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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喬恩]乖乖偷歡不給愛(女人不壞,男人不愛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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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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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5 06:4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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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喬恩]乖乖偷歡不給愛(女人不壞,男人不愛之一)[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6-15 07:20 編輯
乖乖偷歡不給愛
【女人不壞,男人不愛1】作者:夏喬恩
她是個循規蹈矩的會計,生活平凡又枯燥乏味,也許找個安分守己的男人嫁了,就是最好的人生,於是父母積極幫她安排相親,才二十六歲就已相親八次,她再也不想相親第九位男人,她渴望破繭而出,渴望與她暗戀了三年多、且一點也不安分守己的男人,展開一段刺激曖昧的關係⋯⋯更何況他已主動給了機會,既然他存心挑惹撩撥了她,她決定讓自己的人生徹底出軌!他是個討厭束縛的男人,認真工作之餘,他享受肉體貪歡,不過,他只歡迎你情我願、短暫方便的關係,從不談感情,直到那循規蹈矩的小女人走進他的生活,她清純拘謹,無意間流露出的嬌態卻性感嫵媚,十分誘人, 明知道她不是那種只想玩玩的女人,他卻無法抗拒地投入了,當他為她失控沈淪、付出真情,她卻打算一聲不響地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1:50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6-15 06:43 編輯
1 (
原出處章回標示紊亂,因不影響閱讀,為尊重不作訂正,章序謹供參考
)
餐廳外豔陽高照,人車擁擠,來往汽機車製造廢氣,柏油路氤氳熱氣,光是用看的就讓人覺得悶熱難受,但是站在公車站牌邊的那位小姐,卻笑得好甜蜜。
因為那位小姐身邊,有個體貼的男人為她撐著一把小陽傘。
而她,孫筱堇,就隔著一大片落地窗,坐在公車站牌後方的高級餐廳裏,享受舒爽宜人的冷氣,氣氛美好的燈光,耳邊甚至還有鋼琴音樂流瀉,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因為她正被迫和一名不認識的男人相親。
孫筱堇才剛滿二十六歲,她的父母卻在三個月內為她安排了八場相親,他們迫不及待的想將她推銷出去——
不,正確來說,應該是說她的父母迫切渴望有位出色的女婿,好讓一點也不出色的她有個人生依靠,順道也讓他們孫家跟著沾光。
因為比起二十二歲就考取醫師執照、卻在八年前因為一場車禍意外驟逝的天才哥哥,毫無長才的她實在太過平凡。
唯一勉強可以當作誇口的優點就是她循規蹈矩、乖巧懂事,從小到大不曾撒謊叛逆,甚至不曾違抗過他們所作的每一個決定,因此動員許多人脈說情後,他們終於請到一名三十九歲的牙科醫生,出席這次的相親飯局。
這位牙科醫生雖然離過婚,卻擁有一間私人診所,年收入可觀,兩名孩子都還年幼,正好需要一個乖巧懂事、賢慧善良的女人替他照顧孩子——
非常合情合理的供需法則。
也許也適用於會計學上的收支平衡表。
就好像一筆生意,隻求利益交換,卻無關絲毫情愛,更無關她的個人感受。
是的,對她的父母而言,她的感受從來就不重要,因為比起她的感受,他們更擔憂她的人生,和孫家的未來。
因為痛失愛子之後,他們隻剩下她這個內向無趣的女兒。
不過是個小會計的她毫無社會競爭力,倘若他們不及早為她鋪路,恐怕永遠都無法出人頭地,他們孫家也不會再有發光的機會。
所以她的感受真的並不重要。
雖然,她已經無數次央求父母別再為她安排相親……
「筱堇,發什麼呆呢?人家劉先生正問你的興趣呢!」
孫筱堇的母親王梅忽然碰了下她的手背,讓她猛然回神。
坐在身旁兩側的父母微微皺眉,似乎是在譴責她的不專心,而坐在對面的牙醫師也幾不可察的皺起眉頭,但嘴角卻依舊噙著笑。
這個男人應該覺得她沈悶又無趣,就像之前和她相親過的其他男人一樣,但為了不讓氣氛難看,他們不會把事實戳破,隻會笑得更加禮貌表面。
「我喜歡看書……」她尷尬吐出答案,聲音小得就像是蚊子叫。
「還有呢?」王梅又輕輕拍了她一下。
「還有看電影……」她的聲音更小了,卻是因為心虛。她並不喜歡看電影,但她的父母認為這種說法,才會讓人覺得她更有氣質。
「沒有比較動態的興趣嗎?」牙醫師加深笑意。「我的兩個孩子年紀還小,特別活潑好動,週末我常會帶他們去郊外露營烤肉,孫小姐喜歡露營嗎?」
她一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露營過,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歡露營。
「當然,筱堇當然喜歡露營。」在她猶豫的當下,王梅非常迅速的為她回答了這個問題。「她看起來雖然柔柔弱弱,但身體卻很健康,我們家除了露營,偶爾還會一塊兒出外爬山。」
「爬山?」牙醫師像是懷疑什麼似的盯著她看。「孫小姐皮膚相當白皙,看起來不像是經常從事戶外活動。」
「筱堇自小皮膚就白,曬不黑的,她的外貌遺傳到我,不過個性卻像她爸爸,恬靜話不多。」身為單純的家庭主婦,王梅說起謊來竟是臉不紅、氣不喘。
「看得出來。」牙醫師笑了笑,然後舉起水杯喝了口水,現場氣氛登時沈默了下來。
「劉先生怎麼不把孩子一塊兒帶出來呢?」孫柏軒打破沈默,同時也改了話題。他是個大學教授,雖然話不多,但也相當懂得看場合說話。
「孩子還太小,帶出來恐怕不太方便。」牙醫師連忙擱下水杯。
「不會的,帶出來一塊兒吃頓飯也好啊,何況筱堇會幫忙照顧孩子的。」王梅非常努力的為女兒突顯優點,試圖幫她加分,顯然對眼前的牙醫師非常滿意。
而孫柏軒也點頭同意,淡定的為女兒另外補充。「她是會計系畢業的,向來細心謹慎,而且耐性十足。」
「喔?」牙醫師微微挑眉,頗感興趣的再次看向她。
四目交接的瞬間,她心虛又恐慌,連忙擠出笑容回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回應,父母好不容易炒熱的氣氛瞬間又冷了下來,甚至開始變得有些尷尬。
不得已,她隻好逃避似的微微別過臉,轉過頭看向窗外,卻正好瞧見一輛公車緩緩停靠到路邊。
站牌邊,那位男士撐著陽傘牽著那位小姐走向公車,直到那位小姐上了公車才將陽傘收起,那體貼入微的動作,讓她的心房登時充滿了羨慕和苦澀。
她知道自己一點也不出色,所以向來有自知之明。
她從不奢望大富大貴的人生,也沒想過要嫁得人人稱羨,她隻希望有人願意真心待她好,傾聽她的心聲,關懷她的感受,同時因為平凡的她感到幸福快樂。
雖然這些年來,她竭盡所能的做個孝順乖巧的女兒,凡事達到父母親的期望,好讓痛失愛子的父母能夠多少感到一點欣慰,但她真的辦不到連婚姻都配合父母的期望。
她辦不到……嫁給一個她完全不喜歡的陌生人。
「孫小姐臉色似乎不大好。」牙醫師很快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而她的父母也跟著發現了。
她的臉色明顯蒼白,一點也不像是個經常露營爬山的健康女郎,母親努力為她營造的優點,幾乎是連篇謊言,但是她已經無法顧慮那麼多。
從抵達這間餐廳後,她的胃就一直絞疼著,而現在則是痛得更厲害了。
從小到大她隻要感受到壓力,總是胃痛。
「你怎麼了?」她的父母跟著問。
「我胃痛……」她說出實話,然後鼓起勇氣的說出請求。「爸媽,對不起,我可不可以去趟醫院?」
「現在?」王梅的表情訝異極了,但似乎不是因為她身體不舒服,而是因為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問了這種問題。
「我真的非常不舒服,我……有點想吐,頭也……也有點暈……」她結結巴巴地誇大症狀,因為說謊,讓她的臉色顯得更加難看。
現場氣氛瞬間僵滯,她的父母還沒反應,那位牙醫師倒是先開口說話了。
「既然孫小姐不舒服,那就趕緊到醫院吧,別耽誤了時間,下次有機會再一塊兒出來吃飯吧。」他順手拿起帳單,微笑點頭,然後便果決的起身離去。
誰都清楚不會有下次機會了,那隻是客套話。
那位牙醫師並不中意她,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失望難堪,隻覺得如釋重負,然而當她轉頭對上雙親嚴肅的目光後,她的胃卻絞痛得更厲害了。
「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嗎?」王梅皺眉看著她,眼裏寫滿苛責。
「對不起,我真的不舒服。」她指尖顫抖,幾乎是心虛地低下頭。
「機會是不等人的,劉先生是非常好的對象,你應該懂得把握機會。」王梅繼續責備。
「對不起。」她隻能不斷道歉。
「你真的不舒服嗎?」孫柏軒舉手阻止妻子更多的責備,嚴肅的看著女兒。
她滿心罪惡的抬頭看向父親,一雙掌心滲滿了手汗,隻能虛弱的微微點頭。
「那好,我們去醫院。」語畢,他輕輕扶起妻子,然後大步走向大門,一路上不曾再回過頭多看她一眼。
她隻好默默跟在後頭,無措地凝望雙親看似近在咫尺,卻遙如天涯的背影,她蠕動唇瓣想說聲對不起,偏偏喉嚨卻緊得發不出聲音。
自從哥哥去世後,她再也不曾看到父母臉上露過驕傲的笑容。
從小,就隻有哥哥能讓他們露出笑容,而她卻總是讓他們失望。
當一道銀白色的閃電劃過夜空,大量雨水也隨之落在擋風玻璃上,一下子就模糊了眼前的道路,也模糊了他的視線,然而坐在駕駛座上的霍剛卻是不慌不忙地輕踩煞車,減緩車速,同時啟動雨刷讓擋風玻璃再次恢複清明。
接著他又將車燈轉為遠光燈,讓視線更加清楚,然後才對著掛在耳上的無線藍牙耳機回話。
「抱歉羅伯,這個月我的檔期都排滿了,恐怕無法接待你來台遊玩。」他穩斂操控著方向盤,以極為流利的英文回覆對方的問題,一雙眼睛始終專注地直視著前方路況。
現在是週日的淩晨三點鐘,為了接下來的工作日,即使號稱不夜城的台北市也逐漸陷入蕭索,路上幾乎看不見其他車輛,但他還是謹慎地提高警覺。
大雨讓他必須更加小心,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他總是特別享受這樣空曠安靜的夜晚,享受隻有一個人的空間,所以當初他才會捨棄進入大企業工作的機會,選擇當個口譯師。
身為「平行國際會議統籌公司」的專聘口譯師,他可以自由接case,自由安排運用自己的時間,然後隻用幾個小時就完成一日的工作,卻享受與大企業所給予的同等待遇。
自由,他最熱愛的東西。
「不,恐怕下個月也不行。」當耳機傳來好友的要求,他再次歉然婉拒。「但如果你願意九月份再過來,我一定帶你去衝浪泛舟,你可以享受同樣的刺激,而且絕對不用擔心會碰到鯊魚,這就是台灣吸引人的地方。」
耳機裏很快傳來低沈的笑聲,霍剛也跟著揚起嘴角,接著他將方向盤轉了個方向,才又回應好友。
「很高興你愛上我的提議,很好,我會將整個九月空出一半的時間,我們到時候見。」他加深笑意,然後在好友的笑聲中結束通話。
羅伯,他留學時期結交的死黨兼摯友,他們幾乎踏遍美國的東海岸,造訪過上百間酒吧,當時的他們太過桀驁自信,也太過浪蕩不羈,幾乎嚐過各國美女,簡直荒唐放縱得惹人討厭。
也許是當時玩得太過瘋狂,入社會後他反倒沒了當初的放浪,隻有在解決生理需求時才會涉足酒吧,重複逐漸讓他感到乏味的一夜情。
例如今晚。
回想今晚一夜情的對象,他毫無所感的微挑眉尾,發現自己一點也想不起對方的名字,甚至難以回憶那張過度彩妝的臉。
她究竟是麗滋還是莉絲?還是莉莉?
算了,無論對方叫什麼名字,不過都是臨時編造出來的英文假名,他們之間隻是各取所需,用假名是這個遊戲的基本伎倆。
他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同時摘下耳機,卻突然瞥見前方路燈下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對著他的車子猛搖手。
大雨滂沱,他幾乎是在車子經過對方時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渾身濕透、狼狽至極的女人。
一個女人在淩晨三點站在路邊招手,實在不是什麼尋常事,他腦中閃過各式各樣的社會新聞,心知肚明這社會有多骯髒黑暗,卻無法阻止自己的良心在這個時候莫名湧現叫囂。
他從來就不是個多事的人,但某種難以解釋……甚至可以說是詭異的衝動,卻大聲催促他踩下煞車,而他也真的照做了。當車子停下的瞬間,他幾乎是不敢置信地低咒一聲,然後扒了下頭髮,才將目光移到後視鏡裏的景象。
傾盆大雨讓他看不清楚那女人的長相,隻隱約看見那女人緊緊環抱著自己,淒慘又無助,直到發現他停下車子,才又迅速轉頭看向他的車子。
一開始她似乎有些不確定,之後才用單腳往他的方向狼狽跳來,看起來就像是肢體上有所殘缺,或是受傷了。
這個發現讓他不禁再次發出低咒,然後終於認命換檔倒車,緩速的將車子停靠到路肩,並放下副駕駛座的車窗,讓那女人能夠輕易靠近。
「對不起,謝謝你,我——」
當他啟動車內的照明燈時,窗外的女人和他明顯都愣住了。
他萬萬沒料到眼前淒慘無助的女人,竟然會是自己的同事。
眼前的女人與他不同部門,見面機會少之又少,彼此甚至不曾說過話,但莫名的他就是知道她。
孫筱堇,會計部人員,細心認真、循規蹈矩,卻總是太過文靜低調,讓人總是輕易忽略她的存在,然而不可思議的,他卻清楚她的名字部門,甚至清楚記得她的長相,然後在她全身狼狽的時候一眼認出她——
他連睡過的女人都沒有印象,卻記得不曾說過話的女人?
他幾不可察的皺起眉頭,再度感到詭異。
不過相較於他的冷靜反應,車窗外的女人明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先是慌亂抽回搭在車身上的小手,接著竟然打算轉身離去,但他沒有給她離開的機會。
解開胸前的安全帶後,他迅速傾身,伸手為她推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對著她大喊——
「上來!」怕大雨模糊他的聲音,他還對她招了招手,一點也不在乎雨水像灑水似地打濕他的車內,誰知道車外的小女人卻倉皇失措將車門推回,然後透過車窗,困窘地對他搖搖頭。
「會弄濕你的車的……」她低著小臉,幾乎不敢與他對視。
老天,三更半夜的,霍剛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麼在她最狼狽的時候,遇到的人偏偏是她暗戀三年多的男人?
即使不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麼淒慘狼狽,雖然她很慶幸終於找到救兵,但她實在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
她和霍剛雖是同事,卻分處不同部門、毫無交集,雖然她偷偷暗戀著他,他卻連她是誰可能都不知道,沒想到老天卻給她開了這樣惡劣的玩笑。
她從沒奢望他能注意到她,但也不想這麼丟臉狼狽得讓他印象深刻——
因為太過羞窘,她將小臉垂得更低,恨不得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你三更半夜的在馬路上冒雨攔車,目的應該不是煩惱會不會弄濕他人的車子吧?」見她沒有馬上上車,他的眉頭又皺緊了一些,然後再度推開車門。「快點上來,反正我的車子早就已經濕了。」他敘述事實,簡直不敢相信她淒慘成這副德行,卻還能在意這種雞毛蒜皮小事,何況早在他按下車窗的那一瞬間,雨水就開始不停地打進他車內了。
她仍然不敢上車,他於是將車門推得更開,甚至當機立斷的拉起手煞車,顯然打算下車幫她一把。
看他推開車門,整個人瞬間被大雨淋濕了一半,她隻好迅速上車,卻不小心碰到扭傷的左腳。
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倒抽了口氣,雙手揪緊裙擺,而忘了該先關上車門,幸虧他主動靠了過來,帶上車門,順道也替她關上了車窗。
他盯著她因痛而蒼白的臉,藉著車內燈光,這才發現淒慘似乎不足以形容她的狀況。
順著她微微縮起的左腳,他才發現她的左腳腳踝腫了一圈,露在裙擺外的一雙小腿有多處擦傷血痕,而且開始因為車內的冷氣而顫抖。
他看著她顫著手撥開黏在臉頰上的長髮,立刻將冷氣轉為暖氣,然後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拿起後座上的西裝外套,迅速披到她身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沒有馬上發動車子,而是以銳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試圖搞清楚她身上還有哪些外傷,然後評估到底該馬上送她去醫院,還是該載她到警察局。
這小女人看起來糟透了,她一定是遇到了大災難。
「我在路上遇到機車搶匪,背包被搶,跌倒時扭傷了腳,我的錢包和手機全在包包裏頭,附近又沒有便利商店和公共電話,我沒有辦法打電話報警……」腳踝的疼痛讓她再也無力羞窘,隻能蒼白著臉解釋,同時證實他的猜測。
「而且又忽然下起傾盆大雨,這附近全是辦公室大樓,淩晨三點多早已是人去樓空,你寸步難行,路上卻沒有路人可以幫助你,就算有車輛經過也不見得會停下來,你求救無門,隻能站在路邊等待奇蹟。」他為她說出接下來的話,簡直難以相信她會這麼倒楣。
她的災難不難推測,卻很難讓人相信,會有人遇到這種事。
「對……」她顫抖點頭,雖然想要保持沈著冷靜,但是想起不久之前才發生的意外,仍是餘悸猶存。
在他之前有五輛車經過,但隻有他發現了她,並願意停下車。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他當機立斷作出決定,在放下手煞車之前,安全至上地為彼此繫上安全帶,同時又瞥了她的小腿一眼。
她的腳踝腫得就像顆特大號的港式月餅,雙腿上佈滿被雨水沖刷過的血痕,需要馬上接受治療。
「可不可以請你先載我到警局備案?」她擔憂地說,雖然感到無比困窘,卻不得不轉身面對他。「我的所有證件和住家鑰匙也在包包裏,我必須馬上聯絡我的家人,以及掛失所有證件,我的傷口不嚴重,等備完案再去醫院就好了。」
他看著她蒼白如紙的小臉,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說辭。
她的傷口或許不足以緻命,卻絕對足夠折磨她了,但是她的顧慮也沒錯,天曉得搶匪搶了她的包包之後,會不會按照證件上的住址和鑰匙,跑到她的家中行搶?就算沒有,光是信用卡的問題就足以讓她頭大。
「你決定就好。」他沒有出言反對,隻是打了方向燈將車子再次駛入車道,接著在通過第一個十字路口時,掏出自己的手機交給她。「先聯絡你的家人。」
「謝謝。」沒料到他會如此體貼,她連聲道謝,然後才顫抖按下號碼。
電話是父親接起的,她簡單述說遭遇的事,請父親提高警覺,然後便默默地將手機還了回去。
雖然她故意壓低了嗓音,但他還是注意到,她並沒有要求她的家人到警局協助她,而她的家人似乎也沒有詢問更多,因為她的通話在短短一分鐘之內就結束了,她沒有因此感到安心,反倒更加沮喪,臉色也更蒼白了。
這個景況令他無法不去在意。
「霍先生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把你的車子弄濕了。」車內的氣氛實在太過沈默,筱堇揪緊披在胸前的西裝外套,好不容易才鼓氣勇氣打破這陣沈默。「呃……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們……是同事。」
「我知道。」他理所當然的回應。
「你知道?」
他的回答似乎讓她非常意外,但他決定跳過這個讓他也非常意外的話題。
「比起車子,你不覺得你更該解釋,為什麼這個時候你人會在外頭嗎?」他單刀直入地問,目光始終筆直看向前方。
沒料到他會忽然有此一問,她愣了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們任職於同一間公司,他當然知道她隻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此時此刻她應該是躺在床上睡覺,難怪他會覺得奇怪。
但是就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切,也不想要解釋。
霍剛是公司最炙手可熱的專聘口譯師,擁有富二代的身份,卻精通六國語言,擅長同步口譯和交替口譯,領域廣及各國曆史文化、政治經濟、演藝運動、企業工業……等各類學術、技術交流會議,幾乎可以堪稱業界翹楚。
她欣賞他,而且還暗戀了他三年多。
但公司裏有更多的女同事喜歡他,畢竟他是如此的出色迷人。
她欣賞他、喜歡他,但她從來不作無謂的幻想。
他是個表裏如一的男人,從不介意表態隻接受「簡單方便」的男女關係,而她平凡保守,連場戀愛都沒談過,和他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不會是他感興趣的類型,他也不會是她適合的人。
從喜歡上他那天起,她就清楚斷定他們之間絕對沒有任何可能,但感情上卻無法不受到他的吸引,縱使不可能,面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她的「家庭狀況」。
昨夜,當她好不容易終於鼓起勇氣,告訴她的父母她想搬到外頭獨居,她的父母卻隻是充耳不聞地忽視她的聲音,然後以不容置喙的口氣告訴她,她必須參加第九次的相親。
八次相親,八次沈重。
還有二十六年來,一次又一次的任憑擺佈。
她就像個聽話的傀儡,從來不敢讓雙親失望,但她一點也不快樂,隻覺得筋疲力竭,痛苦得快要窒息,尤其近來,她總是夢見自己被一張巨網緊緊綑綁,失去所有自由,甚至呼吸困難,不管她如何乞求呼救,她的父母卻隻是雙雙站在遙遠的前方,冷漠地背對著她,彷彿永遠聽不見她的吶喊。
驚醒後她便無法再入睡,一如之前的每一個夜晚。
然後她想起,下個禮拜她必須再出席第九次的相親——
瞬間,她無法理智思考明天是不是要上班,不管鬧鐘上到底是什麼數字,隻想不顧一切逃離那場惡夢,或者是逃離她住了二十六年的家。
而她也真的做了。
她衝出大樓攔住剛好經過的計程車,隨口說出她沒去過的地方,然後下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蕩,盡量放空自己的思緒,不讓自己去憂慮當雙親發現她瘋狂的舉動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誰知道她的放空,反倒讓自己成了盜匪下手的目標。
也許爸爸早已發現她離家了,畢竟剛剛接到電話時,他的語氣並沒有太多的訝異,聽見她出事時,甚至也沒有太多反應。
爸爸一定認為她是自作自受。
也許經過這一次,他真的會對她徹底失望,然後徹底放棄她這個女兒。
一瞬間,數顆淚水無法抑止地滾出眼眶,她的心摻雜著痛苦、鬆弛、自厭、解放、悲愴、麻痺……等等錯綜複雜又激烈矛盾的情緒,讓她不自覺地更加顫抖。
而窗外一道閃電落下,照亮了窗外大雨,也意外照亮了她的側臉。
霍剛才煞車停紅燈,一轉頭就看見了那些淚。
雖然她一身濕淋,就連小臉也是濕的,但是他就是清楚那是她的淚。
雖然她很快就拭去了那些淚,卻雙手顫抖地揪緊外套,眼神愴然,宛如無家可歸的孩子茫然地看著遠方。
一瞬間,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何會對她有印象,甚至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是因為她不同於時下OL保守的裝扮,不是因為她擁有特別白皙美麗的肌膚,而是當眾人圍繞在他身邊時,她總是靜靜站在角落,偷偷地看著他。
當她看著他時,眼神裏有藏不住的戀慕,卻從來不曾接近他,總是一觸及他的目光就驚慌地別開小臉,像是膽小的小動物。
然而當他看著她時,她卻不見得會發現他的視線。
她經常落寞地看向遠方,眼神泊著孤寂,讓他記住了她。
這個小女人在安靜溫婉的表情下,其實藏了許多許多心事……
窗外雨還在下,車內卻是一片甯靜,他不再出聲追問任何問題。
她不是那種他經常來往的世故女人,她羞怯而內向,沒有任何防護能力,所以他保持沈默,假裝沒注意到那些淚,幸虧這一路上沒碰到太多紅燈,他也相當熟悉附近的道路,很快就抵達了最近的警察局。
「警局到了,我扶你下車吧。」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解開安全帶,甚至推開了車門。
「不、不用了。」她連忙喊住他,同時手忙腳亂的解開自己的安全帶。「這樣就好了,謝謝你的幫忙,接下來我可以自己來,不麻煩你了。」
「你需要幫忙,你無法否認這一點。」他意有所指的看著她扭傷的腳,難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他不是個善良的男人,向來最厭惡麻煩,但莫名的,他就是無法撇下她不管。
「可是太麻煩你了……」她的語氣充滿歉疚。
「我既然出手幫忙,就不差再幫一次。」語畢,他立刻下車,冒雨繞過車頭替她打開了車門,看了她腳踝一眼。「來吧,有我幫忙,你絕對可以『盡快』掛失你的證件。」
「我……」
「看在同事的分上,在我的衣服濕透之前,希望你能夠答應伸出你的手。」
他扯了扯嘴角,語氣略帶玩笑,而她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猶豫,害他幾乎也淋成了落湯雞,於是隻好歉疚又慌亂的將手交給他。
「對不起,謝謝你。」
他沒有回應,隻是將她扶進警局,一路上不曾讓她觸碰到扭傷的腳踝而再一次痛白了小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2:45
2
斷斷續續下了幾天雨,天空總算透出一片蔚藍,顯露出五月的風情。
尤其今天的陽光燦爛卻不刺眼,空氣溫和卻不濕膩,還有涼風不斷,是非常適合去海邊的好天氣,可惜今天他有三場case,地點不一,全是國際學術交流會議,他搞定了其中兩場,目前正在公司裏稍作休息,一個小時後再搭公務車出發到桃園。
因為工作性質關係,冷氣房待久了,他反倒喜歡到戶外透氣,吹吹自然風、曬曬太陽,他發現公司所承租的樓層正好有個小露台。
露台空間不大,位置有點偏僻,但向來安靜甚少人會經過駐足,一直是他中意的個人空間。
「都租出去了?真的連一間空房都沒有嗎?」
六
才說露台安靜,誰知道一抹柔徐嗓音就自露台門後傳來。
霍剛擱下手中的會議資料,轉頭看向那將門闆微微推開的半個身影,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
希望不是秘書部的任何一個人。
他雖然是個玩咖,但向來秉持公私分明,絕不碰同事,然而秘書部的那些女人總是勇於挑戰,從來不願意接受失敗,讓他有些不堪其擾。
「都沒有了……」
那語氣失望極了,然後一抹纖細身影終於自門後走出。
是她?
他隻用一眼就認出那纖柔的身影,然後防備的心防瞬間自主性的鬆懈。
三天過去,她的腳踩和小腿肚上還纏看紗布,走起路來有些蹄珊,他以為她會請長假好好養傷,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回到公司上班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視線從她的小腿緩緩往上。
因為天氣熱,她給起毫無染色的柔亮黑髮,原本是保守的髮型,卻意外顯露她皎好優美的頸部線條,以及白哲無暇的冰嫩雪肌。她背對看他,並沒有發現他,隻是又撥了通電話詢問其它租屋信息,顯然非常急看要找到房子。
霍剛不認為自己應該打擾她,於是理所當然地繼續打量她。
粉色襯衫搭看整套的黑色套裝,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嚴謹的銀行職員,倒是符合她小會計的身份,隻是那長及膝蓋的裙擺實在需要改善。
還有她的外套。
他以極不苟同的眼神盯看她的外套,認為她的外套應該再小個兩號。
那件外套一點也不合身,不隻將她纖柔聘婷的身段遮藏了起來,也幾乎覆蓋她渾圓挺翹的臀部。
她有副性感誘人的腰身和臀部,尤其當她手中的便條紙不小心掉到地上,她彎下腰身對看他翹起臀部時,他更是確定這一點。
「李先生,謝謝你撥時間跟我談話,謝謝。」徐柔嗓音繼續傳來。
雖然沒有租到房子,她還是再三和對方誠懇道謝,展現十足的禮貌和教養,而他也才慢條斯理地將目光自她臀部上移開,凝視她仰望藍天的背影。
筱堇歎了口氣,單薄的雙肩顯得莫名沉重,似乎負載看許多無形壓力。
半晌後,她緩緩轉過身,終於發現到他的存在。
「呢!」她動作一頓,怔愣地看看他,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找房子?」他泰然自若地合上會議數據,然後愜意的側靠在圍牆上,任由微風將他的領帶吹撩到左肩上,更加突顯他的瀟灑不羈。
她有些侷促地點頭,知道他必定是聽到了剛剛的談話。
因為扭傷,她請了三天假,沒想到今天才進公司又遇到了他。
他真的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不光外貌挺拔出色,就連氣質也格外自信出眾,就好像是個耀眼的發光體,奪人目光,卻也讓沒自信的人不禁自慚形穢。
而她,正好就是那種沒什麼自信的人。
她很喜歡他,卻從來不敢靠近他,隻能遠遠地偷看他,沒想到最近卻一再與他產生交集,甚至讓他見到她最淒慘狼狽的模樣。每每想起那一夜,她就覺得尷尬羞窘。
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筱堇隻好試著找話題。「霍先生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這裏,吵到你了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看向她因為包看紗布,而沒有套上絲襪的雙腿。
「傷口好些了嗎?」他不答反問。
沒料到他會忽然問起她的傷勢,那夜的淒慘狼狽再度浮現腦海,讓她更是困窘地低下頭。「好多了,那天真的非常謝謝你,還有謝謝你借我外套,那件外套我己經送洗好了,你希望我該怎麼還給你呢?」
他挑眉,並沒有馬上回答,不是因為思考,而是早忘了這種小事。
七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隻好又道。「在公司直接交給你,似乎……不大方便。」
公司裏人多嘴雜,她向來最怕受到矚目,所以始終不敢拿到公司還他;想寄還給他,卻又不知道他家地址,這件事就被擱著了。
「不用還了。」他看看她困窘又緊張的小動作,知道她確實喜歡他。
自他懂事後,他就清楚自己的外貌容易讓異性感到緊張,尤其當他踏入社會後,他的職業以及富二代的身份,更是讓不少女人對他趨之若鶩。
他早習慣面對異性的緊張,但是她的反應,卻與一般人有些不同。
「不用還了?為什——」她一愣,本能就想詢問原因,但疑問才滾到舌尖卻連忙收了回去。
是啊,何必這麼麻煩呢?
她認為不該借了別人的東西不還,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不過就是一件西裝外套,掉了也沒差。
因為一直看看他所以她早己明白他其實是個多情也無情的男人,看似放縱卻自律,從來不喜歡和公司女同事有太多牽扯。
她也是他同事,他隻是想把事情弄得「簡單」一點。
她連忙點頭,似乎領悟了他的「暗示」,一瞬間不知道該為他拉出的界線感到鬆口氣,還是惆悵。
太過靠近他讓她緊張,不能靠近他卻也讓她惆悵,明知道彼此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卻還是希望能夠靠近他嗎……
驀地,她不知道該嘲笑自己不理智,還是該悲憐自己的癡心妄想。
「好,我知道了,但是可以請你告訴我洗車費是多少嗎?那天我把副駕駛座都弄濕了。」雖然他不計較外套的事,她卻沒辦法忽略自己還弄濕了他的車子。
「那不是什麼大錢,你不用這麼在意。」他答得理所當然,從沒想過跟她計較這種小事,比起這些,他還甯願她多多關心自己。拖著這樣的傷勢,她都是怎麼上班的?
筱堇又是一愣,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把原本的話給吞了回去。
「好,謝謝,很抱歉打擾了你。」她喃喃道謝,再也找不到和他搭話的話題,隻好略略朝他點個頭,接看便轉過身微跋地走向露台的大門。
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倒是讓霍剛有些意外。
她就這樣子走了?
難道他給人很難相處的感覺嗎?
在那晚於路邊撿到她之前,他們從未談過話,這三年多來她也不曾靠近他,甚至始終與他保持距離。不過話說回來,她進公司應該也不過快四年,他卻知道她這個人,並注意了她三年多?
他本能忽視這令人錯愕的發現,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忽然開口——
「我有間套房。」
筱堇停下腳步,怔愣了兩秒,才困惑地轉過身。
「那間套房離公司並不遠。」他對她說,再次管控不住自己的嘴巴。
她眨眨眼,臉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像是不懂他的意思。
而他,絕對比她還要困惑,甚至難以置信此刻在心頭翻湧的衝動。
雖然說是套房,卻是一房一廳一衛,那房子是他專門用來招待外國朋友的,羅伯九月就要來台灣小住,那間房子不適合出租,何況那是他的私人領域,他就住在樓上,眼前的女人隻是個半生不熟的同事,他必須維護自己的私生活,但——
「你或許可以考慮一下。」理智上他試著說服自己,但感情上,那股衝動卻再次掌控了他的嘴巴。
而她,也在困惑了幾秒後,終於聽懂他的意思。
房子!他居然有房子要出租!小臉上瞬間浮現驚喜。
霍剛以為自己會後悔,但在見她露出驚喜的表情後,他就發現浮在心頭的後悔竟是如此稀薄,幾乎難以辨識。
短暫的驚喜過後,筱堇立刻想起最實際的問題。
「那個,可以請問一下房租一個月大概是多少呢?我聽說公司附近的小套房,租金至少都得一萬元起跳,但是我沒有能力負擔太高額的房租,所以……」她有些侷促地將雙手緊緊交握
「你的預算是多少?」
「最多……」她困窘得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不得不低下頭吐出實話。「最多八幹,而且如果可以,我希望有附傢俱。」
自從出社會後,她就習慣將一半的薪水交給父母,如今搬出來事事都要錢,還得額外負擔房租水電,她不錨株必較都不行。
「當然有傢俱。」他盯看她垂下的目光,突然很想知道她急看找房子的原因,是否與那夜的淒慘有關。
那夜在警局做筆錄時,警察也問她為何會半夜在外遊蕩,她先是尷尬沉默,接看才用幾句話帶過,臉上無淚,語氣平靜,眼底卻蘊看絲絲苦澀。
「那房租……」她有些困窘地繼續問。
八
他盯著她始終低垂的小臉,理智上依舊不想雞婆多事,卻沒有辦法對她的困境視而不見。
她需要房子,而他正好有間空房子,不過就是一臂之力,何樂而不為?
何況她有禮貌,教養好,也不是什麼大嘴巴的女人,至少截至目前為止,辦公室裏似乎還沒有人知道,他曾和她在警察局度過了風風雨雨的一夜。
重要的是,她不像那些圍繞他的拜金女子,竭盡所能接近他隻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反倒一臉認真地跟他議論房租。
眼底滲出笑意,莫名的,他覺得她實在單純得很可愛。
「那就八幹吧,房租包水電。」最後,他還決定免費大放送。
「真的嗎?」她猛地抬頭,雙眼閃閃發亮,連小臉都亮了起來。
他點頭。「你打算什麼時候看房子?」
她笑了。
淺淺的、含蓄的、小巧的,像極綻放在日式庭園裏的粉色水蓮木。
霍剛緊盯看她那彎彎翹起的粉潤小嘴,猛地想起,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
「可以今天嗎?」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有所不同,花兒瞬間謝了,她又恢複拘謹謹慎的小女人,以小心翼翼的態度面對他。
他沒有馬上回答,隻是盯看那張不再綻放笑花的秀美小臉。
「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可以明天嗎?我有些事,想盡快找到房子。」得不到回答,她有些侷促的自動更改日期。
「明天可以。」他迅速回答她的話。「待會兒我在桃園有件case,很晚才會回到台北,今天太趕了。」明知自己不需要解釋,但他還是解釋了,而她釋然放心的表情,讓他非常高興自己解釋了。「等你下班後,我們再約個地方碰面吧。」
找到房子讓她非常開心,嘴邊雖然不再有迷人的笑花,剪剪水眸卻再次浮現月光似的光芒。
「好。」她迅速點頭。「謝謝你霍先生,真的謝謝你,那我不打擾你了。」其實她有好多感謝想說,但擔心會打擾到他,她隻好連聲道謝,邊走邊蹄珊後退,然後拉開門闆,無比開心地離開了露台。
露台上很快恢複甯靜,陽光依舊燦爛不刺眼,空氣依舊溫和卻不濕膩,涼風不斷,依舊是個適合到海邊的日子,然而此時此刻,他的腦袋卻不再那麼嚮往海邊。
水蓮木。
不知道為什麼,她笑起來就是像這種花。
不名貴,卻是他在許多年前就印象深刻的花,姿態曼妙裊裊、婉約雅妍,雋永而美麗。
她真該常常笑的。
下班後,筱堇按著手機簡訊上的地址,搭著捷運來到一棟大樓前。
雖然霍剛承諾今天帶她來看房子,但昨天她卻忘了和他約定見面的時間地點,今天他也沒進公司,她還以為他忘了,沒想到就在下班前五分鐘,他傳了一封簡訊給她,上面清楚寫看地址以及通車方式,要她下班後直接見面。
她不知道他怎麼會有她的手機號碼,但還是開心地依約前往。
如他所說,他的房子距離公司的確不遠,中間隻隔看兩站捷運站,車程不到十分鐘,就算步行到他所提供的地址也能到達,若是她真的租到房子,光是通勤時間就能減少半個小時。
這個優點讓她大為歡喜,雖然扭傷的腳躁還有點痛,但隻要放慢腳步,這樣的距離並不會造成太大負擔。循著簡訊內容,她輕鬆找到了目的地,卻在瞬間被眼前高貴氣派的大樓震懾住了。
她知道公司附近的套房房租不便宜,也知道霍剛一定在房租上打了折扣,但她真的沒料到他所說的套房,會是位在這樣高級的大樓中,大樓外觀和大廳給人一種富麗堂皇的感覺。
老天,她以為他要出租的房子,應該是中古大樓,或是普通的老公寓,而不是這種……這種……
「你來了。」
飽含笑意的低沉嗓音,截斷了她震驚的思緒,她迅速回神,就看見霍剛像是早己久候多時般,出現大樓的大門前。
「路應該不難找吧?」他看看她目瞪口呆的模樣,從她藏不住情緒的小臉上,清楚讀出她的詫異。
他知道此刻她腦子裏一定對房租產生了懷疑,但他原本就是友情贊助,價格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就是想幫她。
她搖搖頭,說不出話,整個思緒還是震驚。
「你走路過來的?怎麼不坐出租車,你的腳踩沒事吧?」他皺起眉頭,從她額頭上的薄汗猜想她恐怕是走路過來。
因為她的腳踩扭傷,他曾想過開車去接她,但老實說他也才剛結束一場會議,而且現在是下班的尖峰時間,開車反倒更不方便。
「沒事,己經好多了,醫生說我的腳踩半個月內就能痊癒。」她連忙搖頭,卻調開了話題。「霍先生,你要出租的套房,就位在這棟大樓裏嗎?」她謹慎詢問,小腦袋瓜果然己經把八幹元鈔票和眼前的大樓,放到天秤的兩端。
他故意忽略她猶豫的表情,含笑反問。「你不喜歡?」
「當然不是!」她連忙搖頭。「我隻是覺得這裏的房租應該不止八幹元。」
她非常老實的說出想法,而她的老實讓他眼底笑意更盛。
有了便宜還不懂得占,若讓她到其它地方租房子,鐵定被人坑得死死的。
「我工作忙,一直沒空處理那間房子,也不想隨便把房子租給不認識的人,我們是同事,你的個性我清楚,租給你我放心。」
他的話讓她不禁一愣,他若看在同事的分上將房子租給她,她倒是可以理解,但他們雖是同事,卻幾乎沒有說過什麼話,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她的個性?
她困惑地看向他的眼,意外對上他明亮深遂卻飽含笑意的黑眸。
2
不笑的他瀟灑俊帥,微笑的他更是性感迷人,羞澀和慌亂同時湧上心頭,她不自在地迅速別開臉,聽見自己的心跳瞬間亂了節奏,加重加快。
雖然她對他從來不敢心存妄想,但是每每與他接觸,她還是忍不住心動無措,總是輕易地為他臉紅心跳。
「謝謝你,我……可以上去看房子了嗎?」為了隱藏自己的感情,她隻好連忙跳過心中的疑問,轉移話題,就怕他看出什麼,讓彼此更尷尬。
雖然她暗戀他,但她隻想做同事就好,而且以他公私分明的個性,恐怕也不會喜歡無謂的困擾。
他看看她閃躲的眼神,沒忽略她臉上浮現的配紅,眼底笑意更盛,就連心弦也微微撥動。
「當然可以。」他擺出請的手勢,然後帶著她走進大樓,來到位在十二樓的房子。
雖是專門用來接待親朋好友的房子,但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請人過來打掃,因此屋裏相當整潔,他率先脫鞋走入屋內,卻發現她征愣的站在玄關,呆呆看著屋裏的裝演陳設。
「霍先生,你確定這間房子真的要出租?」忍不住的,她又再度將心中的詫異問出口。
眼前的房子根本不是套房,光是客廳至少就有五坪大,更別說那北歐風格的明亮裝潢。
「沒錯,一房一廳一衛,傢俱家電一應俱全,應該符合你的租屋條件。」他故意忽略她的詫異,對她勾起一抹微笑,接看逕自走到左邊的臥房門口。「這是臥房,鑰匙隻有兩把,如果你決定要承租,我可以馬上把鑰匙交給你。」
他的話讓她終於回神,但她沒有馬上回答,隻是謹慎地脫下鞋子,並將鞋子放到牆邊,然後才輕輕踏上那紋路美麗的木質地闆,緩步走進這充滿北歐風情的房子。
不知道是不是剛裝演好,還是選用了高貴木材,整間房子充滿清新木香,雖然隻有一房一廳一衛,但整個格局卻給人一種寬敞舒服的感覺,客廳的左方緊連開放式的廚房、小吧檯,廚房之後就是臥房和衛浴,客廳右方則是一座陽台。
她幾乎是驚豔看看房裏的一切,小臉一下轉東一下轉西,一雙小手更是情不自禁撫觸身邊的每一樣木質傢俱,雖然不懂得裝演,但眼前樸實有格調的設計讓她明白這間房子應該是拿來享受生活,而不是用來出租賺錢的。
就算出租,房租也絕對不止八幹。
「怎樣,還滿意嗎?」看她遲遲沒靠近臥房,他隻好主動來到她身邊。
她立刻點頭。「這房子非常漂亮。」
他微微一笑,從她的表情看出她非常喜歡這間房子。
「所以你打算租了?」
她終於轉過頭,眼裏還有驚豔,但表情卻浮現明顯的猶豫。
她很急著找房子,更希望能夠早點搬出來,但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雖然看在彼此都是同事的分上,他願意把房子租給她,然而以八幹元出租這樣的房子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她和他根本沒有這樣的交情,她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這樣的房子應該值得更好的行情,房租八千元又包水電,這樣似乎……」她搖搖頭,含蓄地沒有把話說完。
「我說過我很忙,這間房子空看也是空看,租給你正好。」看出她的猶豫和退卻,他再次拿出相同的理由,開口遊說她同意。
其實他真的沒有理由這麼做,她租或不租都與他無關,但莫名地,他就控制不住想要說服她。
「但是……」他的理由多少說服了她,但她還是有些猶豫。「你真的不打算再提高房租嗎?」這樣他太吃虧了。
全天下,大概也隻有她會勸房東提高房租吧?
她的反應讓他啞然失笑。「我覺得這個價錢很好。」
「確定包水電?」她又問,希望他是真的經過深思熟慮。
「當然。」
她輕咬看下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房子一眼,實在無法瞞騙自己不喜歡這間房子,而且她實在需要馬上找到房子。
雖然爸媽隻剩下她這個女兒,她不該拋下他們搬出來住,但她再也無法承受夜夜噩夢,更無法承受他們更多的冷漠。
她非常需要一個可以喘息逃避的空間,而如今機會就在她的眼前。
雖然她真的好想問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但是話才滾到舌尖,卻始終沒有勇氣問出口。
但其實又何必問呢?
自從那夜他伸出援手,就足以看出他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而且這也並非他第一次幫助她了。
也許他早己不記得了,但是三年多前他曾經幫過她一次。
當時她在捷運上被色狼騷擾,她驚嚇卻不敢反抗,他迅速扭看色狼的手,將色狼交給站務人員,那天應該是他的休假,他卻一路陪看她走到公司,然後皺眉告訴她,沉默並不能改變情況,她必須勇敢保護自己。
當下,她困窘得說不出話來,甚至忘了向他道謝。
就是自那天起,她開始像公司裏其它女同事一樣注意著他,一開始她隻想該找機會向他道謝,但後來她的目光卻逐漸轉為欣羨欣賞。
他精明幹練、長袖善舞,更勇於表達想法、表裏如一,和她完全不同。
愈是瞭解他,對他愈是在意,然後在意到成了喜歡,喜歡到成了愛慕。
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要靠近他,因為她知道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她絕不會心存妄想,就好像此時此刻她的心為了他而騷動,她卻隻能努力壓抑……
「如果你還有什麼問題,可以儘管說出來。」久久得不到她的響應,霍剛主動詢問。
「不,沒有什麼問題。」她搖頭,然後再次看了眼眼前的房子。「霍先生,真的很謝謝你願意以這樣的價錢把房子租給我,我想租下這間房子。」終於,她說出了心裏的答案,粉潤紅唇也勾起充滿謝意、也有些羞怯的微笑。
水蓮木無預警再次綻放,他盯看她嘴邊的笑花,彷彿有一瞬間失神。
她或許不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卻是他見過笑起來最美麗的女人,她的笑會讓人沉迷、耽溺,甚至淪陷。
撲通一聲,他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錯落了一拍,但他迅速回過神。
「什麼時候搬過來?」他問。
「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明天就搬過來,可以嗎?」她觀察著他的反應。
「當然可以。」話才說完,他立刻交出手中的鑰匙,「這是所有的鑰匙,待會兒我再告訴你大門是哪把鑰匙,」
「可是我們還沒簽約!」沒料到他會這麼爽快地交出鑰匙,她嚇得連忙把鑰匙還回去,誰知道他卻反過來握住她的小手,不讓她把鑰匙交回。
「那種事不急。」他聳肩,倒是沒那麼多想法,隻想她直接收下鑰匙,卻發現她全身微震,小臉瞬間染上一層薄紅。順看她的目光看去,他注意到她的小手又白又小,他才輕輕回握,就將她的小手給包覆住。
這再平常不過的肢體接觸根本算不了什麼,她卻因此羞紅了臉,讓他的心弦也跟著挑動了下。
為了不唐突佳人,他隻好若無其事的鬆開手,將鑰匙塞回到她手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4:27
十
「明天週末我會在家,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他紳士的轉移話題,不再把話題逗留在鑰匙的事上。
「嗯……」她低看頭,也不敢再推卻,隻能不自在地握著鑰匙。「霍先生,真的很謝謝你,鑰匙我明天再來試,不好意思打擾你那麼多時間,我……家裏有點事,先回去了。」房子看了,鑰匙也拿了,她似乎沒有理由再待下來了。
「那我送你下去吧。」他盯著她羞怯的小臉,竟無法轉移目光。
她反應很快地說。「不、不用了,不用麻煩了。」
「我堅持。」一掃方纔的紳士風度,他展露本性中的霸道。
面對人群,他紳士有禮卻保持距離,但是面對她,他卻不想如此,何況他確實有理由送她下去,因為他發現自己除了喜歡上她的笑容,也喜歡上她羞紅的模樣。
他還想多看她幾眼。
「走吧。」他一馬當先的走向玄關,穿上鞋子。
她緊跟在後頭,也跟看穿上鞋子。看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他勾起笑意,忽然想起似乎忘了跟她提起自己就住在樓上的事。
有一瞬間他差點就要開口補上這麼一句,但最後他決定把話收了回去,因為他忽然很想知道,當她意外遇到自己時,她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反應。
曆經兩天的週末假期,又到了星期一。
算準大樓和公司距離不遠,筱堇悠閑地直到早上七點半,才穿上樸素合宜的黑色套裝來到電梯門口等待電梯,然後被窗外陌生遼闊的景象吸引住目光。
幸虧霍剛提供的房裏什麼都有,所以搬家時,她隻帶了衣服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過來。
雖然腳踩的扭傷還沒完全好,但有出租車司機的幫忙倒是不費多少力氣,隻是爸媽的反應讓她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就在上個星期六,看看她大包小包地走出房門時,坐在客廳的爸媽並沒有責備反彈,也沒有發怒反對,有的隻是冰冷的不認同,他們認為她是在叛逆、件逆,卻不懂她心裏的沉重疲憊。
她花了半小時溝通,他們卻聽不進去。
爸媽認為她背叛了他們,違背他們的期待,甚至認為她是為了抗議他們逼婚才離家——
他們始終不懂她,而她也始終無法讓他們懂她。
她,很無力。
歎了口氣,她將視線調回到電梯的樓層儀表闆上,發現電梯一路升到十三樓停下,才又下降來到十二樓,大概十三樓的住戶也是在這個時間上班。
面對即將就要見面的陌生鄰居,她有點緊張,連忙拉了拉身上的套裝,就怕自己哪裏不夠端莊。
很快的,電梯降到了十二樓,她連忙站直身子,試著漾起淡淡的淺笑,卻在電梯門開的那瞬間,對上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英俊臉龐。
「早。」電梯裏的霍剛穩斂大方的率先招呼,似乎早料到等電梯的人是她。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隻能傻愣愣看著他。
奇怪,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電梯裏?難道他也住在這棟大樓?
等等,難道十三樓的住戶就是他?!
「我住在樓上,那天帶你看房子時,忘了跟你說了。」他若無其事地證實了她心裏的猜測,然後伸手按住開門鍵。「不進來?」他笑看著她愕然的表情。
「啊?」她還是有些呆愣,直到對上他含笑的黑眸,才回過神來。「喔……喔,我要。」她連忙尷尬地走進電梯,腳步仍有些蹣跚,不過除了左腳腳踝還纏著繃帶,其它傷勢己好了很多。
她一臉羞搬地站在離他最遠的角落,看看他關上電梯門,鼻間迅速嗅到一股特殊迷人卻不陌生的氣味。
她知道,那是他慣用的古龍水。
忍不住的,她偷偷抬頭瞧了他一眼,卻意外對上他深邃的黑眸,她本能地別開眼,下一瞬間驚覺自己的失禮,隻好尷尬的再次抬起頭,發現他依舊看著她,視線始終沒有移開。
心跳落了拍子,然後咚咚咚的繼續震動,像失去節奏的鼓聲。
「東西都整理好了嗎?」他開了話題,看看她明顯的慌亂,幾乎想笑。
這個小女人真的很內向,總是像小動物般的慌亂。
「嗯。」她小聲回答,一雙小手緊張地握緊公文包。
「那住得還習慣嗎?」
她猶豫了會兒,然後誠實搖頭,實在不太懂得面對自己的「房東」,至少也該說說表面話。
但是她的誠實,讓他眼底滲出了一絲笑意,想起上個禮拜她看房子時,深怕他吃虧的模樣。
「若是還缺了什麼,跟我說一聲。」他盼咐看,忍不住給了她更多的照顧,自己卻沒有發現。
「不用了,那間房子很好,什麼也不缺。」她搖頭說道,感恩並知足二「倒是那個租屋契約,什麼時候簽比較好呢?」她小聲問看。
「你這麼想簽約?」他揚眉,雖然說過,但其實從來沒有這種想法。
「一般來講,不是都會簽的嗎?」她有些茫然,很認真地看著他。「這樣對彼此都比較有保障。」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會拖欠我房租嗎?」他不答反問,表情似笑非笑。
她錯愕地睜大眼,連忙搖頭。
「那會破壞我的房子嗎?」
這次她將頭搖得更快。
「那會把我屋子裏的東西通通搬光嗎?」
她更用力搖頭。「當然不會,霍先生,我非常感激你願意把房子租給我,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違法的事。」她信誓旦旦的保證,就怕他會把房子收回去。
「既然如此,那何必簽契約。」他拉起嘴角,替彼此作出結論。
「呢……」她眨眨眼,瞬間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十一
他是房東,當然凡事他說了算,何況不簽約彼此也比較輕鬆,但她就是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就算她再不懂得行情,也知道這間套房的房租絕對不止八幹,他願意以低價將房子出租給她,著實幫了她一個大忙。
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何願意這麼做,但她真的非常感激他,因此更不願繼續佔他便宜,如果有白紙黑字,她才能更加清楚知道自己應該遵守的規矩……
當!
驀地,電梯抵達樓層的鈴聲,輕輕打斷了她的思緒。
電梯門往兩旁打開,竟赫然是地下一樓的停車場,驚得她瞬間回神。
奇怪,怎麼會是地下停車場?難道她剛剛沒有按下一樓的樓層鍵嗎?
一瞬間,她困窘得差點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然而霍剛卻是一派自然,彷彿早就發現她這迷糊的小疏失。
「你腳不方便,我順道載你去公司吧。」他理所當然地順口邀約。
今天他在台中有場會議,所以才會這麼早出門,彼此順路,正好同行。
她非常驚訝地看看他。「不用了,不好意思麻煩你。」她連忙搖頭婉拒,然後等看他走出電梯,誰知道他卻依然站在電梯口,沒有離去的意思。
「我們目的地相同,一點也不麻煩。」他挑眉。
「真的不用了,我搭捷運就好了。」她侷促的搖搖手。
「這時候捷運很擠,你的腳還沒好。」他陳述事實。
「我會小心,所以……所以……」拒絕太多次,她詞窮得再也說不出其它話,隻好尷尬地看看他。
她是個內向的小女人,他倒也不意外她會拒絕,他從不勉強女人,但是她眼底藏不住的情緒,卻讓他猜出她的心思。
「還是,你怕被同事看見?」他脫口道。
她睜大眼,小臉上心思盡現。
是的,她很擔心會被同事撞見,她在公司的人際關係己經夠不及格了,她真的不想變得更糟,天曉得公司裏有多少女同事喜歡他,她不想惹麻煩,也不想因為流言蜚語而聲名大噪——
她隻想默默地喜歡他就好。
人言可畏,有些事情鬧大了,他們或許連同事也做不成了。
看著她垂得低低的小臉,他終於明白她與其它女人哪裏不同。
雖然她喜歡他,卻也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距離,若不是她急著找房子,也許永遠不會靠近他,她似乎總是站在某條界線後頭,謹慎劃分她和他。
她喜歡他,卻不想太過喜歡他,甚至不敢與他有太多牽扯。
「也許你的顧慮是對的,是我疏忽了。」他扯起嘴角,不知道該讚美她的深謀遠慮,還是該介意她的小心翼翼,隻能為她按下一樓的按鍵。
他不是個好男人,她懂得與他保持距離是對的,卻偏偏忽視不了心裏那突如其來、難以名狀的複雜。
他到底在幹什麼呢?先是雞婆的出租房子,又說服她租下房子,甚至沒有思考後果就想送她去公司,他不是最討厭公私不分,也最討厭那些流言蜚語了嗎?
但面對她,他卻無法思考那麼多,總是本能的想為她多做些什麼。
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理智失了效、腦袋罷了工,隻剩下情感態意作祟……
忙碌的五月過去,為了犒賞員工的辛勞,老闆出錢請吃飯。
「平行國際會議統籌公司」員工不多也不少,包括約聘人員將近八十人,老闆慷慨包下一整層餐廳,讓員工們能盡情歡樂享受,把酒言歡。
他向來甚少參與公司聚餐,這次卻拗不過老闆的百般要求。
誰叫他與老闆不隻是好友,還有點親戚關係,否則當初也不會到「平行」任職專聘口譯師,隻是一晚放縱,連同老闆十幾個人醉倒,沒醉倒的也全窩在一起說醉話,一群人笑笑鬧鬧語無倫次,沒幾句話讓人聽得懂。
就是料到會有這種情形,所以自一開始他連一滴酒也沒碰,早就認命散會後得充當司機。
也許老闆一開始就是打看這層主意,才會死纏看他參與聚餐。
霍剛無奈搖頭,走出酒氣沖天的包廂,打算到外頭透透氣。
這間餐廳采和室包廂制,就算最大的包廂也容納不下全部的人,自然不同部門的人就各別坐在不同的包廂,這樣才有話好聊,隻是人數太多,他實在不清楚這次聚餐到底來了多少人。
他思忖著,卻在經過另一間包廂時瞥見一抹熟悉的倩影。
他一訝,忍不住在包廂外停下腳步。
房子租給她後,彼此不是沒有碰面的機會,但也真的隻是碰到面,偶爾在大樓電梯裏,偶爾在大樓門口,隻能聊幾句話,沒有更多的交集。
一如在公司裏的低調安靜,她也很少出門,每次當他結束工作回到家後,她房裏總是亮著,而他知道她就在房裏,靜靜的,隻有她一個人。
總是一個人。
他也喜歡獨處,但那是因為大多時候他身邊買在太吵了,然而即使在公司,她也經常總是一個人,他幾乎不曾看過她和哪位同事比較親近。
他以為她不會出席這次聚餐,但她卻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再喝……再喝,不醉不歸!」
包廂裏頭空蕩蕩,所有人幾乎都跑到其它包廂繼續酩醉大醉了,隻剩下她和一名醉倒的女同事,而那名醉倒的女會計卻忽然叫了起來,嚇了她一大跳,她連忙轉過身,看看那名女同事揮舞雙手,隻好輕輕的拍拍她。
「淑惠姐,你醉了,不能再喝了。」筱堇柔聲安撫,聲調溫柔,宛如哄小孩子入睡似的。
醉倒的女人微微掀開眼皮,茫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咕濃了幾聲沒再亂動,頭一歪才又睡了過去。
筱堇笑了笑,貼心地脫下身上的薄外套蓋到同事身上,然後轉過身專心盯著眼前盛著的唬拍色液體。
她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像是做什麼實驗研究,拿看吸管輕輕攪拌啤酒,然後敬畏似的拿起一旁的酒瓶,研究上頭的酒精濃度。
「四點五度……」她喃喃念看,困惑地眨眨眼。「如果隻喝一口會醉嗎?」她不確定地擱下酒瓶,神情躊躇又渴望。
她看起來就像是想喝甜欽,又怕蛀牙的孩子,他揚起嘴角,差點笑出聲。
誰不是大口喝酒、開心喝酒的?就她連喝酒也這麼小心翼翼,充滿研究精神。
這拘謹的小女人。
他暗暗笑著,然後看著她像是自我鼓勵似地握了下拳頭,然後破釜沉舟的拿起酒杯,用「吸管」喝了口啤酒——
「噢!」她唉叫一聲,一張小臉瞬間緊皺,連肩膀都緊縮了起來,表情苦得像是喝到了什麼黃連湯。
「若是苦的話,可以加顆梅子。」他出聲建議,忍不住踏入安靜的包廂。
「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驚嚇地轉過頭。「霍……霍先生?!」
「喝酒,嗯?」他來到她身邊坐下,將手肘撐在矮桌上,興味盎然地看看她。
小臉瞬間配紅,她像是做壞事被捉到的孩子,連忙將酒杯放到桌上。
「我……我……我隻是嘗嘗看味道。」她侷促的揪看裙擺,結結巴巴的解釋。
「喔?」他揚起嘴角,明知故問。「那好喝嗎?」
她誠實地搖頭,小臉依舊皺巴巴的。
「第一次喝啤酒?」
她點點頭,猶豫了會兒,然後才試著開口解釋。「每個人喝啤酒的時候,看起來都很快樂,我以為啤酒應該是甜的,就像可樂那樣。」
他差點又想噴笑了,瞬間明白她為什麼會用吸管喝啤酒。
「現在你知道啤酒是苦的了。」他聳肩,看看她依舊微微篷緊的眉頭。「你想喝甜的酒?」
「有甜的嗎?」她好奇地看看他。
「為什麼想喝酒?」他笑笑,沒有馬上回答。
「因為我從來沒有喝過酒。」她吶吶回答,卻沒有說出最真實的答案。
從小父母總是為她訂下種種規矩,而她也總是謹守看,隻是對於酒,她始終有股壓抑不了的好奇。
哥哥很優秀,但私底下卻把啤酒當飲料喝。公司裏一些同事很嚴肅,但喝了啤酒後卻會變得很親切,她認為酒精是個奇妙的東西,似乎能夠帶給人快樂,所以剛剛她才會偷偷嘗試。
重要的是她獨居在外,不用害怕再面對父母冷漠譴責的眼神。
霍剛微微挑眉,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拿起包廂裏的室內電話,朝樓下櫃檯交代幾句話。
見他沒有離去,她有些困惑,不禁緊張地朝包廂外看了幾眼,其它包廂裏的同事都有點微醒,個個把酒言歡,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裏,這讓她稍微安心一些。
自從成為他的房客之後,她還是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距離,一來是不想惹出什麼流言蜚語,二來是不想讓他困擾,她不敢說自己非常瞭解他,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其實不是那麼喜歡靠近人群,雖然他社交能力一流。
而他似乎察覺她的顧忌,就算在電梯裏又碰到面,也不曾再提議送她一程,不過還是會適時的關照她。
他看似冷酷,但相當照顧人,隻是每次和他碰到面,她還是表現得手足無措,她不想那麼笨拙,卻沒有辦法改變。
「酒待會兒就送過來了。」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己經結束通話,坐回到她身邊。
「酒?」她一愣,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甜的調酒。」他一語帶過,接看順手拿起她手邊的水杯。
那是她的杯子,裏頭的開水六分滿,誰知道他竟忽然仰頭將開水一口飲盡,她想阻止己經來不及。
當他擱下水杯時,她清楚看見他碰過的杯緣,殘留看一層薄薄的粉色唇膏。
男人當然不會搽唇膏,那是她剛剛喝水時留下的唇痕。
瞬間,她的小臉幾乎是轟地一聲灼燒了起來。
而他,很快就發現她的羞窘出自於何種原因,卻一點也不感到愧疚,反倒覺得有趣極了。現在連小學生都不在乎間接接吻了,她卻臉紅成這樣?
「抱歉,我那包廂裏的人隻點了酒,他們把開水全倒掉了,我一整晚都沒喝到水,很渴。」他不怎麼有誠意的道歉。
「喔……」她小鹿亂撞,羞窘地斂下眼睫,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杯水是你的?」他明知故問。
「不、不是,當然不是……」她鱉腳否認,連說謊都不會。
「是嗎?」他的嘴角拉得更高,然後故意拿起擱在桌子中央的玻璃水壺,替自己又倒了一杯水,然後依看杯緣的相同位置,再度將水飲盡。
她滿臉通紅,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叫,一雙小手瞬間伸到了他面前,像是想從他手中搶回水杯,他用手蒙住口鼻,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4:56
十三
這是調戲。
他竟然正在調戲眼前這拘謹內向的小女人。
他不該這麼做的,這裏不是尋找一夜情的酒吧,他沒有喝醉,她也不是可以放縱的對象,但他就是忍不住,尤其包廂裏燈光柔和暈黃,她的小臉嫣然嬌紅,看起來就像一顆美麗的粉紅色珍珠,讓他完全移不開眼。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美麗,害羞的模樣卻很撩人,讓人……然心動。
「你這種個性,遲早會吃虧的。」他表情壞壞的將水杯還給她,然後意有所指的盯著她看。
她面紅耳赤,這才發現原來他是故意的,卻連一句埋怨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幾乎是手足無措的將水杯擱回到桌上,接著低下頭,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幸虧一名侍者送來一杯酒,為她解除了這分尷尬。
「謝謝。」他向侍者道謝,並給了點小費,然後才將那杯裝飾、色澤、外型都相當美麗的調酒放在她面前。
「這是什麼?」美麗的液體立刻引起她的好奇心,她驚豔地盯著那微微冒泡的玫瑰色液體,發現水面上竟然還漂著幾朵幹燥的玫瑰花。
「獻給愛麗絲。」他低聲回答。「是用玫瑰糖漿、伏特加、檸檬汁和薑汁汽水調成的,我請他們減少伏特加的比例,隻喝一杯應該不至於醉倒,試試看。」他淡淡建議。
她一愣,這才明白他剛剛撥電話,是為了幫她點酒。
呢……她對酒的確是有點好奇,但也僅是想偷偷嘗嘗味道而己,她不認為自己應該真的喝酒,尤其這杯酒漂亮得讓她捨不得喝。
「不用了,要是喝醉了就不好了。」她有些扭捏的婉拒。
「如果一杯也能醉,我會順路送你回家。」他莞爾看著她自製膽怯的模樣,知道她又縮回到她的小龜殼裏了。
「不、不用麻煩了,我可以坐捷運回家。」他的好意,讓她忍不住又緊張地往包廂外瞥了幾眼。
雖然大部分的同事都喝醉了,但可不是全都醉死,要是傳出什麼流言,那就不好了。
「己經很晚了。」他沒有錯過她小心翼翼的小動作,幾乎皺眉。「別忘了你之前才碰到機車搶匪。」這小女人真的很不懂得記取教訓。
「我會小心的。」
「我知道,但我們住在同一棟大樓,記得嗎?我們非常順路,我覺得一點兒也不麻煩。」若是白天,他絕不會勉強她,但現在是週五晚上,而且就快十點半了,什麼樣的好人壞人都在外頭遊蕩,他不可能讓她落單。
「但是……」
「既然都點了就別浪費,你喝一口試試看,這是調酒,甜的。」他打斷她的聲音,索性將酒杯端起送到她面前。
通常男人對女人勸酒都是不懷好意,但此時此刻他隻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太生分了,總是對他太過小心翼翼,讓他一直很不舒服……或者貼切來說,應該是不爽。
「甜的?」她果然轉移了注意力,表情還是猶豫。
「今天老闆請客,不喝太浪費了。」他試著說服她。
他的話,讓她的粉唇微微彎了一下,卻仍遲疑。「我不想喝醉。」
「隻喝一點,不會醉的。」
「你說得沒錯,但我還是覺得……」她舔了舔嘴唇,忽然間,聞到誘人酒液傳來的玫瑰香和檸檬香,那味道像極了迷人的花草茶,一點也不像酒。
而且這是他好心幫她點的酒,她不能老是拒絕他的好意。
她就是太過拘謹,所以才會老是搞不好人際關係,當初她搬出來,不就是為了改變自己嗎?
她必須進步,必須懂得人情世故。
「好吧,那我就喝一點,就一點點。」她終於接過酒杯,將杯緣靠到唇邊,但啤酒帶給她的強烈苦澀,讓她無法再次放膽嘗試,隻好怯怯地探出舌尖,輕舔那沾凝在杯緣附近的粉紅汁液。
她的動作完全是出自於謹慎,卻散發出一股小女人的天真和性感。
黑眸黯下,他幾乎是瞬也不瞬盯著那沒自覺的小女人,看著她驚訝地睜大眼,著迷回味地舔了舔粉唇,實在像極了善於誘惑男人的女人。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很單純、很本能的動作看。
因為純粹,所以才更加性感誘惑人。
「好喝嗎?」他問看,完全無法移開目光。
她抬眸看他,有些驚訝,更有些羞怯的對他點了點頭。「這一點也不像酒。」
「它的酒精濃度不高。」
「喔。」她又點點頭,不禁又被那美妙的玫瑰芳香給吸引去,視線落在那美麗的玫瑰色液體上。
這杯酒比玫瑰花茶好喝多了,她覺得……她應該可以……
「你可以再喝一點,沒關係。」看出她的渴望,他忍不住出聲慫恿,聲嗓微微沙啞,無法否認自己還想再看她喝酒時的性感模樣。
她有些猶豫,但撲鼻的玫瑰檸檬香卻鬆懈了她的意志,讓她無法抵抗。
「那、那就再一點點。」她端起酒杯,這次她就著杯緣輕嚷了一口,被那美妙的滋味俘虜,丁香小舌幾乎戀戀不捨的舔著粉唇,完全不覺一旁的男人再次黯下目光。
因為著迷,她口中的一點點變成了一小口,一小口之後又是好幾小口,不知不覺間她竟將整杯調酒給喝完了。
「好喝嗎?」當他問著她時,她的眼神己經有一絲迷茫,他知道她醉了,卻一點也不愧疚。
「滿好喝的,但是我不該喝完一整杯。」她開始自我譴責。
「你覺得不舒服?」他擔憂的看著她。
十四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覺得突然有點累。」她忍住想打呵欠的衝動,對於自己喝完一整杯酒感到相當懊悔,卻也終於明白調酒的迷人之處。
啤酒很苦,但他為她點的調酒真的很好喝,她想,往後她應該還會想再品嚐這種味道,除非有人跟她抱怨她酒品不好。
對了,酒品。
糟糕,她竟然忘了這一點這是她第一次喝酒,要是她的酒品不好,一定會給同事惹麻煩的。她有些惴惴不安的想看,想起身動一動,讓自己清醒清醒,卻發現身體懶懶的,壓根兒不想動。
她很少參加公司聚餐,也很少晚睡,通常這個時候她早該準備就寢了,規律的生理時鐘加上酒精催化,讓她的睡意提早來襲,讓她難以抵擋。
「既然累了,那就先休息一下吧,散會後我會叫醒你的。」他建議看。
她眨眨眼,想反對,卻忍不住當看他的面打了個呵欠。
發現自己的失禮,她連忙用手捂看嘴,瞬間羞紅了臉。
「抱歉。」她連忙道歉。「也許你說得對,我應該……應該稍微休息一下,那我就睡一下下。」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幾乎是慌亂地將小臉埋到交疊在桌面上的雙手間。
他笑了,想起剛剛喝酒時,她也非常堅持隻喝一點點,但最後她卻將整杯酒都喝光了。
看看她遮羞似的趴睡著,他沒有馬上起身離去,反倒愜意看看她趴睡的身影。
隔壁幾間包廂還在大聲喧鬧,但坐在她身邊,卻讓他感到平靜。
她是個文靜的小女人,幾次相處,他發現她其實並不孤僻,隻是不太懂得與人相處,又太過拘謹,但剝除那層表象,她其實柔順又可愛,而且……
清純嫵媚。
想起她不自覺的撩媚,他幾乎是笑著歎氣。
因為調戲她,他感到一絲罪惡,但在發現到她渾然天成的天真和性感後,他那小小的罪惡感沒了,反倒多了一股心動。
這不是個好現象。
絕對不是。
糟糕的是,他內心深處一點也不排斥這個壞現象。
結果筱堇的一下下,果然還是破功了,她真的睡看了。
霍剛沒有等到那群酒鬼把所有啤酒喝光,更沒有答應續攤的要求,認命地把幾個人扛到車上後,便一個個將人安全送回家。
而他的最後一站,當然是他出租給她的套房。
一路上她不曾醒來,也不曾鬼吼鬼叫,酒品好到讓人感動,天曉得其它三個人差點把他的車頂給掀了。
霍剛翻出她擱在包包裏的鑰匙,打開大門,然後熟門熟路的背看她走向臥房,不曾在昏暗的月色中撞到任何東西。
抵達臥房後,他將她輕輕放到床上,脫下她的平底鞋,攤開她整齊折疊在床尾的碎花薄被,為她蓋上,接著他打開鑲嵌在床頭的壁燈,讓柔和的燈光照亮一室。
平安將人送到家,他應該馬上離開,但他卻忍不住站在床邊,打量這屬於自己的房子。
她並沒有改變屋裏的擺設,也沒有增加任何裝飾,整間房子依舊是他記憶中的模樣,隻是被整理得更加整潔幹淨,一如她給人的感覺。
她確實是個好房客。
他笑了笑,感到有些懊熱,於是他鬆開繫在領口的領帶,找出冷氣遙控器,為她設定溫度和時間,才又繞到床邊看了她一眼。
她真是個好睡的小女人,即使那群醉鬼在車子裏吵得要死,他還背看她走了一段路,她也不曾醒來過,小小的瓜子臉蛋看起來是那麼的甯靜酣甜,彷彿夢中也在甜睡。
隻是她會這麼好睡,八成是因為酒精的關係。
雖然聚餐都是認識的人,而且還是他勸酒的,但他還是決定往後別讓她在外頭喝酒,至少他不在身邊時,她真的不該喝酒。
她太單純,也太沒有防人之心了。
他沒有過於深思自己的心態,隻是低頭看了眼時間,便走出臥房,為她輕輕帶上房門。
他輕步穿越客廳,幾乎就要走到大門,忽然想起她的鑰匙還擱在自己口袋裏,因此連忙轉身,將鑰匙掏出擱在客廳的水晶桌上,指尖卻不期然碰到一本書。
薄淡的月光讓他看不清楚封面,但他因此注意到水晶桌上還擱看好幾本書,以及一台筆電,基於好奇,他打開電燈一探究竟,發現那是一本美國羅曼史,原文的。
除此之外,還有兩本兒童繪本,同樣是原文的。
她若是對數字有興趣,他還可以理解,但原文書?
他挑眉,將其中一本繪本攤開,裏頭夾著一張紙,上頭以娟秀的字跡,將故事內容逐句翻成了中文,而且還翻譯得簡單童趣。
他微訝,忍不住拿起其它書籍,卻發現不同的頁數裏也夾看白紙,娟秀地寫看幾行中文句子,句子意思相同,但文法、意境、氣氛皆不同,像是猶豫看該選用哪一句才好。
接著他在沙發上又發現一本兒童繪本,卻是中文版的,然後他看到了,看到她的名字被印刷在書面上,就在譯者的那個位置。
她竟然也在做翻譯的工作?
他一訝,瞬間明白白紙上的字句全是出自於她的手筆,她外語能力好,又擅長文字表達,當初卻應徵了公司的會計?
他難以置信瞪著眼前的房門,實在懷疑房裏的小女人到底在想什麼,他止不住好奇地坐到沙發上,就著燈光,看著她翻譯的兒童繪本。
動物們的小小冒險,逗趣溫馨,活潑有意境,內容翻譯得很簡單,卻點出了動人的情感,與一旁的彩色圖畫意境相符,正好符合小朋友的感知。
看完了繪本,他忍不住起身到書櫃前尋找,果然發現她還譯過其它書,不多,卻足以從書籍出版的年份上發現,她五年前就接觸筆譯這行工作了。
像是為了挖掘她的思維情感似的,他回到沙發上,細細閱讀起他從來不曾涉獵的外國羅曼史。
她以細膩的中文文筆,表達了愛情故事裏的愛恨情仇,也以纏綿煽情的各種感官,淋漓盡緻地呈現了一場又一場的床戲——
老實說,她翻譯得很好。
好到讓人難以將這些火熱的床戲,跟她含蓄拘謹的外表畫上等號。
這小女人絕對是入錯行了。
3
他咕濃看,然後像是看魔似的,將整本羅曼史看完,當他再次低頭看看手錶,己經是淩晨四點多。
他倦累的靠在沙發椅背上閉目養神,大腦竟莫名擅自幻想起某個情景一一某個小女人紅看臉,輕咬看下唇,害羞又侷促的坐在計算機前,打下一行行充滿男歡女愛的床戲情節。
連間接接吻都會臉紅的小女人,竟然翻譯了好幾本十八禁的羅曼史小說——
他忍不住低笑,卻捨不得移開目光,他的視線……或者,應該說他的意識依舊貪戀地逗留在腦海裏,靜靜凝視那抹他擅自幻想出的羞澀小女人。
他的腦海裏有好幾個她,一半是他幻想出來的,一半是她留給他的印象,但每一個她都是那麼的可愛羞澀、含蓄文靜。
不知不覺間疲倦轉濃,濃到他幾乎睜不開眼,然而他沒有試看讓自己清醒,而是伴看腦海裏的小女人,漸漸走入夢境之中。
她醒了。
多年來養成的良好作息,讓筱堇自動在六點半睜開了眼睛。
她伸了伸懶腰,然後睡眼惺忪的下床站到梳妝台前脫下身上的睡衣,打算換上家居服,卻發現自己脫下來的衣服不是睡衣,而是上班的套裝。
她為什麼會穿著套裝睡覺?
疑惑浮現在腦海,她沒有辦法思考原因,尤其當尿意突然來臨時,她隻好拿看脫下來的套裝,就穿看內衣內褲推開房門,快步走到外頭的廁所。
因為走得太急,她完全沒有發現客廳沙發上多了另一個人影,隻是將套裝扔在角落的洗衣籃裏,然後迅速解決生理需求。
當她走出廁所後,才又重新思考起這個問題。
她到底為什麼會穿看套裝睡覺?
筱堇輕咬下唇,慢吞吞的走到茶几邊,打算替自己倒杯開水再思考,卻聽見身後的沙發上傳來某種動靜,基於單身女子獨居的警戒,她迅速轉過身,竟意外看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霍、霍剛?
她睜大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此時眼前的男人換了個姿勢,像是睡得不大舒服。
如果他真的是幻影,那未免也太生動了。
她在心中喃喃自語,然後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幻影仍存在著。
不死心的,她又揉了揉眼睛,這一次幻影非但沒有消失,反而還緩緩睜開了黑眸。
「早。」
沙發上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後理所當然的跟她道早安。
她一句話也吐不出來,水眸瞪得更大,開始懷疑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幻影,也許比較有可能的是,昨天晚上因為某種不明原因,她夢遊到他家了。
畢竟他就住在樓上不是嗎?
就在小臉因為內心想法而幹變萬化時,坐在沙發上的霍剛眼神也變了。
百合小花、性感蕾絲、粉色內衣褲……
老實說她瘦歸瘦,但骨肉勻稱,比例完美,身形聘婷性感,身上的內衣看似清純卻充滿了女人味,就和她的體態一樣,看看眼前的性感春光,他目光瞬間轉濃,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你考不考慮……換套衣服再出來?」他好心建議,明知非禮勿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回到她苗條迷人的身材上。
「換衣服?」她又是一愣,然後本能地順看他的視線看向自己。
剎那,客廳裏的氣氛陷入某種詭異的死寂,然後一個小小的抽氣忽然打破了這分死寂,接著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啊啊啊……」更多的尖叫迸出她的小嘴。
她小臉爆紅,雙手緊緊環在胸前,瞬間拔足狂奔,隻用了三秒不到就衝進了臥房,然後砰地一聲用力甩上門闆。
春光走了,客廳瞬間陷入初夏的懊熱。
他若無其事的坐在沙發上,卻心知肚明熱的其實不是夏天,而是他自己,尤其是他以為早己鍛煉得很淡定,但其實卻不是那麼淡定的男性慾望。
他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莞爾的笑了。
天曉得,那個小女人鐵定會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她沒臉見人了,一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為什麼霍剛會在客廳?為什麼剛剛她到外頭時沒注意到他?
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後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房裏走來走去,非常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想起昨晚的聚餐。
對了,昨晚她去聚餐了。
她在包廂裏喝了口啤酒,他突然出現,並為她點了杯調酒,然後他們說了幾句話,接著她把調酒喝光後就莫名想睡,而她卻想不起自己搭捷運回家的印象……
所以是他送她回來的?
對,一定就是這樣,他們住在同一棟大樓,這是最合情合理的可能。
但是他明明就住在樓上,為什麼會睡在她的客廳裏?他有這麼累嗎?
不過話說回來,一切都怪她太過迷糊,竟然隻穿看內衣褲就走到外頭,他一定全部都看見了,他一定把她給看光光了。
哇嗚!
她將小臉埋在雙手掌心,懊悔呻吟,此時房門卻忽然被人敲了兩下。
「嘿,你還好嗎?」低沉的嗓音自外頭傳了進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5:37
十六
她慌張地抬起頭,沒想到他竟然還沒走。
她以為他會離開,通常遇到尷尬的情況,一般人不都會急於逃離現場嗎?她揪看衣擺瞪看眼前的門闆,紅唇半張卻吐不出半點聲音,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關於剛剛的事,我很抱歉。」霍剛站在門外道歉,雖然他心知肚明這個道歉一點也不真誠。
他早己看慣女人的胴體,經驗多到幾乎沒什麼感覺,但剛剛他卻暗自竊喜,天曉得他真是喜歡她的身材,喜歡她粉嫩白哲的肌膚,更喜歡她臉紅環胸跑掉的一幕。
那真是經典,足夠他回味一輩子。
「為了道歉,我請你吃早餐,你打算吃西式的,還是中式的?」他隔看門闆繼續說看,似乎鐵了心等她走出房門。
其實他若是夠識相,就該摸摸鼻子離開,然後故意迴避她幾天,等下次見面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這是讓彼此都不尷尬的最好辦法,但令人煩惱的是,他不想這麼早離開,也不想故意迴避她。
為了不讓她更困窘,他可以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即使他的大腦早己記住她半裸的模樣,甚至可以精準猜出她的三圍。
按照她的個性,若不馬上把她拖出龜殼,就算他不避看她,往後她也會努力避看他,而他一點也不樂意讓情況變成這樣。
室內始終保持沉默,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他沒有催促,隻是側身靠看門框微微勾笑,幾乎可以想像,她一定是紅看小臉站在門邊,無措揪著她的衣擺。
兩分鐘……也可能是三分鐘後,房裏才終於傳來一聲低到不能再低的回應——
「霍先生,我不餓。」
「但我餓了,你知道,昨天我花了很多力氣才把其它三個人送到家,還有把你背回來,我需要補充體力。」他很故意的忽然提到昨晚的事,暗示他的辛勞。
「謝謝你送我回來,可是……可是……」她果然感到非常愧疚,但是她真的沒有勇氣出門面對他。這輩子她穿過最暴露的衣服,就是高中時的校用泳衣,但那是連身式的,褲管還是平口的,重要的是她讀的是女校。
她從來沒有在男人面前那樣裸露過,她很困窘,而且無法不去在意。
他是她喜歡的男人,雖然她不敢妄想什麼,但哪個女人願意在喜歡的男人面前出模?
她一點也不豐滿,膚色蒼白也太瘦了,她對自己的身材一直很沒有自信,可是他通通看見了,這一點讓她覺得丟臉又沮喪。
「來吧,我知道有一間很美味的早餐店。」他誘惑說看。
「真、真的不用的,我真的不餓。」
「好吧。」他歎了口氣,彷彿真的要放棄了。「雖然有點讓人失望,不過既然你不餓我也不勉強,隻是話說回來你的愛情小說翻譯得真好,正好我這兩天沒事,可以跟你借幾本書看看嗎?」
什麼?他怎麼知道她翻譯愛情小說?
筱堇錯愕瞪看眼前的門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這件事她從來不曾跟任何人說過,就連爸爸媽媽也不知道,難道他看見她放在客廳桌上的書了?
老天!因為是兼差接案子,所以她根本沒有挑書的權利,隻是那麼剛好拿到的原文小說全是限制級的,裏頭有很多……非常多床戲,他該不會看了吧?
「雖然我從來沒看過愛情小說,但內容其實挺不錯的,床戲也描寫得淋漓盡緻而且火辣至極。」他故意強調這個重點。「老實說你翻譯得真好,」他微笑讚美,知道房裏的小女人鐵定又要臉紅了。
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她為何幾乎足不出戶,原來是因為她還有副業,而他猜,她一定不想任何人知道這項副業。
「你看了?」房內的筱堇終於提高了音量,就連聲調也拉高了。
「隻看了一本。」他老實承認。「我記得書櫃上還有好幾本,如果你不方便,那我自己去挑?」他語氣充滿了禮貌,但表情卻是不懷好意,隻可惜躲在房裏的她看不到。
他並沒有等待她的回答,話才說完便轉身走向客廳。
而他的腳步聲果然引出房裏的她。
「不可以!」她沒有辦法思考更多,隻能咧地一聲拉開門闆,然後迅速衝到他面前,張開雙手擋住他。「不行,那些書我不……不方便外借。」她羞窘得幾乎無法好好說話。
「喔?為什麼?」眼底閃過一抹狡猾,他饒富興味地看看她面紅耳赤的模樣,問得很故意。
「就是不可以!」她激動得很。老天,他看了,他竟然看了其中一本小說,究竟是哪一本?該不是《與魔鬼的秘密交易》吧?
那是裏頭最煽情露骨、色慾橫流的一本哪!
「老實說我喜歡你選用的一些字眼,很到位、很貼切,讓整體氣氛很……濃郁,你翻得真的很不錯,大可不必這麼害羞。」他笑看再次讚美,表情眼神卻變得愈來愈邪惡。
轟!
小臉霎時更紅,有一瞬間她像是惱羞成怒似的抬起頭瞪著他,但目光才觸及他壞壞的笑容,眼底的惱怒便沒用地潰散了開來,成了失措羞怯。
他原本就是個瀟灑迷人的男人,那種壞壞的笑隻會增加他的男性魅力,電得女人頭暈腦脹,但是……但是不該這樣的……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她覺得羞窘,雖然他沒說,但她就是知道。
從小她就喜歡外文,即使父母強制她一定得學商,她還是不斷接觸外文,甚至私下偷偷接觸筆譯這份副業,雖然不少小說內容讓她臉紅心跳,但因為是工作,所以她總是以無色的眼光努力全力以赴。
然而被他發現這項副業,她卻莫名感覺好困窘、好難堪,彷彿像是偷看了某種色情片被抓包的感覺,她很想對他生氣,偏偏他卻露出那種會電人的笑。
她心動,卻也更生氣。
她己經夠喜歡他了,她不想更喜歡他,否則她泊自己會變得貪心,會忍不住想更靠近他一些。
「既然不能借書,那就一塊兒出去吃早餐。」他的語氣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彷彿她隻有這兩條路可以選。
「我——」
「借書、早餐,任君選擇,我說過,我這兩天都沒事。」他雙手一攤,然後神色忽然一整,微微傾身靠向她。「而且我的讚美都是真的,你真的不用覺得尷尬,我真的非常喜歡你的翻譯手法,約你吃早餐也隻是想和你聊聊天、敦親睦鄰,同
事這麼久,在你眼中我應該不是什麼大壞人,壞到讓你連和我吃一頓飯都不願意吧?」
他一本正經的看看她,反而讓她更手足無措。
如果他更壞一點讓她更羞惱一點也許她就可以堅持不跟他出去吃飯,但是他卻忽然變得這麼誠懇,反倒讓她覺得自己小鼻子小眼睛了。
「你當然不是壞人,我沒有不願和你出去吃飯,我隻是……」她吶吶解釋,腦海裏才想起剛剛的事,又忍不住羞窘。
她隻是太內向也太害羞,更從來沒有碰過這種情形,才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不是他的問題,是她的。
十七
「剛剛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他當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拒絕自己,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會故意用小說的事引她出房。「我應該回到樓上,但是我太累了,一不小心就在你的客廳裏睡著,然後……」他聳聳肩。「我不想讓你無地自容,但是關於那件事你大可不必太過在意,那就跟比基尼差不多,海灘上多得是。」
「那明明就不一樣。」她知道他在安慰她,但還是無法那麼快釋懷。
「隻要尺度差不多,對男人而言都是一樣的。」他扯了扯嘴角,誠實回答。
她又臉紅了。
「所以我隻是不小心看到你穿了比基尼……穿了泳裝,就是這樣,真的沒什麼好尷尬的。」他聳肩,然後微笑朝她伸出手,「一塊兒早餐?」
雖然她還是有些猶豫,卻也被他灑脫的笑容給說服了。
她保守內向,思想行為完全跟不上時代,但那隻是一場意外,而且他也誠心道歉了,她實在不該那麼耿耿於懷。
而且換個角度想,她不過是穿了內衣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並不是全身赤裸。
她試圖安慰自己,雖然她還是很介意,自己瘦弱的身材被他看光了。
「謝謝你,霍先生。」她輕咬看下唇,隻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慢慢的將小手交到他手中。「還有,謝謝你昨晚送我回來。」
「不客氣。」他笑了,然後理所當然握住她的小手。
也許她還沒有發現,這是她第一次願意主動靠近他,也是她第一次沒小心翼翼的與他保持距離。
而他卻因為這微不足道的小發現,滿心喜悅。
唉,他完蛋了。
看著眼前的小女人,他的心裏驀然狠狠湧現這個念頭,但他一點也不在乎。
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自從那天一塊兒早餐後,霍剛又找了幾個適當的時機邀她一起出去吃飯。
也許是相處的機會多了,筱堇對他不再顯得那樣小心翼翼、手足無措,有時候還會主動詢問他一些翻譯手法、遣辭技巧,與他分享筆譯時的猶豫和困難,有了共同話題,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
他喜歡看她露出淺淺的微笑,聽看她以柔軟的聲音與他聊天,耽溺於她流露在眼神間的愛戀,感覺兩人共處時那種融洽的契合,以及隱隱的相吸。
他知道她喜歡他的,而他想,他的喜歡恐怕己經不比她少。
他不清楚那種感覺是不是愛,但他渴望每天都能見到她,渴望能有更多的機會靠近她,甚至擁抱親吻她……
他無法阻止對她的渴望,然而他們的工作性質不同,就連休假也不同步。
整個六月他至少有四十場的會議,地點幾乎遍及全台,他空閑的時候她不見得有空,當她週末放假時,他恐怕還忙碌在某場會議中,雖然他想盡辦法找出兩人獨處的機會,但事實證明,他最多也隻能約她一塊兒吃早餐。
畢竟口譯這一行雖然自由,卻需要超人般的專注力和反應力,不但講求專業學識、速度完美,更不容許半點出錯,因為誰也不希望在商談合約數字,或是任何法條規定時,得到不正確的翻譯,每場會議都極度消耗精神,更別說同步口譯,或
是交替口譯。
因為長期過度消耗精神,壓力大到幾乎可以壓垮一個人,幸好他終於熬到了月底,接下來有六天的連假。
下午一點幾乎才從會議中脫身,他就迫不及待回到了住處,打算休息一下,然後等筱堇下班後,再找個借口拐她出門。
她是個害羞敏感的小女人,倘若他開門見山的找她出去約會,她一定會警覺退縮,所以他隻能製造各式各樣的借口和巧合,約她一塊出門吃飯。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可笑,若是以往,他絕對不會這麼小心翼翼,畢竟男人是慾望的動物,慾望來了,找個適當的對象發洩就是。
一夜情是他最習慣的男女交流方式,不必花心思誘哄,也不怕牽扯不清,有的隻是一拍即合的發洩,但如今的他,滿心滿腦都是那個喜歡他,卻不願坦然接受他的小女人。
將車子開到地下室,他打算先到大廳收信,忙碌了幾天,信件恐伯不少,他才走出電梯,隔壁的電梯也叮地一聲開啟,他本能轉頭,卻發現那原本應該在上班的小女人出現在他的眼簾裏。
「霍先生!」筱堇也看到他了,她驚喜一笑,沒想到會在大廳巧遇他。「你的工作結束了嗎?」她的態度輕鬆自然,因為多次相處,對他總算不那麼害羞。
「你今天請假?」霍剛也是一愣,記得今天並非週末假日,但敏銳的觀察力,讓他立刻發現到她的身後拖看一個小行李箱。「你要出門?」他脫口問,發現她的穿著也不同。
迥異於工作時的保守套裝,今天她穿著一件波西米亞風的無袖長裙洋裝,青翠的湖綠色更加突顯她雪白粉嫩的肌膚,垂墜的優雅裙擺則是勾勒出她苗條的腰線和修長的雙腿。
這身衣服絕對不是居家服,太漂亮也太吸引人了,完全把她的優點通通襯托了出來。他既驚豔,卻也防備,她穿成這樣究竟要去哪裏?
就他觀察,她應該沒有男朋友才對。
「嗯,我要去度假。」她柔聲回答,沒有發現他眼底的驚豔。
「哪裏?」他瞇起黑眸。度假場所通常人都不少,她卻打扮得如此美麗?
「墾丁。」她答得有些興奮。
「墾丁?」他將黑眸瞇得更緊,腦海裏立刻浮現沙灘、酒吧、一夜情,還有一群飢渴下流,專找單身女性下手的壞男人。
該死,她一定會被盯上!
如果她還計劃穿看泳衣到海邊玩水,那就更危險了。
雖然她己經是個成年女性,不至於連保護自己都不會,但是她看起來是如此的秀色可餐,她的身材是那麼的性感誘人,他就不相信她不會被人搭汕。
「就你一個人?」他忍不住逼問。
她點頭。「我打算去三天,所以這幾天不在家。」說起來或許丟臉,但這是她第一次到墾丁。
以前求學時期沒什麼機會,後來哥哥車禍去世後,雙親的過度保護更是讓她沒辦法出遠門,如今好不容易搬出來住,筆譯的酬勞也下來了,她才決定好好犒賞自己一下。
當初搬家時,她曾留下租屋處的住址和電話,但這一個多月來,爸媽從來不曾聯絡過她,其間她曾回去幾次,然而父母對她的態度還是沒有改變。
她很失望,卻不想讓自己一直處在負面的情緒中,所以才會決定去度假。
既然有些事無法改變,那麼至少她可以改變自己的心情和態度。
「真的就你一個人,沒有其它人陪你?」他不可思議地繼續追問。
「對,我請了幾天年假,因為是臨時起意,所以就我一個人。」筱堇連忙壓下心中的苦澀,迅速換上笑臉,沒注意到眼前的霍剛表情也跟看變了。
她請了年假,而他正好也有六天休假,這不是天作之合、天賜良機嗎?
霍剛笑了,當機立斷地作出決定。
到墾丁度假是吧?正好他就喜歡海邊,不過最重要的是,他絕不會讓任何男人有對她下手的機會,雖然他接下來的打算可能會嚇到她,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危機就是轉機,也許他可以乘機將彼此的距離拉得更近。
「你知道嗎?正好,我就是來約你一塊兒出遊的。」他欣喜卻霸道她說道,眼裏閃爍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啊?」她愣住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搭飛機還是高鐵?」他無視她的呆愣,理所當然的問看,然後低頭看了眼時間,腦裏己經開始規劃計算該怎麼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行李準備好。
如果她趕時間,他的東西也可以到那邊再買。
「呢……」她還是極度錯愕,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發言感到難以理解。「請問你為什麼要約我……我是說,我己經計劃到墾丁,所以……」他打算約她一塊兒出遊?為什麼?那算是一起出去約會的意思嗎?
她心跳如擂鼓,忍不住想問,卻又沒有勇氣把話問清楚,隻能俏悄羞紅臉。
「沒關係,我也很喜歡墾丁,我們可以一塊兒去。」他不容她反駁的說道。「你還沒告訴我出發的時間,如果是坐高鐵的話,不如我們直接開車去,幸好今天不是假日,應該可以早點抵達墾丁,住宿的地方應該也不成問題,等明天一早醒來
我們再到海邊看日出,接看可以到船帆石附近潛水,你敢潛水嗎?」
他有條有理的計劃行程,一副真的打算和她同行的模樣,她的小嘴張合了幾次,好不容易才擠得出一點聲音。
「我訂了下午兩點半的高鐵車票,還有我不敢潛水。」她的腦袋還是亂烘烘的,隻能乖乖回答他的話。
「兩點半,那應該趕得及退票。」他連她的意見都不問,就直接霸道地替她安排接下來的事。「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就上樓準備東西,等我下來,我先載你去退票。」以他的動作,他絕對可以在十分鐘內將行李整理好。
幾分鐘前他或許還覺得疲憊,但能夠和她一起出去度假的喜悅,卻讓他瞬間精神百倍!
「霍先生。」她睜大眼,連忙喊住他離去的腳步。
「你可以叫我霍剛。」他故意露出電死人不償命的迷人笑容,知道內向羞怯的她,向來禁不住他刻意釋放的男性魅力,他的笑會讓她無法思考,並且無法拒絕他的強硬。
果然,她很快就臉紅了,站在門前結結巴巴。
「霍……霍、霍剛。」老天,光是喊出他的名字,就差點讓她的舌頭打結了。「我沒有……我是說我從來沒有……我並不打算……」老天,他不會真的要跟她一起去度假吧?
「沒關係,就當作是機緣巧合吧,兩個人玩總比一個人玩熱鬧,我可以幫忙開車,你可以幫我拍照,正好。」他故意打斷她。
「但是……」
「給我十分鐘,十分鐘內我就下來。」不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說完話後,他立刻掉頭就走。
賓果,今天來找她是對的。
和她一塊兒到墾丁度假,他愛死這個行程了!
結果他們真的一起出門了。
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雖然資料查得仔細,卻難免擔心出錯,何況隻身面對美麗卻陌生的度假勝地,隻有她一個人其實是寂寞的。
有他陪伴真的很好。
而且,她也無法否認自己喜歡他的陪伴。
雖然他從未表明什麼,但這些日子以來,她能感覺到許多事情在改變,他們不再是點頭之交,也不再是那種相見卻不相識、彼此雖是同事,卻毫無交集的獨立個摸。
他們之間的距離正漸漸消失,她甚至覺得他似乎刻意靠近她。
雖然他真的很忙,雖然她還是會下意識的在公司裏與他保持距離,但隻要一逮到機會,他總會不看痕跡的主動接近她,和她聊個幾句,內容沒什麼特別,但感覺就是變了。
十九
他讓她覺得他們就像是朋友,卻又多了些什麼,她不是很確定那種感覺,他的笑容讓她看迷又歡喜,他看看她的眼神讓她緊張心跳,而他的靠近,則讓她困惑和矛盾。
他是她暗戀的男人,雖然她從來不敢胡思亂想,也知道他們不可能,但是當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走到她面前,對她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時,她覺得自已就像是掉在陷阱裏的兔子。
而他,就是困住她的陷阱。
他是個危險的男人,隻要他想,隨時可以輕易地攻掠她。
她想,她老是笨拙的在他面前臉紅結巴,恐怕早己洩漏出心意。
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一如她不懂為何他不急看替自已找到住宿地點,反倒愜意地牽看她走在大街上,仿沸他們是來度假的情侶,就好像路上的其它情侶一樣。
不是假日的墾丁透著慵懶,攤販零星,人潮不多,海風輕輕,一陣又一陣的海浪聲若有似無的自遠方襲捲而來,迷惑了人們的感官。
沒有人會仔細注意其它人正在做些什麼,因為比基尼辣妹很多,因為型男帥哥很多,因為談戀愛的人很多。
但是他們沒有談戀愛。
他們隻是同事。
偷偷地,她試著把手抽了回來,誰知道他卻反手捉住她縮回的小手,重新包覆在掌心中。
「路上車子很多。」他低頭看著她,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說話語氣好像她隻是個三歲的孩子。
她紅著臉,幾乎無法迎視他的目光。「我可以自己走,你不用……」
「你不喜歡我牽你?」他打斷她的話,極喜歡她害羞的模樣。雖然明白可能會嚇到她,但是牽看她的感覺是那麼的好,讓他捨不得放開。
她就站在他的身邊,就在他的手中,她是他的,誰也搶不走,也搶不得。
這種獨佔心態是種危險的徵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
如果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愛上她,至少應該承認自己早己為了她心動。
他對她不隻是男女間的那種單純慾望,而是真正的動情、動心了。
從一開始的注意衝動、憐惜逗弄,到現在的心動眷戀,她攪動了他的心,帶給他太多太多交織而複雜的情緒。
雖然直到現在,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好安定下來的準備,卻深深明瞭自己並不是輕易動心的人。
她是個乖乖牌,是個好女人,不是可以玩玩的對象,但他己經無法放開她。
「你餓不餓?」他揮開腦中過多的疑慮,隻想好好享受當下。一路上他始終將她小心護在自己內側,讓她避免受到來往人車的驚擾。
她搖頭,依舊害羞低看頭,驀地想起兩人都還沒吃晚餐。
「你想吃什麼?」她小聲問看,瞥見前方有幾攤小吃。「那裏有賣吃的。」
「就吃滷味吧。」他隨意挑了一個攤子,然後隨便挑了幾樣愛吃的菜,便領了號碼牌在一旁等著,無意間看到隔壁攤位上的草帽。
「你有帶帽子來嗎?」他轉頭問著她。
「呢……沒有。」她一榜,這才想到自己百密一疏。
「很好。」她的回答卻讓他滿意地笑了,他隨手挑了頂帽簷滾黑邊的大草帽戴到她的頭上,然後為她調整上頭的蝴蝶結編織,才挑起她的下巴,看看她低垂的小臉。「真漂亮,很適合你。」
他的讚美,讓她原就赧紅的小臉,瞬間又染紅了一層。
「明天就戴這頂帽子出門吧。」說話的同時,他又伸手折了折那柔軟的帽簷,體貼地為她折出最完美的角度,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蛋。
她幾乎無法正視他的目光,隻能斂著長睫,聽著自己心跳如擂。來來往往的人車那麼多,卻無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隻能感覺他的視線,以及他整個人的存在。
即使到現在,她還是覺得他倆走在墾丁的大街上,就像夢一樣的不可思議。
「老闆,多少錢?」在她心慌意亂的時候,他己為她拿下草帽,並朝店裏頭叫喚。
一名中年婦女笑咪咪的自屋內快步走出,隨口說了個價錢,然後上上下下打量一身襯衫西裝褲的霍剛,接看迅速拿起一旁的商品推銷。「先生,來海邊就是要休閑一下,要不要順便買件海灘褲、夾腳拖?」
「不用了,我有帶。」他笑著婉拒。
「那你女朋友呢?」老闆娘立刻把目標轉移到筱堇身上。「很少有女生皮膚這麼白哲雪嫩,身材又這麼的贊,要不要買件比基尼,明天可以去海邊玩。」
老闆娘隨口一句「女朋友」,聽得筱堇一愣,霍剛卻是心花怒放。
「她這樣就好,不能再露了。」他的語氣充滿佔有,沒有澄清兩人的關係,卻心情大好地拿起掛在一旁的陽傘,一起付了錢。
「喔,也是啦,也是啦。」老闆娘恍然大悟,暖昧嬌笑,把東西包了起來,並迅速找零。
「老闆娘,那個……我們並不是男女朋友。」趁著老闆娘將錢交給霍剛時,筱堇忍不住開口小小聲地解釋。
老闆娘一愣,目光在他們之間梭巡了一下,然後才又重新展現笑容。
「不好意思啦,原來你們是夫妻握,我看你們那麼年輕,以為你們還沒結婚哩。」
「什麼?!不,我們也不是——」
「呵呵,不用害羞啦,你先生很帥喔,來墾丁度假啊?」老闆娘熱情地打斷她,對眼前的俊男美女充滿好奇,一對眼珠子忍不住在兩人之間飄來飄去。
「對。」霍剛勾看笑,迅速回答。
「哎唷,感情真好。」老闆娘笑著擺了擺手。「我這裏什麼東西都有,要是還缺什麼東西記得再來啊。」
「會的。」他繼續微笑,然後重新牽起那雪白小手。
有那麼一瞬間,筱堇差點就想開口喊住老闆娘,把彼此的關係解釋清楚,誰知道一旁的滷味攤子卻正好傳來霍剛的號碼,截住她這股衝動。
領了滷味,他笑咪咪的牽看她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道到底要把她帶到哪兒。
看看他眉開眼笑的模樣,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卻也莫名惱了起來。
剛剛他應該解釋清楚的,他們明明就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夫妻。
他們隻是同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7:36
二十
還有,他也不該那麼說,什麼叫做「她這樣就好,不能再露了」,他那種態度就好像他對她……對她……
「我是說真的,你穿這樣就好,別再穿得更露了,」彷彿洞悉她內心的想法,他竟突然丟出這麼一段話。
「什麼?」她涼訝地抬起頭,懷疑剛剛自己是否把心裏的話給說出口了。
「一路上,起碼有十五個男人回頭看你。」他不滿地說道,忽然瞇眼瞪看對街的某個男人。
「什麼?」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燒壞了,隻能不斷重複同樣的話。
「你到底為什麼會來墾丁度假?」他沒有等她回答,隻是繼續道。
「至少你應該找些朋友同行,或者幹脆換套衣服,準備行李的時候,我應該幫你帶件外套的。」
「我自己有帶。」
他收回目光,總算低頭看向她,表情複雜,但眼神卻充滿熱度和火光。
「你知道嗎?以前我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和看法,但是剛剛老闆娘的說法讓我很開心,路邊男人對你的看法卻讓我很惱火,你說,我這是不是慘了?」他無所謂的笑了笑,一點也不介意對她顯露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她睜大眼,彷彿他對她投下的不是幾句話,而是一顆震撼彈,
不可能的,他這種說法一定是在開玩笑,他一定是故意逗看她玩的,她絕對不可以當真,絕對不可以……
「我從來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但……」他盯看她目瞪口呆的模樣,歎了口氣,臉上卻找不出絲毫煩躁沮喪,反倒笑意變得更深。
「但我竟然覺得事情變成這樣,其實也不賴。」他停下腳步,然後伸手撫上她小臉。
她微微抽了口氣,小臉瞬間羞紅。
「我說了這麼多,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譬如你的想法之類的?」他莞爾揚眉,專注她每一個神情變化,沒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蛛絲馬跡。
她紅唇微張,連一句話也吐不出來,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轉身逃跑,誰知他竟像是發現這企圖,緊緊地捉住她的小手。
「可惜,我並不接受逃跑這個答案。」他依舊笑看,眼底充滿霸氣。
她倒抽了口氣,然後不死心的後退,他則立刻往前一步,將距離拉得更近。
「好吧。」等不到答案,他笑著聳肩,右手忽然離開她的小手,滑向她的身後,迅速環摟住她的身體。「你不回答也沒關係,那麼我可以吻你嗎?」他低聲問看,目光黝暗。
「什麼?」她總算發出聲音,卻是一聲驚呼。
他低低笑了出來,沒有取笑她的錯愕,反倒挑起她的小臉。
「可以嗎?」他故意問看,堅持得到答案,然後緩緩低下臉。
剎那,她的眼裏浮現慌亂、羞澀、無助,還有掩不住的濃濃情意。
她應該立刻拒絕的,但她的腦袋卻一片空白,根本無法下達任何指令,甚至無法呼吸,隻能看著他慢慢地靠近,愈來愈靠近……
耳邊,是更多更多令人渾身酥麻的低醇笑聲。
她能清楚聽見他的呼吸,能清楚感覺那噴拂在她臉上的熱燙氣息,還有那淡去些許,卻依然迷人魅惑的古龍水香氣。
他是她暗戀的男人,她己經暗戀他三年多……
在彼此隻剩下五公分的距離時,她迷糊一片的空白腦海裏,隻忽然浮現了這樣的想法,她好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她喜歡他,喜歡到近乎如履薄冰的地步,就怕一個差錯,連遠遠看著他的機會都沒有。就算不可能,她的心卻始終無法撤離。
「你不回答,就是默許了。」黑眸裏火光更盛,他將彼此的距離又拉近了一些,近到可以讓他看得更清楚,她眼底逐漸凝聚的絲絲心動與渴望。
「我……」好不容易,她終於擠出一點聲音,他卻碎不及防地用唇吞噬。
他封緘住她所有聲音,像是不容許她拒絕,連絲毫機會也不給。
一輛車在大馬路上呼嘯而過,她彷彿聽見身邊有人發出了驚呼和笑聲,卻無法轉頭察看。
她隻能感覺他的存在,感覺他用滾燙的唇輕輕摩擎著她,並舔吮她的唇瓣,接著他似乎又發出一聲低笑,然後他忽然轉移陣地,輕輕吻上她的眼角和眼皮。
那種感覺,就像是蜻蜓點水,更像是蝴蝶的羽翼輕輕扇過她的心頭。
她全身一震,本能的閉上眼,感覺到他的唇迅速回到她的紅唇上,繼續舔吮摩擎,甚至撬開她的唇瓣深深探入。
這是她的初吻,她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週身的聲音全揉成了一團,變成嗡嗡嗡的混亂雜音。
她不敢睜開眼,隻能緊張地屏住呼吸,全身微微輕顫,尤其當他的舌頭忽然捲繞住她時,她原本抵擋在彼此間、好爭取一點距離的小手,竟反手緊緊揪住了他。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隻覺得心跳如擂、渾身燥熱,還有頭暈腿軟,像是……像是魂魄輕盈得就快要飛走了。
「呼吸。」就在她快要窒息時,他終於戀戀不捨地放開她,他摟緊她纖腰,將幾乎軟倒的她穩穩撐住。「記得要呼吸,你快讓自己暈倒了。」他撫著她發燙的小臉,知道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呼吸。
雖然意識猶在迷濛,但是當那熟悉的嗓音灌入昏沉的腦袋裏時,她還是聽話的馬上呼吸。
一個吸氣一個呼氣,全透著微微的顫抖,進入鼻間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他更加摟緊她,一點也不在乎路人們興味調侃的眼光,隻是幫她將散落的發勾到耳廓後面,繼續將她環抱在自己懷裏。
「很好,就是這樣,慢慢的放鬆,慢慢的……」他低聲誘哄看,讓她軟軟地靠在自己身上。
好一會兒後,她的呼吸總算恢複平順,整個人也不再那麼搖搖欲墜,他卻依然捨不得放開她。
她的反應是那麼生澀,甚至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呼吸,他幾乎可以斷定那是她的初吻,但他沒有絲毫得意,隻擔心自己是否嚇到她。
那個吻太過唐突,然而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幾乎一整天的時間,她含羞帶怯的模樣,都暗暗撩撥看他蠢蠢欲動的慾望。
「我好多了……」又過了一會兒,她才終於發出一點聲音,卻沒有抬起頭,隻是輕輕掙紮。
他絲毫不理會她的掙紮,低下頭,在她耳邊交代。
4
「下次一定要記得呼吸,那樣你會好過一點,而我也可以吻你久一點。」說話的同時,他的唇瓣也輕輕刷過她的耳廓,然後歎了口氣。
一瞬間,她聽出那不是因為失望,而是因為意猶未盡的歎息。
他還想再吻她,並渴望吻得更久。
明明不再暈茫,她的腿卻又突然發軟。她羞得連頭都不敢抬,甚至連察看周圍的勇氣也沒有,隻能飛快轉身,又羞又惱地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他沒有阻止,隻是大步跟上,這次他不再隻是牽看她的手,而是伸出手臂,親密地將她整個人攬在身側。
「別害羞,幾次之後你就會習慣了。」他的聲音飽含笑意,卻又是那麼的認真。
她無法反駁,甚至也無法推開他,因為她連發出聲音的餘裕都沒有。
她真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接吻了,而且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老天!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她的心跳簡直比鼓聲還快。
她暗自在心中呻吟,然後加快腳步,隻想以最快的速度奔入車內,消失在眾人眼前,而他也一路配合她的腳步,甚至直到上車之前都不再多說一句話。
他們一塊兒上了車,然後在五分鐘之內抵達她事先預訂的民宿。
老闆娘是個非常好的人,為了等待她這個最後的住客,竟然還待在櫃檯裏,甚至因為多了霍剛這個客人,破例讓她的房間升格為三樓的海景套房,讓她住到霍剛隔壁。
她沒有辦法裝作若無其事和老闆娘在櫃檯邊聊天,於是拿到房門鑰匙後,她便借口疲憊一路衝到三樓,迫不及待想把自己藏起來,隻是走到房門前,她才發現自己的行李壓根兒掌握在他的手中,窘得她差點呻吟。
一分鐘後,就見他慢條斯理的出現在樓梯口,似笑非笑的將行李交到她手中。
她接過行李,然後轉身就逃,他卻忽然拉住她。
「我是說真的,我們試試看吧。」他認真提議,眼神既深遭又黝暗,像是剛剛在詢問可不可以吻她的時候。
小臉爆紅,她試看抽回手,他則固執地不肯放,無計可施,她隻好認命地擠出一點回應。
「試什麼?」她的聲音可能比蚊子飛舞的聲音還小,一雙水眸始終盯看地闆,彷彿他的頭長在腳上。
「當情侶的滋味。」他嘎聲說著,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慾望。語畢,他再次挑起她的小臉,低頭吻住她的唇。
不似之前的霸道深入,這次他隻是輕輕親吻,像是溫柔的晚安吻。
當他退回身子,她差點弄倒身邊的行李箱。
發現她的慌亂,他不禁笑了,一瞬間差點又要克制不住地傾身吻她,但他死命忍住了。「很晚了,記得把門鎖好,我想……今晚我會很想你。」他話中有話地說著,然後不等她的回答,便轉身打開房門率先進入自己房間。
而她,則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直到好幾秒鐘之後,才領悟他話間的意思。
瞬間,她的腦袋恍若發出一聲轟然巨響,整個人像是煮熟的蝦子全身紅透,直到好一會兒後,才拖看行李,跌跌撞撞衝入位在隔壁的房間。
「我是說真的,我們試試看吧。」
「試什麼?」
「當情侶的滋味……」
就是這幾句話,讓她失眠了一整夜,甚至讓她不到六點就起床盟洗打扮,然後坐在床邊繼續發呆。
天曉得這就像一則天方夜譚。
同事多年,她知道他從來不談戀愛,也知道他隻歡迎純粹的男歡女愛,基本上隻要是辦公室的女同事,大概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人,但她們不在乎。
她們前仆後繼的接近他,甘願與他一夜情,隻可惜他公弘分明誰也不碰。
但他卻說了——「我們試試看……」
老天,一開始她以為他是開玩笑的,但他卻吻了她,吻了身為同事的她——
直到現在,她還是能清楚回憶被他親吻的感覺,即使當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即使當時她緊張得幾乎休克,但她還是清楚記下了他的熱情。
她記得他親吻她的力道和方法,記得他帶給她的所有酥麻和顫慄,甚至記得他的大掌是如何充滿慾望地,在她的頸背上來回流連。
他的慾望是如此明顯,讓她明白他是真的想試試看,但可悲的是,她卻沒有自信他是認真的,畢竟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和他根本不適合。
他閱女無數,實在不可能會看上保守又乏味的她。
重要的是,以他的條件外貌,絕對不乏女人投懷送抱,他應該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她實在很難相信他是認真的,所以她思考了很久,才大膽推測他的意思恐怕就像字面上的一樣,隻是「試試看」而己。
他隻是想「試試看」當情侶的滋味,並不是真心的。
她假設他的說法,可能是在暗示她一塊兒度個假,度一種「情感」的假。
在這段假期中他們就是情侶,他們可以像情侶一樣的吃喝玩樂,像情侶一樣的甜蜜接觸,甚至像情侶一樣的一塊兒度過夜晚,隻是這段關係有有效期限而己。
他的說法並不難懂,畢竟誰都知道他喜歡一夜情,從來不談戀愛,唯一的問題是她願不願意。
如果她願意,在這段假期裏他們就會是情侶。
如果不願意,她也不用擔心他會惱羞成怒,因為他不是那樣的男人,也因為他是她暗戀的男人,戀愛這種病毒會讓她腦力退化、雙眼盲目、理智失控,甚至將他的一切美化。
如果她的推測沒錯,那麼他隻是在約她玩一場「遊戲」,面對這種邪惡的邀約,她應該抗拒或是生氣,但可怕的是,她竟隻有心動。
整整一晚,她隻用了幾分鐘去揣測他真正的意思,卻花費將近七個小時去回憶他的親吻,然後因為他的邀約感到心動渴望。
事實證明,她對他的渴望是如此明顯,明顯到她根本無法欺騙自己。
即使這隻是一場遊戲,即使她的人生會因此出軌,她也願意。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無預警打斷她充滿粉紅色的思緒。
「嘿,是我,你醒了嗎?看來我們是錯過日出了,不過現在太陽還不大,在早餐之前我們去海邊走走如何?」
熟悉的低沉嗓音自門外傳來,讓她的心跳瞬間加快。
二十二
她幾乎是緊張地自床邊跳了起來,卻無法鼓起勇氣響應他的話,甚至無法走到門邊開門,雖然心中早己有了答案,但是臉皮薄的她,實在需要一點時間做準備。
「還沒醒嗎?」隨即又是兩聲敲門聲。「我不想吵你,但要是再不出門的話,我們就會錯過早晨的風景了。」門外的霍剛,以用彼此都能聽見的音量在外頭說著,堅持等到她來開門。
雖然話是那麼說,但他知道她一定早就醒了,因為她是個習慣早起的小女人,她沒有出聲,唯一的原因鐵定是因為他。
他明知道她是個害羞的小女人,昨晚他應該慢慢來的,但他卻失控了。
他不但吻了她,還唐突的開口要她和自己當情侶……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後悔說出心裏的慾望,他隻擔心她這隻小烏龜會因為太過害羞,連夜潛逃回台北,所以一整晚他始終豎著耳朵留意她的動靜,完全沒有辦法入睡。
他知道這種行為很可笑,但悲慘的是,她很有可能會真的這麼做,所以當時鐘過了七點,他卻還是苦等不到她的腳步聲後,隻好主動來敲門。
「筱堇,你……」無可奈何的,他隻好再次敲了敲門闆,本以為得花一番口舌才能騙出她,眼前的門闆卻忽然自眼前打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眼前頭戴草帽、身披薄外套,依舊是一身誘人洋裝的小女人,始終高懸的心才終於微微放下。
她終於開門了。
「早安,我己經醒了……」她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但她實在無法控制。雖然這點時間還不夠她做好心理準備,卻足夠她想出這樣的開場白。
反正無論給她多久的時間,她想自己永遠都沒辦法做好準備,所以她告訴自己,勇敢踏出第一步就可以了。
「我知道,我看到你了。」他知道這兩句話簡直就像是廢話,但是在她把頭低得就要埋到胸前時,他不認為還有哪些話比這句話更安全。
她沒有逃回台北是很好,他可不想又讓她躲起來了。
「對不起,讓你等那麼久,因為我剛剛有點……我是說,我剛剛是在……」她困窘得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慌,最後,隻好自動跳過這個話題。「總之我準備好了,那你呢?」
「什麼?」他一愣。
「你不是說要到海邊走走嗎?」她捏看衣擺,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他。「或許你想準備什麼東西,例如開水之類的。」
「不,我這樣就好。」他迅速反應過來,卻忍不住暗罵自己一聲,剛剛那一瞬間,他還以為她的準備好是願意答應和他當情侶。
該死,他從來不是這樣心急的男人,但是面對她,他卻似乎特別容易衝動。
f喔那可以走了嗎?」說話的同時,她輕輕地帶上房門,並上鎖。
「當然。」他點頭,同樣也用手中的鑰匙將房門鎖上,然後才主動牽住她的小手,和她一起下樓。
在經過櫃檯時,民宿老闆娘親切問看他們何時回來用早飯,他給了一個時間,然後猜想她應該會抽回小手,就像昨晚那樣,但出乎意料的她沒有這麼做。
直到他們走出民宿,驅車來到附近的海灘上,她都沒有試著與他拉開距離,甚至不曾在意他人的眼光,雖然她的小臉始終是粉紅的。
不用言語,他己經領悟出她所響應的答案。
胸臆頓時一陣澎湃浪湧,他揚起嘴角,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
他們一起走在沙灘上,看看晨光將蔚藍的海洋照映得發亮,海風陣陣,吹得浪濤翻湧,每一波翻湧而起的浪潮都鑲滾看一條美麗的金邊,然後溫柔湧來,緩緩靠近,最後碎散在無垠的海灘上。
陽光很婦講色,但不是很熱。
海風吹得人衣裙飄揚,卻微涼宜人。
幾名遊客在遠處戲水,傳來一陣又一陣嬉鬧聲,她轉過頭,看看那群年輕奔放的遊客露出笑容,彷彿也感染了快樂。
「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來墾丁逛逛,但是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
忽然間,她開口打破了沉默,低聲分享心中的輕鬆喜悅,海風吹撩起她長髮和衣裙,讓她性感的曲線畢現,在金黃色晨光的洗滌下,她清純而嫵媚,風情無限,簡直就像是海底神殿來的女神。
他胸潮騷動,險些就想擁她入懷。
「為什麼?」他摘下她頭上的草帽,幫她拿在手中,省得她得不時伸手搔住草帽抵梢海風。
「因為我爸媽不喜歡我出遠門。」她微微一笑,一語帶過。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彷彿察覺到什麼,卻沒有多問,
「所以你喜歡這裏嗎?」他的視線抽離她,漂向眼前的藍天、大海、沙灘、波光、水花。
她順看他的視線望去。「很喜歡,這裏就和明信片上的照片一樣美。」
「如果可以走得更遠,你還想去哪裏?」
「我不知道,但是有人說花東的風景也很美、中部有幾個農場也很好玩,還有阿裏山和奧萬大的櫻花。」她的語氣充滿嚮往。
「你想去?」
「如果可以的話。」她笑得有些羞怯,並沒有說出肯定的答案。
接著她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忽然抽回手,興奮地往前奔去,又忽然停下腳步,直直瞪著沙灘上的一塊漂流木。
他走了過去,才發現她看的是隻小螃蟹。
「那是招潮蟹。」他回答,注意到她興奮得眼睛都亮了。
「原來它就是招潮蟹,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活的螃蟹!」她的語氣就像是發現了幹年寶藏,但內容卻讓人有些噴飯和深思。
她竟然連一隻螃蟹都沒看過,她的家庭到底是……
「我好像嚇到它了。」她看看那隻退縮在漂流木下的小螃蟹,小臉上立刻浮現歉意,接看她慢慢後退,足足退了三步遠。「沒想到我可以看到招潮蟹,這裏的招潮蟹也和明信片上的一樣可愛,謝謝你開車帶我來這裏。」她不捨的抽回視線,
轉頭和他道謝,知道若是沒有他當嚮導,她可能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
「隻是一隻螃蟹而己。」她滿足的笑臉,讓他的心房瞬間一陣緊縮。
「可是它好可愛,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好漂亮。」她彎起粉唇,再次綻放出美麗的笑花。
一道大浪襲來,正好碎在她腳邊,那冷涼的溫度讓她的笑花更嬌豔。
顧不得涼鞋半濕,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擺又往前走了一點,開心的在淺淺浪潮間踢水、玩水,甚至脫掉涼鞋,用小腳感受海水和細沙在腳底流洩的感覺。
她迎著風,踩著浪花,在一陣又一陣碎浪間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海風吹亂了她的長髮,海浪打濕了她的裙擺,但神奇的是,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狼狽,反而美麗得要命。
就在一陣大浪又要襲來之前,他終於忍不住伸手將她往後拉到懷裏,然後在海浪沖碎在彼此的小腿上時,低頭吻了她。
「這是早安吻,剛剛我忘了。」他厚顏無恥的將自己的偷香行為完全合理化。
在他深邃的注視下,她當然臉紅了,但她沒有生氣或是抗議,隻是柔順的靠在他的懷裏微微喘氣。
她玩得太忘我了,卻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沒有可以一塊兒旅行的朋友,更沒有可以讓她全然放鬆的同伴,但現在他就在她身邊,讓她覺得這將會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
「你這麼喜歡這裏,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來吧。」他低聲說看,然後繼續牽看她往前走去。
他的話讓她的心瞬間甜暖,下一瞬間,那股甜暖卻迅速轉為苦澀。
或許對男人而言,甜言蜜語很容易說出口,但她實在不敢忘記他們之間隻是「試試看i而己。等假期過了,他們倆就不再是情侶關係,當然更不可能再有一同出遊的機會,然而此刻他溺人的溫柔,讓她願意相信他是說真的。
在這場夢裏,什麼都會是真的。
「其實今天我原本打算去海生館的,我票己經買好了,你願意陪我去嗎?」她羞答答的看著他,第一次主動邀他同行……或者是邀他約會。
他揚眉,理所當然的將她又摟進了懷裏。
「當然,你以為甩得開我嗎?」他壞壞笑看,然後驀地緊緊抱住她的腰,將她高舉過頭,在藍天下舉看她旋轉。
她發出驚慌的呼聲,然後接看是驚喜的笑聲。
他像是又回到十七、八歲時的瘋狂,但他卻不想再玩遍所有酒吧,隻想帶看眼前的小女人逛遍她想去的地方,和她一起看遍所有美麗的風景,感受愛情在彼此間醞釀出的味道。
是的,愛情。
他想,他真的聞到愛情的味道。
原本照計劃,她隻打算在墾丁待個三天的,不用每個景點都玩遍,隻要能欣賞美麗的風景就好,誰知道在他的導覽之下,這段旅程卻延長成了五天。
這五天,他們幾乎把墾丁的每個角落都玩遍了,若不是因為她不敢坐水上摩托車,他可能會把她也拖到海上。
每一天她都是懷著雀躍的心情、踏著輕快的腳步和他一塊兒出門,然後懷著滿足的心情,拖著疲憊的腳步回來,盟洗之後,一沾枕就睡著了。
自從搬出來後,她己經很少作惡夢,但偶爾還是會作。
這幾天她卻不曾惡夢。
她甚至不曾想到父母,也不曾為這趟秘密旅行感到心虛。
她一直都知道他們隻是讓她搬出來,而不是「同意」她在外面租屋,也知道他們隻當她在胡鬧,隻要過一段日子,沒有自主能力、活像是溫室花朵的她,就會因為種種挫敗自動搬回去。
就算事情不如他們所預料,他們也會想辦法「導正」她的人生。
早在她搬出來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脫離那個家。
因為她愛他們,不可能棄他們於不顧,也因為他們年紀大了,而她是他們唯一的孩子,隻要他們需要她,她隨時都會回去。
她不可能永遠隨心所欲,也不可能永遠當他的房客,總有一天夢會醒,總有一天他們會繼續為她安排相親,他們是她的父母,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他們,所以她才會如此珍惜與他相處的每一刻。
後天她就得恢複上班,最晚明天晚上他們就要回台北。
假期即將結束了。
他們的情侶關係也是。
當初他提出這種關係時,她真的以為他的意思就是那種男歡女愛,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這幾天他雖會親吻她、會親暱的摟抱她,卻始終沒有跨越那條界線。
她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有幾次,他讓她以為他真的就要對她……對她……
但終究還是沒有。
她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是不是她哪裏表現得不對,還是因為她的身材不夠豐滿,所以他才沒興趣更進一步。
這種想法很可怕,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慾求不滿的大色女,既思春,又悲秋。
忍不住的,她再次重重歎了口氣,為了停止這種可伯的想法,她幹脆停止翻來覆去,認命的自床上起身,就看淡淡的月光,她迅速換下身上的睡衣,隻套上簡單的Tl恤、牛仔短褲,就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打算出門散散步。
為了避免吵醒睡在隔壁的他,下樓時她還特地放輕腳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8:05
二十四
可能是非假日的關係,自從早上其它客房的遊客退房後,除了她和霍剛,再也沒有其它遊客入住,因此淩晨兩點多的現在,一樓大廳裏一個人也沒有。
偌大的大廳裏,隻有一盞立燈綻放看光芒,她輕聲步下最後一層階梯,不料對面廚房卻忽然冒出一抹人影。
「啊!」瞬間,她驚叫了一聲,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別怕,是我。」話語聲才落,廚房裏的燈光也迅速亮起。
直到霍剛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她才鬆了口氣地靠在樓梯扶手,小手還捂在劇烈震動的胸口上。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小聲問著,萬萬沒料到他沒有待在自己的房裏,而是待在樓下。他是什麼時候下來的,為什麼她沒有聽到聲音?
「我下來喝點水。」他一語帶過。「倒是你這麼晚了,還想去哪裏?」
「我想出去走走,我有點睡不看。」
「為什麼?」他忍不住又朝她靠近了一點。
「什麼?」她眨眨眼,因為受到驚嚇,小腦袋瓜不能很流暢的運轉,因此也就沒發現他的眼神和平常很不一樣,原本該是深遂沉定的黑眸,此刻卻簇燃看熾烈的火苗。
「為什麼睡不看?」他問看,渴望得到答案,卻又不想知道答案。
他其實不應該問這個問題的,就如同他不應該一發現她下樓,就衝出廚房。
他應該假裝沒看見她,但是他做不到。
連同今晚,這五天他總共洗了七次冷水澡,但沒有一次管用,所以他才會選擇到廚房灌冰水,然後強迫自己留在一樓,別老是想著她就睡在隔壁,他隻要敲敲房門就能輕易的拐出她。
在他因為工作連續忙碌,滿心滿腦都是她而不曾再找過其它女人的現在,他鐵定會把她吃得連骨頭也不剩。
他想要她,完全無法克制自己的慾望。
但該死的是,他並不想這麼輕率地就要了她。
她不是流連酒吧的那些女人,他不該拿她來發洩慾望,雖然他的慾望全是她撩撥出來的,他也幾乎無法戰勝慾望,但是她絕對值得更好的對待。
因為愛,所以才更想好好的珍惜,可偏偏她卻下了樓,並且告訴他,她睡不著。
老天,天曉得他有多麼樂意「幫助」她入睡,也絕對有自信能夠幫到她的忙,無論她是為了什麼原因而失眠。
她的睡不看,絕對會是壓垮他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呢,我是因為……」她立刻臉紅了,怎麼敢有那個臉告訴他,她是因為他少做了某件事,而胡思亂想得輾轉難眠。
為了解除這分尷尬,她拚命地想找出一個合理的借口來搪塞,但此時此刻,她的大腦隻能注意到他的眼神好黝暗、好危險,他們之間好靠近,還有現在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是因為我嗎?」他再也無法控管心頭的騷動和衝動,堅持非得問出個原因,而他真的希望,她是因為他而失眠。
「才不是,我才、才不是因為你,我……我是因為……」她的小臉爆紅。
「因為什麼?」
「因為……因為……」
「嗯?」他更加貼近她,感覺到體內的慾望瞬間死灰複燃。看來灌冰水也是沒用的。
「我的意思是……」她抽氣,知道他就要吻上她。她知道他有多熱情,她也記得每一次的親吻,記得他擁抱輕撫她時,那種充滿獨佔、渴望、強烈的慾望。
「我們己經是情侶,還記得嗎?」出乎預料的,他並沒有馬上親吻她。在觸碰她的嘴唇之前,他先探出了大掌,暗示性的在她脊背上來回撫摸。
他用一種非常輕柔,卻又令人顫慄酥麻的力道,在她接近後腰的脊背上畫了幾個圈圈,早就發現那裏是她身後最敏感的地方。
「嗯……」她的回答,幾乎就跟呻吟聲一樣。她從來就不曾發出這樣淫媚的叫聲,她羞窘地想逃開躲起來,他卻更快的將她摟入懷裏。
他那過於低沉,卻又透看些許沙啞的嗓音,持續搔撩看她的耳膜。
「但我們卻從來不曾一起度過夜晚。」他歎了口氣,立刻聞到她身上迷人的香氣。白天的時候她己經夠香了,沒想到晚上洗過澡的她,聞起來更是讓人蠢蠢欲動、垂涎欲滴。
他竟然浪費了這麼頂級的享受,還浪費了這麼多次,他真是太糟糕了。
「霍剛……」她忍不住喚看他的名字,然後忽然倒抽一口氣,感覺到他大掌忽然滑入她的T恤,撫上她的後腰。
「這實在很不合常理,你覺得我們應該糾正這個錯誤嗎?」他看似理性詢問,大掌卻早己迫不及待的一路向上,享受她柔軟粉潤的肌膚。
在他的愛撫之下,她根本就吐不出答案,甚至無法思考。
他還是沒有低下頭吻她,而是伸出了另一隻手,輕輕的、煽情的、邪惡的摩擎她微張的紅唇,她像是忽然落入一池熱水裏,全身滾燙,腦裏殘留的一絲理智也迅速地蒸散。
「你還沒告訴我答案,筱堇,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她無法回答。
她隻想……隻想……隻想他快點吻她。
他們靠得如此近,近到即使隻有一點燈光也能瞧見彼此的表情,她不確定自己表情是不是很怪,或是透露了什麼,但她幾乎得揪緊他的衣服,才能克制自己不叫出聲音,他故意將指尖探得更深,讓她的舌尖幾乎無處可躲。
她抽噎般抽了口氣,然後像是受到蠱惑地隨看他的指尖仰起了頭,整個人軟綿綿貼倒向他。
「你想要我嗎?」他撤退濕潤的指尖,左手卻從寬鬆的褲頭滑了下去,隔看軟薄的內褲掬捧揉按她迷人的渾圓,甚至將彼此的下半身貼得更緊,讓她感受他早己昂揚的慾望。
她的水眸是如此的迷濛蕩漾,絲絲撩媚,他知道她動情了,卻還是想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這是他給她的最後機會。
二十五
如果她答應,他會由衷感謝上帝,然後欣喜若狂的親吻她。
如果她還有一絲絲的不確定,那他會強迫自己走回廚房,把剩下的冰水一口灌盡,然後出門狂奔,跑到最後一絲精力都發洩掉,連樓梯都爬不上去為止。
「我……啊……」她再次發出了聲呻吟,不隻是因為他煽情的揉按,更因為他那明顯灼熱的堅硬。
她完全不知道他己經……己經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會對她……
噢,老天,她怎麼會以為他對她根本沒興趣?
現在,她真的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她懷疑自己是否能夠辦到,若不是他的摟抱,她可能早就軟倒在樓梯邊,就算她神奇的能轉身離開,也一定會後悔。
她想要他,她實在沒有辦法對自己說謊,更無法違抗對他的渴望,這些天來她一直在回憶他的吻,甚至暗暗期待更多的發展。
雖然她很害羞,心中除了期待她也恐俱,但她真的想要他。
二十六年來,她的人生幾乎沒有太多的選擇,但現在她可以選擇,她可以選擇擁抱他並被他擁抱,選擇與他共度激狂的一夜,徹底作個美夢,
機會稍縱即逝,她實在不該浪費……
「筱堇,你的答案是什麼,快告訴我。」始終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不禁開始有點緊張了。
老天,如果她真的拒絕他,在出門狂奔之前,他可能會先痛苦的低吟嚎叫,然後衝到廁所一邊「急救」,一邊沮喪捶牆。
「好……」
輕若棉絮的嗓音幽幽在彼此間響起,飄渺而微弱得像是不曾存在,彷彿絕望中的自我幻想。
「什麼?」他全身一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他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她說好,真的是說好嗎?
她明白那聲「好」代表了什麼意思嗎?
她揪緊他的衣服,面紅耳赤的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裏,逼自己誠實回答。
「我……我想要你……」她的聲音雖然結巴顫抖,卻再清楚不過。「我想要,所以請你……請你……」話還沒說完,她己經感覺到欲哭的淚意。
太多的不安、羞恥,和渴望、空虛,讓她變得既脆弱又敏感,她差點就想哀求他別再質問這令人羞恥的問題,更想開口乞求他直接帶她上樓。
她聽過慾求不滿,卻不知道真實情況是這麼的令人難堪。
在她拋下自尊開口乞求的現在,如果他忽然不想要,她該怎麼辦?
她恐俱地微微顫抖,沒料到下一瞬間,他卻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啊!」姿勢的瞬間轉換,讓她忍不住叫了出來。
「我聽到你的答案,你沒有機會反悔了。」幾乎就在他開口說出第一個字的同時,他也抱著她衝上階梯。
樓梯欄杆迅速後退,她雙頰熱燙,感覺自己的心跳遠比爬樓梯的震動還要大,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己經抱著她來到二樓,並用更快的速度直衝三樓。
「就算你反悔,我也不會收手,你死心吧。」他用更短的時間登上三樓,然後迅速開門、關門、上鎖,將她輕輕地放到自己的床上。
出門時,他在床頭留了一盞燈,那明亮的光線讓彼此的神情皆無所遁形。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頭餓了好幾天的猛獸,既懾人又危險,尤其看看她的眼神,活像是恨不得把她給一口吞了。
瞬間,她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眼前的男人想要她。
確確實實的想要她!
「霍剛,我……那個……」雖然早己下定決心,但在他像是會將人灼傷的目光注視之下,筱堇還是忍不住面色潮紅的撐起上半身,誰知道他卻迅速按住她的肩膀,整個人籠罩在她身上。
「是你親口說好的,記得嗎?」他的聲音比平常還要低沉,甚至粗啞,一雙黑眸完全離不開她含羞帶怯的小臉。
「我知道,可是我……」撲通撲通,心跳是如此劇烈,她幾乎不敢正面迎視他灼烈的眼神,隻好微微別過小臉,怯憐憐地說看。「我沒有什麼經驗,所以如果你覺得……或是不喜歡,那麼我可以馬上離開。」
「我沒有不喜歡。」他迅速斷話,不敢相信她竟然為了這種小事而卻步。
天曉得他多麼高興她的毫無經驗,那代表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除了他,沒有任何男人擷取過她的美,他是她的唯一。
就算她有過經驗,他也不在乎,但他絕對會忌妒那個該死的幸運男人,也許更會怨恨老天為什麼不讓他早點遇到她。
他要的是彼此的現在和未來,從來不介意過去,而她的純潔,隻會讓他更珍愛憐惜她……
是的,珍愛與憐惜。
5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讓他擁有過這樣濃烈深沉,卻又甜蜜柔軟的心情,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那、那……」聽見他的答案,她的小臉更加燒燙,不知道接下來還能說些什麼,隻能緊張地揪緊被單,渾身僵硬地微微顫抖。
「噓,別那麼緊張,一切交給我就行了。」熾熱的大掌忽然撫上她的小臉,接著是一連串溫柔的親吻。
他用輕到不能再輕的吻代替愛撫,幾乎吻遍她的小臉,最後才徐徐來到她的小嘴上溫柔摩擎,他一遍又一遍描繪她的唇形,或吻或吮、或啄或輾,卻不急看撬開她的唇瓣。
當他親吻她時,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不斷地在放鬆,始終逃避看他的小臉,也因為渴求看他,不自覺地轉正仰起,於是他持續溫柔地親吻看她,然而一雙大手卻不受控制地探入她的T恤內,急迫探索她性感的柔軟曲線。
他的左手繞到她的身下,撫摸她彈性柔軟的臀,右手則是滑過纖腰,一路向上來到她胸前。
「啊……」
當他一手包裹住她的柔軟時,她不禁敏感的弓起上半身,瞬間脫離他的親吻,仰起小臉嚶嚀了一聲。
她的嚶嚀是如此撩媚,他繃緊下領,感覺自己的慾望差點就要失控。
該死,不過是一聲呻吟而己,他的忍耐力從來就沒有這麼差。
但是……
就看燈光,他看看她星眸半合,整張小臉羞怯配紅,儘是迷醉,而向來被整齊給在腦後的長髮,此刻也淩亂地披散在枕頭上。
因為他的愛撫,她的T恤半撩半卷,露出她皎好的腰線和平坦的小腹,甚至就連她的酥胸也若隱若現,雪白粉潤的肌膚早己因為羞澀,也染上了薄紅。
她整個人都是粉紅色的,看起來卻誘人極了。
一瞬間,他的慾望更加壯大堅挺,束縛在褲檔裏,讓他差點開口發出低咒。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難過,他幹脆起身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脫掉身上的衣服。
……
慾望如火燎原,帶著幾乎毀滅一切的能量,她卻無法在乎。
如果他是火,她便是那撲火的飛蛾,即便為了他灰飛煙滅也心甘情願。
他是她暗戀好多年的男人,雖然她從來不曾把心意說出口,雖然她最多隻肯承認自己喜歡他,但事實上,她卻是愛看他。
她好愛好愛他,愛到即使隻有一夜情她也甘願。
愛到即使明日醒來彼此就要恢複同事身份,她也會由衷感激他曾經在這一夜,溫柔的擁抱過她……
她醒了。
即使前一夜再累再晚睡,規律的生理時鐘也會讓她自動睜開眼睛,準備起床的動作,但是在偷歡放縱的隔日,這樣規律的生理時鐘卻讓她害羞心慌。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身邊的男人,尤其當他的手臂還環著她的腰,而被子底下的她卻是全身赤裸的情況下,她更是羞窘得全身僵硬。
老天,昨夜她是不是暈過去了?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記得後來的事,她隻記得他將她推上瘋狂的高潮,然後就——
噢,老天!
她滿臉配紅,緊緊咬著下唇,阻止差點脫口的呻吟。
雖然昨夜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但她從來沒有和男人一起過夜,更不曾全身赤裸和男人一塊兒躺在床上,她實在無法光溜溜的面對他,她一定得在他醒來之前把衣服先穿好!
念頭一定,她就像是做賊似的輕輕推開環在她身上的手臂,但很快的,她就發現這實在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沉睡中的他是如此英俊,她一不小心就分了神,不由自主傻傻貪看他放鬆的睡容,整顆心為了他微微悸動,好不容易回神,感覺他的臂膀極為沉重,而她卻全身酸痛。
她忍看酸疼費力推看他,一邊得提防別把他吵醒,除此之外,還得想辦法轉身從床底下一團衣服中撈到一件衣服,先穿來蔽體。
兩分鐘後,就在她終於推開他、並且終於撈到一件T恤時,身後的男人卻無預警地將手臂再次環上她的細腰。
「你要去哪裏?」隨看手臂環上,沙啞嗓音也驀地自她身後響起。
她驚嚇地睜大眼,轉過身看他。
「你、你……你怎麼醒了?」她滿臉通紅,聽見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老天,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啊!
「時間應該還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他啥看性感」墉懶的笑,理所當然將她摟進自己懷裏。
她全身僵硬,直到當彼此的下半身也緊密的貼靠在一塊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到被子底下的他也是一絲不掛,連條內褲也沒穿。
他剛硬,她柔軟;他粗糙,她細緻;他陽剛,她嬌弱,這強烈的對比讓她心臟跳動得更猛烈,不是因為驚嚇,而是濃烈的羞澀。
「我應該要……回去了。」好不容易她才能擠出一點聲音,一雙水眸卻是垂斂得低低的,完全不敢對上他。
雖然他們曾一起度過美好的假期,甚至度過昨夜,但她沒有忘記今天是假期的最後一天。假期結束了,他們的關係理所當然也該到今天為止。
二十七
他讓她作了一場美夢,如今夢醒了,她自然應該識相地退回到同事的身份。
心裏,羞赧迅速消退,濃濃的苦澀取而代之,她小心翼翼的不讓那分苦澀表現在臉上。
「回去哪裏,你的房間嗎?」俊臉上,慵懶笑意消退些許。
「不是,明天就要上班了,我想提早回台北做準備,不過你應該不想這麼早離開,我打算自己坐巴士回去。」她咬了咬下唇,替自己找了個合理的借口,隻希望彼此的分別別顯得那麼尷尬。
他面色一整,就算還有一點睡意,也因為她話中的意思而瞬間清醒。
她是說「她」該回台北了,而不是說「他們」,在他們共度美好的一晚之後,她立刻清楚的、刻意的劃出一條界線,區隔了他們彼此。
雖然她就乖順的躺在他懷裏,但她的身體卻是那樣僵硬,甚至動也不敢動一下,彷彿他的摟抱讓她感到為難。
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昨夜的事讓她後悔了?!
「『我們』是一起來的,當然就得一起回去。」他的語氣稍嫌緊繃,就算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也不願相信她真的這麼想。
「可是這幾天我己經很麻煩你了,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煩你……」
「什麼叫做不好意思再麻煩我!」他猛地打斷她的話,語氣帶著怒意。
「什麼?」她驚嚇地抬起頭,果然墜入一雙燃看怒火的黑眸。
「你是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煩我,還是暗示我別再繼續糾纏?」他揚高語調,神情淩厲。「我以為這段日子我們應該是兩情相悅,昨夜更是彼此心甘情願地做愛,而不是一時糊塗,或者隻是……」該死,他說不出那個難聽的字眼,但是她的說
法,就好像是他們之間隻是一場遊戲。
昨夜或許是她親口答應和他度過一夜,但現在她很顯然是後悔了,他不清楚原因,但她那毫不留戀、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他不由得猜測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是認真的。
理智告訴他,她不是那樣的女人,然而她迴避的態度是如此明顯,這讓他失去了冷靜,再也無法理智思考。
她是唯一令他心動的女人,卻在他們極盡纏綿的隔日,委婉地跟他撇清關係,這種打擊,恐怕會讓全世界的男人都失去冷靜!
「做……做……做……」他的反應雖然讓她害怕,卻也忍不住讓她滿臉通紅,怎樣也無法把那令人羞澀的字眼說出口。
噢,昨夜他們當然是在做、做愛,她自然也是心甘情願的,但就是因為心甘情願,她更不想破壞彼此間的一切美好回憶,才會在他開口之前,主動開口說拜拜。
她知道自己並不是他的菜,也知道自己有多鱉腳,絕對無法取悅他,但昨夜他不但極盡溫柔的愛撫她,耐心地延長前戲,甚至直到她達到了高潮才……
她說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不隻是感謝他這幾天的溫柔與照顧,更是感謝他昨夜的體貼與……忍耐。
他讓她擁有非常美好的第一次,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昨夜。
等不到她的回應,他隻好咬緊牙關,試著冷靜地把話問清楚。
「你隻是和我玩玩嗎?」他開門見山地問,剛毅的下領繃得死緊。
「什麼?」他的問話讓她再次一愣。
「你隻是和我玩玩嗎?」他重複相同的問句,一雙眼瞬也不瞬地盯看她。
他承認過去他在肉體上實在過於放浪形骸,但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遭到報應的一天。
玩玩?
她怔愣著,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當初是他說了試試看哪,所以她才會以為……以為……
可為什麼事到如今,他卻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全身輻散出強烈的怒氣,彷彿她做錯了什麼,或是侮辱到了他的自尊。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憤怒的模樣,面對他強烈而炙人的怒火,她不禁害伯地再度結巴起來,一雙小手更是忍不住溜到彼此間,本能地想要推開他。
「可是當初你說試試看……所以我以為……」
「我該死的說了什麼,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受不了她的推拒,他立刻翻身壓到她的身上,扣著她的下巴,不準她逃避。
雖然他的身體幾乎一半露在被子外頭,體格實在好得沒話說,但她實在無暇分神臉紅心跳,因為她從來沒看過他這麼生氣,因此想也不想的,她立刻誠實說出心中的想法。
「你說試試看,試試看當情侶的滋味,所以我以為……以為我們應該隻是短暫的情侶關係,難道不是嗎?」假期就要結束了,她當然不會以為他還有興趣陪她繼續「度假」,但是他的反應卻好奇怪。
當初明明是他暗示這隻是一場遊戲,為什麼如今卻這麼憤怒?
難道——難道從一開始,她就誤會他的意思了?她的心重重一震,卻連忙甩去心中那荒謬的想法,鴕鳥似的不願去深思,隻是怯憐憐看看他的表情從憤怒到怔愣,然後轉為陰鶩,最後則是面無表情。
沉默在彼此間蔓延,她不敢再多說一句話,直到他再度開口打破沉默。
「試試看?」他勾起嘴角,表情卻是那樣的嘲諷。「是嗎?原來從一開始你就是這樣解讀,原來從一開始你就不曾真正信任我。」
她Li!裏一揪,紅唇微張,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也對。」他勾唇一笑,眼神卻掠過一抹受傷。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好後悔說出了真實想法,她覺得自己似乎傷了他,然而他忽然斂下所有的情緒,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記。
「抱歉,我剛剛不應該兇你,嚇到你了嗎?」
「當然沒有!」她頭搖得好快。「我當然沒有被嚇到,倒是你……」她又臉紅,又無措。
他的憤怒來得那樣突然,也消失得那樣突然,她猜不透他的想法,更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剛剛的話題。
彷彿看出她的想法,他突然掀出一抹笑容,那十足魅惑人的笑容,讓她錯亂得以為剛剛的一切,隻是她的幻覺。
但她覺得那不是幻覺,她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傷了他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8:29
二十八
「可是你知道嗎?我對你其實並不是玩玩而己。」他用撫摸轉移她的注意力。
「呢?」她半張看小嘴,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什麼,他說他對她並不是玩玩而己?如果不是玩玩而己,那究竟是什麼?
一瞬間,她差點就想把話問出來,但話才滾到舌尖,她卻膽怯地吞了回去。
不行,她不能胡思亂想,如果她會錯意了,那就太糟糕了。
她揪看棉被,阻止自己想要發問的慾望,整個人顯得慌亂又膽怯,他將一切看在眼裏,卻無法責備她,隻怪自己當初沒有把話說清楚。
當初他說試試看,是不想顯得太過蠻橫,畢竟她是那樣的害羞內向,他擔心若是把話說得太過直白,隻會讓她退卻,但他萬萬沒料到會讓她因此產生誤會。
她真心以為素行不良的他,隻是和她玩玩而己。
也真心以為他們之間應該隻是短暫的情侶關係,因為短暫,她才放膽接受他的邀請,但諷刺的是,對於她,他卻是徹頭徹尾的認真。
他愛上她了。
他無法抹滅自己的過去,以前的他確實崇尚一夜情,是個夜店玩咖,他拒絕對女人專一,也拒絕奉獻真心,如果他開口說愛她,他懷疑她真的會相信。
何況她是如此的怯懦,怯懦到不敢對他抱有任何期待,不敢期待他們之間有任何可能,甚至連確認他心意的勇氣也沒有。
沒有期待,就不會受傷,更不會破壞彼此間的情誼——
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為的就是不想讓彼此連同事也做不成,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是個無法令人信任的男人。
如果她己經不信任他,又怎麼會相信他的心?
他不想讓她感到壓力,更不想逼她開口做出承諾或是響應,來日方長,他會用行動一點一滴說服她的心,直到她願意相信他為止。
而他很樂意從現在就開始展開行動!
念頭一定,他立刻宣示般的扯開身下的薄被。「而且隻要是男人,就不可能隻滿足一夜,我想繼續和你在一起,一直和你在一起。」他將話說得明白,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將她一把摟進懷裏。
「啊。」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做,她錯愕地瞪大眼,感覺到他迅速甦醒壯大的男性慾望,瞬間臉紅如火燒。
此刻,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該先推開他,還是先遮住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你的身體還有些不舒服,但我會盡量溫柔,你應該知道你讓我有多瘋狂,隻有昨夜實在不夠……」他的眼神熱情如火,用指腹輕輕摩掌她的唇,明白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如果用言語無法說服她,那麼至少他得想辦法將她鎖在身邊。
透過昨夜,他知道她對他絕對不僅僅隻是喜歡而已,她愛他,甚至迷戀著他,雖然用肉體慾望抓著一個女人很卑鄙,但他甯願卑鄙也不願讓她離開。
何況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失控。
昨天,他瘋狂到竟然讓她暈了過去,甚至忘了做預防措施。
他從來不曾忘記過這種事,但是在慾望壓境的那時候,他滿心滿腦都是她,隻想迫不及待的擁抱她,與她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隔閡。
直到她暈了過去,他才發現自已的孟浪和失誤。
他很懊悔,不是因為自己的孟浪和失誤,而是他竟然沒有保護好她。
她是如此純潔單純,他應該要保護好她的。
上個月他才拿到健檢報告,很確定自己沒有病,但就因為他一時的忘情和情不自禁,她很有可能會因此懷孕。
她才二十六歲,不應該這麼早被孩子綁住,而他才對她動了心,就必須面臨孩子的問題,說實在他確實心沉了一半,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適應有孩子的生活,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兼顧家庭和事業,更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當個好爸爸。
但無論如何他確定,如果她真的懷孕,他一定會負責到底。
雖然昨晚他讓她暈厥,卻也慶幸她的暈厥,否則他一定會犯下更多錯誤。
這一次,他一定會保護好她。
他愛她,想要時時刻刻擁有她,而如今她就在他的懷裏,經過一晚的休息終於又恢複了精神,他的自制力實在很難發揮效用。
他想要她,非常的想。
他們之間絕對不該隻有一夜,而是一生一世。
她是他的,一輩子都會是。如果她也想要他,那麼他也會是她的。
她的,一輩子都是她的……
「可是現在還是白天……」面對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她瞬間兩頰配紅,害羞地想推開他,卻也無法自拔地深深迷醉。
她總是無法抗拒他的靠近。
「噓。」他點住她的聲音,然後霸道的、溫柔的低頭吻住她。
六天的假期,一眨眼就過了。
回到公司後,他們再次成了同事關係,但事實上那隻是一種假象,因為在假期結束的隔天,他們理所當然地轉變成了同居狀態。
每天下班回到家後,他就會熱情而猛烈的糾纏她,即使經過了一個多月,他們之間依舊像度假時那樣火熱纏綿,沒有絲毫降溫。
以一個習慣一夜情的男人而言,這種事根本不可能會發生,更別說他還曾親口說了,他對她並不隻是玩玩而己。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話不時在她腦中浮現,既讓她震驚,卻也讓她倉皇不安。
震驚的是他不曾改變的認真,倉皇不安則是因為她的沒自信。
她始終弄不懂,自己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如此迷戀?
就在下班前半個小時,筱堇不小心陷入胡思亂想的時候,同部門的同事張淑惠忽然捧看一疊報表放到她的辦公桌上。
「這是這一季的會計報表,你查看沒問題的話,就收到報表室吧。」
「啊?」筱堇硬愣抬頭,看到那疊報表才猛地回神。「喔,好……好。」她連忙起身抱起那疊報表,謹滇地將報表鎖進身後的櫃子裏,打算明天再好好查看,誰知道一轉身卻看見同事直盯看自已,不禁垂惑地眨了眨眼。「淑惠姐,還有事
嗎?」
「筱堇,你最近是不是變漂亮了?」張淑惠本來正打算轉身離去,但視線才觸及筱堇的小臉,卻莫名地移不開目光。
「啊?」筱堇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張淑惠左看右看,覺得自己的發現果然沒錯,眼前總是拘謹低調的小女人,確實變得不大一樣了,並不是說她的哪裏有了改變,而是她的眼神、表情、甚至臉色都變得閃亮光澤,就好像打了光、抹了粉,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基本上,一個女人不需要化妝就能如此閃閃發亮,原因鐵定隻有一個。
「吼,你戀愛了對不對?」她立刻咧開一抹賊笑,不懷好意地靠到筱堇身邊。「嘿嘿,快給我老實招來。」
「戀愛?」筱堇像隻鸚鵡似的學看她的話,直到兩秒後才回過神,小臉驀地刷紅,「當、當……當然沒有,我哪有那種對像……」她結巴地解釋看,連忙朝辦公室掃了一圈,就伯有人聽見她們的對話,信以為真,幸虧辦公室裏人並不多,幾
名同事也因為各自有事離開了位子,隻有幾隻小貓待在角落看報表,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淑惠姐的話。
老天,她和霍剛哪有在談戀愛?
他們隻是……隻是變得比較「親密」,然後在他的堅持下,同居在一起。
他從來都沒有提過戀不戀愛的話題,隻是強硬地來到她身邊,但如果她真的認為自己和霍剛沒有在談戀愛,又為什麼要這麼心虛?
驀地,心中浮現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跳瞬間加重、加快。
「少來,都臉紅成這樣了,還裝什麼。」張淑惠暖昧賊笑,故意靠得更近。「老實說是不是上個禮拜度假時遇到了豔遇,對方是哪裏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對你好不好?」她嚼哩啪啦的詢問,一來替同事感到高興,一來也是因為擔心。
這小女人是她一手帶出來的晚進後輩,沒有人比她知道筱堇多麼認真可愛,隻可惜公司的男人沒一個有眼光,隻喜歡那些時髦愛打扮、個性卻差得可以的女人,沒有人發現筱堇的美好。
其實隻要這個小女人好好打扮,絕對也能驚豔四座,隻可惜身邊的男人都太膚淺。
筱堇絕對值得更好的男人!隻是她太過單純,讓她不免有些擔心,就怕筱堇在外頭會被人騙。
「我真的沒有。」筱堇急看否認。
「他讓你感到幸福快樂嗎?」張淑惠壓根兒不理會她的否認。
「淑惠姐……」筱堇羞得差點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他應該也是個上班族吧,他照顧你嗎?對你夠體貼嗎?重要的是,他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嗎?」
「我……那個……」筱堇不知所措的揪看衣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如果她的戀愛對象是霍剛,那麼是的,他很照顧她,對她非常體貼,至於負不負責任……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覺得度假回來後,他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整個人霸道了起來。
以前彼此還是同事的時候,他會詢問尊重她的每一個選擇,甚至紳士的與她保持距離,如今他不隻賴在她的房裏不走,還竭盡所能的纏看她不放,除了上班時間,他幾乎是每分每秒與她黏在一起。
他總是非得把她迷得暈頭轉向、無法思考,才肯罷休。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對她更纏綿體貼了。
他從來沒有說過任何追求的話,卻讓她離不開他。
他也從來沒有界定過他們彼此間的關係,卻讓她更加無法自拔。
她不知道他們究竟算什麼,也知道這樣暖昧不明的關係不好,但是她愛戀他、渴戀他、依戀他、眷戀他,她實在沒辦法輕易離開他。
見她答不出話,張淑惠不由得更憂心了。
「筱堇,無論你遇到再好的男人,都要盡力保持理智,幹萬不要被愛情沖昏頭,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知道嗎?」她忍不住交代。
「淑惠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但我真的沒有……」她欲言又止,有口難言。「總之,你真的不必替我擔心,畢竟我又不是什麼大美女,根本就不會有人喜歡我的。」
「你這是什麼說法,你應該更有自信一點你比一般的女人好上好幾倍!」張淑惠忍不住皺起眉頭,開口低斥,卻不好再強人所難的挖八卦,隻是摸摸她的頭,好言道。「總之以後要是遇到什麼事,記得跟我說一聲,我會幫你的。」
「淑惠姐,謝謝你。」
「謝什麼,三八。」張淑惠不好意思的啤了一聲,便快步回到座位上。
看著那真心為她著想的公司前輩,筱堇很難不感動,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表現,隻好抱起桌上的另一疊報表,走出辦公室,決定在下班之前將這些報表送到報表室歸檔,沒料到卻在走廊上瞥見霍剛。
他就站在一間會議室的門口,身邊還圍了好幾個人,一群人用英文交談看,像是為了下一場會議在做討論,但他的眼睛卻緊緊盯看她看。
筆直、灼熱、露骨,絲毫沒有掩飾。
僅僅一眼,就讓她羞紅了臉。
深怕旁人看出端倪,她立刻抱緊胸前的報表,低頭快步經過,直衝長廊底部的報表室,開門走了進去。
老天,他不是要到新竹出差四天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雖然他們度過一段美好的假期,但是恢複上班後見面機會也變少了,他的行程排得嚇人的滿,甚至還得經常在外地過夜。不能見面讓她有點寂寞,然而不用在公司遇見他,卻也讓她鬆了口氣。
如果他老是用那種眼神盯看她,她懷疑再過不了多久,一定會有同事發現他們之間「內情」不單純,到時要是鬧出什麼風風雨雨,她一定會很頭痛。
他真的該收斂一點的。
這一點也不像是他平時的作風。
她有些羞搬、有些困擾地歎了口氣,有條有理地將手中報表一一歸位,然後本能地低頭看了眼表上的時間,發現還有十分鐘就要下班了。
她飛快地將報表櫃關好,決定回到辦公室做些收尾的工作,才走近大門,眼前的大門卻被人自外頭推了開來。
一個男人大步走了進來。
她抬頭一看,發現那人竟是前幾分鐘才站在人群裏的霍剛。
「你怎麼進來了?」她謊亂地睜大了水眸,不確定是該把他用力推出報表室,還是迅速衝向前把大門關上,省得讓人發現不是會計部職員的他,竟莫名其妙闖入報表室,尤其幾分鐘之前她也進入了報表室。
老天,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是被人發現了,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麼流言了。
「我們四天不見,你就隻有這句話對我說?」他微挑看眉,慢條斯理關上身後的門闆。
沒錯,他們是四天不見,但每天他們都有通電話,甚至還有視訊聯絡。
她好想這麼反駁,不過她卻更擔心他進報表室的時候,那些繞在他身邊的男男女女全都看到了,於是焦急地追問。「你為什麼進來?要是被人看見了怎麼辦?」
「沒有人看見,他們都進會議室了。」
他的回答讓她安心一點但還有一點。
三十
「那長廊上有沒有人——」
「沒有,沒有任何人看見我進來,我跟會議室的那些人說我去廁所,他們也不會出來找我。」他打斷她的話,實在好想抬頭歎氣。
她在公司總是這樣小心翼翼,小心到不許他多靠近一步,彷彿深怕讓其它人知道他們之間再也不是「單純」的同事關係。
他知道她害怕流言和他人目光,而老實說,他也不喜歡成為話題主角,尤其人言可畏,在她還沒有辦法對自己產生自信,甚至篤定面對彼此的關係前,他自然不想增加她的壓力。
所以他盡可能的配合她,但是理智歸理智,幾天不見,好不容易會議提早結束回到公司,他實在難以壓抑想要親近她的衝動。
唉,他真恨不得能夠馬上下班回家。
至少離開公司後,她就不會阻止他靠近,無論他對她做出多麼邪惡的事,她都隻會臉紅地順從接受,他真希望馬上就帶她下班回家,但可恨的是今天他卻不能準時下班。
「那、那……」她總是有擔不完的心。
「噓,別那麼緊張,放輕鬆。」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裏,然後低頭吻住了她,甚至邪惡的將掌心罩在她挺翹的臀部上。「四天不見,你想我嗎?」
她臉紅了,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想我。」他低低一笑,主動為她說出答案,沒有忘記剛剛她在長廊看到他時,臉上閃過的那抹意外和驚喜。「今天晚上我會晚點回家,如果你累了先睡沒關係,但記得別把房門鎖上,我會去找你。」
他的話讓她的臉色更紅,幾乎就要滴出血來。
她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當初把房子租給她時,他手中握有大門的備份鑰匙,不過為了讓她安心,他把臥房的鑰匙都交給她了。
他可以自由進出她的房子,卻不會亂闖她的臥房,雖然他們之間己經……但是他始終把選擇權交給她,如果她不要,他絕對不勉強。
「你忙了那麼多天,應該好好休息,我看今天晚上就……別過來了。」最後四個字,她幾乎是含在嘴裏說看的。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給了她答案。
她滿臉通紅的咳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才又擠出一點聲音說。「你……應該累了。」
「是很累。」他老實承認,指腹故意摩攀她的紅唇,聲音透著一股會蠱惑人的沙啞,強詞奪理的說著。「但是我更想你,這幾天我想你想得都快瘋了,從小到大我從來不曾這麼思念一個人,不過是看不到你,我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塊,這都是你害的,所以你必須負起責任。」
為什麼他總是有辦法讓她在害羞之後更害羞?
在他火熱的目光注視之下,她再也吐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如果她願意誠實一點,就該坦承其實她也喜歡和他在一起,但是她不敢,於是她隻好扭捏的轉移話題。
「我知道了,我該回去了,太久沒回去,辦公室裏的人會起疑的。」
「現在是下班時間,所有人隻會急看下班,不會有人注意那麼多的。」他咕味了一聲,實在不想就這麼放她離開。
「可是淑惠姐負責保管報表室的鑰匙,每次下班之前她都會過來巡視,然後把門鎖好。」她有些焦急的看了眼大門,實在擔心下一分鐘,或是下一秒眼前的大門就會被打開。
「那又怎麼樣?」他毫不在意地說著,故意將她圈抱得更緊。「如果被人發現,那就幹脆公開算了。」
他的話,讓她震驚地睜大了水眸。
「我不喜歡老是偷偷摸摸,反正遲早所有人都會知道的。」他嘀咕說看,心裏早就認定了她。他不會放她走,但問題是她對他毫無信任,更對自己沒有自信。
他不想逼她確定彼此的關係,可他實在不喜歡連擁抱她都得這麼偷偷摸摸。
「你剛剛是在開玩笑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最討厭公私不分。」她將水眸睜得更大,實在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沒錯,但是你例外。」他理所當然地說,然後看見她的表情變得更奇怪。
於是他故意沉默,暗中期待她開口把話問清楚,問清楚他究竟有什麼打算,或是問清楚他的心意,隻要她願意開口問,那就代表她願意對他們彼此有所期待,而他一定會樂於告知。
但令人失望的,她隻是一徑的沉默,並沒有發出任何疑問。
「我……我……我真的該走了,再不走,淑惠姐就要過來了。」她逃避似的低下頭,輕輕推開了彼此。「你也該回會議室了,你先走,我等一下再出去。」
他失望地看著她,卻無法對她生氣,隻好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紅唇上又親了一記。
「你真是個小烏龜,」他忍不住念了一句,終究還是捨不得逼迫她,隻好如她所願的走出報表室。
直到報表室的大門再度被關上,她才揪看劇烈跳動的胸口,有些虛軟的往後靠到鐵櫃上。
老天,剛剛他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的語氣也不像。
他是認真的。
他是真的想要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公開。
但是為什麼?如果他不是認真的,就不應該這麼做,那樣會惹來很多麻煩,更會讓他們之間牽扯不清;如果他不是認真的,就不應該說出那樣的話,甚至……
夠了,孫筱堇,不要再逃避了,你明明就清楚他是認真的。
從一開始,他就說了,他對你不是玩玩而己。
驀地,她的腦海再次浮現抗議的聲音,讓她無法再自我逃避,甚至像鴕鳥一樣的把頭埋在地洞裏。
這段日子以來,即使他不曾逼她面對彼此間的關係,也早己用行動把心意表達得夠清楚了。
他對她很好,好到幾乎無可挑剔,就像剛剛,即使他再不高興,他還是順從了她,但她清楚,他絕對不是會順從任何人的男人。
如果他是,就不會脫離自家公司出來當個口譯師;如果他是,就不會有那麼多女人熱烈追求看他,卻始終沒有一個人得到他。
但是他順從了她,隻為了不想讓她感到為難。
即使他有足夠的立場和理由,在這件事上再對她展現霸道,但他就是沒有。
她若是肯誠實一點早就應該正視他的付出和誠懇的態度,然而她始終龜縮著不肯去面對,隻因為她膽小又害怕,完全沒有自信,更因為二十六年來,從來沒有人喜歡過平凡又不出色的她,
每個人總是拿她和哥哥比較,每個人總是失望她的平凡,甚至就連爸爸媽媽都不曾為她感到喜悅驕傲——
鈴鈴鈴……
就在她最迷惘無助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迅速掏出手機,發現是家裏打來的電話。
自從她搬出來,爸媽從來不曾打過電話給她,一次也沒有。
就算她回家探望,媽媽對她也依舊非常冷淡,爸爸不是不在家,就是坐在客廳裏看報紙,一家人聚在一塊兒卻無話可說,比陌生人還陌生。
她知道他們在生她的氣,也知道他們對她很失望。
6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她一點也不想接電話,但是她不能,因此幾秒後,她還是輕輕按下了通話鍵。
「喂,我是筱堇。」她小心翼翼的開場白。「媽媽嗎?」這個時間應該隻有母親在家。
「方便說話嗎?」電話裏,果然是母親王梅的聲音。
「嗯……」
「下個禮拜天有空嗎?你爸爸想約你一起出去吃頓飯。」
「吃飯?」筱堇意外地愣了下,萬萬沒料到父親會約她出去吃飯。
爸爸連話都不願意跟她說,卻約她出去吃飯,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爸爸約了中午十二點的餐廳,地點就是之前的那家飯店,幹萬別遲到。」
「好,我知道了,但是爸爸為什麼……」她想問清楚原因,沒想到電話裏的王梅很快打斷了她,
「你什麼時候搬回來?」她冷淡又強勢地問女兒。
她一個瑟縮,怯怯地回答。「對不起媽媽,我暫時沒有那個打算。」
「你到底要胡鬧多久?」
「我並不是在胡鬧……」
「算了,反正你遲早會回來的,我們說再多也沒用,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自己錯了。!王梅再次打斷她,話一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聽看話筒裏那無情的掛斷聲,筱堇並沒有感到生氣,隻是失落的、麻痺地說了聲再見,然後才收回手機,沉重地走出報表室。
她搬出來並不是想拋棄那個家,她隻是想改變自己,因為她實在沒有辦法欺騙自己,能夠每一件事都按照雙親的期望。
她隻是想……做自己。
沒想到雙親卻因此對她更不諒解,雖然這段日子她不斷想改善這個局面,卻總是失敗。她己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獲得雙親的諒解和認同。
她總是這麼的努力,總是一個人不斷的、不斷的設法努力,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她隻覺得筋疲力盡,甚至好想問有沒有誰可以幫幫她?
有誰可以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麼做……
深夜時分,霍剛彷彿聽見了一些聲音。
即使在睡夢中,他仍然戒備地迅速睜開眼,並自床上坐起身,在床頭燈的照耀下,他確定臥房裏沒有其它人,雅緻潔淨的臥房裏隻有他,以及睡在他身邊的小女人。
但是下一瞬間,他又聽見了,聽見了那細碎的、恐俱的呢喃,於是他循聲低下頭,發現那些呢喃,竟是身邊小女人發出來的夢囈。
此時此刻她額頭滲汗,表情恐懼,整個人蜷縮在床的另一邊,似乎深陷在某個惡夢之中,無法掙脫。
「筱堇?」他輕聲呼喚她的名字,並將她摟到自己的懷裏。「沒事的沒事的,那隻是場惡夢,快點醒來。」他一手拍看她的後背,一手為她拭去額上細汗,直到她睜開雙眼。
「霍剛……」雖然睜開雙眼,但她的意識似乎還有一半留在夢中。
「你作惡夢了。」他告訴她。
「惡夢?」
「對,惡夢。」他持續拍看她的背,並將她抱得更緊,將她整個人牢牢圈護在自己的懷裏。「那隻是一場夢,全都是假的。」
她睜看茫然的水眸,傻傻看看他背光的俊臉。因為有他身體的遮掩,床頭的燈光才不至於讓她感到刺目,但方纔的惡夢依然讓她心緒混亂。
她偎臥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裏,心有餘悸地試看回想,才發現自己又作了同樣的惡夢。
在夢中,她再次被困在一張巨大的網子裏,呼吸窒息,而她的父母卻站在遙遠的前方,冷漠地背對著她,無論她如何呼喊求救都不肯回頭。
她己經很久沒有作這個惡夢了,以為自己再也不會作這種惡夢了,沒想到……
「已經沒事了。」他安慰看她清楚感受到她的心跳是多麼的急促,手腳是多麼的冰冷,她被嚇得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我吵醒你了,對不起。」他的懷抱是如此的溫暖,她忍不住靠得更近。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她一愣,不禁茫然地抬起頭看著他。
「你隻是作了惡夢,我隻是剛好醒了過來,你並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燈光下,他擰看眉頭,眼神摻看一絲不悅。
有時候這小女人總是會不自覺地客氣,客氣到令人覺得生疏,他始終介意看這一點。
「可、可是我吵醒你了,你明天還得早起,要趕到高雄口譯……」
「那不重要。」他打斷她。「你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他的眼神是那樣的不高興,但他始終輕輕拍看她的後背,撫慰看她。
一股溫暖滲上心頭,她忽然覺得眼眶又酸又澀,察覺到自己就快哭了,於是立刻將小臉埋入他的胸膛,不敢再看他。
以前她作惡夢時,從來沒有人會安慰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向雙親尋求安慰,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她這麼溫柔的人。
他還說,她才是最重要的,從來沒有人這麼對她說過,從來沒有。
「以後不許再說對不起。」他低聲交代。
「好。」她感動點頭,明白他生氣全是因為關心她。
「有什麼心事要說出來。」
「嗯。」
「很好,那告訴我,你作了什麼惡夢?」
她征愣抬頭,萬萬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9:01
三十二
「最近你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你的惡夢跟你的心事有關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早就發現最近她的情緒有點低落,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他還是發現了,他一直等著她開口,但她始終沒有。
「我沒有。」
「別說謊,你應該知道你並不擅長說謊。」他微微拉開彼此的距離,用指節托起她的下巴。「告訴我,你到底作了什麼惡夢?」
「我……」她被迫看看他深邃的黑眸,整個人顯得有些無措。
她的惡夢並不難講,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麼提到她的父母。
她的惡夢來自她的父母,還有這二十六年來數不盡的孤獨、自卑、掙紮和痛苦,那是一段非常冗長且沉悶的故事。
她不認為應該說給他聽,也不認為他會想聽。
重要的是,她伯自己會控制不了情緒。
他對她一直很溫柔,實在太過溫柔了,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地跟他撒嬌,甚至因此開口抱怨雙親,但是那一點也不公平,而且非常的不好。
爸爸媽媽養大了她,給了她富足的生活,他們隻是對她期望高了一點,不太能理解她的心,但他們並沒有苛待過她。
「是跟你的家裏有關嗎?」得不到她的回答,他隻好開門見山地問。
他精準的猜測教她一愣。「當、當然不是,跟我的家庭一點也沒有關係……」
「筱堇,不要瞞我,我並不想勉強你,但是你真的讓我非常擔心。」她的反駁是那麼的虛弱,身體卻是那麼僵硬,她根本無法掩蓋最真實的答案,而他卻是如此渴望進入她的心,為她撫平一切傷痛。
早在她落難的那個夜裏,他就敏銳察覺到她的家庭不太對勁,後來他曾利用關係,偷偷私下調出她在公司的人事檔案,才知道她是家裏的獨生女,雙親健在,原本上面還有個哥哥,但幾年前過世了。
公司裏,沒有人聽她談過家裏的事,她也不曾跟他提起過。
他記得她落難的那個夜晚,她的父母始終沒有出現,甚至在她入住大樓後,腳傷還沒有痊癒前,他也不曾看過她的父母。
在她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她總是孤單一個人。
她甚至沒有出過遠門,不過一直招潮蟹,就讓她開心的像是得到寶藏。
她很寂寞,而且彷徨無依,以前她曾給過他這種感覺,剛剛作惡夢時也是。
「真的沒有什麼。」她逃避似的斂下眼睫,沒想到他的觀察力竟這麼敏銳。
「是不是你的家人和你說了什麼?」他試看刺探,一點也不相信她的回答。
「沒有,他們沒有說什麼。」
「那是做了什麼?」
「也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這其中一定有個原因。」他就是不肯死心。
眼看他鐵了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她實在左右為難,最後隻好勉強說出一個答案。「真的什麼也沒有,我的父母……隻是想約我出去吃頓飯。」
「你不想去?」他將她的下巴托得更高,緊緊盯看她的眼,
她無法逃避他的目光,隻能虛弱,且避重就輕的回答。「……我必須去。」
他看看她脆弱無助的眼神,瞬間堅定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你去。」
「什麼?」她睜大眼,錯愕地看看他。
「我陪你去。」他再次道,神情依舊是那樣的堅定。
他知道她絕對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也知道這番話可能會讓她緊張,但剛剛她惡夢時的表情,實在讓他心疼極了。
他早就察覺她的家庭有問題,甚至嚴重懷疑她搬出來是有不得己的苦衷,但她從來不曾埋怨過什麼。他觀察她很久了,發現無論公事還是私事,再苦的事她都甯願自己扛、默默地往肚子裏吞,也不願出言傷害到誰。
她或許怯濡,在感情上也顯得懦弱,但如果不去徹底明白她的生長環境、她的心裏想法,誰又有資格說她不好?
如果說一開始,他是因為她的怯濡戒慎而注意到她,那麼她的柔軟美好便是他沉淪的原因,她的寬容體貼則讓他愈陷愈深、無法自拔。
她說不出話來,隻能傻愣愣的看看他。
無疑的,這是一種宣示,更是一種告白,他正在告訴她,他願意陪她一起面對她的父母,願意陪她一起面對巫難,願意一路守護她、扶持她、保護她,如果她願意答應,他們之閱便不再是暖昧不明的關係——
他將彼此間的定位,交給她選擇。
雖然他沒有把話說白,但是他讓她清楚明白他的心意。
他讓她知道,他想保護她,甚至愛她……
老天!
「你願意讓我陪你去嗎?」他的目光始終膠看在她的小臉上。
她紅唇微顫,眼裏瞬間浮現可疑的水光,她倉皇地閉上眼,將那份感動……或者應該說是撼動藏了起來。
其實她不該這麼驚訝的,他對她的情意,她早就隱隱約約感受到,隻是怯懦地不敢去相信,如今他表態得如此清楚,讓她連逃避的空間也沒有。
現在,她想笑又想哭,更想告訴他她也愛他,但是……
但是她真的不能答應他。
三十三
他不懂她的父母,爸媽急著把她嫁出去是為了光耀門楣,而他是那麼優秀,家世又是那麼的好,爸媽如果見到他一定會談到婚姻,她實在不想給他壓力,更不想讓他們之間的感情變質。
他或許愛她,但愛情不該拿來當婚姻的籌碼,更不該是種責任。
他愛她,但不代表非要娶她不可。
何況他們之間才剛開始,也許以後他會遇到更好的女人,也許他們根本無法走到最後……
未來有太多變量,她實在不想讓他有壓力,而且她非滿足現在的狀況,她不想冒險讓彼此的關係生變。
「謝謝你,但我覺得……覺得……」拒絕的話語是這麼的艱澀,她幾乎難以啟齒,卻還是得硬著頭皮把話擠出來,她隻慶幸自己是閉著眼,否則她絕對辦不到。「我覺得實在不該麻煩你,畢竟最近你的行程滿檔,下個週末也有其它事要忙,所以我想……我自己去就好了。」
沉默驟然在彼此間瀰漫。
在她開口吐出婉拒的話語後,他並沒有惱羞成怒,更沒有大聲質問,他隻是冷靜的、壓抑的不發一語。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實在是受不了這份沉默,她隻好膽怯地睜開雙眼,再次與他目光交會。
「你確定真的可以自己一個人?」直到兩人目光交纏,他才終於又開口說話。
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失望,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依舊關心看她。
在她婉拒他的告白、推拒他的心意後,他對她的關懷依然不變。
瞬間,心裏的撼動再也無法壓抑,滾燙的淚水溢出眼眶,她懊悔地揪看他的衣角,將臉埋入他的懷裏,硬咽的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噓,沒關係的,我並沒有生氣。」他將她摟緊,再次安慰的拍著她。
她自責地搖頭,知道他當然沒有生氣,但就是因為他寬容,才更讓她難受。
她真的很抱歉自己的』法濡,抱歉自己的不夠勇敢,即使她口口聲聲說想要改變自己,但她依舊沒有任何進步。
她總是讓每個人都失望。
「別哭了,別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安慰並沒有產生效用,她依舊很自責。
「別說對不起,你忘了你才剛答應過我,別再說對不起了嗎?」她壓抑的嚷泣聲讓他心疼,更讓他懊悔,懊悔自己的心急。
但他實在不想隱瞞自己的愛,他想讓她知道他愛她,讓她知道他會保護她,或許她還是會恐慌猶豫,但是他願意等待。
他愛她,他從來沒有這樣確定過一件事。
也許早在他毫不自覺默默的注意她三年多時,他就該發現自己喜歡看她甚至深受她吸引。
先是注意、喜歡,然後心動情動,甚至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認定了她——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讓他如此嚮往愛情,甚至渴望愈陷愈深。
無庸置疑的,他愛她。
他希望能夠與她廝守一輩子,然而她的態度卻是那樣消極,她不是不愛他,隻是沒有辦法把全部的心都交給他,因為她擔心未來,擔心看許多事。
她或許相信他愛她,卻不敢相信他會一直愛她。
而這一切的原因,都隻是因為她不夠信任自己,也不夠信任他。
也或者,更是因為她的家庭對她造成的影響。
如果他想要徹底得到她的心、她的愛,那麼他就得想個辦法瞭解她的家庭。
很明顯的,這是一場相親宴,
當筱堇準時赴約,卻發現餐桌上除了父母,另外還有一對父子時,才發現自己被設計了,但是她無法脫身,更無法當眾戳破父母的謊言。
那對父子以為她是自願來相親的。
他們一見到她就禮貌寒暄,並且熱絡的與她攀談,他們知道她的學曆、興趣、工作、愛好,每一個話題都透露出他們對她的瞭解和滿意,顯然在見面之前,爸媽早己做了不少努力,也已與他們達成不少共識。
那對父子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看預約好的新娘。
他們說,他們家並不是什麼書香世家,但有一間小小的食品工廠,隻要她嫁過去就是老闆娘,家事有菲傭處理,她隻要幫忙一起做生意就可以。
他們還說,他們願意提供兩百萬的聘金,並且舉辦一場盛大的婚劄,絕對不會委屈她。
他們甚至說家裏有三個大姑,但都很好相處,而且個個能幹,不管她生幾個孩子都會有人幫她帶。
他們說了很多,爸媽也說了很多,但從頭到尾卻沒有人問過她的想法——
她覺得自已就好像待價而沽的商品。
她心寒、胃痛、恐俱,甚至想逃離眼前的一切。
她知道爸媽生她的氣,但她以為當初搬離那個家時,就已經將想法表達得很清楚,她想誠實的面對自已,她並不快樂,然而他們非但不肯去理解,甚至變本加厲的想要操控她。
他們始終認為她的搬離,隻是她的無理取策,所以他們決定用一場婚姻終結她的任性,並深信這安排是最正確的,而她絕對會、也必須同意他們的安排。
他們讓她覺得自已像個一無是處的人,永遠都不能讓他們高興滿意,卻不知道為了討好他們,她早己筋疲力竭。
她從來不敢奢望,他們能像疼愛哥哥那般疼愛看她,她隻求他們能夠理解她、認同她,哪怕隻是一個在乎的眼神也好,但她的希望總是失望,甚至是一次又一次的絕望……
「筱堇,你發什麼呆呢,吳先生正問你喜不喜歡吃意大利面呢,喜歡的話,下次出去約會的時候正德可以帶你去吃,順道去參觀他們家開設的餐廳。」王梅喜孜孜地推著身邊的女兒,打斷她的思緒。
筱堇回過神,看著眼前己經好久好久沒對她笑過,卻在相親宴上笑得這麼慈祥溫柔的母親,隻覺得心更加痛苦,也更麻痺了。
「正德對你很有心,你應該好好響應人家,幹萬別失禮了。」孫柏軒也接看開口吩咐,顯然早己視對方為準女婿,卻沒注意到這是女兒搬離家後,自己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
爸爸沒自覺,但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沒來由的,她忽然笑了,笑得慘慘澹澹,連心都緊縮成了一團,當她回過神時,心裏的話己經脫口而出——
「我並不喜歡吃意大利面。」
「什麼?」沒料到她會吐出這個答案,所有人不禁一愣。
她知道接下來的話一定會搞砸場面,但是她無法再忍耐,她想說,把心底的話清清楚楚、徹徹底底地說出口,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爸爸媽媽到底是否曾經注意過她。
「從小我就不喜歡吃意大利面,那是哥哥喜歡的東西,以前全家出門時,我總是點奶油漪烤飯,你們知道嗎?」
她的話讓所有人震驚,尤以孫柏軒和王梅為最,但她目光不移,堅定地繼續道——
「我的興趣不是看電影,而是看書;最擅長的也不是算賬,而是筆譯外語小說;我沒有辦法幫忙做生意,因為我嘴拙,不善交際;我甚至沒辦法跟吳先生出去約會,因為我對他沒感覺,更不知道今天這是一場相親宴。」
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看看她,或者應該說是不敢置信地瞪看她。
她的臉色很蒼白,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我很抱歉我不是哥哥,無法每件事都達到你們的期望,但我也不是傀儡,更不是讓孫家光耀門嵋的工具,我叫孫筱堇,是你們的女兒,你們的親生女兒,你們知道這件事嗎?知道嗎?」最後的幾句話,她的語氣是那樣的雲淡風輕,但眼底卻閃爍著銀光色的淚水,她努力地不讓它落下。
現場氣氛頓時顯得肅穆緊繃,而且尷尬萬分。
吳家父子臉上表情瞬息萬變,兩人先是瞪著法然欲泣的筱堇,最後才瞪著石化僵硬的孫氏夫妻。
「孫先生、孫太太,請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來你們家女兒並沒有嫁人的意思,而且個性和你們所描述的根本不一樣。」兩人將眉頭皺得更緊,一點也不在乎孫家的親子關係,隻覺得自己被騙了。
他們要的是逆來順受、宜室宜家的好媳婦,可不是這種會出言頂撞長輩、在外頭丟臉出醜的女人。
王梅臉色乍白,連忙壓下心中對女兒的怒氣,跳出來賠笑圓場。
「吳先生,真的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家筱堇她……她一定是太緊張了,才會失了分寸、胡言亂語,她不是有心的。」
「是這樣嗎?可是我看她頂嘴頂得可溜了,一點也不像緊張,反倒滿肚子怨氣。」
「不是的,筱堇平常真的不是這樣的,她隻是……隻是……」
「孫太太,當初是你把自己的女兒形容得多好,我們才會答應這門親事,雖然沒見過你女兒,但你說的每一句話我們可都是深信不疑,沒想到你根本是在說謊嘛。」
「不是的,吳先生,請你聽我解釋……」
「我知道我們吳家有錢,但你們孫家這樣子實在讓人……」兩父子沒有把話說白,但臉上的表情卻足夠教人屈辱。
王梅的臉色由白轉為青,無奈卻詞窮得無法反駁,偏偏隔壁桌的幾位客人又正巧發現了兩家的爭執,紛紛轉頭偷看,窘得王梅無地自容,隻好羞愧地握看先生的手,尋求協助。
這絕對是場大災難,而且足夠讓他們孫家面子丟盡。
孫柏軒反握太太的手,一張臉早己鐵青,他狠狠瞪看女兒,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見的淩厲,但後者隻是凝淚迎視。
雖然情況變成這樣,但筱堇一點也不後悔說出了那些話,至少她終於有勇氣對自己誠實,並為自己的人生抗爭。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
「筱堇?」
孫柏軒的憤怒指責,無預警被另一道嗓音給打斷。
隨看熟悉的呼喚傳來,一抹人影也快步來到桌邊。
筱堇聞聲轉頭,果然見到霍剛高大的身影,但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還有一位跟他體型相仿的外國人。
「Hi~~」
外國男人熱情地向所有人招呼,可惜沒有得到半點響應。
眼看現場氣氛似乎不對,霍剛連忙轉頭以英語和那人低聲說了幾句話,那人點頭笑了笑,也回了幾句話,接看便指看角落的空位,自行轉身離去。
「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羅伯走後,霍剛立刻擔憂的看看筱堇,雖然現場還有其它人存在,但他隻在乎她蒼白的臉色。
「你怎麼會在這裏?」筱堇訝異極了。「你今天不是有場學術研討會要……」
「我的一位美國摯友來台遊玩,所以我臨時請人幫我代班,我朋友就住在這間飯店,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他立刻給了解釋,然後看著她眼底依稀可見的淚光,迅速將話題拉回。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是因為……」
三十五
「這位先生,很抱歉打擾你們的談話。」孫柏軒硬生生插話。「我們一家人正在和朋友吃飯,剛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討論,雖然有點抱歉,但可以請你暫時離開一下嗎?」孫柏軒很不客氣的要求,一點也不喜歡眼前的男人以那樣親暱的口吻,叫著女兒的名字。
孫柏軒看吳家父子氣歸氣,卻沒有馬上走人,以為事情還有轉圓的餘地,而以吳家的家世背景,將會是很好的親家,這門親事非談成不可,他不希望再有問題產生。
霍剛轉頭看向孫柏軒。「很抱歉,我隻是很高興能在這裏遇到筱堇,所以沒注意那麼多,我記得筱堇今天是和她的父母一塊兒吃飯,您應該就是筱堇的父親吧?至於旁邊的一定是孫太太,你們好。」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刻意忽略孫柏軒的逐客今,禮貌她微笑寒暄。
如果筱堇的臉色不是那樣的蒼白,身體也沒有微微顫抖的話,他絕對不會那麼失禮,但偏偏他一踏入餐廳,一眼就發現到了筱堇,同時也發現到她身邊的中年男人以淩厲的眼神瞪看她看。
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實在沒辦法安心離去。
基於保護心態,他刻意將大掌搭在她的肩膀上,本能想將她護衛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一旁的吳家父子注意到他這樣親密的舉動,立刻開口問。「這位先生,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和孫小姐是……」
筱堇連忙搶看回答。「他是我同——」
「我是筱堇的男朋友。」霍剛比她還快,故意當眾承認彼此之間的關係,但話才說完,現場氣氛竟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孫氏夫妻面色如土,吳家父子則是面色鐵青,而筱堇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
她幾乎是驚慌失措地看看他,臉上明顯寫看詫異和無措。
他波瀾不興的回望看她,大掌輕輕握住她柔弱的肩膀,無言表達自己的堅決。
他知道她還沒有準備好,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莽撞,但是他必須製造一個理由留下來保護她,而坦承彼此的關係,是最好的辦法。
「男女朋友?」吳家父子重重一震,臉色瞬間更加鐵青。「孫太太,你不是說你女兒從沒交過男朋友嗎?怎麼這下人卻莫名其妙的跳出來?你說的話根本沒一句可信嘛,我看這門婚事還是作罷,以後別再聯絡了!」兩人邊罵邊起身,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再次惹來不少注目。
沒料到兩人說走就走,孫柏軒和王梅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看兩人離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兩人的身影,孫柏軒才滿臉怒容的轉頭瞪看女兒。
「你——」他正要大發雷霆,不料身邊的王梅卻緊張兮兮的拉住了他,用眼角餘光瞥了眼鄰座的客人,暗示家醜不可外揚。
孫柏軒憋看氣,一股怒氣無處發,拿起賬單喇地起身,命令所有人到飯店的大廳談。
臨走前,霍剛特地給了羅伯一記眼神,然後才陪著臉色蒼白的筱堇一塊兒走到大廳。
一路上,他始終緊密攬著她的纖腰,低聲安慰她別緊張,孫柏軒看著兩人行徑親密,眼底怒火更盛,卻礙於地點隱忍不發,直到坐在大廳的角落後,才低聲怒斥女兒。
「你到底要讓我們多失望才會滿意?」他的憤怒是那樣的明顯直接,而且一點也不在乎霍剛的存在。
筱堇一個瑟縮,臉色瞬間慘白,卻還是勇敢的握拳面對。
「我很抱歉讓你們感到失望,但我不想欺騙任問人,更不想欺騙自己,我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場相親宴,也不是你們所形容的那種聰明媳婦。」
沒料到女兒會這麼頂嘴,孫柏軒和王梅的表清變得難看,卻故意避重就輕地說道。「吳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你不想結婚,也不該當眾說出那些話,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看?你把我們的臉都丟光了!」
筱堇又是一個瑟縮,但這次她沒有說話的機會,因為身旁的霍剛強硬地替她接了話。
「我很抱歉,但我想,其中我也必須負一些責任。」他繃緊下顎,努力克制心中的怒氣和心疼。
如果他沒聽錯,照筱堇的說法,今天她根本是被騙來相親的,她的父母竟然不顧她的意願強行要把她嫁出去,她不願意,他們就將所有的責任推到她身上,並且這樣責罵她?
孫氏夫婦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他身上。
他們沒有出言責怪他,但看他的眼神卻是清楚寫著不滿,於是他故意勾起一抹笑,沒有任伺猶豫的提出建議。
「我是霍剛,是筱堇的同事,職業是名口譯師,和筱堇正在交往,我並不知道兩位長輩這麼急看將筱堇嫁出去,如果可以的話,或許兩位長輩也可以考慮我。」
「什麼?」
他的話瞬間震驚全場,包括筱堇,沒有一個人反應得過來。
他泰然自若的繼續說道。「我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這間飯店不巧是家父霍正嚴的產業,雖然我並不打算繼承,不過筱堇如果嫁給我,我絕對不會讓她過苦日子。」
這是求婚,他知道。
他有點衝動,他也知道。
但他一點也不猶豫,也不想猶豫。他想娶筱堇,想讓她名正言順的當個霍太太,更想要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庭。
他不想再讓她被迫相親,更不想讓她承受任何責罵,他想守護她!
他一字一句清楚說道,然後發現,眼前的孫氏夫妻神情迅速轉變,他們看著他的眼神不再帶著不滿,而是浮現錯愕和驚喜。
「霍正嚴?」孫柏軒很快就想起這號人物。
霍正嚴是個地產大亨,除了建築業也投資飯店業,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在商界可是個響叮噹的人物,眼前這英俊的男人竟然是他的兒子?
「你父親真的是這間飯店的老闆?」王梅也傻住了。
「如果你們想看身份證的話,我不介意。」他似笑非笑,終於明白筱堇為什麼不願讓他見到她父母。
從小到大,每個聽見他家世的人,總是會有這種反應。
三十六
這就是人性,他早己司空見慣,他不能改變每個人,所以他改變自己的態度,但他知道身邊的小女人,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父母。
如果他能一眼看出孫氏夫婦的功利和自私,又怎麼能夠奢望他們懂得愛?懂得愛筱堇?
難怪筱堇從來不提她的家庭和父母,也難怪她總是那樣的卑怯沒自信,因為她從來不曾得到足夠的愛,也不曾獲得足夠的認同。
他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對夫妻看重面子榮耀,遠遠大過於自己的女兒。
「你和筱堇交往多久了?」即便震驚,孫柏軒還是能夠勉強保持冷靜。
雖然隻憑一句話,沒有任何證明,但眼前的男人衣著不凡,談吐氣質也不俗,足以看出他是好人家出身的,應該沒道理說謊。
「一個半月。」霍剛簡略答道。
「你們隻交往一個多月,你就要娶筱堇?」王梅也傻住了,萬萬沒料到以女兒的條件,竟然會認識這麼出色的男人。
好好的相親宴被破壞,他們兩夫妻隻顧著生氣,沒料到結局卻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時間長短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我愛她,並且認定她。」雖然話是對孫氏夫婦說的,事實上卻是說給筱堇聽,這就是他對她的心意,而他同時也渴望得到她的回。
他轉過頭,看向那始終不發一語的小女人,期盼能看到她喜悅的表情,沒想到卻對上一張蒼白的小臉。
筱堇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喜悅,隻有濃濃的不敢置信與慌亂。
自信的笑容瞬間自臉上消失,他緊張地握住她的小手,她卻很快收了回去,霍然站起身。
「不……我不嫁……」
「筱堇?」霍剛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為了她的臉色和反應而擔心不己。
「霍剛隻是開玩笑的,他並不是說真的……」筱堇故意迴避他的視線,隻看著自己的父母。「我既然不會嫁給吳先生,當然也不會嫁給霍剛,爸爸媽媽,請你們不要再為我的婚事操心了。」
「荒唐,你都己經和霍先生交往了,怎麼可以不嫁?」孫柏軒再度責罵。
「總之我就是不嫁,無論如何都不嫁!」長這麼大,她第一次用這麼固執的語氣頂撞父親。「我身體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語畢,她立刻轉身奔出飯店大廳,坐上其中一輛出租車,頭也不回地離去。
霍剛一路追到了門口,卻慢了一步。
正當他想招另一輛出租車追上去時,孫柏軒和王梅卻跟看追了出來,他以為兩人想一塊兒追筱堇,於是幫兩人拉開出租車門,沒想到兩人卻拉看他問了這麼一句——
「霍先生,不知有沒有這份榮幸,能夠請你一起吃頓飯?」
「什麼?」他詫異地回過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筱堇她隻是在鬧彆扭,並不是真的不想嫁,回頭我們一定會跟她好好溝通。」王梅急促又討好的說道。「雖然筱堇先回去了,不過難得能夠碰到面,不如一塊兒坐下來吃頓飯吧。」
這兩人不擔心自己的女兒,反而隻想和他吃頓飯?!
瞬間,霍剛隻覺得眼前的兩人荒謬無比,卻也不禁更為筱堇擔心了。
剛剛她的表情就像是嚇壞了,而且聽她話間的意思,彷彿像是想把他推到幹裏之外——
該死,他承認自己的確不該沒經過她的同意,就向她的父母提親,但是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娶她!
「改天吧!」他面罩寒霜的出言婉拒,接看便轉身坐上出租車揚長而去。
因為孫氏夫妻的攪和,霍剛不但失去筱堇的蹤影,也失去跟蹤她的最好機會。
一路上他連撥了好幾通電話,可惜筱堇始終拒接電話。
他心急如焚,偏偏無計可施,隻能猜測她可能己經回到了住處,畢竟今天是週末不用上班,而平常她也總是待在家裏,對台北似乎不大熟悉,所以他直接告訴司機地址,請司機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目的地。
一路上他不斷猜測她拒婚的原因,一個又一個想法掠過腦海,他卻無法確定,直到車子抵達住處,羅伯也正好打了電話過來,他才發現自己把摯友給遺忘了。
他以最誠懇的語氣跟好友道歉,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搭上電梯,一到十二樓,他立刻掏出鑰匙將門打開,衝入屋內,眼看客廳沒人,他索性直衝臥房,幸虧房門隻是虛掩,於是他迅速將房門推開。
房裏的小女人聽見聲音,驚嚇地抬起了頭。
「謝天謝地,幸好你真的回來了。」他幾乎是虛脫的靠在門上,但是當他發現她身邊的行李袋時,健壯的身軀卻又瞬間緊繃挺直。
「為什麼要收拾行李,你要去哪裏?」
「我……」她握緊手中的衣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5 06:49:31
7
他緊盯著她心虛的小臉,發現她不隻正在收拾衣服,連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筆電、書籍都早己收拾好了。
他立刻大步衝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你該不會是想搬走吧?」
她倉皇地回望他,沒有開口回答,但也沒有開口否認。
「該死,你真的要搬走!」他咆哮出聲,立刻搶下她手中的衣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直衝外頭客廳,讓她再也不能收拾行李。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激動,但將她放在沙發上的舉動卻是那樣的輕柔,他以臣服的姿態單膝跪在沙發前,雙手卻是霸道向前撐在椅背上,將她困鎖在自己的懷裏。
「為什麼要搬走?是因為我沒有經過你同意,就向你父母提親嗎?還是因為我故意當眾宣佈我們的關係?我知道我不該自作主張,更不該這樣逼迫你,但我是認真的,我是真的想娶你。為什麼要逃走?」他表情痛苦的看著她,與他平時自信滿滿的模樣截然不同。
雖然他的動作霸道、語氣強悍,但他的心情卻是痛苦的。
是她所做的一切,讓他如此痛苦。
她全身重重一震,眼眶裏頓時淚光閃閃,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喉頭卻緊縮得發不出聲音。
得不到回答,他的表情更加晦暗。
「還是你是真的不想嫁給我?」這個猜測讓他心房絞痛。
「不、不是這樣的!」她搖頭,連忙反駁。
他看看她不像是說謊的表情,臉色才稍緩一些,但還是漾看些許痛苦。
「那是為什麼?」
「我不想你將來感到後悔……」見他開口想反駁,她立刻用小手摀住他,甘澀的吐出想法。「未來……可能有許多變數,誰也說不準,我們才剛開始,什麼也不確定,我不想你因為一時衝動——」
他迅速拉下她的手,怒瞪看她。「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是一時衝動?」
「但是——」
「你知不知道我們第一次做愛時,我忘了戴保險套?」他天外飛來一筆。
「什麼?」話題一下跳得太快,讓她瞬間一愣,淒迷小臉也不禁暈起了一片薄紅。
「我從來沒有疏忽過這種事,我應該保護你,不該讓你冒著懷孕的危險,但那個夜裏我滿腦子都是你,你讓我瘋狂,根本無暇思考,直到事後我才發現,但我卻卑鄙地選擇瞞著你,我不想讓你吃事後避孕藥,那種藥太傷身體,重要的是我伯你知道真相後會惱我怪我,甚至因此感到恐慌,更加堅決要逃離我。」
他的話讓她的心一陣緊縮,然後劇烈地跳動看。
她既驚訝,也像是驚喜;像錯愕,卻也像是感動,實在不敢相信像他這樣自信滿滿的男人,竟然曾經為了她而如此恐慌無措過,種種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起,讓她覺得呼吸緊窒、眼眶發燙,幾乎要哭了。
「我承認當時我還沒做好準備,但如果你真的懷孕,我一定會負責到底,雖然一個星期後你月經就來了,但不想失去你的念頭,卻在我心中深深烙了印。」
他伸手撫看她的臉,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獨佔與溫柔。「筱堇,我是真的想要你,我想跟你走一輩子,我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一件事,並急看實現,娶你並不是一時衝動,因為那是我這輩子最深的渴望,你知道嗎?」
「你……你……」她吸了好幾口氣,好不容易才終於能夠擠出一點聲音。「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再清楚不過,我想娶你,想和你過一輩子。」最後他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所以嫁給我,不要一聲不響的離開我,給彼此一個機會,相信我。」
他的語氣如此堅決,眼神如此堅定,沒有絲毫猶豫。
心房再次用力緊縮,卻又矛盾地膨脹舒張,就像是被太多的感動包圍,也像是漲滿過多的喜悅,讓她不禁揪看胸口落下淚來。
老天,她當然相信他,如果心中對他還有一絲絲的不確定,也都因為他的告白而煙消雲散,她不禁反過來懷疑自己是否能夠讓他幸福。
畢竟她是如此平凡無趣,還有虛榮勢利的父母,
她一直都知道爸爸媽媽想要有個出色的好女婿,卻沒想過這股慾望,竟然可以讓他們不顧形象的見風轉舵。
當他們知道霍剛的家世時,那明顯的態度轉變隻讓她覺得羞愧,所以她逃離現場,以最快的速度回來收拾東西,為的就是不想讓父母知道他們不隻是男女朋友,甚至早己同居在一起。
如果讓他們知道,他們一定會馬上以此作為借口,要霍剛娶她!
這就是為什麼她不願意讓霍剛陪她一起赴約的原因,她不想讓他覺得不舒服,更不想讓他知道她就是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
她盡可能的避免一切,卻萬萬沒料到他會主動提親。
他話一出口,她就知道雙親一定會想盡辦法攀成這門親事。
然而他的家世是這樣出色,身份能力是這樣超群出眾,他們之間就好像雲和泥,她甯願他們之間隻是順其自然的在一起,就算最後沒有結果也沒有關係,也不要因為父母的攀權附貴,讓人以為她勢利現實。
他現在受得了她的父母,不代表他一輩子都可以忍受。
「但是我的父母他們……」
他點住她的聲音,目光依舊堅定灼烈。「我不在乎任何人,我隻在乎你,我隻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她整個人一震,多想點頭答應,卻硬是強迫自己搖頭。
「不,這樣實在太快了,我們才剛認識,應該必須……」
三十八
「一點也不快,我們同事了四年,我知道你一直偷偷注意我,因為我也暗中一直注意著你;我知道你,知道你認真單純,知道你有禮柔順,也知道你的家庭讓你很寂寞,他們讓你不快樂,所以你才會搬出來。你有一張全家福照片,你父母笑容滿面的站在你哥哥後面,你卻孤獨的站在角落,偷看看你父母,」
「你?!」他的話,讓她不助置信地睜大雙眼。「你怎麼會看到那張照片?那張照片我明明藏起來了!」
「昨天你睡看後,我背看你偷翻了你的東西,因為我想瞭解你,瞭解你為什麼總是不願多談家裏的事,而那張照片終於讓我知道了答案。」他老實承認,一點也不在乎她會因此生氣。
「你之所以會孤獨不快樂,是因為你的父母始終不夠愛你,也不夠注意你。」
他的話,教她臉色一白,像是被說中了心事。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心疼你,又多麼高興能夠巧遇你的父母,如果他們不願愛你,那由我來愛;如果他們不願關注你,那麼由我來關注;如果他們中意我的家世那再好不過,我甯願從他們手中騙走你,也不要他們繼續忽略擺佈你。」
他的話,再次重重敲動了她的心,她紅唇半張,更多的淚珠滾落。
他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所以答應我,答應嫁給我,不要去想你的父母,不要去管任何事,隻要順應你自己的心,聆聽你最真實的心願就好。」
雖然眼淚模糊了視線,但她知道他的目光有多堅定,她能感受到,用她的心感受到。
從小到大為了不讓自己受傷,她總是習慣逆來順受,不對任何事抱持看希望,但他不要她逆來順受,也不要她逃避,他要她順從自己的心,要她聆聽自己最真實的心願——
他要她做自己,並且支持她誠實地面對自己。
更多更多的淚水淌下,她的紅唇微微顫抖,但是她終於有勇氣將心裏的話說出口。「我也想……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她哭看說,一雙小手緊緊捉看他的衣服,像是害怕他會離去。
他動也不動,跪立在原地,屏氣凝神聆聽這世上最美妙的聲音——她的心聲。
他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
他激動得指尖顫抖,卻強自冷靜,隻是輕聲誘導看,誘導她說出更多的想法。
「然後呢?你還想要什麼?」
「如果你不覺得……我平凡無趣,可不可以請你……請你永遠別離開我,我很抱歉一直逃避,但是我……我真的愛你……」
她硬咽的話語,讓他心疼得再也無法控制,張手將她用力摟入了懷裏。
「我答應你。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但你知道嗎?在我眼中,你是世上最美麗可愛的女人,我從來就不曾覺得你無趣,我隻擔心有其它男人也會注意到你的好,你這個小傻瓜,根本從一開始就胡思亂想搞錯方向了。」
他寵溺地笑罵,讓她的恐懼退去了一些,但淚水卻怎樣也止不住。
「可是我很濡弱,總是讓人失望……」
「過去的我可是個壞男人,在情場上的名聲簡直壞到極點,你卻從來不曾埋怨,何況誰沒有缺點?隻是適不適合,愛不愛的問題而己,我愛你,所以連你的缺點我都愛。」
他的話,又讓她的恐懼幾乎消失殆盡。
撲通撲通,是他堅定的心跳聲,在他的懷抱中,她的淚水愈來愈少,長久以來累積在心中的卑怯也逐漸稀釋,她說出和他在一起後內心的憂慮——
「我對自己很沒自信,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疼愛過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讓人喜歡……我很害怕……」
「如果你害怕、不敢相信自己,那麼就相信我,我保證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後悔和你在一起。」他將她摟抱得更緊,在她耳邊宣誓。「我愛你,我會用我的愛證明一切。」
他的誓言是如此動聽,但她知道他絕不是說說而己。
他向她求了婚,他在她的父母面前保護了她;他不在乎她的家庭,隻在乎她的想法,從她在大馬路上遇難的那個夜裏,他就沒有停止地守護看她。
他一直用他的行動告訴她,他愛她。
輕輕的,他推開了她,伸手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接看慎重地握住她的小手,再次開口對她求婚。
「嫁給我,雖然我沒來得及準備婚戒,但是請你嫁給我。」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執著堅定,語氣卻是那樣的溫柔誠懇,讓她不禁破涕為笑,瞬間綻開一抹帶淚的笑花。
「我願意。」她輕咬著下唇,然後害羞地傾身吻了他一下。「我不需要婚戒,但我願意嫁給你。」
她的允諾和親吻讓他欣喜若狂,但伯她改變心意,他隻好強壓興奮,謹慎地繼續道。「我明天就去你家提親。」
「會不會太倉促了?你父母還不知道我們的事,他們會答應嗎?」她有些猶豫。
「相信我,他們會非常感激你套住了我,我的三個哥哥都己經結婚了,就隻剩我遊蕩不定,你肯答應嫁給我這個浪蕩子,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了。」他笑看起身,接看突然一把將她自沙發上抱起。
「啊!」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她嚇得發出一聲驚呼。「你要抱我去哪裏?我必須整理東西……」
「晚點再整理,現在讓我好好的愛你。」他飛快地進入臥房,將她放到床上,並隨手將那些礙事的衣服、行李通通掃到地上。「為了慶祝求婚成功,今天一整天我們就別下床了。」他俯壓在她身上,盯看她的目光像是燃看烈火。
她瞬間面紅耳赤,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沒有伸手推拒他,反倒任由他一件又一件褪下身上的衣服,任由彼此一絲不掛。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裸程相見,但她總是害羞。
就在他把她吻得氣喘籲籲之後,趁著還能思考,她推開了他,誠實地告訴他一件事。
「霍剛,我愛你,從四年前你在捷運上拉住性騷擾我的色狼後,我就一直偷偷暗戀你,雖然我一直處處逃避,但是我根本不可能會離開你的,因為……」她滿臉暈紅地凝視看他,眼底眉梢都是嬌羞。「因為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我的心就落在你身上了。」
「你確定?」驚喜瞬間爬上他的臉龐,他看看她的眼神變得更熾烈,聲音也更粗啞了。
他知道那件事,因為就是從那次起,他開始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輕咬著下唇,沒有回答,隻是無比羞怯地點下頭。
一瞬間,他想仰頭大笑,但他抑制了這份衝動,再次低頭深入纏綿地吻住了她,以他所知道的所有技巧,將她吻得暈頭轉向。
他真是愛死了懷裏的小女人,好不容易她終於肯乖乖交出她的心、她的愛,無論如何,這輩子他永遠都不會放開她了!
筱堇,他最愛的小女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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