指指點點的說道:“看看這丹藥的模樣,這丹藥的色澤,這算什 麼巫殿第一靈丹?就這醜怪模樣,丟在地上,暴牙獸都不會吃的。”

  她很自傲的抬起頭來,淡淡的說道:“若是我們黎巫殿制的巫藥,哪一種不是盡善盡美?不僅是藥力強大,就連模樣也比這德行好多了。”說完,她隨手把那啟元丹塞回了丹瓶,丟回了自己袖口。

  刑天大風他們只能苦笑,似乎大巫們對於這些門面功夫並不注意,丹藥的形狀是古怪了一點,那又如何呢?何以引得旒歆這麼大反應?不就是說了一句啟元丹是巫殿第一靈丹麼?這啟元丹的配方,只有天巫手上有,是急速提升一個巫的巫力最快捷的法門,自然是珍貴無比了。

  搖搖頭,以一種夏蟲不可語冰的不屑口氣歎息了一聲,黎巫淡淡的說道:“等這蠻子醒了,就告訴他,他的貔貅我帶走玩幾天。要他問是誰,你就說黎巫殿的人帶走了,他自然明白。”

  白一聲尖叫,突然跳起來就要逃走,可是他怎麼可能有黎巫的速度快?黎巫隨手就抓住了他在身後飄啊飄的尾巴,狠狠的往地上一拽,白就狼狽的砸在了地上。隨後,黎巫連同她的隨從都消散在空氣中,白只能發出幾聲悲鳴,無比懷念的看了一眼屋前自己剛才吃那黑厴留下的血跡,一臉悲壯的被黎巫不知道帶去了哪里,去 吃齋茹素,修心養性去了。

  刑天鼇龍攤開手:“這就完了?一顆丹藥就打發我們了?”

  刑天大風呵呵大笑,隨手一拳把夏侯的下巴砸了回去,也不管是不是對準了位置,笑道:“一顆啟元丹,在曾祖說來,有世家家主願意以十座城交換,天巫殿還沒答應的。這份人情可就大了,要不是篪虎繼承的是天巫的烙印,現任天巫會捨得一顆啟元丹救他?嘖嘖,倒是那旒歆能夠從天巫手里弄到啟元丹,不簡單啊。”

  一行人搖搖頭,看看夏侯距離蘇醒還不知道有多久,又魚貫出門,自己忙自己的去了。大巫們行事就是如此大方,或者說是粗心,就算他們之中最有心計的刑天玄蛭,也沒說安排一個人服侍夏侯的。

  於是,夏侯又在床上靜靜的躺了一陣。

  那啟元丹一進入夏侯腹中,立刻化為一縷縷冷氣,鑽進了夏侯的眉心識海,也就是大巫們所謂的巫穴中。這些冷氣和夏侯的神識交融,刺激夏侯的精神力急速增長,朝著可以容納、融合天巫烙印的境界飛速飆升。

  啟元丹的珍貴,就珍貴在它能極大的刺激一個巫的精神,讓他的精神潛力儘快的發揮出來。精神力有了,距離強大的巫力,這還遠麼?一顆啟元丹,可以節約一名大巫起碼百年的苦修,對於那些急著要培養自己心愛晚輩的世家中人來說,沒有比這更珍貴的藥了。

  夏侯的精神力在不斷的增強,和大巫們單純的增加精神力不同,夏侯的神識或者說元神,也在急速的增長。尤其夏侯的神識是依靠道訣修煉的,如今他體內真元澎湃至極,刺激得他的神識一得到了啟元丹的藥力幫助,就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在增加,很快的,他的神識就達到並且超過了前世他的那些教官所謂的元嬰期高手才能 達到的境界。

  而啟元丹的藥力有限,夏侯的神識增加過快,精神力的增長方面,就不如人意了,如今夏侯的精神力,也就勉強達到了二鼎大巫的水準,和他的肉身水準相當。但是想要擁有二鼎大巫水準的土性巫力,夏侯還要努力的萃煉他的精神力才行。但是精神力和神識二者相加,也可以勉強的融合天巫的精神烙印了。

  水乳交融,幾乎是瞬間的過程,融合就完成了。

  天巫的一身所學,如今就真正的屬於了夏侯,就好似他自身經過了數百年苦修得來的一般,隨手拈來就是絕妙的法訣,卻不似以前那樣生澀,想到什麼,還要在記憶裏翻半天才能找到對應的資料。

  夏侯受到這一次的萃煉,元神得益於那無數魔頭的磨練,已經是堅固無比,加上他的精神力大增,對於日後他的修行,大是有益。一身筋骨肌肉,更被那魔焰萃煉得雜質全無,就留下了很純淨的一塊兒先天血肉,真元流轉之時,幾乎都感覺不到任何的遲滯障礙了。

  睜開眼睛,夏侯眼裏無形的精神波紋射出了老遠,這些精神力還沒有轉化為巫力,卻還不能表現出土性巫力特有的黃色光芒。

  檢查了一下自身的狀況,夏侯只感覺下巴上一陣酸麻,似乎自己被人把下巴打脫臼了一樣。但是這也是小事了,自己體內差點爆炸的真元,那飄飄忽忽性質上自己無法肯定的真元,才真正嚇了夏侯一跳。

  顧不得其他,夏侯跳起來,按照通天道人傳授的法門,五心朝天的盤坐起來,運用心訣,開始收斂體內的真元。

  通天道人不愧是先天神人,傳授的法門擁有不可思議的奇妙威力,那幾乎要讓夏侯爆體的真元,瞬息間就被吸回了丹田。丹田內的變異金丹,自從吸收了天巫的傳承之力後就變得彷佛太陽系一般模樣的變種金丹一陣顫抖,被那龐大的真元一沖,突然解體,無數閃光的紫色碎片在丹田內飛速旋轉,在夏侯尖叫出聲前,已經朝 著中心彙聚了下去。

  一顆鵝蛋大小通體紫光璀璨,晶瑩剔透彷佛舍利子的金丹出現在夏侯丹田內。夏侯渾身輕鬆,飄飄然彷佛升仙,眼前光芒大盛,耳邊有清音纏繞,夏侯忍不住抬頭朝天,仰天發出了一聲極其悠長的龍吟。

  金丹內,一縷縷霧氣一樣的紫色真氣急速流淌而出,速度比起以前的土性真元何止快了百倍以上?蘊含的能量何止大了千倍?

  經過通天道人的提點,經過射日訣掠奪性的修煉,經過這次走火入魔的異變,夏侯機緣湊巧之下,終於幸運的造就了先天氤氳紫氣,脫離了後天真元的束縛,朝著先天大道前進了一大步。

  太古煉氣士,其實是沒有後世的元嬰說法的。他們要麼直接元神飛升,要麼就是肉身成聖,誰見過太古煉氣士在自身體內產化嬰兒,練就另外一個自己的?他們修煉的是先天之氣,威力至大,只要有一顆金丹,就能施展威力無窮的法術。故而在太古時期,煉氣士自稱金丹大道,煉製金丹,仔細的打磨雕琢,才是最重要的功 課。

  而夏侯前世的那些教官,所謂元嬰元嬰,實際上是因為後天真元的性質比不過先天之氣,被逼無奈之下,只能以高度凝練的元神――元嬰――來替代先天之氣的功用,這才有了元嬰這個說法,實際上卻是走了遠路了。

  如今夏侯幸運的脫去了後天,得來了先天氤氳紫氣這先天氣勁中威力最大的一種,只能說他――走火入魔都走得這麼幸運,還能說什麼呢?

  先天氤氳紫氣對元神神識的好處,可比夏侯以前的土性真元,強上了不知道多少倍了。稍微加以時日,夏侯想要在大夏成為一代高手,卻只是喝口涼水的功夫。擁有極強的力量,然後借助九州鼎回歸屬於自己的那個時代,不正是夏侯的目標麼?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46:39

第五十八章 履癸

  漸漸發黃的山林內,夏侯、刑天大風等人,正在督促士兵們瘋狂的訓練。和海人親自過手之後,他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不足,正在努力的彌補自身的缺憾,以求在戰場上,可以給屬下士兵一個更大的存活機會。

  沒人注意到數十裏開外一座山頭上,兩名身穿淡青色長袍的男子正靜靜的站在那裏,目光透過了數十裏的雲層霧靄,深深的注視著夏侯。其中左邊那人肌膚潤澤,渾身有隱隱寶光透出,彷佛身上帶了數百件極品法器。右邊那人則是身形枯瘦高挑,雙目開闔之中,金色棱光四射,威勢好不嚇人,他手上拈著一根三尺長的雪 白鳥羽,輕輕的拂打著身上灰塵。

  左邊那人說話了,聲音圓潤好聽,仿似那玉珠在金盤上滾動一樣。“金光師弟,你看這篪虎暴龍可幸運否?”

  右邊那人手上鳥羽輕輕一抖,已經化為一縷白氣鑽進了自己身體。他仰天打了個呵欠,淡淡的說道:“多寶師兄所言極是,這篪虎暴龍,的確運氣不壞。他的資質本是後天之人,結果居然養成了先天之氣,和你們這些先天之人卻也沒得那差距了。”

  多寶點點頭,臉上露出了一點欣喜:“如此甚好,師尊坐下多一先天之人為弟子,卻是好事。”

  金光也點點頭,臉上依舊古井不波:“卻也罷了,我們在山林裏跟著他作他的護衛,卻是好生無趣。”

  臉上古怪的笑了笑,多寶低聲道:“如此,他如今正在大夏營地內,卻是無甚危險。”

  金光同樣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摩拳擦掌的說道:“如此正妙,我們先去戲弄一下那海人再說。走罷。”

  兩人同時點點頭,化為一道流光飄散。

  夏侯他們全無知覺,根本不知有這麼兩個人在他們軍營附近已經無聊的逛悠了這麼久。他們依然在耗費心力的鍛煉那些士兵,演練陣法,以求在開春註定有的那場大戰中取得先機。黑厴軍、玄彪軍隨著他們的操練,日益精銳,而蚺軍以及其他幾家的軍隊,卻是依然抱著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自認為大夏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 勝,卻是整日裏在軍營裏混日子。

  夏侯他們練兵,卻是不去管他,卻說大夏屬國商族的境內,和東夷人接壤的一塊草原上,枯黃的牧草在秋風中一片片的倒下,露出了其中白花花的牲畜群。商族的牧人驅趕著大群的牲畜遷徙牧場,向南方不斷的前進,離開了這個經常受東夷人騷擾的所在。

  如今的草原上,卻正駐紮著一支大軍。大概四萬許人的營盤紮得是周密緊湊,非常結實。正四方形的營盤長寬五裏,內分二十處小營寨,營寨之中以木欄土牆隔開,其上有吊鬥箭樓,有身披重甲的大夏王庭暗司的精銳士兵守衛其上,護衛著箭樓內那些身體偏弱的巫士。

  而營寨之中,一隊隊巡邏士兵往來游走,卻是沒有一個死角,隨處可聞森嚴的口令問答聲,各個營寨內那些固定的哨位目光森冷,無比警戒的掃視著往來的任何人,不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狀況。甲胄鏗鏘,刀劍閃亮,一群群手持沉重金屬盾牌的士兵,正在營寨之間的空地上揮動兵器,發出了‘哈、哈’的大吼聲。

  整個營寨殺氣騰騰,配合著深黑的旗幟迎著秋風飄舞,那殺氣直沖上天空,連天上浮雲都被沖散了。那營寨四周的牧草,更是顯得比遠處的更加枯萎一些,彷佛那些靠近營盤的牧草,生機都被那殺氣震成了粉碎,早早的就已經枯死。不僅是牧草,就連那天空大群大群飛過的南遷的鳥兒,也都繞開了這個營盤的上空,哪里敢 靠近分毫?

  死寂和肅殺,就是這營盤給人的唯一感覺。而這營盤,就是大夏九王子混天候率領的大軍,為了商族被東夷人侵襲的事情,特意趕來教訓一番東夷人的。唯獨奇怪的就是,和混天候同時出軍的刑天、相柳、防風、申公四家的軍隊卻是不見蹤影,而混天候所紮的營盤,距離商族的領地稍微遠了點,距離東夷人的傳統地盤,又 實在太近了,近得就已經是在東夷人一支小部落夷虎族的地盤上了。

  ‘唷唷唷唷唷唷唷唷’,震天價的尖銳叫聲從遠處一片丘陵後傳來,馬蹄聲隆隆響起,一隊臉上刺了劍齒虎花紋文身,僅僅在下身裹著一條獸皮,面目猙獰,身軀雄壯靈巧的東夷人戰士騎著一種被他們訓化的真馬,蹄聲緊密,直奔而來。他們在距離混天候大營正門還有三百丈的地方,突然轉向,斜次裏沖了出去,等得沖出 了五六裏遠,突然又撥轉馬頭,斜斜的朝著大營正門衝突而至。

  大營正門的大夏王庭私軍猛的大吼了一聲:“敵,警!”隨後,數百名戰士同時半蹲在了地上,厚達三寸、高有半人許、寬三尺的沉重金屬大盾,已經在他們面前、上空組成了一條堅固的防線。士兵們的巫力透過那大盾上的符咒,釋放出了各色光芒,讓那大盾突然顯得又厚重了幾倍,功力最高的那名領軍轄校的盾牌上,一 條條紅色流光,射出去直有三尺多厚,熱浪襲人。

  那近千名夷虎族人同時大笑,整齊劃一的從背後摘過大弓,隨著領隊那中年男子一聲令下,‘噔噔噔’彷佛輪指彈奏的琵琶音,每個人在一次眨眼的時間內,已經急速射出了上百箭!密集的箭矢彷佛一陣風,彷佛一陣雷,帶著森森死氣,遮蓋住了天空的秋日陽光,瞬息間籠罩在了正門那一隊夏軍士兵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無數巨響聲接連傳來,那箭矢和金屬大盾碰擊,發出了巨響和強烈的光芒。一支支金屬箭矢在盾牌上震成了粉碎,但是也給每一張盾牌造成了深深的劃痕。那盾牌上有各種巫力組成的氣盾保護,可是那箭矢上也有各色光芒閃動,巫力對巫力,箭矢對盾牌,非常的公平。

  一陣巨響後,百多名夏軍士兵手上盾牌在瞬息間無數次重擊中突然粉碎,他們的身軀立刻被那接踵而來的箭矢射穿,帶著一個個血窟窿,拋出了長長的血流,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軀已經被彈飛數十丈。又被那夷虎族人中的高手所發箭矢射中的士兵,更是身軀直接在地上就被炸成了一團血漿,噴薄的血污噴得附近的同伴滿 身血紅。

  那領軍轄校‘呀呀’的一聲怒吼,突然舉著那巨大的仿佛在燃燒的金屬盾朝前上前了兩步,攔在了箭流的最前方。他用自己的身軀,自己的性命,替身後的屬下士兵攔向了那箭矢洪濤。

  十幾名巫力強悍的低級軍官同時大吼一聲,同樣舉著手中大盾飛撲而上,緊緊的站在了那轄校的身邊,硬扛一千多夷虎族人射出的十萬多支致命的利箭。其中一名轄士跳起時一不小心,身體微微一個趔趄,頓時被三支呼嘯而來的長箭射穿了心臟,整個上半身被那恐怖至極的力道活活扯碎,帶著五臟六腑的碎片以及半截脊椎 骨,轟然砸在了身後幾名士兵的頭上。

  不過是十分之一眨眼的時間,那轄校大盾上的紅光就被密集的箭矢削得弱了七成,又是十分之一眨眼的時間,他盾牌上的紅光已經消散,密集的箭矢彷佛貪婪的餓狼,直接撞在了金屬盾面上。連串刺耳的金屬劃破的聲響傳來,那金屬大盾只是扛住了數百支箭矢的攢射,三寸厚的金屬盾牌,已經剩下不到一分!

  那轄校一聲瘋狂的怒吼,渾身突然冒出了丈許高的烈焰,狂橫的巫力沖到了右手臂上,整條手臂突然長長了一尺,粗了兩倍,腫脹通紅彷佛充滿了血和火,就要爆炸一般。這轄校隨手丟掉了已經不再起防禦作用的大盾,一拳朝著前方那烏雲一樣猛撲而來的箭矢轟去。

  ‘噗哧’一聲,在拳勁出手之前,一支漆黑的長箭已經洞穿了那轄校的手臂,從全面直透指骨、腕骨、肱骨,從他肩後透了出來。那轄校一聲慘哼,顛狂的把自己一柱鮮血連同一片滔天的火焰從拳頭上狂射而出。那一團方圓十幾丈的火雲,立刻籠罩了數萬支密集而來的箭矢。

  近三千箭矢在火雲中粉碎,但是其他箭矢透過了火雲,已經逼到了那轄校的面前。

  一名都士一聲虎吼,已經撲到了那轄校的面前,張開雙臂,迎向了那閃動著寒光的箭鋒。幾聲怒吼傳來,那都士幾乎是瞬間就被炸成了一團血漿飛散。這轄校眼角突然炸出血滴來,渾身火焰繚繞,團身撲向了那些箭矢。

  話說起來長,實際上一切不過發生在一眨眼的一半時間內。

  一個厚重猶如雷霆,在天空和地面之間不斷激蕩的聲音突然傳來:“好大膽的夷虎族人,你們不怕滅族麼?”

  隨著這陣陣雷鳴般咆哮聲,一團紫色的人影從那營寨正中的帳篷內沖天而起,彷佛一條電光,不,不是彷佛一條電光,而是他本身就是一團不斷朝四周射出手腕 粗數十丈長強勁電流的雷光,這團光影只是在空中閃動兩下,就已經到了那轄校的面前。簡簡單單的一團擊出,天地間卻彷佛響起了萬道天雷齊鳴的炸響,一團澎湃 的雷勁在那空氣中蕩漾出一片迷人的紫色,數萬支急速射來的利箭已經被融為無數點金屬汁液。

  沖出去的紫色人影,正是領軍的混天候,夏王第九子。他的巫力屬性,就是擁有天之號令之稱的雷霆。

  此時的混天候一拳化解了屬下官兵的危機,身體已經‘哧啦啦’一聲,在空氣中拖出了一條數百丈長的電光,瞬間劃破了三百多丈的距離,沖到了那一隊夷虎族騎士的面前。混天候嘴裏一聲獰笑,全無花巧的一拳朝大隊夷虎族人的領隊中年人轟去。

  那中年夷虎族人反應速度極快,在拳頭碰及自己胸膛時,反手一掌劈中了拳面。空氣中突然彌漫出一陣古怪的焦糊味,刺目的藍色電光閃動,那中年人被強勁的電流打成一片黑漆漆的,身軀燃燒了起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燒成了一團焦炭。藍色的電蛇從他身上射出,向其他夷虎族人蔓延。‘啪啪啪啪’一連串的響聲 連同慘叫聲響起,數百名夷虎族人已經在藍色強光中墜下馬來。

  混天候身體漂浮在離地七八丈的高處,眼裏射出兩道朦朧的藍色光柱,彷佛面對一群小老鼠的眼鏡蛇,渾身放出不可遏制的恐怖陰冷的氣息。他低沉的獰笑道:“來了,就留下罷。這幾日,我受夠你們東夷人了。是好漢就和我履癸堂堂一戰,總是如此侵擾,爾等不覺羞愧麼?”

  他右拳猛的伸向天空,於是天空中一片片烏雲飛速的聚集起來,雲層內,可以看到一條條電蛇在急速扭轉,一團團雷火在瘋狂的相互撞擊,雷霆轟鳴的聲音,讓整個大地都顫抖起來。天空之下,地面之上,空氣被強勁的電流電離,每個人的毛髮上,都帶上了靜電,可以看到那些夷虎族人的頭髮,都一根根的直豎了起來。

  逃,拼命的逃,拼命的驅趕著自己坐下戰馬奔逃。可是混天候履癸哪里會給他們逃命的機會?就看得他臉上閃過一個無比快意的笑容,右拳突然狠狠的朝著地面砸下。

  彷佛天神震怒,滿天的烏雲突然朝地面壓下了數百丈,最終到了距離地面只有百多丈的高度,一團團雷火在那烏雲中顫抖了一陣,‘嘩啦啦’的一聲轟了下來。巨響,強光,震得人心髒快要粉碎的巨響,刺得人眼睛將要瞎掉的強光。一道道晶亮的電蛇從烏雲上直接連通了地面,天地中彷佛懸掛起了一個巨大無比,粗達數裏 方圓的雷電支柱。

  剩餘的數百名夷虎族人無聲無息的,連同他們的戰馬一起化為灰燼飄散。混天候履癸瘋狂的笑聲傳出了百多裏外:“東夷人,誰和本天候一戰?你們東夷,莫非沒有好漢了麼?”

  一個奇冷無比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履癸小兒,吃我一箭。”

  被烏雲和雷霆統治的天地間,突然冒出了一團金幽幽的人形光華。那光芒中,矗立著一名身披大氅,背懸厚重箭壺,身材極其威猛的男子。那男子手持一柄淡綠色一人高的巨弓,弓上搭著一支丈許長足足有嬰孩手腕粗的血色長箭,在距離混天候十裏開外的地方,突然一箭朝混天候射來。電光中,只能看到這人的頭上,插著 九支金色斑斕的鳥羽――東夷一族中實力最可怕,號稱有射日之能的神射手,九烏箭手。

  血色長箭撕裂了滿天的雷電烏雲,沒有絲毫聲音也沒有任何徵召的,似乎是在射出的同時,就到了混天候的身前。

  剛才還無比威武的一舉殺死上千名夷虎族人的混天候履癸一聲不吭的,雙手抱住了腦袋,猛的朝地下砸了下去。‘噗’的一下,草塵濺起,履癸無比狼狽的摔了個狗吃屎,那紅色長箭卻正好幽靈一樣從他後心附近滑過,長箭尾羽後產生的空氣震波,直接撕裂了履癸上半身的黑色甲胄,那凝結成實質的空氣激波好似一根重 棍,狠狠的抽了履癸一記。

  張口就是一口血噴出,履癸跳起來抱著腦袋就朝營寨附近逃竄而去。營寨內,已經有幾名極強的大巫大聲吼叫著沖了出來,把倉皇逃竄的履癸接應進了營寨大門。夏軍手腳麻利極其有效率的收拾乾淨了門口的那屍體殘骸之類,閉上大門,封門不出。

  就聽到混天候履癸的聲音瘋狂的詛咒著:“不要高興,等得我大夏九鼎大巫到來,看你還神氣多久。”他跳上了一棟極高的箭樓,朝著那九烏箭手罵道:“你等著,我履癸對天神發誓,我要活生生的一片片的碎割了你,足足割你三萬六千刀再宰了你。少割了一刀,我就不是混天候履癸!”混天候氣壞了,一名九烏箭手擋 道,他四萬大軍十幾日來無法寸進,這不是開玩笑麼?

  那東夷箭手眼裏金光一閃,冷笑一聲,突然抽出一支血色長箭,怒吼道:“射日訣之裂風天襲箭,去!”

  一片片青色風影彙聚在那長箭上,長箭脫弦而出,突然化為數千條手臂粗細的青色風箭,滿天都是刺耳的震耳欲聾的狂風咆哮聲,瞬間又到了履癸的面前。履癸 驚呼一聲,一個倒栽蔥狠狠的摔下地面,那箭樓上的士兵和巫士也是亡命的運足了力氣往下跳,那箭樓已經是‘謔啦’一聲,被無數風箭撕成了粉碎。

  紅光一閃,那支血色長箭已經穩穩的插在了混天候的身前不足兩寸的地方,差點就射穿了他的肚子。這箭手對方位角度的把握,以及對混天候的動作、反應,實在是把握得極其精確,精確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大夏九王子,如果不是你的身份,十個你也已經死了。”那箭手站在十裏開外的丘陵上,聲音卻直接傳到了大夏軍營內。遠遠看去,一群東夷人的高階箭手頭插各色羽毛,騎著雪白的高頭大馬,在那丘陵上下耀武揚威了一陣,一陣呼哨,倏忽遠去。

  履癸趴在地上,突然‘呵呵呵呵’的笑起來。他慢慢的爬起身,輕輕的拍去了衣服上的灰塵,淡淡的問道:“碂黑虎,你說我們還能熬多久?”順手拉起一個從箭樓上跳下扭傷了腳踝的倒楣巫士,履癸大步朝正中營帳走去。

  渾身黑漆漆的,反而一對眸子是亮晶晶的金色,手持一條竹節鋼鞭的碂黑虎大步跟上了履癸,隨手從身邊親兵手上抓過了一條披風,給履癸給披上。他語聲嗡嗡的大聲說道:“主子,那侵擾商族的東夷部落已經被我們打退了千多裏地,短期內不敢再正視商族領地一眼,我們還在這裏做什麼?”

  手上鋼鞭揮動了兩下,碂黑虎桀桀笑道:“眼看這草原上就要下大雪啦,安邑城裏有好酒好酒好娘兒,我們還守在這裏幹什麼?”

  在營帳門口,履癸突然停下,轉身看著碂黑虎,面帶笑容,低聲說道:“等,黑虎,我們在這裏等。”

  碂黑虎愣了一下,抓著鋼鞭往自己腦門上撞了一下,嘀咕道:“等,等什麼?主子這幾天說話越發古怪了。”

  營帳內走出了一名渾身皮膚金黃,一對眸子卻好似最深沉的黑夜,深不見底的漢子,他看著碂黑虎,笑道:“黑虎,你理會這麼多作甚?主子的想法,可是我們能想到的麼?倒是剛才那東夷人,卻是嚇了我一跳。”

  碂黑虎怪眼一翻,朝那漢子大聲吼道:“黃飛豹,你怕什麼?腦袋掉了才多大個疤呢?”

  黃飛豹笑嘻嘻的看著碂黑虎連連搖頭:“我倒是不怕死,卻怕主子被那些東夷人給傷了。唔,主子,您可說說您到底怎麼打算呢?”

  混天候剛要說話,那邊幾個夏兵跑了過來,大聲叫嚷道:“九王子,那商族的湯,給我們送糧草來了。說是還送了一大批酒來。”幾個士兵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饞相,顯然是渴酒渴得厲害了。

  點點頭,履癸大步走進營帳,大聲說道:“快來人替我更換甲胄衣物,請商湯來我營帳中說話。那糧草好酒,都送入輜重營去。”沉吟片刻,履癸命令道:“今晚,每個兄弟分發兩斤酒罷,不用輪值的,可以分上四斤,卻是喝酒了不能鬧事。”

  幾個來傳信的士兵大喜,單膝跪下朝履癸行了個禮,興高采烈的去了。

  過了一陣,當商湯領著伊尹到履癸營帳時,履癸已經更換了剛才被箭風震碎的甲胄,臉上帶著寬厚沉穩的笑容朝商湯迎了上來。“湯,這次你們送來糧草,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呵呵呵呵,履癸無能啊,在這裏無法寸進,慚愧,慚愧。”履癸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很謙虛的位置上。

  商湯卻不敢和履癸如此平等的對話,他朝履癸深深行禮,異常恭謹同時帶著一點感動、一點感激、十分尊敬的說道:“混天候說得哪里話?若不是天候領軍辛勞,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把那夥東夷人趕走?”

  履癸伸手扶起了商湯,一對大眼神光閃動,盯著商湯笑道:“你才真正客氣。商族乃我大夏屬國,東夷人犯你商族,就是犯我大夏。我履癸受父王之命領軍教訓這些東夷人,自然是要盡全力才可。你,我,乃是兄弟,何必客氣?”

  商湯去也不做謙辭,微微一笑,和履癸在營帳內的地毯上跪坐下來,碂黑虎、黃飛豹、伊尹三人,分別侍立在他們身後。幾個士兵快步走了進來,送上了犀角杯、青銅盤,裏面是老酒、燉肉,熱騰騰的香氣在營帳內彌漫開來。商湯他們來的時候,正是快要晚餐時分,那些士兵卻是心饞老酒,連忙先把酒肉晚餐給履癸送 上,只要主將先吃了酒肉,大夥兒卻是可以分享美酒了。

  親手用一柄青銅小刀切下了一塊肥美的羊羔肉遞給了商湯,履癸舉起犀角杯痛飲了一口,大聲讚歎道:“這酒果然是好大的勁道,好酒啊。”他盯了商湯一眼,突然問道:“四大巫家的軍隊如今駐紮在那玉礦之上,商族的東邊領土,卻是不再受東夷人威脅。不知湯可否告訴我,我是應該繼續和東夷人打,還是趁著占了便宜 就撤軍呢?”

  商湯低下頭,沉思了一陣,履癸卻又大聲笑道:“我們乃是兄弟的關係,湯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千萬不要有所隱瞞就好。”

  臉上微微一笑,商湯目光柔和的看著履癸,淡淡的笑道:“這要看,九王子是想要打,還是想要撤了。或者,商湯有問,九王子想怎樣?”

  ‘嘎嘎’的大笑了一陣,履癸重重的鼓掌笑道:“湯,你可比我麾下這幾個只會殺人的莽夫強太多了。既然你這樣說了,你卻給我出個主意,你覺得我應該如何?”他用小刀切下了一塊小羊肉塞進嘴裏,大口咀嚼了一陣,含糊的說道:“你商湯號稱仁君,又有人說你是商族難得一見的天才,對於這些事情,你局外人,總 比我看得清楚罷?”

  商湯愣了一陣,抓起一塊肉塞進嘴裏,用以掩飾自己的猶豫。站在他身後的伊尹不動聲色的在商湯的腳尖上用力踏了幾下,商湯立刻臉色一亮,大笑道:“既然九王子這麼問了,那商湯也就姑且胡言亂語了。天候擔心的,無非就是上任天巫臨終前說的那幾句話罷了。”

  碂黑虎、黃飛豹面色一緊,碂黑虎拔出鋼鞭,已經走出了營帳去,彷佛一頭猛虎,站在營帳前朝著四周虎視眈眈,不許士兵靠近。黃飛豹則是輕輕的用手指摩擦著自己佩劍的血玉劍柄,一對漆黑的眸子裏奇光連閃,盯著商湯冷冷的說道:“如此,湯覺得,我家主人應該如何?”黃飛豹面色兇狠,大有商湯一言出錯,立刻拔 劍殺人的意思。

  商湯看著履癸,履癸卻是忙著吃酒吃肉,彷佛沒注意到黃飛豹身上那凜冽的殺氣一樣。

  商湯微笑,攤開雙手笑道:“我商族乃是大夏屬國,我商湯更是商族之主諸子之一,對於大夏之事,何能言論?”

  履癸怪眼一翻,淡淡的說道:“若你從我,我保你做商族之主。”

  商湯回頭看了伊尹一眼,伊尹輕輕的點點頭,閉上了眼睛。於是商湯彷佛得到了主心骨一樣,笑道:“這樣說來,湯這次倒是沒白跑一趟了。其實前任天巫入滅前那幾句話,對天候乃是天大的好事,畢竟天巫滿臉笑容,又說出了九王子的名號,這是大好的事情。”商湯古怪的笑了幾聲:“就從天候最近幾日向安邑求助,要 求多送巫盾來軍中,卻始終沒有回應,就知道這是大好的事情了。”

  手上青銅刀輕輕一轉,狠狠的紮在了面前條案上,履癸怒道:“老大他們,可是扣住了支援本天候的軍械?”

  伊尹睜開了眼睛,代替商湯說道:“聽說如此,但是我們卻也不敢肯定說,這事情就是那幾位天候做的。”說完,他又閉上了眼。

  履癸低下頭沉思了好一陣子,商湯則是淡淡的說道:“九王子既然在這裏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不如在草原上過冬也不錯。既然據說大王子他們扣下了支援九王子的軍械,那,所需的巫盾之類,我商族還薄有餘財,數萬張巫盾,倒也還能準備齊全了。”

  他看著履癸,有意無意的說道:“有了足夠的巫盾儲備,抵擋東夷人的箭手還行,卻不能對付他們的高階箭手,尤其那三名九羽箭手,九王子該如何應付?”

  不等履癸開口,商湯已經是笑起來:“不過,既然九王子能夠如此篤定的紮營與此,和東夷人周旋了這麼多天,想必是已經有了應對的法門。其實,九王子擔心的事情,一切都決定于大王的心願,只要大王能夠按照天巫臨終的話做,九王子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履癸看著商湯,笑道:“我不擔心,前任天巫的那話,對我大大是好,卻也把我推到了刀尖上,幾個兄弟如今誰不恨不得親自出手殺了我?在草原上過冬,卻也使得,這草原上嘛,如今可比安邑暖和多了,本天候不用擔心被風刀雪劍的劃傷了身子。”他舉起犀角杯,又是一杯老酒下肚,歎息的看著履癸,輕聲說道:“只是 父王的想法,委實難測啊。若商族能助我,那是再好不過了。”

  商湯挪得上前了幾步,滿臉是笑的看著履癸:“混天候領軍助我商族,我商族自然親近天候你。只是,我商族常受那東夷人侵擾,族力衰弱,在大王面前,說句話也沒有分量。”

  履癸看著商湯,面色冷淡,商湯也是同樣淡然的看著履癸,漸漸的,兩人同時仰天大笑起來。履癸朝著商湯伸出了手,商湯緊緊的和履癸對握了一下手掌。履癸欣然說道:“這好說,若我手上得了更大權勢,定然忘不了你們商族的好處。唔,不妨告訴商湯,我在巫殿卻有幾個交好的大巫,雖然父王那邊援助的軍械遲遲不 來,卻有巫殿大巫親身而來襄助本天候。只等我掃蕩了附近的東夷部落,定能讓你商族十年內再無憂患。”

  商湯一聽,頓時面色凜然,連忙直起了身體肅然道:“不知是哪位大巫親自而來?”不僅是商湯,就連他背後一直閉著眼睛,顯得高深莫測的伊尹,都一臉驚訝的看向了履癸。

  帳外傳來了一個清朗卻有帶著點神秘感,語調有點軟綿綿的聲音:“是本座。帳內可是商族族長之子商湯麼?我午乙來了,履癸小子,還不快點滾出來迎接?”

  履癸朝著商湯微微一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朝著帳門口撲了過去:“三十六叔祖,您親自前來,那幾個東夷人的神射手,還算什麼呢?”

  商湯、伊尹的嘴巴張開了老大,他們絕對想不到,混天候所說的巫殿來援的大巫,居然會是巫教教長,現任的天巫午乙。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51:55

第五十九章 刁蠻

  莽莽山林,有白色霧氣在山巒之間升騰漂浮。乳白色的霧氣不受秋風所動,懶散的在山頭左近滾來滾去,給這一片窮山惡水,憑空增加了幾分神秘的縹緲仙氣。幾隻 張開翅膀足足有十幾丈大小的異種鵬鳥在天空盤旋,不斷的發出驚天的長嘶聲,時不時的突然收攏翅膀想要向下撲擊,卻又猛的翅膀展開騰空而起,似乎對下面某些 存在很是忌憚。

  這一片山嶺的正中心,有幾座高兩百多丈,彷佛筆架一樣的靈秀山峰拔地而起。山峰上多竅,絲絲紫色煙雲從那碧綠的山石孔竅中飄蕩而出,在離地數百丈的高空化為一團團紫色雲霞。山頭上有一柱泉眼冒出,絲絲泉水自高處飄散,被那金風一吹,已然是化為滿天水霧,滋養得這幾座山峰苔蘚肥美,到處都是斑斑綠痕或是 小巧玲瓏火焰一般色澤的小樹,以及樹根附近大塊大塊的靈芝、黃精等物。

  黎巫率黎巫殿二祭六禦一十八命合計二十六大巫,以及一萬名極其強大的巫,就隱匿在這幾座山頭左近。原本這幾座山峰上有數個巨大的洞窟,內中生有奇石,暗夜自生光華,實在是一等一的洞府福地,卻是那幾隻大鵬的巢穴。黎巫率領人追尋地氣地脈而來,見得這幾座佔據了地脈靈竅的山峰,當下就下手強奪,生生把那 大鵬趕走,強佔了這地。

  如今山峰之間一個直徑不過十幾丈的小湖岸邊,黎巫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裙,懶散的坐在水邊一根橫伸出去七八丈的樹幹上,兩支白生生的腳丫輕輕的在湖水裏一點一點的,也不管這裏會是黎巫殿一萬名巫這幾個月的生活用水最合適的水源,徑直按照自己的心意,把這靈氣充沛的湖泊,當作了自己的洗腳盆。

  白可憐巴巴的雙手抱著一個明顯急就章用樹根摳成的木盆,翻著白眼,一臉哭兮兮的蹲在黎巫身後的樹幹上,看著木盆中那大堆的珍奇山果、靈藥之物發呆。山果,山果,還是山果,其中夾雜著幾片肥美的葉片,卻是可以直接服用的鮮美草葉,可以當作零食的。但是白看著這些常人想吃都吃不到的珍奇之物,卻眼淚吧嗒的 差點就掉了下來。

  三十天,他落入黎巫的魔爪足足三十天,就足足吃了三十天的果子,喝了三十天的山泉――尤其這山泉,還很可能是被黎巫拿來洗腳過的。對於一頭山林的霸王,人間凶獸貔貅來說,三十天不能吃肉,不能喝血,更不能嘗到那火辣辣的夠勁的烈酒,這簡直就是地獄般的生活。白覺得,他如今就身處地獄,而眼前這個按照 人類的審美觀點來說真正是絕色傾城的女子,就是地獄的魔王,魔王中的魔王。

  黎巫細嫩白淨,稍微帶著點青色的小手伸了出來,很溫和的說道:“白,給我一顆金斑菌果。”白機械麻木的從木盆裏抓起一個拳頭大小,漆黑難看,上面佈滿了古怪的金色斑點的果實,丟進了黎巫的手裏。

  黎巫用很感動很滿意的語氣在那裏輕聲歎道:“天巫說得沒錯,這裏方圓數十萬里的山林,果然罕有人跡,那些土著百姓,都是傻的麼?這麼一顆金斑菌,就可以讓那些可憐的平民多出三百年的壽命!可惜,對我們大巫無用,不過味道卻是真好。”她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素手劈開了那難看的黑色果皮,掏出了裏面白生生毛 茸茸彷佛一顆猴頭的果肉,手指一劃,自己拿了一邊大的,剩下小半邊,就反手塞進了白的嘴巴。

  這果肉一出殼,空氣中就彌漫起一股清香,很清新很甜美的香氣,順著鼻孔就要滲入心底去的那種香氣。黎巫輕輕的歎息了一聲,眯起眼睛,細細的用小嘴啃了一小塊金斑菌果,仔仔細細的品味起來。

  白卻是滿臉惱怒,無聲的在黎巫背後齜牙咧嘴的,舌頭伸出來老長,把那塊金斑菌果在舌尖上裹了幾下,趁著黎巫不注意,飛快的用爪子抓下了那果肉,反手塞進了樹幹上一個樹洞裏,然後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那樹洞上,這才猛的吐了一大口氣,用舌頭狠狠的舔了舔自己手臂上的白毛,消去了那股甜得讓他發瘋的味道。

  一頭貔貅,一頭傲嘯山林的貔貅,居然在這裏吃果子!白的心中,只有悲哀,和對夏侯的無比的思念。

  黎巫花了小半個時辰,才把那半個拳頭大小的金斑菌果肉吃了乾淨。她心滿意足的歎息了一聲,用手拍了拍沒有一點贅肉的小腹,扭動纖細的腰肢,回過身來朝著白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白,考慮一下,你以後是不是願意跟著我?我說了,你的主人篪虎暴龍,如今也是我黎巫殿的人,你跟著我,就和跟著他沒有兩樣 嘛。你們貔貅,就真的這麼頑固麼?”

  白的眼珠子裏面快要滴出血來,他死死的盯著黎巫那高聳的胸脯,腦子裏面只有一個念頭:肉啊,肉啊,肉啊!這可不是白有多麼的堅貞不屈,或者說白和夏侯之間的深厚感情已經淩駕于他對黎巫的害怕,實在是他無法忍受以後只能吃素的可怕生涯。不吃肉,毋寧死!就算是一頭小小的還沒成年的貔貅,也有自己的原則。

  黎巫俏臉慍怒,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白的腦門上,喝道:“你眼睛看哪里?”她吼出了這一句後,卻有突然有點沾沾自喜的,畢竟她快要二十歲的生命中,還沒有一個雄性生物敢這樣大膽盯著她看呢。但是很快的,她又益發惱怒起來,身體突然飛起,狠狠的一腳把倒楣的白踢進了湖水裏。黎巫突然想到,若是一個男子這樣 盯著自己,倒也還能證明她魅力無邊,可是一頭雄性的貔貅?這算什麼啊?

  越想黎巫越是惱怒,心裏也是一陣羞惱,手一指,腳下那樹幹上突然生出了一根新芽,那新芽急速長大,長成了一根堅韌的長藤,飛快的把白綁了起來,倒吊在了樹幹上。白可憐巴巴的尖叫著,那樹藤彈性不錯,他的腦袋還能一點一點的接觸到湖水,濺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黎巫突然‘哈哈哈’的拊掌大小,狠狠的用腳尖在白的屁股上踏了幾腳,喝道:“乖乖的在這裏掛著,我去給你熬藥。唔,真的想要看看這秘傳的藥方子,是不是真的可以把一具肉體練成金剛之軀。白,你的天賦超過尋常大巫甚多,正好拿來試藥哩。”

  白‘嘎嘎、嘎嘎’的尖叫起來,身體不斷的扭動著,奮力的掙扎著。可是踏那數萬斤的怪力一碰到這細細的拇指粗的樹藤,卻是全然沒有了用武之地,根本就拿這看起來細弱的樹藤沒有半點辦法。

  臉上掛著極其好玩的笑容,黎巫輕飄飄的飄到了岸上,哼著小調朝正中的那座小峰行去。一邊走,她一邊微笑著回頭說道:“乖,不要怕,這些藥方子,都是以前諸位黎巫試過的,保證有效。最多就是我的經驗不夠,調配的藥性太強,讓你有點肚子疼、眼睛花之類的,卻也沒有大的損害啊?你要是成了金剛之軀,那可是可 以媲美九鼎大巫的強橫肉身,你主人啊,那個蠻子,以後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白在那裏翻白眼,嘴裏一滴滴的口水耷拉進了湖水裏。黎巫看到他這麼有氣無力的模樣,益發興高采烈起來,腳尖在草地上飛快的點了幾下,已經飄出去了數十丈遠,雪白的腳趾上,卻是一點泥土都沒沾上。

  白,倒吊在樹幹下和湖水親密接觸的白,勉強轉過腦袋,對著天空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同時也是哀怨的嚎叫,很有一點控訴的味道。他狠狠一掙,渾身鱗片突然從白毛下豎起,鋒利的鱗片上竟然閃動著金屬光芒,狠狠的和那樹藤摩擦著。鱗片和樹藤之間火星亂竄,發出了刺耳難聽的‘嘎吱’聲。

  黎巫笑吟吟的靠近了那小峰,正要飛入那山峰正中的一個洞穴內,突然一條黑色人影從左側一座小峰上急撲而下,身形在空中連續三個大盤旋,已經落在了黎巫面前。黎巫的臉色立刻變得冰冷無比,看著眼前那人問道:“何事如此匆忙?”

  這撲下來的大巫帶著黎巫殿特有的象徵:兩顆眸子都染上了樹葉一般的碧綠色。聽得黎巫詢問,他連忙躬身下去,低沉的回稟道:“巫殿傳來的消息。天巫已經率領三萬大巫趕去了九王子的軍營,據說大王對此事不置可否,而幾位王子非常惱怒。”

  黎巫秀眉微微一蹙,淡然道:“那又如何?三萬大巫雖然數量太多,但也許天巫想要滅掉幾個東夷人的部落玩玩?殺光東夷人的男子,搶掠東夷人的女子、財寶,這些事情我們巫殿也不是沒有做過。”

  那大巫嘴角裂開,露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輕聲說道:“可是殿主,據黎巫殿留守的祭巫大人傳來的話說,大王其實並沒有請天巫出手。”

  黎巫看著他,臉上神色紋絲不動,只是很平淡的問他:“哦?大王沒有請巫殿派人麼?”

  那大巫點點頭,同樣皺起眉頭低聲道:“大王的確是請巫殿出人來這裏照應各家的晚輩,卻的的確確沒有請人去幫九王子。商族領地內的東夷人都已經被掃蕩一空,那原玉礦也被四大巫家和王庭拿到了,按照大王的脾氣,哪里會和東夷人繼續打下去?”

  右手無意識的一揮,把身邊一根奇石劈成了粉碎,黎巫詫異道:“這樣說來,九王子是自作主張,已經領軍進了東夷人的領地麼?”

  那大巫沉聲道:“是,故大王心中不喜,並沒有請巫殿出動人手援助九王子。相反,大王還坐視其他幾位王子,把原本要送去九王子軍中的一批巫盾給扣了下來。”

  黎巫臉上露出了極其厭惡的神色,冷聲道:“又要開始爭奪大王的位置了?看來現在的大王活不了幾年了嘛。聽我曾祖說過,每次爭奪王權,安邑可真是整座城市都要塗抹上三層人血還不嫌不夠多。看來,又要開始了。”她冷冷的看著面前那大巫,厲聲道:“傳令黎巫殿所屬大巫,我們靜坐旁觀,不許有人參合在這裏面 去。”

  那大巫躬身,異常嚴肅的凝聲答道:“是,黎巫。”

  這裏話音剛落,那邊已經有四條人影從遠處樹林內急速飄行了過來,遠遠的,就聽到一男子聲音大聲說道:“黎巫,大王子求見。”

  黎巫和那大巫愕然對視一眼,這速度也太快了罷?自己剛剛得到消息,說天巫已經帶領人去了商族的領地,擺明是親近九王子的了,怎麼這大王子就突然到了這裏?手指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披散下來的長髮,黎巫朝著那四名屬下喝道:“給他說,我在煉藥,不見。”

  一個異常渾厚,回音震得幾座山峰都‘嘩啦啦’一陣亂響的男子嗓音從樹林外傳來:“黎巫,閉門不見,不太合情理罷?本天候可是真心實意向黎巫您來請安的。”這聲音剛發出時還在樹林中百里開外,等說到最後一個字,已經到了山峰不遠的樹林邊緣了。

  黎巫皺了下眉頭,身上一蓬綠光閃了片刻,渾身又包裹在了那大巫制式的連頭臉都遮住的長袍內,一層淡淡的黑氣籠罩全身,又變成了日常出現在人前的那陰森、可怖的模樣。她的嗓音也突然變得沙啞僵硬,極其難聽,好似古墓中萬年僵屍勉強彈動喉部肌肉發出的聲音一般。尖銳的叫聲響徹了整個山林:“大膽,誰敢闖 入我的行驛?”

  畢竟是九鼎大巫,雖然黎巫的本命巫力屬性不是雷電所屬,可是一旦動怒開口,依舊引得天空一陣電閃雷鳴,這片山區數千里範圍,被那雷霆震得一陣亂晃,平地裏起了一陣狂風,吹得鬥大的石頭胡亂翻滾,聲勢煞是驚人。

  一名紅臉、黑眉、披散到腰間的長髮上帶著一塊塊金銀二色斑點,顯得極其怪異的青年男子身穿一套漆黑的甲胄,不戴頭盔,背上佩著一柄將近一人長,卻只有三指寬的漆黑玉劍,大步的從樹林內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同樣兩百名渾身漆黑甲胄,頭戴頭盔,只露出兩隻眼睛的彪形大漢,一個個身上鬼氣森森,氣勢淩人。

  數百名黎巫殿所屬的巫無奈的圍在他們身周,被動的跟著他們從樹林裏快速的行了出來。這些巫不敢下手攔截這男子,畢竟他是大夏的大王子,按照大夏以及天下所有部族、部落、王國的規矩,長子繼承父親的權位,他以後就是大夏的王,誰敢無端得罪他?

  也許只有黎巫才是例外。她沙啞的咆哮道:“你們這群廢物,怎麼就讓這幾個妄人闖了進來?給我滾出去。”最後幾個字,卻是朝著那大王子吼出的。聚音成雷,就看到從黎巫頭部正前方突然閃過一道梭子形的綠光,迅疾無比的朝大王子當心落下。

  大王子大驚,哪里敢去攔那道木性靈氣凝聚而成的巫雷?一個狼狽的癩驢打滾,撲在地上滾了個灰頭灰臉的,那巫雷卻已經轟中了他身後的隨從,當場把近百名穿著極品巫甲,自身巫力也極其強大的大漢炸成了飛灰。

  輕而易舉的幹掉了近百人,黎巫的火氣似乎稍微平息了一點。她眼眶的位置冒出了兩團熊熊燃燒的綠色烈焰,死死的盯著趴在地上無比狼狽的大王子冷冰冰的說道:“大王子,盤罟,不要認為你是王子,就能觸犯一名大巫!就是大王,在我們面前也只是平起平坐,你算什麼東西?你必需要付出代價,否則今日我就在這裏破 掉你的巫穴,讓你降為平民。”

  大王子盤罟心裏一陣陣的發冷,向來高高在上的他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大巫的可怕。在居於大夏巫教最頂端的大巫面前,他這個大王子的身份,什麼都不是,他從來就沒想過:一名大夏的大巫,會真的對自己――大夏的大王長子,下殺手。幸好他是有了一些心理準備才過來的,所以,面對眼前情勢,他立刻調整好了自己的 心理狀態。

  他一翻身爬起來,無比恭敬的朝著黎巫行禮道:“是盤罟莽撞,還請黎巫見諒。但盤罟心中有事,實在不得不親自見黎巫一面。”

  黎巫眼裏綠火更盛,死死的盯著盤罟問道:“我殺了你的隨從,你也不生氣?”

  盤罟淡淡一笑,已經恢復了平靜:“既然是黎巫殺的,那麼他們就該死。如果黎巫覺得還很生氣的話,就把剩下的都殺了,我也不介意。”

  綠火猛的一閃,拳頭大小的兩團綠火向上飄出了尺許長的火焰,黎巫怒道:“盤罟,可見你這人太過無情,你也不怕你的屬下傷心麼?”

  盤罟心頭一抖,猛的鼓起勇氣朝著那兩團刺目的綠火看了過去:“他們是我的屬下,我的奴隸,我的個人財物,我讓他們給黎巫殺,這是他們的榮幸,他們有什麼傷心的?他們能夠為我盤罟而死,應該是他們的幸運才是。”他猛的回頭看向了剩下的百多名隨從,喝問道:“你們說?”

  那百多名護衛跪倒在地上,大聲吼道:“願為天候去死。”

  黎巫眼裏的綠火猛的縮小,就變成了兩團綠色螢光在那裏閃動。沙啞的語氣裏面帶上了一點懶洋洋的味道:“這樣啊?既然他們願意為你而死,那就算了。反正是他們心甘情願的,我也不管這些閒事。但是盤罟,我現在很生氣,你居然敢直闖我的行驛,你不覺得,我不教訓一下你,是讓我很臉上無光的事情麼?”

  詫異的看了黎巫一眼,盤罟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他接觸過其他的幾名大巫,但是沒有一個給他的感覺是如此的難以對付。也只有黎巫,讓盤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名大巫的震怒是如何的可怕,而其他的那些大巫呢?他們總是陰柔老練,不動怒,不生氣,但是也不會許諾什麼,也不做任何的保證的。

  他心裏飛快盤算道:“如果黎巫這樣容易動怒生氣,是不是證明,我也可以讓他為我所用呢?他看起來,沒有其他那幾位這樣難對付啊。”

  幸好盤罟已經有了準備,他立刻回頭鼓掌道:“把給黎巫的祭品獻上來。”

  一隊五百人妙齡美貌女子,身穿近乎透明的白色輕紗,手裏捧著直徑兩尺許的大玉盤,每一個少女身邊都有兩名身穿黑色鎧甲的護衛隨行,緩緩的從密林內行了出來。那些玉盤上,瑞氣千條,霞光隱隱,極純的赤金、烏金、隕金、玉髓、玉心、玉液以及一方方極品的尺許寬厚的青色原玉等等,更有各色各式的奇異珍珠、貝 殼、玳瑁、珊瑚,各種角、牙、骨之物,價值何止億萬?

  盤罟上前了兩步,恭恭敬敬的朝黎巫笑道:“這些祭品,還請黎巫收下,日後祭拜天神時,也好使用。這些女子,若是黎巫不嫌她們姿色淺薄,就收了她們做門徒,不也是一樁好事麼?她們可都是盤罟精挑細選出來,巫力潛質不差的貴民稚女,尤其元陰豐厚,更是二百五十對雙生姐妹,極其難得。”

  黎巫殿那些知曉黎巫真實面目的巫差點沒笑出聲來,如果是其他大巫,對於這份重禮,那是絕對收下了,沒人和錢物、女子過不去,尤其大巫的欲望,更是比常人更盛百倍的。這點禮物,說實話,用來進入各大巫殿的門檻那是足夠了,可是想要收買一名巫殿殿主,還真差了太多。不過盤罟應該也知道,這不過是見面禮。

  但是,就是因為黎巫的真實身份是一名二十歲不到的美麗女子,你給她送五百名美貌處女,對她又有何用?

  那從山峰下飄下,站在黎巫身後的二祭巫、六禦巫、十八命巫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冷笑,準備看盤罟吃癟了。

  可是黎巫只是沉默了一陣,眼裏綠火閃動片刻,揮手道:“全部收下。”立刻就有數百名黎巫殿的巫上去,把那些少女引到了一座山峰下的洞穴中去了。那些黑甲護衛跪下,朝黎巫五體投地的膜拜後,恭敬的又退入了密林。

  盤罟大喜,連忙又上前了一步,滿臉是笑的說道:“黎巫,您對於這些,可滿意否?”

  黎巫靜靜的看著他,足足有一頓飯的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就在盤罟滿心猶豫,不知黎巫要做什麼的時候,黎巫突然乾澀難聽的笑起來:“盤罟,以後你要見我,先通傳,我應該會優先考慮見你。這點東西,也只能換這麼點優待,明白麼?”

  盤罟笑嘻嘻的躬身下去,笑道:“盤罟明白。”他在心裏罵道:“那群該死的傢伙,還說黎巫是一年幼女子,回去安邑,非要砍下幾個造謠生事的腦袋才行。年幼女子會如此貪婪?甚至就連送給她的女子都收下麼?看他這麼難纏,分明就是和其他幾大殿主是同一路貨色。”

  黎巫也不說請盤罟進洞窟裏去喝盞茶湯之類的,就站在風口上淡淡的說道:“今天你冒失闖進來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可是死罪免了,你還是得受罰。就為你今天悖逆了我意思的懲罰,你回去安邑了,按照今天的禮物,再準備一份送去黎巫殿。等我回巫山了,自然會點收的。”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52:19

  盤罟大喜,只要你肯收禮物就好,錢物和女子?算什麼呢?掌握在盤罟手上的,就有安邑最大的兩家商會,錢物那是使喚不盡的。他連忙點頭:“是,是,盤罟今天莽撞了,幸得黎巫不追究,盤罟自然明白應該如何做。呃,不知,黎巫對盤罟,可是如何看法?”

  祭巫、禦巫、命巫,這掌握著黎巫殿大權的巫們立刻伸長了耳朵,黎巫接下來的幾句話,就可以代表了黎巫殿在未來不遠時安邑王權爭奪戰中的立場和原則,必須弄清了黎巫的心意,才好他們對症下葯啊。比方說,如果黎巫對某個王子有好感,自己收那個王子的賄賂,都收得理直氣壯的不是?也不用像現在那樣,偷偷摸摸 的私下接觸了。

  ‘哼、哼、哼、哼’,一陣極其冰冷的笑聲從黎巫臉部那黑霧下發出,冷徹心底的寒意,讓盤罟驚訝的後退了幾步,不知黎巫是什麼意思。

  故意盯著盤罟看了好一陣,看得盤罟渾身都不自在了,黎巫這才淡淡的說道:“過去二十年,每年祭神之日,你總有祭品獻上,倒是讓本巫對你有了點好感。尤其十年前你送來的那顆可以避水、避火、避塵、避邪的蛟龍珠,我很是心喜。”

  盤罟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咬咬牙,躬身道:“今年年底祭神之日,定然有另外一顆蛟龍珠送上。”

  黎巫詫異的看了盤罟一眼:“蛟龍珠可是這麼容易得的麼?盤罟天候千萬不要勉強。一條蛟龍,嘿,怕是要損失不少人命罷?”

  盤罟單刀直入,異常直白的看著黎巫說道:“只要黎巫能在父王面前給盤罟幾句美言,死幾個奴隸,算什麼呢?”

  黎巫又是陰笑了幾聲,假借她祖母的身份在那裏笑道:“好啊,這就看大王子以後的心意到底如何了。大王最近百年來,身體健壯,輪也輪不到諸位王子動心思,故本巫只收了你們的祭品,卻是不理會你們的閒事。不過,既然,那麼,盤罟天候明白?”

  盤罟心喜,連忙行禮:“自然明白。盤罟別無他求,只求黎巫能稍加照顧盤罟,也就足夠了。”

  輕輕的點點頭,黎巫轉身朝自己所暫居的小峰行去,低沉的說道:“很好,大王子請回去罷。到了安邑,每逢祭神之日,派人來送祭品則可,大王子自己還是注意形跡為佳。”黎巫突然停了下來,扭頭朝盤罟陰沉的冷笑了幾聲:“另外,大王子把你俺插在我黎巫殿的人招回罷,否則,可不要怪本巫不客氣。能找到這裏來, 大王子花費了很大力氣罷?”

  盤罟愕然看著黎巫:“黎巫,盤罟並無在黎巫殿安插人手呀。盤罟可是在這附近尋找了好幾天,才發現了黎巫的行驛所在。”

  黎巫有點惱羞成怒的喝道:“難道我親自挑選的行驛,就如此容易被人發現麼?沒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你怎麼可能找到這裏?”

  盤罟的額頭上,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他真的沒有在黎巫殿安插人手,可是黎巫怎麼就不聽他的解釋呢?

  眼看著黎巫右手一揚,就要給盤罟一個教訓,這邊西北角的山林處,突然傳來了人聲吼叫怒駡聲、野獸瘋狂長嘯聲以及沉重的兵器敲打在肉體上那沉悶的‘噗噗’聲。

  十幾名黎巫殿下屬的巫士狼狽的從那山林中退了出來,嘴裏大聲的吼叫著什麼,後面跟著一頭獨角紫紋體型彷佛豹子的異獸,張牙舞爪的嘴裏正噴出了一縷縷火光。而更後面一點,夏侯騎著墨麒麟,手裏揮動著那根二十四萬斤的狼牙棒,大聲咆哮著衝殺了過來。“哇哇哇哇,呔,咬了老子的手下軍士就想要逃走,哪里有這 麼輕鬆的事情?追遍整個山林,老子也非宰了你不可!”

  身穿龍皮軟甲,頭戴雙角龍鱗盔的夏侯騎在墨麒麟上,就彷佛一尊魔神下凡,聲勢浩大的衝殺了過來。那十幾名黎巫殿的巫士肉身卻是不甚強大的,哪里願意和這個一身怪力的大漢硬對上?連連後退的結果,就是讓夏侯沖進了黎巫的行驛。

  黎巫氣得渾身發抖,眼裏的兩團綠火一下子冒起來三尺多高,彷佛整個腦袋都在燃燒,真正是氣得火冒三丈了。他尖叫道:“你們這群廢物,在幹什麼?一群六鼎大巫被一頭牲畜以及,以及一個蠻子給嚇成這樣,你們還有什麼用?”

  十幾個巫士聽到黎巫的罵聲,不由得臉色一紅,身上突然冒出了青色的光焰,一層厚厚的光幢攔在了那異獸和夏侯的面前。

  夏侯沒來得及注意是誰發出的那叫駡聲,他在小心戒備那條極厲害的異獸的反撲。那獸看到前方有青色光幢攔路,卻也是個識貨的,腰身一扭,猛的騰空,張開大嘴就朝夏侯咬了下去。夏侯怒吼一聲:“雜碎,來得正好!篪虎大爺的人,你也敢動?”挺起那個狼牙棒,夏侯咆哮一聲,一棒狠狠的砸下,那異獸被夏侯當頭一 棍掃在腦門上,發出了巨大的一聲轟鳴,身體斜斜的落在地上,又立刻彈起來逃竄。

  墨麒麟身軀巨大,卻是沒辦法收住腳步,眼看著就朝著那十幾名六鼎巫士發出的光幢撞了上去。

  夏侯看得那光幢厚重,看到後面十幾名身體瘦削的黑衣大巫在攔路,不由得血脈中來自於篪虎蠻族的凶蠻之氣發作,大聲吼道:“奶奶的,什麼牛鬼蛇神,也來攔我?”

  體內氤氳紫氣急速運轉,讓夏侯的肉體力量立刻提升了兩倍!連同那二十四萬斤重的狼牙棒一起,以力揮棒,以棒引力,瞬間爆發的力量,何止數百萬斤上下?夏侯都感覺到了自己手臂上,幾條筋肉已經被拉得有點隱隱作痛了。土黃色的皮膚下,淡紫色的光芒一閃而過,狼牙棒已經橫掃在那光幢上。

  十幾個六鼎巫士慘叫一聲:“卻是苦也!”巫士和巫武,是大夏的兩種不同的職階,巫士擅長的是巫咒、巫法,自己肉身卻往往比自己的巫力等級低了好幾個階層,這些六鼎巫士,哪里受得住夏侯的猛擊?夏侯雖然巫力如今不過是九等,可是肉身卻是實實在在的二鼎大巫的水準。更因為他修煉的是土性巫力,肉身力量格外 強大。更何況夏侯體內,還有先天道氣支撐呢?

  光幢只是微微一抖,就把夏侯的攻擊攔了下來,可是那十幾個六鼎巫士卻是吃不消那巨大的力量,身體被震飛了上百丈,筆直的撞上了後面山崖,深深的沒入了那山石幾丈深。

  黎巫殿的那些巫武怒聲叫駡,一名六鼎巫武身體一閃已經到了夏侯面前,一拳毫無花巧的朝夏侯當面轟至。

  夏侯愕然,在他視線內,面前那巫武的一拳,似乎填塞了整個天地,夏侯的所有感官內,從他的眼、耳,一直到他的神念,就被這一拳之威塞滿。呼嘯的拳勁抽空了夏侯身體四周所有的空氣,所有的元力,所有的一切,夏侯就籠罩在一個真空罩子內,無法動彈,無法思考,無法言語,只能彷佛死人一樣,靜靜的等候那彷佛 極慢的一拳朝自己落下。

  沒人懷疑,這一拳下去,夏侯會被撕裂當場,也許一塊殘渣都剩不下來。實力相差,實在太大了。別看夏侯能一棍掃飛十幾個六鼎的巫士,但是如果那些六鼎巫士給他們時間施展巫咒,一百個夏侯也就瞬間殺死了。在和那些巫士的巫力相等的巫武面前,夏侯根本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最少,現在的夏侯,沒有任何反抗的資 格。

  黎巫看著夏侯那獨特的黃澄澄的面皮,顫抖的身體突然平息下來。她身體輕盈的朝著夏侯飄了過去,在空中還能有餘暇對那盤罟喝道:“算你運氣,居然真有這種混蛋能闖入我的行驛!盤罟,離開這裏,有事派人求見即可。”

  盤罟也是反應極快的,他也不願意自己和黎巫會面的事情被太多人知曉,尤其是這種不屬於黎巫殿也不屬於他的人。當下他朝黎巫躬身一禮,身體突然一彈,帶著一溜兒殘影,已經出了山林。隨後山林內狂風大作,盤罟帶著一眾屬下,有點歡喜,但是也有點發愁的離開了。

  那大巫的拳頭,眼看就要接觸到夏侯的身體,卻突然被一隻籠罩在黑色霧氣中的手掌攔了下來。那手微微一送,這大巫足以毀滅一座山林的拳勁頓時被化解無形,身體也踉蹌著退後了幾十步,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巫武,以及那十幾個在同伴面前丟臉、正準備施展巫咒的巫士同時朝黎巫跪下,恭敬的膜拜道:“黎巫。”

  夏侯突然從那噩夢一樣的場景中恢復過來,剛剛清醒,就看到十幾名巫朝自己身前的那黑衣人膜拜,還口稱大巫,不由得立刻叫道:“哈,黎巫,是你這個丫頭。啊,唔!”

  黎巫猛然轉身,朝著夏侯喝道:“你要死麼?”籠在黑霧中的小手狠狠的捂住了夏侯的嘴巴,黎巫反手一掌輕鬆拍碎了夏侯追殺的那頭異獸的腦袋,身體一彈,已經裹在一團黑風中,拉著夏侯的脖子把他扯進了自己居住的洞窟。

  夏侯只感覺脖子一緊,突然一股大力傳來,自己身體已經是飄蕩而起,瞬間就到了一個通明潔淨的洞窟內,然後被人用極其沉重的力量慣在了地上。要死不死的,夏侯正好是尾椎骨被杵在了山石上,疼得他‘嗷’的一聲,猛的跳了起來,抱著尾錐骨的地方,狠狠揉動起來。

  眼前青光閃爍,黎巫脫去了外面那件寬大厚重的黑色長袍,打了個呵欠,身體懸空三寸漂浮著,飄去了一張石榻上盤膝做好,左手輕輕的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任憑長髮一縷縷的從額前滑下,黎巫死死的盯著夏侯,懶洋洋的說道:“蠻子,你居然湊巧能跑到這裏?不如我們商量件事情,怎麼樣?”

  眼前一花,隨後腦子一陣,差點就迷失在黎巫那絕美的容顏裏,夏侯連忙搖搖頭,扭頭不敢看黎巫,大聲說道:“可不是湊巧,我追那條該死的牲口追了兩天兩夜,可跑了這麼多的路,才到了這裏。古怪,你們黎巫殿的人在這裏幹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如此不客氣的話,若是別人對黎巫說,黎巫已經下手懲戒了。但是一想到夏侯的出身來歷,黎巫自覺得,和一個蠻子,你計較什麼啊?當下她極其少見的露出了笑容,笑吟吟的看著夏侯說道:“見不得人?不,只是見不得刑天大風他們。你今天可沒見到我們黎巫殿的人在這裏,明白麼?”

  夏侯恍然,也不客氣,坐在了石榻前的一張石椅上,翹起二郎腿說道:“原來如此,你們是刑天厄他們那群老頭請來的保鏢罷?感情他們還是害怕自己的子孫出事啊。”

  黎巫淡淡一笑:“四大巫家的地位何等重要?好容易挑選出值得造就的子弟培養了十幾年,怎能讓他們真的死在戰場上?”

  點點頭,夏侯不敢看黎巫是真,可是他動作很大方也是真的。隨手抓起面前石桌上一個茶盞,從玉盆內舀了一盞茶湯喝了下去,夏侯樂道:“放心,我不會給刑天大兄他們說的。哈哈哈,有你們在後面坐鎮,我卻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危了,這真要和海人對上了,我可要好好的和他們玩玩。”說到這裏,夏侯眼裏突然閃過了一 縷極其濃厚的血腥殺氣。

  黎巫眼看夏侯用自己的茶盞喝茶,氣得就要飛起一腳把他踢出去,正在考慮是不是要踢斷他幾根骨頭的時候,驀然見了夏侯眼裏那只有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才能有的殺氣,不由心裏一陣好奇,頓時容忍了夏侯在自己面前的放肆。但是一轉念,她又一陣的惱怒,一個蠻子,自己這麼容忍他作甚?

  正在遲疑是不是要出手教訓一下夏侯,夏侯卻已經把話題轉到了剛開始的那句話上:“不知黎巫找我,還要商量什麼?我篪虎就一蠻荒蠻人,身上沒錢,也沒權沒勢,長相也只能說勉強算是個人形,黎巫你還有什麼和我商量的?”他自嘲的揮動了一下修煉玄武真解帶來的後遺症:那兩條比正常比例長一尺多的手臂。

  黎巫掃了夏侯一眼,鬼使神差的笑起來:“你這兩條手的確古怪,但是誰說你長相不怎麼的?起碼你臉相比幾個王子都要順眼一點。”

  夏侯一愣,黎巫也是一愣。夏侯哈哈笑了幾聲,沒往心裏去;黎巫卻是猛的一陣惱怒,可就把這事情深深的記在了心裏,又是恨不得一拳把夏侯給打死才算甘心。她語氣變得極其冰冷,異常不客氣的說道:“不說那些沒干係的,就問你一句話,把白送給我罷。”

  聽到這話,夏侯猛的跳了起來,指著黎巫的鼻子喝道:“你做夢罷?你搶走了白,我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分上,勉強讓白在你手下受了個多月的折磨,這是我找不到你。要是我找到你了,早就把白帶回去了。黎巫,你堂堂九大巫殿殿主之一,你搶我的白做什麼?”

  看著夏侯那距離自己鼻尖只有三寸的手指,黎巫氣得牙齒直癢癢。但是,黎巫畢竟作不出殺人越貨的事情,只能勉強把腦袋往後縮了一點,冷冰冰的說道:“所以,我才和你商量啊。你把白送給我,我儘量給你好處可好?”

  夏侯冷笑:“好處?白和我自幼一起長大,卻和我是兄弟一樣,他更認我為父兄一類,什麼好處能讓我拿去交換他?若是你的親眷,你可願意?什麼好處都不行,除非你讓我做了大夏的大王,還勉強有的考慮。”

  “呃?你把一頭貔貅當家人?”黎巫愕然看著夏侯,看著他張牙舞爪的兇狠模樣,心裏卻是生出了一點異樣滋味來。原本不過是想要用白來當她黎巫殿藥方子的白老鼠,這一下,黎巫可就起了別的心思。她露出一絲淺笑,很得意的看著夏侯被自己一個笑容迷弄得瞳孔都猛得擴大了些許,揚揚得意的說道:“那,你可以這樣 想,我是黎巫殿主,你是黎巫殿的屬下,你的東西,不就是我的麼?”

  這是什麼邏輯?這是什麼思維?夏侯突然發現,這黎巫簡直就是古怪到了極點。毫不猶豫的,他從手鐲裏摸出了黎巫給他的黎巫殿的木牌,丟火炭一樣的丟給了黎巫。“哈,我的東西就是你的?這可不一定,我的阿姆可不是你的阿姆,我的阿爸可也不是你的阿爸,嘻嘻,哈哈哈哈!”夏侯順著黎巫的話頭順勢接了一句調皮 話。

  黎巫一陣失神,阿姆和阿爸這種蠻族的稱呼,她自然是聽得懂的。隨後她突然一陣惱怒,大聲喝道:“你諷刺我父母死得早不成?”眼裏青光一閃,黎巫突然團身撲上,對著夏侯就是一陣的拳打腳踢!

  淒慘,無比的淒慘。

  前世學來的近身搏鬥技巧完全無用,這世修煉的先天之氣和巫力更是擺設,在絕對得優勢力量面前,你除了被動得享受那小巧得拳頭,就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啦。夏侯就彷佛麵團一樣,被個子比他嬌小得多的黎巫抓起來又慣下去,這一頓拳頭,砸得夏侯渾身疼痛,如果不是那龍皮軟甲護在外面,紫綬仙衣護住了裏面,夏侯非 要斷幾根骨頭才好。

  黎巫俏臉一陣通紅,眼裏青色火焰直沖出一尺多遠,用拳頭打得夏侯趴在地上無法動彈了還不算,猛的站上了夏侯的身體,用那白嫩嫩的小腳,對著夏侯就是一通瘋狂踐踏。黎巫輕輕一腳何止數萬斤的力量?當下就震得整個小峰都顫抖起來。

  黎巫殿兩大祭巫,兩名自黎巫的祖母時就開始擔任祭巫重職的老人看得山峰一陣的震動,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撲了進來,於是他們就看到眼眶被打出了兩團青黑的夏侯抱著腦袋躺在地上,黎巫正站在他身上,一腳、一腳、又一腳的朝他身上亂踢亂踏。

  一位祭巫乾笑起來:“原來,旒歆在玩啊。哈哈。”他轉身化為一團青影不見。

  另一位祭巫怪笑起來:“旒歆啊,可不要打死了,就不好玩了。”他也立刻轉身,無影無形的溜走。

  黎巫更是氣惱,突然眼角已經有水珠滴下:“篪虎暴龍,你這該死的蠻子,你故意慪我?要你一條白貔貅又有什麼?你說什麼阿姆阿爸的?你諷刺我父母早死,祖父祖母也死得快麼?今天,今天,我非打掉你這種饒舌之人的滿嘴大牙不可。”

  說著說著,黎巫果然是抓起夏侯,就要掰過夏侯的腦袋去扯他的牙齒。

  夏侯一陣心慌,這黎巫,感情還是一個可憐的孤兒?可想而知她在巫殿那樣陰森的環境下養成的脾氣會是多麼可怕。對人的心理瞭解甚深的夏侯,可不願意吃這個眼前虧。唔,向一名小姑娘投降求饒,似乎也不是很丟人罷?夏侯當下叫嚷起來:“罷了,罷了,我一時失言了,你要白陪你就是,但是白還是我的,只是在西疆 大戰時,為了他安全,留他陪你一陣就是。”

  看到黎巫的小手已經快要伸進自己嘴裏,夏侯那個嚇啊,真要拔掉了滿口大牙,夏侯可不相信大夏能夠有人把他的牙齒補上去的,這可叫他以後怎麼見人?當下他連連賠起了笑臉:“黎巫大人,這可就是誤會了,我可不知你的家事。但我篪虎暴龍,堂堂一漢子,怎麼也不會拿你一小姑娘的傷心事來說道的,你要拔我牙,可 就真正太離譜了罷?”

  黎巫愣了一下,看著自己青白水嫩的小手,再看看夏侯的大嘴,卻也不好意思就這麼伸進夏侯嘴裏去。再聽到夏侯服軟求饒的話,再聽說他把白借給自己,頓時又有點心喜。

  一拳封在了夏侯的鼻子上,打得夏侯抱著鼻子退後了十幾步,黎巫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塊木排,手指在上面劃了幾下,隨手丟給了夏侯。她臉上已經掛上了笑容: “你這蠻子卻是有趣,聽說你年紀比我還小了兩歲,可有膽子叫我小姑娘?你把白借給我卻是好,這事情我們以後再慢慢商量。我也不會虧待了你,提升你一級罷, 雖然沒有實際身份,這權威卻也不小了。”

  夏侯嘰嘰咕咕的接過了那木牌,果然,上面閃動著綠色光芒的葉片,已經變成了六片。他嘀咕道:“比你小兩歲又怎地?在我部族裏,我這麼大年紀,可有孩子了。”

  黎巫被夏侯逗得大笑起來,她從來沒有試過如此的大笑。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直接飄起來兩尺多高,重重的拍了一下夏侯的腦袋:“篪虎蠻子,你還想要生娃娃?哈哈哈,可否要我九大巫殿之主出面,給你找一個大夏王的女兒?卻是便宜了你。”

  夏侯嘎嘎傻笑,公主?他夏侯可沒有那個興趣。

  黎巫卻是臉上突然一陣漲紅,自己今天的舉動實在離譜,更何況說出了那種,那種沒來路的話來?她是又氣、又惱、又怒、又羞,猛的飛起一腳,直接把夏侯從洞窟內準確的踢飛了洞外。夏侯慘叫一聲,筆直的從那百多丈高的地方砸了下去。

  夏侯心中慍怒,下意識的叫嚷起來:“你這婆娘,好惡毒。”

  黎巫耳朵多靈啊?只要她願意,數百里內一切風吹草動都能聽到,這夏侯在洞外低聲咒駡,不等於在她耳朵邊大聲吼叫麼?她那個氣啊,當下身上黑霧一閃,那黑漆漆的長袍又披在了身上,身體一縱已經下了山峰,朝夏侯筆直的追殺了過去:“你這蠻子,我今天非扯了你的牙不可!你給本巫站住!來人啊,給我抓住那蠻 子!”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55:19

第六十章 軍情

  點擊榜就不說了,但是啊……這貴賓榜,都領先俺一百多票了。在更一章,周志們呐,就看你們的表現了啊……

  就好似金屬性的巫力最怕受到火屬性巫力的傷害那樣,土屬性的巫力最頭疼的,就是來自木屬性的傷害。

  夏侯是如今整個大夏都極其罕見的,純粹的土性巫力,沒有任何其他屬性的最純粹的屬性。而黎巫呢?也是極其罕見的純粹的木性巫力擁有者。尤其黎巫所擁有的木性巫力,所修煉的,是黎巫殿秘傳的,擁有極大生機催化能力的巫訣。

  黎巫的拳腳留在夏侯身上的木性巫力,根本不可能被夏侯驅散。一旦他用土性巫力去衝擊那些遍佈他嘴唇、眼眶、鼻樑的木性巫力,那青色的巫力就好似吃了春藥一樣,‘呼呼’的就擴張開來,讓夏侯臉上的青紫範圍更加擴大,更加見不得人。嘗試用巫力驅散臉上的傷勢卻無效果後,夏侯只能黑著兩個眼眶,腫著嘴唇,青 紫著顴骨,帶著一隊士兵返回了大營。

  大營內,刑天大風正召集了士兵,進行一天一次的例行訓話,無非就是要兄弟們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就是夏侯教給他們的那一串串的客套話。而下面黑厴軍、玄彪軍的士兵則是不斷的吼叫歡呼,回應刑天大風的訓喝。

  刑天玄蛭眼睛尖,看到夏侯臉上裹著一塊青布,帶著那隊巡邏兵匆匆的走進大營,還抬著兩個受傷的士兵,心中詫異的他卻沒有說話,偷偷的下了點兵校場的高臺,接著營房和旗杆、柵欄之類的掩護,跑到了夏侯身邊。“怎地?碰到海人的大隊人馬了麼?怎麼還弄傷了兩個?”

  夏侯回過頭來看著刑天玄蛭,小心翼翼的把臉上包著的青布緊了一下,甕聲甕氣的解釋道:“這一次出去,一個海人都沒碰到,卻是被一頭天火豹咬傷了幾個兄弟,這兩個倒楣,正好咬在了胯部上,只能抬回來。”

  “唔!”眨巴了一下眼睛,刑天玄蛭指著夏侯的腦袋,很好奇的問他:“那你怎麼回事?被那畜生破相了?”

  再次緊了一下腦袋上包著的青布,夏侯仰天長歎:“的確被破相了。你真的要看?我可不能給你看到這模樣。”

  刑天玄蛭哈哈一笑,突然對夏侯身後叫道:“大哥,你看篪虎的臉。”夏侯一愕然間,刑天玄蛭飛快的伸出手,一手撤掉了夏侯腦袋上蒙著的布。驚愕的看著彷佛一頭大熊貓,嘴唇腫起來老高的夏侯,刑天玄蛭嘴角抽動了幾下,一口氣嗆在了嗓子眼裏,突然‘咯’的一下笑出聲來。“哈,哈哈哈,篪虎,誰能把你打成這 樣?”

  刑天大風他們聽到了刑天玄蛭的笑聲,刑天大風連忙揮揮手,大吼道:“兄弟們,去,都去山上給老子砍樹、整石頭,趁著西疆的大雪還沒有落下,趕快給老子把那營房加固了。想要暖暖和和的過個冬,趁著還有一個月的好日頭,給老子都忙起來!尤其劈柴,都準備足夠了。”四十萬黑厴軍、玄彪軍的士兵同時大聲應答 ‘喏’,震得整個山嶺地動山搖,一隊隊士兵整齊有序的散開,瞬間就沒入山林裏了。

  刑天大風、刑天磐、刑天鼇龍、刑天羆、刑天荒虎幾個匆匆的跳下高臺,在夏侯重新抓起那青布蒙住腦袋之前,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抓住了他的膀子,仔細的打量起夏侯那彷佛被一千頭犀牛踐踏過的腦袋。刑天磐幾個很沒有良心的大笑起來,差點沒笑得趴在了地上,刑天大風則是怒道:“看這樣子,卻是被人打的,他娘的, 誰敢找人揍你啊?我帶人去抄了他們的大營!是相柳胤呢,還是誰?”

  幾個刑天家的好戰分子一下子精神起來,一個個嗷嗷亂叫的要點起兵馬,和相柳家的人分個勝負。在他們想來,在西疆這塊地方,能夠把夏侯打成這個樣子的,也就和他們對著幹的相柳家的人吧?

  夏侯臉上肌肉一抽一抽的,臉色無比難看的盯著刑天大風叫嚷起來:“夠了!不是他們!算我篪虎暴龍倒楣,帶人巡邏吧,還碰到鬼了!”

  刑天大風愕然,一手抓住夏侯問道:“好,好,到底是誰動的手?我非揍掉他滿嘴大牙!”

  夏侯含糊的咕噥了幾句,用手摸摸自己的牙床,含糊的說道:“這個事情,就這樣吧,總之和相柳柔他們無關,就當我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了就是。”他可是不敢說是黎巫把自己打成這樣的,一個大老爺們被一個小姑娘揍成這樣,他丟臉不丟臉啊?尤其如果他說出了黎巫的名字,還不知道招惹出什麼是非來。不說也許會影 響刑天大風他們的備戰心理,就是黎巫抖落出自己和她簽署的那些近乎喪權辱國的條款來,夏侯的臉上也掛不住啊!在黎巫的暴力威脅下,夏侯幾乎是把自己囫圇個 的給賣給了黎巫殿了。

  十幾個高級軍官也嘻嘻哈哈的湊了過來,對著夏侯那張花花綠綠的臉蛋是左看看、右看看,說不出的稀罕。夏侯那個羞惱啊,可就不用提了,正尋思著要不要學以前見的那些被人抓奸在床的女人,當場暈倒以避過羞恥的時候,突然幾個士兵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大聲稟告道:“軍尉、諸位制官、篪虎都校,那艾葦帶著幾個手 下來了。”

  刑天大風他們立刻嚴肅起來,大聲喝道:“人在哪里?帶她們直接去中軍。”

  夏侯趁著機會用青布蒙住了腦袋,就露出了兩隻顯得特別深邃的眼眶,拉著那墨麒麟的角,跟著一行人到了中軍營房。

  剛剛進營房坐定,艾葦已經滿臉風霜的帶著幾個屬下大步走了進來,用那說不出滋味的古怪眼神看了夏侯一眼,艾葦朝刑天大風行了一個當地的貴族禮節:“刑天將軍,我這裏有很重要的軍情稟告。”

  刑天玄蛭輕咳了一聲,淡淡的說道:“來人,上座,上茶湯。慢慢說,不要急。海人又給我們準備了什麼麻煩?”

  艾葦也不客氣,在刑天大風他們正對面坐下,端起一盞茶一飲而盡,冷冷的說道:“獵會之後,海人總督安道爾在海人執政院的聲望突然提升了很多,受到了海人執政院的嘉獎,並且提升了他在執政院的執政等級,擁有了更大的權力,可以調配更多的軍隊和武器。”

  夏侯甕聲甕氣的說道:“這樣也能升官?他在獵會上的表現可不怎麼的。他有親戚在執政院罷?”

  艾葦冷冷一笑:“安道爾的父親是執政院的執政官之一,他的親舅舅更在神殿擁有很強的勢力。所以,敢於出席‘野蠻的、邪惡的、殘暴的、無恥的’大夏軍隊設立的宴會的安道爾總督,已經被他們宣揚成了海人的英雄。”她看了蒙著臉的夏侯一眼,淡淡的說道:“只是,他手上的戰爭資源越來越多,對你們可並不是什麼 好事。”

  “你打聽到了什麼?”刑天大風很不客氣的打斷了艾葦的話。

  聳聳肩膀,從面前大茶盆裏舀了一盞茶湯又是一口氣喝下,艾葦冷笑道:“海人的數百萬援軍,請注意:是純粹由海人的精銳組成的海人正規軍,並不是從他們征服的領土內選拔的徵召軍。援軍已經從東部領的後方防區趕到了呼倫河流域一線,他們正準備構建一條防線。”她站起來,走到牆上掛著的一張地圖面前,狠狠的 在地圖上畫了一下。“從呼倫河源頭的山口一直到下游的大湖這裏,一條阻攔你們進攻的防線。”

  刑天磐大笑:“防線?這群海人嚇壞了吧?”

  一眾夏軍軍官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的。沒有什麼比看到敵人在自己面前構建防線更能讓他們高興的了,敵人害怕了,他們不敢發動正面的攻擊,他們只能被動防守了。而夏軍,夏軍不就是在一波波浪潮一樣的進攻中,打下了如今九州這麼大的一塊疆土麼?

  “隨著援軍到來的,還有兩百五十套戰略級武器系統,海人的戰爭工具中威力最強大的武器。”艾葦的話,彷佛一柄利刀,讓這群夏軍將領的笑聲嘎然中止。她掃視了一下坐在那裏面色冷肅的夏軍將領們,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以前海人軍隊從來不使用戰略級武器。可是自從安道爾出任了東部領的總督,他似乎已經用 戰略級的武器攻擊過你們?”

  刑天大風、夏侯同時摸了模自己的下巴,鼻子裏重重的噴出了兩團冷氣。

  就好像夏人的七鼎、八鼎、九鼎大巫,向來只是定點剷除一些敵人之中極其強大的個體存在,從來不出現在常規戰場上對普通士兵加以屠殺一樣,海人的戰略級武器,也是備而不用,只是留作威懾的一種最終手段。可是安道爾,為了報復刑天大風他們對海人巡邏隊的攻擊,就使用了一次。很顯然,行事手段激烈的安道爾, 很可能在後面的戰役中,把這些武器投入實用。那麼,一百萬夏軍,經得起戰略級武器的轟炸麼?

  “他媽的,這小子發瘋了麼?是不是我們也要向家裏求援,把本家的九鼎大巫弄來幾十個,施展終極巫訣,把整個呼倫河灌到他海人的總督府去?”刑天玄蛭也忍不住罵出了髒話,一掌捏碎了面前放著的石硯臺。

  艾葦還是有點驚訝的看著文質彬彬的刑天玄蛭一掌捏碎一塊當地最結實的山岩,但是她還是繼續說道:“他們是不是準備放棄他們被攻佔的領土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是看到,他們的那條防線,並不僅僅是準備防守。海人的大量軍械已經存儲進了這幾條峽谷中開鑿出來的山洞。我看,他們是準備依託防線,對你們發動主動的 進攻。”

  夏侯低聲咕噥道:“一個標準的前進基地,借助天然地理地勢和海人的武器在主動防禦中的優勢,消磨我們的兵力,在我們的進攻力衰竭時,給我們以沉重的打擊。很不錯的想法,你們說是不是?”

  刑天荒虎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狠狠的朝著虛空劈出了一拳:“那就要看他們的防線是否能頂得住我們的攻擊!在老子率領的玄彪軍兄弟們攻擊下,只要一個衝突,我就能沖到他們的總督府去。”

  夏侯看著刑天荒虎,淡淡的說道:“玄彪軍中,有多少士兵能夠頂住海人武器的射擊?我見過東夷人的一個部落夷狼族和我們篪虎一族的廝殺,他們的箭矢給我們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密集衝突的時候,兄弟們躲閃都沒有地方。尤其他們視線設定了火力點,不可能有火力死角,兄弟們只能用血肉之軀去填他們的防線,要死傷 多少才能突破那防線?”

  刑天大風抓了抓鼻子,看了看夏侯,嘿嘿笑起來:“篪虎啊,那火力點和火力死角是什麼東西?”

  夏侯翻了個白眼,無奈的把自己前世學來的一些東西,又當作這輩子自己的領悟,現場教授給了這群刑天家的軍官。說得興起,夏侯跑到外面搬來了十幾塊大石,在營房內擺成了一個碉堡群的樣式。

  “你們看,如果海人他們用他們襲擊我們營房的那種威力極大的武器自空中襲擊我們衝鋒的隊伍,而這裏、這裏和這裏,他們的普通兵器也可以對我們的士兵造成威脅,最後能夠沖到他們防線上去的,可能就只有我們這些做軍官的。”夏侯在石塊之中轉來轉去,解釋著海人如果借助地勢的優勢,可以對衝鋒的密集團隊造成 多大的威脅。

  海人的火藥動力的槍械,可以對五等以下的士兵造成傷害,而海人的能量槍械,就算九等的巫武都不一定能討得好去。如果海人動用了大口徑的高能火炮之類,那麼能夠在槍林彈雨中保住性命的,也只有在座的這些擁有一鼎或者一鼎以上實力的軍官。而面對海人威力更大的武器,恐怕就連夏侯的肉身,都要被炸成粉碎。

  不能沖到海人的防線裏,夏軍的士兵對海人就無法造成有效的威脅。防線前十丈到一千丈的距離,是海人的殺傷點。只要靠近到了十丈的距離,海人的士兵就只能成為被屠殺的對象。

  “我們唯一取勝的希望就在於,我們的巫士能否用大威力的巫咒壓制住他們的火力。”夏侯看一眼沉思中的刑天大風他們,重重的拍打著一塊石頭說道:“如果我們有五萬名巫士,集中在一個峽谷前用巫咒進行攻擊,除非海人使用戰略級武器,否則我們可以輕鬆的在海人的防線上劃開一個大口子。問題是,我們有五萬巫士 麼?”

  刑天玄蛭乾巴巴的說道:“如今整個西疆戰區,巫士只有一萬多人。”他苦笑著看著夏侯:“篪虎啊,你每次說話,都讓我們心裏一陣害怕,這要是真的按照我們在安邑的想法,不加緊訓練兄弟們,到時候就直接往海人的防線上沖,我們會害死不少兄弟啊。”

  夏侯覺得有必要提醒刑天兄弟們,他有意無意的說道:“也許這就和你們在安邑鬥得死去活來一樣,你們的父親、祖父、曾祖,有意讓你們在戰場上也分出一個勝負來。只是你們很幸運,刑天蒼雲大帥,似乎並不在乎那些安邑的亂七八糟的祖宗規矩。”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眼裏寒光一閃,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眼角跳動了幾下,冷笑起來。他們自然有笑的理由,他們這裏的士兵在被暴熊軍經驗豐厚的精銳士兵訓練,並且有夏侯這個得到了天巫全部智慧的友客做參謀,他們這一次,肯定能勝過其他幾家的子弟。

  “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們如何在明年開春,給海人狠狠的來一下。我們不僅要和海人打,還一定要勝,只有勝了,我們在大王和家主面前,還有面子,還能掌握更多的權力,才能在大夏王庭中出人頭地!”刑天大風目射棱光,威嚴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們,大聲說道:“所以,我們必須想出一個好的法子,怎麼應 付海人的防線。”

  夏侯突然走過去,一手拎起了聽得聚精會神的艾葦,在艾葦憤怒的叫駡聲中,把她一手從門口丟了出去。“好了,艾葦小姐,感謝你給我們帶來的軍情,作為回報,你的子民會在今年冬天,得到我們大夏軍隊的糧草接濟。如果他們受到暴風雪的災害,我們也會出手救助他們。可是現在麼,請你離開,我們要商量一點你們不 能聽的東西。”

  夏侯大吼道:“衛兵!把整個中軍營房圍起來,敢於靠近者,殺!”

  在艾葦憤怒的吼叫聲中,夏侯關上了營房厚厚的木門,拎起一塊石頭頂在了木門上,大步走向了牆壁上掛著的地圖。

  刑天羆怪笑道:“這艾葦倒是一個美人,篪虎兄弟對她也太粗暴了點。若是溫柔些,說不定今天還能摟著她上床的。”

  夏侯嘿嘿冷笑了幾聲,看著刑天羆說道:“我不敢相信這些當地的百姓,尤其是這些抱著複國念頭的貴族和王族。對於他們來說,不管是海人還是我們夏人,死得越多越好。我甚至懷疑,艾葦假如聽到了我們的軍策,會立刻出賣給海人。這種事情,嘿嘿。”

  他看著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笑道:“總之這是一條明哲至理,有些時候,除了骨肉親人,誰都不能相信,哪怕這些當地的百姓,表現得和我們的奴隸一樣順服,也不能相信他們。”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會意的點點頭,但是嘴裏很細微的嘀咕起來:“篪虎現在說話,讓人心裏發冷,怎麼就像天巫那幾百歲的老不死一般?”

  夏侯站在了那軍事地圖前,手指著未來即將成為海人防線的呼倫河流域以及呼倫河西邊的那條巨大山脈,冷笑道:“打敗負險固守的海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們的士兵再也沒有兵器可用。一句話,毀掉他們的軍械庫。”

  “我們大夏的士兵,一柄刀、一袋糧食,甚至赤手空拳的,都可以在山林中連續作戰數月。而海人士兵呢?他們受不住風寒,擋不住風雨,他們要衣物,要糧食,要武器,離開了這些,他們就是一群廢物。”夏侯冷笑道:“海人的軍隊是一支拿著尖刀的手。那刀,捅在我們身上是很痛的;那手,卻是軟弱的,只要那手沒 有了刀,我們就能把他斬成碎片。”

  刑天玄蛭也站了起來,走到夏侯身邊笑道:“海人的士兵想要和我們作戰,他們必須有充足的武器才行。一旦武器接應不上,他們就會立時潰敗。”

  夏侯點頭:“所以,我們一旦進攻,就必須在進攻的同時,毀掉他們的軍械庫房。”他重重的在那地圖上指了幾下,冷笑道:“西疆冬天的風雪,可是有名的大。海人構建防線的時候,卻又是很雜亂的。他們不可能在大風雪中發現我們小股精銳滲透的軍隊。”

  長吸了一口氣,夏侯看了刑天大風他們一眼,冷冷的說道:“還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在兩個或者三個重點進攻的地段,勘探那裏所有的道路和險要地點。並且做一些針對海人的佈置。他們修建防線,可以,我們不去打擾他們,我們只要查探清楚,他們防線內是什麼樣就可以了。”

  “我們要派出精幹可靠的士兵,混入海人的工地去查探情況。這事情,不能讓當地那些百姓來做,他們,不可靠。”

  “海人構建這麼長一條防線,簡直就是愚蠢。我們可能在這麼大的範圍內發動攻擊麼?”

  “只要做好準備,等到開春,刑天蒼雲大帥的命令傳來時,我們就給海人一個厲害看看。”

  刑天家的軍官們同時跳了起來,朝著天空揮動起拳頭,大聲吼道:“喏!”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6:59:09

第六十一章 戰前

  隆冬大雪。

  來自暖和濕潤的雲夢澤山林裏的夏侯,從來沒見過這樣大、這樣張狂、這樣肆無忌憚的雪。就算前世記憶中中國北方的冬天,也比這大夏西疆多了七八九分的溫柔和細膩。比較起來,一個好似江南初春的稚女,一個卻好似蠻荒沙漠的馬賊了。

  這裏的冬天,巴掌大、盤子大,甚至還有鍋蓋大小的雪片,鋪天蓋地的突然就從那黑漆漆的雲層裏撲了下來,狂風呼嘯而過,那雪片也就猶如刀鋒一樣,在風中發出了淒厲的破空聲,打得那營房的屋頂一陣‘砰砰’亂響。只是一頓飯的時間,地上就積起了一尺厚的大雪。‘呼、呼、呼’,大雪紛紛墜下,天和地已經變得一 片白茫茫。

  這裏的風,更好似有數萬人在聲嘶力竭的吹口哨一樣,白色的風就這樣肆無忌憚毫無顧忌的掃過了整個大地。這是比夏天大海上的颶風更加可怕的風力,夏侯就親眼看到一塊大石從山上被吹落,橫著吹飛了百多丈,這才落在地上,砸得積雪亂飛。

  什麼碎瓊爛玉之類的溢美之詞,對於西疆的冬天,都顯得有點過分了。這裏的冬天可沒有詩人騷客筆下那樣美好,這裏的冬天,就是一個叫做暴風雪的惡魔在天地中嘶吼,在山林中穿梭,在平原上肆虐,瘋狂的收割生靈的時候。每年的冬天,西疆數百小國,總有數十百姓熬不過去,在那紛紛揚揚的大雪中以各種稀奇古怪的 原因,失去了性命。

  暴熊軍那些素有經驗的老兵揮動著皮鞭,把躺在暖烘烘的營房內吹牛的士兵驅趕了起來,拿著木頭制的工具,爬到了屋頂上去鏟雪。大概每一個時辰,都要把屋頂和屋子四周的雪清理一次,否則那雪就有可能把屋頂壓塌。這還是黑厴軍、玄彪軍的營房已經經過了好幾次加固後的結果,相柳家的蚺軍那邊,已經有數十棟營房 塌陷了。

  比較起來,相柳家的蚺軍在這個冬天的日子是最難過的。他們的毒蟲毒蛇,都是懼怕寒冷的生物,而這裏的冬天,第一陣狂風吹起來的時候,就突然降到了滴水成冰,起碼零下二十幾度的水準,就算相柳胤和相柳柔的坐騎,那兩條異種大蟒,也都受不了啦。

  而防風家、申公家的那些士兵,缺少了應付這裏冬天大雪的經驗,士兵們都還在營房內瞌睡呢,突然就屋頂帶著厚厚的一層大雪塌了下來。瘋狂咒駡的士兵想要推門出去找工具修整營房時,愕然發現營房的大門都被積雪給堵上了,哪里推搡得動?

  也就是大夏的士兵,一個個都是皮粗肉糙、生命力頑強的角色,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雪弄得暈頭轉向,除了黑厴軍、玄彪軍還好點,其他的幾支軍隊哪個不在叫苦連天的?就連申公豹,都只能親自扛起斧頭,冒著大雪去山上砍樹,拖回來加固營房。這申公豹還算和刑天家有了一點交情,可是那相柳家的幾個,早就在肚子裏 把刑天家的老老少少咒駡了個死:這營房,怎麼看就是豆腐渣呢?

  這還是在避風的山谷中,在山外的平原和丘陵地帶,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可以行走的了。海人的士兵,就算他們駕駛戰車,也不可能在這個季節出來活動,而夏軍的巡邏隊,更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頂風冒雪的去找海人的晦氣,一時間整個西疆戰區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道爾他們忙著舉行酒會和社交舞會,忙著勾引當地那些貴 族的妻子、女兒、情人。刑天大風他們則忙著救助當地百姓,順便狠狠操練一下隊伍。

  在滿天的風雪中,只有一隊十五六個人的隊伍,在艱難的跋涉著。這是夏侯率領的一支精銳的隊伍,絕大部分都是刑天家的親友,最弱的也有一鼎以上的實力,在這種大風雪中,還能勉強正常活動。趁著海人的巡邏兵全部縮回了營地的機會,夏侯領著他們,在整個呼倫河流域奔波。一個山口一個山口的偵察,勘測哪里有可 以供小隊人馬潛入的道路,海人的那些軍械,又藏在山谷中的哪個地方。

  辛苦,非常的辛苦,但是夏侯卻不在乎。他彷佛又化身為前世那個鐵血的特工,正在執行一件重要的任務,他唯一的念頭,就是盡可能的勘測細緻一點,為開春後大夏軍隊的進攻增添多一點勝算。

  無法解釋夏侯這種很緩慢的轉變,最少在拿到射日訣的時候,夏侯並沒有這種為了大夏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覺悟。

  但是也毋庸解釋,總之現在夏侯已經把自己當作了大夏軍隊中的一員,一名為了大夏正在戰鬥的戰士。也許這種轉變的引子是那條小黃龍,加快這種轉變的是自己欠下的人情,穩固了這種轉變的是自己和刑天大風他們之間的友情,而最終激化了這種轉變,讓夏侯心甘情願的留在大夏軍隊中的原因。呃,如果夏侯不說,也許 沒人會知道。

  但是起碼可以看到,夏侯如今正在履行一個軍人,一個職業軍人的職責。披著厚重的白熊皮外套,踏著暴龍皮鞣制的高筒皮靴,腰上拴著一根繩索,把自己和隊友連了起來,夏侯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厚厚的雪地裏艱難的前行。

  一不小心,夏侯突然踩進了一個雪洞內,整個人立刻從地面上消失。他後面的幾個同伴立刻抓住繩索,把渾身都是雪塊的夏侯從那深深的雪洞中拉了起來。夏侯張口吐出了幾塊冰棱,大聲的咒駡起來:“該死的老天,你這雪還要下多久?你們就沒有一個會飛的?”

  一眾同伴大眼看小眼的看了半天,無奈的攤開了手。巫武可不會那些飛行啊、漂浮之類的巫術,純使用巫力,他們也能飛起來,但是消耗太大,根本無法用於在這種天氣裏趕路。當然了,一名強大的巫士,可以帶著十幾個人輕鬆的飛出幾百里地來,可是整個黑厴軍、玄彪軍中,就找不出一個能在這種天氣裏出門的巫士。他 們一出門,就那身板,也許都被吹飛出去了。

  夏侯抱怨了幾句,扒拉了一下臉蛋,從臉上揭下了一塊厚厚的冰片。剛才落下雪洞,臉上沾了一點雪花,結果剛剛在風裏說了幾句話,那雪花就被變成冰片了,可見這曠野中,溫度已經低成了什麼樣子。也就是夏侯他們這種肉體強悍的巫武還敢於在這種天氣出門,換了別人,早被凍死在了曠野上。

  一行人無奈的站在荒原上,對著軍內那群‘無能’的巫士大聲問候了一陣。夏侯吐出一口冰渣子,大吼道:“兄弟們,坐下吃點東西了再走。要是運氣好,等下可要找個小鎮,好好的喝兩杯。”呼倫河流域附近,有大大小小無數的村鎮,大雪封路,罕見旅客,夏侯他們要是去了鎮子裏打尖休憩,每次都能得到極其熱情的款 待。

  隨便找了塊能夠勉強遮擋大風的巨石,十幾個大漢坐在那巨石後面,就看著一名火屬性巫力的巫武一聲大吼,雙手上已經冒出了三尺多高的紅色火焰。一行人嘻嘻哈哈的從隨身的包裹內抓出了一塊塊獸肉,就著那火焰燒烤起來。夏侯大言不慚的坐在那裏誇耀道:“還是我篪虎暴龍聰明,知道雪原裏想找口熱食那是不可能 的,所以才選了一個火性的兄弟一起出來啊。”

  那以自己雙手充當篝火的巫武氣得朝著夏侯叫駡了一聲,怎麼感覺著夏侯這話裏不把自己當人,反而是當作一堆木柴了?還是自來火的。

  肉塊在那溫度極高的火焰上很快就被燒烤得例外熟透,胡亂抓起一把岩鹽灑在了那肉塊上,這些傢伙彷佛餓了幾十年的餓鬼,大口的撕咬起來。也就是正常人一 頓飯的功夫,他們每個人都吞食了十幾斤獸肉,又抓出兩塊粟餅加熱了吃下,這才心滿意足的拍拍肚皮站了起來,繼續趕路。夏侯一邊整理包裹,一邊嘰哩咕嚕的抱 怨道:“天氣太冷,你們吃得太多,等下還要找頭倒楣的野獸幹掉,否則肉可不夠了。”

  一群同伴沒人理會他,吃得多?這麼冷的天氣,他們一天還要跋涉數百里,能不吃得多麼?再說了,誰能比夏侯他吃得更多啊?

  嘻笑叫駡了一陣,又湊在一起意淫了一下安邑西坊內的那些姑娘,如今是在床上陪客還是在床下陪客的問題,夏侯一聲大喊,相互檢查了一下腰上的繩索的確綁得結實了,這才又朝著前方行去。此時的風更大了,就連夏侯這麼大的塊頭,都有要被吹飛起來的感覺。夏侯他們的鬍鬚、毛髮,都被凍成了一根根雪白的冰棱,一 口氣噴出去,立刻就變成無數細碎的冰晶,隨著狂風飛出去了老遠。

  一個和夏侯平級的都校突然仰天長笑,放聲唱起了大夏的軍歌。一人起頭,眾人相和,那粗獷充滿了肅殺味道的軍歌,頓時順著狂風飛出去了老遠老遠。這小小的一隊人,卻好似一頭洪荒巨獸,前行在積雪丈許厚的荒原上。

  高空中傳來了海人的重型攻擊機那有氣無力的喘息聲。一名轄校隨手掏出了一柄手斧在手心掂量了一下,吐了一口塗抹罵道:“他敢飛下來一點,我就幹他下來。嘿,一個多月了,可算是見到海人的活物了。”

  一領校嗤嗤偷笑起來:“海人的活物?說不得他們的活物如今就和西坊的姑娘一樣,正在床上活動哩。嘿嘿,哈哈哈哈!”

  再次後撤了數千里的海人東部領總督府,燈光通明。和夏軍如今控制的地域不同,這裏已經是被海人佔領了數千年的傳統勢力範圍了。雖然高傲的海人向來把當 地居民當作另外一種生物對待,對他們的待遇,簡直連奴隸都不如,更加不會傳授他們任何有用的技能知識。但是最少數千年的耳熏目染之下,這裏的生產力水準, 還是不差的。

  而發達的生產力帶來的優渥生活所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生活的糜爛,作風的腐化,以及社會風氣的敗壞。

  身穿一整套禮服的安道爾,如今褲子褪到了膝蓋處,正把一名最多不過十五歲的少女壓在了自己辦公桌上,在那裏奮勇的衝殺。一邊‘呼哧、呼哧’的進行著最原始的人類繁衍運動,安道爾一邊在那裏高昂的近乎演講一樣的叫嚷著:“啊,親愛的,你完全可以放心。我決定讓你作我的情人,而你的父親,可憐的侯爵大人, 我可以考慮給他一個亞特蘭蒂斯的平民權力。”

  那少女媚眼如絲,一邊用力加緊了安道爾的身體,一邊不斷的親吻安道爾俊俏的臉蛋和紅潤的嘴唇。“總督閣下,親愛的安道爾,這是真的麼?天啊,那真的是我整個家族的幸運!能夠成為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的公民,這是多麼的幸福啊。比起這個虛有其表的侯爵頭銜,亞特蘭蒂斯的公民稱號,更加的光輝萬丈哩。”

  安道爾氣喘如牛的大聲吼叫著:“當然,當然,我的姑娘,這是當然。每一百年,整個東部領才有一千個特許名額加入我們亞特蘭蒂斯,這是多麼崇高的榮譽啊!成為亞特蘭蒂斯的公民,你們就有權力享受亞特蘭蒂斯的一切成就。”他看著被自己壓得腰肢都快要扭斷的少女,突然怪笑起來:“不過,如果你願意介紹你的 妹妹給我認識的話,我甚至可以,甚至可以考慮給你們家族一個榮譽稱號。”

  安道爾恬不知恥的笑道:“就這麼決定了,今天晚上,宴會結束後,你帶你妹妹來我的房間,如果一切都讓我滿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們父親一個亞特蘭蒂斯的榮譽稱號,這是比普通公民享有更大特權的榮譽,你不會拒絕吧?”

  那少女根本沒有猶豫的,立刻點頭應允,並且更加用力的把兩條腿糾纏在了安道爾的腰肢上。她的臀部一陣急驟的扭動,安道爾突然睜圓了眼睛,臉部肌肉一陣的扭曲,張口發出了劇烈的喘息聲:“啊,讓我們亞特蘭蒂斯的光輝,灑遍東部領的每一個美女!嗷!”他的身體猛烈的抽搐了幾下,突然整個人軟了下來,軟綿綿 的趴在那少女的身上,半天沒有動彈。

  大概過了半刻鐘的時間,安道爾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偷偷的推開,托爾臉上帶著兩個紅色的唇印,偷偷摸摸的走了進來。湊到安道爾身邊,他狠狠的拎了一下安道爾的耳朵:“哦,該死的,快點,快點穿好衣服,宴會已經進行到了中間階段,輪到你做第二次致辭了。”

  安道爾慌亂的從那少女的身上爬了起來,提起褲子就要往外面跑。可是托爾一手抓住了他:“哦,天啊,看看你幹了什麼?你的銀色禮服,褲子上怎麼到處都是血?你這個樣子能出去見人麼?你辦公室內有更換的褲子麼?”

  外面已經傳來了巨大的山崩海嘯般的呼喊聲:“總督閣下,總督閣下。安道爾閣下,安道爾閣下。”

  安道爾亂了手腳,他現在上哪里去找褲子?可就是這樣的慌亂,他也沒忘記抓起辦公桌上的長裙丟給了那少女,省得她被托爾賊兮兮的眼神沾了便宜去。他飛快的打量了一下安道爾,和自己全身銀色的禮服不同,安道爾穿著的是亞特蘭蒂斯軍隊的制服,上半身是黑色短衫,下身是銀色的長褲!

  銀色的軍用長褲!

  安道爾飛快的去解托爾的褲子,急促的說道:“啊,我的防禦官閣下,請您犧牲一下您的長褲吧。為了我這個總督的顏面,你不可能讓我不穿褲子就這麼走出去的,不是麼?”

  托爾麻木的任憑安道爾將自己推翻在辦公桌上,把自己外面的長褲一手扯了下來。他憤怒的低聲咆哮道:“那我怎麼辦?該死,我怎麼辦?”

  安道爾一邊手腳麻利的換上了托爾的褲子,一邊拍了一下那少女滑嫩的大腿:“親愛的,穿好長裙,然後隨便去外面找一個我們的貼身僕役,要她們給托爾閣下送一條長褲過來。哦,好了,托爾,不要生氣,我們是好朋友,不是麼?”

  上半身穿著亞特蘭蒂斯高級貴族常用的銀色禮服,近似燕尾服那樣的半長不長的外衣,下半身卻穿著軍用制服那緊邦邦的,繡了長劍和盾牌作為褲腳裝飾的長褲,安道爾不倫不類的蹦跳到了外面的宴會大廳裏,隨手搶過了一杯果酒,一飲而盡。

  “啊哈,諸位忠誠的亞特蘭蒂斯的屬民,高貴的亞特蘭蒂斯的臣民,以及,我們東部領的軍人,還有和我一樣的可憐的文官大人們,大家歡呼吧!”安道爾隨手把那酒杯丟上了天空,興致勃勃的吼叫道:“很抱歉,我剛才去了會議室處置一些緊急的軍情,所以,耽擱了一點時間。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向大家致以新年的問候! 是的,新年快樂,諸位!”

  山呼聲響起,無數人都或真或假的歡呼起來,但是無一例外的,每個人臉上的諂媚表情,那是實打實的千真萬確的。

  安道爾手一揮,頓時整個宴會大廳一片的安靜。

  “對,我剛才在處理緊急的軍情。而這個緊急的軍情就是,和我們亞特蘭蒂斯的軍隊一樣,那些邪惡的殘暴的夏軍,也無法在這個該死的冬天出動!啊,我真的沒有見過這樣可怕的冬天。實在是太可怕了。但對於我們在座的各位來說,這應該是一件好事,不是麼?不用再擔心某個晚上,那些該死的夏人已經把兵器放在了你 的喉嚨上。”

  安道爾聳聳肩膀,輕鬆的笑了起來:“和那些畏縮在營房不敢出動的夏人軍隊不同,我們英勇的亞特蘭蒂斯的士兵,以及那些忠誠可靠的工匠,正在狂風暴雪中奮力工作,正在建造我們東部領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一條防線。”他矜持的笑起來:“到了明年春天,大家會發現,我們的防線會讓那些該死的夏人頭破血流的。”

  深深的一鞠躬,安道爾微笑道:“這就是我要告訴大家的,歡度新年吧,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希望大家多做點風流韻事,這是一件很讓人心曠神怡的好事情,不是麼?哈哈哈,歡呼吧,親愛的臣民們,預祝你們愉快。”他點點頭,轉身就走,絲毫不理會背後那巨大的歡呼聲。

  “啊哈,我的口才實在是太棒了,我真的太佩服自己了。嗯,親愛的姑娘,不如我們再次進行一次深層次的交流吧,我突然又興致勃勃了。夏人?嗯,這樣的冬天,我們還用擔心夏人麼?他們那些原始的、野蠻的軍隊,怎麼可能在這樣的鬼天氣裏出動呢?就是我們的戰車,也不可能呀。”

  哼著歡快的小調,安道爾一時間心內欲火燃燒,飛快的撲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去。

  安道爾、托爾全力打造的呼倫河防線最主要的一個戰略通道內,燈火通明,無數的工匠在海人士兵皮鞭和棍棒的催促下,冒著嚴寒和大雪,在那裏拼命的搭建各種防禦設施。

  他們的頭頂上,那數百米高的懸崖峭壁上,夏侯他們正在輕輕的喘息。他們從山的那一邊,冒著極其惡劣的氣候爬了過來。此時他們趴在那冰冷刺骨的岩石上,仔細的觀察著海人的這個工地。

  “火力點七百八十五個,前後六層火力支撐。陣地用小型軍火庫三十五個,大型前進軍火庫兩個。”一名轄校用夏侯所教授的那些古怪的名詞,清晰的報出了他所觀察出來的情報,而他身邊,另外一名轄校正在用炭筆,在羊皮上用工筆劃仔細的描繪著所看到的一切。

  夏侯他們則是在山崖上到處巡視,尋找著方便小股部隊滲入的通道,每一個人,都把那些可以容納人攀爬的地方記入了腦海深處,這些東西,也許就關係著數百名、數千名士兵的生命。

  而在黑厴軍、玄彪軍的大營內,留守的五千士兵,正在大聲吼叫,彷佛遊戲一樣,拼命的剷除著屋頂的積雪。其他的大批軍隊,全部在刑天大風他們的率領下,攜帶工具、糧食,趕赴大營附近的那些城鎮,救助百姓,分發糧草。各個大城鎮的夏軍駐軍也在刑天大風的命令下行動了起來,替百姓疏通道路,運走越來越厚的積 雪。

  此時,海人的宴會正盛,安道爾和托爾的喘息聲,以及海人那些高級將領的喘息聲,幾乎帶著一股子濃濃的淫穢味道,傳遍了整個東部領。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7:02:17

第六十二章 序幕

  西疆的天氣是很古怪的。似乎天空還在飄著大雪,卻突然一夜東風襲來,漫山遍野就是山花爛漫,那大團大團的花朵就從深深的積雪下冒了出來,整個山林一片清脆,到處聽到積雪迅速融化、小溪潺潺的聲響。那些南下的鳥兒又大群大群的飛了回來,整日價在山林上盤旋叫囂,求偶婚配,弄得不亦樂乎。山林中的各種野獸也 是春情勃發,還來不及尋找食物填飽空蕩蕩的肚子呢,就有一些心急火燎的摟在一起,開始生物最神聖的繁衍運動。

  也許是被這春風春意挑撥得春心騷動,或者乾脆是那積雪融化順著山坡洶湧而來的大水讓營房沒辦法住人,總之一夜之間,百萬夏軍突然離開營地,朝前迅速逼近數百里,已經到了呼倫河畔,直接威脅到了海人的呼倫河防線。

  這一次,夏軍的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讓反應遲緩的海人大吃一驚。沿途數十個小型哨卡、前進據點被夏軍輕鬆摧毀,海人立刻失去了對呼倫河東岸些許領土的控制,眼睜睜的看著夏人打到了自己防線的門口,開始安營紮寨。唯一可以讓海人放心的就是:呼倫河因為源頭巨量積雪融化,加之各條支流水流膨脹,河面已經擴 張到近百里寬,飛鳥難渡。

  在防線指揮的海人格林將軍看著偵察機拍回的圖像,露出了極其輕蔑的笑容:“我倒是看他們這些原始人如何渡過這條河。”

  夏軍沒有渡河,他們只是在河邊安營紮寨,狩獵捕魚、採集各種藥草樹根等物,輕鬆閒適,彷佛春遊。刑天家的黑厴軍、玄彪軍四十萬大軍順著河流一溜兒紮下了數十裏長的營寨,正對著海人最佈置的防線中最寬敞同樣也是防禦力最強的那個山口,無數士兵每天在營盤裏嬉戲打鬧,鬥狗遛獸,說不出的快活。

  其他的數十萬夏軍,則是在呼倫河的上下兩端,和刑天家的軍隊分開了數百里遠,也是紮下了營盤,彷佛要在那裏等著歡慶來年的新年一樣,根本就沒有出兵渡河的打算。無所事事的士兵,甚至都有人爬到樹幹上抓猴子玩,場面難看至極。

  一眾海人將領笑得前俯後仰,指著畫面中那些近乎胡作非為的夏軍士兵,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格林更是武斷的判斷到:“如果夏人的士兵,就是這種素質的話,那麼我很懷疑他們能對我們造成任何的威脅。當然,他們的個人戰鬥力,是不容輕視的。”

  一群站在防線指揮室內看偵察機現場傳回圖像的將領們,一時間突然臉色都發綠了。他們清晰的看到,十幾個站在木筏上捕魚的夏軍士兵,居然聯手拉起了一條呼倫河中特產的‘魔鬼魚’。那是一種體長三十多米的特大型淡水、咸水兩栖魚,只有在每年春天才會順著大水從海裏回流去呼倫河源頭產卵的巨大怪物。

  “海神啊,難道我看錯了?他們只有三個人在拉繩子!三個人,抓住了一條魔鬼魚?可能麼?”

  彷佛當頭一棍,這種可怕的場景讓那些驕傲自負的海人將領喘不過氣來。而夏軍這邊,在喧嘩的背後,已經開始了暗地裏的運作。

  夏侯騎著墨麒麟,跑到了蚺軍的營房去找相柳胤。墨麒麟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神獸特有的威壓氣息,讓沿途纏繞在樹上、盤踞在路上的毒蛇大蟒紛紛躲閃,只有幾條快要化蛟的大蟒,才鼓起了勇氣,對著那墨麒麟吐了幾下信子,然後灰溜溜的退到了路邊。

  相柳胤正在河裏游泳,赤手空拳的抓起了一條條大魚。春天正是呼倫河的魚兒產卵交配的大好時機,水面下銀光燦爛,到處都是密集的魚群,這卻是讓相柳胤的 拳頭無一虛發,順手抓起一條,就直接丟到了岸上,引來了士兵們一陣陣的歡呼。幾條貪吃的大蟒就在相柳胤身邊飛速遊動,張開大嘴一口一口的吞食著河水中那些 呆頭呆腦不知道逃竄的魚兒。

  相柳柔坐在岸邊一棵樹樁子上,看到夏侯騎著墨麒麟跑了過來,立刻跳起,團身在空中翻了十幾個跟頭,猛的落在夏侯騎前。‘鏗鏘’一聲,一柄一指寬,五尺長,其薄如紗,近乎透明,卻是慘綠色帶著一絲腥味的長劍被相柳柔拔出來,指著夏侯的鼻子喝道:“蠻子,你來我們營地做什麼?出兵時不是說好了,只等刑天蒼 雲大帥的命令一到,約定好了日期,我們就分兵進攻麼?你來做什麼?”

  他還在斤斤計較自己和刑天大風他們的賭注,所以說話之間很不客氣。那正在河水中玩得舒暢的相柳胤卻是飛身而起,橫跨百丈寬的河面,到了夏侯面前,隨手 一掌把自己的弟弟推得後退了幾步,笑吟吟的看著夏侯問道:“篪虎軍候,找我們什麼事情?”他赤裸著身體,皮膚下一條條肌肉筋肉不斷的跳動,彷佛無數蚯蚓在 下面鑽來鑽去,形容古怪至極,這也是相柳家的巫術帶來的後遺症。

  夏侯跳下墨麒麟,從背後革囊內抓住了一副軍事地圖,呵呵笑道:“趁著刑天蒼雲大帥的命令還沒到,給你們提個醒兒。這裏有我們去年冬天踏遍了整個呼倫河流域做下來的地圖,尤其對海人防守的幾個隘口、山谷仔細勘查了一番,找到了不少小徑,可以繞到他們的防線背後去。只是小徑難行,最少也要九等以上的人手才 能攀爬過去。”

  相柳胤眉頭一揚,飛快的搶過了那地圖,仔細的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記和注釋,驚訝的抬頭問夏侯:“你們去年冬天,這麼大的風雪,你們踏遍了整個呼倫河流域?難怪我去黑厴軍幾次,沒看到你。”

  夏侯淡笑,聳聳肩膀笑道:“我篪虎暴龍貪生怕死,最怕手下的兄弟損失太多,所以,先做點功夫,讓兄弟們少點損失,這是最好不過的。”

  古怪的朝著相柳胤笑了笑,夏侯淡淡的說道:“你們蚺軍的最大優勢,就是有這麼多畜生供你們驅使,你們相柳家玩毒的功夫,據說也是大夏第一等的罷?也就比黎巫殿的那些大巫差點。所以,如果你們能夠繞到他們的防線後面,把毒液注入他們的水源,嘿嘿。”

  相柳胤會意的陰笑了幾聲,朝夏侯伸出了手,可是夏侯伸過來想要和他握手的大掌,卻被相柳柔一手拍了回去。相柳柔上前了一步,趾高氣揚的吼道:“怎麼,你們刑天家的人,終於學會討好我們兄弟幾個了?哈哈哈哈,沒有我們的助戰,你們能做什麼?”

  相柳胤二話不說,飛出一巴掌在相柳柔臉上狠狠的抽了一記,怒吼道:“廢物,給老子閉嘴!”隨後,他用力的握住了夏侯的手掌,笑道:“我家兄弟不懂事,篪虎軍候不要往心裏去。”

  故意提高了聲音,相柳胤斜睨了相柳柔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們兄弟和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是私事,和大夏的事情,能混為一談麼?家主怎麼就挑了你這麼一個心胸狹隘的蠢貨出來?若是按照你的想法,當年年輕時,刑天家主曾經打斷了我們家主的腿骨,莫非我們家主現在還要提著刀劍和他拼命不成?”

  相柳柔愣了一下,悻悻的說道:“我就不信他們還有什麼好心了。”

  相柳胤臉上那些原本就在鑽來鑽去的肌肉條紋猛的爆起來老高,他怒吼道:“廢物,能有什麼好心?不過是讓我們家的兄弟手足能少死幾個!我告訴你,如果你還不能把私人恩怨和公事分開,我就叫家主把你送回族地,讓你做一輩子太平廢物!”

  朝著相柳柔劈頭蓋臉的咒駡了一通,罵得相柳柔直不敢抬頭,相柳胤立刻換了一張笑臉,朝夏侯微笑道:“倒是勞累了篪虎軍候了。這地圖對這次的大戰,可是寶貴至極。這麼說來,我要先派人去摸熟一下道路麼?”

  搖搖頭,夏侯翻身上了墨麒麟,笑道:“倒也不用,我們臨走,已經用巫火做下了標記,極容易找到。”笑了幾聲,夏侯朝相柳柔挑釁的揮了揮拳頭,大笑道: “相柳老六,我們刑天大兄說了,別忘記了我們的賭注,看看到底誰幹掉的海人多。還有,抓住一個海人的俘虜,頂十個殺死的頭顱,怎麼樣?海人的俘虜,可是極 難抓的。”

  相柳胤緊緊的盯著夏侯,慢慢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朝夏侯揮出了一拳:“好,一個頭顱一個銅熊錢,一個俘虜一個玉錢。”

  夏侯揮拳迎擊,兩拳相碰,震得附近呼倫河水猛的退開了十幾尺。

  相柳胤猛的退後了一步,臉上笑容頓時一斂。夏侯臉上是青了又綠,綠了又青,但是瞬間化為正常。夏侯仰天一陣長笑,猛的在墨麒麟背上翻了幾個跟頭,策動坐騎,揚長而去,就留下了相柳胤在那裏,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相柳胤的臉色,相柳柔低聲問道:“老三,怎麼了?”

  相柳胤臉色極其陰沉的說道:“剛才一看到他就發現他臉色不對,所以臨走故意試了他一下,果然,有對巫毒之術到了登峰造極境界的大巫,給他下了最厲害的‘萬毒降巫咒’。”

  相柳柔一臉的霧水:“那是什麼?我從沒聽說過。”

  相柳胤怒道:“就是說,篪虎暴龍這蠻子,從今以後,所有巫毒都對付不了他!除非有巫力超過那給他下咒之人的大巫對付他,否則,我們相柳家最強的毒技,對他完全沒有了效果。”

  三角眼一翻,相柳柔笑道:“那怕甚?我們不能對付他,還有家裏長輩,找他們要一份巫毒,照樣幹掉了他。”

  相柳胤看了相柳柔半天,終於仰天長歎道:“你在安邑到底學了些什麼?我在蛇澤修行的時候,你到底在幹什麼?‘萬毒降巫咒’,最少也要八鼎大巫才能施展 出來,最少也要八鼎大巫才能有那能力施展,而且必須是對巫藥、巫毒之術瞭解極其深湛的大巫才能施展。”他看著相柳柔,冷聲道:“而且那施咒的大巫,三十日 之內,巫力會下降接近一個鼎位,耗費的精力、心血更是不用多說。”

  手指狠狠的捅了一下相柳柔的心口,相柳胤冷聲道:“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篪虎暴龍這蠻子身後,起碼有一個黎巫殿的八鼎大巫在幫他。而巫殿的大巫你是清楚的,沒有天大的好處,他會幫一個在安邑沒有任何根底的蠻子?”

  相柳柔恍然大悟般說道:“這麼說來,家主的巫毒,還是可以毒死他。”

  相柳胤已經沒有力氣再和他計較,只是有氣無力的說道:“你可以去試試,誰知道他背後到底是黎巫殿的哪位大巫?或者,可能是黎巫殿的殿主?你招惹了他,你也不怕招惹禍事麼?尤其他得到了天巫的全部智慧,哼哼,也許你動了他,就等於動了現任天巫和大王,你試試?”

  終於明白了夏侯身上如今的厲害關係,相柳柔不敢再多說廢話,但是他還是嘀咕了一句:“那也是天巫殿照應他,和黎巫殿又有什麼關係?”

  懶得給自己這個陰險毒辣但是有時候卻又實在是愚鈍得可以的弟弟過多的解釋什麼,相柳胤抓著那地圖喝道:“召集所有本家的將領去中軍商討一下,這玩意應該怎麼用才能讓我們占得最大的便宜。和刑天大風他們的賭注也就罷了,但是立下了功勞,可是能夠在大王和家主面前好好的露臉一次的,這可不能胡亂對付。”

  沉吟了片刻,相柳胤突然一笑:“刑天大風卻是大方,這麼重要的地圖,居然就送了過來。唔,也不能讓他們看輕了我相柳家的子弟,給他,還有其他幾家的人,每個地方送去一百份我們制的最強的巫毒罷。唔,選那發作緩慢,要兩三天以後才會突然暴斃的那種。”

  相柳柔這下卻是反應了過來,很是毒辣的說道:“沒錯,要是水源裏放猛毒,一下就毒死了幾個,他們肯定有了提防,只有這慢毒,嘿嘿。”

  很是興致勃勃的,相柳柔跑去自家的隨軍輜重隊,挑選那些冬天時他們兄弟無聊,親手配製的巫毒去了。

  有了夏侯他們跋涉了一個冬天換來的詳細地形、軍情的情報,有了相柳家突然大方提供的慢性巫毒,加上後方安邑突然又送來了一大批的軍械,其中更有一些巫印之類的可以直接使用的大威力法器在裏面,整個大夏軍隊士氣一下就提升了起來,磨刀霍霍,就準備屠宰眼前海人這頭肥嫩嫩的羔羊。

  那些憋了將近半年的夏軍士兵,已經等不及的去海人的領地裏好好的抓幾個夫人女子,發洩一把。雖然說夏侯是軍法官,有他在的時候,還真沒人敢觸犯刑天滄風留下的軍律軍規,但是一旦開戰,戰火綿延,戰場延伸數千里,你夏侯能管得過來?那些被欲火燒得眼睛都紅了的世家子弟們,更是已經開始盤算,要擄掠幾個海 人的貴婦,好好的品嘗一下海人的貴族女人,是什麼滋味了。

  這一年的三月二十七日,也就是積雪都還沒有融化完,到處都還有一片片斑駁白色的時候,刑天蒼雲和刑天歿終於送來了聯合命令:各家子弟指揮的新軍部隊,在四月的第一天,開始隊海人進行全面的進攻。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命令上要求他們起碼把海人的主力部隊吸引住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只要半個月,足夠已經潛 伏在海人腹地兩翼的夏軍主力對海人東部領乃至中部領的命脈,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刑天大風第一次召集了所有的世家子弟,召開了一次戰前的動員會議。

  當然,以這些年輕人的見識、閱歷和經驗,他們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刑天大風只是把袖子一卷,一拳轟在了面前的會議桌上,大吼了一聲:“他媽的,老子這裏大把大把的金銀珠寶,是大王預先送來做賞金的。哪個兄弟有本事,儘管帶著手下的兄弟們拿走就是。總共十萬個玉錢的賞金,大家分分,可是夠我們去西坊痛快多 久的?錢在這裏,能不能拿到,就看你們的了。”

  為了配合刑天大風的說辭,刑天玄蛭非常強有力的出示了證據:一個一人高的獸皮口袋,從裏面倒出來無數的玉錢以及明顯新鑄造的銅熊錢、金熊錢。更有數十顆鴿蛋大小的異色海珠在錢堆中閃爍發光。

  ‘哧’的一聲,所有的將領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眼裏已經透出了瘋狂的神采。

  刑天玄蛭冷兮兮的說道:“我們兄弟和相柳兄弟幾個打的賭,大家也知道罷?有興趣的都來玩玩,最後誰砍頭和抓的俘虜最多的,一個腦袋一個銅熊錢,一個俘虜一個玉錢。有膽量的,就來賭罷。不敢的,自己扒了褲子外面蹲著去。”

  申公豹第一個跳了出來,同樣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大聲吼道:“說誰沒種呢?是好漢的,賭了!”

  夏侯這才明白,中國人的賭性之重,感情自古有之啊?刑天玄蛭輕飄飄的一句話,硬是讓所有的領軍將領,參與了這個巨大的賭局。

  三月二十八日,夏軍開始砍伐樹木,就在河對岸那些海人士兵鼻子底下,開始建造大批的木筏、船隻等物。他們那慢吞吞的工作效率,立刻讓海人士兵狂笑了一整天。依靠這些木筏,就想要渡過寬達百里以上的呼倫河麼?春天河水湍急,時不時還有狂風大作,那河面上大浪翻卷起來,比起大洋裏也好不到哪里去哩。

  三月二十九日,夏軍第一批簡陋得讓夏侯他們臉紅的木筏下水。夏侯他們那個氣憤啊,雖然大家都知道是裝樣子的,但是起碼這些士兵裝佯也要裝得像模像樣一點罷?這木筏上的枝條樹葉都還沒砍乾淨,下水還沒一頓飯時間就散架了,這,不是在丟大夏的臉麼?

  三月三十日,第一批夏軍草草打造的船隻下水了,裝載了大概三千多人的樣子,朝河西的海人防線開始了第一次的試探性進攻。結果,海人還來不及開火阻攔他們呢,那規模極小的船隊,已經被大浪翻卷了幾下,直接打到了下游數百裏外了,等得那些夏軍士兵爬上河岸,這船早就成了碎片。

  海人士兵們,連同他們的將領都哈哈大笑,認為他們根本不可能渡過這條呼倫河。起碼在呼倫河的春汛結束以及夏軍得到大量的船隻前,他們根本無法渡過這條大河。於是,除了留下少數的哨兵警戒,天空也就只留下了一架偵察機在那裏晃悠悠的盤旋。其他的士兵要麼在基地裏尋歡作樂,要麼就乾脆跑到了防線後面平原裏 的城鎮找快活去了。

  四月一日,淩晨。

  這一天,在海人的歷史上,以及他們子民的記憶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一筆。他們突然發現,原來以前夏人作出來的那些姿態,那些他們根本無法渡河的做作,純粹就是在欺騙他們。在這一天,他們高傲但是又脆弱的心靈,被夏人的騙術,狠狠的劃了一刀。

  刑天大風全身甲胄,站在河岸上,大聲說道:“誰給我把天上那鬼東西弄下來?可不能讓他發出聲響驚動了對岸的海人。”

  夏侯一聲不吭的走了出去,同樣渾身鎧甲,在那龍皮軟甲的外面更是套上了兩層魚鱗板甲的他一翻身上了墨麒麟,吼道:“老黑,我們上。”

  那墨麒麟極其不滿的打了個響鼻,對於‘老黑’這個難聽的名字,他很是有點抵觸。不過,他還是很認真的,腳踏四團風雲,頃刻間就上了數千丈的高空,在那海人駕駛員極度的震驚中,這條偷懶的墨麒麟,很優雅的在那偵察機的機艙蓋上一屁股趴了下來。

  那墨麒麟不是很重,也就萬多兩萬斤而已,這還是他骨骼、鱗甲的密度太大,才造成這般嚇人的體重。夏侯的也不是很重,也就是幾百斤上下,他身高也不過兩米多,加上鎧甲的那數百斤重量,這墨麒麟扛起來很是輕鬆。可是夏侯手上拎著的那根狼牙棒,很好,二十四萬斤。夏侯施展了一個巫咒,和道家法訣中的‘泰山壓 頂’類似的,也不是太誇張,大概也就等於一座小山頭的分量而已。

  就看到那偵察機‘嗚’的一聲,筆直的朝著地面落了下來,一點聲響沒發出的被夏侯生生壓進了東邊河岸地上,壓成了一大塊廢鐵。那偵察機的發動機剛要爆炸呢,旁邊幾個巫士手一揮,幾個巫咒禁制壓上去,那裏還有半點聲響、半點火花冒出來?

  墨麒麟打了個噴嚏,慢慢的從那塊平滑的鐵板上站了起來,趾高氣揚的走到了刑天大風面前,長長的尾巴狠狠的在刑天大風身上抽了一記。他很得意,沒有了他,就憑藉夏侯那土性巫力,想要飛上幾千丈的高空,還真是不可能的。

  刑天大風笑了笑,對著這頭在刑天家已經伺候過三代人的麒麟老人,他只是摸摸他的腦袋,隨後猛的臉色嚴肅了下來,低聲喝道:“傳令下去,能自己飛渡的軍官、士兵全部飛渡,其他人等,用最快速度渡過呼倫河。海人在呼倫河西岸的所有軍隊,斬盡殺絕,不留一個。”

  遲疑了一下,刑天大風嘀咕道:“有向我們投降的,留下也無妨,一個活口就是一個玉錢啊。可不能輸給了那群傢伙。”

  夏侯的墨麒麟、刑天玄蛭的那頭異種玄彪當先踏著風雲、冷氣朝西邊飛了過去。其他那些有能力飛躍百多裏河面的士兵、軍官同時哼了幾聲,提起巫力,身體也順風飄去。其他的黑厴軍、玄彪軍的士兵,則是整頓坐騎,在河邊排成了整整齊齊的兩百個長隊。

  五千名巫士同時揚起了手,各色巫咒同時發出。

  就看到無聲無息的,數十道沙土從河東岸直射西岸,瞬間就組成了一道道沙土拱橋,只是這橋拱太長了些,足足有百里多卻無一根柱子。

  就看到無聲無息的,數十道寒氣從河東岸直射西岸,瞬間就化為一座座晶瑩的冰橋。冰塊性質脆、硬,故而一根根冰棱直透河底,以加強橋面的強度。

  同時更有數十道藤蔓從河東岸樹林內射出,在河面上組成了一道道堅固的木橋。

  更離譜的,就是那些水性巫力的巫士,他們直接升起了十幾道水牆,牆頭寬有十幾丈,足夠十名騎兵快速通過。但是看到他們那顫巍巍、晃悠悠、其中還有遊魚穿梭的水牆,那些註定要從這裏經過的黑厴、玄彪二軍軍士,臉色一下就難看起來,怎麼看這橋也不夠堅固。

  最幸福的,卻是那些被風性巫力的巫士伺候的軍士們。他們渾身纏繞著一陣陣的清風,坐騎輕鬆的點著水波,輕快的越過了河面。

  大概就是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四十萬黑厴軍、玄彪軍,已經憑藉他們坐騎那離譜的速度,渡過了百多裏寬的呼倫河。他們的南面和北面,其他的數十萬大軍,也用同樣的手段,一湧而過。

  海人是不幸的。

  在以前數千年的交戰歷史中,他們居然從來沒有和夏軍隔河相對過。他們從來沒想到,夏人會有這樣古怪的手段,這麼快的渡過這條寬達百里以上的呼倫河。尤其夏人前幾天的那些古怪表現,更讓他們以為,夏人只是在努力的嘗試著想要渡河而已。他們只是被愚弄了,他們沒有想到,夏人居然就真的渡過了河流。

  他們被愚弄了,他們是不幸的。

  但是,他們也是幸運的。

  在呼倫河的西安,他們原本的第一條防線,防止夏軍渡河的狙擊陣地,本來安排了超過三十萬士兵駐守。可是因為三月三十日是月底,是海人的法定休息日,同時沒人能想到,夏人居然能夠在一刻鐘的時間內渡河成功,三十萬士兵,留守在陣地上的,只有倒楣的五萬當地的徵召軍!

  五萬幾乎來不及抵抗,就被夏軍砍成了碎片的徵召軍。

  刑天大風也好,刑天玄蛭也好,相柳胤也好,申公豹也好,他們指揮的軍隊,沒有一支軍隊抓到俘虜。

  憋了整整一個冬天的大軍,很興奮的把眼前所能見到的所有活物都撕成了碎片。原本相柳胤的蚺軍是幸運的,他們攻擊的那段海人陣地,正好有海人的一個通訊單位的女兵在營地內。蚺軍的士兵,非常明智的留下了那十幾名女兵的性命。原本,相柳胤可以依靠這十幾名俘虜在刑天大風面前耀武揚威一番。

  但是讓相柳胤暴怒異常,差點跳起來罵娘的是:上百名蚺軍士兵很興奮的輪暴了那十幾名女兵,沒有一個海人女兵從那可怕的經歷中倖存。

  海人唯一的戰果,發生在四月一日的正午。

  那些去基地或者城鎮上浪蕩快活的士兵趕往陣地,愕然發現迎接他們的是夏軍的刀槍,愕然發現他們的陣地上飄揚著的,是大夏的黑色王旗。士兵們倉皇的逃回了山脈中的主要防線,而海人防線指揮部,毫不猶豫的引爆了他們留在陣地上,已經被夏軍當作戰利品的那批軍械。

  突然爆炸的大批軍械,讓夏軍有百多名看守戰利品的士兵被炸傷,僅此而已。

  夏軍成功的突破了呼倫河,一夜之間佔領了海人的狙擊陣地,如今,他們和海人的山脈主防線之間,只有短短的一百里距離。當中是一片平原、森林、丘陵的混合地帶,其中有著數百個大小的村鎮。

  托爾趕到了防線親自坐鎮指揮,準備按照作戰計畫,在初期嚴防死守,等拖累了夏軍主力後,立刻轉入反攻。而安道爾,正如他習慣做的那樣,一連串的把告急求援的文書,發往了亞特蘭蒂斯的執政院和神殿。

  刑天大風也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和海人大幹一場。

  戰雲密佈。呼倫河流域,夏軍一百萬對陣海人的精銳軍團數百萬人,海人佔據了極大的優勢。

  而在海人腹地,上千萬夏軍的主力軍團連同那些威力強大的戰獸,也開始從兩翼的深山、荒漠中向海人的核心領地進發。上千萬夏軍面對的,是只有少量城防軍的海人東部領和中部領的上百萬裏的廣大區域。尤其中部領,是海人除了亞特蘭蒂斯本土以外,最大的稅收、礦產、兵員、糧草的基地,是海人戰爭機器上最為重要 的一個零部件。

  兩部戰爭怪獸張開了大嘴,閃亮的獠牙暴露了出來,準備比較一下,看看誰能在對方身上,撕下最大最肥美的一塊肉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7:05:53

第六十三章 戰火

  四十九團綠色的篝火在夏軍陣地前燃燒,每一團篝火旁邊,放上了一圈先給天地鬼神的祭品:血淋淋的人頭和扒皮的野獸。九名身穿黑色長袍的巫臉上帶著古怪的玉質面具,彷佛夜間從地獄爬出的惡鬼,緊緊的抓著自己手上那掙扎嚎哭的少女,把她們帶到了正中最大的那堆篝火前。兩尺長的玉刀從背後刺透了這九名少女的心 髒,一縷碧綠色的心血噴進了火堆。

  就看到四十九團綠色篝火突然膨脹到數十丈高,火焰裏隱隱有鬼神幻象出沒,發出了震天的嘶吼。

  正中的一名巫仰天大叫:“天地神靈聽著,取我大夏血祭,助我大夏橫掃海人。”

  這番又有四十九名巫帶著純金面具,手持三尺金刀,另外一手抓著一頭已經嚇得腿軟的野獸快步到了篝火邊,手起刀落,斬下了那些野獸的腦袋,把獸頭和獸身都扔進了火堆裏。於是那火焰就益發的熊熊燃燒,火焰上籠罩著一圈碧綠如玉的光圈,無數的神魔頭像在那光圈中越來越清楚,往來衝突咆哮,彷佛要從火堆中沖出 來一樣。

  夏侯看得渾身發麻,殺人他殺了不少,可是這種用活人獻祭的事情,他還是無法認同。但是看到左近無數將士滿臉虔誠的樣子,他還能說什麼?他還敢說什麼?這是大夏軍人的宗教信仰問題,總不能他沖出去叫嚷‘兼愛非攻、以德服人、仁義為本’吧?

  一個個人頭被砍下,一頭頭牲畜被扔進火堆裏焚燒,一個小鎮上的當地百姓,就被當作祭品殺了個乾淨。

  一聲呼哨響處,那數十名獻祭的巫突然圍著火堆手舞足蹈起來,一邊舞動,一邊不斷的念誦著複雜的巫咒,看起來顛狂的身影,手指卻精確的結成了一個個複雜的巫印。那火堆上無數的神魔頭像突然炸裂,連同火堆外那一圈綠油油的光圈一同化為了無數拇指大小的綠色光點。

  奇寒透骨的風從那火堆上卷了出來,卷著那些綠色光點沖向了所有的大夏士卒。無數光點紛紛鑽進了這些士卒的身體內,他們的臉上頓時也泛起了一陣綠光,皮膚下更隱隱有無數的蝌蚪文字凸現。夏侯身體內也鑽進了十幾個光點,他只感覺渾身突然一冷,隨後猛然間一股熱浪從小腹直沖腦門,噬血暴虐的情緒,差點控制住 了夏侯。幸好他體內真元流轉,念動道門伏魔真訣,這才壓住那可怕的負面情緒。

  夏侯心裏大驚,這哪里是什麼出征前的獻祭,分明是招引域外天魔為己所用的大型魔法。他絲毫不懷疑,被這種情緒控制的大夏士兵,戰鬥力會直線提升三到十倍,而破壞力更是上升到一個無法說明的地步。

  刑天大風的臉色也變了,他瞳孔裏明顯有兩道血光射了出來。他沙啞著嗓子吼道:“來人,把剛剛送到的海人使節維爾連同他們的聖女,送過去給海人的總督。快,我要看看海人,能否忍受住這種屈辱。”

  托爾在自己的防線指揮部見到了滿臉憔悴的維爾以及眼神呆滯卻依然美豔無邊的聖女,他瘋狂的咆哮道:“維爾大人,你去了夏人的國都,可是你並沒有完成你的任務。聖女被夏人玷污,神器被夏人奪走,你居然還有膽子回來?”

  維爾癱坐在一張木椅上,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是他們強行送我回來的,我一路上想了很多辦法想要自殺,可是我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他們都給我接了起來。我實在沒有辦法殺死自己!哦,天啊,你無法想像我們受到的待遇。”

  托爾拔出了自己的黃金佩劍,一劍直接捅進了維爾的心臟。他獰笑道:“那麼,我送你上路吧,維爾將軍。坦白的說,執政院希望你死去,因為你必須為上一次的戰敗負責。當然,神殿希望你回到亞特蘭蒂斯受審,可是我服從執政院的命令。”

  拔出佩劍,托爾也不擦拭劍身上的鮮血,直接插回了劍鞘裏,隨後無比恭敬的朝著聖女鞠躬下去:“至於您,神聖的聖女啊,我想新任東部領總督安道爾閣下對您會有一個很好的安排的。”他眼裏閃過一絲淫邪的光芒,低聲笑道:“您丟失了海神權杖,神殿下令當您回到東部領,就立刻燒死你,但是我認為,你會作出明智 的抉擇,來換取一絲生存的機會,不是麼?”

  聖女呆滯的眼神閃動了一下,突然沙啞的問道:“我需要做什麼,才能留下我這條可憐的性命呢?”

  托爾伸出大手,狠狠的在她高聳的乳房上扭了一把,奸笑道:“你認為你現在還有什麼價值呢?失去了神器的罪名,就足以讓你成為奴隸都不如的賤民。你除了你這副曾經高高在上,讓我和安道爾閣下都無比嚮往的身體,還有什麼?做我們的女寵,我們會想辦法保住你的生命。”舌頭舔舔嘴唇,托爾淫笑道:“我非常不介 意在我的指揮部先享受了你在給安道爾閣下送去,但是,夏軍已經準備進攻了,所以。”

  聖女認命的匍匐在了地上:“那麼,請閣下送我去總督那裏吧。您知道我的家族怎樣了麼?”

  托爾愣了一下,聳聳肩膀笑道:“真是乖巧的女人,非常的聰明,難怪能從這麼多的候選聖女中得到最後的勝利。啊,我忍不住要現在就佔有你了,雖然你已經被人佔有過。”強行壓下心頭那淫褻一名曾經高高在上的聖女那變態的快樂感覺,托爾輕鬆的說道:“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你的家族沒事,但是你是一定要消失的。 可是你會發現,在我和安道爾的手上,你會比以前快樂一百倍。”

  聖女匍匐在地上,卻是無聲無息的,嬌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立刻讓托爾的欲火燒紅了眼睛。他忍不住一個飛撲跳到了她的身上,就要在指揮部直接姦淫了眼前這位他們曾經不敢正視的女子。

  指揮部的門突然被人踢開,格林滿臉驚惶的沖了進來:“托爾閣下,他們,進攻了。”

  托爾的欲火,就好像男人酒醉後的勇氣一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飛快的跳起來,大聲吼道:“把這個女人送到總督府去,快點,你們這群該死的懶鬼。他們打到哪里了?”

  格林看都不看一下地上趴著不動的聖女,兩條眉毛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還在向我們的防線很緩慢的靠近。但是我堅信,他們很快就會發動衝擊。根據其他各處傳來的消息,他們從一千多裏長的戰線同時向我們九個山谷逼近。”

  托爾揚了一下眉毛,冷冷的說道:“那麼,看看我們一個冬天的辛苦是否有價值吧。”隨手接過自己的大衣披在了身上,托爾匆匆的往外面的作戰指揮室走去,但是突然又停了下來,冷酷的說道:“維爾使節團的所有人,全部處死,這是執政院的命令。現在就去,幹掉他們,清理乾淨點,不要讓他們說出一些不該說的 話。”

  夏侯面對的,是一條寬達十幾裏的大峽谷,連接海人東部領東部領土和中部領土最重要的交通走廊。地勢開闊的峽谷,是最適合夏軍騎兵衝殺的地形,自然也是海人重兵把守的要害所在。這條峽谷的防禦力量,比起其他數十條稍小的通道何止強了十倍?就在峽谷出口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起碼就拉上了數十層的柵欄、無數的 陷阱、密集如林的鐵刺、削尖的竹樁等等。

  夏侯率領五千黑厴軍,將要進攻的,就是這麼一條峽谷。作出瘋狂進攻的姿態來,吸引峽谷守軍的注意,讓那幾支小隊能夠滲透進峽谷,對水源下巫毒,尋找機會炸掉他們的軍火庫。

  只要能夠衝開一個缺口,後面作為預備隊的數萬黑厴軍就會潮水一樣的湧進來,速度奇快的黑厴,將會把海人的武器優勢抵消到最低點,在海人的火力發揮作用之前,黑厴軍的戰士,就已經沖到能夠劈開他們頭顱的地方了。

  當然,這只是最美妙的構想,真正打起來是什麼樣子,誰知道呢?

  抓著狼牙棒揮動了幾下,夏侯低聲說道:“一切總有個開始。”

  回頭望了一眼漂浮在數十裏外高空的刑天大風,夏侯嘿嘿了幾聲。是的,一切總有個開始,既然自己作出了選擇,那麼這些事情,總要開始做的。黑厴軍、玄彪軍同時向七個山口發動攻擊,可是主攻方向,卻是夏侯這裏。只要夏侯能帶人把眼前這山口捅出一個窟窿,其他六個山口的攻擊隊伍會在一個時辰內趕到,加入總 攻。

  只要能攻破防線,海人還算什麼呢?在平原上,失去了堅固的堡壘依託,海人真的不算什麼東西。

  狼牙棒高高的舉起,夏侯身上有一道道黃色光芒射了出來,他猛的咆了一聲:“兄弟們,跟著我上!幹掉這些欠操的海裏鬼子!”

  五千黑厴軍同時大笑:“幹掉這些欠操的海裏鬼子。”他們眼裏,濃郁的血光射出寸許遠,身上也都冒出了各色光芒,緊跟著夏侯沖了出去。

  墨麒麟的速度極快,真正彷佛一條黑線在貼著地面飛射。夏侯左手一樣,五指一曲一伸,中指一彈,無名指、食指彎曲,大拇指緊扣中指根部,小拇指連續變幻三個角度,已經發出了‘撼地咒’。

  啟元丹的強大作用,黎巫隨手給夏侯強行灌下了幾碗巫藥的刺激,加上整整一個冬天在荒原、峻嶺中跋涉,極端自然氣候下的苦修,夏侯的肉體和巫力都得到了極大的錘煉。尤其他的巫力,已經穩穩的跨越了一鼎下品大巫的水準,比起以前九等巫武的水準,強大了何止百倍?

  就看一道黃光從夏侯手上射出,滑過數十裏的距離,射到了那山口前密密麻麻的障礙物下。平地一聲驚雷響處,那一塊方圓數百丈的地面突然一抖,整個下陷了一尺,已經變得平坦如鏡,所有的障礙物都被埋進了地下。

  駐守海人山口防線的指揮官驚恐的嚎叫起來:“射擊,射擊,幹掉這些該死的夏人!”這是夢魘麼?怎麼一個人手上隨意射出的一道黃光,居然擁有超重型火炮的威力?數百丈內,整個地面都被夷平了,這是人,還是怪物?所有目睹這一切的海人士兵,早就嚇得渾身發麻。至於那些徵召軍就更不用提了,如果不是腦內的控 制晶片抑制了他們本身的情感衝動,他們早就撒腿跑路了。

  黑厴日行萬里,換算下來,一秒鐘就能跑出百多米,這還是黑厴長途跋涉的速度。短途衝刺起來,黑厴的速度是長途奔波時的兩倍以上,那是真正猶如狂風一樣席捲整個大地的速度。五千匹黑厴,那蹄聲已經連成了一道悶雷般的巨響,哪里分得出一點點間隔來?煙塵在後面高高的飄起,五千名渾身漆黑甲胄的黑厴軍士手持 兩丈三棱鋼槍,眼裏射出血光,大聲吼叫著衝突而至。

  第一批海人的炮彈落了下來。

  他們的炮手射擊精度極高,炮彈原本正好要落在夏侯他們頭頂。但是他們忽略了夏侯他們坐騎的速度,炮彈在空中的時候,似乎正好要砸在這五千黑厴軍的身上,可是等到炮彈落地爆炸時,五千騎兵已經沖出去了數百米遠,哪里還傷得了他們?

  那指揮官驚恐萬分的看著炮彈在空蕩蕩的平原上爆炸,猛的尖叫起來:“全方位覆蓋攻擊,不要計算什麼彈道啦,全方位無差別攻擊!”

  密集的炮彈下雨一樣的落下,這一次,夏侯他們無地閃避。可是讓所有海人士兵下巴差點脫臼的事情,就在距離他們不到一千丈的地方上演了:夏侯全身黃光大盛,彷佛一口鐵鍋,扣住了五千名急速奔來的士兵。數十發重磅炮彈,就在那黃色光罩上爆炸!

  巫力中,防禦力第一的,就是土性巫力!夏侯的土性巫力破壞力稍弱,可是用以防禦保命,那是無上妙品!

  只是,那炮彈的威力卻也讓夏侯心血一陣澎湃,差點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堪堪收回了那大範圍的防護法術,夏侯坐下的墨麒麟已經是一聲咆哮,四蹄突然騰空而起,幾個閃動已經到了海人的防線前。那粗長的狼牙棒一掃,十幾名徵召軍已經被打成了一堆肉醬,內臟、骨骼、血漿下雨一樣的噴出了數十丈外。

  “嗷嗚~~~”來自於這世的父親篪虎貅血脈中那瘋狂的蠻人血氣發作,夏侯面目猙獰的舉起雙手,仰天狂吼,那形象,嗯,就和一頭發情的大猩猩沒有兩樣。但是那狼牙棒上血糊糊的肉末卻告訴所有的海人士兵,這是一頭要殺人,要粉碎所有人的惡魔猩猩!

  數十門速射小口徑火炮從前方、兩側的陣地上、兩翼的山頭上同時開火,幾乎是同時命中了夏侯。無數團火光從夏侯身上炸開,夏侯表面上那一層魚鱗重甲散發出黑黝黝的光芒,硬生生扛住了那些火炮數百發的攻擊,隨後突然炸成了無數鐵片。夏侯身上那件龍皮軟甲立刻受到了這些火炮的直接攻擊,卻沒有一發炮彈能夠在 那龍皮軟甲上留下哪怕一點痕跡。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07:06:22

  “黑厴軍!突擊!殺!”雷霆般的吼叫聲響起,五千黑厴軍已經旋風一樣衝鋒而來,他們分成了五人一組的小隊,瞬間就在整個防線上散開,似乎淩亂的,實際上卻是自有其軌跡的朝著海人的防線內衝殺進去。

  三棱鋼槍在春日的陽光下發出了冷冷的寒光,每一次奮力的刺出鋼槍,那淬火極佳的鋼槍都和空氣摩擦,發出‘鏗鏗~~~’的細長震音。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數千名海人的徵召軍已經被長槍挑飛。一個個巨大的血窟窿出現在他們身上,前後對穿的傷口,讓他們的鮮血和內臟在空中抛灑了下來,海人的第一道山口防線,就好像突然下了一場鮮血的暴雨。

  夏侯面無表情的騎著墨麒麟朝前衝擊,手中狼牙棒按照一個穩固的頻率,按照一個衡定的角度一次次的揮出。每一次揮出,總能蕩起數十具屍體,總能蕩漾出大片大片的血花和屍體內臟,總能讓那些驚恐的徵召軍發出可怕的慘叫聲。有那受驚過度的徵召軍竟然擺脫了腦海中控制晶片的抑制作用,丟下手中的武器,向夏侯跪 下求饒。但是他們的腦袋立刻炸開,連同他們的上半身一起,被那晶片的內置爆炸物粉碎。

  五千黑厴軍和三萬多徵召軍混在了一起。黑厴在瘋狂的蹬踏著自己的蹄子,若有徵召軍被那蹄子踢中,立刻會被踢飛十幾丈,骨斷筋裂,眼看就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三棱鋼槍一次次的穿刺,一次次的揮舞,一具具屍體飛上天空,紛紛揚揚的血噴得到處都是一片血紅。

  那些徵召軍的戰鬥力不強,但是依然有大量徵召軍聚集在坑道和碉堡內,瘋狂的扣動扳機,把自己的彈藥傾瀉在那些黑厴軍士的身上。

  小口徑的彈頭,讓那些身材高大的黑厴軍士不屑一顧,身披寸厚鐵甲的他們,哪里把這些小小的拇指大小的彈丸看在眼裏?偶爾幾發子彈射進了他們大腿和手臂,血花飛濺,他們卻是哼都不哼一聲。這些子彈帶來的傷害,比起那些暴熊軍軍官的皮鞭,可小太多了。

  ‘砰、砰’,遠處傳來了沉悶的大口徑槍械的聲音。這些大拇指粗細速度驚人的合金彈頭,卻對黑厴軍士造成了莫大的威脅。寸許厚的鐵甲,並不足以保護他們的安全;高等巫武的肉身,也並不足以承受那可怕的威力。

  鐵甲碎裂,骨肉炸開,數十名黑厴軍士小半個身體突然炸碎,被那大口徑的狙擊槍奪取了性命。

  夏侯怒吼:“蠢貨,你們平日裏學的東西,都拉出去了不成?”

  那些黑厴軍士醒悟,猛然放棄了對那些徵召軍的趕盡殺絕,驅動坐騎瘋狂的按照大S形路線衝鋒起來。他們把三棱鋼槍投擲出去,穿透了數百名徵召軍的身體,將他們釘在了地上。那些倒楣的士兵慘叫著,哭泣著,央求自己的同伴把這些可怕的長槍從自己身體內拔出來。可是那深深沒入地面一丈的鋼槍,哪里是他們這種普 通人能拔出的?

  四尺長、三指寬、半指厚的合金長刀被黑厴軍士拔出。他們的黑厴坐騎在輕盈的跑出了S形的軌跡,他們的長刀,也在空氣中畫出了一道道美妙的晶亮的弧線。一顆顆人頭高高的拋起,一蓬蓬鮮血高高的噴出,慘叫聲再次響起。

  那些大口徑狙擊槍射手亂了手腳,每一眨眼的功夫一二百丈的速度,又是按照S形路線奔跑,他們哪里能瞄準這些黑厴軍士?他們瘋狂的咒駡著,胡亂的開槍,結果把前方自己的同伴打死打傷了一大批,卻只有十幾個黑厴軍士落下坐騎,被後面接踵而來的蹄子踏成肉醬。

  夏侯沖到了一個極其堅固的,用兩三尺厚的大石塊建造的碉堡前。碉堡內,三門速射炮正在瘋狂的掃射,兩丈多長的火舌在陽光下顯得如此的刺眼,如此的耀目。這些火炮對黑厴軍士的殺傷極大,就是一會的功夫,就有數十名黑厴軍士中彈,或者是胳膊,或者是大腿被那彈鏈從身上生生的撕了下來。

  右手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了那碉堡上,上面無數的巫咒道訣同時發作,彷佛數噸炸藥同時爆炸,一朵小小的漆黑的蘑菇雲急速升起,那碉堡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十幾丈深,三十幾丈寬的大坑!夏侯也是一聲慘嚎,連同墨麒麟一起被炸飛了上百丈,好不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墨麒麟憤怒的朝著夏侯打了個響鼻,一 蹄子踏在了夏侯的屁股上。

  夏侯怪笑,拍打了一下墨麒麟的腦袋,立刻翻身而上,大吼一聲:“兄弟們,跟著我沖!哈哈哈哈,你們還有什麼寶貝,全部沖著篪虎大爺我來吧!嗷,嗷,嗷!”體內氤氳紫氣急速運轉,夏侯左手掐動靈訣,一顆顆碗口大的‘戊土神雷’急速飛出,炸得身周數百丈內,那些徵召軍士兵不敢抬起頭來。

  每一顆戊土神雷的威力極大,一旦落地,立刻炸出一個丈許深的大窟窿,石屑土塊胡亂飛舞,附近的徵召軍士兵只是感覺身體一震,往往就被震得胸腔受傷,一口血連同內臟碎片,就從嘴裏大口大口的噴了出來。

  防線指揮中心內,托爾呆呆的看著戰場即時傳回的畫面,瘋狂的吼道:“這還是人類麼?這還是人類麼?這個叫做什麼篪虎什麼的傢伙,他一個人,就頂得上一百輛重型戰車的威力!這他媽的還是人類麼?啊,偉大的海神啊,請告訴我,為什麼天地之間,還有這樣的怪物存在?誰能告訴我,這算什麼?”

  格林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托爾歇斯底里的大發作,他急聲問道:“防禦官閣下,我們給徵召軍配置的是最差的武器,他們也許並不能阻攔住夏人的衝擊。您認為,我們是否要把我們真正的精銳戰士調上去?憑藉他們手上的高能武器,可以有效的殺傷夏人。這是以前無數次戰役中已經證明了的事情。”

  托爾猛的回頭看了格林一眼,他扭頭的速度是這樣快,以致於托爾的脖子都發出了‘咯’的一聲輕響。他猛的用手指捅了一下畫面中那揮動著狼牙棒,所到之處 屍骸漫天飛舞的夏侯吼道:“高能武器?能對付這個該死的傢伙麼?你沒發現他身上穿的鎧甲很有點問題麼?兩發大口徑重型火炮的炮彈直接命中了他,他居然沒有 受傷!那鎧甲,那鎧甲,他媽的,誰能告訴我,這鎧甲是什麼玩意?”

  狠狠的錘打著桌子,托爾臉上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出動重型攻擊機,給我炸平那一段防線。凡是有夏人進攻的陣地,全部給我炸平。”

  他吼道:“用毒氣彈,燃料彈,或者其他的什麼,只要能殺人的,全部給我丟下去。”

  格林急道:“可是閣下,他們同時進攻我們十九個陣地,上面有超過五十萬徵召軍士兵!”

  托爾面無表情的看著格林:“我和總督閣下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們給他們最差的最原始的武器。徵召軍?對我們亞特蘭蒂斯有損失麼?總督閣下是很慈善的人,已經給他們的家屬準備好了撫恤金。”

  格林挑了一下眉毛,嘿嘿的笑起來:“這樣麼?那麼,屬下傳令下去了。”

  托爾深沉的歎息了一聲,很是贊許的看著格林:“是的,傳令吧。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的貴族,不應該考慮這些被征服的賤民的死活問題。他們能夠起到糾纏住夏軍士兵的作用,給我們的大轟炸造成哪怕一點點的機會,這就是他們唯一的作用。”他拔出黃金佩劍,狠狠的一劍砍在了會議桌上,厲聲吼道:“作戰,還得靠我們 亞特蘭蒂斯的士兵。徵召軍?什麼玩意!”

  夏侯他們卻是被這些徵召軍弄得頭疼。海人的防線構建是極其合理的,坑道、壕溝、碉堡、山洞、暗洞、暗堡,各種各樣的防禦設施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整體。總有大群大群的徵召軍士兵從各個隱蔽的角落突然沖出來,端著那種老式的殺傷力不大的火藥槍械就是一通狂掃。雖然對黑厴軍的威脅並不是很大,但是卻也有近千匹 黑厴倒在了彈雨中,夏侯他們的衝擊速度,立刻慢了下來。

  當機立斷是夏侯的一個特點,他立刻吼道:“所有失去坐騎的兄弟注意,進入壕溝,去和他們近身纏鬥!幹掉這群該死的混蛋。”

  近千名黑厴軍士‘呼哈’一聲,紛紛三五成群的沖進了壕溝,沖進了坑道,沖進了碉堡山洞,揮動著手上的長刀,對那些徵召軍進行了血腥的屠殺。沒錯,就是屠殺。厚達一寸的精良鎧甲,加上上面附著的各種巫咒,讓他們根本無視速射炮以下的所有武器。而在坑道中,那些火炮卻是無法發揮作用的。面對脆弱的徵召軍士 兵,這些被狠狠操練了大半年的黑厴軍士,一刀下去,往往就能劈開三五個軀體。

  擁有巫力的巫武,近身對陣那些普通的人類士兵,除了用屠殺來形容,還能說什麼呢?

  可悲的徵召軍士兵,哪怕已經嚇得快要發瘋了,卻依然在控制晶片的催動下,大聲吼叫著,帶著扭曲的恐怖表情,沖向了那些手持長刀的大夏士兵!他們抱住了這些可怕的敵人,他們的牙齒在這些敵人的身上撕咬,但是他們的牙齒都崩掉了,卻依然無法從這些夏軍堅韌的身上撕下哪怕一塊皮肉。

  反而那些夏軍只是身上巫力運轉,猛的一抖身體,那些徵召軍就立刻被震飛了數十步,重重的摔在地上,渾身骨頭都被震斷了無數。

  夏侯狼牙棒狠狠一掃,把前方一輛老舊的薄皮戰車整個砸成了鐵餅,猛的站在了麒麟背上,朝前方看去。前面十裏開外的峽谷處,是更加密集的碉堡火力點。身穿連體戰鬥鎧甲的海人精銳士兵,正靜靜的等候在那裏。他們手上拿著的,是造型流線型,一道道能量光芒不斷閃動的高能武器,卻不是這些徵召軍手上那種老式的 火藥武器。

  “媽的,這群海人可真夠吝嗇的。看來這些穿著粗布軍服的可憐蟲,只是炮灰啊。”夏侯喃喃自語道:“怎麼他們的狙擊槍都不開火了?在搞什麼鬼?不過,只有三五裏的距離,我們就能突破第一道防線了,這也太簡單了吧?”

  剛剛說道這裏,天空中突然一暗,夏侯猛然抬頭,他無比驚恐的看到近百架重型攻擊機呼嘯著從西坊天空飛撲而來。這些體格巨大、表面覆蓋著沉重鎧甲的攻擊機,彷佛一隻只來自地獄的黑火鳳凰,給整個大地帶來了死亡的氣息。

  夏侯並不害怕重型攻擊機的傷害,他外有龍皮軟甲,內有紫綬仙衣,加上強橫的肉體、強大的先天真氣,他害怕什麼?可是他屬下的黑厴軍士,卻是禁不起這些重型武器的攻擊的!就算一名九等巫武,被重磅火炮的威力波及,也只能趴在地上吐血。

  夏侯明智的吼叫了一聲:“全體注意!他媽的給我撤退!快點,撤退!”

  他憤怒到了極點,他更替這些徵召軍士兵不值。陣地上還有這麼多在拼死廝殺的徵召軍士兵,可是他們的主子就已經調來了大量的攻擊機進行毀滅性攻擊,這分明就不把人當人嘛。“娘的,做炮灰都還這麼拼命?你們還真有職業精神的。”夏侯看著那些源源不絕的從坑道中沖出來的徵召軍士兵,不由得很是佩服他們的這種 大無畏的賣命精神。

  軍令如山倒,數千黑厴軍士兵立刻驅策自己的坐騎,掉頭就往自己大軍所在方向沖去。那些失去了坐騎的黑厴軍士一聲呼哨,在自己同伴策騎經過的時候,輕盈的跳到了同伴的身後,一行數千人,用比剛才衝鋒的時候更快了不少的速度,狼狽逃竄。

  一串串巨大的炸彈從攻擊機的機艙內落下。夏侯回頭看時,正好看到一顆炸彈爆炸,一團猩紅的火焰籠罩了數百丈的距離,熾熱的火焰讓夏侯的頭髮、眉毛都卷了起來。“該死的,雲爆彈!這群海人把這玩意叫做什麼?這也下手忒歹毒了!”夏侯憤怒的咆哮著,反正爆炸聲此起彼伏,他也不怕身邊的士兵聽到自己嘴裏那些 新鮮的辭彙。

  一團團巨大的火焰覆蓋了整個一線陣地。千多名落在最後面的黑厴軍士兵一聲慘叫,連同坐騎一起,淹沒在了那刺目的火光中。那攻擊機的速度卻又比黑厴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眼看著那雲爆彈爆炸的火焰距離夏侯他們越來越近,不要多久的功夫,夏侯帶來的五千精銳,就要全部毀在這裏!

  一聲瘋狂的嚎叫,夏侯隨手把狼牙棒砸了出去,硬生生把一架得意忘形低飛的攻擊機砸了下來,隨後射日弓突然出現在手中,寒鐵重箭連珠般射出,夏侯一口血吐出,那口血液在面前扭曲著,在空氣裏浮出了一個扭曲的巫印,射日訣中算得上是威力不錯的亂劈風箭,被夏侯借助那一口心血畫出的巫印射了出去。

  三十幾支長箭拖著一道道奇長的青色風尾,呼嘯著刺破了長空,在空中急速的旋轉。一道道小型龍捲風呼嘯而起,卷起那些長箭朝著那近百架攻擊機穿了過去。火光連閃,夏侯一箭射下了七八架正在急速拔高的攻擊機,嚇得其他的那些駕駛員急速飛升,哪里還敢在低空大搖大擺的追殺夏侯他們?夏侯策騎跑過去,一手拎起 自己的狼牙棒,轉身就跑。

  半刻鐘以後,夏軍短暫的進攻在短短一個時辰內造成的損失,擺上了雙方主帥的案頭。

  海人損失了徵召軍士兵四十三萬許,傷患十萬許,大部分是被海人的攻擊機‘誤傷’而亡。托爾一聲令下,那十萬重傷的徵召軍士兵全部被秘密處死。他和安道爾寧願付出一筆撫恤金,卻也懶得擔負這些傷患以後的醫療費用,以及他們殘廢後一輩子的養老費用。

  夏軍這邊,黑厴軍、玄彪軍同時進攻七處陣地,損失精兵一萬四千餘,卻無多少人受傷,這一個損失數字,讓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尤其是比較衝動重義的刑天大風,朝著那些屍骨無存的黑厴軍士兵大聲嚎哭起來。

  相柳家的蚺軍奇跡般的沒有損失一個士兵,但是相柳柔、相柳胤也是眼淚一顆顆的落下。他們相柳家視若生命的毒蟲毒蟒,被那雲爆彈幹掉了十幾萬條,兩兄弟的心都痛得扭曲了,整個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已經恨死了不講道義,居然連自己麾下士兵都一起炸掉的海人指揮官。

  申公豹也是癱在了地上渾身軟得沒法動彈,他家的士卒損失倒是不大,僅僅有五千多人陣亡,三千多人負傷。可是他的一個遠方堂弟,一鼎下品的巫士,卻被重型攻擊機上的高能主炮命中,整個人體瞬間氣化。申公豹仰天長嚎:“天啊,這讓我回去安邑,怎麼向我九十七叔交代?”

  防風家、申公家、共工家、祝融家也各有損傷,加起來夏軍這一次的進攻,總損失了士兵三萬余人,讓頭一次領軍進行真正大規模征戰的各家子弟,臉上烏雲密佈,心裏已經苦到了極處。

  刑天大風一拳把面前的石案打穿了一個窟窿,怒吼道:“兄弟們的血不會白白流掉,他媽的,阿磐剛才回報,所有的巫毒,都已經下進了峽谷中的所有水源裏!我倒是要看看,這些海人過了兩三天,他們到底還有沒有能力作戰!”

  刑天玄蛭也是兩眼微微發紅,冷冰冰的說到:“二爺爺已經傳來消息,我大夏主力,已經開始進攻海人內地的大小城市,勢如破竹,根本無人能當。就從昨夜子夜時分開始,兩路大軍已經攻破了海人城市二十七座,斬殺海人貴族、平民近二十萬。我們在這裏拖延一天的時間,海人受到的損失就更大一分。”

  夏侯陰沉著臉蛋坐在地上,冷酷的說道:“甚好,我倒是要看看,當安道爾和托爾那兩個混蛋,發現我們的主力大軍真的不在這裏,反而已經進入了他們的腹地,他們還能怎麼辦!我打賭一個銅板,他們會主動向我們發動進攻!”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刑天鼇龍、刑天荒虎、刑天羆同時獰笑起來,手中用來割肉吃的短刀,在面前的石案上一陣亂捅,直把那石案當作安道爾和托爾來捅殺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4:48:28

第六十四章 顛狂

  安道爾提著褲子從前任聖女的身上爬了起來。看到那聖女沒有一點生氣的俏麗面孔,安道爾露出了一絲陰森的笑容,用腳尖很不雅觀的捅了一下她的乳房,曼聲吟唱 道:“人生就是這樣,就和你現在所處的處境一樣。如果你無法反抗這種無奈的人生,你為什麼不裝出笑臉,享受這該死的生活呢?”他紮緊皮帶,滿臉都是下流的 笑容:“就和我一樣,非常享受。”

  前任聖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證明她還是一個活人。

  安道爾大感無趣,低聲嘀咕道:“簡直就好似一具屍體。不過,怎麼說也是一具神聖的屍體,我也不吃虧。”

  剛說道這裏,他的臥室大門就被人粗魯的砸開,該隱眼裏閃動著隱隱血光,飛快的沖了進來:“該死的,安道爾總督,請你馬上去指揮室,也許有一個消息你會很不樂意聽到,但是它確實發生了:夏人的主力軍團已經進入了東部領和中部領的腹地,正在攻擊兩方領地中最重要的城市、工業基地。中部領的總督已經向你發出 了強烈的抗議信函。”

  安道爾剛才還在膨脹的男人象徵猛然間萎縮下去,他發出了一聲尖銳彷佛受驚少女的慘叫聲:“什麼?怎麼可能?”踉蹌著,安道爾已經顧不得身外之事,兩眼發直的撲出了門去。他瘋狂的嘶叫著:“怎麼可能?數十萬里的荒漠和懸崖峭壁,他們怎麼在短短一個冬天的時間內渡過?他們如何解決後勤問題?他們怎麼沒有讓 我們的偵察機發現?天啊,他們的神顯靈了麼?”

  他剛剛沖出去,該隱眼裏的血光突然大盛,猛的一個虎撲跳向了赤身裸體的躺在地毯上的前任聖女。“啊哈,親愛的,雖然你已經不是處女,你的鮮血的味道會有很大的異味了,但是我該隱大人並不在乎。來自於受過神的賜福的聖女的血液,會給我帶來多大的好處呢?也許我一直企盼的異能,就要從你身上得到開發了。”

  緊緊的摟住了前任聖女那纖長白嫩的脖子,該隱低聲嘀咕道:“親愛的,請放心,一點都不痛,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需要你的一點點的血液。然後,你會徹底的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一點點血液而已,對你們女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損失。”

  尖細的金色獠牙慢慢的滲入了聖女的動脈,隱約可以看到,一股股湛藍色的光流順著血液,流入了該隱的身體。

  總督府作戰指揮室,托爾已經渾身哆嗦著站在那裏,聽到安道爾的嘶叫聲一路從遠處沖進了大廳,托爾立刻吼道:“安道爾,過來看。他們已經幹掉了我們二十萬同胞,都是那些在各地的貴族和大小官員以及留守的城防軍!”

  喘息了一聲,托爾急促的說道:“現在我們中部領和東部領每座城市最多只有三千駐軍,少的只有五百多人以及一些徵召的武裝人員,根本無法抵擋夏人近千萬軍隊的攻擊。天啊,千萬人的規模,他們如何橫跨那幾十萬里的荒漠和山嶺?他們如何做到的?就是我們,也必需要動用大型運輸艦忙碌好久才能做到這一切。”

  拼命的錘打著面前的會議桌,托爾厲聲吼道:“尤其北方荒漠,冬天的溫度足以把石頭都凍成粉碎,他們如何在荒漠中渡過了一個冬天?”

  安道爾兩條腿有點哆嗦,站在會議桌前,無比深沉的看著軍事副官操縱儀器投射的夏軍主力攻城的記錄,那蟻群一樣在大地上密密麻麻的軍隊,攜帶著各種奇怪的戰爭器械以及面目猙獰的戰獸,彷佛大海上的浪濤,一次輕輕的拍擊,就摧毀了一座城市,一次輕輕的沖蕩,又摧毀了一個城市。大量財寶被他們奪走,大量的亞 特蘭蒂斯人被他們屠殺,那一幅幅靜默的圖像,彷佛都塗滿了鮮血。

  “我知道他們是如何渡過那可怕的荒漠的。巫術,就是他們所謂的巫術。”安道爾枯澀的說道:“神殿對巫術的研究實在是太落後了,他們怎麼能這樣呢?他們根本不明白巫術都能做到什麼!他們顯然是利用巫術解決了一切的麻煩。”

  托爾尖叫道:“這怎麼可能?那種虛無縹緲的巫術,怎麼可能?”

  安道爾怒道:“怎麼不可能?他們已經做到了!來人,給我向執政院發電令: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神殿的不作為,導致我們前線指揮官對夏人的戰鬥能力和戰爭潛力進行了錯誤的判斷,導致他們從我們空虛薄弱的南北兩個方向的蠻荒領土滲入了我們領地內部。”

  長吸了一口氣,安道爾眼裏射出了冷冰冰的光芒:“鑒於我東部領防線的軍隊暫時無法大量調遣,故建議執政院發佈最高動員令,動員亞特蘭蒂斯的公民加入軍隊,為亞特蘭蒂斯而戰!該死,一千萬夏軍主力,他們可以徹底的摧毀中部領和東部領的一切價值,等他們收軍返回,什麼都不會留下,亞特蘭蒂斯對中部領和東部 領的控制,將會降到最低點。”

  “只有祭司家族、黃金貴族、白銀貴族、青銅貴族的家族成員,才能加入軍隊,安道爾閣下。”作為朋友,托爾不得不出言提醒安道爾。亞特蘭蒂斯階層極其分明,公民享有特權,但是他們僅僅是工蟻一類的存在。各種貴族,才是整個王國體系中的兵蟻。並且高高在上的貴族階層,是絕對不會允許下層公民擁有武裝的。

  “我當然明白這一點,可是這是我給他們的建議,一個建議而已,如果他們不通過,起碼我已經提出了建議。萬一中部領和東部領真的被夏軍徹底摧毀,那麼也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不是麼?”安道爾滿臉鐵青的冷笑著:“總要有一個人為這次的事件負責,上千萬軍隊的調動,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痕跡,托爾,找個替罪羊, 現在就幹掉他,把人頭交給神殿。”

  沉吟片刻,安道爾冷笑道:“就找你前線指揮部裏的將領,找一個他的家族和我們有仇隙的,把他幹掉,把罪名全部扣到他的家族頭上去,製造一點偽證,就說這傢伙受到了夏人的收買之類的。總之神殿和執政院也需要這麼一個藉口,至於這個人是否無辜的,大家心知肚明就是。”

  托爾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指揮中心,返回防線指揮部。安道爾突然叫住了他,一臉凝重的看著托爾:“還記得我們上次參加他們獵會的事情麼?嗯?他們那次就告訴我們,他們的主力軍隊回國了,而實際上,他們的主力出現在了我們的腹地。那麼,現在防線外和你們對峙的,還有多少人?”

  眼睛猛的一亮,托爾急聲吼道:“最多一百萬軍隊,安道爾,最多不過一百萬,其中還有很多是那種後勤雜役,沒有什麼戰鬥力。你是說?”

  安道爾臉上猛的露出了一絲冷笑:“致電執政院,就說我們將會在最近幾天發動一次大的全面攻擊,徹底的擊潰前方的夏軍,然後揮師直指夏軍主力。但是這一切需要執政院的配合,就我們現在的軍力,原本也只能面對夏軍主力進行消極的防禦。如果執政院不儘快的提供更多的軍隊,中部領和東部領,就徹底完了。”

  托爾呆住了,過了很久,他才遲疑道:“可是,安道爾,如果他們真的在後面有伏兵?”

  安道爾惡狠狠的看著托爾:“賭一把,托爾,我們還能做什麼?等他們的主力摧毀了整個中部領和東部領,前後夾攻,把我們從東部領的最高權位上趕走麼?啊,那種噩夢一樣的場景,我可不願意嘗試。”他冷笑道:“再說了,你認為,夏人還能組織更多的軍隊麼?我不這樣認為。他們夏人的領土雖然廣大,但是我並不 相信,他們能夠擁有太多這樣強悍的士兵。”

  嘴唇動了幾下,托爾臉上突然也露出了非常猙獰的表情。“也許你說得沒錯,我馬上就去做全面動員令。這是一個機會,安道爾,等我們解決了前面的那些夏軍,也許我們還能配合其他各領的軍團,把夏人的主力消滅在我們的國土上。到時候,我們將會立下大功勞。”

  呼倫河畔,刑天大風正在督促士兵在海人狙擊陣地的基礎上構建更加堅固的防禦設施,最少也要能抵擋海人那些攻擊機的轟炸。在巫術的作用下,他們的藏身坑道和暗洞被挖深了數十丈,上面用原木、石塊和土層加固,就算數十發重磅炮彈砸下,也不能損傷下面藏匿的士兵分毫。

  黑厴軍、玄彪軍的坐騎,都被藏匿在了突擊挖掘的地洞裏,每個士兵的手上都被分發了弓箭和機弩,雖然大夏士兵的弓箭之術比起東夷人低劣了不少,但是對於海人士兵,還是擁有極大的殺傷力。

  那些隨軍的巫士則是在不斷的把各種法器用心血祭煉,以求能夠增加哪怕一絲的威力。每個巫士的身邊都有數名巫武陪伴,他們的任務就是配合弓箭在遠距離大量的殺傷海人士兵,至於近身後的海人麼。近身後的海人,可能是那些巫武的對手麼?

  夏侯則是一臉平靜的盤膝坐在海人防線外不到兩千丈的地方。春日下,夏侯盤膝坐在那裏,肉眼可見一縷縷黃色光芒從四面八方被他吸進體內。他的額頭上,一輪拳頭大的黃色光圈散發出熠熠光芒,證明他的巫力已經產生了質的變化,近乎是先天和後天之分,他已經從低等的巫武,正式的進入了鼎巫的行列。

  他就這麼靜默的坐在那裏,靜心的修煉。前面海人的防線是死一般的寂靜,後方夏軍陣地卻是熱火朝天的在趕修各種設施,就好似生存和死亡,充滿了強烈的對比。夏侯正在體悟的,不僅僅是通天道人給他傳授的大道法門,更有來自于天巫記憶的天道輪回,更甚者,他還在體悟那存在於生和死之間的微妙。

  氤氳紫氣和巫力,都在飛速的提升。夏侯對天人的理解感悟,也在飛速的增長。他內心一片的通明,自身狀態從來沒有這麼好過,他似乎能夠調動體內所有的細胞,和整個天地在一起的呼吸,一起的歡呼,一起的感受那溫暖的陽光中滋養萬物的力量。

  夏軍士兵在朝夏侯嘻嘻哈哈的指點歡笑,而海人的那些前線指揮官,則是已經把夏侯恨到了骨子裏。

  如此囂張的坐在自己防線前不到兩千丈的地方,正好是海人的火力能夠觸及的距離。這是一種挑釁,一種赤裸裸的挑釁。海人指揮官已經下令,一定要幹掉這個該死的夏人。

  第一波派出去的是十幾個倒楣的徵召軍士兵。他們湊到了距離夏侯不到百丈的地方,舉起手上的武器對著夏侯的頭臉就是一通掃射。出於軍人的本能,夏侯差點就一個翻滾躲閃,但是他立刻強行遏制住了自己的衝動,硬生生的看著那些速度‘緩慢’的子彈撲向自己的臉龐。鋼芯彈丸在夏侯的臉上急速彈開,卻無能傷害夏侯 分毫。

  那十幾個徵召軍嚇得魂飛天外,連忙向後逃竄。海人指揮官立刻派遣幾個狙擊手來對付夏侯。使用了大口徑狙擊槍的他們準確的命中了夏侯的眉心、喉嚨、心口,卻只看到火星亂閃,夏侯依舊坐在那裏紋絲不動。

  小口徑速射炮,無效。大口徑直射炮,無效。重磅曲射炮,無效。

  高能射線,似乎有點威攝力,卻被夏侯隨手揚起了一堵土牆阻攔。高能鐳射,似乎威攝力更大,卻也穿不破夏侯身上的黃色光幢。

  海人指揮官無奈,正準備出動重型戰車以及攻擊機對付夏侯的時候,托爾已經趕回了指揮部,並且帶來了安道爾關於兩天內立刻動員完畢,對前方的夏軍發動主動攻擊,動用一切手段,徹底消滅眼前的敵人,隨後和中部領糾集的軍團前後夾攻,把夏人主力徹底殲滅在亞特蘭蒂斯國土上的命令。

  “最多三天,我們強大的軍團就可以全殲這一批該死的螻蟻。”托爾很有信心的用佩劍劈砍面前的會議桌。

  格林沉聲道:“三天?恐怕不足以殲滅一百萬人的規模。”

  托爾冷笑著看了他一眼,突然出示了一張手令:“總督親手簽發的命令:面對夏人針對我們亞特蘭蒂斯人民的無恥屠殺和瘋狂破壞,特授權我們,無限制使用戰略級武器――只要有需要,可以隨時隨地的使用。”

  所有在場的將領都驚呆了,無限制的使用戰略級武器麼?只有他們才知道,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亞特蘭蒂斯的傳說中,他們的祖先,就是因為無限制的使用一種過分的力量,最終導致了亞特蘭蒂斯的前身,一個無比強大帝國的滅亡。對於這種毀滅級武器的動用,他們向來是無比謹慎的。也許只有安道爾,才敢於下達這麼 一條命令。

  伸出三根手指,一、二、三,三根手指,托爾冷笑道:“三天時間,全面殲滅這些該死的夏人。這是一份很大的功勞,如果你們不想要,那麼,我並不介意所有的功勞全部歸於我的名下。將軍們,這是戰爭,不是宴會。”

  格林乾巴巴的問托爾:“可是,如果,他們進行同等的報復?”

  劍鋒直接指向了格林的咽喉:“那麼,你認為,這些原始的粗陋的傢伙,有能力進行戰略級別的報復麼?嗯?就憑藉他們那一身的肌肉?”

  海人的將領們哄然大笑,沒錯,按照他們的理解,夏人根本不可能有能力進行這樣大規模的報復。在數千年的交戰中,夏人的大巫並沒有展示出那些不應該存在於人間的力量,海人們並不認為,他們有那樣的實力。

  在不知不覺中,海人把毀滅的利劍懸掛在了自己的頭上。而一切的起因,只是一名囂張狂妄的年輕總督。

  三百名海人士兵,五千名徵召軍中的當地士兵,組成了一個小型的突擊軍團,從夏侯正面對的這條大峽谷內沖了出來。他們的軍器配置有五十輛戰車,其中有十輛重型戰車。這是一次小規模的試探性攻擊,托爾想要親眼看看,面對海人的攻擊,大夏的軍隊能有什麼好的反擊手段。

  夏侯還是盤膝坐在那裏,只是他威嚇性的把自己的狼牙棒拔出來,直接插在了身前十幾丈遠的地上。他身後趴著的墨麒麟猛的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就是一通咆哮,那滾滾聲浪,震得地面微微發顫,狂風掃過,那剛剛從地下露出頭的草芽,也瘋狂的搖擺起來。

  夏侯還是盤膝坐在那裏,只是他威嚇性的把自己的狼牙棒拔出來,直接插在了身前十幾丈遠的地上。他身後趴著的墨麒麟猛的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就是一通咆哮,那滾滾聲浪,震得地面微微發顫,狂風掃過,那剛剛從地下露出頭的草芽,也瘋狂的搖擺起來。

  五千三百名海人士兵彷佛沒有看到夏侯一樣,根本就不理會他,斜斜的從他身邊數裏開外繞了過去,直奔夏軍佔據的狙擊陣地而去。

  距離夏軍佔據的陣地還有數裏遠,那些戰車就開始了轟鳴,一發發炮彈呼嘯著投射在了夏人的陣地上。夏軍士兵紛紛躲進了坑道、碉堡、暗洞內,任憑他頭頂上土層亂顫,卻無法傷害到他們一根頭髮。只有幾座碉堡實在是遭受的打擊太密集,突然坍塌了下去,導致裏面的士兵中幾名巫士被石頭砸暈,可是那些巫武卻還是奮 力的從廢墟中鑽了出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4:49:20

  五千徵召軍排開稀稀落落的散兵線,前前後後的拖出了數百米長的衝鋒隊伍,朝夏軍陣地沖了過去。那戰車在轟鳴,給他們施以火力掩護。而那些海人士兵,則是在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他們只是觀察戰況的觀察員,並沒有興趣直接參加戰鬥。

  第一批利箭從夏軍陣地上射了出來。不能不說夏軍的臂力極強,那些利箭都射出了數百丈的距離,可是他們的準頭,就實在是太淒慘了一點。換成東夷人的箭手,一次齊射就能讓這五千徵召軍全部倒在地上。可是既然這些箭矢出自夏軍之手,五千徵召軍還能有四千多人繼續朝前奔跑,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呼倫河在洶湧咆哮,大浪拍打著河岸,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更加沉悶的響聲發出。

  數百名巫士突然從壕溝內探出頭來,一團團電光在他們手上閃動,一枚枚各色玉符被電光包裹,從他們手上急速射向了那狂奔中的四千多徵召軍。火光,電光,電流,塵土,以及那天神震怒一樣巨大的雷霆聲,讓大地顯得格外的寂靜,似乎他也被那大巫可怕的力量所震撼,不敢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似乎很緩慢的,五十架戰車被那巫印擊碎了裝甲,自內部爆炸。屍體碎片以及鐵塊鐵皮朝四面八方散去,地上出現了五十個巨大的坑窪。

  衝鋒的數千名徵召軍全部倒在了地上,超過三千士兵屍骨無存,殘留的千多名士兵也缺少了肢體的一部分,倒在地上呻吟掙扎,無力慘嚎。

  一百名身穿黑甲的夏軍士兵從坑道內跳出來,用佩刀乾淨俐落的割斷了那些傷兵的脖子。對於夏軍來說,值得他們俘虜的只有那些身軀完整的士兵,這樣的俘虜還可以賣給各大巫家做奴隸。而這些明顯要落下殘疾的活口,根本沒有俘虜的必要。

  這些士兵沒有撿拾那些完好的海人兵器。這些火藥武器的威力並不大,而且都會突然自爆,並不是一種很理想的戰利品。

  三百名海人士兵搖搖頭,飛速的朝峽谷內跑去。他們只是進行觀測,並且把他們記錄下來的圖像立時傳給指揮部的將領,他們沒有參戰的欲望。可是,就在他們從夏侯身邊數裏外跑過的時候,夏侯突然動了。

  這一動,夏侯就好似一道黃色的狂風席捲過大地,他的狼牙棒在大地上狠狠的敲擊,數十次的敲擊,把數十塊巨石震飛,直朝那些海人士兵砸了過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夏侯就掠過了數裏的距離,沖到了那些海人士兵佇列中。狼牙棒繞著自己身軀狠狠的旋轉了一圈,數十名海人士兵就筋斷骨折的飛了出去,他們身上那脆 弱的全身作戰鎧甲,並不能給他們提供任何的保護。

  幾聲淒涼的參叫聲在大地上響起,夏侯以一人之力,僅僅在數次呼吸的時間內,就全殲了這一批海人士兵。有幾個倒楣鬼被夏侯打斷了腿,他們掙扎著朝自己人的方向爬了過去,夏侯卻也不攔阻他們,只是跟在他們後面慢悠悠的前進,朝著海人的防線前進。

  指揮部內,托爾歎息了一聲:“狙擊手,幹掉那些可憐的傢伙。不能讓那個野蠻人跟著他們走進防線。我不懷疑,他一個人就能摧毀我們一整條防線,如果我們讓他靠近的話。”他無奈的說道:“一個擁有超重型戰爭機械威力的人類?嗯?他能發揮多少戰鬥力?哈!”

  慢慢的把佩劍插回自己劍鞘,托爾淡淡的說道:“要塞級毀滅炮預熱,給我幹掉這個該死的傢伙。”

  格林驚訝的看著托爾:“要塞級毀滅炮?就攻擊一個人?”

  托爾驚訝的看著格林:“哦,海神在上,除了那種東西,還有什麼玩意能對付得了這個怪物?”

  幾聲沉重的狙擊槍聲響過,夏侯身前那些正在掙扎前行的海人士兵腦袋突然被打成粉碎,腦漿甚至濺射到了夏侯靴子上。

  夏侯呆呆的看著自己靴子上紅紅白白的腦漿,突然苦笑起來:“媽的,這就是該死的戰爭。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兩個文明的碰撞。一個已經發展到了高度工業化社會的文明,一個還處於原始宗教圖騰膜拜的文明,兩個同樣充滿了侵略性的種族,他們可能友好相處麼?”

  “我為什麼要參加這種該死的戰爭?天啊,誰叫我***流淌著的血,來自於這個叫做大夏的國度?”

  嘴裏罵罵咧咧的,夏侯轉身就要朝墨麒麟所在的方向行去。他對於這種極其囂張的坐在敵人防線前打坐的行為,已經上癮了,很有點癮頭了。這就好像,當年朝鮮戰場上,叼著一支香煙盤膝坐在數百輛坦克數萬大兵的槍口炮口下一樣,很有點囂張。

  不過,夏侯如今有那資格囂張,誰叫海人沒有可行的手段對付他呢?夏侯認為,能夠威脅他的,也許就是那重型攻擊機上的武器。但是這種笨重的慢吞吞的傢伙要是敢來攻擊他,到底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憑藉著墨麒麟的飛行能力,夏侯不懷疑自己能夠輕鬆的幹掉一百架攻擊機。

  如今夏侯所處的,是神話時代!

  遠處,突然傳來了刑天大風瘋狂的嚎叫聲,似乎要自己躲閃開什麼。

  夏侯愕然,海人做了什麼?怎麼讓刑天大風這麼緊張呢?夏侯回過頭去,卻愕然發現,距離他大概十幾裏的地方,海人大峽谷防線內一個小小的山頭上,突然冒出了一台外形古怪的巨大銀色機器。粗重的底座,粗大的三棱水晶形炮管,看那炮管的直徑,起碼在兩米以上。那應該是一種威力強大的高能炮!夏侯修習了射日訣 後,眼力變得極其驚人,他能清楚的看到那炮管最細微的調整過程。

  似乎那火炮正在充能預熱,夏侯看到那炮身附近數百丈內的空氣都在扭曲、在晃動,那是空氣被極其強大的電場直接電離後,空氣分層而造成的幻象。就看這一場景,就知道這火炮內蘊含了多麼可怕的威力。

  夏侯剛想要躲閃,就看到那炮管最前端已經出現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小點,白色的光點猶如太陽般刺目。

  猛的一咬牙,夏侯撒丫子就向斜次裏撲了過去。他不敢肯定,自己身上的那些保命的物事,是否能抵擋這一炮的威力。在飛撲的同時,夏侯已經在身上重重疊疊的加持了十幾個耗費時間最短的巫咒,一層層的泥土從地下翻卷而起,把夏侯裹在了裏面。

  整個戰場所有的士兵都聽到了那似乎要撕裂天空的一聲巨響:哧啦!

  一道粗達十米的白光從那劇烈顫動的炮管上射出,筆直的轟向了夏侯。那白光在空氣扭曲、在空中顫抖,強大的能量把附近的空氣通通電離,最終那白光看上去,竟然彷佛一道黑色的光柱。下方的泥土,被白光那激蕩的能量劈開了一條深深的缺口,泥土飛濺,彷佛一條發狂的土龍,朝著夏侯撞了過去。

  白光的速度比起夏侯飛撲躲開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夏侯再厲害,他也不可能和光速進行比較。

  白色的光柱,瞬間吞沒了夏侯。無邊的熾熱和極強的光芒,瞬間就淹沒了夏侯的身體。‘轟轟轟轟’的氣爆聲,在夏侯的身形整個消失在白光中後,這才朝著四面八方突然擴散了出去。

  那熾熱的白光從海人的防線直接橫跨百里距離,打穿了夏軍的整個防線,打過了呼倫河,沖過了呼倫河的東岸,在東岸那茂密的山林裏開出了一個平滑的數十米寬、十幾裏長的溝渠後,這才慢慢的逐漸變細,漸漸的消散在空氣中。

  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似乎空氣和泥土都被這一炮給氣化,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帶著死氣的味道。

  刑天大風根本沒有理會那被一炮掃平的陣地,不理會被蕩平的陣地中陣亡的數百名士兵,他倉皇的朝著夏侯所在的地方沖了過去,嘴裏發出了極其瘋狂的嚎叫。夏侯如今對他們刑天家的價值實在太大了,尤其對於刑天大風他們幾兄弟來說,夏侯就是一個寶貝疙瘩,他無法想像夏侯如果被殺死,最後事情會變成怎樣。

  塵埃散盡,刑天大風突然無比狂喜的叫了起來:“篪虎?你可安好?”

  夏侯被那一炮直接打得後退了十幾裏。他那堅固的龍皮軟甲上一片焦糊,正在冒著絲絲的黑煙。頭髮、眉毛,甚至手背上的汗毛都被那高溫蒸發,夏侯光溜溜的就好似一扒光的雞蛋。一團流轉不定的紫光籠罩夏侯全身,似乎正是這紫光,讓夏侯沒有在那可怕的炮火中受到傷害。

  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了海人的防線一陣,夏侯回頭看了看滿臉狂喜的刑天大風,突然張口噴出了一口黑煙,吹了一聲口哨換來了那已經嚇得飄飛起百多丈高的墨麒麟,撒丫子就往後跑。他的靴子也在那白光中被化為灰燼,兩條腿上的汗毛也是被燒了個一根不剩,夏侯腦門上一陣冷汗,如果不是那龍皮軟甲勉強護住了自己身 上的重要部分,估計渾身毛髮,一根都剩不下來。

  “年輕得意,不可輕狂。”夏侯在忿忿的咒駡自己,前世加上這輩子,自己也是四十多歲五十歲的認了,怎麼還這麼輕浮呢?坐在防線口上挑釁海人,也要有那個絕對的實力才行。一名九鼎大巫坐在那裏,肯定是沒有任何損傷的。可是自己呢?如果不是赤精子的紫綬仙衣被自己刮了過來,怕是龍皮軟甲這次都護不住自己的 性命。

  紫綬仙衣啊,不愧是傳說中防禦力第一的寶貝。就被這樣一炮直接命中,居然都一點事沒有?夏侯心裏,簡直就感激死赤精子了。可惜自己還沒有實力直接運用它,還要等它被動的從體內冒出來護主。如果自己能夠主動的驅動這件威力強大的法器,夏侯堅信自己一個人就能沖進海人的陣地殺個人仰馬翻的。

  你海人的核彈威力再大,有翻天印的殺傷力大麼?傳說中翻天印連砸數十下都不能把紫綬仙衣怎麼樣,何況你那核彈呢?

  只是,自己如今實力有限,也就不冒這種無謂的風險了吧。

  跑到了刑天大風面前,夏侯居然還不忘記給自己占一份功勞。他滿臉是汗的朝刑天大風叫道:“好險,好險,看來這次我也不是沒有收穫!見鬼,幸好這次把他們這種該死的武器引了出來,否則以後混戰中,幾門這樣的武器對著我們領軍突前的大將一陣猛轟,怕是我們損失不小。”

  刑天大風看到夏侯還能說調皮話搶軍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連連笑道:“然也,然也,來人啊,給篪虎軍候記下特大軍功一件。”

  說道這裏,刑天大風才突然醒悟,有點後怕的看了看海人防線那邊,再看看大地上突然多出來的兩三百里長,如今已經被呼倫河水填滿的一道大溝渠,不由得擦了一下額頭突然冒出來的冷汗,咒駡道:“該死,他們還真有幾件了不得的武器。這一擊,這一擊,幾乎都可比美六鼎大巫的一拳了。”

  說道這裏,刑天大風突然驚愕的看著夏侯:“祖宗在上,篪虎,你怎麼活下來的?這麼一下,你居然沒死?龍皮軟甲都差點被燒焦了,你,呃,這紫光是什麼?”刑天大風好奇的用手指頭捅了一下夏侯身上那紫色光暈,卻發現自己運足了力氣的手指,居然根本無法接觸到那紫光。

  夏侯乾笑,心裏一陣為難,怎麼說呢?直接坦白這是赤精子那裏搜刮來的法寶?呃,這似乎有點不甚義氣了,沒見到赤精子送出一件紫綬仙衣,家當就空了一大半麼?怎麼還好讓刑天大風他們這票餓鬼去搜羅一番?

  可是,編造個什麼藉口呢?這可真是為難啊。

  海人防線指揮部內,托爾、格林、墨菲斯等將領全部嚇得癱軟在了椅子上,更有幾個副官直接坐在了地上,相互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喉嚨裏‘咯咯’直響,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名副官指著畫面上夏侯撒開兩條長腿倉皇後退的情景尖叫道:“海神啊,這還是人類麼?火炮轟不死他,我也承認他們十分的強大。可是,要塞級毀滅炮都殺不死他!神啊,這是什麼事情?”

  托爾哆嗦著,乾巴巴的給在場的所有人激勵士氣:“不,不,不要擔心,看,他逃跑了,證明我們的武器還是很有效的傷害了他,否則他不會逃跑。一定是這樣,我們已經沉重的打擊了他的囂張氣焰。當然,也許是並沒有用全功率發射的原因,哈,畢竟要塞級毀滅炮對環境造成的危害太大了,我們也不能全功率發射,我 們只動用了百分之七十的能量嘛。”

  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托爾乾笑道:“下次,我們動用十門毀滅炮,對著他們的將領進行齊射,一定會有效的殺死他們。”

  胡亂的搶過一個酒杯,也不管那個酒杯是不是自己剛才使用過的,托爾往肚子裏面灌了一肚子的酒水,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終於平復了心底的惶恐:“看看,剛才我們嘗試進攻的時候,他們的普通士兵的攻擊手段,和我們對比,並沒有什麼優勢,我們數百萬精銳軍團,可以輕鬆的夷平他們的陣地。”

  長吸了一口氣,托爾終於徹底的平靜了下來:“我們的軍團可以解決他們的軍隊,我們的大範圍殺傷性武器可以輕鬆的擊潰他們。而我們的毀滅炮,絕對可以消滅他們這些怪物一樣的將領,我們還有什麼不能戰勝的呢?”

  格林狠狠的揮動了一下拳頭,惡狠狠的吼道:“沒錯,防禦官閣下說得沒錯。最少在我和他們數十年的交戰中,就沒有見過這種毀滅炮都無法傷害的人。他們雖然強大,但是並不是無法戰勝的,勝利定然屬於偉大的亞特蘭蒂斯!”

  “勝利屬於偉大的亞特蘭蒂斯!”所有在場的海人軍官都瘋狂的嚎叫起來,至於他們的叫聲中有多少底氣,那就真正只有天知道了。

  兩日後,安道爾終於冒著‘極度的危險’,帶著數百名殺戮者保鏢,小心的潛入了防線指揮部,現場坐鎮對夏人發動的全面攻擊。

  發起攻擊前兩刻鐘左右時,安道爾正準備通過內部頻道,對所有的海人士兵發表一次熱情洋溢的充滿了海人沙文主義的戰前動員,突然又是一名將官粗暴的踢開了會議室的大門,驚恐的吼道:“總督閣下、防禦官閣下,大事不好了。”

  安道爾恨不得拔出佩劍殺死這個將官,但是一看到那將官身上的徽章,證明他也來自于一名黃金家族,安道爾只能按捺下火氣,怒吼道:“有什麼不好的?夏人發動進攻了麼?正好讓我們去粉碎他們那狂妄無力的軍隊。”他故意提高了聲音,因為他知道這聲音會被數百萬海人士兵聽到,這樣可以在所有士兵心目中樹立起他 安道爾總督閣下大無畏的勇氣、極度鎮定的統帥風度以及其他等等。

  那將官擦著額頭上的冷汗,無比驚恐的看著安道爾:“有三千多名士兵突然倒下了,似乎是食物中毒,可是,我們不知道他們吃錯了什麼。”

  突然,又一名將官沖了進來:“神啊,又有五千多名士兵突然倒下了,他們正在那裏列隊,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安道爾、托爾渾身僵硬的看著他們,驚恐萬分的吼道:“天啊,難道他們的巫術真的這樣可怕麼?”

  安道爾咆哮道:“那麼,為什麼你們沒有事情?”

  托爾飛快的解釋道:“所有高級軍官所用的食物和水、酒,都是從總督府空運來的,我們並沒有使用士兵們日常的食物和飲水。”說這句話的之前,托爾已經敏捷的關閉了會議桌上的話筒。

  最終給予所有人沉重一擊的人是托爾的女副官莉莉絲,她臉色鐵青的站在指揮室的一角尖叫起來:“偵察機彙報,夏軍有大規模集中的跡象,似乎,他們要向我們發動主動進攻了。”

  指揮室內,突然一陣死寂。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5:05:00

第六十五章 摘桃子

  大夏王庭。

  安放鎮國九鼎的廣場上,到處是篝火熊熊。那篝火的顏色都是慘綠色的,大蓬大蓬的火星向上飛起,被疾風一卷,彙聚成一道閃亮的光柱,冉冉向天空飛去。那篝火中焚燒的,卻不是木柴之屬,而是一根根頎長的白骨。每一團篝火附近,都圍繞著數十名黑衣大巫,繞著篝火慢慢行走,嘴裏的咒語連成了一片密集的‘嗡嗡’ 聲。

  九鼎上反射出一層碧綠的光芒,碩大的鼎身在黑夜中有一種巨獸將要食人的可怖氣味。

  一名頭戴高冠的大巫手持血紅色的玉錐,緩緩的走到了正中的那一座大鼎面前,嘴裏大聲呼喊著,猛的一錐朝著自己心口刺下。一道心血噴上了那大鼎的鼎足,九鼎突然齊聲發出巨大的響聲,那洪鐘大呂般聲響震得整個安邑城方圓千里之內地動山搖,滿天星辰都劇烈的搖晃起來。九鼎之上一陣陣紅光大盛,突然九道紅光自 鼎口直沖天空,天空中無端烏雲密佈,環繞著那九根紅色光柱急速旋轉。

  以心血祭祀九鼎的那大巫瘋狂的嚎叫起來:“祖宗顯靈,大吉之兆!我大夏國運興旺,海人,有難啦!”

  ‘嘩啦啦’無數聲巨響從天空落下,數百道閃電撕裂了黑漆漆的天空,傾盆大雨瘋狂的從天空落下,彷佛天崩地裂一般。九鼎的轟鳴聲一發巨大,鼎身上複雜古老的花紋似乎都活了過來,在鼎身上瘋狂的遊走盤旋。一股股浩大無邊的巫力自九鼎之上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了開去,整個大夏王庭內外所有大夏子民,無不驚恐的朝 著那九鼎跪下,頂禮膜拜。

  也許還是有一些人是不在意這九鼎的權威的,比如說如今站在夏王寢宮門口的大王子盤罟,就是一個。

  盤罟今天穿了一身淡金色的華貴長袍,這是在夏人身上極少出現的顏色。各大巫家的巫,都格外青睞黑色、青色、紫色這三種色調,淡金色?顯得有點過於浮華,並不符合大夏巫族的審美觀。

  高挑的簷角上,數串銅鈴迎風搖晃,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隨著大雨突然落下,一條條銀白色水線就從瓦當後淌下,在風中搖曳生姿。這座稍微顯得有點破舊的大殿,正門是用漆黑的柏木心做的,樸實無華。可是大殿內傳來的聲音,卻是有點不堪入耳。

  夏王似乎正在追逐某人,嘴裏不斷的發出了‘嗤嗤’的怪笑和讓人肉麻的‘小寶貝、快來’之類的聲音。緊接著就有人體摔倒的聲音,衣衫被撕碎的聲音,以及不久後一個很稚嫩的聲音發出的慘叫。那慘叫聲‘咿咿呀呀’的哼哼了很久,知道大概半個時辰後,才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嚎,突然就平息了下來。

  隨之平息的,還有夏王那粗重的喘息聲。

  然後就有水盆裏清水的‘淅瀝’聲,漱口後吐出口腔中液體的‘唰唰’聲,接著是衣衫摩擦的聲音和一連串的腳步聲。過了好一陣子,裏面才傳來了夏王的聲音:“盤罟,還在外面等著幹什麼?進來罷。”

  盤罟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收拾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擺出了極其恭順的笑容,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殿門,低著頭走了進去。剛剛進門,後面就一陣狂風卷了進來,吹動了大殿內的燭光,盤罟連忙轉身,趕在幾個女侍之前掩上了房門,這才近前了幾步,跪在了地上。“父王,盤罟來了。”說完,他深深的俯下了身子。

  大殿內垂下了三面厚重的黑色帷幕,就在正中隔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寬不過三丈,長大概有十丈左右,夏王就端坐在盡頭的一張玉床上,內著火紅中衣,外披黑色大氅,臉上帶著異常滿足的紅光。懶洋洋的挑起了一根眉毛,斜著眼睛看了自己的大兒子好一陣子,這才咳嗽了一聲:“好,起來吧,外面天色不好,怎麼就跑 來了?”

  盤罟臉上掛著謙和的笑容從地上站起來,乖巧的說道:“特來向父王問好。”

  夏王冷笑:“我還沒死!”突然他暴怒起來,隨手從身邊玉床上扳下一塊白玉,狠狠的丟向了盤罟。盤罟腦門上火星一閃,‘當’的一聲巨響,那塊玉石炸成了粉碎,盤罟卻是哼都不哼一聲,連忙又跪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冷笑了無數聲,夏王這才淡淡的說道:“起來吧。你不是來向我問好的。”

  盤罟額頭一滴冷汗緩緩流下,他恭敬的說道:“盤罟是向父王問好的。”

  夏王‘嘻嘻’了幾聲,隨手抓過身邊一名俏麗的女侍,用手在她胸脯上狠狠的抓了幾把,這才笑道:“你是聽說了,老九立下的功勞不小,所以你心急了!天巫殺了三名東夷的神射手,老九親手斬殺了東夷人五名部落之長,威淩東夷,東夷人的大族長派人求和來了。”

  笑聲中,盤罟緊緊的趴在地上,不敢有分毫的動彈。

  夏王怒駡道:“老十三給你通風報信的罷?你來向父王問好?父王有什麼不好的麼?需要你來問候麼?你腦子裏面是什麼?腦漿?還是石頭啊?嗯?找藉口也不會找得漂亮一點?問好?你明說你來偷父王的女人,父王都會高興一點!起碼證明你盤罟有能耐,有膽量!”

  一手拎住那女侍的脖子丟出了十幾丈,夏王氣惱的盤坐在了玉床上,指著盤罟喝罵道:“你說,你說,你還有什麼用?嗯?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敢讓你,嗯,算了。”

  眼裏閃動著陰沉的鬼火,夏王懶散的靠在了玉床上,淡淡的說道:“說吧,這次來,是為了什麼?是你那兩個商會的生意虧本了,還是你喜歡的女人又被誰弄上床了?”桀桀怪笑了幾聲,夏王吹了吹自己的右手食指,很不屑的說道:“你除了這些事情,你還會幹什麼?嗯?你告訴父王,你還能幹什麼?錢,女人,女人, 錢,你除了這些,你還會什麼?養條牲口都比你有用。”

  跪在地上承受著夏王的怒火,盤罟不敢開口哪怕說一個字。這一代的夏王,並不是什麼明君聖主,而是一個暴虐瘋狂,外帶虛偽偽善的複雜綜合體。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就好像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年他突然用毒酒毒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幾個妃子。

  哼哼了幾聲,夏王猛的站了起來,邁步從那玉床上走下,站在了盤罟面前。他的聲音變得非常的柔和,非常的慈愛:“好啦,盤罟,起來吧。畢竟是我的大王子,父王的一點點怒火,也是恨你不爭氣嘛。”

  帶著假惺惺的笑容,夏王拉著盤罟走到了玉床邊,拉著他一起坐下,隨後歎息道:“你的九弟履癸,你看看他,今年也不過四十多歲,可是他東擊東夷,南征蠻族,北扛胡羯,還拉著軍隊和海人打了幾仗,斬獲甚多!”

  “可是你呢?”夏王指著盤罟的鼻子冷笑道:“你春天去東夷的海邊抓美女,夏天去北方的山嶺探珍寶,秋天回到安邑做生意,冬天就跑去雲夢澤和蠻族的女人鬼混。你還像是一個大夏的王子麼?履癸在軍隊中的威望有多高你知道麼?你呢?你的威望僅僅存在于安邑的商會和那些女人的耳朵裏。”

  “祖宗的規矩,那是長子繼位。”夏王冷冷的說道:“可是這麼多年來,真正成功坐上王位的,又有幾位長子?規矩是規矩,可是規矩是用來幹什麼的?規矩是用來打破的!就好像四大巫家不能干涉王庭的事情,這也是祖宗的規矩,可是四大巫家在背後做了些什麼?你知道麼?你不知道,你這個廢物,你知道什麼?你能知 道什麼?”

  一柄黑漆漆的閃動著鬼火磷光的玉刀突然出現在夏王手上,他用刀鋒狠狠的在盤罟的脖子上比劃了幾下,獰笑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死規矩怎麼玩得過活人?你想要當王,老二也想要當王,老九呢?甚至老十三,他不也在背後搗鬼麼?誰不想當王啊?可是你,盤罟,你坐得住這個位置麼?”

  一把抓起盤罟,把嚇得渾身冷汗的盤罟四平八穩的放在了玉床上,夏王跳下玉床,走出了兩三丈遠,裝模作樣的朝著盤罟行禮道:“盤罟大王萬歲!萬歲!哈哈,萬歲!”他手腕突然一翻,那柄漆黑的玉刀已經無聲無息的劃破了空氣,狠狠插進了盤罟脖子後的玉床靠背上。

  “看,就算父王把王位交給你,你能做什麼?等著老九把你幹掉?順便把你私房中的那些女人都幹一個遍?”夏王搖搖頭,搖頭晃腦的走回玉床,一腳把盤罟踢下了床,一屁股坐回了玉床上,隨手拔出了那玉刀,慢慢的修理起自己的指甲。“沒用的廢物就是廢物,連個謊話都說不好。看看你這個樣子,說,到底找我,有什 麼事情?”

  冷笑了幾聲,夏王眼裏那彷佛星雲一樣旋轉的光流轉速更快了,冷冷的寒光震懾得盤罟說不出話來。“如果你僅僅來向父王問好,那麼你可以滾了。剛才鎮國九鼎已經顯示了祖宗的意思,大吉大利,我大夏國運長遠,我這個夏王身體好得很,每頓能吃一百斤肉,喝兩百斤酒,每天晚上還能幹一百個女人,用不著你問好。”

  揮揮袖子,就好像趕走一隻蒼蠅那樣,夏王不耐煩的說道:“沒事就滾開。老九把東夷人打疼了,他們送來了五百名草原上有名的美女給我,父王正忙著享用那,可沒空陪你這娃娃玩。滾滾滾,快點滾開。”

  盤罟眼珠子一陣亂轉,突然趴在了地上,大聲叫道:“父王,盤罟有事情求你。”

  夏王睜大了眼睛,哈哈大笑起來:“你早說你有事情求我不就好了?來向我問安?你什麼時候這麼孝順了?本王自己幹女人幹出來的兒子,還不知道你們腦袋裏面想著什麼東西?說,什麼事,如果是正經事情,父王也就答應了。”

  盤罟還沒來得及說話,夏王已經獰笑著看著盤罟冷聲道:“只有一句話的機會,別給我廢話。”

  絕對不是廢話,盤罟朝夏王連連叩首,大聲叫嚷道:“請父王讓我率領大軍去西疆吧。”

  夏王笑了,很得意很滿足的笑容:“你率領大軍去西疆?唔,我小看你的能耐了,你已經知道黎巫殿傳來的消息,那群巫家的小娃娃,已經用那種下作的手段,把海人給逼入了一個難堪的境地了麼?”

  夏王的笑聲漸漸的大起來,越笑越是開心,越笑越是得意:“多下作的手段啊,和海人廝殺了數千年,我們大夏從來沒有一位領軍將領試過給人家的全部水源下毒!就算相柳家的那些領軍將領,最多也就是玩玩毒蟲之類,可是這次,他們居然用區區數百份巫毒,把整個海人的大軍給坑害了。嘿,嘿嘿!”

  他看著盤罟,笑道:“聽說了這種好事,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去爭取功勞了,不是麼?你想要在軍隊裏得到和老九相等的威望?”

  盤罟低著頭,沉聲說道:“父王明鑒,老九生性陰沉,手段陰狠,行事絲絲入扣不留絲毫餘地,若盤罟不求自保,日後盤罟定然死在老九之手。還請父王這次讓我領軍前往西疆,只要這次能夠獲取一次大功,老九卻也難以動我。”

  眼簾耷拉了下來,夏王眼裏射出兩道奇光,淡淡的說道:“你領軍,倒也可以。只是,不過,卻也無妨。前任天巫臨終之前說的那幾句話,卻是讓好幾個大巫都傾向了老九,你認為,還有機會麼?”

  盤罟冷聲道:“只要父王不認為天巫的那幾句話有用,自然就是沒用的。那,盤罟自然也有機會了。”

  眼睛慢慢的閉上,夏王靠在了玉床一側的扶手上,低沉的說道:“唔,這個王,不好作啊。巫殿,巫家,王庭。盤罟,你這次主動要求領軍出征,莫非你已經找到了支持你的人?”

  盤罟異常的坦白:“是,而且,不比老九少。”

  嘴角慢慢的勾起,那弧度簡直就有點嚇人。夏王的語氣很陰森:“很好,非常好,我的兒子們,總是有用的。只要我自己活得快活,管他死後是什麼樣子?王叔,你白白浪費了三年壽命。”

  猛的直起腰肢,夏王右手一劃,一蓬黑光閃過,半邊銅熊令苻出現在他手中。仔細撫摸了那銅熊令苻半天,夏王隨手把令苻丟給了盤罟:“拿去,王庭暗司所屬應龍軍、蒼龍軍,全軍聽你調用。旱魃軍、風伯軍、雨師軍、雷震軍,你各自引半軍出去。伐北令、伐南令,你也各領六軍走。總共湊齊大軍八百萬,隨你調用。”

  夏王眼裏寒光閃動,冷冰冰的看著盤罟,冷笑道:“履癸手持四萬大軍,雖然有天巫殿協助,卻也能威逼東夷人,獻上貢品求饒。如今你手掌八百萬大軍,又有黎巫殿黎巫引人在西疆坐鎮,若你還不能把海人打得俯首求饒,你也就斷了那做王的念頭罷。”

  盤罟大喜,手捧令苻,恭敬的跪倒在地上,朝夏王連聲稱謝。

  夏王淡笑道:“你領軍去了,就把刑天大風他們的軍給撤回安邑。傳說刑天家有人和老九走得很近,就讓他們勾搭去罷。”

  盤罟眼裏厲光一閃,連忙稱是,緩緩的倒退爬著出了夏王寢宮。

  冷笑不斷的夏王緩緩的脫去了身上衣服,突然大笑起來:“來人,在給大王送兩幼女過來,本王還沒有盡興。哈哈哈哈哈哈!送酒來,送肉來,快快,把女人弄來。哈哈哈哈哈哈!人生在世,只求一個快活,管他死後天崩地裂。哼哼,都想當王?那就看看,你們誰配!”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5:09:38

第六十六章 破除

  也許只有夢魘可以解釋如今在海人整條防線內發生的這可怕一幕。

  自北而南數萬里的防線,數十處大型峽谷防禦陣地內,那些聚集起來,準備向夏軍發動進攻的海人精銳軍團,這些在亞特蘭蒂斯擁有青銅、白銀甚至是黃金貴族稱號的戰士,就這麼一片片彷佛割麥子一樣倒了下去,沒有任何徵兆的倒了下去。也許一下是這個倒下,然後身邊立刻倒下一片,緊接著就是數十裏外的另外一片人 猛然栽倒,嘴裏噴出了黑色的血塊。

  下毒?這種惡劣的手段,就算在宮廷爭鬥和家族內亂中,都不為大巫們所屑於使用的手段,卻因為夏侯無意的一次提議,被相柳家的幾個不遵照祖先規矩行事的娃娃所附議,隨後在整個防線上使用了出來。

  大巫不是騎士,但是大巫擁有比所謂的騎士更加高傲的信條,他們更願意用自己強大的力量,而不是背後偷偷摸摸的下毒這種手段去征服敵人。所以數千年來,大夏的巫們和海人正面對撼了無數次大小戰役,卻也沒有使用這種惡劣的辦法來對付海人。當然,也只能說,在把海人趕到呼倫河流域前,也沒有條件讓他們進行這 樣的投毒作戰。

  數百萬的軍團聚集在數十個防禦陣地內,地域狹小,地段分散,給海人的後勤補給也帶來了極大的麻煩。雖然各種食物可以從後方基地運來,可是日常用水,數百萬人的日常用水,卻是海人的後勤補給力量也無法承受的龐大壓力。這麼多人需要喝水,僅僅是食用水也就罷了,可是這些全部由海人大小貴族組成的精銳軍團, 他們的麻煩事還多呢:洗頭、洗臉、沐浴更衣,他們無法容忍自己高貴的身體沾染哪怕一點汗漬。

  很幸運,峽谷內有充足的山泉和泉水,這是海人士兵們的幸運,那甘甜甘冽的泉水,滿足了他們的日常所需。

  很幸運,峽谷內所有的山泉和泉水,源頭其實並不多,只要在數百個源頭分別投下巫毒,就沒一處能跑掉。

  海人的士兵就在不知不覺中飲用了大量的慢性巫毒,並且那巫毒還在他們沐浴時,從他們毛孔內滲入了身體。海人還是極其謹慎的,他們對所有的山泉和泉水都要進行一天一次的水質檢測,但是水質檢測偏偏就無法檢查出那泉水中蘊含的巫毒毒素。那已經不再是一種普通的物質毒劑,反而是更加傾向於能量運用的範疇,普 通的水質檢測如何能奏效呢?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直屬四十萬大軍在向一個地方彙集,就是夏侯被毀滅炮轟了一記的那個山口。腦袋上光溜溜一根毛都不剩下的夏侯,在腦袋上嚴嚴實實的扣了一個隻留出兩條眼縫的頭盔,手裏捧著那海人的單兵資訊接收器,嘴裏發出了古怪的歡呼聲。那淡綠色的螢屏上,各種資料潮水一樣的刷了上去,無非就是哪 裏又倒下了多少士兵,哪里又倒下了多少士兵。

  刑天玄蛭還好,滿臉鎮定的站在夏侯身邊,渾身上下紋絲不動,只是雙手緊緊握拳,指頭關節都變得慘白一片。刑天大風則是彷佛一頭發情的大猩猩,在夏侯身邊瘋狂的蹦來蹦去的,大呼小叫道:“多少人了?倒下多少人了?他們準備做點什麼了麼?到底怎麼樣了?我的親大哥,篪虎,你倒是說話啊!”

  夏侯勉強做了一個統計,沉聲說道:“一刻鐘內,海人士兵已經病倒了三十七萬多人,渾身無力;其中十五萬人病情嚴重;大概直接毒死的不過一千多人,但是數字還在向上刷新。”

  突然,夏侯尖叫一聲:“等一下,他們要看什麼?似乎是他們最高將領發出的命令,命令所有士兵把病倒的人送到後方防線去?唔,這樣一來,三十七萬人,每個人起碼要兩個人抬著走吧?他們大半條防線已經廢掉了呀。這麼亂糟糟的,他們怎麼和我們打?”

  他扭頭看向了刑天大風:“大風大兄,幹吧。他們的防線已經亂了。”

  刑天大風興奮的‘嗷嗚’的嚎叫了一嗓子,興高采烈的叫嚷道:“兄弟們,我們八十萬可以作戰的巫軍如果能夠一舉突破這條海人防線,幹掉他們數百萬的精銳軍團,天啊,這份軍功,足夠我們在安邑橫著走路了!”

  刑天玄蛭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大聲吼道:“來人,以千里水鏡通告相柳家、申公家、防風家各家兄弟,全軍出動,給我狠狠的幹他們!”

  夏侯緊緊的盯著那螢屏上翻得越來越快的資訊,似乎巫毒的爆發已經到了一個*,更多的士兵接二連三的栽倒了下去,看整個情勢來看,海人的軍團,應該已經沒有繼續作戰的可能性了。

  刑天大風滿臉通紅的直喘氣:“幹他娘的,篪虎,你出的主意實在是太棒了,區區一點巫毒,就把他們給放翻了。哈,誰能想到這一點?”

  猛的拔出自己的三棱鋼槍,刑天大風跳上了黑厴,大聲吼道:“兄弟們,全軍~~~突擊~~~!”

  刑天玄蛭也猛的翻身跳上了玄彪,順手從那鞍子一側的長鉤上摘下了一柄沉重的披風長刀,長刀朝著那山口指了一下,大吼道:“玄彪軍,全軍,突擊!”話音剛落,刑天家在軍中的兩百多名子弟,一馬當先的朝著山口撲了過去。

  鐵流轟鳴,四十萬黑厴軍、玄彪軍前後拖出了十幾裏長的隊伍,煙塵滔天的朝海人防線捅了過去。隨軍的巫士在顛簸的坐騎上,隨手捏動巫訣,把一道道巫咒朝著四面八方胡亂射去。就看到整個騎軍大隊中各色光芒亂閃,風氣繚繞,整個隊伍衝突的速度起碼快了一倍不止。

  海人防線指揮部內,安道爾憤怒的錘打了一陣桌子,突然轉身朝門外行去:“托爾,防線不安全了,我們儘快離開。儘量把倒下的士兵送往後方城鎮,希望他們能夠儘快醒轉。至於防線麼,盡人事吧。”

  托爾瘋狂的嚎叫著:“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道爾冷冰冰的說道:“看起來,的確是中毒了,雖然不明白他們是如何下毒的。水質檢測分析報告也看了,沒有任何異常,那麼,我們還能做什麼呢?我們既然找不到問題的根源,起碼保住自己的性命總是需要的。”

  怒號一聲,托爾緊跟在安道爾身後,兩人就要離開呼倫河防線。可是格林已經慘叫起來:“總督閣下,防禦官閣下,他們發動總攻了!他們怎麼恰好在現在發動總攻?怎麼可能?”

  突然,外面傳來了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整個防線所在的山脈都微微的顫抖起來,聯綿不斷的爆炸,讓加固了十幾遭的指揮部,都‘淅淅梭梭’的落下了不少石子。在場所有軍官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聲勢如此浩大的爆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名軍官面無人色的從外面沖了進來,他尖叫著:“所有的彈藥庫,所有的彈藥庫都被敵人破壞了!他們怎麼能這麼巧的找到所有的彈藥庫?附近的士兵,傷亡慘重,總督閣下。”

  托爾身體微微一晃,差點沒一屁股軟在地上,他尖叫著:“夏人怎麼會懂得破壞我們的彈藥庫?他們怎麼懂得如何破壞我們的彈藥庫?”

  安道爾的臉色唰的一下變成了慘白,他吼叫到:“閉嘴,托爾。沒有了彈藥庫的儲備,士兵身上的武器可以持續作戰多久?”

  格林面無人色的看著安道爾:“每個士兵攜帶了兩個基數的彈藥,大概可以支撐作戰,不過,不過半個時辰。”

  臉色陰晴不定的轉了好幾次,安道爾冷漠的說道:“所有的殺戮者保護我們離開,格林,墨菲斯,你們和我們一起離開。留下一部分士兵抵抗,剩下所有士兵,用他們所能找到的辦法撤離,不,是逃離呼倫河防線。”

  他猛的吼叫起來:“快點去下命令!僅僅丟失一條防線,我們最多不過是丟掉官職,可是如果數百萬的精銳軍團被消滅,不要說神殿和執政院,就是士兵們的家族,也會把我們碾成碎片!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逃跑!明白麼?逃跑!去後方的基地集合!”

  歇斯底里的發作了一通,安道爾一手拉著托爾,在無數殺戮者機器人的保護下,匆忙的離開了指揮部。指揮部的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和防線共存亡,匆忙的帶走了所有的機密資料之類,砸毀了所有的儀器,下達了最後一條讓士兵們全部撤退的命令後,驚惶的跟隨安道爾和托爾登上專機,急速逃 離。

  直到坐進了專機的機艙,安道爾還在手舞足蹈的嚎叫著:“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能夠有這麼多的毒藥?整個山脈這麼多的水源,他們怎麼可能撒下這麼多的毒藥不被我們發現?一百萬斤?一千萬斤?而且是慢性毒藥,他們需要準備多少分量?他們怎麼帶進的防線?”

  可是安道爾他們怎麼能夠理解,一百份的巫毒,合起來也不過半斤左右的分量,哪里又有多少?

  騎在墨麒麟背上,夏侯看著單兵資訊接收器上的最後一條命令,突然長籲了一口氣,隨手把那接收器塞進了手鐲裏。

  刑天大風緊緊的注視著夏侯的動作,看得他臉上輕鬆的笑容,不由得驚問道:“怎麼了?”

  夏侯臉上露出了冷笑:“海人最高指揮部下令,全軍撤退!老子倒是要看看,拖著幾十萬中毒的士兵,尤其還有士兵不斷倒下,他們如何撤退。”他仰天看天,不由得歎息道:“狠毒啊,狠毒,我們下手太狠毒了。先下毒讓他們士兵無力作戰,然後毀掉了他們的武器倉庫,讓他們士兵無法作戰,這就把整個海人軍隊逼向了 絕路啊。”

  刑天玄蛭陰笑:“如此可見海人的弱點極大,他們的肉身脆弱,不及我大夏士兵。那相柳柔等人提供的巫毒,性質並不甚烈,加上被大量水源緩和後,我大夏巫武,隨意一人都能扛上好幾天不倒,可是海人卻,嘿嘿!尤其他們的武器,自身過於軟弱的他們,離開了武器,他們還能做什麼?他們又能做什麼?”

  刑天大風狠狠的揮動鋼槍,重重的砸了一下夏侯的肩膀:“哈哈哈,篪虎,這次若大勝,你居首功!娘的,不冤你在雪地裏跑了一個冬天,果然是有用至極呀!”狂笑了好幾聲,刑天大風吼道:“傳令兄弟們,分散佇列,小心他們那種古怪武器的射擊。娘的,一炮轟飛了數百里的地面,這算什麼東西?”

  前方,刑天羆已經發出了震天的獰笑,前面有十幾個中毒的海人士兵倒在地上掙命,其他士兵早就倉皇離開,卻來不及理會他們。根本無法收住坐騎腳步的刑天羆,乾脆就策騎從那些士兵的身上踐踏了過去。血漿亂飛,數十萬隻蹄子滾滾而上,那十幾個海人士兵就生生踏成肉醬。

  這不是一次成功的進攻,只能說是一次極其成功的接收活動。

  無數的海人士兵倒在了地上,滿臉黑氣的他們驚恐的看著夏軍蜂擁而來。他們能作的最後一件事情,不過是毀掉自己手上的武器,不讓夏軍得到這些利器而已。可是他們自己,卻被夏軍強行解毒後,扒光了身上的衣物,驅趕到一起,圈養牲畜一樣圈在了一起。

  短短一天的衝鋒,夏侯他們已經橫跨了整個山脈,到了山脈的另外一頭,海人的呼倫河防線,徹底被打了個通透。根據幾支軍隊匯總的消息來看,他們俘虜的海人士兵就有百萬人左右,逼得各家軍隊不得不留下了合計超過三十萬士兵看守這些俘虜。而一路上所見到的,因為解毒過晚而被毒死的海人,就在百萬上下。

  夏侯不得不對相柳家的巫毒有了極深的戒心。只是幾個最弱的晚輩煉製的巫毒,都擁有這等流毒天下的效果,若是他們家主、長老親手煉製的毒藥,卻又厲害到了什麼程度?巫毒、巫毒,厲害的不是毒,而是毒內的巫力啊。

  在坐騎上顛簸了一整天,累得兩眼發花的刑天大風他們,終於在山外的平原邊上停了下來。刑天大風茫然看著籠罩在暮色中的,那曠達無比的曠野,看著霧氣升騰中直達天際的廣袤土地,在看看自己身後跟著的二十多萬的騎兵,茫然問道:“怎麼辦?我們,就二十萬人,去征服這數百萬裏的平原麼?”

  刑天玄蛭乾笑:“我們似乎玩得太大了,可是誰想到,海人居然這麼不堪一擊啊?當然,我們手段不是很光彩,可是畢竟我們贏了。”

  夏侯喘息了幾聲,看了看左右無邊無際的廣大土地,大聲吼道:“來人,聯絡各家將領,叫他們領軍來此集中。我們軍力薄弱,若是碰到海人反擊,都吃不了好去。把軍隊彙集起來,集中全力攻佔他們數十座城池,還是做得到的。”

  好似那山大王在做演講一樣,夏侯殺氣騰騰的笑道:“能守住我們就守住,若是海人反攻的勢頭太盛,守不住了,我們就搶光了城裏海人的家產逃回山谷內就是。用他們的防線對付他們,再好不過了。”

  刑天磐懶洋洋的騎在黑厴上罵道:“好,好,巴不得他們趕快送死來。整整一天,我的長槍上一點血都沒沾,好沒味道。”

  全體士卒下了坐騎,盤膝坐在地上休憩。刑天大風他們幾個則是湊在一起,很快就統一了意見,不能再追下去了。已經把人家俘虜了百萬左右,毒殺了百萬許,再追下去,怕是海人的高層指揮官發怒,就要動用某些禁忌的手段了。沒必要逼得安道爾和托爾他們拼命吧?尤其安道爾、托爾分明也是那種不守規矩,什麼事情都 幹得出來的人。

  夏侯只是感慨,海人逃跑的速度太快了。所有的重型武器,比如說那些毀滅炮是一門都沒有留下,也不知道他們倉卒中是如何把那些大傢伙運走的。不過運走了也好,這種重型武器就算俘獲了又怎樣?一旦自爆,造成的傷害肯定不小。

  一行人正在這裏長籲短歎的,那邊幾個士兵已經發出了大聲的喝問:“什麼人?幹什麼的?站在那裏不許動!”

  夏侯定睛看了過去,那濃濃的暮色,淡淡的霧氣中,黎巫披頭散髮的,赤著白生生的腳丫,彷佛夜間幽靈一樣貼著地面飄了過來。霧氣在她身邊若聚若散,她眼裏閃動著淡淡的青色光華,淡青色的嘴唇因為逆光,卻彷佛是漆黑的色澤,怎麼看就給人一種涼到了骨子裏的味道。

  幾個夏軍士兵差點就把手上鋼槍投擲了出去,如果不是滿臉可憐巴巴的白緊跟在黎巫身後出現的話,他們也許真的已經對黎巫下手了。誰叫她真的看起來像女鬼多於像人呢?這麼詭異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是否存心的。

  幸好白是夏侯的寵物,整個黑厴軍、玄彪軍上下都知道,故而看到白出現了,這幾個士兵才緊了緊手上的鋼槍,沒有作出歹事來。

  可憐的白,腦袋上頂著一個藤筐,藤筐內滿嘟嘟的都是肥嫩的果實、鮮豔的花朵、肥厚的靈藥,香氣撲鼻。只是他看起來瘦了一大塊,整個皮膚就好似裹著一根根金剛一樣,渾身白毛都蕩漾著一種古怪的金屬光澤。

  而露出了本來面目的黎巫呢,卻是穿著一件大巫們常用的黑袍,胸口上的徽章上,卻讓夏侯在心裏狠狠的詛咒了幾句:黎巫佩戴在胸口上的標誌,僅僅是一個二鼎大巫的徽章!她這是幹什麼呢?存心扮豬吃老虎麼?

  刑天大風也被清麗絕倫、渾身透著一種靈氣、如今更有幾分魅惑氣息的黎巫弄得大嘴一張,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他倉皇的擦了擦嘴角,滿臉是笑的贏了上去:“不知這位姑娘,是黎巫殿的哪位?”

  黎巫殿的大巫標誌,四角產繞著幾根很細小的藥藤,這是很明顯的印記,卻不會看錯了。

  黎巫大眼掃了刑天大風一眼,冷淡的說道:“刑天大風?我是旒歆,黎巫殿祭巫青鶬之徒。我來找你們軍中的篪虎暴龍,那蠻子在這裏麼?”

  夏侯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看都不敢看黎巫一眼。他絕對忘不了,年前碰到黎巫,被她毒打了一頓,傷痕過了整整一個冬天才能勉強見人。尤其她在自己身上施展的那些古怪的巫咒巫術,讓夏侯有一種做小白鼠的怪異感覺,而黎巫表現得就好似科學怪人一樣,他還怎麼敢招惹她?尤其她以自己本來面目出現,卻又自稱什麼 祭巫的徒弟,這不是大白天說鬼話麼?

  黎巫殿祭巫青鶬之徒?刑天大風色迷迷的笑容立刻收斂了起來,滿臉嚴肅的他無比認真的指著夏侯所在的方向,舉手間就把夏侯給賣掉了:“旒歆啊,我們篪虎兄弟就在那邊蹲著呢,嘿嘿,你找他有事?”很快的,刑天大風的角色就成功的從色狼轉變為了長舌婦。

  旒歆嘴角微微一勾,身體一閃已經到了夏侯身邊,隨手拎著他的肩膀,把偌大個夏侯整個從地上提了起來。“蠻子,你們要回安邑了,我正好順路回去,跟著你走,沒問題罷?你純土性的身體,正好讓我試幾種巫藥。”

  夏侯那個尷尬啊,他蹲在地上時整個被拎起來,如今他就好似一個球一樣懸在空中。無奈的,他放開兩條長腿自己站在了地上,朝著黎巫極其不滿的吼道:“臭丫頭,你還想怎麼樣?上次揍了我一頓還不夠麼?怎麼還要找我麻煩?白我都答應借給你玩了,你還想怎麼樣?別以為你是什麼什麼的,老子就不敢揍你!”

  夏侯那個氣啊,真的就揮動著幾乎有黎巫腦袋大小的拳頭,狠狠的在黎巫眼前晃了幾下。

  黎巫‘嗤’的一聲冷笑,朝著夏侯翻了個白眼:“上次被我打得鼻青臉腫的,怎麼現在就忘記了疼了呢?”不等夏侯反應過來,黎巫已經一拳狠狠的悶在了夏侯的眼眶上,純木屬性的巫力,乾淨俐落的撕裂了夏侯的頭盔,在夏侯眼眶上印了一圈深深的青紫色。

  ‘嗷’的一聲慘叫,夏侯一手扯掉了那在黎巫面前沒有一點防禦力可言的頭盔,瘋狂的指著黎巫罵道:“女人,不要以為我給你一點面子,你就得寸進尺了。呃,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我們為什麼要回安邑了?”夏侯呆呆的看著黎巫,左邊眼眶上一團青紫看起來好不難看。

  黎巫聳聳肩膀,淡淡的說道:“大王子盤罟奉得大王令,統領八百萬大軍來接掌西疆的戰事。”冷笑了幾聲,她很坦率的說道:“大王子和九王子爭奪王位,但是大王子欠缺軍功,安邑接到報告說你們攻破了海人的防線,如今過去就是一馬平川,正好合適大軍攻擊,所以大王子主動請命,來搶奪你們的功勞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大驚,連忙把身邊的士兵都趕得遠遠的,喝令幾個兄弟監視著那些士兵不能靠近了,這才緊張的對黎巫喝道:“旒歆,話不要亂說,什麼爭奪王位的,和我們可沒有關係。盤罟要來這裏,我們功勞讓給他就是。反正我們如今抓捕了百萬俘虜,殺死百萬海人大軍,足夠我們每個人都升上好幾級的了,卻也 不和他爭。”

  黎巫的話語卻是厲害,簡直猶如刀鋒一樣刺得兄弟幾個說不出話來:“四大巫家不參合進王權更替的事情?誰信呢?你們膽子小,可是你們家裏有人膽子夠大呢。不過,這些事情和我沒關係,我只是在這邊山裏住得膩了,正好和你們一起回安邑。”

  夏侯可憐巴巴的看著黎巫,乾巴巴的說道:“一起回去安邑就一起罷,你沒事又打我一拳作甚?”

  黎巫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無比迷人的笑容:“我長這麼大,只有你一個人敢罵我,我不打你,打誰呢?”

  又是閃電般的一拳,夏侯的右邊眼眶也乾淨俐落的印上了一團青紫,黎巫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左右對稱了,才好看麼。”

  一轉身,根本不理會氣得發狂的夏侯,黎巫飄到了刑天大風身邊,指指點點的說道:“篪虎這蠻子,我慢慢理會,可是你們幾個欠我的帳,我們慢慢計較。如果不是害怕你們幾個小娃娃死掉,黎巫殿一萬大巫怎麼會在這該死的山嶺裏過了一個冬天?你們等著瞧!”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面面相覷,似乎突然明白了這個黎巫殿的女巫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夏侯詫異的看著黎巫:“你跟著我們回安邑,那黎巫殿的人呢?”

  黎巫懶洋洋飄到了墨麒麟的背上,在墨麒麟身上盤膝做好,隨手一把抓住白拎了上去,從那藤筐裏抓出一個黃色的果子慢條斯理的啃起來:“黎巫殿的人?自然是留在這裏。盤罟率領八百萬大軍進攻海人,總要有大巫隨軍助陣的。兩祭巫、六禦巫、十八命巫,足以應付海人了。”

  “那你怎麼又離開?你不用留在這裏麼?還有,你回去安邑則是,幹甚招惹我們?”夏侯滿肚子的納悶,搞不清這個可惡的女巫到底想要幹什麼。

  黎巫隨手抓起一串紫黑色葡萄一樣的果子丟給了夏侯,冷笑道:“我討厭盤罟那廝,所以自然要離開。一個人回去安邑,路上碰到危險怎麼辦?要使喚人手邊卻沒人怎麼辦?路上碰到了稀罕的藥材,莫非還要我自己動手採集麼?尤其我臨時想起某個藥方子想要用人試藥,除了你篪虎暴龍,誰能扛得住過強的藥力呀!”

  黎巫笑得很美,那笑容卻讓刑天大風他們猛不丁的退後了幾步,無比同情的看向了夏侯。

  夏侯仰天無語,黎巫殿主會碰到危險麼?誰信?她真要回轉安邑,大概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就能趕到,她這是在山溝裏過了一個冬天,窮極無聊,找人來逗趣來了。也許她剛才說得話正好:要使喚人,要人幫采藥,要人幫試藥,這才是正經。

  搖搖頭,夏侯隨手把那一串果子丟給了刑天玄蛭,極其粗魯的把白腦袋上頂著的藤筐抓下丟在了地上,一手摟住了白笑道:“白,我帶你去吃好肉,喝好酒,不理這女人。娘的,你是貔貅啊,她非叫你吃素,吃素的貔貅還是貔貅麼?走吧,到了老子這裏,老子說了算!”

  白一聲歡呼,猛的騰空而起,耀武揚威的朝著黎巫‘吱吱’亂叫了幾聲,神氣活現的一扭一扭的跟著夏侯去了。

  黎巫卻也不氣惱,嘴裏輕輕的哼著歌謠,躺在了墨麒麟那相對她的身軀而言顯得過於寬大的背上,輕輕的用腳尖點呀點的打著拍子,若有神,若無神的看向了天空。良久,她才淡淡的,很細微的說了一句:“呵呵,有趣。”

  刑天兄弟幾個哪里敢招惹這個古怪的女人?一個個都輕手輕腳的避開了去。

  一堆堆的篝火在大地上熊熊燃燒,大勝的夏軍歡呼狂歌,燒烤著一頭頭完整的野獸,一缸缸的好酒也抬了出來,頓時士兵的情緒已經陷入了顛狂狀態,眾軍士歡呼暢飲,酒香、肉香飄出去了幾十裏地。

  墨麒麟靜靜的趴在地上,嘴裏一口一口的啃著黎巫喂給他的果子。年月深久的他,自然分辨得出,黎巫給他的這些果實到底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那可是一般的九鼎大巫都難得嘗到的極品靈藥。

  黎巫單手托著下巴,靜靜的坐在墨麒麟的腦袋上,好奇的看著那些狂呼亂舞的大夏士兵,看著他們脫去了上衣,光著膀子在那裏舉起了巨大的酒缸歡呼暢飲,看著他們相互吹牛賭鬥,看著他們揮動拳頭,用男人特有的方式來決定某句話的對錯,看他們在那裏舉起長刀,劈砍下一塊塊獸肉,放在嘴裏大口的咀嚼。

  她更多的注意力,卻還是放在了夏侯和白身上。她看到夏侯和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士兵在較力,而白就在旁邊抱著酒缸,賊兮兮的幫夏侯敲邊鼓,不是在某個士兵的屁股上踢一腳,就是在某個倒楣蛋的臀部上抓一下,弄得那些士兵氣憤的亂叫亂罵,直吼不公平。

  她看到夏侯大聲狂笑著,頂著兩個青黑的眼眶,舉起了一塊巨大的山岩,在那裏耀武揚威的和一眾士兵賭鬥,大袋大袋的銅錢就隨著夏侯舉起一塊更大過一塊的山岩,落入了笑得合不攏嘴的刑天大風手上。

  黎巫看著看著,突然也露出了微笑:“果然,比巫殿中有趣呵。”

  她突然飄了過去,隨手搶過了白手上的酒缸,學著夏侯喝酒的樣子,高高的舉起酒缸,慢慢的讓它淌下了一條長長的酒水。黎巫張開了小嘴去接那一條烈酒,晶瑩的水珠在火光中熠熠生光,打濕了她的臉,她的眉,她的長髮。

  正舉著一塊巨石在那裏大笑,叫嚷著要讓人給錢的夏侯看到黎巫這等模樣,猛不丁嚇了一大跳,手一偏,整塊大石猛的砸下,差點沒把身邊數錢數得手軟,都快笑傻了的刑天大風砸成肉醬。頓時那些剛才還輸錢的官兵大聲歡呼起來,拼命的要夏侯和刑天大風賠錢。刑天大風抱著一堆錢袋撒腿就跑,數十名軍官、士兵立刻虎 撲而上,按住了刑天大風就是一通暴打。

  黎巫飄回了墨麒麟的腦袋上坐好,看著被數百名輸錢的士兵追打的刑天大風和夏侯,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漸漸的,似乎黎巫身邊一塊極其陰冷的冰塊悄然開裂,一縷溫和的氣息慢慢的流了出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5:13:36

第六十七章 歸途

  八百萬軍隊,只是一個數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當八百萬軍隊真正出現在面前,夏侯他們感覺到窒息。

  一種深沉的彷佛十八層血池地獄一樣,厚重粘稠的窒息感。

  一萬名黎巫殿的大巫,三萬名奉命增援的力巫殿大巫,聯手在呼倫河流域的大地上佈置了一個碩大無朋的巫陣。為了給巫陣提供足夠的力量,這力量直接來自於這片土地上蕩漾著的天神和邪魔,大夏軍隊屠殺了六十萬戰俘,以滿足這個巫陣完全運轉所需的祭品。

  用靈魂和生命交換鬼神的力量,在大夏的巫族看來,是無比公平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手頭正好有百萬戰俘供他們屠殺,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抓捕六十萬當地的平民,以平民的血肉來滿足那些鬼神索取的代價。

  一層厚重的彷佛快要乾涸的血漿般色澤的光芒籠罩了大地,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從那光芒中傳來,一個接一個方陣的大夏士兵從那光芒中走出,排列成整齊的隊伍,慢慢的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一個方陣一萬人,整整齊齊的八百個方陣。八百萬夏軍士兵,佈滿了整個呼倫河流域最大的平原。而這僅僅是作戰的力量,為這八百 萬大夏巫軍提供後勤支援的,是將近兩千萬的奴隸和僕役!

  兩千八百萬人!大夏的大巫用通天的手段,用血腥的祭品,在一天的時間內完成了將兩千八百萬人從安邑運往數十萬裏外的西疆戰區這一不可思議的浩大工程!四萬名控制巫陣的大巫力竭暈倒,而為了滿足暴虐的鬼神的需求,剩下的四十萬戰俘也毫不猶豫的被屠殺一空,鮮血彷佛瀑布一樣被吸上了天空,捲入了那厚重的雲 層中。

  八百萬身穿漆黑戰甲,頭頂各式獸角頭盔,眼裏散發出淡淡血光的大夏王軍,彷佛無數惡魔,站在了那平原上。每一個士兵身上都冒出了沖天的殺氣,八百萬人的殺氣彙聚在一起已經形成了近乎實質的血紅霧氣,翻滾的血氣直沖天空,將大半個天空染成通紅。浩浩蕩蕩的殺氣朝著四面八方湧動,方圓千里內所有的飛禽走獸 倉皇逃散,樹木無風自動。

  刑天大風緊張得渾身發抖:“王庭暗司最強的幾支軍隊,全部來了這裏!這一次,大王投下了最大的本錢。就算以前和海人交戰了數千年,這幾支大軍依然駐守在安邑附近,從來沒有被調動過!難道大王想要一戰而徹底毀掉海人不成?”

  夏侯被那濃郁的殺氣震得渾身氣血翻滾,差點就站立不穩。他艱難的說道:“也許是吧?王庭暗司最強的軍隊?這是下大賭注了。”還有一句話夏侯沒說出來:就算大王子盤罟和九王子爭奪王位,夏王也不用為盤罟投下這麼重的注碼吧?似乎夏王很有點偏心啊。

  可是,更讓刑天大風他們吃驚,不是盤罟居然使用夏王的儀仗出現在平原中心,而是伴隨著盤罟的出現,那一條沖天而起的枯瘦人影。那乾巴巴的老頭兒頭髮胡須蓬亂,伸開雙手彷佛十字架一樣懸浮在那厚重的血色殺氣中,仰天發出了瘋狂的、暴虐的、近乎歇斯底里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殺,殺,殺,殺, 殺,殺,殺!”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乃至相柳柔、相柳胤以及申公豹等,所有安邑的世家子弟臉色同時變成慘白:“刑天十三!”

  就連黎巫也是一臉駭然,茫然的抓著白的耳朵狠狠的扭動著,驚慌的叫道:“大王怎麼能讓他輔助大王子?瘋了,全瘋了!”

  夏侯不解的大吼道:“三爺爺領軍又如何?”

  刑天玄蛭呆滯的扭過頭來,呆呆的看著夏侯說道:“所過之處,寸草不留。三爺爺領軍,過城屠城,過國屠國,他和蒼雲爺爺同為暴熊軍軍尉,卻向來只在安邑掛個虛名,自他二十年前領暴熊軍屠盡胡羯三萬里百姓牲畜後,再也無人敢令他領軍出征了。”

  變態屠夫?夏侯呆呆的看著那在空中手舞足蹈,大吼大叫的刑天十三,不由得腦袋一陣空白。在安邑,誰能看出刑天十三是如此恐怖的一名人物?夏侯對刑天十三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總是包裹著一張琴或者一卷畫,去西坊找姑娘喝酒聽小曲兒!

  旁邊傳來黎巫低聲的嘀咕:“這老瘋子號稱自大夏開國大禹祖王以下,殺人數天下第一、殺意天下第一,奈何自評戰力自古以來排名天下第十三,故而改了名字為刑天十三!老瘋子,真正是老瘋子!大王讓他輔佐盤罟,怕是海人被攻克的城市,什麼都留不下!”

  夏侯剛想要再問問詳細情況,卻看到那盤罟的儀仗已經朝這邊急速飄了過來,身穿一身黑色王袍,上繡應龍、大熊花紋,衣擺下綴百種奇異仙草紋路的盤罟,手持一柄巨大的青銅長劍站在車架上,朝刑天大風他們大笑:“刑天軍尉,你們卻是辛勞了!此番本天候接管西疆戰事,諸位卻好返回安邑,好好休憩就是。”

  神采飛揚的盤罟從車架上縱身躍下,隨手將那青銅長劍插在身邊一塊山岩上,朝夏侯他們大步行來。一邊走,盤罟一邊笑道:“諸位兄弟年紀輕輕,卻立下這般大的功勞,引得海人如今腹背受敵,若是你們立下的功勞再大去了,怕是就暫時無法封賞了。再者,你們手上軍力,怕是無法和拼命的海人糾纏,故本天候取而代 之,諸位兄弟不會見怪吧?”

  刑天大風剛要客氣幾句,那邊刑天十三已經睜大了眼睛,渾身裹著一團猩紅的血氣急飛而來。一腳把刑天大風踢了個跟頭,反手一掌把相柳胤抽翻在地上,再狠狠的一拳打得申公豹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刑天十三這才狂笑道:“盤罟娃娃,這麼囉嗦幹什麼?老子在安邑修身養性二十年,早就憋出毛病來。這群小子都 領著手下人給老子滾,趕快滾回安邑!剩下的事情,你們應付不來,只有老子才能對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雙目一瞪,刑天十三眼裏血光射出十幾丈遠,印得他眼前所有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血色,他狂吼道:“還不滾,莫非要和爺爺我較量一下不成?哈哈哈,噫,這女娃娃倒是長得順眼,怎麼樣,今兒晚上進老子營帳去聽老子唱小曲兒?”

  刑天十三看著冷冷的站在那裏的黎巫,伸手就朝著黎巫臉蛋抓了過去。他大笑道:“有趣,有趣,你們這群娃娃,怎麼軍裏還有女人?”

  那盤罟猛不丁看到黎巫,頓時眼裏也閃過一道貪婪的欲火,可是看到刑天十三伸手去抓黎巫,頓時又強行把那欲火按捺下來,勉強扭頭看向了其他方向,嘴裏含糊的嘀咕了一句:“好一塊嫩肉,落進了這條老鬼嘴裏。”

  黎巫怒極,眼裏青光閃動,右手一翻,拇指、食指夾著一根淡綠色透明的長針,不閃不避的朝著刑天十三手掌刺了過去。那長針迎風微微一抖,無數綠煙憑空冒出,煙霧中有尖銳的嚎叫聲發出。

  刑天十三臉色慘變,一個倒翻跟頭連續翻出了十幾丈外,那長針恰好擦著他手掌滑過。刑天十三人還沒落地,就已經尖叫起來:“黎巫殿‘咒針’,你這丫頭,怎麼用這歹毒東西對付老子?幸好,幸好老子識貨,否則,否則,老子刑天十三今天還不得死在這裏?”

  一連串跟頭翻過,刑天十三落地的時候已經是滿臉冷汗,那是被嚇出來的。死死的盯著黎巫胸前的標記看了一下,沒錯啊,就一個二鼎大巫,可是她手上怎麼會有黎巫殿威力最強的巫器之一,號稱就連天神中了都要半身不遂的‘咒針’?刑天十三雖然暴虐瘋狂,但是並不傻啊,他狠狠的盯了黎巫看了半天,鼻子裏面哼出了 一長串冷氣,低聲咒駡道:“真正是見鬼,你這女娃娃怎麼換了衣服?”

  猜出了黎巫身份的刑天十三,哪里還敢招惹她?悻悻然的對著刑天大風等一干晚輩作威作福的咒駡了一頓,一揮手,就把刑天大風他們全部打發了回去。那廂裏,八百萬大夏戰鬥力最強、最瘋狂的巫軍,已經化為數十條滾滾鐵流,腳步聲震天動地的朝西方開了過去。曠野上,就留下了方才屠殺的百萬戰俘那已經沒有了一 點血色的屍體。

  看著大夏遠征軍聲勢浩大的離開,夏侯有點感慨的歎道:“何苦來由?早知今日由盤罟來摘果子,我們還這麼絞盡腦汁的和海人計算作甚?每天喝喝老酒,吃吃烤肉,豈不是快活?”

  一眾領軍的將領無不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誠然他們率領的軍隊戰鬥力是弱了一點,也許無法應付瘋狂反撲的海人軍隊,但是沒有試過,這些安邑的子弟怎麼會承認自己的軍隊不如盤罟領來的大軍?尤其他們立下了偌大的一份功勞,居然立刻被趕回了安邑,這等憋屈,讓他們怎麼受得了?

  但是,盤罟想要的是獨佔所有的功勞,他又怎麼可能把這群安邑的巫家子弟留在軍中?按照刑天大風他們的身份和背景,要分去的功勞,可是很大很大的,不把他們趕回安邑,盤罟怎麼會甘心呢?獨吞總比被人分潤的好。九王子履癸率領四萬軍隊就逼得東夷人求和,他盤罟帶著八百萬大軍,無論如何也要打出威風,打出威 名,打出聲望來,可不能留這麼一大批公子哥在軍裏礙事!

  相柳胤冷笑了幾聲,看了看慢慢遠去的大軍背影,朝刑天大風伸出了一個拳頭:“這一次,我們算不分勝負罷!主意是篪虎暴龍想出來的,可是下毒的巫毒,卻是我們兄弟煉製的,算是平手如何?”

  刑天大風伸出拳頭,狠狠的和相柳胤對碰了一下,大笑道:“怕你相柳家的不成?回去了安邑,再和你們慢慢計較。不過,那種下三濫的手段也就不要使出來了。”

  眾人同時大笑,經過了西疆數月的鍛煉,這群安邑的公子哥多少都成熟了不少,見識也廣了不少,以後估計也不會再發生相柳柔那種堵在城門口欺負夏侯的破爛事情了。人長大了,就要玩點更高明的手段了。

  突然,夏侯拍了一下腦袋,怒號道:“該死的東西,他們既然這麼大費周章的擺下了巫陣把八百萬大軍從安邑弄了過來,怎麼不順路讓我們回去?這一路上幾十萬里,日夜兼程的奔波,也要兩月之久,豈不是活活受罪?”

  冷哼一聲,隨手把吱吱慘叫的白那可憐的小耳朵擰成了數十個花樣,黎巫冷笑道:“你當這巫陣擺下容易麼?八百萬軍士橫跨數十萬里到這裏,除了那百萬俘虜做祭品,安邑那邊起碼耗費了兩百萬方上品原玉佈陣。兩百萬方原玉,要是全部被一大巫吸納,足夠讓一名七鼎大巫提升到八鼎水準,你當是小事?”

  刑天鼂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扳著手指計算到:“篪虎兄弟,可不是麼?我們百萬軍隊在路上奔波兩月,耗費的糧食、軍餉加起來最多不過玉錢二十萬枚,可是要把我們送回去,就要耗費數十萬塊原玉,這多少枚玉錢才能換一塊原玉啊?安邑那幫老頭,怎麼會這麼大方。”

  臉上掛著一絲了然的冷笑,刑天玄蛭淡淡說道:“這盤罟怕是我們把軍功搶走太多,迫不及待的就來西疆爭奪功勞,故而花費了偌大的本錢把八百萬軍隊整個的送了過來。也不知道這兩百萬方原玉,到底是他自己付帳,還是從王庭內庫中提的呢。”

  刑天大風猛的一把摟住了夏侯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急甚?我們正好一路逍遙回去,這一路上也不知道要路過多少國度、城池,安邑的老頭們又沒有限定我們歸期,兄弟們還不一路上趁機快活?”

  就連黎巫都在旁邊拼命的點頭,一路上趁機逍遙快活,黎巫也打得這個主意啊。自幼在巫殿長大的黎巫,經過安邑大街的次數都不超過三次,這次可是難得動了心機,找到夏侯他們一路返回安邑,好好的放縱遊玩一番的。以黎巫的身份,以黎巫的實力,她哪里需要做如今這種改頭換面的事情?無非是以女孩的本能,不敢一 個人萬里迢迢的走回安邑罷了,卻又一心要玩耍,故而又找上了夏侯的麻煩。

  那麼,就出發吧,來時氣焰洶洶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安邑子弟們,率領軍隊返回的時候,卻多了幾分沉重成熟的味道。一堆堆篝火熄滅,帶上了陣亡的數萬戰士的骨灰,唱著漫長蒼老的歌謠,這些突然全身都鬆懈下來的士兵,排成了淩亂的長隊,正如春遊一樣朝東方返回。

  一路上,野草青青,樹木蔥郁,奇花異草遍地,珍禽異獸無數,其中堪堪就喜壞了一個黎巫,整天拉著夏侯幾個人當僕人,在大軍附近的荒山野地裏漫山遍野的亂串,找到了無數稀奇古怪的草藥,盡數被她仔細的收進了一個小巧的藥囊。

  憑藉黎巫那至高巫力的感應,地下有什麼古怪物事哪里瞞得過她?她只對草藥有興趣,可是找到了很多珍奇礦務之類,卻是便宜了夏侯他們。各種珍奇的材料,各種珍貴的獸皮、獸骨、獸角、鱗甲等等,讓夏侯他們心滿意足,對於這個難得伺候的黎巫,卻也憑空多了幾份好感。尤其當黎巫發現了一條品質極佳,儲藏量卻也 不小的原玉礦脈後,這等好感簡直就昇華為了對天神一樣的膜拜。

  動用了三百隨軍的巫士強行用巫力破開山岩,掠奪性的采出了上萬塊極品金性原玉後,刑天大風兄弟幾個對脾氣古怪、面皮卻又嬌嫩、隨時可能翻臉揍人的黎巫,已經當成祖宗一樣供著了。金性原玉,還是極品質地的,足以讓他們的修煉速度提升十倍以上,還有什麼比這等禮物更加符合這群武人的心思麼?

  看著最後一塊拳頭大小,通體通明,外表纏繞著一層三寸厚金色氣流的玉精被自己兄弟小心翼翼的從礦脈中取了出來,刑天大風的口水都差點吧嗒了下來。‘哧溜’一下,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巴,刑天大風猛不丁的提議道:“旒歆,你一路上收穫可好?”

  黎巫重重的點頭,由衷的歎息道:“這裏的山林靈氣極厚,數十萬年沒有人跡出沒,各種藥草的年月、藥性卻比黎巫殿的藥圃還要好上幾分。”回頭狠狠的看了夏侯一眼,黎巫哼道:“不過,還比不上篪虎這蠻子用巫力催化過的那幾本就是。”她純粹把夏侯當化肥使用的。

  刑天大風滿臉的奸詐,彷佛誘拐小美女的猥瑣中年人一般,小聲的、神秘的說道:“可是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裏很多地方估計數百萬年沒有人煙啦。尤其那地方瘴氣厚重,封鎖了無數地穴,靈氣充沛得讓人無法想像。你要的藥草,那裏可能有更好的哦。”

  黎巫眼睛一亮,順手在白的腦門上砸了一掌,急問道:“哪里?”

  刑天大風飛快的看了夏侯一眼,怪笑道:“篪虎兄弟的老家,雲夢大澤附近的山林,那裏可是有鐵甲暴龍出沒的凶地!”他蹲下身子,手指在地上胡亂畫了幾下,隨手指點道:“看,我們一路東返,距離安邑還遠哩。一路上隨著大軍行動,速度哪里有多快?不如我們直接用巫訣加緊趕路,直接到篪虎兄弟家裏玩幾天,然 後和大軍去安邑城外匯合,卻也來得及。”

  同樣蹲在了地上,雙手托著下巴,黎巫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那裏的草藥,真的很好?”

  刑天大風手舞足蹈的說道:“真正的很好!尤其那裏的蠻族人,從來不開礦探礦的,地下的礦脈不知道有多少!”

  似笑非笑的看了刑天大風一眼,黎巫強行忍住一拳把他直接打進地下十八丈的衝動,冷笑道:“這樣啊,是不是還要我替你們探礦呢?”

  一時間嘴快,刑天大風大笑道:“可不是麼?誰叫旒歆你有這奇異本領呢?”

  黎巫眼裏一陣綠光冒出,心裏惱怒,真的想把刑天大風打得比夏侯的綠眼眶還要慘。她堂堂黎巫殿主,指使這幾個混蛋幫忙採摘草藥,這是他們的榮幸,她隨手指點一下地下的珍貴礦脈,這算是對他們的一點恩賜,可是這刑天大風,還真把自己當作發財的工具了?這,這是對堂堂巫殿之主的一種侮辱。黎巫盤算著,要如何 懲罰刑天大風,才最合乎自己的心意了。

  夏侯眼看得黎巫半天沒說話,就知道大事不妙。同行了幾天,他多少摸清了一點黎巫的脾氣,說白了她就是一個自幼父母祖父母盡數去世,被巫殿的一群老古董撫養長大,帶著一點點自卑,一點點驕傲,一點點自閉,一點點天真,同樣更有一點刁蠻,一點高高在上,脾性陰晴不定,慣於頤指氣使、發號施令,性情極其複雜 不可捉摸的可憐小姑娘。

  但是就因為她這麼複雜的性情,導致了黎巫隨時隨地可能用暴力解決一切問題的習慣,因為她自幼就有九鼎大巫的實力,自幼她就被決定繼承黎巫殿的大權,自幼她的一聲令下,就可能導致數十萬人被屠殺後當作祭品,她會把什麼放在眼裏啊?

  毫無疑問的,若是黎巫因為刑天大風的那一句話而動怒的話,刑天大風非要變成熊貓不可,還是眼眶特別加大的那種。

  夏侯連忙蹲在了黎巫身邊,誇誇其談的吹噓起來:“大風大兄可沒說錯,我篪虎家的山林,可是雲夢大澤附近最美麗的。尤其裏面稀奇古怪的草藥,不知道有多少,珍貴猶如貔貅一樣的猛獸,更是漫山遍野呀。”眨巴了一下眼睛,夏侯同樣用那種誘惑的口吻笑道:“比如說,我們那裏最大的靈芝,有這麼大。”夏侯排開雙 手,比劃了一個方圓丈許的大小。

  黎巫小嘴一癟,不屑的說道:“大概兩千年的氣候,只要有玉脈靈液滋養,把你種下去都能長這麼大。哼!”

  夏侯咂吧了一下嘴巴,這丫頭怎麼說話呢?把自己當靈芝種啊?翻了個白眼,夏侯猛的雙手一合,比劃道:“我們村裏巫醫在山上挖到過的紫金參,有這麼粗!”他雙手合成了兩個海碗口的大小。

  歎息了一聲,黎巫單手托著下巴,另外一隻手撫摸著白的腦袋,連連搖頭:“紫金參這種東西,我們黎巫殿都不屑於用它配藥,給白每天吃下去的藥方子裏面,配的可都是要千年氣候的玉參才行。”

  刑天大風翻了個白眼,在黎巫殿的人面前吹噓自己見過的草藥,這算什麼呢?黎巫殿的人見過的珍奇草藥有多少種?也許比安邑的人都多。

  咬咬牙齒,夏侯這可真的有點賭氣了,偌大一個雲夢大澤,總不能一點好東西都沒有罷?就算你旒歆是黎巫殿主,也不能把雲夢大澤說得一錢不值啊。更何況,如果不能把黎巫的注意力徹底的轉到雲夢大澤上去,怕是刑天大風立刻就要被一頓暴打了。夏侯可是清楚的看到,黎巫的手背上,那淡青色的血脈已經微微的凸起 了。

  當下他手比比畫畫的,眉飛色舞的形容道:“那,你可聽說過一種主幹不過發絲粗細,卻有兩尺高下,長有九片細葉,葉上有九色光芒纏繞的奇怪藥草?那藥草卻更是會在山林中穿行的,我村中巫公為了那株藥草費盡了十年的心思,卻還是只看到了兩次,碰都沒有碰到一下。你可知這是什麼物事?”

  刑天大風他們聽得滿頭霧水,什麼草藥還會跑路的?

  黎巫卻是臉上一白,猛的跳了起來:“巫魂草?巫魂草?雲夢大澤上居然還生長了這種東西?怎麼可能?你們那族巫卻也識貨,哼哼。”

  眼裏青光一閃,黎巫朝刑天大風發號施令道:“率領一千精騎,帶上帳幕以及各色用具,我們去篪虎這蠻子的家鄉!”

  她指著刑天大風的鼻子喝道:“若幫我找到巫魂草,自然有你好處,要是你不給我賣力尋找,看我到時候怎麼收拾你們。”

  第一次看到黎巫這等急促,夏侯不由得摸摸腦袋,問她:“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巫公只知道那肯定是好東西,卻也不曉得名字哩。”

  黎巫只是笑著看著夏侯,故意的不回答他的問題。看她滿臉古怪的笑容,差點就沒開口說要夏侯求她了。

  夏侯冷哼一聲,故意懶得看黎巫那等小氣模樣,一個跟頭翻了起來,帶著白大步朝山下走去。這舉動卻把黎巫氣得個半死,眼睛一翻,沒地方出氣的她飛起一腳,把身邊的刑天玄蛭當場踢了個馬趴,齜牙咧嘴的爬不起來。

  漂浮在山坡上,黎巫朝著夏侯的背影大吼大叫起來:“蠻子,你給我走著瞧!”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5:18:14

第六十八章 誓言

  朦朧的月色下,夏侯騎著麒麟跑在最前,後面跟著刑天家幾兄弟以及一千黑厴軍士,一路煙塵滾滾,披星戴雲(此時天空沒有月亮),日夜兼程,人不歇,馬不停的朝篪虎族所佔據的山林奔去。黎巫盤膝坐在夏侯身後,一團綠光從她手上發出,籠罩了整個騎隊,讓那墨麒麟和黑厴不僅奔跑的速度增快了十倍,更是體力源源不 絕,趕路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唯獨就苦了刑天大風他們,這一路顛簸啊,就算他們也受不了了,那黑厴跑起來,可沒有墨麒麟這等平穩。

  一路上,就只能聽到黎巫大聲的催促:“你們還算大夏的巫麼?怎麼趕路還作出一副苦臉來?”

  諸人氣煞,她盤膝坐在夏侯身後二尺的地方,就連撲面而來的勁風都被夏侯高大的身軀遮擋住,那墨麒麟又是平穩如同青雲一樣,她哪里吃到一點的苦頭?但卻沒人敢出口反駁,夏侯知曉她的身份,刑天大風兄弟幾個,卻是對黎巫的實力起了疑心:如此長時間的替坐下坐騎補充體力,加持巫咒,就算是一名二鼎大巫,也不 該有這種實力罷?

  兄弟幾個在坐騎上拼命的相互丟眼色,想要盤算出黎巫的身份來。刑天玄蛭甚至都懷疑自稱旒歆的這女子,會否是黎巫殿某位大巫的私生女,才會擁有和她鼎位不符的實力,可是卻也不敢大膽到猜測這女子就是黎巫本人。

  如此奔波了數日,在刑天大風他們的大腿都開始發木發脹,快要受不住那頻率極高的顛簸,坐下的黑厴和玄彪都開始口吐白沫,將要力竭而亡的時候,夏侯突然拍了一下墨麒麟的腦袋,大吼一聲,讓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前方一片山林茂盛,滾滾水汽濃霧中,那墨綠色的山林近乎發黑。一道道震天的猛獸咆哮聲從山林遠近傳來,洪荒曠野,莫過如此!夏侯出神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山林,突然大聲吼道:“再過去三十幾裏,就是我家的村子了。”

  白已經猛的跳了起來,化為一道白光,一路順著那參天古木,急速朝村子跑去。一邊跑,白一邊發出了大聲的咆哮,那叫聲震得所過之處的古木劇烈震動,無數的樹葉紛紛揚揚的撒了下來,彷佛一場大雨。白那充滿了野性吼叫的獸咆,引得遠近無數自恃實力不弱於一頭貔貅的凶獸同時大聲吼叫,發出了挑戰的聲音。

  夏侯的臉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在山林中,就算是真正的山林之王,也不敢發出長嚎同時挑戰這麼多的凶獸,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山林,因而變得無比興奮的白卻是忘記了這個忌諱,一陣胡亂的吼叫後,怕是方圓百里內所有強大的自認為可以和一頭貔貅拼殺的凶獸,都會聞聲而來。“這傢伙,可給我們找了不小的麻煩 啊!”

  還沒等他想好是直接帶人逃回村子,避開這些野獸,還是乾脆仗著手上的強大軍力,把那些趕來的凶獸全部屠殺了,那黎巫已經一聲輕笑,眉心處突然一團晶瑩如水晶的綠色光點射了出來。一圈圈溫和的綠色光紋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了開去,那遠遠近近的古木同時散發出厚重的綠光,這綠光蔓延開來,瞬間方圓數百里的山 林,盡被一層綠色光罩籠罩。

  所有被綠光籠罩的山林裏的凶獸,同時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乖乖的匍匐在了地上,眯著眼睛享受那綠光中強大的生命力量。

  黎巫渾身散發出綠色的光芒,輕輕的從麒麟背上飄了起來,狠狠的一腳踩在了夏侯腦袋上喝道:“蠻子,還不快點帶路?早點找到你們的族巫,我問問那巫魂草到底在哪里。”

  無數綠色光點從遠近的大樹、野草上飄了出來,很溫和的滲入了刑天大風他們的體內。一時間,所有連續趕路了好幾天的黑厴軍士以及那些坐騎,同時精神一振,消耗的精力瞬間補滿。那綠光中蘊含了巨量的生命能量,讓刑天大風他們這幾個鼎位的巫武體內巫力一陣蕩漾,竟然隱隱有突破當前限制,直達下一境界的沖 動。

  刑天大風駭然:“起碼是七鼎大巫!”

  刑天玄蛭咬著嘴唇低聲嘀咕道:“不止,這是黎巫殿最強的巫咒‘神降咒’,看她的實力,起碼是八鼎之上!黎巫殿有這麼年輕的八鼎大巫?”

  夏侯也是精神一振,哈哈大笑了起來,重重的錘打了一下坐下墨麒麟的腦袋,那墨麒麟‘吭兒’一聲大吼,撒開四腳朝前跑去。這裏山林茂密,地勢崎嶇,卻是沒有現成的路徑的,墨麒麟腳踏風雲,一溜煙的就沖出了老遠,卻苦了那緊跟在後面的千多匹黑厴、玄彪。

  眼看著自己的坐騎踉踉蹌蹌的差點被幾根伸出來的樹藤絆倒,刑天大風不由得大是惱怒,低聲抱怨道:“下次再出征,可要從家裏好好的挑選幾頭坐騎出來。看看篪虎,他騎著墨麒麟,我們就騎這黑厴,算什麼呢?”

  幸好僅僅是跑出去了十幾裏地,他們就到了篪虎族人經常活動的地域內,那裏的雜草、亂木都被砍伐一空,地面平坦了不少。而且夏侯終於找到了那條自己家村子裏通往外界的小道,雖然依舊是坑窪不平,卻也足夠大隊騎兵行動了。當下騎隊的速度又提了起來,急速朝村子奔去。黎巫渾身籠罩在綠色光芒內,彷佛山林中的 精靈,飄飛在夏侯身邊,嘴裏一疊聲的催促著。

  突然,前面傳來了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雖然隔著還有好幾裏路,但是夏侯卻從這自幼一起長大的夥伴叫聲中,聽出了近乎絕望的狂暴情緒,那是一種深沉的,無法形容的,因為極度的悲哀而帶來的深沉絕望。絕望之後,那蘊藏在貔貅體內的殘酷血性瞬間爆發,這才讓白髮出了那麼可怕的,震得大地都微微發抖的吼叫 聲。

  夏侯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大吼一聲,狠狠一拳砸在了那墨麒麟的腦袋上。那墨麒麟憤怒的咆哮了一聲,被主人連續在腦袋上咂了幾拳,他也發怒了,當下腳下升起四團火光,速度猛升了十倍,倏忽間就飄出去了老遠。

  黎巫臉色微微一變,仔細聆聽了一下白一聲接一聲的瘋狂嚎叫,不由得兩道秀眉蹙在了一起,綠光一閃,反而還超出了夏侯幾步。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幾個同樣臉色一變,他們在白的嚎叫聲中聽出了濃濃的殺氣,他們立刻放棄了坐下坐騎,身上冒出了各色光芒,旋風一樣的朝前追了過去。他們的速度比起墨麒麟僅僅是慢了一線,卻又比黎巫慢了太多了

  那剩下的一千名黑厴軍士兵同樣臉色變得無比嚴肅,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前中後三隊,已經擺開了隨時準備衝鋒廝殺的勢頭。

  夏侯家村子村門外,那兩個小土坡夾著的小道正中,用幾根樹樁子插著幾具奇怪的骷髏。從那完整的骷髏架的形狀上看來,那分別是一頭牙狼、一頭劍齒虎、一頭暴熊、一頭角牛、一頭風豹、一頭大猛獁的骷髏。

  黎巫厭惡的繞過了那幾具骷髏架子,猛的跳上了一個土坡,朝村子裏看了過去,她的身體一抖,猛的僵硬在那裏。

  夏侯一聲怒吼,身體化為一團黃色曆芒,彷佛一塊隕石,重重的砸落在黎巫身邊,濺起了無數的土塊石屑,同樣雙目精芒激閃的看了進去。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幾個則是呆呆的站在那幾具骷髏架子旁邊,刑天磐突然大吼起來:“操!怎麼會有東夷人的屠殺號令在這裏?”

  一拳把那巨大的猛獁骷髏架子砸碎,刑天大風風一樣沖進了村子裏,立刻又被那腐臭的屍氣給沖得倒退了幾步。瞬間的功夫,他就被眼前的那一幕驚呆了:夏侯的老家,這個篪虎族人聚居的村子,已經是成了一片死地。目所能及的地方,所有的木屋都被燒成了通頂的廢墟,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下了不知道多少插滿了箭矢的屍 體。看那屍身都爛得皮開骨穿的樣子,這些人顯然已經死去了多時。

  刑天玄蛭強行忍住那刺鼻的臭氣,大步的走到了一具屍體旁邊,隨手拔出了一支漆黑的三棱透骨箭,怒道:“東夷人中很少動用的毒箭,箭矢上帶的巫毒讓屍體腐爛的速度減緩,也正是屍骨帶毒,才沒有被蟲蟻鳥獸給吃了。”

  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具骷髏,刑天玄蛭臉上閃過一片肅殺之氣:“夷虎族人,只有夷虎族人中的一小支,才喜歡在箭矢上淬毒。”

  眨巴一下眼睛,刑天大風抬起頭,看著那站在小土坡上的夏侯,大聲問道:“篪虎,你還好罷?”

  話音剛落,一條白光已經從村子裏面撲了出來。渾身肌肉膨脹,眼裏淌出兩條血淚的白大聲吼叫著,猛的撲到了夏侯身邊,一手拉著他就往村子裏面跑去。夏侯突然仰天發出一聲瘋狂的嚎叫,重重的一腳在地上跺出了一個深達數丈的巨大窟窿,邁開兩條長腿,猛的朝村內狂奔。

  一路上,到處都是渾身插滿了箭矢的篪虎族人的屍體,全部都是精壯漢子的屍身,卻看不到一具敵人的屍體,想必已經被東夷人帶走。

  夏侯路過自己家的木樓,那木樓卻早就被燒成了平地,地上殘留了幾支被劈斷的長弓,顯然東夷人在這裏受到了極其暴烈的反抗,他們並不是全身而退。地上、附近的石頭上、左近的石牆上都有無數的刀痕劍痕,更還有箭矢深深的陷入了石塊內,所有的痕跡都朝著巫公居住的石屋那個方向去了。

  白猛的一骨碌滾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沖到了族巫那已經徹底倒塌的石屋前,猛的跳到了地上一具特別高大的屍身上,抱著那屍身僵硬的軀體大聲嚎哭起來。一滴滴血淚從白的臉上流淌而下,滴在了那屍身腐爛的臉上,看起來好不慘人。

  夏侯腳步猛的踉蹌起來,突然他腿一軟,整個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喉嚨裏‘咯咯’了幾聲,卻半天發不出聲音。和白一樣,夏侯連滾帶爬的朝那高大的身軀滾了過去,突然一口血塊就從嘴裏噴了出來,隨後才發出了那恐怖的尖銳的叫聲:“阿爸,我是暴龍啊!”

  前世的身份瞬間被夏侯遺忘,那個前世特工的身份已經不為現在的夏侯記起,現在控制他所有靈智的,就是那個僅僅十七八歲的蠻族少年。他猛的撲在了那篪虎貅的屍體上,看著篪虎貅胸口那個貫穿的尺許寬闊的巨大傷口,猛的發出了瘋狂的嚎哭。夏侯撫摸著篪虎貅依稀可辨的面孔,眼角突然炸裂,一道道血淚頓時噴射而 出。

  白同樣抱著自己的腦袋一陣的嚎啕大哭,一邊痛哭,白一邊拼命的廝打著身邊的一切。狂性大發的白渾身白光閃動,身上鱗片則是直接變成了深沉的金色,十根利爪猛的從爪子上彈出來,彷佛一座金屬旋風,瞬間撕碎了方圓十丈內的一切物品。就連那石屋外躺著的數十具篪虎族人的屍體,也在那白色的旋風中化為粉碎。

  白仰天長嘶,雙目中血光射出了足足有三尺多遠,胸口急驟起伏的白突然‘咯咯’了兩聲,一口氣喘不過來,它仰天吐出了一道血箭足足噴出了三尺多遠,怪眼一翻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急速飄進來的黎巫身體一閃已經到了白的身邊。眼看到白因為激怒攻心並且悲傷過度,居然活活氣得吐血暈倒,黎巫不由得點點頭,揮手間一道綠光射進了他的身體,強行鎮壓了白體內紊亂的金性真元,護住了他全身的經脈。

  夏侯則是把篪虎貅的身體抱在了懷裏,仰天瘋狂的長嘯。生平第一次,夏侯體內的先天之氣毫無保留的透體發出,連同他的巫力一起,彙聚成了一種變異的朦朧的半透明的古怪能量,沖天而起。

  一道半透明的,彷佛水波一樣急速顫抖的能量光柱直沖進了天空的雲層,擾亂了天空氣流的運轉,那密雲頓時翻滾起來,強大的能量氣息翻翻滾滾的傳了開去,吸引了更多更強的天地之力急速朝這邊彙聚了過來。夏侯的神識無意識的朝著四周瘋狂擴散,就好似漩渦一樣,掠奪性的搶奪著他神識所能碰到的所有元氣。

  刑天大風他們面色一變,倉皇的退後了好幾步,不敢靠近夏侯身邊十丈之內。僅僅是巫力,刑天大風他們比夏侯還要強上些許,可是加上夏侯體內那精練無比的先天之氣,夏侯此時的能量反而超過了刑天幾兄弟一個數量級。按照‘射日訣’心法驅動的古怪能量,完全按照‘射日訣’掠奪的本性,不會放過身邊的任何能量。

  在刑天大風他們看來,現在的夏侯就是一個能量黑洞,正在公然打劫,並且甚至還有直接搶奪其他人體內巫力的趨勢,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敢靠近他?也只有實力超出夏侯太多的黎巫,還依舊滿臉輕鬆的站在夏侯身邊,看著滿臉血淚的夏侯發愣。

  瘋狂、暴虐的狂躁氣息籠罩了夏侯,夏侯的眼睛裏滿是一片血紅,這已經不是修煉巫力所帶來的那種血光,而是實實在在的兩顆眸子都被血絲覆蓋住才出現的異相。夏侯現在所想到的,除了殺人,就是殺人,但是要說你要此刻的他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他要殺誰,他自己也都不清楚。他整個人的神志,就已經不清醒了。

  抱著篪虎貅的身體在地上一陣胡亂的蹦跳,夏侯嘴裏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吼聲。刑天大風他們連同黎巫在內,沒一個人能聽懂夏侯用前世漢語吼出的誓言:“父精母血,我得重生;不報此仇,何以為人?”

  是的,夏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他身上流淌的,依然是這個世界的血,來自於篪虎貅以及夏侯母親的血。這份血緣,是夏侯無法拋棄也無能拋棄的。這份血緣,是夏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關礙。

  滿是血絲的眼睛茫然的朝著四周掃視了一周,那巫公倒塌的石屋廢墟上被立起了一根石柱,石柱的頂部,那齜牙咧嘴顯得無比猙獰的頭顱,分明就屬於巫公的。東夷人用他們最污辱性的手段,宣告了一個村落的徹底滅亡。

  而石屋的後面,那一大片平地上,更是豎起了一根巨大的,無法形容的古怪物事。一根高達十幾丈的木樁,所有村子裏的婦孺都被釘在了那木樁上。每個人都是被橫七豎八的十幾支長箭生生的釘在那木樁上的,如此密集的長箭,以致於屍身都腐爛了大部分,卻依然在木樁上沒有掉落下來。所有的婦孺無一倖免,屠殺令之 下,向來是牲畜都不留下。

  夏侯眼前一陣的幻影閃動。

  剛剛出世時,那群抱著自己哈哈大笑的篪虎族人。那拎著自己的小雞雞好奇的逗弄的巫公等人。

  剛剛長大一點時,強行給自己肚子裏灌進一大碗烈酒的篪虎貅,以及坐在旁邊默默的給自己嘴裏填上一塊粟餅的阿姆。

  再大一點,有力氣自己走路了,就逼著自己舞刀弄劍的篪虎貅,以及抓起自己狠狠的抽打一陣屁股,要他趕快回家吃飯的阿姆。

  三四歲的時候,按著自己的腦袋,逼迫自己吃下碗裏那小山一樣獸肉的篪虎貅,以及微笑著勸自己多吃粟餅的阿姆。

  村裏所有的人的影像,一幕幕的在夏侯眼前飛速閃過。最後他還看到了,自己那蹣跚學步的弟弟妹妹。

  而所有的人,如今都變成了屍體,冰冷的倒在地上,並且已經腐爛得看不出臉來。

  黎巫看著夏侯那呆滯的血色雙眸,也不見她掐訣引印,只是嘴裏輕輕的喝了一聲:“引靈,現。”

  一道朦朧的青光突然籠罩了方圓數十丈的範圍,那青光中一陣人影晃動,緊接著就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清晰的畫面在身邊活動了起來,可以看到正好是篪虎貅率領一批族人,手持大劍砍刀,在石屋外和來襲的敵人拼命的場景。滿天的箭矢如雨落下,篪虎貅身邊的族人一個個的倒在了地上,只有篪虎貅渾身閃動著一層極其 黯淡的光芒,在滿天箭矢下靈活的躲閃著。

  一個個東夷人射光了隨身的弓箭,拔出了手上的短刀朝篪虎貅撲了上來。篪虎貅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發出了可怕的笑容,臉上鬍鬚一陣抖動,以命搏命,用身體硬擋住了那些東夷人的短刀,自己的大劍也重重的從敵人身上滑過。滿天都是殘肢斷臂橫飛,篪虎貅瞬息間的功夫,已經殺死殺傷了十幾名東夷族人。

  夏侯呆呆的看著那青光中奮力拼殺的篪虎貅,兩行純粹的鮮血從眼角慢慢的滑落了下來。

  光影內,突然有一名身材高大頭上插著三支金色羽毛的東夷箭手閃了出來,他看著渾身是血的篪虎貅,隨手抽出弓箭,筆直一箭朝篪虎貅當心射去。那等同三鼎大巫身份的三羽箭手射出的長箭,似乎不受任何阻礙的,震碎了篪虎貅手上的大劍,在他胸口上穿出了一個大大的窟窿。篪虎貅渾身一震,慢慢的倒向地面,就在他 倒下的同時,數十支長箭猛然襲來,把他射成了刺蝟一般。

  一層血光在夏侯身上流動,夏侯瘋狂掠奪過來的超過他身體承受極限的元氣,幾乎都要讓他身體崩潰了。

  黎巫眼看得夏侯的情況不甚對勁,就要出手打暈他去。夏侯卻突然微微一笑,慢慢的把篪虎貅的屍身放在了地上,眼裏已經是一陣的清明。前世受到的嚴酷訓練,讓夏侯強行壓制住了心頭的暴虐怒焰,雖然已然是怒火沖天、悲意若海,但是起碼在外表看起來,夏侯已經是清醒了過來,不復剛才渾渾噩噩的模樣。

  眼裏的血絲飛速褪去,夏侯體內土性元力急速修補上了炸裂的眼角,嘴裏又吐出了幾塊血塊來。

  喘息了幾聲,夏侯臉上露出了讓刑天大風他們不寒而慄的溫和笑容,猶如尋常一樣淡淡的問道:“這東夷人很有錢麼?射出去的弓箭,他們也不收回?”

  刑天玄蛭小心的看著夏侯,謹慎的思考了一陣措辭後才回答他:“這是東夷人在立威,下了屠殺號令後,東夷人的箭矢是從來不收回的。他們,唯恐別人不知是他們幹的。”

  夏侯聞言點點頭,溫和的說道:“原來如此,立威?嗯,這蠻荒,可屬大夏管轄?”

  刑天大風搖搖頭:“南方蠻荒,雖然各族受我大夏巫教遙控,卻不是我大夏領土。”

  低頭沉吟了一陣,夏侯低沉的問刑天大風:“若,我要向刑天大兄借一支軍隊,滅了東夷人,可有指望?”

  刑天大風苦笑:“滅東夷?難。若只是滅東夷的幾個部落,易事爾。若我等兄弟能在族內掌權,自能分派一軍,替篪虎兄弟報此仇怨。”

  對著刑天兄弟幾個展顏一笑,夏侯深深、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請一起來的兄弟們幫我把族人的屍體都埋了吧。刑天大兄,還請你派幾個人去四周探訪一下,看看我篪虎族其他的幾個部落,是不是也被滅了。夷狼族人?好,很好。東夷人,更好。”

  轉身走向了黎巫,滿臉笑容的夏侯,卻把黎巫嚇得退後了幾步,驚問道:“你找我作甚?我可無能替你復仇的。”

  夏侯臉上的笑容更加古怪了,那淡淡的笑容下掩藏著濃濃的煞氣,就好似一層玻璃後那無數惡魔一樣。黎巫何曾見過這樣可怕的表情?雖然明知自己舉手之間能把數萬個夏侯化為飛灰,她依然本能的朝後退了又退,不敢靠近現在的夏侯。

  朝黎巫躬身一禮,夏侯陰沉的說道:“不報此仇,我篪虎暴龍何以為人?這篪虎的姓氏,卻是用不得了。故我想以大夏的形式為姓,不知旒歆你認為可否?”

  黎巫眨巴了一下眼睛,鼻子聳了一下,又飄上前了幾步。“你想以大夏的名號為姓?作甚問我?”

  夏侯微笑:“原來沒有規矩,如此就好。”

  黎巫茫然的看著夏侯,大夏的大王可沒有定規據說不允許用夏為姓氏,上古巫族,對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不甚注意。黎巫卻是不理解,夏侯唯恐自己改姓夏了,犯了前世所謂的避諱之類的罪過,白白給人找上門來。

  不過,黎巫還是不明白,夏侯為什麼要改姓,難道就是因為仇怨未報,所以恥於使用自身的名號麼?

  古怪的笑了幾聲,夏侯仰天淡淡的說道:“如此,以我父、母、族人,以及我族祖宗先靈之名起誓,我篪虎暴龍,如今改名夏――頡,若不報此血海深仇,我夏頡誓不為人。”

  黎巫皺了一下眉頭,想要說什麼,卻又沒有開口。‘頡’這個名字,卻是上古造字的倉頡所用,對於上古之民來說,這個名字擁有一種智慧、神聖的味道在裏面。她看夏侯,怎麼看也就是一個肌肉充足腦漿缺少的蠻人,怎麼能使用這個字呢?

  但是此情此景之下,黎巫卻也不好對夏侯有任何責怪之言了。

  “從今天起,我就是夏頡。”夏侯的語氣很溫和,但是那語調中堅定雄厚的力量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夏頡存在的唯一目的,無非復仇二字。”

  “東夷人也好,夷狼部也罷,我誓必盡全力滅之。”

  三日後,派出去尋訪其他篪虎族部落的黑厴軍士回報,方圓千里之內所有的篪虎族人村落盡數被屠殺、焚毀,若沒有意外,夏侯將是這片山林裏,最後的一個篪虎族人了。

  聞得這個消息,夏侯臉色卻是紋絲不變,伺候著突然安靜了不少的黎巫,順利的抓到了那根可以滿山林亂跑的巫魂草之後,一行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片山林。

  一名身穿漆黑色長袍,頭臉都被遮蓋住的大巫突然隨著一陣旋風,出現在村落裏。

  “可惜,可惜,可憐,可憐!卻不知這部落,就是那娃娃的老家。唔,莫非天神已經有了定數,那娃娃得了射日訣,就是為了日後對付東夷族人的麼?天命,天命!哼。”

  這巫低聲歎息了一陣,搖搖頭,隨手把夏侯他們製作的粗陋的木樁墓碑又往地下緊了幾寸,搖搖頭,就要離開。

  驀然他猛的朝村外樹林猛的一揮手,大喝道:“好大膽子,還敢來此?”

  ‘嗡’的一聲悶響,裏許方圓的一片密林突然化為齏粉,憑空下陷了三丈多高,露出了孤零零的兩條急促出手防禦的人影來。看那兩人的模樣,正是通天道人派去暗地裏保護夏侯,哦,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夏頡的多寶、金光二人。

  那巫一聲厲嘯,低沉的喝道:“東夷人?還敢來此送死,本尊成全爾等。”

  大手一掌,迎著虛空一按,大半個天空突然黯淡下來,一支黑漆漆的纏繞著無數電火雷光,直徑超過兩裏的巨大手掌,就猛的朝著多寶和金光當頭壓了下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5:21:13

第六十九章 歸来

  看得那巫張手就是聲勢浩大的巫咒當頭壓下,金光道人躍躍欲試的就要以肉身去和那巫發出的黑色巨掌相搏。

  多寶道人卻是冷靜老練得多,一伸手抓著金光道人已經躍起丈許高的身子,硬把他一手拽了下來,右手往腰帶裏一抓,揚手就是一根金色的木樁脫手飛出。那木樁迎風一晃,霍然間金光萬丈,變幻為九九八十一條三丈許長金色飛龍,蜿蜒咆哮,朝那黑色巨掌撞了上去。

  ‘噗’的一聲脆響,那黑色巨掌被八十一條金龍硬頂得向上倒飛了數十丈,突然凝聚為一顆鬥大的黑色光球砸下。那金龍卻是在空中飛散的,倉促間朝著那黑色光球飛了過來,卻哪里攔得住它?僅有幾條金龍在那黑色光球上胡亂撞了幾下,濺起了數萬萬點黑色、金色的光雨朝著虛空飄散,那光球卻是拖著一道黑色煙氣,筆 直的朝金光道人、多寶道人落了下來。

  金光道人冷哼一聲,又要團身撲上,多寶道人卻是死死的抓著他的腰帶,死活不敢讓他和那大巫正面衝突。多寶看那‘天龍樁’力量過於分散,攔不住那顆光球,當下右手手一抓一甩,一道紫熒熒的光芒突然籠罩在二人頭上。那是一柄十幾丈方圓的紫色大傘,堪堪的護住了二人身體。那大傘上一層紫色光華射出十幾丈 遠,正好和那光球撞了個正著。

  ‘嗡’,一圈紫黑色的光芒朝四周擴散開去,十幾裏方圓內所有樹木攔腰截斷,那斷裂的樹幹還沒落地,已經被一股扭曲的巨大力量絞成了粉碎。就看到十幾裏大小的一塊山林內灰塵翻滾起數十丈高,無數鳥獸掙命慌亂的朝四周飛奔逃散,卻依舊被那紫黑色的光圈追上,震成了一團團毛團血肉。頃刻間,那落在地上的血肉 毛團,都被炸碎了,只有斑斑血跡飛散。

  黑衣大巫眼裏奇光連連閃動,陰沉的喝道:“好硬的殼兒,卻不是我巫教的手段。”

  不等多寶、金光二道人開口分辯,那大巫已經從袖子裏抓出了四塊拇指大小的黑色玉印,嘴裏念誦了一句極短的咒語,脫手就把那玉印丟了出去。那四塊小小的黑色玉印在空中閃動了一下,突然炸裂成四團朦朧的淡淡黑氣,把多寶、金光二人籠罩在了裏面。

  多寶大駭,那大巫平日裏不念誦咒語、不使用巫器,隨手發出的巫咒都有排山倒海的威力,眼前這黑衣大巫,顯然更是巫教中極厲害的人物,他都需要念一句咒語,借用巫印發作的法術,天知道有多少歹毒的禁制在裏面。看到自己師弟躍躍欲試的衝動模樣,多寶只是一連聲的低聲叫駡,一隻手死死的抓著金光道人的腰帶不 讓他飛出去打鬥,另外一隻手連連甩動,也不知道他丟了多少件法寶出去。

  也虧得多寶生而為先天之人,乃是當年女媧造人後那用神泥團出來的先民中的一人,一口先天之氣精純凝練至極,更是道行深厚法力無邊,否則就普通煉氣士一口氣扔出二三十件法寶,且不說能否分神運用,就說那法寶發動時所需的靈氣,就足夠普通人吐血了。

  就看到那層黑氣裏,一蓬紫色的傘影死死的護住了二人,附近有八十一條金龍飛速旋轉,更有一道金色玲瓏寶塔的光影有近百丈高,把二人罩在了裏面。那金色寶塔上,每一扇門戶、視窗都射出了萬丈火焰,熊熊火焰裏有各種先天異獸在那裏嘶吼盤旋。火焰之外,整整齊齊的五面五行大旗迎風招展,上方為一座土黃色大山 轟鳴盤旋,左右前後有萬丈洪濤、無邊青木、億萬金刀翻翻滾滾,聲勢嚇人。

  這五行大力之外,一層層、一疊疊各色各樣的光芒怕不是有三十幾道,每一道奇光中都有一件法寶的奇異光芒在扭動,多寶道人隨手丟出的這些護身法寶,端的是天羅地網,滴水不漏。其中更有一顆碗口大小的月白色明珠,彷佛一黑洞般,‘滴溜溜’的把數百里方圓內的天地靈氣都吸納了過來,源源不絕的注入了那五行大 旗中去,更讓那護身的各色法寶光芒分外鮮明。

  多寶道人右手上更是緊緊的抓著十幾柄大大小小,最大不過三寸長,最小卻彷佛一顆繡花針的飛劍,一對怪眼死死的盯著那黑衣大巫,只等他稍有一點異動,他也就顧不得這麼多,就要把手上那些飛劍都丟出去了。

  那籠罩四周的黑色霧氣中,突然傳來了無數鬼神嚎哭的聲音。黑色的光芒扭動,從那霧氣裏居然直接蹦出了四條身高近百丈的先天惡魔身影。這四條獠牙森森,背生棘刺,渾身瘦骨嶙峋,眼裏透出濃濃血光的魔影仰天發出無聲的吼叫,八條數十丈長的手臂帶著點點磷火,就朝著二人當頭抓了下來。

  ‘啪啪啪啪’一連串的聲響發出,那四條惡魔的手上,何止有億萬斤的力氣?多寶道人佈置下的護身法寶,立刻有十幾件被轟碎了寶光,顯出了本體,化為一道道流光飛回了多寶道人的口袋裏。那四惡魔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舉起大手,又是重重的砸下。

  又是一連串爆裂聲,週邊的那些法寶盡數被破掉,八條手臂狠狠的扣在了那金色玲瓏寶塔的光影上。這一下可就樂子大了,就看到那玲瓏寶塔上的火焰突然升起來有數百丈高,化為數十條青色火龍圍繞著四條惡魔灼燒起來。這火龍內正氣隱隱,祥光道道,正是一切域外魔頭的先天剋星。那四條威風萬丈的惡魔頓時被燒得骨 肉焦臭,慘叫連連,突然伸手拔起了身邊一座座小山頭,就朝多寶二人砸下。

  多寶呵呵直笑,那些被砸碎的法寶,他也不傷心,隨手祭煉一番,又能恢復原狀。看著四條惡魔在那裏慘叫連連的拼命亂砸,他焦急什麼?那玲瓏寶塔乃是一件奇珍,天下能破它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天下能破那玲瓏寶塔的人,寥寥無幾,這黑衣大巫,卻正好是其中一人。

  眼看得自己招出的四名惡魔徒勞無功,雖然砸得地動山搖,數十裏的地面都在發顫,砸得那玲瓏寶塔光影萬丈連連閃動,彷佛隨時都會碎裂卻依舊絲毫無損,這黑衣大巫可就有點惱怒了。眼裏兩道綠光慢慢的閃亮起來,那巫‘哼哼哼哼’的冷笑幾聲,右手緊緊握拳,長吸了一口氣,突然身體彷佛幽靈一樣閃動了一下,瞬間 就到了多寶二人身邊。

  慢慢的一口氣吐出,那巫右拳已經極其緩慢,無聲無息的轟在了玲瓏寶塔的虛影上。

  天崩地裂般一聲炸響,誰也不知這巫拳頭上到底有多少力量,總之就是那四名域外惡魔聯手砸了數十下,每一下都有億萬斤力道卻絲毫無損的玲瓏寶塔,被這巫輕描淡寫的一拳砸成了粉碎。玲瓏寶塔內的一縷靈氣‘哧溜’一下縮回了多寶道人的口袋,寶塔的本體卻是‘嘩啦啦’的彷佛下雨一樣的從天空墜了下來,卻是無數 磨盤大小的純金塊兒。

  多寶道人心疼得臉蛋一陣抽搐,整個心肝肺子都在打顫啊。他猛的張開嘴嚎叫起來,那嗓子聲氣都變調了:“可惡你這巫,我等卻沒招惹你,你找我們出氣作甚?你,你,你居然敢毀我玲瓏寶塔。”

  那大巫卻是淡淡一笑,悠然說道:“哦?這種怪模怪樣的東西,叫做塔麼?”大夏的建築,卻是沒有這種高達十幾層的高塔的。

  多寶道人一聲怒吼,右手上扣著的十幾柄飛劍胡亂丟出,頓時數十道奇長的劍光‘嗤嗤’有聲的飛了出去,在那四個惡魔身上穿出了數十個透明的窟窿,疼得那四個早就被燒成重傷的惡魔連連慘叫,身上噴出了一道道黑色的魔血,突然身體一抖,已經化為虛無。

  而這廂裏,多寶眼裏閃動著憤怒的火焰,揚手間就是一枚金燦燦的寸許長大印翻手打出:“呔,看我仿製的翻天印!”

  那大巫還一愣神,翻天印是何等物事?看多寶的語氣,卻是一件了不起的寶貝。可是這仿製的又是何意?

  那大印迎風一閃,突然化為數百丈方圓一塊碩大無朋的純金大印,印面上陰刻了無數的蝌蚪篆文,卻都是上古天神所用的文字,每一條文字上流光溢彩,金光萬丈。這大印帶著無數的雷火轟鳴聲響,帶著大海瀾濤的咆哮,更有天地星辰運轉的奇異震動聲,彷佛一團金色的火焰,朝著那大巫的頭頂‘呼呼’的落下。

  好奇的看了那仿製的翻天印一眼,那巫居然伸出了右手,就想要用手去硬接它。

  “哈哈哈哈,你這次可是自己找死,不是我故意開那殺戒啊!”多寶道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雖然他仿造煉製的翻天印沒有那同門師兄手中的真品那般威力巨大,卻也有了兩三成的力量,如今全力發動,人體怎可承受?

  人體不行,巫身卻是可以。

  那大巫的手和那仿造翻天印堪堪接觸,就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至大力量猛的轟下,渾身黑色長袍,突然炸成了粉碎。‘啊呀’一聲怒吼,這巫的身體硬是被砸的向地下陷了數尺,就小半個上身還露在地面。那仿造翻天印上金色火焰翻滾,形體急速縮小,那力量卻是成幾何等級一般的向上暴漲,就朝那大巫的腦門印了下去。

  “哈!看你可能傷我?”那大巫渾身也是一陣黑色、銀色的奇光急驟閃動,額頭上光彩隱隱,那長袍炸裂後露出的一張鬍鬚雪白的老臉咬牙切齒的,居然硬生生的用自己的額頭朝著那仿造翻天印迎了上去。

  ‘噹啷、嗤啦啦、轟隆、嗡、砰砰’,就好似現場開了一個水路道場,鼓兒、缽兒、鈴鐺之類的亂響,一道道金色霹靂從那仿造翻天印上急速射出,炸得數十裏內的山林到處坑坑窪窪,無數草木鳥獸再次遭受滅頂之災。那巫的額頭上泛起一片奇異的光芒,脖子一頂,居然硬把那仿造的翻天印頂飛了數十丈高。

  “哈!看你可傷了我?”那巫渾身衣服徹底粉碎,興高采烈的從地下跳了起來,赤著身體在那裏耀武揚威的揮動著雙手,大聲咆哮道:“好寶貝啊好寶貝,這一擊,可是過癮,居然讓我都有點頭暈,可了不得的寶貝!給我炸,炸,炸!”

  多寶道人、金光道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就看那大巫手朝著仿造的翻天印一指,那仿造的大印靈氣盡失,果然應聲炸裂,無數的金塊、玉塊、各種稀奇的材料熔煉而成的合金塊兒,‘劈裏啪啦’彷佛下了一場大雨一樣,從天空紛紛落下。

  “我的掌教祖師大老爺在上!這傢伙還是人麼?”多寶真人嚇得渾身一抖,脊柱上都是一陣發冷。雖然在金鼇島上隨通天道人參修的時候,就聽聞得大巫的巫體可怕至極,卻也沒想到,被這可以砸毀一座大山的仿造翻天印命中額頭,居然還能有若無其事,只是一點點頭暈的人。

  這大巫雙目中寒芒一閃,身上威勢大盛,也不管自己正赤裸著身體,轉過身來朝著多寶道人叫囂道:“娃娃,還有多少寶貝,都給我太弈拿出來見識見識!活了數百年,還是第一次有法器能夠砸得我有點頭暈的。”

  多寶道人氣得直哆嗦,張口罵道:“誰是你家娃娃?一個活了數百年的小娃娃,居然敢如此自大?更強的法寶自然有,就怕是你承受不起。啊呀,不好,金光,快走,快走!”

  還想要和這自稱太弈的大巫好好的較量一下呢,多寶道人可不信他無數件法寶中,就沒有一件能傷得了他的。這仿造的翻天印威力雖然巨大,卻還不如通天道人 賜給他的那些法寶夠力量呢。尤其是太弈的語氣措辭,讓多寶道人極其惱怒!身為先天之民,多寶道人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了,拜入通天道人門下修道煉氣,更有 了萬年時光,這區區一名數百年的大巫,居然敢叫他娃娃?可是正當多寶道人伸手在腰帶裏面掏摸的時候,猛不丁的看到四周遠遠近近的有數千名黑衣大巫突然出現,多寶道人就算是法力無邊,道行通天,又哪里敢再陪這大巫玩下去?

  數千名大巫呀!如果都有眼前這太弈哪怕一半的實力,通天道人都只能暫避鋒芒的,何況是多寶道人和金光道人?

  太弈卻聽到了多寶道人叫嚷著要走,不由得放聲長笑:“南荒雲夢大澤,乃是我大夏巫教隱巫殿隱居之所,哪里容得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好好交代你們的來歷來意,我看你們怎麼走得了!”太弈伸出右手就朝著二人抓了過去,五指上探出了十幾丈長的黑色光芒,彷佛一張大網,就要把二人抓進手裏。

  金光道人連連冷笑了幾聲,突然身體一扭,已經有無數鳥羽從臉上冒了出來。就看到金光中,兩隻巨大的鳥爪突然扣住了多寶道人的肩膀,一聲震天的鷹鳴撕裂了虛空,無數煙雲平地裏升起,已經籠罩住了二人的身形。

  ‘轟隆、喀喇’,兩張足足有數十裏方圓的巨大翅膀突然在地上重重一拍,把百許裏地域整個拍成了平地,一條巨大無比的大鳥身影拔地而起,數十道高達萬里的巨大旋風在那鳥翅左近纏繞,瞬息間扶搖直上九重天,偌大的一隻異鳥,在地上轉眼就只能看到一個朦朧的影子。

  太弈怒號一聲,灰頭灰臉灰身體的從那被拍平的岩層下鑽了出來,雙腳一跺,連同數千名隱巫殿黑衣大巫一起駕馭狂風,同樣直沖九霄。

  奈何他們剛剛追到和金光道人他們平齊的高空,就看到那大鳥發出了更加巨大的一聲鷹鳴,雙翅僅僅是一拍,‘轟隆’一聲巨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空氣中清晰的留下了一條白色的甬道,這麼大一隻鳥,居然直接撕裂了空氣,瞬息間就飛出了數萬里開外。這是什麼速度?這是天地間無人能及的恐怖速度。

  赤身裸體的太弈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金光道人帶著多寶道人瞬間沒了蹤影,他想追都無法追呀!他飛得再快,一個時辰也不過十幾萬里道路,可是這金光道人,瞬息間數萬里,瞬息間數萬里,你和他比速度?簡直就是開玩笑!數千隱巫同樣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條漸漸消散的白色空洞,半天說不出話來。

  突然間,一聲大吼從那虛空中傳出,那是多寶道人施展法力停留在那虛空中的聲音。“兀那太弈娃娃,不要囂張過甚,待得我多寶回去再煉製幾件厲害的法寶,再來和你理論!太弈,我記住你了。”

  太弈氣得在那虛空中赤身裸體的手舞足蹈,猛不丁的拔出了一根漆黑的人骨巫杖連連揮動,大聲叫嚷道:“就有你法寶,莫非我太弈沒有巫器不成?下次非要讓你試試大燔禁魂盤身咒的厲害!哇呀呀呀呀,氣死我了!”

  一名隱巫想要拍拍馬屁,忙不迭的脫下自己身上的長袍,想要給太弈披上。太弈卻是正在火頭上,對著那拍馬屁的巫就是一口吐沫吐了過去,大吼道:“怎麼?我堂堂隱巫殿主,大夏的王叔,我光著身體見不得人是不是?嗯?嗯?”太弈還故意的把身體挺了兩下,又是一陣叫囂蹦跳後,這才大叫了一聲,憑空一陣旋風,沒 了人影。

  就聽得他那裏的咆哮聲留了下來:“去把那片山林恢復了。篪虎族的村落也給重新整理乾淨,連同篪虎暴龍那娃娃族人的屍骨,都給我翻出來重新埋上。這個就當你們這個月的功課,否則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數千隱巫再次傻眼了,看著那片山林裏百多裏地的平地,這要恢復原樣,需要多少功夫?尤其金光道人兩隻翅膀不負責任的胡亂拍動了一下,怕是篪虎族的那些屍骨,遠一點的都被拋走了數百里,這要全部找到,需要多少精力?可是誰叫隱巫殿主發話了?你還能如何?也只能耗費巫術秘法,找啊!

  就在數千隱巫耷拉著腦袋在篪虎族山林附近竄進竄出的找骨殖時,商族的草原上,履癸正在和商湯對話。

  赤裸著膀子的履癸盤膝坐在地毯上,手裏抓著一柄尺許長的玉刀,麻利的把面前一條烤獸腿一片片的劈下,卷起了那商湯送來的用各種香料的粉末和鹽磨成的蘸 料塞進嘴裏,大口咀嚼後抓起身邊青銅三足樽,把烈酒大口大口的灌進了肚子。那香料中有極其辛辣的配料,吃得履癸是滿頭大汗,眼角居然還掛著一點辣出來的眼 淚,上半身赤裸的肌肉一塊塊的跳動著,充滿了力量感。

  一邊拼命的灌酒,一邊大口啃食那辛辣的烤肉,履癸拼命的喘著氣,不斷的叫道:“好,夠勁,男人就要喝最勁的酒,吃最烈的肉。呼,呼,湯,你從哪里弄來的這種香料?我舌頭都燒腫了。”

  商湯一邊小口小口的撕著烤肉,一邊笑道:“新近族人從大澤那邊找到的一種野生草料,上面紅色的果實似乎可以食用,用後渾身大汗淋漓,極其爽快,就試著用來配肉了,卻果然不錯。”

  “唔,的確不錯,此種味道,彷佛梵心草那等辛辣毒氣,卻對身體無害,反而有益,倒是一種妙物。”天巫端坐在一張墨玉石案後,慢條斯理的品嘗著面前那辛辣濃香的烤肉,很是欣喜的不斷點頭。“商湯,等我們回軍的時候,你把這種草料弄幾車一起送去安邑吧。”

  履癸喉嚨裏面‘哼哼’了幾聲,狠狠的一刀劈下了一塊兩斤多重的烤肉,胡亂的塞進了嘴裏,用一種不怕撐死的大無畏精神,一口慢慢的吞了下去。他眼珠子有點翻白,身上那一縷縷極重的殺氣,也就慢慢的流淌了出來。那森嚴的殺氣,讓商湯渾身微微一抖,更把商湯身後那沒有任何巫力的伊尹,逼得連連倒退,臉色蒼白 的伊尹差點就倒在了地上。

  看了臉色極差的履癸一眼,商湯笑問道:“九王子就要凱旋麼?唔,最近可是打得東夷人很難受啊,他們的使者,應該已經到安邑了。”

  一拳打在身邊地上,生生把那堅硬的土地打出了一個大大的窟窿,履癸大吼道:“該死的東夷人,每一次都這樣,不斷的挑釁我大夏,但是一旦被我大夏痛擊,就立刻派遣使節去安邑求饒求和。這麼多年來,這麼多年來,次次如此!”他咆哮道:“總有一次,總有一次我要讓這些該死的東夷人明白,我混天候履癸,不是這 麼好戲弄的。”

  天巫午乙只是笑,輕輕的抿了一口清淡的商族特產馬奶百草酒,輕聲嘀咕道:“年輕人,還是太暴躁了。”

  商湯溫和的笑了幾聲,朝履癸微微一抬手,淡然笑道:“九王子錯了,東夷人歷來如此,我商族乃至高良等國,早就習慣了他們這等做法。只是,此番九王子收兵回安邑,若是大王命令九王子繼續打下去,卻也可以的。”

  看了午乙一眼,商湯微笑道:“有當代天巫坐鎮,一舉搏殺東夷三名神射手,方圓萬里內東夷部落聞風喪膽,九王子若是揮師東進,當可以再屠戮幾個東夷部落,卻有何益?”

  履癸掃了商湯一眼,突然笑起來:“直說,不要在那裏縮頭縮尾的。哈,我們乃是兄弟,你還怕說什麼不中聽的話麼?”

  舉起纖小酒爵和履癸手上那沉重的足有人頭大小的青銅三足樽碰了一下,商湯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上餘瀝,淡淡的說道:“前幾次東夷人求和,大王總是拖延數月,等我大夏巫軍多殺幾個東夷人後,方才下令收兵。這一次,卻是東夷人的使者一去安邑,大王就允諾了,大王子在其中的功勞,可是不小。”

  履癸哈哈大笑,抓起玉刀揮舞了幾下,看得那玉刀上寒氣凜凜射出數尺開外,這才得意的看著商湯笑道:“盤罟那廢物,除了賺錢和玩女人,他還能有什麼本事?他能阻礙我不成?”

  商湯瞪著履癸,大聲問道:“九王子莫非以為,大王子就真的如此不堪?”他看了天巫一眼,起身行禮道:“商湯胡亂說一句了。”

  天巫揮揮手,淡淡的笑道:“你們儘管說話,我不放在心上。”頓了頓,看了商湯一陣子,天巫突然笑道:“履癸想要做大王,我午乙卻也這樣想,履癸當能再興我大夏的。你是履癸摯友,且實話實說,並無妨礙。此間帳幕內,誰也不會胡亂說出去。”

  躬身一禮後,商湯盤膝坐下,扭了一下身體讓自己坐得更加舒服點,抓起一塊烤肉咀嚼了幾口咽下,這才又看著天巫笑了笑,這才對履癸說道:“這樣的話,我就直說了。盤罟雖然只會賺錢玩女人,偏偏這愛好最是合乎大王的心意不過。”

  “哼!”雖然已經知道商湯所說的話不會很中聽,但是猛不丁聽到這等評價,天巫依然是滿臉陰沉的,恨恨的哼了一聲。想一想又覺得失態,隨手抓起酒杯喝了 一口,卻愕然發現裏面已經是空蕩蕩的了。站在商湯後面的伊尹看得這等情景,連忙上前抓起那馬奶百草酒的罐子,給天巫杯子裏滿上了一杯,又輕手輕腳的退後 了。

  彷佛沒聽到天巫那不快的聲音,商湯繼續說道:“在大王看來,又會賺錢,又能玩女人的盤罟,定然比較合乎他心意。故而,九王子領軍來助我商族,只有區區四萬大軍隨行。而盤罟領軍去西疆打那已經被攻破了防線的海人大軍,卻足足提供了八百萬王庭精銳。”

  商湯目光閃動,低下頭低聲說道:“大王是在求平衡啊。”

  履癸上半身探出來,死死的盯著商湯問道:“求何等平衡?”

  商湯沉默了好一陣子,又看了一下似乎無動於衷的天巫,輕輕的說道:“大王身體還好,據說如今還能夜禦百女,自然是想要多做幾年大王的了。九王子如今在安邑聲望最高,諸多王子見到九王子,很有人是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的。若大王不能讓盤罟在聲望上和九王子平等,怕是等得巫殿和諸大巫家萬一聯手推舉九王子做 王,大王的處境可就尷尬了。”

  聽得這話,履癸立刻看向了天巫。

  天巫瞪了履癸一眼,惡狠狠的喝道:“不要看我。我能怎地?”

  哼了幾聲,天巫這才不情願的說道:“大王雖然荒唐,卻也沒犯大錯。巫殿和巫家雖然按照祖宗的規矩,手上權力比王庭更大,但是最近千年來,王庭的威嚴日盛,王庭暗司的軍隊更是強絕天下,誰沒事敢觸怒大王?”

  商湯立刻補充道:“所以,九王子如今返回安邑,卻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履癸冷哼一聲,瞪了商湯一眼:“當然,我的四萬大軍每天在你商族領地內白吃白喝白玩女人,你自然不快活。正好有機會讓我滾開了罷?”

  商湯大笑起來,眯著眼睛看履癸道:“九王子莫非以為我商族真正如此小氣?四萬大軍白吃白喝一萬年,我商族也是款待得起的。只是商湯如今是為九王子考慮啊。”

  眨巴了一下眼睛,履癸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冷笑:“說得也對,盤罟不想我再打下去,我就正好回安邑,每天三次給父王問安也好。唔,來,天巫叔爺、湯,我們喝酒。喝酒。”

  頃刻之間,履癸就變得跋扈浮華起來:“好啦,事情說道這裏了,明天我就領軍回安邑。嘿嘿,湯,還不快點把你們商族草原上的美女都送上來?讓我聽聽她們的曲子。離開了這裏,可就再也聽不到這樣的好曲子啦。”

  搖搖頭,履癸歎息道:“安邑城裏的女人,抱上床了倒是一身好皮肉,可是那嗓門,嘖嘖,不敢恭維啊。”

  商湯大笑起來,舉起了酒杯笑道:“有甚難的?我贈送九王子幾位就是。來,天巫大人,我們幹掉這一杯,祝九王子這次回安邑,定有所成才是啊。”

  草原上獨有的樂器突然彈奏起來,十幾名勁裝打扮的火辣美女快步走了進來。於是,就連天巫的眸子裏,都帶上了幾分粉紅的色彩,嘻嘻的朝著一名少女伸出了手去。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5:42:10

第七十章 通天門徒

  返回安邑的路上,夏頡彷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切都顯得如此正常。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甚至他還有心情和那些公子哥們討論一番西坊是否又來了幾個嬌滴滴的女人,或者很神秘的相互探討一些,關於安邑那些名門之女的風流傳聞。

  但是有心人都能發現,夏頡那如常的笑容之下,掩藏著多麼深沉的冷漠。

  黑漆漆的夜空下,一點篝火在燃燒。篝火邊,夏頡盤膝坐在那裏,雙手組成成一古怪的印訣,正在不斷的把一支支巫力所化的小箭射上虛空,掠奪了大批的土性元力後,再吸回自己身體。他在以自己肉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在進行一種自殘性的快速修煉。他的巫力在迅速的增長,每一日都比前一日增強極大,射日訣不愧是東 夷人最強的巫訣,天神留下的法門。

  從離開南荒一直到如今快要到達安邑,夏頡每天晚上都自動的要求守夜。除了那些固定的哨兵,每天晚上夏侯都坐在一堆篝火旁,靜靜的修煉著自己的巫力。這樣不要命的修煉方式,讓刑天大風他們自歎不如,卻也讓黎巫心裏很是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黎巫只感受過傷心,在她父母死去那時,她只感到過傷心和不知所措。她不能理解,夏頡為何會有這麼翻天覆地般的變化,她更加無法理解,一個像夏頡這樣的男人,在心中有了一份執著後,會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夜風冉冉拂過,東方天幕依稀泛起了魚肚白。今夜的修煉又快結束了。這一夜,他射出了一千四百支巫力小箭,每一支箭中加持的印訣,已經提升到了一萬多手。每一支小箭所能掠奪的土性元力,也暴漲到了以前剛開始修煉時的十倍以上。

  黎巫赤著雙腳,彷佛幽靈一樣從遠處一間帳幕內飄了出來。她看了看左右,靜靜的朝夏頡走來,站在夏頡身後足足有一刻鐘了,才出言問道:“從離開你們篪虎族的村落開始,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沒有必要改名字的。”

  良久的沉默後,夏頡雙手如鮮花綻放般輕靈的顫動,瞬息間結出了數百個巫印,鞏固了今夜的修煉所得後,這才淡淡得說道:“你不明白,我改了自己的名字,對我自己是一個交待。我必須忘記以前的事情,我只能去看以後要走的道路。”

  他說的是實話,他必須忘記他以前特工夏侯的那個身份,最少,在給自己的族人報仇之前,他沒有資格記起那個身份來。他需要一個和這個世界、這個朝代有關的名字來提醒自己,自己如今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篪虎暴龍?這是族人的姓氏,但是在安邑生活,也許哪天就會碰到東夷人中那些滅了篪虎族的部落成員,篪虎這個 姓氏,只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所以,以大夏為姓,以頡為名,提醒自己如今所處的時代,所處的國度,告誡自己如今不能再去想前世的事情,這是以前的特工夏侯,如今的蠻人夏頡所能做的第一件事情。不管這事情在其他人眼裏看起來是如何的不合情理,但是他必須這麼做。

  歪著腦袋翻了個白眼,已經變得人性化很多的黎巫靜靜的在夏侯身邊蹲了下來,偏過頭去看夏侯那黃澄澄的彷佛土疙瘩一樣的面孔。她很好奇,好奇夏侯在篪虎族村落裏的那些表現,按照她的理解,一個蠻子,一個只有肌肉很少腦漿的蠻子,看到那樣的景象應該是立刻抓起刀劍去找東夷人拼命嘛,怎麼可能像夏頡這樣,冷 靜如斯的盤算著如何更好的報復呢?

  完全不符合情理嘛!難道說這個如今改名夏頡的蠻子,是一個天才的蠻人?

  歪了一下嘴巴,黎巫突然嘻嘻的笑了一聲:“你可知道你變成如今這樣子,最高興的人是誰麼?”

  夏頡偏過腦袋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刑天大兄和刑天二兄他們,還能是誰呢?”

  撇了一下嘴角,黎巫低聲嘀咕道:“你怎麼越來越聰明了?前任天巫就真能讓你變得如此聰敏?”搖搖頭,琢磨了一陣,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把天巫的智慧和這個蠻子越來越精明的表現聯繫在一起,黎巫於是歎息起來:“可不是麼?你要報復整個東夷人或者說那幾個東夷人的部族,就必須要有很強的力量和勢力才行。可是你 能從哪里得到幫助呢?你只有盡力幫助刑天大風他們幾人了。”

  點點頭,黎巫笑道:“刑天大風他們會很高興的,因為擁有了天巫所有智慧的你,對於他們是一個極強的助力。對於他們競爭家族的繼承人這個位置,會有天大的好處。”用力的打了一下夏侯的肩膀,黎巫說道:“你看吧,回到了安邑,他們兄弟幾個一定會用盡手段籠絡你的。以前你不過是一個厲害的打手,可是現在麼, 你的價錢漲了呀。”

  夏頡靜靜的看著黎巫,過了很久才問她:“我以為,刑天大兄他們,已經是刑天家選出來的人了。”

  撇撇嘴,黎巫冷笑道:“哪里有這麼容易?刑天家乃是九州四大巫家之首,一代繼承人怎麼可能就他們幾個人?巫殿中就有刑天大風他們幾人的親兄弟在修煉,族地內,更有和他們同輩的兄弟在接受家族長老的考驗。和刑天大風競爭族內大權的人,太多了,只是都不在安邑城,你不知曉而已。”

  “唔!”含糊的應了一聲,夏頡慢慢的站了起來,用力的在黎明的風中揮動了一下拳腳,自顧自的打了一套拳後,這才猛然收勢,問黎巫道:“那我身為黎巫殿的一員,日後我要對付東夷人,你可否能幫我?”

  黎巫雙肘壓在膝蓋上,兩隻小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夏侯,嘿嘿的笑起來:“你可不算我黎巫殿的人,只能算是我,嗯,算是我旒歆找來的黎巫殿的僕役,只是你這個僕役的身份太高了就是。”她用力的呼出了一口氣,笑道:“如你能在三年內達到五鼎大巫的實力,幫我把黎巫殿藥圃內的所有藥草都繁發新芽,增加三 成的數量,我就以黎巫殿全力助你。”

  她跳起來,用力的揮動了一下小小的拳頭,滿臉驕傲的抬起頭來:“雖然我不像天巫那樣,可以動用星辰之力給整個部落整個部族降下災難;不像力巫那樣,屬下五行巫殿擁有無數實力強大的大巫;不像靈巫那樣,可以召喚鬼神之力對付他人。可是我黎巫,一把巫毒丟進東夷人的水源裏,方圓萬里之內,保證一個活口都沒 有。”

  黎巫很得意的聳了一下鼻子,偷偷的用眼角餘光看了一下夏頡。不知道為什麼,她最近越來越在意夏頡對自己的態度。

  身為不到二十歲就執掌黎巫殿大權的黎巫,她身邊不乏討好溜須之人,更不乏那些見到了她就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渴求好處的軟骨頭,但是夏頡這樣明知自己的身份,還敢出言不遜的調戲或者說頂嘴的男子,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啊。這對她來說,太新奇了。

  而且,夏頡居然和她一樣,突然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以及整個的親族,這讓曾經嘗到過這等滋味的黎巫,心裏起了一種相惜相戀的異樣感覺。這種感覺剛開始也許僅僅是可憐而已,但是誰知道以後會發展成什麼?

  夏頡眼裏一亮,猛的看向了黎巫。黎巫連連搖頭,連聲說道:“別想得太好了,那等巫毒,等閒哪里配置得出來?最少如今就缺少好幾種藥草和其他原料。尤其,你敢胡亂在草原上撒下巫毒,怕是會連東夷人附近的其他部落都要死傷慘重,你忍心麼?”

  夏頡立刻冷靜了起來,他深知自己差點就想到邪處去了。這用巫毒報復,聽起來輕鬆,但是一個不慎,怕是流毒無窮。一想到方圓萬里之內所有部族盡數死絕的淒慘模樣,他就不寒而慄,為自己剛才那個危險的想法深深的自責。但是很快的,他又惱怒的瞪了黎巫一眼,這種明知道不能使用的方法,你沒事亂嚷嚷作甚?不是 引誘人犯錯麼?

  黎巫得意洋洋的看著夏侯,呵呵笑道:“不過,只要你乖乖的幫我照理藥圃內的那些靈藥,我盡力幫你就是。”她看到夏侯那惡狠狠的目光,大感好玩,以前誰敢用眼睛瞪她?這種感覺,果然不錯。

  嘴裏輕聲的咕噥了幾句,夏頡抱怨道:“好罷,我就給你黎巫做苦力就是。可是天下土性巫力的人這麼多,作甚你只找我一個人麻煩?”

  黎巫輕盈的飄起來丈許高,在空中大搖大擺的邁了幾個四方步,呵呵笑道:“天下土性巫力的巫,沒有一萬萬,起碼也是數千萬。可是他們的巫力都是駁雜的,都混合了其他屬性的元力在內。而我黎巫殿有很多種靈藥,是只能碰觸純淨的土性巫力的。”

  她飄到了夏侯面前,很是沾沾自喜的說道:“沒想到在巫殿出手救了你,卻發現你是最純粹的土性巫力的巫,不找你做苦功,我還能找誰呢?力巫殿下土巫殿之主,他的巫力中都混雜了三成的金性元力,怎麼用得?”

  很高興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最近黎巫非常喜歡這個動作,她笑道:“整個巫殿所有大巫加上安邑各大巫家的族人,擁有純粹屬性巫力的只有三人。”說完,她故意的沉默了好一陣子。

  夏頡只是看著她,卻沒有出言詢問的意思。黎巫大感無趣,惱怒的叫嚷道:“你這蠻子,果然還是蠻子,一點意思都沒有。唉!”歎息了一聲,黎巫卻是憋不住心裏的話,還是把自己所知的告訴了夏頡:“擁有最純粹的鬼神之力的,是現任的幽巫;擁有最純粹木性巫力的,就是本大巫旒歆。而你這傢伙,居然擁有最純粹的 土性巫力,呵呵,你命中註定給我黎巫殿去種草藥啊。”

  看著面前那笑得幾乎鼻子眼睛都快湊到一團去的小臉蛋,夏頡搖搖頭,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黎巫的腦袋上,嘀咕道:“有什麼好笑的?我去看看白醒了沒有。這傢伙最近每天就是吃肉喝酒,喝醉了就發瘋揍人,噫嘻,莫非他是故意這樣,好多吃點酒肉不成?今天可非要拉他起來給我去醒醒酒了。”

  腦袋上被夏侯那大巴掌拍了一下,黎巫好容易親自動手挽起的髮髻頓時被拍得零散破碎,氣得她咬牙切齒,舉起拳頭就要把夏頡拎過來再狠狠的揍一頓。奈何刑天大風突然從附近一個帳篷內打著呵欠走了出來,黎巫臉色微微一變,整個臉上就彷佛覆蓋了一層寒霜,收起了自己的拳頭,冷冰冰的朝著刑天大風喝道:“刑天軍 尉,你們還不快點準備動身趕路麼?距離安邑只有數百里了,路上也沒有什麼新奇之物了,你們還在這裏磨蹭作甚?”

  刑天大風被那冷冰冰的話弄得渾身一個寒顫,猛的打了個機靈,看了看滿臉青氣繚繞的黎巫,乖乖的走到了一個帳篷邊,一腳就把那帳篷跺得塌了下去:“都給我起來,起來,天色都大亮了,還在這裏睡什麼?精神一點,把自己弄整齊一點,就要回安邑啦!”

  說著說著,刑天大風要死不死的回頭看了黎巫一眼,嘀咕道:“篪虎,哦,不,夏頡可真厲害,這一路上,可就把這旒歆給勾搭上手了。只是這女人也太凶了罷?”

  黎巫臉色猛然一寒,剛剛飄走幾丈外的她,怎麼可能聽不到刑天大風那自以為很細微的嘀咕聲?彷佛一團烏雲突然籠罩在刑天大風的頭頂上,黎巫的拳頭雨點一樣的落了下去。拳拳到肉,拳拳帶響,‘啪啪、咚咚’,只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刑天大風已經是腦袋腫得豬頭一般。

  看著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刑天大風,黎巫怒道:“再胡說八道,我就割掉你的舌頭,剜去你的膝蓋,讓你這輩子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刑天大風,你記著剛才你說了什麼,油嘴滑舌,原本該死。”眼裏一縷青色火焰燒起來尺許高,黎巫正想再給刑天大風來一下狠的,夏頡一把拎著白的脖子,從那邊一個帳篷裏大步走了出來。

  “唔,刑天大兄,你怎麼躺地上去了?”夏頡詫異的問了一句,黎巫暫態飄遠。刑天大風含糊不清的咕噥了幾句,朝夏頡揮了揮手,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摸了摸臉上那一團團迅速腫起來的傷口,刑天大風那個後悔啊,沒事為甚要招惹這個來路古怪的旒歆?

  一路無話,整修一新,把精神狀態已經調整到最佳的黑厴軍、玄彪軍、蚺軍以及其他幾家的軍隊浩浩蕩蕩的朝著數百裏外的安邑行去。隊伍前進速度極快,且不說黑厴、玄彪兩軍,就其他那些步兵,提起巫力,一個時辰也能趕出三百來裏地去。正午時分,他們終於回到了安邑。

  熱鬧,喧嘩,現場的頒發軍功獎勵等等,卻也不要說他。夏王居然親自出城迎接這一支小小的隊伍,卻是讓刑天大風他們受寵若驚的。而夏王親手所授的黑厴軍、玄彪軍的軍旗,則是讓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喜不自勝,跪在地上連連大聲叫嚷要忠君報國之類。有了這兩面軍旗,可就證明王庭已經承認了二人所率領的軍隊配 得上黑厴軍、玄彪軍的稱號,二人的軍尉位置,可就是穩穩當當的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夏頡這時才明白,感情刑天大風兄弟幾個,他們一直只是代理的軍尉。難怪刑天蒼雲稱呼刑天家兄弟們率領的軍隊為新軍,感情是連軍旗都沒有得到,不被大夏王庭承認的,果然是新軍!而如今有了夏王當著安邑諸多百姓親手授予的軍旗,刑天大風他們的軍職算是穩當了,在刑天家的位置,也算是有了堅固 的保障。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5:42:40

  這一次,也許是出於對盤罟搶去了諸巫家子弟後續軍功的補償,夏王對所有人的賞賜,都是極其豐厚的。其中尤其以夏頡所得到的提升最大,因為他在西疆戰區很是搶眼的表現,加上刑天蒼雲送來安邑的軍情報告裏給了夏侯極高的評價,夏侯居然被越級授予了玉羆軍候的軍銜,得到了實打實的黑厴軍領制的軍職。

  緊接著就是大肆鋪張浪費的慶功宴,這是一定要有的。在大夏那些文官的三寸靈舌鼓吹下,夏頡他們的功勞那是彌天極地啊,蠱惑得安邑的百姓一個個跪在地上,山呼萬歲不止,似乎大夏就因為這一次的勝利,就要把海人帝國徹底給滅國了一般。

  黎巫卻是早就離開了隊伍,她極其厭惡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胡亂吹噓。當然,她更害怕被某些人看到了,自己會有麻煩。比如說,那幾個認識她原本面目的巫殿殿主。

  夏頡也在慶功宴的半途中,就偷偷的溜出了王宮。

  經過王宮前廣場的時候,夏頡原本想要再去趁機摸幾把九鼎,看看是否能再次給自己帶來一點異樣的感覺。可是如今的王宮廣場上,無數大巫正在舉行各種稀奇古怪的儀式,那九鼎上光芒大盛,強大的能量波動一圈圈的擴散開來,夏頡根本無法靠近,哪里又能過去摸一下?悻悻然的搖搖頭,夏頡只能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看 來只有日後找機會進王宮,再看能否和這九鼎親密接觸一次。

  王宮前的大道上,無數貴民和那些身家豐厚的平民正在那裏雀躍歡呼,為大夏朝取得的又一次輝煌的勝利而歡欣鼓舞。但是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甚至還不知道海人帝國到底在哪個方向,更加不知道這次回到安邑的軍隊為甚要回來,他們又取得了什麼戰果。

  靜靜的從擁擠的大街上穿過,抓著白的手,唯恐他凶性大發,在幾個路人的身上留下點什麼記號順便帶走點什麼零部件之類的。憑藉著自己和白那強悍的身體,夏頡和白很順利的走過一條條街道,到了通天道場。

  道場門口的牌坊上,橫七豎八的有著無數的刀痕劍痕,顯然發生過很劇烈的打鬥。那站在牌坊下的十幾名精怪護衛,一個個身上的氣息是強大了不少,更有隱隱的殺氣散發出來,明顯是通過一陣陣廝殺後,實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那黑熊精大黑看到夏頡走了過來,連忙抖動著渾身的肉塊,大笑著沖了過來:“哈哈哈,篪虎大哥,你回來了?剛才路上還有人說西疆有軍隊回安邑了,怎麼想也沒想到是你啊。嘖嘖,看你臉色不錯啊,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運氣可真好裏上了一次戰場,還能留下一個囫圇身體回來,不容易啊。”大黑拼命的搖頭感歎,似乎 對於夏頡能夠不殘廢的從戰場上脫身,很是有點不可思議。

  夏頡氣得差點沒笑出來,這黑熊精怎麼回事呢?能安全的從戰場上回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不過,這群精怪都是一群粗人,卻都是一群好人,夏頗也不會責怪他不會說話。搖搖頭,對著大黑的胸口狠狠的打了一拳,夏侯笑道:“怎麼回事呢?這牌坊上怎麼這麼多刀劍痕跡?"

  “嘿嘿!”大黑猛的笑起來,得意洋洋的吹噓起來:“這可就是大哥你說得沒錯了,安邑城裏的道場會館之類的太多,大哥你在的時候,整日裏帶著幾個士兵進進出出的,還沒有人敢來找事。可是大哥你帶軍出征了,這裏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每天都有人來找事非呀!"

  板起了手指,大黑計算到:“你看看,七個劍館,八個刀館,三個箭館,前後派了百多夥人過來鬧事,都被我們打斷了手腳踢出去了。然後是兩家書院、七家畫院、十五家琴館的當家,要和通天先生比劃什麼書啊、畫的,被我們打掉了滿嘴大牙,全部給丟出去了。嘿嘿,打得快活啊,快活!"

  他搖頭晃腦的得意洋洋的說道:“大哥你給我們兄弟找了個好地方啊,每個月都拿好多錢,每天都吃肉喝酒,過兩天了還能抽一頓大耳光子過癮,嘎嘎,快活啊,快活啊!”

  呃,似乎自己請他們來道場做保鏢護衛,就是為了預防其他會館的人過來找事吧?果不其然有人來討野火,可是碰到這群粗魯的精怪,還能活著回去,己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看到大黑他們如此樂不思蜀的模樣,夏頡也是心裏欣慰,再狠狠的給了大黑一拳,又和其他幾個迎上來的精怪相互錘打了一通,夏頡這才笑道: “我進去找通天先生,你們好好守著這裏,再要有人來搗亂,就讓我出來處理罷。”

  大黑甕聲甕氣的點點頭,隨手抓起身上道袍的衣擺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

  ‘嗯’了一聲,夏頡拉著有點醉醺醺的白正要進門呢,突然脖子上寒毛一豎,猛的叫起來:“大黑,還有你們幾個,啊,你們怎麼穿著這打扮?這,這是道袍吧?你們怎麼套著這衣服?”夏頡看了一下那十幾條精怪,可不是麼?他們每個人都套著一條灰布道袍,腰間紮著一根灰色絛繩,腳踏雲靴,怎麼看怎麼古怪的樣 子。

  大黑憨厚的笑了幾聲,抓抓腦袋說道:“啊,這是通天師傅看到快一年過去了,願意上我們道場拜師學藝的根本就一個人都沒有,通天師傅覺得無聊,就把我們一百個兄弟全部收歸門下了!嘿嘿,這是三個月前的事情,通天師傅聽說我們還有不少親屬朋友故舊的在山林裏,正派了人去把他們都招呼來安邑哩。”

  呆滯的看著大黑那憨厚的笑容看了半夭,夏頡有暈倒過去的衝動。難道說日後截教門下那些山精海怪的門徒佔據了九成九以上,根源就出在這裏麼?這是什麼借口啊?快一年的時間沒有門徒上門拜師學藝,所以就把那些精怪護衛都收歸門下了?這通天道人的思維,果然是與眾不同,高深莫測,凡人可是無法揣摩的。

  只感覺背心上一陣冷汗慢慢的滑了下去,夏頡乾笑了幾聲,一手拎著白,匆匆的就朝著道場裏面走去。

  正殿前的院子裏,赤精子正聾拉著兩塊精瘦的臉頰,沒有一點神氣的坐在兩座香爐正中地面上那紫色蒲團上,看著他身前盤膝坐著的七八個精怪。夏頡聽得出來,赤精子的嗓音裏面,幾乎都參合著哭音了:“黃風山君,你們真的就一點氣感都沒有麼?閉目,冥神,以納天地正氣,這是最基本的修煉法門!你們也是精怪, 怎麼一點氣感都沒有?"

  那額頭上有個大大的黑色王字的黃風山君睜開眼睛來,吧嗒了一下嘴巴,一嗓子嚎叫道:“你這瘦猴子怎麼這麼呱噪?虎君我不是正在試麼?老子爹是精怪,老子娘是山間一頭猛虎,我生來就是精怪,我爹幹了我娘就離開了,我怎麼知道如何引氣?"

  ‘轟’的一下,那虎精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地上,朝著赤精子咆哮道:“你這傢伙自己無能,反而怪爺爺我們笨,哪里有你這樣教授人的?看來不給你一點厲害吃吃,你還覺得我們這些精怪兄弟不如你們先天之人哩!”順手操起身邊那柄赤銅大砍刀,黃風山君怒吼道:“兄弟們,給這赤精子一點厲害,不要跑,讓我砍你一百 八十刀!"

  赤精子跳起來就跑。不跑?不跑他是傻的。這群精怪可是通天道人收下的徒弟,只是委託他赤精子調教幾個罷了,那是真正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打他們一下,怕是就直接打死了!可是不打的話,被他們幾百斤上千斤的刀砍在身上,就是赤精子也扛不住啊?他們煉氣士,身體可不如大巫這樣結實的。

  一邊繞著兩座香爐跑,赤精子一邊嘰哩哇啦的叫嚷著:“罷了,罷了,我是沒辦法給師叔幫忙了。你們這群毛團畜生,你們這群濕生卵生的混貨,我招惹不得,我躲還不行麼?你們怎麼煉氣吧,我能教會你們才怪哩!”

  隨便眼看得赤精子如此狼狽,夏頡不由得嘎然失笑。搖搖頭,猛的沖上去,幾拳就打翻了那幾頭發狂的精怪,夏頗怒吼道:“幹甚?赤精子師兄好心好意教授你們煉氣之法,長生之道,你們還不認好人了?都給老子盤著坐地上去,認真的領悟煉氣的法門!再敢囉嗦,老子一拳一個打得你們三天三夜不能喝酒吃肉。”

  罷了,野蠻人就是要更加野蠻的人才能對付,眼看得夏頡突然出現,並且實力暴漲,把自己兄弟幾個那是一拳一個輕鬆打倒在地,按照山林中拳頭大的就是王的規矩,那黃風山君等精怪一聲不吭的,乖乖的又跑到院子裏那幾個蒲團上坐好了,擠眉弄眼的拼命的哼哼,一副正在拼命吐納天地靈氣的模樣。

  赤精子看到夏頡突然出現,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死死的一手扣住了夏頡的手腕,大聲叫嚷道:“篪虎你來了就好,你來了就好,鴻鈞掌教大老爺在上,這叫什麼呢?我人教、闡教、截教三教分立,但至今為止所收門徒都是先天之人或者先天之物,哪里有這等後天濕生、卵生的孽畜入門拜師學藝的道理?”

  他氣憤的叫嚷道:“不為人子,不為人子,這等事情,通天師叔實在是欠考慮了。”赤精子那個氣啊,以他的力量,那是彈指一揮間,數萬精怪灰飛煙滅的,可是卻被幾頭精怪追殺得狼狽不堪,他能不氣麼?指著臺階下那幾頭精怪,赤精子大喝道:“今日你們揮刀殺我,當心日後你們卻有報應哩!”

  夏侯心頭一動,猛的拍了赤精子一下,大喝道:“師兄不得妄言。”

  赤精子一愣,臉色突然唰的一下變白了稍許,連忙閉上了自己嘴巴。

  搖搖頭,夏侯苦笑道:“且不多言,師兄請在這裏監看他們,我把白留在這兒,若他們再敢生事,白,給我狠狠的揍他們,不死就行。我去見老師,好好的問個明白!”稍微有點從酒精中毒症狀中緩過來的白‘吱吱’叫了幾聲,瞪著一對通紅的血眸,屁股一扭一扭的到了那黃風山君正對面坐下了,死死的盯著了這幾頭精 怪。

  赤精子長長的‘嗯’了一聲,搖搖頭,拍了拍夏頡的胳膊,坐回了自己那不知道被誰踏出了幾個大腳印的蒲團上,擺出了一副得道高人的氣派,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講解入門的心法口訣。那幾頭精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夏頡繞到大殿後面去了,頓時又摸了摸自己身邊的兵器。但是白那一對血光四射的眸子正盯著他們 看呢,幾個傢伙尋思了好一陣子,終於安靜了下來。

  通天道人的精舍門口,通天道人正坐在石桌邊的凳子上,手裏拿著一冊玉片訂成的薄薄書本,在那裏低聲的誦讀著。

  聽到夏頡的腳步聲傳了過來,通天道人微笑著抬起頭,朝著夏頡微微頷首:“將軍凱旋,可得意否?”

  夏頡苦笑一聲,也不行禮,也不磕頭,一屁股坐在了通天道人的對面,歎息道:“全家死得精光,老師以為可高興否?”

  通天道人臉色一變,看了夏頡一陣,左手幾根手指飛快掐動一下,緩緩點頭:“原來如此。卻是不要傷心。一切盡有天數。”

  點點頭,夏頡抓起通天道人面前那一壺茶水灌進了肚子裏,含糊的說道:“我自然不會傷心,他們殺我全家,我滅他們全族。天道迴圈,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報應不爽啊。”

  ‘呵呵’的大笑了幾聲,通天道人贊許道:“好,果然不愧是我通天看上的徒弟。唔,這‘紫府真典’拿去看幾天,對你倒是有好處。”把手上玉書隨手丟給了夏頗,眼裏一陣精光盯著夏頡上下打量了半天,通天道人很是歡欣的扮掌大笑:你居然由後天轉為先天,更兼巫力大進,好,好,好,有這巫力鎮守元神,你日後煉 氣卻不怕外魔侵害,卻比其他師兄更容易了幾分。”

  笑了幾聲,夏頡也不客氣,隨手抓起那所謂的‘紫府真典,塞進了手鐲裏面,他笑道:“諸位師兄,我卻還沒見過,但是那一百名師弟,今日卻是見識了。”

  看到夏侯臉上那古怪的笑容,通天道人‘哈哈’大笑起來,他直身而起,甩了一下寬大的袍袖,一副頭疼的樣子:“奈何?奈何?我通天道人親自坐在這裏,大開方便之門近年,卻無一人入門拜師。掌教大老爺那邊,卻是要我多收門徒才是,我能怎樣?跑去大街上胡亂的抓人來充數?怕又要被罰去金鼇島面壁萬年思過 了。”

  嘿嘿冷笑了幾聲,通天道人一臉古怪的說道:“總之徒弟我收了,準備湊足十萬之數。不管人類精怪,總之盡數歸於門下,有何不可?那些精怪,也是生有七竅之人,卻也能修我無上大道。”

  看著神采飛揚的通天道人,夏侯苦笑道:“怕就怕,其他二教的師兄們,對此不滿。”

  通天道人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若李老頭和二師兄不收這些精怪,那就全部進我截教門下又如何?篪虎,唔,你改名了。”深深的看著夏頡,通天道人問道:“夏頡徒兒,你卻以為,天道公平否?"

  尋思了好一陣子,夏頡憑著自己良心說道:“天生萬物,萬物平等,先天之人,後天之人,卻也不比這些精怪高到哪里去。”

  “妙呵!”通天道人扮掌大樂,一手抓起了夏頡,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徒弟。以後你這些師弟,你就多多照應就是。唔,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通天心血來潮,乾脆開闢經壇,傳授你先天無極大道的法門。哈哈哈!”

  手一揮,整個精舍院子裏一陣陣金光閃動,二人己經失去了蹤影。

  片刻之後,就有那天籟之音從虛空中緩緩飄散而來,引發了四周天地元氣一陣胡亂震盪,那若有若無的聲響,頓時隨風消碎了。

  那坐在前面大殿門口的赤精子猛然一驚,大聲驚呼道:三老爺開壇授課了?莫非是篪虎兄弟有這機緣不成?可惜,可惜。”氣惱的看了看自己面前那幾頭打死了都不開竅的精怪,赤精子有氣無力的嚎叫起來:“所謂精、氣、神三者,乃我門中根源,今日卻要好好的和你們分解一個明白才好。”

  ‘轟隆’一下,前面正門被人一腳踢開,喝得滿臉通紅,身上披紅掛彩的刑天大風兄弟幾個醉醺醺的沖了進來,大叫大嚷道:“夏頡,夏頡,我們的夏頡兄弟,快來,快來。呢,西坊裏新來了不少姑娘,可有興趣去看看?”

  刑天磐看到目瞪口呆的赤精子傻坐在那裏,頓時呵呵的傻笑起來,舉起了一個大大的酒罎子就朝著赤精子沖了過去:哈哈哈,我認識你,你是那個叫做赤什麼的?來,來,大家都是朋友,喝酒,喝酒,喝酒啊!"

  一道酒泉,‘嘩啦啦’的朝著赤精子倒了下去。

  赤精子仰天長歎,腳踏七星急速退開幾步,剛要施展神通把這幾個不請自來的醉鬼趕走,前庭裏突然有三道金光落下。

  一個面色紅潤,長須飄散,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煉氣士朝著赤精子微微笑道:“師弟,此地為何如此喧嘩?”

  赤精子看得那煉氣士的容貌,不由得心頭大喜:“啊呀,廣成師兄,你等卻為何來了?這裏,這裏,唉!”赤精子猛的長歎起來。

  那被喚作廣成師兄的煉氣士笑眯眯的看著醉得踉踉蹌蹌差點摔倒的刑天兄弟幾個,手上拂塵猛的一抖,頓時天空一陣清泉化為無數雨點落下,那雨點中有奇異香氣飄散,更是涼意透骨,把幾個醉鬼頃刻間就弄得清醒過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4 15:45:25

第七十一章 刑天犴

  赤精子、廣成子剛要在大殿前敘敘同門之情、師兄弟之誼,憑空卻生出一隻紫光閃動的巨大手掌,一手把他們連同刑天兄弟幾個擄了進去。那手掌往虛空裏一縮,在那幾個嚇得發軟的精怪叫嚷出來之前,己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通天道人的精舍內,通天道人盤膝坐在一張蒲團上,左手上紫氣繚繞,緊緊的扣住了夏頡的天靈蓋,一絲絲紫氣緩緩的注入了夏頡的身體,幾經盤旋後,又從他渾身毛孔內散了出來。他右手上握著一柄白玉量天尺,尺上閃動著金花紫火,正在灼燒一副軟甲、一條紫色仿佛霧氣的道袍,正是夏頡身上所穿的龍皮軟甲和紫綬仙 衣。

  那紫色大手迎空一抖,把幾人連同白一起丟在了地上,‘簌簌’一聲鑽回了通天道人的眉心去。那一邊祭煉法寶,一邊萃煉夏頡身軀,一邊還在講經講得天花亂墜的通天道人似乎又生出了第二張嘴,一道聲音憑空響了起來:“廣成師侄,你卻來作甚?莫非你師尊不放心通天師叔我在安邑收徒的事情,非要你來盯著不成?”

  不等一臉厚道穩重模樣的廣成子開口回答,通天道人又朝他身後的那兩人喝道:“多寶、金光,你們卻是怎麼了?仿佛被拔毛了的鳳凰一樣,這等猥瑣模樣?唔,金光,你顯出過本體卻是為何?怎麼又恰好和你們廣成師兄一起來此?”

  多寶、金光兩老道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氣惱無比的把二人的遭遇訴說出來。多寶最後抱怨道:“徒兒不忿那巫如此跋扈,正準備回去金鼇島,煉製幾件強力法寶再去找回這個面子,卻路上正好碰到了廣成師兄奉師伯法旨出山,被廣成師兄勸說來安邑向師尊回察個詳細。”手一張,他被砸碎的那玲瓏寶塔和仿造翻天印的 碎片都落在了地上,多寶道人滿臉肌肉抽動,那個心疼啊。

  廣成子看到那地上仿造的翻天印碎片,眼角頓時翹起,嘻嘻的笑了起來。

  通天道人只能搖頭,卻也不管這群人,只是細細的給夏頡分說了一陣通天大道,最後接連打了三朵紫氣纏繞的金色花朵進了夏頡的天靈,右手上量天尺更是一陣火光閃動,把那軟甲和紫綬仙衣煉製得通體紫光隱隱,顯然是質地大進了一大步,這才收手,一掌拍在了夏頡的頭上:“罷了,今日卻也只能如此。廣成師侄,卻是 來得太快,太快。”

  夏頡一骨碌的爬了起來,他身體一抖,那軟甲和紫綬仙衣自動鑽進了身體,隨後滿臉是笑的朝著那幾個人行了一禮。對於多寶和金光,他只是看了看,但是對於那廣成子,卻是打量了又打量的。對於這個中原九州道門中最為出名也是最厲害的人物,夏頡的確是無比好奇也是無比敬仰的。只是現在看起來,怎麼看他只是一個 溫團團的老好人啊。

  收了功,通天道人站了起來,隨手把那量天尺對著地上一堆碎片點了一點,把多寶道人的兩件法寶瞬間修復完整,把那量天尺塞回了袖子,卻是不理會自己的徒弟,只是問那廣成子“說吧,來這裏做什麼?”

  廣成子老老實實的行了一禮,呵呵笑道:“掌教大老爺出關了,說是有件物事非要師伯、師尊和師叔三人助他,才能完成,日後有大用的。這是其一。其二呢,師尊知曉師弟把保命的紫綬仙衣送給了師叔新收的師弟,故而又采了原料煉製了和原物一般的,給師弟捎了過來。其三,就是要廣成在師伯回去的這段時間,在安邑 收徒哩。”

  一邊說,廣成子一邊從袖子裏面掏出了一團紫色紗衣,果然又是一件紫綬仙衣遞給了赤精子。赤精子那個感激涕零啊,連忙接過了那法寶,跪在地上朝師門所在方向膜拜。

  通天道人眼珠子‘嘰哩咕嚕’一陣亂轉啊,鼻子裏面是連連‘嗯、嗯’,過了很久,他才無奈的一攤雙手:“師尊是這般說的?非要我回去?”

  廣成子狠狠的點點頭:“那物事,非要三位師長聯手,以先天一氣清焰煉製不可。”

  通天道人無奈,嘀咕道:“這老不死的,這老不死的,我在安邑才輕鬆了多久?”連連歎息了好一陣子,他盯著廣成子喝道:“你會收徒弟?”

  廣成子一愣,想了一想,坦白的說道:“不會。”

  “唔!”認真的、很深沉的點點頭,通天道人說道:“你不會,你赤精子師弟更是不會,多寶、金光,卻還有點能耐,就讓他二人留下助你看守道場就是。但是一切事務,你就讓你夏頡師弟來打理的好。唔,這收徒弟啊,可是一件天大的難事啊!”通天道人心裏也暗自心虛,自己來了安邑快一年了,就弄了一批山精海怪進 門,這要是被師尊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整治他哩。

  夏頡上前了一步,朝著廣成子深深的一禮:“廣成師兄,師弟夏頡卻是久聞師兄大名,今日可算是見到了。”

  揉揉鼻子,通天道人怒道:“哪里有這種客套話的?你什麼時候知道過天下煉氣士中,又有一個廣成子了?口不對心,該打。”一掌在夏頡腦袋上拍下,通天道人目光閃爍的盯著廣成子笑道:“那,安邑這道場的事情,可就交給師侄了?過一陣子,我可要回來看結果的。”

  廣成子也是面露難色,連連行禮道:“師侄只管宣講經文,那些收徒入教的事情,還是交給夏頡師弟來做的好。”廣成子是多厲害的人物啊?他一進門,就看到 通天道人居然在用本身繼承的先天混沌裏得來的那一縷元氣替夏頡伐毛洗髓,就知曉這夏頡師弟在通天道人心中的地位很高,自然樂得把一切事情都推給夏頡去做。

  說起來,這群煉氣士在山中、海外修煉了無數年,一個個功行都是無比深厚的,但是對於世道人情,卻是不甚通暢的。廣成子心知自己弱點所在,故而乾脆只負責自己所能的講經宣道的事情,卻也清靜。

  ‘呵呵呵呵’,通天道人心中有鬼,頓時一陣乾笑後很是欣慰的對廣成子笑道:“你若如此想就好。如今這道場內有新收資質極佳的門徒一百,廣成師侄不妨從中選那資質極佳的,先收入闡教門下才好,"

  夏頡、赤精子額頭一滴滴冷汗慢慢的滲了出來,通天道人卻還在那裏搗鬼道:“不數日,更有約為三千門徒,會拜入我三教門下,廣成師侄僅可挑選一些資質好、根骨佳的收為闡教門徒,在給我大師兄挑選幾個,省得他那人教就一個徒弟,委實冷清了點。”

  “哈哈,”通天道人抓抓自己頭髮,怪笑道:“至於道場其他的事情,儘管找你夏頡師弟就是。不管有人來門口打架,或者那些門徒的吃喝住用等等,儘管找他。”回過頭來,他又叮囑夏頡道:“夏頡,你如今在我三教門中,卻是最弱的一個,就是你很多師侄,都比你強了一截,你可要努力精進才可。”

  夏頡連連答應了,通天道人卻又叮囑廣成子道:“你夏頡師弟新入門不久,卻是一件法寶都沒有,你廣成子是師兄,有空給他多找幾件好法寶。尤其多寶,你那一手本事師傅是知道的,好好的關照你師弟才是。”

  眼睛一轉,又看到了刑天家的幾兄弟站在後面,通天道人連忙抓過了刑天大風,朝廣成子介紹到:“此乃安邑刑天氏長孫刑天大風,刑天家卻是我等之友,若有難為難行之事,只管找他們就是。”

  匆匆的把事情交待了一番,通天道人朝著廣成子陰笑了幾聲,尋思著他若是見了那一百門徒以及未來的三千弟子後,會是什麼樣表情,身體己經化為四道劍光,倏忽遠去,卻是破空聲都沒有發出來一點。

  廣成子朝著那四道劍光遠去的地方行了一禮,然後就坐在了地上一蒲團上,臉色就嚴肅了下來:“如此甚好,多寶、金光、夏頡、赤精子,四位師弟都坐下吧,還有刑天家的幾位,也請坐下。這道場事關我三教日後發揚光大的根基大業,卻是不能疏忽的,還請赤精子師弟先給廣成說說看,這道場如今情況如何?”

  夏頡嘿嘿笑起來,赤精子‘呵呵’的苦笑,兩人正笑得不亦樂乎,那門外己經傳來了一個人大聲的呼喊:“軍尉,家主有令,著你們快快回去哩。你們可在麼?”

  夏頡聞言,連忙一骨碌爬起來,一手拉著刑天大風,一手拉著刑天玄蛭,大笑道:“廣成師兄,那番刑天家主有事找我們,我們卻是先行一步了。過幾日等得事情清閒了,師弟再來登門請教。呃,這個登門請教。門下諸位師弟,還請師兄多多費心了。”

  說完,他頭都不敢回的,拉著刑天兄弟幾個就沖出門去。那裏廣成子還連忙站起來,朝著夏頡遠去的背影行了一禮,這才問赤精子道:“這刑天氏,可就是大夏四大巫家之首的刑天家罷?門下子弟果然實力強悍,這巫門,卻是興旺得狠。我等三教想要興盛,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奈何掌教大老爺卻說我教之盛,就在頃刻之 間,卻是讓我等糊塗了。”

  赤精子笑了幾聲,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師兄想要知曉刑天家的事情,師弟卻可以給你慢慢說來。”

  廣成子搖搖頭,坐回蒲團上溫聲笑道:“此事不急,刑天氏既然是我教之友,他們家的家事,我們管這麼多作甚?倒是這新入門的門徒,乃是我教日後的根基,不能疏忽了,還請赤精子師弟好好的給師兄分說一番,這如今入門的門徒,資質到底如何?"

  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了半天,赤精子咬著牙齒發狠道:“好,很好,極其好。這些新入門的門徒,已經有了變化之功,一些資質更佳的,更是己經養成了‘金’丹大道。”

  廣成子一呆,驚問道:“真正如此不成?變化之功,金丹大道,這起碼要數千年苦修才能達成,這新入門的門徒,怎能如此?莫非師叔他耗費了本身元氣,給他們增長功力了不成?此乃旁道,不可常用呀!”

  赤精子差點沒哭出來,一群己經變化成人形,天生天長的精怪,自然是己經通了變化之功;他們修成了妖丹、內丹,自然也等同於煉氣士的金丹了。只是那內丹的品質,委實不堪提起,而這群精怪的資質,赤精子數月來己經領教得太多太多了。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赤精子抱著不能我一個人鬱悶的‘惡毒’心理,歡笑道:“這些門徒的資質如何,不如我聚集他們過來,請三位師兄給他們宣講一課,就知曉了麼?呵呵,赤精子現在就去,現在就去,諸位師兄,且慢慢準備,看看是給他們講解煉神之法,還是給他們講解養氣之道。”說到這裏,赤精子咬著牙齒憋著 笑,跳起來就沖出了門去。

  安邑大街上,己經躺滿了橫七豎八的醉人,一些奴隸、僕役,正小心的在大街上梭巡,尋找自己那不知醉倒何處的主人

  刑天大風他們滿臉是笑的大步掠過了條條街道,朝刑天家跑去。如今時近傍晚,王宮內的慶功宴己經完結,大巫們正在舉行儀式酬謝天地鬼神。而各大巫家自己的慶功宴卻正要開始,而且這各家的慶功宴,往往比王宮內的更加熱鬧,更加的好玩沒有忌憚。

  刑天大風一邊快步行走,一邊大聲吹噓自己的神威,一舉灌倒了多少大夏王庭的官員等等。刑天玄蛭則是在旁邊揶揄道“大哥是很厲害,最後連自己都醉爬下了,求我們去解圍哩。結果害得我們都被那群人灌倒在地,還不知道怎麼跑去道場的。”

  夏頡只是呵呵直笑,然後突然跑開去幾步,拎著白的耳朵跑了回來。白這傢伙,居然跑到了路邊那主人醉倒的肉店裏面去偷人家的肉食,實在是欠打得厲害。白 ‘吱吱’亂叫,嘴裏咬著一口肥肥的大白肉,兩三口就吞了下去,隨手抓起身邊刑天磐的衣服,狠狠的擦了擦嘴上的油膩。那刑天磐氣得眼睛發暈,追著白就要打, 一人一獸在大街上亂跳亂蹦,也不知道踩傷了多少倒楣的醉鬼。

  刑天大風看著這情景笑了一陣,突然問夏領:“剛才通天先生在對你做什麼?似乎,夏頡你給我的感覺,有點深不可測了。”他抓著自己的下巴,尋思著是否自己也要找通天道人學一點這種古怪的法術。

  夏頡老老實實的坦白道:“師尊用他本身元氣替我伐毛洗髓,徹底的清靜了體內的後天雜質,日後卻好修煉的。”夏頡卻是有一件事情沒有說,那通天道人最後彈進他天靈的三朵紫花,卻是幫他提前數千年的苦修,完成了三花聚頂的功夫。也只有通天道人這等人物,才有這通天的手段,讓一個連金丹都不過是剛剛練就的 人,直接達到煉氣的高深境界。

  有了這三朵紫花,雖然對夏頡本身的法力沒有任何助益,卻能清心凝神,尤其吸納天地之氣時,速度快了何止千倍?這是一種境界的提升,通天道人可是用他的大法力,讓夏侯提前窺視到了天道的一斑。

  刑天玄蛭在旁邊有點酸溜溜的歎息起來:“有個好師傅果然是好。不過,我刑天家的巫訣,卻也不見得弱了過去。哪日我們好好的比劃一下,看看這煉氣士的法訣,到底有何獨到之處。”

  夏頡只是微笑不語,大巫都是驕傲和頑固的,他們就算明白了道訣的好處,也是不屑於去修煉道訣的。畢竟,大巫們憧憬的最高境界,是突破巫身的限制,最終達到太古大巫那近乎天神一樣的威力。比較起來,這也是修煉的正途呢,若真有大巫能修煉到天神境界,卻也不比煉氣士最終的功果差到哪里去

  那邊,刑天磐終於在兩個兄弟的幫助下,成功的堵住了白,狠狠的在白的屁股上踢了一腳。白頓時仰天咆哮,憤怒的抓起大街上鋪的石板,一塊塊的朝著刑天兄弟幾個砸了過來。

  那幾人一路亂打亂叫,弄得路上巡邏的士兵人人側目卻人人不敢說話,只能看著白興高采烈的放肆破壞安邑城的市政建築。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夏頡三人卻是理都不理那幾個玩得上癮的傢伙,一路快步行走一路談笑,己經到了刑天家的大門口。

  一個身穿深紫色長袍的年輕人站在刑天家正門口處,目光森冷的盯著刑天大風,冷冰冰的說道:“大哥,你好快活。”

  刑天大風猛的停下了腳步,深深的打量了那年輕人一眼,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遠遠的就伸出了手去:“犴,你什麼時候來的安邑。”

  這年輕人卻是沒有理會刑天大風的善意,看都不看他伸出去的手一眼,冷淡的說道:“正是你大軍入城之時,大哥。唔,大王親自授予你軍旗,你這黑厴軍尉可是坐穩了。可憐兄弟我,卻是身上無官職,無名氣,無聲望,安邑城,可不是兄弟我的。”

  刑天大風的手放在那年輕人面前半天,看到那年輕人硬是不來握住自己的手掌,頓時訕訕的放下手來,苦笑道:“你在族地內,不好麼?"

  那年輕人眉頭一揚,大笑起來:“還好,還好。”他死死的盯著刑天大風道:“我訓練了三萬族兵精銳,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過之處,各方小國盡捆縛了國王出城而求罪,不知和大哥的黑厴軍比起來,卻是如何。”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刑天玄蛭:“啊,二哥也在啊?二哥今日可也是得償所願,玄彪軍尉可也是坐穩了的。”

  夏頡在旁邊仔細的打量著這個言語之間極其不客氣的年輕人。這年輕人身量極高,比刑天大風高了半個頭去,卻是略微有點瘦削,身上皮膚成紫紅色,仿佛打磨過的砂紙一般粗糙不平,渾身上下就透出了一股很焦灼的荒漠氣焰。他背後背著一柄很長的長劍,劍柄漆黑,劍鞘卻是血紅色,濃烈的殺氣從那劍上透了出來,一圈 圈的氣勁蕩開了老遠。

  和白打鬧了半天的刑天磐兄弟幾個終於追了上來,猛不丁的看到這種尷尬場景,刑天荒虎頓時大喝道:“刑天犴,我說,你來了安邑不進去喝酒吃肉的快活,攔在門口幹什麼?家主要你來迎接我們呢,還是你準備和我們動手啊?”

  刑天犴仰天長笑,聲音滾滾猶如雷霆般傳出老遠。他冷笑道:“動手?我就怕諸位軍尉難吃我一劍。”他背後那六尺長劍突然跳出劍鞘,‘鏗鏘’一聲劍鳴,淩厲的殺氣化為實質,朝著四面八方橫掃而出,地面上那堅固的青石石板,硬生生被劃出了無數劍痕。

  夏頡咳嗽了一聲,突然上前幾步,攔在了刑天大風面前,隨手一掌朝著那刑天犴按了下去。他掌心微凹,掌心處有一點點雷光閃動,正是方才通天道人傳授的煉氣士降魔煉神的最常用招數:太乙掌心雷。

  “好,你敢和我動手!”狂傲的刑天犴根本不屑於用長劍對付夏頡,有樣學樣的一拳朝著夏頡掌心劈了過來。他的拳頭上裹著一層極其淩厲的金色銳氣,其中更有絲絲風勁纏繞,仿佛一柄金刀和夏侯的掌心碰了個正著。

  太陰損了。

  用掌心雷去誘使一個金屬性巫力的巫武和自己對掌。

  平地裏一個大霹靂響了起來,一道極其強烈的電光瘋狂閃動,青白色的電光‘霍拉’一下,把刑天家的門檻劈掉了半邊。刑天犴渾身猶如被天雷劈中,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拖著一身的零碎電流就朝院子裏飛了進去。空氣中滿是古怪的焦糊味道以及空氣被電離後那種焦灼的臭氣,夏頡右掌上閃動著絲絲雷光,好長一段時 間才消散了。

  刑天犴平白無故的吃了一個暗虧,他只用了不到半成的實力去對付夏頡,夏頡卻是用了五成法力發出的那掌心雷。當下刑天犴被電得渾身哆嗦,頭髮一根根的豎了起來,好不難看。

  一聲怒吼,刑天犴猛的跳了起來,大怒道:“好,你就是刑天大風身邊的那友客罷?你吃我刑天犴一劍!"

  他猛的拔出長劍,長劍直指向天,運氣作勢,就要朝夏頡一劍劈下。

  這地裏還在凝聚氣勢呢,那邊夏頡己經是念動咒語,朝著天空看了一眼,手訣一放,連續四十九道碗口粗的湛藍色天雷連珠筒一樣的落了下來。那震耳欲聾的雷聲,炸得刑天家正門口後的廣場是石塊飛舞,足足有二十幾丈方圓的石板被炸成了粉碎。

  可憐刑天犴,天雷落下,他還舉著一柄六尺長的寶劍直指向天,這天雷就算不是劈他的,也只能劈他了。那天雷的威力是一點不剩的全部轟在了刑天犴的身上,他身上那紫色長袍當場粉碎,整個人就被硬生生的砸進了地面去。

  刑天大風愕然退後了幾步,和刑天玄蛭交頭接耳道:“五年前,犴己經是通過了二鼎之位罷?”

  刑天玄蛭嘀咕道:“沒錯,他在族地內有族中一眾長老調教,巫力提升比我們快了何止十倍?他如今起碼是四鼎的水準。”

  刑天大風幸災樂禍的搖搖頭:“可憐,堂堂四鼎大巫,被夏頡輕鬆擊敗。”

  正說話時,那只在地上露出一個頭來的刑天犴己經無比暴怒的吼叫了一聲,身上射出了無窮無盡的劍氣,自身也仿佛一柄利劍一般發出了強烈光芒,從地下慢慢的漂浮了起來。一條條黑影急速閃過,他身後己經站上了近百名渾身殺氣濃烈的精壯青年,一個個眼裏透出淩厲氣勁,死死的盯住了夏頡。

  夏頡無所謂的冷笑了幾聲,再次挑釁的上前了幾步,冷笑道:“好,原來我刑天大兄、刑天二兄他們在王宮還受大王厚賜,到了自己家門口,反而要被人折辱了。刑天犴,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夏頡心裏一肚子的火氣,這刑天犴簡直就是莫明其妙,如果他是想要和刑天大風他們爭奪家族內的權勢地位,你私下裏競爭就 好。在自己家大門口拔出長劍耀武揚威的叫嚷著自己兄弟不敢接自己一劍,你是害怕附近的那些巫家沒有好戲可看麼?

  這種不知道輕重的莽貨,夏頡真的有好好的揍他一頓教訓一番的心思。只是看起來,刑天犴的實力太強,給他兩次小虧吃了已經是幸運,想要教訓他,還是很難的。

  刑天犴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來管我刑天家的家事?吃你刑天犴爺爺一劍再說!”

  看起來仿佛是個莽人的刑天犴眼裏閃過一道極其奸詐陰險的寒光,奮起全部力量,一劍朝著夏頗當頭劈了下來。

  劍氣呼嘯,刑天犴正前方數十丈內的地面突然炸裂,平地裏己經被壓得下陷了三尺!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7 09:00:07

第七十二章 刑天家宴

  “犴,住手。”

  刑天犴劍鋒上一道赤金色劍氣就要飛出時,大街上傳來了懶洋洋的制止聲。隨著這聲音,一條漆黑的人影閃到了刑天犴面前,右手輕輕的朝著那劍鋒一托,一道紅光和那赤金色劍氣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平地裏一聲雷響,刑天家大半個大門都被震成了粉碎,還有不少石塊‘簌簌啦啦’的不斷從那半邊門洞上落下,刑天犴的那一劍,卻是被後來的那人生生化解。刑天犴胸口更是被那人用左掌輕輕按了一下,直把他打退了十幾步,狼狽無比的倒在了地上。

  “誰敢和我動手?”刑天犴暴怒,猛的跳起來就要找那人拼命。但是怒火沖天的他一看清那人的面孔,不由得就是渾身一怔,皺眉道:“刑天狴(bi),我說老四,你故意在兄弟面前折辱我是不是?”暴虐的氣息一波波的從刑天犴身上散發出來,他的那一百名隨從同時大吼一聲,齊刷刷的上前了一步,猶如實質的殺氣仿 似刀鋒,劈向了那被稱為刑天狴的人。

  刑天狴微微一笑,卻看都不看刑天犴他們,很輕鬆的轉過身來,朝著刑天大風他們行禮道:“大哥、二哥、三哥,好久不見。”

  如果說刑天犴是山林中的一頭凶獸,渾身釋放出霸道暴虐的氣息的話,這刑天狴就是深山中一口深不可測的潭淵,渾身冷氣森森,看不清他的底細。夏頡注意到刑天狴的眉心略微發紅,眼珠裏面也似乎有火焰在閃動,他的巫力分明是火性的。但是就是這麼一個火性巫力的大巫,他身上的火焰也仿佛凍結了一般,沒有發出哪 怕一點點的熱氣。

  刑天大風上前了兩步,朝那刑天狴笑道:“老四你居然從巫殿裏出來了?怎麼,你現在已經是。”突然刑天大風罵了一句極其粗魯的髒話,詛咒道:“你居然己經是六鼎大巫?巫殿裏真的實力提升這麼快不成?看看我和老二他們,簡直就是,氣死人了!"

  容貌清秀的刑天狴微微一笑,只是朝刑天大風點點頭,他胸口上那六隻青銅鼎的徽章,在微微發亮。

  那刑天犴氣得仰天狂叫一聲,怒喝道:“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刑天磐、刑天狴,我們事情沒完,你們給我接劍!"

  刑天狴回過頭去,很深沉的盯了刑天犴一眼:“刑天犴,你非要在家門口撕破臉了讓外人看熱鬧不成?你小時候倒是挺機靈的,怎麼長大了還越來越傻了?把自己家的大門都打碎了,門口大街都被你弄成這樣,你果然好本領。”輕輕的,刑天狴就把造成的所有破壞,都扣到了刑天犴的頭上。

  眼裏金光閃動,刑天犴剛要開口怒駡,那邊己經走出了一個老人來。那身穿整套血紅色鎧甲,身上氣勢沖天的白髮老頭朝著刑天犴怒吼道:“刑天犴,你小子有長進了?居然把自己家大門都拆了?給老子滾進來,一個個站在門口千什麼?唱小曲給人家看不成?”

  夏頡根本沒看清那老頭的動作,那老頭就已經閃到刑天犴身邊,狠狠的一腳把他踹得飛了出去。刑天犴疼得‘嗷’的一聲慘叫,看了看那白髮老頭,卻不敢再開口,乖乖的爬起來,把長劍插回劍鞘,老老實實的,一點氣勁都不釋放的站好了。

  那老頭幾步就走到了原本的大門口處,朝著那對門的以及側對門的巫家跑出來看熱鬧的人怒吼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刑天家的兄弟打鬥,你們想要參一手不成?再看,老子就把你們眼珠子都挖出來踩了!”

  仿佛那寒風掃落葉,‘簌’的一聲大街上所有看熱鬧的巫家子弟全部消失得乾乾淨淨,對門的申公家的大門也‘撲通’一下關上,嚴絲合縫的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這老頭還不依不饒的罵罵咧咧的,指著申公家的大門喝道:“你們要看熱鬧不是?哪他我刑天殂打上你家大門去,讓這條街的人都看看熱鬧。”

  ‘砰砰’兩聲,傳來了申公家的門房給大門加上栓子的聲音。刑天殂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一腳踢飛了身邊一塊破裂的大石,指著刑天狴又大罵起來:“了不起 了?成了大巫就了不起了?在家門口就和兄弟幹起來了?有這個力氣,你怎麼不把安邑所有巫家的女子都給我幹一輪?就知道在自家兄弟面前露臉,你好有本事 麼?”

  一耳光抽得刑天狴半夭摸不清方向,刑天殂又搖搖擺擺的到了刑天大風他們面前。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陣刑天大風兄弟幾個,刑天姐‘嘿嘿’冷笑了幾聲,嘰咕道:“十年不見了吧?你們幾個崽子,倒是長大了不少。嘿嘿,堂堂黑厴軍尉、玄彪軍尉,居然只有一鼎的實力,真他老母的丟我們刑天家的臉。”

  幸好這一次他只是嘀咕了幾句,卻是沒有動手打人,刑天殂轉身走了回去,大吼道:“來人,把大門重新弄起來,丟臉,丟臉光了,我刑天家的大門,居然是被自己的不成器的雜種崽子給弄壞的。”他猛回頭喝道:“還呆在門口幹什麼?給老子進來,巴巴的全族人面前放滿了酒肉,就等著你們哩。老子從南方趕了幾十萬里 趕回來,一口肉都還沒吃上,就等你們了。”

  一行人打點了一下面部表情,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乖乖的跟著刑天殂走了進去。

  連續穿過了十幾重大廳,最後一行人終於到了刑天家自己家族聚會的大殿內。一路上就看到守衛越來越多,守衛的實力越來越強,到了最後大殿門口兩個給人開門的守衛,那身上的強烈氣息都讓夏頡他們有一種窒息的錯覺,一干人等不由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用漆黑帶白色花紋的巨大岩塊搭建起的這間大殿長寬都在百丈開外,高有二十丈多,如今已經擺上了數百張黑色的石案,上面放滿了熱氣騰騰的好酒好肉。大夏的烹飪手段也就這麼幾種,那肉要麼是肉糜,要麼是肉塊,無非是煮和烤的區別。但是這麼多的酒肉放在一起,那濃濃的香氣,還是給人一種很溫暖的,仿佛真正家 宴一樣的感覺。而那數百名坐在石案後的刑天家人卻是沒有發出一點動靜,氣氛就有點凝重,更加有點古怪了。

  經過一張石案的時候,刑天殂一腳踢在了刑天犴的大腿上,讓他就在那石案後坐下了,隨後刑天兄弟連同夏頡,都分別被引向了自己的座席。刑天大風兄弟幾個連同刑天狴、刑天犴等數人,都坐在了最後面的條案上,顯然在族中他們的身份極低。反而是夏頡這個友客,他所坐的座席還更靠近中間刑天厄的位置。

  那刑天殂搖搖擺擺的走到刑天厄身邊的一張條案後一屁股重重的坐下,大聲吼道:“還是老子聰明,知道這群娃娃半天沒過來,就肯定有事。娘的,一群人站在大門口打架哩。”

  扭過頭去,刑天殂朝著刑天厄說道:“大哥,這些崽子可實在不像話,我們家大門都被他們打碎了。”哼哼了幾聲,刑天殂朝著兄弟幾個瞪了幾眼,抓起面前一三足鼎內的燉肉撕下了一塊就塞進了嘴裏。

  頭上紮著一根紅色發帶,打扮得整整齊齊的刑天厄微微抬起眼睛,冷冷的哼了一聲:“誰挑起來的?”

  刑天犴無奈,從座席上站起來,走到大殿中朝著刑天厄跪下,低下頭咕味道:“家主,是我想要試試大哥他們的本領。”

  “蠢貨。”刑天厄冷冷的給刑天犴下了一個評語:“你的那點心思,瞞得過這裏的誰?試試你大哥的本領?是想要挫一下他們的威信是真。”

  揚手就是一耳光淩空抽出,把那數丈外跪著的刑天犴打得齒血飛濺,刑天厄這才冷冰冰的說道:“滾回你的位置。再做這樣的蠢事,就乾脆殺了你,再選你其他的兄弟接替你的位置。我刑天家,不要你這種分不清好歹的蠢物。”

  刑天厄身邊的幾個白髮老人同時點頭符合刑天厄的意見。這幾個老人,就是如今刑天家輩份最大,權力也最大的長老了。除了剛才的刑天殂是伐南令之外,座位上的其他幾個老人,分別是伐東令刑天閼、伐北令刑天鋣以及負責家族內部事務的幾個長老。大夏四大軍令,除了伐西令刑天歿正在和海人交戰無法趕回外,其他的 三人都在這裏了。

  看到刑天犴擦千淨了臉上的血跡,慢慢的爬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刑天厄這才舉起了面前的青銅酒爵,緩緩的說道:“今日我刑天家所有言事、執事、掌事、長老,除了數人身有要務無暇脫身之外,盡聚於此。數年來,大家都辛苦了。”刑天厄朝四周所有族人點點頭,然後慢慢的把那一杯酒喝下。

  大殿內數百人齊聲大吼,同時舉起酒爵痛飲。夏頡有樣學樣的舉起了酒杯,也一口幹了下去。白蹲在夏頡身邊,看到所有人都舉起酒杯喝酒了,手腳飛快的把夏頡條案上的一甕酒抓了過來,抱在懷裏一大口一小口的喝了個痛快。

  舉起袍袖,輕輕的擦去了嘴角的一絲余瀝,刑天厄微笑道“這三十幾年來,我族中第四代族人,己經有了成就。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己經坐穩了軍尉的位置,這黑厴軍、玄彪軍,還在我刑天家掌握中。這一次在西疆,他們幹得不錯,我以家主的身份,讓刑天大風、刑天玄蛭成為族內二等言事,刑天磐、刑天鼇龍、刑天 羆、刑天荒虎為三等言事,諸位以為如何?

  幾個長老相互看了看,沒有任何異議的通過了刑天厄的提議。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臉上掩飾不住的欣喜,成為了家族內的言事,他們可就不再是以前那可有可無的角色了。對於普通的族人來說,他們已經有了極大的威懾力,他們也有資格動用家族內的一部分力量為自己效力了。最現實的好處就是,他們的黑厴軍、玄彪軍的整體實力,在選拔了精銳族人加入後,可以立刻提升一個檔 次。

  刑天厄朝著刑天大風兄弟六人點點頭,舉起酒杯笑道:成了言事,你們每個月也可以支使一部分錢糧,數位不多,卻也有百枚金熊錢。倒是省得大風你再帶著屬下軍士,跑去南荒打獵賣錢了。”

  揶揄了刑天大風他們一把,刑天厄微笑著看向了夏頡:“如今改名夏頡的篪虎暴龍,原本是大風的友客,乃是我刑天家之友。如今又得了前任天巫的所有智慧,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了。我刑天厄在此請夏頡先生出任我刑天家一等執事之位,專門輔佐大風、玄蛭兄弟二人,不知夏頡先生可願意?”

  人啊,有了奇遇,這待遇就是不同了。夏頡得了天巫的全部記憶,他就等於大半個天巫的身份了。刑天厄給他這個一等執事的位置,還生怕他不樂意的。可是刑天家的掌事職位卻是外人不能接觸的,就連西疆戰區的總統帥刑天蒼雲,如今也不過是一個二等掌事呢,刑天厄思慮良久,這才嘗試著給夏頡一個一等執事的位置, 探探他的口風再說。

  若僅僅是天巫的記憶被夏侯得到,這也就罷了,夏頡身後還更有兩個厲害人物呢,刑天厄又怎麼可能放過和夏頡交好的機會?

  夏頡舉起酒爵,遙遙的敬了刑天厄一杯:“家主有命,夏頡敢不應從?只是,篪虎這個姓氏,以後還請諸位不要再提起了。”

  刑天厄認真的點點頭:“自當如此,我刑天家中沒有篪虎暴龍,只有夏頡而己。”刑天厄也明白,夏頡想要抹去篪虎這個姓氏,卻是方便的,日後見了東夷人中的某些人,卻是不怕無端的生出是非來。

  夏頡成了一等執事,他的座席立刻被往中心位置提了一大截,己經和刑天大風他們的父輩乃至祖父輩的人坐在一起去了。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六人面有得色,心下暗自欣喜不提。那刑天犴、刑天狴的臉色,可就有點難看了。

  “我刑天家的一等執事,每月有百枚玉錢的用度,若是有急事,可以隨意調撥千方原玉之內的錢物,更可調動千人以內的刑天鐵衛行事,夏頡先生還要多多熟悉其中的關節才好。”夏頡剛剛坐在新席位上,他身邊一個團團臉的刑天氏族人,就立刻給夏頡講解了一番一等執事的權力有多大。夏頡朝那人微笑以表達謝意。

  刑天厄給自己倒滿了一爵酒,端在手上慢吞吞的打量了一陣,這才朝刑天狴說道:“刑天狴,你自幼就被送入了巫殿,如今巫力大進,果然是好。我刑天氏第四代族人中,論武力當以你為首,如今正需要你來幫家裏作些事情。和大風他們一樣,你也領一個二等言事的職位,過幾天就去大夏軍部走走吧。”

  刑天狴滿臉歡笑的跪在地上,朝刑天厄行了一個大禮。二等言事也就罷了,去軍部任職,按照刑天氏在大夏軍部中的勢力,他的官位想要升得慢都難啊。

  卻聽得刑天厄又慢悠悠的說道:“和你一起去巫殿的兄弟,你挑五個實力最強的,都領三等言事的位置,也去軍部吧。有些事情,你們趁早接觸了,以後卻方便行事的。”刑天狴再次跪在了地上磕頭行禮,他眼裏光芒閃動,想必是在尋思著,要把這好處給與哪幾個兄弟了。很自然,他挑選出來的人選,都是和他交好的人。

  隨後,大殿內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刑天犴跪坐在座席上,死死的看著刑太厄手上的酒爵,漸漸的,他渾身都微微的顫抖起來。他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害怕,更多的是後悔,後悔自己為甚剛才要去挑釁刑天大風他們。如果因為剛才的事情,導致他在家族中的職位受到影響,那麼他這麼多年的辛苦,不就白費了麼?

  過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後,夏頡都能聽到刑天犴劇烈顫抖的身體發出的骨節碰撞聲了,刑天厄這才悠然開口道:“我們刑天氏,自從先祖以降,為甚能坐牢這九州第一巫家的位置?就是因為我刑天氏族人,從不內鬥。”

  “三百年前,申公家長老奪權,使得他申公家實力驟降,白白便宜了相柳氏。二百五十年前,相柳氏族人內亂,成年男丁死傷四成,導致防風氏做大。而就在五十年前,防風氏庶子奪位,至今還有三成族人漂流在外,最終卻又方便了我們。”

  刑天殂等幾個刑天家的長老面帶笑容,自顧自的飲酒吃肉,偶爾才瞥一眼渾身劇烈哆嗦的刑天犴。

  刑天厄面帶微笑,左手輕輕的拍打著面前石案,溫和的說道:“其他的巫家,每一次內亂,都給我刑天家極大的機會。我刑天家如今幾乎掌握了大夏的全部軍力,可是僥倖麼?那是其他各大巫家,把機會讓給了我們。他們族內領軍的好漢死傷殆盡了,我刑天家就趁勢而入了。”

  他左手捏緊了拳頭,用力的說道:“所以,不管怎樣,我刑天家絕對不允許發生兄弟互鬥的事情。誰敢向自己的兄弟下手,我們這些長老就先殺了他!”森嚴的看了刑天犴一眼,刑天厄冷冰冰的說道:“我刑天氏的本命巫力是金性,金,至強至銳,乃是五行最強的力量。就如一柄鋼刀,無堅不摧,無物不毀。”

  刑天厄的左掌伸開,一支肉掌上卻偏偏泛起了金屬色澤,狠狠的朝著面前石案一揮,一聲脆響,頓時把那石案劈下了一角。“可是鋼刀為何如此鋒利?一柄鋼刀,乃是一體,若是那鋼刀內部己經支離破碎,有了無數裂縫,他還能算是一柄刀麼?”

  “我刑天氏,就是一柄鋼刀,夭下最強最銳的鋼刀。每個族人,就是這鋼刀中的一個部分,任何一個族人出了問題,我刑天家這柄刀,也就不再鋒利,不再讓天下震懾。故而,你們年輕人爭奪族內權位,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誰的功勞大,誰就能得到更大的權勢,日後出掌家主之位的,不也是你們中的某個人麼?”

  “但是!”刑天厄的語氣轉得極其冰冷:“誰敢用那些陰損的手段對付自己家的兄弟,那就不要怪我們這些老不死的給你好看了。”

  刑天犴‘撲騰’一下撲出了座位,跪在地上大聲吼道:“家主,犴知錯了。以後犴的長劍,只對外人揮出,再也不敢對準自家兄弟了。”

  ‘呵呵呵呵’,幾個刑天家的長老同時大笑起來,刑天殂低聲罵道:“這些崽子,非要好好的教訓才行啊。”

  刑天厄微笑,舉起了酒爵笑道:“刑天犴,自幼進我刑天家血衛受訓,嚴謹有度,不屈不折,很好。帥數萬血衛橫掃北方數十小國,戰功卓著,功勞極大。大風、玄蛭可為將,被可為師,你犴麼,可以霸道稱之。唔,你也一樣,二等言事,去王令走走吧。”

  刑天犴的臉色漸漸的緩了過來,偷偷的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他愕然的看著刑天厄:“家主?王令?王令乃是大王直屬之軍,我各大巫家,卻是插手不進的。”

  刑天厄笑起來,笑得好似偷窺了一隻小母雞的狐狸一般:“的確,王令所屬,我各大巫家是插不進手的。奈何這次大王子盤晉率領八百萬王令暗司大軍出征,己經淘空了安邑附近王令所屬的大半軍力,大王有意要擴大王令的規模。”

  “王令準備新建三軍,可由各大巫家子弟競爭,我刑天家也不貪心,犴你去奪得一個軍尉的職位就是。”

  刑天厄微笑,舉起酒爵道:“今日我刑天家大會,首先當恭喜大風、玄蛭兄弟幾個在九州大地上嶄露了名氣,一戰而俘虜海人百萬,這等功勞,壯哉。其二,當賀喜狴,他己然在巫殿中有了高位,日後前途,不可估量。其三麼,就是給預祝犴能奪得新軍軍尉職位,給我刑天家的戰旗上,再添一軍之數。”

  刑天家族人紛紛舉起酒爵,大聲歡呼,盡情暢飲。

  在刑天犴的著力巴結下,刑天大風他們兄弟幾個,也是笑吟吟的湊在了一起。不管他們是否真的心裏沒有任何芥蒂,總之在家主和長老面前,他們要表現得融融一團才行。

  夏頡卻不理這些兄弟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自顧自的埋頭在那湯鼎內,大口吞咽著裏面美味的燉肉。白在旁邊急得‘吱吱’亂叫,一腳一腳的踢在夏頡身上,要他趕快留出幾塊肉來。

  正當大殿內氣氛達到最高潮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震天介一聲巨響,一聲極其古怪的嘶叫傳了過來。那外面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幾個刑天家的護衛跑了進來,大聲叫道:“家主,可出事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7 09:03:08

第七十三章 敬獻

  刑天厄低沉的喝道:“何事?”

  那疾步走進來的護衛跪在地上,臉上帶著一絲奇怪的笑容,恭聲道:“相柳家的兄弟幾個打起來了,這時候正好在我們門口動手呢。好像是相柳胤在和另外幾個兄弟在動手,相柳柔在旁邊幫手,就連他們的本命巨蟒都放出去了。”

  手一攤,刑天厄明顯是幸災樂禍的笑道:“看看,剛才還在說什麼?自己家裏都鬥得亂紛紛的,還怎麼和外人爭呢?"冷笑了幾聲,刑天厄吩咐道:“不要理他們,讓他們打,把大門關上,就算他們在我們門口打死了,就當作不知道就是。哼哼,相柳家的事情,可比我們刑天家麻煩多了。”他很威嚴的看了一眼剛剛被提升 為家族言事的晚輩,重重的搖搖頭。

  “嘿嘿!”刑天殂怪笑了幾聲,隨手往面前石案上一拍,大吼道:“剛才我們家的幾個娃娃爭鬥,把大門給打壞了,正好派人去給相柳家的人說,就說是他們家的娃娃弄壞的,叫相柳胤給我們把大門的錢送來。嘿,嘿嘿!”

  整個大殿內的刑天家族人連聲冷笑,紛紛舉起酒爵,才目互遙敬,放懷痛飲。刑天厄身為刑天家主,還不忘趁著這個機會教訓自己的子弟:“以後你們也當如此,各自掃淨門前雪,管他天下人死光。反正不是我們刑天家的事情,我們就坐觀其變,安邑城內,任何一個巫家有了變動,對我們都只是好事。”

  手指頭搓動了幾下,刑天厄微笑道:“大風,這就正好給你們兄弟幾個出個題目去做做。這相柳家的幾個娃娃鬧了起來,你們過幾天,卻好去煽風點火一把。唔,就看你們的本事了。”他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卻也沒說煽風點火後要幹什麼,也沒說要達成什麼目的,看來還真的是把這事情當作一件大事佈置給刑天大風了。

  刑天大風幾個只能苦笑,站起來躬身領命。刑天狴、刑天犴有點目瞪口呆的看著刑天厄,大殿內的其他刑天家族人,卻仿佛早就習以為常了,沒有露出半點兒驚訝的神色來。

  那頭髮泛紅的刑天鋣一會兒的功夫,就喝下了快十斤烈酒,睜著一對有點發紅的眼睛掃了一陣這些晚輩,呵呵的笑起來:“你們如今是家族裏的言事了,有些事情,有些手段,你們就要學著去做,否則以後怎麼敢給你們更高的位置?你們以前,不參與家族內部的事務,故而這些下三濫的勾當,我們做長輩的,也就懶得給你 們說。但是現在嘛,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悟性了。”

  夏頡面帶微笑的看著刑天鋣在那裏滔滔不絕的傳授一些下流無恥的手腕給刑天大風他們,心神卻早就不知道飛去了哪里。這種氣氛溫馨熱烈的家宴,對如今的夏頡來說,不過是一種深深的折磨。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家族親眷這些東西,距離如今的夏頡,己經太遙遠了。

  拍了拍白的腦袋,把白留在大殿內,讓他盡情的吃喝,夏頡趁著大殿內人聲最鼎沸,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時候,偷偷的走出了大殿。

  大殿外涼風細細,天色卻早就黑了下來。大夏巫家似乎沒有在院子裏種花草樹木的習慣,每個院子都是一模一樣的平板地,一模一樣的四四方方的大殿房屋,夏頡從那殿內出來,原本要向自己精舍走去的,結果這一塊的路卻是不熟,繞了幾個***,己經不知道繞到哪里去了。

  帶著一點酒意,夏頡走過了幾重庭院,卻是穿過了一層又一層的禁制,那庭院依然是一重重的沒有個盡頭,天知道刑天家到底擁有多少進院子。夏頡己經是有點頭昏目眩,摸不清東南西北了。上次在王宮走錯路跑到龍苑是一次,這次又犯了同樣的錯誤。

  估計是夏頡身上掛著的那枚新得來的執事權杖的關係,一路上就連刑天家的護衛都沒有冒出一個來,那些僕役侍女,更是遠遠的看到夏頡,目光一掃他腰間那散發著淡淡青光的權杖,就避了開去,想要找人問路都沒有機會。悶著頭胡亂衝撞了幾重院子,夏頡突然推開了一扇小小的黑色門戶,到了一個有著各色奇異花草的院 子裏。

  正是暮春時節,這院子裏暗香浮動,各種奇花異草在夜色下散發出點點光芒,卻是好看。踏著一條玉塊鋪就的小道朝前行走,夏頡嘀咕道:“這是哪里?我那精舍,卻是沒有這麼多花草的,只有一片竹林啊!”伸手抓了抓腦門,夏頡有點羞赫的尋思道:“丟人至極,居然在刑天家的院子裏迷路了,傳出去我夏頡的名頭可就 徹底敗壞了。只是這大夏巫家的院子,委實也太詭異了一點。”

  院子正中有一個淺淺的池塘,四周地面上有小小的溝渠把那滴落的花汁花蜜之類引入池中,那池水就變成了一種很分明的七彩色澤,在星光下散發出一種很奇異的香氣。池塘邊有一間小小的涼亭,一側更有小樓兩三棟,都是特別精緻,甚至精緻得給人感覺有點脆弱。那小樓中燈光閃動,隱約有低聲細語傳出,卻是含糊的聽 不仔細。

  酒意沖上腦門,其實不過三五分的酒意,但是最近心裏一直憋屈難受的夏頡,就硬把這三五分酒意化為了七八分的醉意。雙手叉腰站在那池塘邊上,夏頡咳嗽了一聲,就準備朝那小樓大聲叫嚷幾句,看看能否引出人來,帶自己回去精舍那邊。

  這大吼聲還在嗓子眼裏沒發出呢,那樓內己經傳出了非常暴怒的吼叫聲:“胡說,這種事情,我怎麼能讓你去做?你做夢都別想!”

  那聲音尖銳急促,顯得說話的那人己經是惱怒到了極點,‘咚’的一下,一支白玉坐墩猛的破窗飛出,重重的砸在了那院子裏,把一大片藤蔓花架給砸了個大窟窿。那坐墩上帶著的力量極大,扯得無數花瓣花葉一蓬蓬的飛了起來,在那無聲無息的夜風中慢慢飄落,仿佛下了一場花雨,那空氣中的香氣,就更濃了。

  夏頡被嚇了一跳,那嗓音聽起來極其熟悉,可不正是刑天華鎣的聲音?

  “見鬼,這裏是那個凶女人的住所?怎麼也不能向她問路的說。三更半夜我一個大男人走到這裏來,這‘非奸即盜’四個字,可就扣得穩穩的了。”夏頡一陣思量,急轉身就要離開。

  哪知道刑天華鎣大吼之後,院子裏突然一陣死靜死靜的,夏頡轉身太快,沒有注意自己的袍袖太寬大,被一花架上的枝條勾了一下,把整個花架子都拉倒在了地上。那高有七八丈的花架子整個倒了下來,半截砸進了那池塘裏,半截落在了那涼亭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刑天華鎣立刻尖叫起來:“哪個不要命的在外面?不是要你們都給我滾去房間裏睡覺麼?"

  一團黑霧閃了一下,僅僅身穿一條黑紗,月同體曲線若隱若現的刑天華鎣手裏抓著一柄血玉匕首,突然從夏頡身前冒了出來。夏頡一愣,立刻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罷了,我走錯路了。華鎣,你可知道我的那精舍該怎麼走?"

  刑天華鎣更是大大的愕然了一下,眼珠子瞪得老大的,突然尖叫起來:“你這個蠻子,這個時候跑到我的院子裏來,想要做什麼勻當?你們這些南方的蠻子,一肚子裏面就沒有一個好念頭!全部都是該死!你們這些臭男人!”她手上那血玉匕首突然射出了一道三尺多長的血光,狠狠的朝著夏頡當頭劈下。

  夏頡踏著碎步急速後退,連續躲開了刑天華鎣的五次劈砍。那匕首看起來是血玉打磨出來的,並不是太鋒利,可是那一道血光卻是寒氣森森,直透進人的骨髓裏面去。夏頡有兩次稍微閃得慢一點,被那血光擦著皮膚掠了過去,頓時被劈下了一大片頭髮,卻是聲響都沒有一點。

  “喂,你這女人好不講道理,我只是走錯了路,你無端端的殺我幹什麼?”夏頡那個尷尬啊,他又要小心刑天華鎣手上那柄古怪的匕首,又要仔細的把自己的視線撇開,不過多的在她那幾乎一覽無遺的胴體上多做逗留,這等避讓,好不辛苦!

  刑天華鎣卻是不曉得自己如今的模樣是多麼的古怪。就那麼一層薄薄的黑色輕紗披在身上,夜風一吹,那輕紗微微起伏,兩塊雪團般的乳房連同大腿、小腹之類 隱私所在,盡數暴露了出來。可是她心頭正好有一股邪火在,哪里理會這麼多?只是中邪了一般,一刀又一刀的朝著夏頡砍了過去。她嘴裏大呼小叫的,不斷的咒駡 著夏頡。

  漸漸的,夏頡就覺得味道不對了,剛開始刑天華鎣還在詛咒自己半夜跑到這裏來沒安好心,那‘非奸即盜’四個字,果然是死死的扣在了夏頡的頭上。‘死蠻子、賊蠻子’的,刑天華鎣那是罵個不停。但是罵了幾句之後,這味道就變了。刑天華鎣那是滿臉猙獰的在哪里吼叫著什麼負心女人,臭男人,該死的男人之類的話 語,這就和夏頡沒有任何關係了呀?

  “凶女人,刑天華鎣,就算你要砍我,也要把話說清楚了。我夏頡不過是走錯了路到了你的院子裏,也不該死罪罷?什麼負心女人之類的,和我有甚關係?你再不住手,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夏頡心裏惱怒,自己這世的父母親族被屠殺一空的慘狀還在腦海中盤旋呢,同樣是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洩,這刑天華鎣一通亂 打亂罵,可就把夏頡給真正的弄發火了!

  可是刑天華鎣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那兩隻眼睛都是直愣愣的盯著夏頡的脖子,那匕首就是一下又一下的直往他脖子上劈砍。她整個就陷入了一種很迷茫恍惚的狀態,哪里聽得到夏領的解說?

  “媽的,你還真砍上癮了?”

  ‘哧啦’一下,刑天華鎣手上的匕首越揮越快,夏頡的塊頭又是若般龐大的一個,這個院子又實在精緻了一些,根本沒有太大的空間讓他躲閃,一不小心,那匕首就狠狠的滑過了夏頡的脖子,在他脖子上開了一道血口子。那匕首分明是一件極其厲害的巫器,以夏頡早就達到了二鼎大巫水準的強橫肉身,居然也是沒有任何抵 抗力量,脖子上就噴出了血來。

  “**!

  熱血上沖,那血脈中的蠻性再次發作,夏頡運起了全部的力量,吐氣開聲,把那氤氳紫氣以及土性巫力融合成一種混沌的力量,按照前世學來的‘大力金剛拳’的運氣脈絡,所有力量聚集在了右手拳頭上,狠狠的一拳朝著刑天華鎣胸口搗了過去。

  ‘嗚嗚嗚’的一聲淒厲嘯聲,夏頡這一拳,可就把整個院子裏的空氣抽得乾乾淨淨,拳頭上裹著一層濃濃的青光,速度更快了三分。他拳頭上巫力流轉,更是把四周的土性元力吸得篤淨,讓整個院子上空的天地元氣都紊亂起來。若不是刑天家的院子上空有強力的巫咒禁制遮蓋著,夏件這一拳,就能讓大半個安邑城的元氣徹 底混亂!

  鼎巫嚴禁在安邑城內動手,這是有其充分的理由的。安邑城聚集的天地元氣數量巨大,稍微一點擾亂,就足以造成大亂子。

  刑天華鎣猛然看到一巨大的拳頭帶著浩大的聲勢朝著自己當胸轟來,不由得尖叫一聲,身上黑霧突然膨脹,有樣學樣的左手握拳,狠狠的朝著夏件砸了過去。她根本就放棄了一切的防禦,近乎就是求和夏頡同歸於盡一般。那右手上的匕首,是更加兇悍的,直接插向了夏頡心口。

  剛才那被坐墩砸壞了窗子的小樓內,突然傳來了一個女子清脆的叫聲:“華鎣,不要!"

  夏頡猛然驚醒,自己的手臂比起華鎣的手臂長了何止兩尺?在華鎣的拳頭和匕首能接觸到他之前,他那一拳,肯定會把華鎣打出一個好壞來!不要看華鎣巫力強大,但是畢竟她是巫士的身份,夏頡這一拳,足夠把她打成肉醬。

  猛吸一口氣,強行收回了拳頭上九成九的力量,那拳頭‘輕輕’的砸中了刑天華鎣的胸口。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夏頡等同於被自己用九成九的力量打了一拳,一口血猛的就噴出了七八尺遠,恰恰的噴在了刑天華鎣的身上,噴了她滿頭滿臉。

  ‘砰’,刑太華有的拳頭軟弱無力的砸在了夏頡的身上。身為巫士,刑天華鎣並不擅長用巫力直接攻擊,那一拳,只夠給夏頡撓癢癢。可是那柄匕首,卻正好捅進了夏頡的手臂,整個就插進了夏頡左邊胳膊上的肌肉裏。

  兩人同時悶哼了一聲,刑太華有被打得倒飛了十幾丈遠,無比狼狽的摔倒在地上,身上那層輕紗早就被弄得稀爛,幾乎就赤身裸體了。夏頡更是連連吐血,右手死死的握住了那柄血玉匕首,一咬牙,把那匕首猛的拔了出來,胳膊上立刻噴出了一道血泉。

  那在小樓內尖叫的女子猛的沖了出來,正是披頭散髮赤著腳丫臉上還帶著一個赤紅色巴掌印的青月。踉踉蹌蹌的踏過了那倒塌的花架,夏頡看到青月的腳板被花架上的尖刺弄破,己經有血漬冒了出來,但青月卻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一樣,猛的撲到了刑天華鎣的身邊,緊緊的抱住了刑天華鎣的上半身,大聲的嚎哭起來。

  摸摸鼻子,夏頡感覺這個院子裏面的氣氛有點詭秘。以他的經驗來看,這兩個女子之間,似乎有一種曖昧的超脫了友情的關係存在。當然,人家的性取向的問題,夏頡是沒有興趣分析的,只是自己卻被捲進了這樣的麻煩中,夏頡只感覺太陽穴一陣陣的疼痛。

  右手捂住了胳膊上的傷口,一團黃色光芒籠罩住了那傷處看著傷口漸漸的收起了口子,夏領這才苦笑道:“刑天華鎣我似乎沒有得罪過你,相反始終就是你來找我的麻煩。這一次,你又怎麼了?用刀子亂捅人,有趣麼?”

  渾身赤裸的刑天華鎣掙扎著爬了起來,狠狠的一耳光抽在了身邊的青月臉上,尖叫道:“閉嘴,你們這些臭男人!還有你,青月,你這個該死的賤貨,當初我就不該去救你,就該讓你在西坊被一萬個男人幹得死去活來才好。”

  青月被那一掌打得撲倒在地上抽泣,不敢爬起來。

  刑天華鎣是越罵越興奮,越罵越衝動,最後是跳著腳在院子裏穿梭,把夏頡、青月以及一干不相干的人罵得狗血淋頭。

  夏頡只能不斷得摸自己的鼻子,他能說什麼呢?似乎,情海生波啊,這種感情方面的事情。

  搖搖頭,夏頡偷偷轉身,就要溜走,哪知道刑天華鎣卻一直盯著他,眼看到他要溜走,立刻手一揚,一道黑光帶著刺骨的寒氣射向了夏頡後心。夏頡急轉身避開那黑光,卻看到後面院牆被無聲無息的融化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然後,大夏九王子混天候履癸,就這樣施施然的穿著一件黑色長袍,慢條斯理的從那窟窿處走了進來。

  微笑著朝滿臉狼狽的夏頡點點頭,履癸很溫和的看著刑天華鎣,淡淡的說道:“我來接青月走。趁著今天父王高興,正是最好的時機。”

  刑天華鎣聲嘶力竭的吼叫起來:“讓天神把你們丟進惡鬼中去被陰火焚燒一萬年!青月,你真的要把自己送給那個該死的老頭?"

  夏頡突然明白了,事情原來如此。

  履癸緩緩的上前去,伸手握住了刑天華鎣的肩膀,語氣深沉有力的說道:“華鎣,你該長大了。你留青月在身邊,又能給她什麼呢?安靜下來,然後,最少你還有我。”

  沒有任何猶豫的,履癸很乾脆的一掌拍暈了刑天華鎣,抱著她進了小樓去。

  不一時,履癸又走了出來,伸手向青月笑道:“青月,跟我來吧,這個時候,正好送你進王宮。”

  青月默不作聲的站起來,就這樣披頭散髮渾身淩亂的走出了院子,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夏頡默默的看著這一切,最終忍耐不住的笑起來:“九王子果然好心計,以後大王對你定然另眼相看了。”

  履癸眉毛一揚,正氣凜然的說道:“篪虎軍候,哦,不,我聽說了,現在是夏頡軍候!夏頡兄弟你說錯了,本天候把青月送進宮,豈是為了我自己麼?這是青月要為她父親報仇,故而自願去父王面前服侍,替她父親前司樂令青涪求一個公道,本天候,卻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微微笑了笑,夏頡拱手道:“這般說來,當今司樂令要倒楣了。青月姑娘,卻是天香國色,美麗無比的。”

  履癸呵呵一笑,看了夏頡一眼,同樣行禮道:“剛剛聽說夏頡兄弟己經成了刑天家的執事,日後我們還要好好的親近才好。”

  夏頡默默頗首,履癸卻也不多言,哈哈一聲長笑後,大袖一卷,就這樣走了出去。

  微風晃過,幾條人影出現在院子裏,卻是刑天厄等刑天家的長老到了。

  長籲了一口氣,夏頡剛要向幾個老頭分說這裏發生的事情,那邊刑天華鎣卻是不曉得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清醒了過來,又是披頭散髮,身上近乎一絲不掛的沖了出來。就聽得刑天華鎣聲嘶力竭的吼道:“青月!你給我回來!履癸,我和你沒完!還有你,夏頡,你這個該死的東西,你,你,你去死罷!”

  眼裏透著一種呆滯的凶光,刑天華鎣不知道從哪里拔出了一柄三尺長的黑色長劍,大聲怪叫著朝夏侯胡亂的劈了下來。

  刑天厄等幾個老頭呆呆的看著刑天華鎣那仿佛瘋癲的鬼怪模樣,氣得渾身發抖,差點就沒暈了幾個過去。

  刑天殂身體連連哆嗦著,終於大聲吼了出來:“華鎣!!!我們刑天家,怎麼出了你這麼一個東西?”

  夏頡抱著腦袋想要暈過去,卻沒膽量暈過去。自己可是看到了刑天家的醜事,這群老鬼,不會殺人滅口罷?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7 09:05:43

第七十四章 分歧(上)

  不知道刑天厄他們動用了什麼手段,才把那件大醜事給遮掩了過去。但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夏頡剛剛從自己精舍大門出來,就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轉身就要逃走。卻是刑天華鎣一身極正式極華貴的黑色巫袍,上面佩戴了近百件大小玉器飾物,正坐在他大門口的一張席子上,若無其事的看著他呢。

  看得夏頡轉身要走,刑天華鎣臉上露出一絲極純潔的笑容,嬌滴滴的打招呼道:“夏頡大哥,怎地剛出門又進門呢?”

  夏頡皺著眉頭回過身來,甕聲甕氣的冷笑道:“腹疼,入茅廁去。”他心裏得意,看你刑天華鎣還有什麼話好說。

  舉起右手,纖纖素指拈著袍袖微微遮住了自己的小嘴,刑天華鎣輕笑道:“好沒道理,看你一身剛剛更衣過的,怎麼又腹疼呢?依你如今的巫力修為,怕是普通的毒藥吃下去都沒滋味,又怎麼能腹疼?”兩隻手在那席子上按了一下,刑天華鎣借勢站起,朝夏頡盈盈一施禮,歎道:“今天華鎣來,是給夏頡大哥道歉的呢。”

  夏頡只覺渾身毛骨悚然,連忙拱手道:“直接稱呼我名字就是。若你不願叫我新名,你叫我篪虎暴龍也好,千萬別叫我夏頡大哥。”

  他尋思道,這刑天華鎣脾氣古怪,心底深沉,怕是她唯一的大哥只有混天候才擔當得起。這一聲大哥叫喚出來,還不知道會招惹多少麻煩。若是刑天華鎣對自己的這等清醒被混天候知曉,萬一打破了醋罎子,他夏頡至於麼?想到這裏,夏頡很用力的點點頭,說道:“直接叫我名字就是,真正論起來,我面相長得老,可是我 年齡還沒有你大的。”

  小嘴微微一翹,刑天華鎣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語氣冷冷淡淡的說道:“算了,也不戲弄你了。你這蠻子,實在是無趣得緊。若不是曾祖不許我給你吃點苦頭,今天我就饒不了你。你昨夜,可看得夠了?”

  眼前似乎有白生生的女人胴體晃悠了幾圈,夏頡突然小腹一陣滾燙,身體似乎就不聽控制的膨脹起來。他嚇得連忙運轉金丹,生生把這一絲旖念煉化了,也不敢看刑天華鎣的臉,只是低著頭含糊其辭的說道:“昨夜天色太黑,卻是什麼都沒看到的。華鎣啊,昨夜天上可星星都沒幾顆,怎麼看得清楚?唔,你那院子 裏,***卻也不夠。”

  突然笑了幾聲,刑天華鎣淡淡的說道:“你害怕怎的?你看到了我也不在乎,哼,反正我們女人家,最後都要被你們這群臭男人占了便宜的,被誰占不都一樣麼?”

  驀然的,刑天華鎣伸出手在夏頡臉上撫摸了一把,古怪的笑道:“也不知道我以後被誰弄上床呢,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蠻子,不如我第一次就便宜了你如何?我的處子元陰,足夠讓你的巫力提升一個鼎位的。我,可長得美麼?”

  神經堅固如同不銹鋼的夏頡,怎麼會被她這麼點小手段給嚇唬住?他會害羞,這是他前世帶來的本性,但是不證明他會害怕一個故意挑逗他的女人啊!此情此景之下,夏頡突然抬起頭來,猛的上前了一步,兩隻大手就朝著刑天華鎣胸前兩塊高凸的乳峰抓了過去,色迷迷的笑道:“如果是華鎣你自己願意的,我正好給我們篪 虎家留下幾個崽子做種哩。”

  他怪笑道:“華鎣你可的確是夠美的,就和那水滴兒揉成的一般,娘的,要是放在了咱們山林裏,沒有兩萬張凶獸獸皮,根本換不來你這麼漂亮的婆娘!嘿嘿!”

  看著夏頡的手朝著自己胸口摸了過來,刑天華鎣故意的把胸部往前一挺,似乎唯恐他不摸的樣子。但是眼看得那大手距離自己身體只有不到半尺了,堪堪就要摸到自己胸上了,華鎣臉色突然一變,氣得漲紅了雙頰,氣極敗壞的連連倒退了幾步,怒駡道:“蠻子就是蠻子,行事怎麼和牲口一樣?這春天發情已經過了,你還在 這裏搗什麼鬼呢?”

  狠狠的侮辱了夏頡幾句,華鎣化為一團黑霧飄在空中,冷冰冰的喝道:“昨天的事情,你要是敢給外人說,你就自己解決了罷。其中的關礙,想必你是知道好歹的。”

  夏頡同樣冷笑著,背著雙手冷冷道:“事不關己,我向來高高掛起。混天候的籌措,和我夏頡無關,我自然懶得理會。我是刑天家的執事,自然一切事情,都要想到刑天家的立場。我是你大哥他們的友客,自然惟他等之命是從。其他的亂七八糟、扯三扯四的事情,我沒興趣理會,也沒那個興趣叫嚷得滿天下都知道。”

  刑天華鎣所化的那團黑霧扭曲了一下,冷漠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這樣最好不過。”一陣微風吹過,她就要趁風勢飄走。

  夏頡思忖片刻,突然開口道:“華鎣,我有一句勸說奉上,若你想要和混天候有個結果,倒是先考慮一下刑天家對混天候的看法罷。若你失去了刑天家的支持,按照你平日的所作所為,你會落到什麼境地,可想而知。”

  那黑霧猛的一凝,刑天華鎣有點不耐煩的吼道:“你不過是個蠻子,你知道什麼?我和混天候的事情,你有那資格管麼?顧好你自己罷,蠻子!安邑是安邑,九州之中極處,不是你那南方的荒山老林。你現在我刑天家看起來還算風光,可知你能一輩子如此順當如此風光不成?”她冷笑道:“提醒你一句,你以前得罪過誰, 小心最近遭報應罷。”

  平地裏突然起了一陣狂風,刑天華鎣‘咯咯’冷笑著飄遠了,她的聲音遠遠傳來:“若是家主問起,我可是已經向你道歉了,蠻子,你可不要到時不認帳才好。剛才那句話,你自己當心罷,不要哪天在街上被人打破了腦袋都還不清楚怎麼回事。”

  得罪了人?夏頡滿臉驚訝的看著遠去的刑天華鎣。他來安邑之後,似乎也就得罪過相柳柔罷?可是經過西疆一番戰事,雙方之間的關係已經緩和了不少。而且相柳柔,不至於墮落到去大街上打悶棍的程度吧?刑天華鎣,又是從哪里聽來的風聲?

  一想到刑天華鎣平日裏交往的那些物件,夏頡頓時心裏有了一點譜兒,應該是刑天華鎣的那個小***裏面流傳出來的消息。但是他到底得罪過誰呢?夏頡來安邑,才多少時間啊?認識的人都沒有幾個呢。

  站在精舍門口,夏頡仔細的想了好一陣子,似乎自己還真沒有得罪過誰,以致於那人要背後偷偷對付自己的。

  犯了好一陣子心思,夏頡終於用力一揮手:“去他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害怕怎地?按照安邑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只要我不出安邑城,誰還能把我怎麼樣不成?哼哼,我玄武也不是好惹的。”

  冷笑一聲,因為篪虎族的鮮血而逐漸變得清晰的某些本能性的思維,重新主宰了夏頡的全部意識。這個曾經迷茫而不知道自己追求方向的男人,已經重新變回了那冷靜近乎殘酷,堅硬猶如花崗岩的戰士。

  白正好走出門來。這頭白貔貅,嘴裏叼著一根不知道哪里來的獸腿,一邊‘吧嗒、吧嗒’的咀嚼著,一邊旁若無人的走到了精舍的大門左側,對著牆壁上那一塊很清晰的水漬酣暢淋漓的撒了一泡尿。基本上,白保留了貔貅一族的本性,習慣性的用自己的尿液在自己的居所附近留下標記,警告所有的凶獸不許靠近。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白似乎也從家人被殺的悲痛中復蘇,漸漸的變得有了一點活力。只是他原本就無比陰沉兇狠的眼神裏,如今更多了一絲兇殘暴虐的血光,如果不是夏頡成天盯著他,還不知道他會作出什麼事情來。一頭修煉了白虎真解,擁有極其強大金屬性真元的近乎妖的貔貅,破壞力可是極其驚人的。

  噓了一口氣,夏頡走到白的身邊,扯下了他嘴上叼著的獸腿,隨手扔出了老遠,訓斥道:“剛剛爬起來,就只顧著啃肉,白,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唔,今天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長長的舌頭在夏頡的手掌上舔了一下,白‘吱吱’哼哼了幾聲,隨手把油膩的爪子往夏頡的褲腳上擦了幾把,臉上露出了很古怪的表情。

  夏頡氣得直聳鼻子,剛想要好好的收拾一下這頭越來越荒唐的貔貅,那邊已經有人相互間拉拉扯扯的走了過來。

  隔得遠遠的,那瘦削、眸有金光的金光道人就大聲的叫嚷起來:“呀呀呀呀,正好夏頡在這裏,我們就都找他評評道理。廣成子,你好了得,你看不起我們精怪是不是?我金光道人也是精怪一類,不過原形乃是先天生產之物,你看不起我怎地?”

  那廣成子被金光道人死死的抓著兩隻袖子,另外一手還扣住了他的腰帶亂扯,廣成子無奈,只能是連連說道:“我只說如今道場內的門徒不像樣子,可沒有說你金光師弟的壞話呀?你乃先天生產的靈禽,產于太古鴻蒙之中的神物,豈能和那些毛團比較?”

  金光只是一口的亂叫:“我不管,我不管,你廣成子好沒有道理!毛團毛團,你罵那些四隻腳的野獸我不管,你罵扁毛畜生,這就是故意和我為難,故意觸的晦氣。我們先找人評理,不要以為你是闡教的大師兄,就可以這樣折辱我。須知道,我金光可一點都不懼你!”

  這兩人一路撕扯的跑了進來,後面那多寶則是面沉如水,一路連連冷哼的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烏光道人和滄風等幾個截教門人,赤精子愁眉苦臉的走在最後面,嘴裏連聲歎氣,不時有氣無力的叫嚷幾聲:“大家乃同門師兄弟,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麼?這麼廝打,沒來由壞了我們三教之間的交情。阿呀呀,廣成師兄,你 也不要說了罷?”

  夏頡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裏恍然,那通天道人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收了一大批精怪做門徒,看看這才過了一個晚上呢,事情就發作了。赤精子嘛,老好人一個,對通天道人的這些舉措,他不敢說什麼。可是廣成子不同啊,他在闡教門下,可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多少是能說上話的。這些精怪門人也不知道怎麼觸犯了他,估計說 了幾句不中聽的重話,結果被金光道人給纏上了。

  如果一切沒弄錯的話,這金光道人的來歷卻也不簡單,正好和廣成子打對臺戲的。

  看到夏頡和白站在精舍門口,又看到附近有幾個刑天家的護衛湊了過來,金光道人卻也不好意思再抓著廣成子的袖子吵鬧,隨手丟開了那袍袖,指著廣成子喝道:“我卻不懼你,今天且分說個明白。夏頡,我們煉氣士來安邑開道場,所為何事?”

  夏頡老老實實的一拱手,笑道:“自然是傳授道統,廣大門戶啊。”

  “嗯!”聽到這話,金光道人重重的點點頭,歪著眼睛斜著看那廣成子:“那麼,夏頡,我再問你,這安邑巫家,可有願意投入我教的?”

  “沒有。”這個答案乾脆得很,哪個巫家子弟會沒事投入道場學煉氣啊?也就申公豹那個怪胎了。自高自大的巫,怎麼可能去學這些在他們看來屬於旁門左道的東西?他們自己家裏的巫訣,都還沒時間徹底參悟透澈呢。

  “那好,那些貴民,自然也是不會投入我教門下的了。那安邑的平民,可有願意進我教的?”金光道人又問夏頡。

  “沒有,他們每日裏掙錢糊口都來不及,哪里有心思去煉氣修道呢?”夏頡心裏尋思道:按照你們這樣守株待兔的收門徒,怕是再過一百年,也沒有一個平民會上門來拜師學藝。除非你通天道場和後世的那些廟宇叢林一樣,有自己的產業養得起這麼多門徒才行。如今雖然通天道人和刑天厄達成了秘密的盟友關係,你也不能 叫刑天家出錢養自己的門徒吧?

  “說得好,就是沒人願意來我通天道場拜師學藝!那麼我師尊通天道人,收了一百個徒弟,給門派增添點人氣,又有錯麼?就算這一百個師弟,儘是精怪出生,你廣成子不喜見他們,你不見就好,你為甚惡言傷人呢?”金光道人振振有詞的說道:“虧你也是道高德隆之人,怎麼還分不清這個道理?你不喜他們,不讓他們進 你闡教的大門就是,我截教自己收了他等,又與你廣成子何干?”

  冷笑了幾聲,金光道人昂著臉看著青天,怪聲怪氣的說道:“莫非你廣成師兄,還能管到我截教的事情來不成?莫非你廣成師兄,還能指點我們師尊的不對麼?”

  這話說得太重了,廣成子原本就紅撲撲的臉蛋頓時紫脹一片,急聲道:“豈有此理?我怎會如此想?只是見那些精怪一個個行止不端,品性不良,更兼先天惡根未除,對我都口出惡言,甚至拿起兵器想要動手殺我,這才一時失言罵了幾句,金光師弟怎能這樣說我?”

  夏頡那個頭大啊,恨不得自己的神經能脆弱一點,就這麼昏過去最好。眼前的這幾人,他誰都得罪不起啊?這一句話說不好,說不定就能直接造成截教、闡教的糾紛波亂,日後計較起來,豈不是自己也有天大的麻煩?

  他可是清晰的知道,似乎自己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到未來的某些東西。比如說赤精子的紫綬仙衣雖然送給了自己,但是卻又立刻得了一件新的,靈氣、防禦更勝以前那件。也就是說,他這顆小小的石子,並沒有在歷史的這口大深潭裏面造成任何漣漪,那麼,他就更加要小心謹慎自己日常的行為和言語了。

  都是煉氣修道的人,這天心難測的後果,大家可都清楚。夏頡看著在自己面前又要開始拉扯的師兄弟兩個,一陣的頭大啊:“還是凡人好,凡人妙,凡人無苦惱。能夠渾渾噩噩的活著,不見得不是好事,總比我似乎什麼都明白卻又什麼都不清楚反而一心害怕來得痛快。”

  站在旁邊看熱鬧的白盯著廣成子看個不停,在金光道人又一次抓住了廣成子的袍袖,兩人開始撕扯的時候,白輕巧的從廣成子的腰帶上摘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葫蘆,拔開葫蘆塞子,倒出了一枚清香四溢的淡金色丸子,‘咕咚’一口就吞進了肚子裏去。

  廣成子大驚,顧不得正在和自己拉扯說道理的金光道人,指著白尖叫道:“老天,那是大師伯賜下來的九轉金丹,你這畜生吃了不要緊,可那藥力過猛,你,你,你不要命了不成?”老子煉製的九轉金丹,就算是他們這些煉氣士,也沒有幾個人有那實力消受的。若是一般的人吃下這顆金丹,唯一的後果就是炸彈一樣的爆 炸開來。

  金光道人也不吵嚷了,赤精子也不咕噥了,多寶道人也好奇的走上前來,看看這個大膽偷吃九轉金丹的貔貅,會不會‘轟’的一下炸開。

  根本就沒人來得及給白幫一下手,幫他吸收藥力,那金丹已經迅速的發揮出了自己強大的威力。白身上一層朦朧的金光閃出,整個身體就急速的縮小了下去。三次呼吸的時間,白已經縮小到了不到三尺高下,變得玲瓏小巧了不少,更是顯得可愛而不是以前的猙獰可怕模樣了。

  ‘吱吱’亂吼了幾聲,看著自己身邊明顯高大了不少的諸人,白弄清楚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氣極敗壞的一腳朝著精舍的牆壁跺了過去!‘嗡’的一下,半邊精舍牆壁,被巫咒加強過的精舍牆壁,就在白的一腳中被跺成了粉碎。白愣住了,夏頡愣住了,那幾個老道也都愣住了,就連那些跟過來看熱鬧的刑天家護衛, 也都愣住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7 09:11:19

第七十四章 分歧(下)

  廣成子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腦袋,驚呼道:“哎呀,這貔貅居然已經快煉成了金剛之軀,難怪吃下九轉金丹,反而讓他的身體更加凝練了,這貔貅,好大的緣法。夏頡 師弟,不知你身邊這貔貅,已經修煉了數千年時間?居然練出了金剛之軀,這可是天神一般的修為。”廣成子那是贊羨不已,對於自己的金丹被白吞掉的事情,反而 沒有放在心上,不愧是大仙的風度。

  夏頡苦笑,舉起了一根手指。廣成子、多寶道人、金光道人同時驚呼道:“他已經修煉了一萬年?難怪!”

  夏頡呵呵了一聲,苦笑道:“白比我還小了一兩歲,乃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哪里有什麼數千年一萬年的修為?只是他被黎巫殿一位,嗯,一位大巫用巫藥灌了將近一年,說是給他煉製金剛之軀,想必就是這個道理了。”

  廣成子呆了一下:“哦?他大巫,有這種本事?若是雲中師弟在此,怕是會有興趣的,他如今也正在嘗試,如何把死物變化活物的功夫,倒是和這金剛之軀有異曲同工之妙。”

  同樣點點頭,金光道人對得到了天大好處的白讚歎了幾句,突然回過神來,一手擰住了廣成子的腰帶、袍袖,大聲嚷嚷道:“休想岔開話題去,這貔貅得了好 處,這好處卻也不是你廣成子給的。你罵那扁毛畜生這句,總要給我一個交待才行,否則我金光今天和你沒完。”金光道人是真的惱怒了,本身的原形就是一隻大 鳥,他怎麼聽得那句話?

  廣成子連連苦笑稽首道:“好,好,好,金光師弟你要我如何給你個說法?”

  金光道人一下子愣住了,盤算了半天,卻也說不出個道理來。明顯廣成子已經是不想和他糾纏了,自己再鬧下去,卻也沒趣。可是就這麼放過廣成子,金光道人卻也不甘心啊。

  盤算了好一陣子,金光道人這才說道:“你那句話,委實太傷人,我金光道人卻也不是小氣的。你罵了我那師弟,就拿一份丹藥來給他。”

  廣成子連忙搖頭:“罷了,金光師弟,若你要一份丹藥,我廣成子不會小氣,去好好的求一下師伯,你要九轉金丹,我也能給你弄一枚過來。可是你要把丹藥給那群新的門徒,白白的浪費了這丹藥,豈不是可惜麼?”

  這位是老實人啊,老實人就不會說那些好聽的虛偽的話,他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是就是這樣的實話實說,太容易得罪人啦。金光道人就是因為廣成子和赤精子歧視那些精怪所以才故意和他們折騰,廣成子這句話,分明又是不把那些精怪放在眼裏,金光道人怎可善罷甘休?

  眼看得金光道人眉頭倒豎,就要發怒動手,夏頡連忙走上去攔在了兩人之間,大聲說道:“兩位師兄且聽我一言。”夏頡心裏感覺很荒謬,自己叫廣成子叫師 兄?開玩笑罷?腦子裏面風車一樣的旋轉,嘴上卻是天花亂墜般說道:“所謂世間事,各有各自的緣法,各有各自的去路,何必分得這麼清楚?這收那精怪為徒的事 情,他們已經拜入了截教門下,就是我等同門,這是他們的運數,卻又有何等可以爭吵的?”

  他朝金光道人笑道:“這群後進同門,還要師兄你多多指點,師兄無需在此動怒就是。”他偷偷的拉了一下金光道人的袖子,示意他平息火氣。金光道人眼裏寒 光亂閃,哼哼了幾聲,高高的昂起頭退後了幾步,故意的對著廣成子用鼻孔哼了一下,意思是說我這是給夏頡面子,可不是害怕了你這臭老道。

  夏頡笑了笑,又對廣成子笑道:“至於廣成師兄這裏,若是對那精怪不滿意,盡可以在安邑宣揚教法,廣收門徒,如今沒有人去道場拜師學藝,乃是因為他們不懂我門的精深大道,這正是諸位師兄建立功果的大好時機呀,師兄為何要動那無名之火呢?”

  廣成子一愣,是啊,他們截教門下收這些精怪為徒,自己動什麼火啊?雖然說是說這道場收來的徒弟,日後三教分別錄用,可是這些精怪,自己闡教門下一個不 要就是,自行自道,眼不見心不煩嘛。你通天師叔喜歡這些精怪為徒,那就由得你就是,我和那些不入流的剛剛脫去了牲畜本體的小妖精生什麼氣啊?

  想到這裏,原本就修養深厚的廣成子頓時呵呵一笑,朝著那金光道人稽首道:“師弟,是師兄想差了。”

  金光道人得了面子,卻也不再矜持,回禮道:“彼此彼此,師弟卻也有不當的地方。”

  多寶道人、赤精子同時搖搖頭,相互看了一眼,再次搖搖頭。不管怎麼說,這縫隙,可就在兩教之間埋下了。尤其多寶道人心裏明鏡一般的清楚,按照闡教的諸 大弟子那等一心只求清靜無為境界的心態來說,他們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得這些精怪的,以後為了這些事情,還有得吵呢。就算在大夏,這些精怪也比平民矮了一等, 以後他們和其他門人之間如何相處,還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心中猛的輕鬆了下來,夏頡拉起因為身形縮水了大半而悶悶不樂,蹲在腳邊哭喪著臉的白,隨手把他擱在了自己肩膀上,就好像他們幼年時經常做的那樣。反手 撫摸著白變得益發光潤的皮毛以及皮毛下更加結實的鱗片,夏頡滿臉帶笑的對廣成子他們說道:“大家都是同門,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如此爭吵?不如進我精舍喝上幾 盞茶湯,我們好好的商量一下,這道場應該如何做才好。”

  請廣成子他們進了自己精舍大廳,叫那墨藻、青苔兩童子趕快按照自己教的法子把茶沏上,夏頡又忙著跑到了精舍門口,對那幾個跟進來的護衛交待了一番,把 他們都給趕了出去,並著他們向刑天厄那些嗅覺靈敏的老頭子通報去了。這一點,夏頡也是很有考慮的,畢竟自己如今算是刑天家的人,廣成子、金光道人他們這麼 叫嚷著走進來,總要給家主一個解釋的。

  那些護衛去了就不見回來,想必是刑天厄已經明白了詳細的事情經過,加上他和通天道人之間的默契,讓他乾脆就懶得管這邊的事情了。

  等了一陣,看到那些護衛的確沒有來回稟事情了,夏頡這才回到了精舍大廳內,笑嘻嘻的坐在了最下手的位置上。白從夏頡的肩膀上跳了下來,人模人樣的學著眾人坐好,居然也端起了一盞茶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來。

  等得眾人都喝過了兩盞茶湯,夏頡這才笑道:“諸位師兄,這收門徒,光大門戶的事情,卻是急不得的。只要諸位師兄在安邑慢慢的傳播教益,偶爾嶄露一點手段,或者給平民百姓醫治一下病痛,無非就是舉手之勞,卻足以讓那些平民知曉道場的存在。”

  他眉飛色舞的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們收的門徒,自然不是那私營苟利之輩,但是卻也可以得知,只有讓天下人知曉我等教 益,讓他們心有嚮往,卻才會拜入我等門下呢。”這話說得乾脆地道,申公豹不就是為了更強的實力,這才不顧自己身為大巫的驕傲,一頭拜入了三教門下麼?

  廣成子歎息一聲,點頭說道:“夏頡師弟說得有道理,只是我等已經是世外之人,這等世俗雜事,卻是難以處置的。”

  金光道人冷冷哼了一下,大聲道:“有何難的?不就是收門徒麼?只要稍微顯現一點神通,那些大巫不會心動,可是那平民之中,不知道會有千千萬萬的人投入我等門下呢。”

  夏侯心裏苦笑,哪里有金光道人說得這麼簡單?畢竟如今大夏是巫教的天下,你公然收的徒弟太多了,怕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就是大夏王庭的人。只是,這些 東西以後他們自然會明白,自己卻也沒必要指出他們的錯誤,省得沒來由得罪人。對於這些傳說中的人物,夏頡心中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敬畏,不敢胡來的。

  咳嗽一聲,他笑道:“兩位師兄所言都是,都是,這等雜事,自然有師弟夏頡我來操辦,諸位師兄只要一心一意的給門徒們傳授法訣,講解心法就是。首先呢, 我們在安邑開了一個道場是不假,可是按照師弟的看法,這道場也就是一個門面,我們還需要在安邑城外,再找一個道場才好。”

  不等諸人開口,夏頡就指了指上方說道:“畢竟安邑是大夏王庭所在,巫教巫殿就在安邑城附近,若我等大肆招收門徒,日後定然有麻煩。按照師弟我的想法, 不如在安邑城外,購買一片土地,建起一片大的殿堂,足夠安置數萬門人的。”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諸人,加重了語氣道:“尤其有了徒弟,門下門人卻也有了生 計,總不能讓他們剛入門下,就學我們餐風飲露罷?”

  說道這裏,夏頡自嘲道:“就算師弟我如今也能辟穀數月的,可是這口腹之好,也是一時沒有去掉呢。”

  廣成子重重的點頭,笑道:“夏頡師弟所言極是,我們卻是疏忽了。”他搖頭笑道:“掌教大老爺只說時機對了,輪到我們來安邑收徒,光大門派,卻也沒說其他。沒想到這開設一個道場,都還有這麼多的講究。”

  不僅是廣成子,就是多寶道人他們,也是心中大感慶倖,幸好自己門中有了這麼一個精明能幹的師弟,否則他們還真正兩眼一抹瞎,不知道從何入手了。

  一眾人閒扯了一陣,廣成子這才突然問夏頡:“如此說來,建這麼大塊莊園,買這麼大片土地,所需錢物,卻是不少的。唔。”廣成子的語氣就有點遲疑了,一 句話,太古的這些煉氣士,一件衣服就可以行走天下,吃飯喝水都省下了,加上數千年數萬年不和人間來往,他們哪里有什麼閒錢?那些值錢的寶貝之類,早就被他 們煉製成了法寶丹藥等等,純粹說來,如今他們都很窮,就連如今那個道場,都還是夏頡墊錢。

  夏頡摸摸下巴,舉起茶盞一飲而盡,笑道:“這有何妨?上次打賭贏了安邑相柳家一筆錢,如今才花費了多少?加上這次出征有功,我從王庭得來的賞錢就有數十方原玉,足夠買下數座小城了。更何況,就算手頭一時不便,找刑天家主,他也一定樂意解囊的。”

  夏頡笑得很陰險啊,刑天厄不是看上了通天道人那無邊的法力麼?不是一心要和煉氣士交好麼?不是要把煉氣士都綁在自己家族勢力上麼?那麼他肯定樂意花費 一大筆錢,在安邑附近給煉氣士建立一座大本營的。夏頡對於金錢並沒有什麼興趣,可是能夠讓其他人破財,尤其是讓刑天厄這種人物破財,他總是很高興的。

  眾老道聞言紛紛點頭微笑。

  廣成子笑了一陣,突然開口道:“如此說來,我教此番行事,卻是虧欠了夏頡師弟諸多。別的也不說了,這裏有我昔日剛入道時,煉來防身煉魔的一柄利器,看師弟雖然有一件紫綬仙衣護體,卻無什麼厲害的法器,不如師弟先拿去使使?”

  說話間,廣成子右手在袖子裏摸出了一柄尺許長白玉般晶瑩剔透不斷扭動的小劍,站起身來隨手遞給了夏頡。

  這種好事,能有不要的麼?夏頡可是清楚的記得,前世某年某月某日,據說廣成子曾經煉丹的一間洞窟被發現,硬是就讓當時的他們忙了個頭破血流,拼命制止 的情況下,還死傷了數十人,結果那洞窟內就扒拉出了兩粒丹藥而已。如今手上這寶貝,可是廣成子入道時煉製的法器,不收下的,就是傻瓜了。

  以後要找東夷人報復,這東夷人中頂級大巫眾多,正缺少頂級法器對付他們。

  連連謝過了廣成子,夏頡心頭大樂,拿一些世俗的財物換來了廣成子親手饋贈的法器,這筆買賣,實在是無法說清楚的划算啊。

  赤精子只笑笑,他的法寶稀少,加上已經給了夏頡一件紫綬仙衣,自然是不在多話。

  金光道人臉上一陣通紅,氣極敗壞的直瞪著廣成子。他金光道人身上就幾件兵器,還都是用自己本身煉化時蛻下的身軀煉製的,怎麼能送人呢?他感覺著,廣成子就是倚仗自己的法寶多,在這裏給自己難堪呢。

  一想到法寶眾多,金光道人頓時眼睛一亮,狠狠的一腳踢在了身邊多寶道人的腿上。

  多寶道人應聲彈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夏頡師弟的根骨根基,卻是不用說了,我等師尊都說好的人,還能差麼?奈何師弟剛入道門,身上缺少 一些應景的物事,師兄我別的本事沒有,頂尖厲害的法寶也沒有,但是其他那些上品法寶,卻是要多少有多少。唔,這裏先送師弟一百件各色法寶,拿著玩玩吧。”

  珠光寶氣、琳琅滿目,一百件各種各樣攻擊、防禦、佈陣、容納器物等等功能不同的法寶‘嘩啦啦’的被多寶道人從袖子裏倒了出來,盡數灌進了夏頡手腕上的那手鐲中。夏頡臉上肌肉都笑得發傻了,多寶道人,多寶道人,這個名號果然不虛啊。

  赤精子臉色有點難看,多寶這一手,分明就是在和自己師兄弟賭氣麼?

  廣成子卻是心中暗笑,對這件事情不以為然,多寶道人送給夏頡的那一百件法寶,放在其他地方,可以讓人搶破了頭,但是比起廣成子的那柄煉魔劍來說,實在 是不值一提。一劍出而百寶碎,廣成子有那個自信,他是誰啊?廣成子,闡教第一金仙!他的法寶,注重的是品質,而不是和法寶販子一樣,身上帶著數萬件各色法 寶到處炫耀。

  臉上帶著微妙的笑容,廣成子坐在那裏靜靜的喝茶,一言不發。

  金光道人看到廣成子那等微妙的笑意,頓時臉色就變得益發難看了。他感覺,廣成子還是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師兄給夏頡的那一百件法寶。轉而,他就想偏了,他認為廣成子心裏還在嘲笑自己扁毛畜生出生!越想越是惱怒,金光道人心中魔頭可就起來了。

  多寶道人也看到了廣成子那似乎高高在上的笑容,不過他沒吭聲,他自己知曉自己的弱點,諸多法寶太多,反而沒一件是頂級貨色,質地上的確沒辦法和廣成子的煉魔劍相比。所以多寶道人只是坐回了原位,臉上帶著笑,一言不發。

  但是多寶道人和金光道人臉上的表情不對勁,落在烏光真人和滄風這群截教門人的眼裏,可就有了其他的意思在裏面了。於是乎,他們對似乎高高在上的廣成子和赤精子,也是起了怨憤之心,一絲裂痕,不知不覺的在雙方之間產生了。

  夏頡感覺到幾個老道之間的味道很有點不對勁,他連忙岔開話題:“如此,我們就來考慮一下,在什麼地方建立那莊園才好。唔,要容納未來的眾多門徒,可不是輕鬆的事情,這勾當,可要好好的計畫一下才好。白,去把安邑附近的地圖拿來。”

  白正要起身呢,那邊刑天大風滿臉紅暈的沖了進來,分明宿醉未醒的他大咧咧的朝著大廳內的幾個老道胡亂行了一個軍禮,大聲吼道:“哈哈哈,諸位先生好, 可好久沒見了?唔,夏頡兄弟,陪我們兄弟去走一趟,今天可是我們黑厴軍、玄彪軍重新在安邑開府的日子,怎麼說,你也要去替我們撐住場面。”

  一邊強行拉著夏頡往外走,刑天大風一邊咕噥道:“每支軍開府,都有其他各軍的人上門搗亂哩,不就是動手打架麼?不怕,不怕!這次狴、犴,可都要按照家主的吩咐,給我們撐腰的。”

  夏頡無奈,只能倉促的和廣成子他們道別,就被刑天大風拉了出去。白看到這種模樣,連忙跳起,又蹲坐在了夏頡肩膀上,耀武揚威的出門去了。

  這邊,幾個老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大感無趣,同時化為清風飄散。

  就聽得金光道人在那裏忿忿的吼道:“你們看不起扁毛畜生,我金光還非要把那幾個扁毛畜生給調教好了,到時候你們不要被他們打得哭天喊地才好!”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8 09:42:44

第七十五章 開府

  大夏軍部也叫輔公廷,正是刑天厄日常處理軍隊事務的地方,卻不過是一座就在王宮的西牆角落外,一棟占地五畝左右的小小四合院般的建築。正中那長寬不過三丈的大廳,就是刑天厄的個人辦公場所,兩翼那兩排長長的廂房內,則是軍部下屬各支軍隊的軍尉辦公席位。所有房屋都清一色的用漆黑的石塊搭建,石塊也沒有經過 任何打磨,就是原本的粗糙本色,整個院子就在陰沉陰森中,透出了一股暴戾凶蠻的狠勁來。

  軍部的正門外,是一排旗杆,上面飄揚著數十面軍旗,每一面軍旗,都代表了大夏軍部所屬的一支軍隊。其中兩根旗杆上空蕩蕩的,正缺少了黑厴軍和玄彪軍的旗幟。這所謂的開府,也就是升起夏王所賜的軍旗,幾個軍尉去屬於自己的房間內坐定,把自己統帥的軍隊所有的典籍文本都放置進辦公場所,這就算是正式在軍部 標明立號了。

  而作為大夏軍部的一項傳統,雖然沒有任何一任輔公正式的承認過這件事情,但是所有軍尉都默認的規矩就是,新上任的軍尉開府時,一定會受到來自其他各軍的挑戰,贏了自然是臉上大有光彩,輸了其實卻也無妨,無非是輸一頓酒席的東道,可是這臉面,就徹底被拉下來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兩名剛剛得到正式承認的軍尉,對於這件事情自然是緊張得很。他們的黑厴軍、玄彪軍中,並沒有什麼太厲害的高手坐鎮,怎麼能和其他各軍那些強得離譜的將領比鬥?所以他們匆匆的拉上了夏頡,就是想要依靠夏頡那強橫的肉體、恢復力驚人的土性巫力、尤其是他腦海中來自于前任天巫的那浩淼無邊 的巫法巫咒,爭取能創造出一兩場的奇跡來。

  雖然刑天狴、刑天犴都被刑天厄下令要去幫他們應付來自其他軍隊的挑戰,但是刑天狴他們願意出多大的力氣還是一個問題,刑天大風兄弟幾個,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他們身上,一切還得靠自己軍中的人不是?

  精心從軍中挑選了一批強悍的士兵帶在身邊,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兩帶著自己兩軍中的所有的軍官,一路到了軍部正門處。

  夏頡很有興致的看著大夏的軍隊是如何開府議事的。

  手續卻也不繁瑣,首先是派出了一名都制進軍部的大門,向坐在軍部正廳的刑天厄稟告黑厴軍、玄彪軍正式開府的事情。刑天厄允諾後,自輔公以下,軍部所有的司、令官員盡數排著整齊的隊伍走出正門,刑天厄揚聲叫了一聲:“升起軍旗來。”

  黑厴軍的黑底紫紋軍旗、玄彪軍的黑底白紋軍旗被升上旗杆,旁邊幾個面目兇橫的士兵隨手抓過了在旁邊囚車中鎖著的一百名奴隸,一刀刀的把他們的頭顱斬下,幾個大巫在那旗杆下念誦起巫咒,頓時那些奴隸的血全部飄起來,倒卷去了兩面軍旗上,把那旗幟塗了厚厚一層血漿,這簡短的儀式就算正式完成了。

  刑天厄把一整套的權杖、令旗、軍印等物交給了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這就表明他們有了大夏官方承認的身份,可以正式的按照黑厴軍尉和玄彪軍尉的官職,發號施令以及採辦軍需用品之類的事務了。黑厴軍和玄彪軍,這兩支被刑天兄弟幾個統帥了十幾年,在外征戰廝殺了數百場大小戰鬥的軍隊,也終於得到了大夏王庭和 軍部的認可。

  刑天羆在夏頡身邊低聲抱怨:“就黑厴軍和玄彪軍好欺負,每次一旦練出了一批精兵強將,立刻都會被調走補充去其他的各支軍隊去,新兵營給我們訓練士兵,我們卻又是給整個大夏的軍隊提供能征善戰的士兵哩。”

  刑天磐也在嘀咕:“沒辦法,熬吧,等我們熬成了其他幾軍的軍尉了,也就出頭了,到時候自然有倒楣鬼接手我們的職位。唔,還指望諸位叔伯不要下手太狠,派幾個一般的人物出來挑戰就是了,可千萬不要親自下場啊。”

  這站在大夏軍部門口觀看開府儀式的將領和軍部官員,全部都是刑天氏的族人或者親戚,這些輩份都比刑天大風他們高出一輩兩輩甚至三輩的刑天家長輩,一個個正笑得無比的陰險,不斷的給自己屬下的軍官使眼色,似乎在安排出場的人選。

  刑天厄站在軍部門口的臺階上,義正辭嚴的向刑天大風兄弟兩個說道:“爾等如今身為大夏軍尉,職責之重,出乎你們想像,萬萬不能再和以前那般,輕佻跳脫,不把軍職當作一回事情。如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向諸位長輩多多請教,千萬不能疏忽大意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轟然應諾,把那軍尉的權杖往身上一掛,大印往懷裏一揣,兩兄弟算是正式的熬練出來了,總算是在大夏軍隊中有了自己的一份權力。雖然這黑厴軍、玄彪軍的戰鬥力差勁了一點,做這兩軍的軍尉也憋屈了一點,老兵也不斷的被其他各軍挖走,可是畢竟也是軍尉啊?和自己的那些叔叔、伯伯、祖父的, 也算是平起平坐的官職了。

  夏頡正看得好玩呢,刑天厄已經袖子一甩,抬頭看了看天色,哈哈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去面見大王,把西疆的戰士和北方胡羯人的異動向大王稟告了。唔,天氣暖了,北方的積雪化開了,胡羯人怕是又要南下劫掠了,這次可要好好的教訓他們一番才是。”

  說道這裏,刑天厄跳上一側自己親兵牽來一條金甲暴龍,‘轟轟轟轟’的一路朝王宮正門去了。那軍部的官員以及各軍的軍尉,凡是刑天家的親戚,全部跟著刑天厄跑得乾乾淨淨,留在軍部的,就是各軍那些不屬於刑天家族的將領。

  這些資格比起刑天兄弟他們老了不少的將領一個個嘻嘻哈哈的朝夏頡他們圍了上來,一名領制首先就朝著人群中塊頭最大的夏頡挑了一下指頭:“新來的,和本軍候較量較量,看看你們黑厴軍可有什麼高手?聽說你們在西疆幹得不錯,可不是吹出來的罷?”

  一邊向小姐挑戰,那領制一邊釋放出了龐大無比的氣息朝著夏頡他們沖了過來,那起碼是七鼎大巫以上級別的氣息,讓夏頡以及身邊的刑天羆、刑天磐兄弟幾個,臉色一白,彷佛被暴風吹卷的落葉一樣,‘嘩’的一下就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十幾步。夏頡額頭青筋暴跳,死死的頂著這股威壓堅持了一次呼吸的時間,突然就 ‘哇’的一口鮮血噴出,居然已經被那領制浩浩蕩蕩不斷吹拂而來的氣息震成了內傷。

  刑天大風在旁邊氣得亂磨牙,黑厴軍、玄彪軍中最厲害的,不過是二鼎大巫的水準,可是這名暴熊軍留守安邑的領制,估計還是一個催促糧草的角色,居然就有七鼎以上的實力!就這一名領制,就能輕鬆的幹掉在場的黑厴軍、玄彪軍的所有將士,估計還不用一頓飯的時間就能輕鬆的殺完,還不用吐粗氣的。

  夏頡也心中愕然,這也太離譜了罷?雖然知曉黑厴軍、玄彪軍和其他的軍部直屬軍隊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也不至於這樣罷?第一個出來挑戰的就是這樣的高手,怎麼可能勝下來?

  更加讓夏頡感到無奈的,就是軍部如今直屬的那些大軍,基本上都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或者交戰或者駐守,留守在安邑軍部的,都是一些調動軍械、糧草、後勤雜役之類的將領,真正的高手,全部在外地呢,可是就這麼一批軍官,隨便站出來一個,都有七鼎以上的實力!

  刑天大風已經氣得跳了出去,大聲叫嚷道:“諸位叔伯,這也不用打下去了,就算要掂量我們黑厴軍、玄彪軍的分量,起碼也要派出實力相近的對手罷?”這些留在軍部門口的將領雖然都是外姓,但是都對刑天家忠心耿耿,跟隨刑天家的老人一生征戰,刑天大風以叔伯稱之。

  一名滿頭白髮年齡極大的都制笑嘻嘻的從臺階上走了下來,雙手抱在胸口笑道:“大風,你娃娃幾個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不要說我們這些老人欺負你們,你先說,怎麼比劃?總之你們今天輸了,西坊裏最好的樂館,三天三夜的酒錢你是要出的。”

  夏頡長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激動不已想要衝出去給那老都制抓個滿臉傷疤的白,退後了幾步,低聲的問刑天鼇龍道:“這新軍尉開府,曾經有人贏過沒?”

  刑天鼇龍壓低了聲音,低聲嘀咕道:“聽說從來沒人贏過,聽說數百年前曾祖他第一次在軍部開府的時候,照樣被揍了個滿頭包。可是不管怎樣,總不能輸得太難看啊?總要贏個一兩場不是?可是他們隨便出來一個,都可以橫掃我們兩軍在場的所有人,這還有得打麼?”

  夏頡看向了刑天狴,在巫殿修煉擁有了六鼎巫力的刑天狴,也許還能和這些老將領打個平手?可是這些將領都是屍山血海中滾過來的,戰鬥的經驗多豐富啊?夏頡並不看好刑天狴出場的結果。

  刑天狴看到夏頡在看自己,連忙搖搖頭,退後了幾步。那邊刑天犴更是無比堅定的往旁邊一側身,這意思就是說,你們黑厴軍、玄彪軍自己派人出場罷,他可沒有那麼偉大的情操,為了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就出場去被人揍的。答應了刑天厄出手相助是一回事,真要他們上場被這些老軍人打個遍體鱗傷的,可又是另外一回 事了。

  那邊刑天大風咬著牙齒哼哼道:“我們兩軍的狀況,莫非諸位叔伯不知曉麼?如果諸位要掂量我們的實力,也得選和我們一樣的年輕人罷?”

  話剛說道這裏,一名身穿齏犼軍鐵青色皮甲的青年立刻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大聲嚷嚷道:“大風,你看教誰來和我比劃一下?嘿,新軍尉開府,總要吃一頓殺威棒,我是這裏實力最弱的,我也不使巫力,你看派誰出場?”

  那老都制立刻點頭笑道:“好啊,就是這樣,不許使用巫力,純粹就用那一把子力氣比劃一下就是。嘿嘿,怎麼說我們也要遵守安邑的規矩嘛,鼎巫以上,不許在安邑胡亂動手,嘿嘿。”

  那青年嘻嘻哈哈的朝著刑天大風行了一禮,靈活無比的在空地上翻了幾個跟頭,穩穩的站在地上,朝著夏頡他們這邊笑道:“來來來,我是齏犼軍轄校赤椋!過了今天,我也要被調去黑厴軍任職,今天正好和諸位好好的過過手,以後可就沒今天這麼好的機會啦。”

  刑天大風指著那赤椋大罵:“赤椋你這廝,每次喝酒的時候你來得最快,這次落我的面子,你怎麼也是第一個跳出來?”

  赤椋嬉皮笑臉的沖著刑天大風笑道:“不是我,就是其他幾位大叔先上了,若是他們出手,怕是,嘿嘿,怕是他們只用蠻力,你也找不出能對付的人來。還能是誰?只有我還能給你們留下一點面子啊。”

  那老都制和那領制都笑哈哈的退了回去,一眾將領興高采烈的揮動著拳頭笑道:“沒錯,沒錯,赤椋出手可是最合適不過。這娃娃也才一鼎的水準,卻在南疆也打過幾年大仗,正好看看你們黑厴軍、玄彪軍有沒有軟蛋在裏面。”

  刑天大風立刻把目光看向了夏頡,夏頡如今的實力,正好和赤椋打個對臺戲。刑天大風更是信任夏頡的經驗會勝過赤椋這小子,可以穩穩的吃定了這個自幼起就跟自己調皮搗蛋的傢伙。刑天玄蛭則是在一邊低聲盤算道:“好啊,總算是要給我們兩軍一些得力的人手了,赤椋這小子,正好率領斥候大隊!可惜,怎麼非要調他 去大哥那裏?我這裏也缺少中用的人啊。”

  點點頭示意自己領會了刑天大風的意思,夏頡擦了擦嘴上的血絲,把白放在了地上拍拍他腦袋示意他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不要亂動,夏頡邁開步子上前,大聲道:“赤椋兄弟,我夏頡來和你比劃一下。唔,大家都是兄弟,也不要玩刀弄槍的,我們比劃一下空手的功夫如何?”

  拳頭緊緊的一握,發出了‘劈裏啪啦’的一陣亂響,夏頡嘿嘿怪笑了幾聲,已經死死的盯住了赤椋的眼睛。

  赤椋哈哈笑起來:“夏頡兄弟,可不要說我欺負你,你剛吐血,再比劃拳腳,怕是你勝不過我的。”

  赤椋準確的判斷出了,夏頡的巫力正好和自己相當,都是一鼎偏上的水準,也就是說,兩人的肉體強橫程度和肌肉力量,都應該差不多,正是一對好對手。可憐赤椋卻是不知道,夏頡這個變態,擁有的是二鼎大巫之上的肉身,加之是土性巫力,肉體強橫度更不是一般大巫所能比較的。加之他體內更有極其精煉的先天元氣運 轉,一口氤氳紫氣提起來,肉體力量立刻暴漲十倍以上,他赤椋怎麼能比?

  夏頡哈哈大笑了一聲,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笑意的死死盯著赤椋,淡淡的說道:“試試再說吧。你輸了,請我喝一個月的酒。”

  赤椋用力的點點頭:“就是這樣,如果你輸了,你要請我喝三個月的酒,因為你塊頭是我三個大,你喝得肯定比我多。唔,不用巫力,純粹用拳頭吧。”

  訂好了比鬥的規則,赤椋搖晃了一下腦袋,身體突然好似彈簧一樣彈了起來,一拳朝著夏頡當面轟至。

  夏頡看都不看赤椋的拳頭,任憑那一拳轟在了自己臉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大響,他反手抓住了赤椋的腰帶,右手一用力,就把赤椋整個舉了起來。右手握住了腰帶,左手再順手一叉,就掐住了赤椋的脖子,夏頡大笑道:“好了,吃了你一拳,你卻也被我抓住了,你能脫了我的手,就算是你勝了。”

  赤椋彷佛被野貓抓住的小雞一樣奮力的掙扎了好一陣,終於無奈的大叫起來:“你這蠻子,怎麼這麼大的力氣?我輸得好沒有緣由!大風,你們忒奸猾了些,夏頡的力氣怎麼有這麼大?他的骨肉,也太硬了吧?打得我的手生疼!”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嘿嘿陰笑,刑天磐幾個哈哈大笑,刑天狴、刑天犴在一側默不作聲,而那群軍部的將領則是鼓掌大笑,肆意的跺腳歡呼,嘲笑那被夏頡舉在頭頂手腳亂抖的赤椋。

  呵呵一笑,隨手把赤椋放在地上,夏頡伸出了手去笑道:“你的拳頭也很重,怕不有近萬斤的力氣?若是多來幾拳,我也受不住啦。”

  赤椋悻悻然的看了夏頡一眼,低聲嘀咕道:“原來你是土性巫力的,難怪一身蠻力,我是風性巫力,怎麼蠢到和你比拳頭?若是和你比賽跑,你肯定輸給我。” 搖搖頭,赤椋握住了夏頡的手,突然近乎諂媚的笑道:“不過,請你喝一個月的酒實在是太貴了,一天如何?我可窮得狠啦,我不過是一小小的轄校,哪里有什麼錢 請你一個月的?”

  夏頡大笑,搖頭道:“隨你,大家都是自己兄弟,說這些話幹什麼?”

  刑天大風已經大聲叫嚷起來:“我們可贏了一場,那那那那,先說好,我們新開府,可不能和你們打一整天,就打三場,三場過後,若是我們輸了兩場,我們兄弟就請諸位叔伯去西坊喝酒。若是三場中我們贏了兩場,這個嘛,嘿嘿,我們黑厴軍、玄彪軍所有軍官的酒錢,就要諸位叔伯出了。”

  那幾個年齡最大的將領相互看了看,同時罵了一句髒話。這刑天大風忒奸猾了,眼看得夏頡勝了一場,立刻定下規矩三局兩勝,自然是對他有極大優勢的。不過,這些老將領怎麼能和刑天大風計較呢?咕噥了幾句,他們認可了這個比法,只是,他們卻不會讓到手的酒錢飛出去呢。何況新軍尉開府要被人痛宰一頓,這是軍 部的傳統,如此優良的傳統,怎麼能突然斷裂呢?

  幾個老將湊在一起嘀咕了一陣,立刻就派了一名年輕將領出來。

  這將領和赤椋一樣,也不過是一鼎以上的實力,顯然這些老將不願意落一個以巫力欺負年輕人的名頭。只是這將領手上提著一張長弓,朝夏頡行了一個軍禮後笑 道:“夏頡兄弟,不如你們也不用換人了,我就挑你比劃一下吧。”他笑了笑,朝刑天大風看了一眼後說道:“以前的規矩,可是新開府的軍尉屬下,全部要被挑戰 一遍的,每個人都要打上十幾場才算完,既然黑厴軍尉說了只比三場,卻也可以,不過這挑選人的權力,就應該歸我們罷?”

  刑天大風面無表情的認真點點頭,可是心裏卻笑開了花。

  夏頡也在肚子裏一陣的悶笑,莫非眼前這人要和自己比箭麼?自己的射日訣雖然修為不高,但是弓箭之技卻是已經出神入化了,這畢竟是大神後羿傳下的弓術啊,怎麼會輸給一個不已弓箭擅長的大夏軍官?

  卻聽得那人笑道:“末將候丙,想要和夏頡兄弟比較一下弓箭之技,不知夏頡兄弟可會用箭?”

  那一群老將早就哄笑起來,一般來說,土性巫力的巫武力量極其龐大,最擅長使用的就是大斧重錘,怎麼說也不會擅長弓箭的。這些老將心裏得意,你刑天大風使詐贏了第一場,他們就要用更無恥的手法,贏下第二場。

  同樣面無表情的夏頡含糊的說道:“會,會使一點,不知候丙你想如何比劃?”

  候丙笑了笑,隨手從地上抓起三塊碎石,猛的丟上了天空,隨後三道箭影呼嘯而去,把那三塊飛起近百丈高的碎石射成了粉碎。候丙聳聳肩膀笑道:“夏頡兄弟,你若能按這樣子做到,我就認輸了。”頓了頓,候丙實在是忍不住的大笑起來:“可要我借弓箭與你?”

  搖搖頭,從手鐲內掏出射日弓以及十二支長箭,在候丙以及一眾老將呆滯的眼神中,夏頡抓起十二塊碎石丟上了天空,十二道箭影無聲無息的滑過空氣,把那碎石打成了粉碎。夏頡無比憨厚的看著候丙笑道:“唔,我自幼就習練弓箭的,當年在村子裏,我可是打獵的一把好手。唔,按照規矩,我們應該勝了罷?應該是諸位 花錢,請我們黑厴軍、玄彪軍的兄弟們去西坊快活三天三夜了。”

  軍部的所有將領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他們看著夏頡那無比憨厚的笑容,都有一種恨不得掐死他的衝動。

  刑天玄蛭矜持的走了出來,微笑道:“多謝諸位長輩和兄弟的盛情了,這去西坊麼,可要找個最貴的園子才好。”他已經開始磨刀霍霍。

  赤椋呆了半天,突然尖叫起來:“不成,不成,大風,玄蛭,你們耍詐,這結果我不認,我不認。按照原來的規矩來,按照原來的規矩,總要把你們都打爬下了才好。幾千年了,都是新開府的軍尉請人喝酒,怎麼能讓你們破了這規矩?”

  那幾個資格最老的將領突然人間蒸發,刑天大風已經找不到他們的蹤影。那些年輕一點的將領紛紛叫嚷起來:“沒錯,沒錯,可不能讓他們壞了規矩。來來來, 夏頡兄弟,我來和你比一套拳腳。”一個身材比夏頡更加雄偉的黑壯大漢,已經抖動著渾身的肌肉,大步的走了出來。他人還在幾丈開外,一股龐大的氣息已經籠罩 了全場。又是一個鼎位高得嚇人的高級將領。

  夏頡乾澀的苦笑起來,眼前這大漢的肉體,分明比他強悍了不知道多少倍,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怎麼可能贏?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在那裏舌頭都快要生出蓮花來,想要勸說這些同僚放棄那種不認賬的無賴行徑。但是當整個軍部的所有留在現場的上千名將領都變成無賴的時候,刑天大風他們也無技可施了,在拳頭的暴力威脅下,他們只能被動的把三局兩勝制修改成了三百局滿場制!

  三百場?

  足夠這群軍部的無賴把黑厴軍、玄彪軍所有校官以上的將領都揍個鼻青臉腫的了。

  夏頡就第一個,被那黑大漢一拳打飛了出去,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力量。

  ‘砰’的一下,夏頡剛剛落地,嘴裏還掛著血絲呢,那邊突然傳來了譏誚不屑的聲音:“聽說今天黑厴軍、玄彪軍開府?唔,怎麼看來看去,都是你們刑天家自己關上門來湊熱鬧呢?怎麼樣,本天候領了雨師軍的幾個兄弟來湊個熱鬧,大風軍尉、玄蛭軍尉不會反對吧?”

  夏王十三王子厲天候袞穿著一身合題的紫色魚鱗細甲,身邊跟著幾個頭上剃得光溜溜,只在頭頂正中留下了一隻小辮子的大漢,身後跟著數百名護衛,滿臉驕傲的走了過來。

  指著身邊的那幾個容貌奇特的大漢,袞無比得意的笑道:“胡羯人給本天候送來的奴隸,一手刀法還算不錯,本天候可憐他們,把他們送進了雨師軍,這也符合新軍尉開府的規矩吧?他們代表雨師軍,想要和黑厴軍、玄彪軍的諸位比劃一下。”

  一條胡羯大漢冷笑一聲,手上突然一團精光一閃,一道刀氣已經劈出了數十丈遠,把遠處一名正好經過的,畏首畏腳的奴隸劈成了兩段。這胡羯刀手肆無忌憚的運用了超過鼎位的強大力量,立刻就讓附近那極其濃郁的天地元氣劇烈的波動起來。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8 09:45:10

第七十七章 巫盗

  周天星光燦爛。安邑城四角的四座高大山峰所組成的匯靈大陣,把周天星辰的力量以及方圓數萬里的地氣盡數彙聚過來,一縷縷拇指粗細的銀光在安邑的上空蕩漾,那儘是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元氣。安邑城方圓數百里,靈氣的密度已經是最上好的洞天福地的千倍以上,在此修煉的效率,也是其他地域的巫或者各類修士所不能想像的。

  強大的星辰之力在空中肆意波動,直接帶來的後果就是,夏頡面對著厲天候袞的府邸裏那座‘七殺點星陣’,徹底沒了辦法。

  早晨突然出現在夏頡和履癸面前的那大巫,正是黎巫旒歆。端著一碗湯藥找白試藥的她,清清楚楚的偷聽到了履癸對夏頡的那些請求,故意弄出了一點動靜,主動的暴露在履癸的面前。一番的裝神弄鬼之後,旒歆用暴力趕走了履癸以及他隨行的一票護衛,立刻抓著夏頡,強行要求參加到這進厲天候的府邸裏偷竊物事的勾當裏來。

  滿臉都是嚮往的旒歆深沉的看著夏頡,用一句疑問句就徹底的封死了夏頡的所有反對言辭:“難道你不覺得,我身為黎巫,卻幫你去偷盜一名可憐的天候的東西,是你的運氣麼?夏頡,你看我多關照你呢?這碗藥湯,不如你喝下?”

  摸不清旒歆來歷的履癸,對這個輕鬆的就打翻了連同自己在內的數百名巫武、巫士高手的大巫,他只能是心懷忐忑的任之隨之,哪里敢多說什麼廢話?他只能期望夏頡安慰他的話語是真的,那就是這個莫明其妙突然出現的大巫,是夏頡最最親密的好友,是萬萬不會出賣他們的。他更是只能暗自祈禱,這個形跡古怪的大巫,能夠幫夏頡順利的取得他想要的東西。

  原本,求夏頡幫自己出手盜取袞府邸中的那件要害物事,履癸是沖著刑天家的一些隱私武力去的。那些秘密的武裝中,盡有那種藏蹤匿跡的高手,成功的可能極大。而黎巫旒歆聽得了履癸的計畫,卻是大包大攬的把這事情兜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如今出現在厲天候府邸外的夜行盜賊,就是夏頡、黎巫和白,兩人一獸。夏頡身穿黑色緊身衣,外披一件普通的黑色皮甲;黎巫渾身黑袍,臉上還緊緊的蒙上了兩三層黑紗,只露出了一對骨碌碌亂轉的眼睛;至於白,可憐的貔貅被黎巫一碗湯藥灌進肚子裏,渾身毛皮立刻變為紫黑色,在夜間卻也不見得顯眼。

  蹲在厲天候府外的一株大樹樹杈上,黎巫全身縮成了一團,右手五指指指點點的盤算了好一陣子,朝著厲天候的府邸比劃了又比劃了,最終氣惱的一掌拍在了那樹杈上,腦袋扭了過去,無比鬱悶的哼了一聲。

  “唔,這是七殺點星陣,彙聚了周天凶煞之氣最盛的十三顆大星,把它們的命相之力彙聚而下布成的巫陣。”夏頡摸著自己下巴,很感興趣的看著一副惱怒模樣的黎巫。

  “我當然知道這是七殺點星陣,天巫殿十大星陣中排名第十的陣勢。只是,怎麼破除?”

  “你是黎巫啊?你難道不行?”良久的沉默之後,黎巫左手食指、拇指狠狠的在蹲在她身邊的夏頡大腿上掐了一把,極其憤怒的低聲罵道:“如果是我黎巫殿的陣法,我早就破掉了。可是這是天巫殿的星陣,我怎麼會解開?要我破掉它容易,解開它麼,除非是天巫殿的大巫,通曉這巫陣的星圖,還要明白眼前這陣架設時的天機地理才有可能。我是黎巫啊,你以為我是天巫不成?”

  眼裏綠光一閃,黎巫突然一手掐住了夏頡的脖子,很興奮的低聲叫嚷道:“差點忘了,有你在,就等於半個天巫在場。快,把天巫殿十大星陣的星圖都交出來!”

  反手一掌拍掉了黎巫的手,夏頡哼道:“旒歆大人,請你注意,你是堂堂巫教九大殿主之一,地位最尊貴的黎巫,怎麼就喜歡做這種雞鳴狗盜的勾當?去人家府裏偷東西,很有趣麼?當著我的面,把混天候一拳差點打吐血,你莫非以為,混天候查不出你的身份來?”

  冷笑了一聲,黎巫高高的昂起頭來,嘀咕道:“我樂意,你又能奈我何?混天候履癸?他還不是大王,輪不到他在我面前搗鬼。至於這偷東西麼,為什麼你來得,我就來不得?”

  夏頡歪歪嘴巴,從口袋裏掏摸出了一方銀色原玉,低聲抱怨道:“你可是黎巫啊,這偷東西的勾當,你參合什麼?”一邊抱怨,他隨手把那原玉捏碎成了無數細小的玉片,用純粹的精神力在上面烙刻上了密密麻麻一層層複雜的巫咒。那巫咒剛剛成形,就立刻和天空的周天星辰之力遙相呼應,散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華。

  死死的盯著夏頡手上的玉片好一陣子,黎巫這才長吸了一口氣,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命令道:“你還是大夏的將領,你偷得,我就偷不得麼?唔,記住,天巫殿十大星陣的星圖,回去了就給我送到黎巫殿去,否則,哼哼。”冷笑了幾聲,黎巫歪著腦袋瞪了倒掛在身邊一根樹枝上的白一眼,白渾身一個哆嗦,腳一軟,就差點沒摔下了地去。

  黎巫沒有計較夏頡的不客氣,她對他很有興趣。

  怎麼說呢?

  一個幸運的野蠻人,隨手幫了一個擁有惡劣的作風,喜歡找虐待的,在大夏巫教中身份都是數一數二的老怪物,突然就平步青雲,被那沒人敢招惹的老怪物列為了重點保護對象。

  僅僅如此,也就罷了,那老怪物雖然實力和勢力都無比龐大,卻是不出世的,對這個幸運蠻子的關照,並不會在巫教中造成太大的震盪。可是,更加幸運的就是,這個蠻子居然在天巫殞命的時候以射日訣,搶走了前任天巫的全部智慧烙印!

  對於無比重視傳承之道的大夏巫教來說,夏頡的身份在那一刻就有了改變,幾乎可以算是前任天巫的關門弟子。僅這個身份,就足以讓這個幸運得無法形容的蠻子,成為在安邑街頭可以橫行的角色。

  但是,如果僅僅是這兩個原因的話,出身來歷比夏頡更加了不得的黎巫,也不會正視他一眼,大夏巫教中藏龍臥虎,厲害的人物多了去了。可是,這蠻子身邊,卻正好跟隨著一條無比稀罕的白貔貅,這就讓黎巫對夏頡有了足夠的興趣。進而她愕然發現,夏頡是唯一的一個知曉了她身份後,還敢對她呼呼喝喝不當回事的人,尤其他還是一個男子。

  自幼在巫殿中被無數年老的大巫撫養大的黎巫,對這個蠻子,自此有了很充分的感覺。

  尤其,當她發現,夏頡居然要幫著一個王子去偷另外一個王子的東西,竟然是這樣好玩的事情,她還能不參一手麼?

  黎巫很罕見的沒有計較夏頡對自己不客氣的態度,只是饒有興致的縮成了一團,雙手抱在胸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夏頡在那裏把一手手天巫殿秘傳的巫訣刻畫在了那些玉片上。對於巫咒擁有極高天分的她,拼命的記憶著自己所見的每一個巫訣。籠在袖子裏的兩隻手在偷偷摸摸的比劃著,在那裏畫出了同樣的巫訣,感應著那巫訣中引發的獨特的星辰巨力。

  猶如水波一樣透明,一圈圈清晰可見的純粹的精神力從夏頡眉心不斷蕩漾出來,在那些玉片上把一手手極其複雜的巫咒刻劃了進去。每一手巫咒都由數十,數百,乃至數千個複雜的巫苻組成。將如許複雜的巫咒刻進不過拇指指甲大小的玉片中,需要消耗的精神無疑是極其龐大的。

  黎巫眼睛裏面帶著一絲笑意,雙手托著下巴,想要看夏頡出醜。

  同時在近百片玉片上刻畫巫咒,每一瞬間都有數十個巫苻被刻進那玉片中,這對施展巫咒的人要求極高。細緻入微的控制力、強大綿綿不絕的精神力、堅韌不受外界打擾的心境,三大因素缺一不可。一名巫力不過是一鼎水準,大巫中實力最弱的巫,是不可能完成這樣艱巨的任務的。黎巫已經很歡快的低聲哼唱起來,不斷的嘰哩咕嚕道:“把星圖教給我,教給我,我來制解陣的星訣嘛。”

  夏頡臉上肌肉紋絲不動,眉心那水波一樣的精神力波動彷佛恒古以來的流光,不見絲毫衰弱也不見絲毫波動的汩汩而出,一個個極細小、極精緻的銀色巫印,漸漸的出現在那玉片中,組成了很複雜的,讓一旁黎巫都有點皺眉的微型巫陣。

  “祖宗的靈魂在上,諸大天神在上,他可能是一個弱小的一鼎大巫麼?”黎巫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差點沒尖叫起來。夏頡刻畫這些巫咒所耗費的精神力,已經超過了一名三鼎大巫所擁有的全部精神潛力!這就證明,夏頡如果能夠吸收足夠的土性元力萃煉自己的精神力,他將立刻跨入三鼎大巫的行列!

  黎巫的身體有點搖晃,大夏巫教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夏頡這樣的變態:巫穴,也就是眉心穴中蘊含的純粹精神力,居然是自身巫力的上百倍的強度!擁有這樣強大精神力的巫,居然沒有及時的把它轉化為符合自己屬性的巫力,而是近乎浪費的放之任之。

  大夏的巫,只有拼命壓榨自己的先天潛力,將每一份精神力的潛質都挖掘出來,不斷修煉為巫力的。他們發愁的是自己的精神力潛力不夠,空有安邑城浩大的元力,卻無法轉化為可為自身所用的巫力。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一個大巫體內蘊含了如此強大的精神力,卻僅僅轉化了百分之一成為巫力的!

  “蠻子就是蠻子!”黎巫最終只能對夏頡下了這個評價。緊接著,她眼裏冒出了餓瘋了的野狼見到鮮肉的綠光,隨手從寬大的袍袖中掏出了一卷玉質的卷軸,開始翻閱上面記載的各種邪門巫藥,盤算著是否可以利用夏頡這樣古怪的、罕見的、珍稀的材料,再去試驗幾種藥效。

  夏頡眼角餘光看到了黎巫眼裏冒出的綠光,不由得心裏一陣哆嗦,神識波動了幾下,差點就把幾手巫苻給刻畫錯了。手上玉片一陣顫抖,差點劇烈爆炸,夏頡連忙凝聚了全部精神,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製作破解星陣的星訣上。

  西疆戰區時,他成功的將體內的後天真元轉化為先天真氣,道行大進的同時,自身的元神、神識得到了極大的萃煉,對大巫最為重要的精神力暴漲了百倍以上!一直沒有空閒多做修煉的他,只是穩穩的將巫力提升了一個臺階,讓體內巫力更加精純精煉,卻沒想到今日製作破解袞的天候府外的護府星陣,卻在黎巫面前暴露了他如今的老底,免不得又要生出是非來。

  一隻黑色的夜梟無聲無息的從袞的府邸中飛了出來,繞著院子上空盤旋了幾周,突然就朝夏頡他們所在的這柱大樹撲了下來。那夜梟眼睛極其銳利,夏頡手上閃動著的細微銀光,已經足夠讓它看到這不懷好意的躲藏在密集的樹枝中的二人一獸。

  黎巫眼裏綠光閃動了一下,剛要出手禁制住這只用來巡守的夜梟,白已經無聲無息的出手了。它的身體彷佛二兩棉花一樣隨著一陣夜風飄了出去,兩條長臂猛然伸開,已經在空中扭斷了那夜梟的脖子。白的兩條強有力的腿輕輕的在院牆上點了一下,又借力飄了回來,隨後就在黎巫的身邊,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把那夜梟的脖子咬了下來,張開大嘴就是一通狂吸。

  皺了一下眉頭,黎巫的小臉整個皺了起來,朝著另外一側挪動了一下身體,唯恐白身上的血糊在了自己身上。一不小心,黎巫卻是緊緊的和夏頡貼在了一起。

  身體劇烈的哆嗦了一下,黎巫突然長身而起,彷佛一條幽靈,飛快的飄到了夏頡頭頂上的那根枝椏上去。正在製作解陣星訣的夏頡,眉心射出的精神波動也是一陣亂抖,就快要完工的星訣差點就爆了開來。幸好夏頡元神穩固,一顆心冷靜異常,這才強行控制自己,一分不差的把最後幾個巫苻打入了那玉片中,頓時手上那些玉片已經化為了純粹的銀色。

  氣惱的瞪了黎巫一眼,夏頡從鼻子最深處噴出了一團冷氣,冷冷的哼了一聲。黎巫眼裏更是凶光閃動,惡狠狠的瞪了夏頡一眼,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作出了就要在他頭上狠狠鑿幾下的動作來。

  無奈的搖搖頭,夏頡用左手拍了一下剛才和黎巫肢體接觸的右肩,猛然想起剛才接觸之時,隔著皮甲和厚厚的巫袍都無法掩過的那一份細滑和柔嫩,他心裏不由得一愣,連忙低聲嘀咕了幾句:“阿彌陀佛,這女人可萬萬招惹不得!”

  黎巫蹲在夏頡頭頂上那根枝椏的梢部,剛要做點什麼來顯示自己身為大巫的威嚴,猛不丁的聽到了夏頡嘴裏嘰哩咕嚕的自言自語,頓時好奇的問他:“阿彌陀佛?這是什麼意思?你們用來罵人的話麼?你想死不成?”

  呃!夏頡無奈的抬起頭來,露出了比鬼還難看的笑容:“這阿彌陀佛,是問好的話。嗯,意思就是說,一切準備好了,你準備好動手沒?”

  飛快的瞥了一眼夏頡手上那近百片細小的星訣,黎巫又飄到了他身邊蹲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喝道:“不就是偷偷的進厲天候的家裏取東西麼?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你解開這星陣,我就有辦法讓府邸裏所有的巫都失去知覺,實在是太簡單。”

  “唔!”朝黎巫點點頭,夏頡身體一長,就要跳向前方數丈外的院牆。

  黎巫卻一手拉住了夏頡,用力把他按在了枝椏上,一對漂亮的大眼睛睜得老大,很是不客氣的說道:“記住,把天巫殿十大星陣的星圖到時候全部送去我那裏。呵呵,我想進天巫殿的丹殿,已經有好幾年了,可惜就是解不開他們天巫殿護殿的星陣啊。”

  夏頡愕然,看著黎巫抱怨道:“你去天巫殿丹殿作甚?黎巫大人,旒歆大人,我對星陣的所有知識,都來自于前任天巫,你要我轉手就把天巫殿的最高機密全部賣給你,這也太過分了吧?”

  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學著夏頡的姿勢很不雅觀的聳聳肩膀,黎巫歪了一下腦袋很是惡意的笑起來:“大夏巫教中的所有巫藥,有一百七十二種丹方是我黎巫殿沒有的,全部藏在天巫殿最隱秘的丹殿中。呵呵,收集所有的巫藥藥方,這可是我很小時候的夢想!你以為,從天巫那摳門的老不死手上勒索幾顆丹藥,很容易不成?”

  嘿嘿的笑了幾聲,心情越來越輕鬆的黎巫差點就大喊大叫起來:“只要有了那一百七十二種丹房,我起碼可以在那些丹方的基礎上再制出數百種新的巫藥,這是多大的。”

  黎巫的語氣突然一滯,異常憤怒的低聲咆哮起來:“夏頡,白,你們給我記住今天的事情。”

  夏頡和白根本沒聽黎巫的自言自語,一人一獸兄弟兩個早就跳了出去,趴在了厲天候袞的天候府牆頭上,探頭探腦的朝牆內打量起來。

  憤怒的一腳跺在了自己立身的枝椏上,把那一條尺許粗的樹幹震成了粉末,黎巫身體化為一團黯淡的綠色虛影,猛的閃到了夏頡的身邊。她憤憤不平的低聲吼道:“夏頡,你給本巫記住,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黎巫說話的時候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開!你給我記住,你這是對黎巫,對整個黎巫殿的冒犯,我遲早要找你算這筆帳。”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8 09:45:34

  夏頡隨手一抓,把黎巫拉得趴在了那兩尺多厚的牆頭上。他無奈的盯著黎巫,低聲歎道:“黎巫大人,我們是來做賊的。我們是做賊啊,是偷東西,不是做強盜。我們是偷,不是搶。您這樣站在牆頭,怕天候府內的那些護衛看不到您還是怎麼?”

  伸出食指,狠狠的對著夏頡的腋下捅了一指頭,黎巫咬著牙齒低聲喝道:“賊?本巫怎麼可能做賊?”

  用那種既然做了某種職業就千萬不要再立牌坊的表情古怪的看了黎巫一眼,夏頡低聲歎息道:“那麼,黎巫大人,您現在這個樣子是在幹什麼呢?半夜來拜訪厲天候麼?唔,厲天候還不值得您親自上門拜訪罷?”

  黎巫徹底啞然,含糊的咕噥了幾句,居然就這麼輕鬆的放過了夏頡。頃刻的功夫,她又興奮起來,一對眸子已經變成了綠油油的,一絲絲極其淩厲的青色寒光在眸子深處不斷的閃動,黎巫很是激動的說道:“好了,我是來做賊的又怎樣?唔,這罩住了整個府邸的星陣,你怎麼解開它?”她躍躍欲試的伸出了右手,輕聲道:“若是你的星訣無用的話,我可要直接把這星陣給粉碎掉了。”

  再次的沒有了言語,夏頡低聲歎息了一聲,一股巫力注入了手上的星訣中,近百片銀色的玉片紛紛飄了起來,急速的飛上了高空,一陣的盤旋,已經按照他計算的方位,鎮住了厲天候府上空七殺點星陣的所有星位。

  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條黑色的手絹,緊緊的蒙住了自己的臉,僅僅露了一對眼睛出來,夏頡低聲道:“旒歆,我的巫力不夠,只能解開這星陣一瞬間的功夫,進去的時候,可一定要快。”

  黎巫的心臟突然就這麼無端端的劇烈的跳了起來,她無比聽話的狠狠的點點頭,呼吸有點沉重的說道:“好,聽你的。”頓了頓,她突然又笑起來:“放心罷,就算被厲天候的護衛發現了,我也安排了後手,逃走是不成問題的。”

  “嗯,後手?”夏頡愣了一下,卻沒有問她詳細的情況,雙手結成了一個古怪的巫印,低聲的喝道:“天星轉,封!”他已經引發了天空那佔據了七殺點星陣各大星位的星訣,讓它們構成了一個極小的星陣,就好似一塊石頭投入了小溪一樣,讓溪水瞬間停滯了一下。就是這一瞬間的停滯,厲天候府上空那完美的星陣禁制突然裂開了一個小小的空隙。

  體內的巫力幾乎是被瞬間抽空,夏頡眼前一黑,卻是已經本能的團身翻進了厲天候的府邸內。身體還沒有落地,夏頡已經在空中團成了一個肉球,身體剛剛接觸到地面,他已經急速的翻滾了幾次,無聲無息的幾個跳躍,身體已經隱沒在了牆根附近的一團樹影內。

  緊跟在夏頡身後飄進來的黎巫看得是歎為觀止,她驚疑的低聲道:“這蠻子成日裏做賊的不成?怎麼這動作如此熟練呢?”

  一邊惡毒的揣測著夏頡是否擁有某種副職的可能性,黎巫的動作卻並不比夏頡慢到哪里。她剛剛飄過牆頭,右手上就已經掏出了一個雕琢手法極其拙劣,外表非常難看,材質卻是極品冰玉的藥瓶,隨手拔出了瓶塞,把裏面數十點青色的藥液朝著前方撒了出去。

  那青色的藥液剛剛接觸空氣,立刻化為一蓬蓬青色的霧氣,隨之就消失無形。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氣彌漫在眼前這個巨大的院落裏,幾乎是瞬間的功夫,到處就傳來了人體倒地發出的‘噗噗’聲。

  “呵呵呵呵!”黎巫無比得意的笑了起來:“我親手煉製的‘百草軟龍香’,就算是真正的應龍,聞到了也會渾身癱軟睡了過去,這個院子裏所有的護衛,可不是被我清理乾淨了麼?”

  得意的黎巫回過頭來,突然呆住了。就在她身後三尺的地方,白翻著白眼,嘴裏吐出了一層厚厚的白色泡沫,也癱軟昏睡了過去。在斜後方的樹叢裏,夏頡更是四仰八叉的倒在了那裏,也不知道壓壞了多少花花草草。

  眼裏的綠光猛的熊熊燃燒起來,黎巫氣極敗壞的低聲咆哮道:“無用的廢物,你們,你們怎麼能躺下?”

  一盞茶時分後,腦袋還有點發暈的夏頡搖晃了一下身體,近乎哀求的朝著黎巫拱了拱手:“黎巫大人,旒歆,我們是來做賊的,你用巫藥把這麼多護衛都昏睡了過去,是很好的事情。可是你連同夥都不放過,你也太過分了罷?”眼珠子無法正確對焦的白身體軟遝遝的靠在了夏頡大腿上,對著黎巫連連點頭,表示他絕對贊同夏頡的意見。

  黎巫只是沒吭聲,右手死死的握著那冰玉藥瓶。

  撇了撇嘴,夏頡掃了一眼黎巫手上的藥瓶,含糊的說道:“看你手上那瓶子這麼醜,就知道你藥瓶裏沒放好東西。幸好你的巫藥對自己無效,否則若是我們三個都躺在了這裏,明天可就有趣了,等得厲天候把我們抬到王庭裏去,到時候卻是真正有趣。”

  搖搖頭,不理會氣得七竅生煙的黎巫,夏頡飛快的領著白,對比著手上一張羊皮上畫著的厲天候府的詳細地圖,朝袞的臥房方向摸了過去。

  “哼。”黎巫看了看手上那冰玉藥瓶,低聲說道:“這藥瓶真的很難看麼?可是畢竟是我自己刻的啊。”語氣裏有點傷心的黎巫把那玉瓶塞回了袖子裏,身體化為一縷細細的幽光,緊跟著夏頡飄了出去。

  厲天候府在大街上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很小很普通的宅院。可是經過了巫術的禁制,厲天候的府邸實際上是一個前後十幾進,擁有數十座高大殿堂的宏偉府邸。若是沒有履癸提供的地圖,夏頡他們哪里找得到袞的臥房所在?

  他們侵入的那個院子裏所有的護衛都倒在了地上,而其他的十幾進院落中,到處都有鐵甲護衛在往來巡走。這些護衛步伐隆隆,隔著老遠的就讓夏頡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很輕鬆的就利用樓閣、樹叢、花叢的掩護,避開了這些護衛。伴隨著那些護衛的一些兇猛奇獸,卻被黎巫身上有意無意散發出去的可怕氣息所震懾,就算它們聞到了一些奇怪的氣味,卻哪里敢發出一點聲音?

  如此走走停停,躲過了十幾支巡邏的隊伍,夏頡他們出現在正對著袞寢殿的一間樓閣屋頂上。

  高大寬敞的寢殿外殿卻是燈火通明,袞身穿黑色長袍,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殿的正中,兩側則是盤坐了十幾名容貌怪異不似大夏人的壯漢,一個個正在高聲歡笑,觥籌交錯,對著大殿中翩翩起舞的十幾名近乎赤裸的少女嘻笑不已。

  夏頡趴在屋頂上,看著正在尋歡作樂的袞,低聲道:“夜生活還真夠豐富的,都轉鐘了還不休息呢?”

  黎巫無比好奇的借著屋頂一塊突出的石柱掩住了自己的身形,低聲問夏頡:“安邑城內的巫家,可都是這樣半夜了還作樂麼?”

  扭頭看了黎巫一眼,夏頡有點稀罕的問道:“難道你不知道?安邑城內的巫家、侯爵,若要尋歡作樂,自然是想如何就如何的。唔,他們現在還不睡,卻是讓我怎麼去找履癸要的東西?”

  “哦?這樣啊!”黎巫有點寂寥:“我怎麼知曉?唔,你看,厲天候讓這些女子跳舞,難道我讓黎巫殿那些數百歲的大巫給我跳舞不成?”

  夏頡、白渾身的寒毛同時豎了起來,想像一下那些渾身乾巴巴的大巫近乎赤裸的在那裏扭動著身軀,那是一種多麼可怖的景象。不滿的看了黎巫一眼,夏頡有點好笑的說道:“看不出來你很有說笑話的天賦,只是,剛才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聳聳肩膀,黎巫又掏了個玉瓶出來,同樣是極品美玉的材質,同樣是難看得死的模樣。她輕聲的嘀咕著:“我也覺得不好笑。他們還不睡去的話,我也只能把整個府邸裏的所有人都藥倒了。”在夏頡警惕的眼神中拔出了瓶塞,黎巫皺起了眉頭:“厲天候府裏的友客,怎麼儘是外族人?胡羯的劍客,東夷的箭手,南蠻的武士,就差海人的戰士了。”

  夏頡很隱蔽的用手指點了點大殿中正咱瘋狂扭動身軀的一名金髮女子:“海人的戰士是沒有,但是海人的女奴隸卻有好幾個。嗯,厲天候如此喜歡結交外族的戰士,就不怕大王對他起疑心麼?”

  黎巫冷笑起來:“我懷疑前任天巫是否附體在你身上,怎麼你這樣喜歡計算?厲天候喜歡結交外族人,自然有他的理由,可是關我什麼事?我是來幫你偷東西的,可沒心思理會一個小小的沒有實權的天候的骯髒勾當。”

  右手食指上有一縷幽光射了出來,那藥瓶中飛出了數十點漆黑的藥汁,黎巫手指輕輕的抖動,控制著那些藥汁在空中慢慢飛舞,扭過頭來問夏頡:“不過,履癸到底要你偷什麼東西?這些王子都想做大王,我卻想不到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讓袞失去大王的歡心的。”

  看著黎巫面前漂浮著的那些藥汁,夏頡很無奈的連連歎息:“你參合了進來,可就一點難度都沒有了。唔,厲天候勾結了一些王庭的官員,賣給胡羯精銳的兵器,賣給東夷上好的精鐵,賣給南方蠻族大量的糧食。這些勾當麼,和大王子的商行也有關係,厲天候身邊,應該有一本往來交易的帳本的。”

  “憑這個就能讓大王懲治厲天候麼?或者,履癸還想利用這東西算計盤罟?”黎巫眼睛裏面綠光閃動,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一滴漆黑的藥汁突然急速飛了出去,在附近的一個院子上空化為一團淡淡的黑色霧氣,飛快的朝著下方籠罩了下去。

  “唔,大王並不在意大夏的兵器、軍械被賣給大夏的敵人。”夏頡露出了一絲苦笑:“應該說,賣給胡羯、東夷、南蠻那些物事的最大後臺,就是大王,大王在裏面拿了最大的那一筆利潤,他怎麼會為了這些事情懲罰厲天候呢?”

  “但是。”夏頡冷笑了一聲:“厲天候的帳本上,還記載了胡羯、東夷乃至那些大夏的附庸部族、小國獻上的禮物清單,有些事情大王是不方便親自出面的,這些收受供獻的事情,是厲天候掌管的。據說,最好的數十名美女,卻是被厲天候自己消受了,並沒有獻給大王。”

  他看著黎巫,卻看不到臉被黑紗蒙住的黎巫是什麼表情:“你曉得大王的脾性罷?厲天候扣下了那些禮物中最美麗的女子,這件罪過,就足以讓大王對他施加最嚴厲的懲罰了。厲天候的生意,卻是和大王子也有關係的,說不得大王對大王子也會***不好的心思,這就足夠讓混天候從中取事了。”

  “這樣啊?”黎巫蹲下了身子,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夏頡,輕輕的點點頭:“這麼說來,你取名為頡,如今卻是對得起這個字了。一個隻會殺人,沒有一點腦子的蠻子,的確是不配這個字的,不過你不是那種蠻子。”

  “嗯?”夏頡詫異的問了一聲,黎巫的這話,算是對他的誇獎麼?

  黎巫卻輕笑起來:“你算是我黎巫殿的屬下,如果我心情好,我自然會幫你作些事情。就比如說,你想要借助履癸的力量幫你報復東夷人。只是,你回去告訴他,盤罟向我供奉了數量極大的獻給天神的祭品,若履癸想要得到黎巫殿的支持,就獻上比盤罟的祭品更多的錢物罷。”

  她指著夏頡的鼻子說道:“你可以告訴履癸我的身份,告訴他說,我是因為你的緣故才幫他的,那麼,他就應該表現一點對天神的敬意。”

  咬著牙齒沉默了很一陣子,夏頡作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看著黎巫:“黎巫莫非真的如此關照於我?”

  “呵呵呵呵!”黎巫站了起來,很輕聲的對夏頡說道:“如果你要聽假話呢,那就是我非常重視你,你也許會成為九大殿主之外的第十名大巫。如果你要聽真話,那就是,既然天巫、幽巫、靈巫都已經站在了履癸的身後,那我黎巫殿為什麼要幫盤罟那個註定要倒楣的大王子呢?”

  “什麼?”夏頡心頭猛的一震,天巫、幽巫、靈巫,九大殿主中最精通天相、鬼神、幽冥之力的三大巫,全部傾向於履癸了?

  黎巫卻是不給夏頡任何的解釋,她的手指輕輕彈動,一滴滴漆黑的藥汁就這樣飛了出去,化為一團團漆黑的霧氣,籠罩了整個府邸。

  這一次的藥汁效力卻比剛才的軟龍香遲緩了些,袞以及他的友客紛紛打起了呵欠,有點支持不住的摟著那些跳舞的少女散了開去。大概一頓飯的時間後,這藥汁的威力才突然發作,整個厲天候府已經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中去。

  黎巫抿著嘴笑起來:“夏頡,你可以去搜尋厲天候的帳本了。只是我有點不明白,如何讓大王相信那帳本是從厲天候的府邸中拿出來的呢?”

  臉上帶著一絲惡意的笑容,夏頡攤開手:“嗯,除了帳本,你不覺得,那些比大王身邊的女子更加美麗數分的奴隸,是最有力的證據麼?帳本可以作假,可是那些女子,卻是假不了的罷?我們帶走幾人,剩下的事情就歸混天候操心了。”

  “偷活人?”黎巫眼裏的綠光更盛,很是興奮的低聲叫道:“倒是有趣,我卻是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今天卻是有意思了。”

  摩拳擦掌的黎巫當先飄下了那樓閣,沖向了厲天候的寢殿。

  夏頡愣了一陣,唯恐她作出什麼好歹來,連忙也跟了進去。

  微風掃過,近百名身穿黑色巫袍,胸口上有黎巫殿標誌,並且儘是八鼎以上的大巫突然出現在方才夏頡他們站立的樓閣上。這些大巫,可不就是黎巫所謂的可以保證讓他們安全撤走的‘後手’麼?能夠率領實力如此雄厚的一批人入室盜竊的,怕是整個大夏,也就只有黎巫做得出這種事情了。

  “這樣好麼?旒歆這般舉動,實在是不符合她的身份。”一名九鼎大巫低聲的說道。

  “有什麼不好?她開心就好。既然這蠻子讓旒歆覺得開心,就由得她去折騰罷。”另外一身份相當的大巫如此說道。

  又一九鼎大巫用手遮住了自己胸口的標誌,低聲歎息起來:“唔,這夏頡不是說偷厲天候的帳本麼?怎麼,他居然把厲天候的寶庫都掏空了?他手腕上的那個鐲子,到底能裝多少東西?十萬方原玉,數千箱錢,這般多的珠寶之物,竟然全搬空了?”

  一眾黎巫殿的大巫,臉色齊刷刷的變得無比難看。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8 09:49:00

第七十六章 求盟

  刑天大風暴怒,從人群中跳出來,指著那胡羯大漢怒駡道:“好大的膽子,你一個胡羯人,敢在安邑殺人?”

  袞搖搖腦袋,嘻笑道:“刑天軍尉錯了,大夏律,奴隸可不算人。一個銅熊錢可以買三個奴隸,殺了又怎的?”

  大夏軍部在場的所有軍官眼裏同時露出了憤怨的火焰,眾人心知肚明,這袞是故意來找事的。但是在場眾人,沒有一人對眼前情形有任何良策。袞是夏王的第十三王子,從身份上來說,在場諸人誰敢動他一根寒毛?就算是他身邊的那些胡羯大漢,如果動手打了這幾個人,還要擔心是不是會給自己或者自己所屬的軍隊日後帶 來麻煩呢。

  雨師軍,更是王庭暗司所屬的諸軍中戰鬥力最強的軍隊之一,是夏王用以威懾天下巫家的倚仗,若是出手打了雨師軍的士兵,誰知道袞會在夏王面前說些什麼?是否會把事情更加複雜化呢?

  夏頡就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一手搭著刑天大風的肩膀,把他向後拉了一下,自己站在了袞的身前,滿臉似笑非笑的看著袞,淡淡的說道:“雨師軍的兄弟想要掂量一下我們黑厴軍、玄彪軍的實力,我們很是歡迎啊。只是我夏頡有一個問題。”

  袞低聲笑道:“分明一蠻子,重新起個了不起的名字,就能脫去你身上的蠻子味道麼?頡?這個字也是你能用的?”高傲的抬起下巴,用鼻孔對著夏頡哼了一口冷氣,袞淡淡的說道:“說吧,什麼問題?我的人還等著和你們過過手呢。”

  微微頷首,夏頡臉上露出了一絲很陰沉,只有在那種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臉上才能看到的陰險笑容,故意大聲問道:“那麼,夏頡就問了,按照大夏王庭密令,雨師軍乃是大王威懾天下的軍隊,什麼時候可以讓胡羯人或者說任何一個非我大夏子民的士兵,加入雨師軍了?”

  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袞驚惶道:“你知道什麼王庭密令?”

  刑天大風哈哈大笑,鼓掌指著袞笑道:“厲天候,你有麻煩了。”

  右手食指朝著自己的腦門指點了幾下,夏頡冷笑道:“天候莫非忘記了,我腦子裏面可有前任天巫的絕大部分記憶,不要說王庭密令,就是天候自幼出生後做了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哪些又是足夠讓天候倒楣的勾當,我可知道不少。”夏頡背心一陣冷汗,他突然想到了當初融合天巫記憶時,那等難受的滋味。

  急速的喘息了幾聲,看了一眼身邊同樣驚惶失措的胡羯大漢,袞怒道:“你敢威脅我?”

  夏頡冷漠的看著袞:“你既然來找我們的麻煩,就應該有了被我反咬一口的準備。天候認為呢?”

  袞臉色急速變化了一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刑天軍尉、夏頡,我不過是和你們笑耍一下,不用當真罷?這些胡羯的奴隸,又怎麼可能是雨師軍的人呢?我不過是想要給大家湊個趣兒,嘿嘿。這樣吧,今天不管刑天軍尉是輸是贏,該請的酒錢,都算本天候的,如何?”

  袞看了一眼那些面帶冷笑的大夏軍部軍官,背後突然冒出了一團冷汗,眼珠子嘰哩咕嚕的亂轉,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搖搖頭,夏頡尋思著這袞的確不成氣候,剛要再說點什麼,突然一聲大吼從後面傳來:“大膽,老十三,你居然敢讓胡羯人在安邑殺人?”

  一團紫色的雷光電影帶著刺鼻的空氣被強大電流電離後的硫磺焦臭味,橫跨數百丈的距離,一閃就到了袞的身前。那團紫色雷光中一條人影急速旋轉了一周,對著那幾個胡羯大漢一人心口印了一掌,那幾條漢子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全身突然一陣抽搐,從每個毛孔中都冒出了細細的電光來。偌大的軀體一陣急速收縮, ‘砰’的一聲熊熊燃燒起來,嚇得那袞面無人色的倒退了十幾步。

  轉眼之間,幾條胡羯大漢就已經被燒成了一團兒黑漆漆的焦炭,履癸滿臉猙獰的站在袞面前不到三尺的地方,怒喝道:“你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用胡羯人來挑戰我們大夏的軍人,袞,你長的莫非不是一個人腦子麼?有了大哥撐腰,你可真的什麼都敢做了!”

  袞的臉上可以滴出墨汁來,他冷冷的看了履癸一眼,低沉的說道:“大哥給我撐腰?你說的真好。哼哼,我給他撐腰還差不多。”

  話剛出口,袞突然發現自己失言,立刻轉身就走。一邊爬上自己的坐騎,他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刑天軍尉,原本還想和你們結交一下,大家好好熱鬧一番,誰知道卻被九哥佔先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會。嘿嘿,我府上還有幾個胡羯的娘們,明天就給你送去。”

  胡羯的女人?刑天大風渾身一個哆嗦,連忙大聲謝過了:“胡羯的娘們?厲天候還是自己留著使喚罷,我刑天大風,可消受不起。”

  袞頭都懶得回,回手擺了幾下,就此匆匆離去。

  履癸滿臉堆笑的朝著刑天大風、刑天玄蛭行了一禮,又朝夏頡露出了無比燦爛的笑容,這才朝那些軍部的將領笑道:“諸位將軍,今日開府,也就這樣算了罷,大家就是求一個熱鬧,若是要去西坊的,一切都記本天候帳上,如何?”

  那地位最高的幾個都制突然拍了一下腦門,大聲叫嚷道:“啊呀,九王子請我們去西坊,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只是軍務繁忙,卻不得脫身啊。那大王子在西疆打得可是不錯,據說已經突進了一萬三千里,攻克了數千座海人的城鎮,海人被打得喘氣不過來呀。這大王子軍隊的糧草軍械,還要我們調撥過去呢。”

  一個都制趕鴨子一樣的吼道:“都去操辦軍務了,在門口站著作甚?唔,來幾個人,把門口這些屍體都搬走,等到正午,這可要發臭了。”

  幾個都制歉意的朝履癸笑了笑,帶著屬下軍官一哄而散,走進軍部裏面,不出來了。履癸呵呵笑了幾聲,臉上露出了一絲陰霾,朝刑天大風無奈的說道:“大哥在西疆打得好,本天候卻在安邑無所事事,實在憋屈。大風,這下你們算是順利開府了,若是手頭沒有閒雜事務,不知可否一同去西坊喝酒啊?”

  刑天玄蛭走了上來,朝履癸笑道:“九王子,這可真不巧,我們手上事情可多哩。黑厴軍、玄彪軍如今算是重新成軍了,這一大堆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還不知道我們大軍會被派去駐紮在哪里,真正是抽不出空來。”

  履癸皺起了眉頭,無奈的歎息道:“真的沒空?”

  夏頡搖搖頭,和刑天大風交換了個眼色,上前道:“兩位軍尉是沒空的了,若是九王子要找人喝酒,不如我夏頡陪同九王子去如何?想必,如果九王子有什麼話要說,我也能給兩位軍候帶到的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異口同聲的說道:“就是這個道理,哈哈哈哈。”

  刑天狴、刑天犴同時低聲咕噥了一句:“好奸猾的傢伙!”

  履癸卻是心裏大為歡喜,拊掌道:“如此甚好,本天候在安邑,如今卻是無事可作,正要和同在軍中廝混的兄弟們多多走動。”他順勢拉著夏頡的手,飛快的瞥了一眼刑天狴和刑天犴,朝二人微微點頭微笑後,和刑天大風兄弟幾個相互行禮告別,就此離去。

  夏頡騎著那頭墨麒麟跟在履癸身後,有意無意的問他:“九王子來得真巧,我們正不知道怎樣應付十三王子呢。”

  履癸微笑,看著夏頡答非所問的說道:“湊巧,湊巧。聽說夏頡你已經成了刑天家的一等執事了?這在刑天家,也算是位高權重了。”

  夏頡哈哈笑起來:“惶恐,惶恐。夏頡自己也不知道,家主居然給了我偌大的權力。只是,這一等執事到底能幹什麼,我也是一頭霧水。”

  履癸近乎恭維的對著夏頡笑道:“應該的,應該的。夏頡兄弟能夠有今日成就,卻是自身的天分和運氣,缺一不可啊。按照本天候的說法,這區區一個一等執事,也是刑天家主不得已而為之呢。若是真正按照夏頡兄弟如今的身價,刑天家給你一個一等掌事的職位,也是應該的。”

  笑了幾聲,履癸搖頭歎道:“只是,刑天家的幾個老人,都不過是二等掌事的職位,刑天家主也無法把你位置提得太高才是。”

  抓抓腦門,隨手把白從自己身後拎到了身前,伸手去替白梳理渾身的長毛,含糊其辭的說道:“夏頡也不知,我如今有何身價?”

  用力的鼓掌了一下,履癸笑道:“正是夏頡你不知,才顯得更加可貴哩。若是其他大巫,有了夏頡你的奇遇,怕是早就向自己家族要求更高的權位,掌握更多的錢物和人手了。”

  把白的脖子擰了一下,讓白把脖子仰了起來,慢慢的把他頸上那亂糟糟的白毛理順,夏頡嘿嘿笑道:“我像是那種倚仗手上的籌碼,向人索要好處的無賴麼?” 沉吟了片刻,夏頡笑看著履癸說道:“有時做事,卻是不要斤斤計較,也許好處來得更多更快,九王子以為夏頡所言如何?只是,夏頡不知道,我究竟有何奇遇 呢?”

  飛快的眨巴了幾下眼睛,履癸笑眯眯的看著夏頡,手上馬鞭子突然抽出去,把一個來不及讓開他們隊伍的貴民抽了個頭破血流,隨手一鞭把那貴民卷飛了十幾丈外,履癸這才沉聲道:“夏頡兄弟既然有了前任天巫的全部智慧,又何必來問履癸我呢?難道以夏頡你如今的能力,還猜不出為什麼刑天家主對你比對自家的子弟更 加看重百倍麼?”

  再裝下去可就太沒意思了,既然履癸已經把話說道了這種程度,夏頡老老實實的坦白道:“罷了,前任天巫的全部智慧,怕是巫殿的幾位大巫對我都有了興趣。只是,刑天家主怕是看重的,是我純粹的土性巫力以及,我所學的巫訣吧?”

  歎息了一聲,夏頡看著履癸,很不解的問道:“只是,我所學的巫訣,九王子從何得知?”

  嘴角慢慢的勾了上來,履癸沉聲道:“射日訣?呵呵,送你射日訣的人,夏頡你想知曉他身份麼?”

  點點頭,夏頡摸著白的腦袋,很是好奇的問履癸:“何人?”

  長吸了一口氣,履癸小心了看了看前後左右,這才壓低了聲音很謹慎的說道:“大夏大巫中,喜歡穿著破破爛爛的去大街上挨人揍的,只有現任隱巫殿殿主,大夏巫教星宗之主,隱巫太弈!”

  沉重的呼出了一口氣,履癸直起身體,無比欽羨的看著夏頡歎息道:“隱巫太弈的古怪脾氣,傳出去委實不好聽,故而整個安邑,知曉此事的人寥寥無幾。能得到隱巫的賞識,甚至直接從他手上得了射日訣這樣的頂級巫訣,夏頡你對於刑天家,可比一名九鼎大巫更加值錢太多了。”

  不懷好意的看著若有所思的夏頡,履癸策騎湊到夏頡身邊,狠狠的拍了一下他肩膀,笑道:“至於你那純粹的土性巫力的事情,諒你也能自己猜出用處了。刑天家的本命巫力乃是金性,奈何數十代人傳下來,各大巫家的本命巫力屬性,都駁雜不堪了。而所謂土生金,你這純粹的土性巫力麼,正好是刑天家維持自身血脈巫力 屬性的上上等的材料。”

  嘿嘿了幾聲,履癸有點下流的說道:“若不是夏頡你身後有隱巫照護,怕是刑天厄那老兒早就把你綁在床榻上,用一千名刑天家的族女把你給輪奸了一萬遍。和你交配後產下的孩子,可有極大可能剩下純粹金屬性的刑天家後人,呵呵,他們刑天家的最高巫訣,可就有人修習了。”

  “呃!”夏頡徹底沒有了言語,渾身一陣寒戰後這才嘰咕道:“這樣說來,幸好,幸好。”一想到刑天家正在努力把自己轉化為專門的純粹屬性的族人繁殖工具,夏頡突然近乎頓悟的尋思道:“誰怕了誰?你刑天厄要我給你刑天家多生幾個純金性的族人下來,那就把自己族內最美的女人都送來吧。我夏頡,卻又不是沒有 年少風流過,誰怕誰呢?”

  “還真當我修煉的是童子功麼?”夏頡不由得想起初來安邑時,自己在西坊對刑天大風講過的那個藉口。

  一路進行著沒有什麼意義的廢話對講,夏頡和履癸已經到了西坊。這一次履癸領路,去的的卻不是黑冥森開的粉音澤,而是西坊最角落的一間不過兩進院子的小小書院。

  把所有的隨行護衛人等都丟在了大街上,履癸拉著夏頡的手進了這書院,就有幾個身穿青色長袍,很有點文采風流的女子迎了上來,跪在地上給二人更換了一雙絲質的軟鞋。履癸背起了雙手,沉聲問道:“給我們一間清靜的屋子,其他的等下再說。”

  於是,他們就被帶到了後院那幾畝方圓的水池上,一間小小的涼亭上。四周視線開闊,沒有可供人藏匿的地方,加上亭下池水清澈見底,不過兩三尺深,一眼望去遊魚、水草歷歷可見,毋庸擔心會有人在左近偷聽。距離涼亭十幾丈的一條小小花船上,兩個做男子打扮的女子正在上面撫琴奏蕭,聲音嚦嚦,婉轉動聽。

  默不作聲的看著履癸把那些女子都趕出了涼亭,夏頡在亭子中心處那一張黑色的草織席子上盤膝坐下,抓起面前玉案上的酒樽,給那青銅酒爵內倒上了一爵酒,呵呵的笑起來:“九王子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我夏頡是個粗人,九王子不要做那些扭扭捏捏的做派,有什麼話,直說好了。成,我們大家都好;不成,我們 還是朋友嘛。”

  履癸整個愣了一下,臉上帶著笑容,在夏頡對面坐下,心裏一陣的嘀咕:“夏頡和前任天巫的智慧融合得就這麼好麼?他看起來卻是有那些年齡極老的大巫的樣子了。只是,一個蠻子,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真的全盤繼承了天巫的所有記憶?他的腦子也太厲害了點。”

  這種疑問卻是不能開口說出來的,履癸也給自己滿上了一爵酒,大笑道:“沒錯,我們巫族自古以來,就沒有那些遮遮掩掩的習性,向來是要說什麼,就說什麼的。來,我們先幹了。”他把酒爵一亮,仰頭一飲而盡,回頭朝著那花船上的兩女子吼道:“離遠點,不要吹得吱吱嗚嗚的擾人的清靜。”

  趕走了那兩個奏樂的女子,履癸很巴結的在桌上抓了一個紅色果子遞給了白,白卻是飛快的抱走了他面前的酒樽,這才接過了果子,一骨碌的翻身上了涼亭頂,大口的喝起了老酒。

  夏頡也把那酒一飲而盡,這才擦了擦嘴角,問履癸道:“那麼,九王子就請直說吧。刑天大兄、刑天二兄,他們是不可能公開和你往來的,我夏頡卻是不怕這個,畢竟我的身份只是刑天家的友客,不是刑天家的族人嘛。九王子有什麼要交待的,只管給我說,我保證把話帶到就是,至於管用不管用,我就不能給九王子任何 許諾了。”

  履癸坐在席子上朝夏頡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大聲道:“這樣最好不過。你只管問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如果他們願意以後支持我履癸,我就幫他們壓過刑天家的其他子弟,讓他們能夠在家族內權位更高,權勢更大。就算他們要執掌司、令級別的高官,也是可以的。”

  “唔,這樣啊。”夏頡抓了抓下巴,含糊的說道:“好處不是很大啊。不是我夏頡胡吹,只要有我襄助,刑天大兄他們也定然能壓過刑天狴、刑天犴他們,成為家主,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嘛。如果他們成了家主,四公的職位都能坐,何況是司、令的官職呢?”

  手指輕輕的轉動著桌上的酒爵,履癸啞然失笑,過了很久這才說道:“倒是本天候疏忽了。夏頡你的確有那能力,嗯,也許現在的你不行,但是若干年後,以你的機遇,想要成為刑天家舉足輕重的友客首領,執掌大權,也是可以期待的。刑天大風他們,的確可以在你的幫助下,順利的登上家主的位置。”

  歎息了一聲,履癸微笑道:“不過,你不覺得,有了本天候幫忙,你們會更加輕鬆一點?”

  搖搖頭,夏頡淡然說道:“生命之所以有意義,就在於奮鬥的過程。因人成事,又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呢?對於自己的對手,就好像最難上手的娘們一樣,一定要慢慢的把他們踩在腳下,才能換來最後的爽快。”

  輕輕一鼓掌,履癸歎息道:“妙論啊,這樣說來,本天候的給出的好處,是沒辦法吸引刑天大風他們了。”

  夏頡笑了笑,無奈的攤開了兩條長臂:“天候心裏清楚,四大巫家可以影響某個王子的前途,可是某個王子,卻對四大巫家完全無能為力。既然如此,天候以為,你如何才能讓刑天大兄他們傾向于你呢?”

  看了履癸一眼,夏頡淡然道:“何況,天候如今,似乎並不是最受大王賞識的那名王子,起碼大王子盤罟如今率領八百萬大軍正在和海人決戰,而天候你,卻只能在安邑。”頓了一下,夏頡慨然道:“說天候你坐以待斃,那是太刻薄了,可是天候如今對大王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飛快的積累軍功和名望,卻無能為力,這卻 是事實嘛。”

  看起來很頹廢的歎息了一聲,履癸臉上卻帶著很詭秘的笑意,淡淡的說道:“這樣說來,本天候的籌碼不夠了。”

  夏頡乾脆的說道:“的確不夠,最少我看不出九王子能給我們增添多少好處。四大巫家之首的刑天家,九王子卻是插手不進的,九王子對刑天家的影響力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影響,既然如此,九王子為何還要白白做這種無用事呢?”

  把玩了那酒爵很久一陣,履癸突然似乎胸有成竹的問夏頡:“若是我說,萬一我登上了王位,成了大夏的王,我就立刻向東夷宣戰,也不能換取你夏頡的幫助麼?你夏頡,可是可以影響到刑天大風他們的決斷的吧?”

  臉部肌肉抖動了一下,夏頡慢慢的站了起來。他走到涼亭的欄杆邊上,背著雙手看著近在咫尺的池水中魚兒游來游去,輕輕的咕噥了幾句,這才問履癸道:“這算是九王子給我的某個許諾麼?”

  履癸笑起來,眼裏突然分外的有了神采:“不是許諾,而是我自己也要這樣做。”他跳起來,站在夏頡身邊,同樣背起雙手看著那遊魚搶奪浮萍,笑道:“我履癸生平不好其他,說起來就是喜歡征戰,喜歡殺掉那些對我大夏不敬的人。殺光他們的男子,搶走他們的女人,劫光他們的錢物牲畜,讓大夏的軍旗,在天神所能看 到的大地上飄揚,讓我大夏的巫族,重現太古時那擁有天下一切的威風。”

  他興致勃勃的說道:“只要我成了大王,我會立刻向東夷人開戰,罄盡九州之力,也要讓東夷人血流成海,他們要麼臣服,要麼被我們殺光,沒有其他的選擇。而夏頡你,東夷人也是你的目標,你幫我,就等於在幫你自己。”

  拍拍夏頡的肩膀,履癸看著夏頡黃澄澄的面孔笑道:“殺光了東夷人,或者說殺光了某幾個部落的東夷人後,夏頡你就可以恢復篪虎暴龍的名字了。說起來,看你的模樣和體形,你這個夏頡的名字,是在是太文弱了。篪虎暴龍,多威風的名字哩?”

  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夏頡側過身子,死死的盯著履癸那神光熠熠的眸子說道:“我一個人,想要滅掉東夷或者說東夷的某幾個部落,是不可能的事情,九王子以為如何?”

  履癸認真的點點頭,臉上已經露出了很得意的笑容:“沒錯,除非你能把射日訣練到太古天神後羿的境界,否則東夷人只要出動萬分之一的神射手,就能把你打得灰都剩不下來。”

  “唔。”夏頡繼續說道:“而就算我能成為刑天家所謂的友客首領,刑天大風他們成了刑天家的家主以及長老,一個刑天家,也是對付不了整個東夷人的。是不是?”

  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履癸輕笑道:“東夷人和我大夏翻臉又複合,複合又翻臉,他們甚至曾經以三千神射手突然的攻克了安邑,九州震動,大夏舉數百萬大軍報復,卻依然對他們無奈何。東夷人,很強,一個刑天家,大概能對付他們一兩個部落,但是絕對無法對付整個東夷。”

  點點頭,夏頡朝履癸伸出了手去:“這樣說來,我必須要和你結盟了。大王子喜歡做生意,喜歡販賣女人,但是我想他不會樂意和東夷人發生大的衝突的,就和如今的大王一樣,東夷人侵犯了自己的屬國,大王也不過派了九王子率領四萬王軍前去助戰。”

  苦笑了一聲,履癸握住了夏頡的手:“所以父王才會如此偏愛大哥,因為他們實在是太相像了。反而是我履癸,和父王的脾氣完全不同。”

  兩人重重的握了一下手,夏頡抽出手掌,淡淡的說道:“那麼,我們就正式是盟友了。只是,我夏頡能對九王子有什麼幫助,實在不敢妄言。我想九王子也沒有蠢到以為利用黑厴軍和玄彪軍,就能在安邑作出什麼風浪來吧?”

  履癸詫異的看著夏頡,仰天長笑道:“本天候可是那種蠢物?父王身邊幾名暗司的大巫,輕而易舉就可殲滅兩軍,何況安邑城內,各大巫家還有數以十萬計的族軍呢?”

  他冷容道:“只是有了你們的幫助,趁著暗司大部軍力以及大哥盤罟不在安邑的時候,我就可以很輕鬆的對付老十三還有其他幾個兄弟了。”

  拉著夏頡在席子上坐下,履癸臉上露出了很殘酷的笑容:“我的身邊隨時隨地有父王的人跟著,就在我的親兵中,起碼有三成人除了我發下的軍餉,還在王宮那裏拿一份錢物。我要請夏頡你們幫忙的,首先就是給我幹掉一個人,然後就是從老十三的府裏,給我偷一份東西出來。”

  夏頡乾脆的說道:“好。但是你怎麼知道我們能做到?”

  履癸奸笑:“因為,如果你們想要和我成為盟友,最少也要給我看看你們的籌碼才行,不是麼?夏頡,如今是你急於和我結盟,可不是本天候求你們了。我是你向東夷人報復的最大的助力,你不會否認這一點罷?”

  夏頡皺起了眉頭:“我現在依然可以拒絕你的結盟要求。九王子,你最好明白這一點。雖然你也許得到了幾位大巫的支持,更是把青月送給了大王幫你做內應,可是你也不一定就能當上大王。”

  履癸眼裏寒光閃動,無比自信的說道:“最少我比其他兄弟的機會要大得多,你承認麼?”

  沉默了很久,夏頡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終於他重重的點點頭:“好,殺誰,偷什麼東西。”

  履癸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他手一揚,把夏頡玉案上的那酒樽吸了過去,給自己滿上了一爵酒,這才笑道:“殺的人很簡單,我的親兵副軍尉燎呝。你放心,他不是父王的人,你可以在大街上和他爭吵後‘失手’殺了他,我絕對不會怪罪你的。偷的東西麼,呔,什麼人?”

  一團刺目的電光突然從履癸手上射出,朝著岸邊一叢花木轟了過去。

  一團黑霧慢慢的從那花木上冒了出來,慢吞吞的包裹住了那一團電光,然後慢吞吞的露出了一條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

  黑色巫袍晃動了一下,那人已經閃進了涼亭,乾澀難聽的聲音猛的響起:“履癸,夏頡,你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要在這裏密談呢?”

  履癸臉上駭然,整個臉都抽成了一團;夏頡則是渾身肉都哆嗦起來,渾然不知道應該如何應答。
作者: 凰云化羽    時間: 2013-4-28 09:53:13

第七十八章 殿議

  翌日清晨,天色剛剛放亮,廣成子、金光道人又拉拉扯扯的跑了過來,再次要夏頡給他們評理。那些精怪呼朋喚友招來安邑的親屬、鄰居,有五百多人已經到了道場。五百多實力低微,甚至有些還沒徹底脫去獸形皮毛的精怪猛不丁的冒了出來,讓廣成子這個傳統、正經的闡教煉氣士大為惱火,嘴裏絮叨了幾句,立刻又和金光 道人爭吵了起來。

  還沒有安撫好這幾個煉氣士,黃一又搖搖擺擺的帶著那條小黃龍到了夏頡的精舍。這傢伙唯恐天下不亂,看到廣成子和金光道人糾纏在一起,立刻添油加醋的鼓動他們先來火拼一場。黃一抱著的心思,那是看誰厲害,自己就選擇拜入誰的門下。

  好一陣的喧嘩後,夏頡對廣成子他們徹底的沒了脾氣,轉身就逃之夭夭。恰恰刑天大風他們來叫夏頡正式參加在王宮的殿議,夏頡也不敢和那些煉氣士多說什麼,任憑黃一在裏面胡亂攪局,自己跟著刑天大風他們就朝王宮的方向去了。

  天空還不是很清楚,還有一點點黑翳遮在天空上。東方有一片紅光冒了出來,燒得半邊天空通紅,卻依然不能驅散那最後一點殘留的夜色。清晨的小風很涼爽,吹在身上,鑽進衣縫內,就好似一隻只小手在人身上掏摸一般,說不出的爽快舒服。

  大街兩側以巨石壘就的民居,依然像一頭頭巨獸,盤踞在地上,有一種很森嚴的氣息流淌出來。那天上的紅光給這些或黑或白的巨大石塊建築鍍上了一層隱約的紅色邊框,這些建築頓時生動了起來。早起的安邑城民在大街上閒散的緩慢行走著,那些商會的人已經驅趕著大隊大隊的馬車朝城門行去,一隊隊奴隸則是排著整齊 的隊伍,小心翼翼的在大街的最邊緣溜了過去,他們手裏提著各種用具,或者去城外山中取泉水,或者去城外地裏摘新鮮菜肴、果實,總之路上的人,都有自己需要 忙碌的生計。

  只有那突然出現在大街小巷,比平日裏密集了數倍的王令下屬的安邑城衛軍,才給這個平常的清晨增添了幾分肅殺的氣息。一隊隊衛軍緊張的在大街上急速行走,兇狠警惕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路上的行人,讓那些平民尤其是奴隸一個個驚慌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就連那些富商貴民,也察覺了空氣中不對勁的味道,彷佛受驚 的小獸,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刑天玄蛭低聲的、含糊的哼道:“頡,你昨夜出去做了什麼?”

  夏頡同樣很低聲、很含糊的哼道:“去厲天候府裏拿了些東西,他卻能調動衛軍不成?”

  刑天玄蛭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歎息道:“那些東西很要命罷?否則怎麼會弄出這麼大的場面?衛軍的軍尉,是厲天候的親娘舅,怎麼會不幫他呢?只是,這些衛軍能頂什麼用?能進入厲天候府偷走要害事物的人,怎麼可能被這些衛軍抓住?”

  咳嗽了一聲,刑天大風右手握住了佩劍劍柄,重重的緊了緊手掌,他的聲音很低沉:“頡,你這麼做了,卻是逼得我們刑天家要支持混天候了。嗯,你下手太倉促了,卻沒來得及和我們商量。”

  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夏頡無言以對。商量?如何商量?根本沒有商量的時間,他就被黎巫強行拽走去了。想到黎巫,夏頡頓時腦漿子又一陣的生疼,無奈道:“無事,昨夜我回來時已經和家主說了這事情,家主已經應允了。”

  刑天大風兄弟幾個臉上的驚疑神色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的。他們驚訝的問道:“家主應允了?怎麼會呢?我們四大巫家向來不參合到王庭的事情裏面去,尤其我們家主行事更是謹慎,家主怎麼會應允的?”

  夏頡聳聳肩膀,只是沒吭聲。刑天厄怎麼會同意刑天家的全部勢力暗助夏頡,而夏頡全力幫履癸的?不就是刑天厄聽說了天巫、靈巫、幽巫三大巫殿殿主都已經站在了履癸那一方麼?尤其黎巫似乎也是很容易被履癸收買的樣子,刑天厄若是不趁機占點便宜,他就真的不配做刑天家的家主了。四大巫家的人從來不參與王權的 爭鬥?這話也就是騙騙小孩子罷?起碼夏頡是不會相信這種鬼話的。

  一行人堪堪快要到王宮門口的時候,赤椋騎著一匹沒有鞍韉的黑厴嘻嘻哈哈的帶著幾個軍士從一側的輔道上沖了出來,興高采烈的朝著刑天大風打了個招呼: “軍尉,你們可來得早啊?從今天開始,我赤椋可也是黑厴軍的人了。別的不說,黑厴軍的斥候前軍給我帶罷。”他無比靈活的在黑厴背上一個空翻,又穩穩的落回 了遠處,朝著夏頡很是熱絡的揮了揮手。

  刑天大風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指著夏頡道:“好,黑厴軍斥候前軍就交給你,你以後就在夏頡都制屬下聽命罷。”

  赤椋很自來熟的策騎和夏頡跑了個肩並肩的,笑呵呵的用手去摸坐在夏頡身後的白:“都制大人,以後可要多多關照我赤椋。不是我吹,要論起在山林裏藏匿形跡、打探消息的本事,整個安邑就沒有勝過我的。東南西北四大令,包括王令在內的所有將領中,就沒人贏得過我。”突然他急縮回了手,朝著白罵道:“好凶的貔 貅,噫,奇怪,這傢伙不是白毛的麼?怎麼現在毫毛還有鱗甲上,都帶著一層黑氣?”

  ‘咯咯’一聲,白喉嚨裏吼了幾下,有點傷心的舉起自己的兩條長臂,看著那帶著一層黑氣的皮毛。黎巫的那一碗藥湯灌下去,白的皮毛鱗片盡數變成了黑色,如今過了一夜,卻依然帶著黑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正常呢。

  夏頡搖搖頭,剛要說話呢,那赤椋卻是個閒不住的主兒,嘴皮子‘劈裏啪啦’的一陣亂翻,大聲叫嚷道:“軍尉,還有諸位兄弟,可知道今天衛軍的人怎麼好像自己女人被人偷了一樣沖上大街找人麻煩麼?我可是打聽得仔細,誰叫我家堂兄在衛軍裏面做事呢?聽說啊,昨天厲天候府裏上上下下三千多人,被人無聲無息的全 部放倒,很是被偷了一些寶物走,這不是正著急呢?”

  那邊,數十名衛軍的士兵正好圍住了幾個看起來形跡有點可疑的人,也不知道這幾個倒楣鬼是什麼來路,總之一句話沒說對,衛軍士兵一擁而上,立刻把他們打翻在地,用拇指粗細的鋼鎖鏈捆了立刻拖走。那幾個倒楣蛋血流滿面,驚恐的連連掙扎,嘴裏大聲吼叫著自己冤枉。可是那些衛軍士兵哪里理會他們這些?一頓拳腳 把他們打得暈了過去,如此徹底安靜了下來。

  赤椋吃驚的搖搖頭,歎息道:“看,我敢用我家祖宗的名字起誓,這幾個傢伙真的和那案子無關。連幾十個衛軍士兵都對付不了,他們怎麼可能潛入堂堂一個天候的府邸?呃,不管他們是否有罪,總之被抓進了衛軍的黑牢,這輩子就不用想出來啦。”

  夏頡、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同時用那種很悲戚的語氣歎道:“是啊,可真是太可憐了。”

  三人同時愣了一下,相視一笑,臉上同時露出了很詭秘的表情。

  王宮正門處,混天候履癸早早的就帶著隨行的護衛站在了門口。他背著雙手,笑吟吟的看著不斷趕來的官員,很熱情的和這些官員打著招呼。那些官員有人很諂媚的逢迎的,有很自然的行禮的,也有對履癸視而不見,冷哼一聲就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的。其中更有幾個身穿戰甲的將領對履癸那是怒目而視,惡狠狠的盯著他看了 半天,這才沖進了王宮大門去。

  夏頡遠遠的就朝著履癸點點頭。昨夜剛剛離開厲天候府,夏頡就把偷來的幾個女子以及帳本以及無數書信之物交給了履癸,如今兩人心照不宣,也不用表示得太過親熱,連同刑天大風兄弟幾個,都是泛泛的和履癸行了一禮,就跳下坐騎,走進了大門去。

  王宮正殿前方的廣場上,鎮國九鼎依然矗立在那裏。東邊一輪紅日已經升起,濃濃的紅色光芒讓這九尊青黑色的大鼎在古樸中分外多了一層厚重神聖的味道。陽光下,九鼎之上雕刻的無數蝌蚪文字、綺麗的花紋、古怪的巨獸,那一道道的刻痕似乎都在散發出淡淡的光華在流轉不休。無數經過九鼎走向正殿的大夏官員,都不 自覺的屏住了呼吸,放輕了自己的腳步。

  站在九鼎之前,夏頡又停了下來,隨手朝著正中的那座摸了上去。於是,一股同樣奇異的熱流再次順著那鼎沖進了夏頡的身體,讓夏頡渾身每個細胞似乎都飛了起來,夏頡更能感受到,自己識海內的精神力,正在被急速的轉化為土性的巫力。不僅僅是轉化的速度極快,那巫力的性質更是精粹到了極限。強忍住心頭的激動, 夏頡回頭問刑天大風:“鎮國九鼎乃是神器,難道就沒人想用它做法器麼?”

  刑天大風也伸手狠狠的拍了幾下夏侯正在撫摸的那支鼎足,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盯著夏頡:“運用鎮國九鼎?大禹祖王在上,除非擁有天神之力,否則大夏的巫,誰能運用九鼎?如今的九鼎,只能作為我大夏巫教測定巫的巫力強弱的標準,誰能運用它?”

  赤椋在旁邊飛快的插嘴:“似乎千年前,當時的天巫曾經說過,若是有巫能用巫訣運用九鼎,立刻就讓他成為大夏巫教之主。只是,無人能做到就是了。嘿嘿, 一尊九鼎自重數百萬斤,蘊含的天地巨力更是無窮無盡的。我們如今的這些巫,能用巫力舉起一尊鼎,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想要自如的運用九鼎?難,難,難!”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夏頡還在仔細的體味著巫力急速增長所帶來的快感,刑天玄蛭卻是一手打掉了他按在那鼎足上的手,笑道:“不要在這裏說些不著邊際的空話,運用九鼎?這可是大夏所有巫的夢想。只是,我們今天是第一次正式的參加殿議,還是早點去正殿等候的好。”

  狠狠的伸出右手去朝著鼎足抓了好幾下,每一下都從鼎足上感受到了觸電一般的感覺,夏頡依依不捨的說道:“唔,好,去,去正殿。呃,這鼎,可真好。”的確是真好,夏頡連番奇遇下,甚至繼承了前任天巫的一部分力量,這才讓他的巫力達到了一鼎大巫的水準。可是今天,僅僅是那九鼎之上傳來的一股熱流,就讓他的 巫力在原來的基礎上提升了何止十倍?

  當然,這也是因為夏頡自身的精神力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強度。可是夏頡修煉的太古煉氣之道,精神力也就是所謂的神識增加的速度那是飛快的,如果夏頡能夠抱著一尊九鼎練功,想必他的巫力增長速度,將會達到前無古人的地步。

  戀戀不捨的鬆開了手,跟在刑天大風他們身後朝正殿行去,夏頡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九尊巨大的三足圓鼎。也許是因為,送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就是九鼎之一吧?夏頡和九鼎之間,有了一種很奇異的聯繫,那就是九鼎內部蘊含的神力,可以被夏頡所用。如今的夏頡,滿肚子的念頭就是,如果他能偷一支鼎走,那就真正 太好不過了。

  赤椋他們留在了正殿外,他們這些低級軍官,是沒有資格出席殿議的,他們只能在正殿外的平臺上排成整齊的隊伍,就好似儀仗隊,以昭示大夏國力的鼎盛。擁有資格參加殿議的人,整個大夏不過聊聊三百多人,而站在殿外的隨行官員,則有一萬以上。

  作為剛剛開府的黑厴、玄彪二軍的軍尉,身處大夏最高軍事將領的最末一級,卻又是戰場上軍隊的最直接指揮官,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自然是有資格列席殿議。而夏頡雖然軍職不夠,但是作為每一名參加殿議的官員貼身的副官,他自然也是能進入正殿的。

  比較起來,反而是同樣參加了西疆戰役的相柳柔、申公豹他們沒有資格出席殿議,因為他們在大夏王庭的官職體系中,所擔任的官職地位不夠,只能是站在正殿外的平臺上,充當儀仗隊的一分子。比如說相柳柔如今還是王宮宮門尉,宮門尉的軍職和刑天大風他們是相當的,都是軍尉一級,可是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一個看大 門的,誰會讓你出現在正殿裏?

  每一名有資格列席殿議的官員面前都有一張黑石條案,條案長三尺、寬二尺,上面放著筆墨、玉板之類。條案下有席,席寬五尺,長五尺,以黎巫殿培植的‘清藤’編織而成,其性極寒,能保證所有坐在它上面的官員,哪怕是開了三天三夜的大會,依然精神抖擻。

  刑天大風他們幾個的位置在大殿最靠近殿門的地方。在場所有的官員中,他們的地位是最低的。同時因為他們是第一次參加殿議,那些老資格的官員沒有一人過來和他們搭訕。大殿內聚集起了十幾個小小的圈子,官員們面色詭秘的圍在一起,低聲的嘀咕著什麼。刑天厄、相柳翵、申公酈、防風炑四人身周,更是圍著數十名 親族、親信,也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些什麼。

  隨著一道隱晦的巫力波動從大殿深處傳來,所有官員面色一肅,紛紛在屬於自己的條案後站好。緊接著就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夏王在數十名巫、宮女的簇擁下,大步的走了出來,旋即坐在了屬於他的座位上。沒有太多的禮節,看到夏王盤膝坐下了,所有殿議的官員都紛紛坐下,他們的副官則是筆直的站在他們的正後 方,口觀鼻,鼻觀心,目光都死死的凝結在地上的某一個點上。

  只有夏頡滿不在乎的偏過頭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正殿內的大小官員。輔弼相丞四公也就罷了,其他的各巫家的家主也都是身居高位。而在輔弼相丞四公更靠近王座的地方,一溜兒放著十幾張條案,後面跪坐著十幾名身穿漆黑底,繡繁複花紋天候服色的男子,那是夏王的諸位王子。混天候履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大 殿,正坐在那些王子更靠前一點的位置處。

  第一個開口的是夏王。他很乾脆的伸了個懶腰,很懶散的說道:“五日一次殿議,又有什麼事要說的?若是胡羯南下劫掠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伐北令多派精兵強將好好的招待胡羯人,來多少殺多少,順便多搶些奴隸回來,最近各大礦場,可是缺奴隸得很。東夷人的事情也不用說了,他們的大族長都上書求饒了,逼得太緊了 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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