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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溟]大明西遊記(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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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46:15
標題:
[柳暗花溟]大明西遊記(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冰水比水冰 於 2013-6-16 20:16 編輯
本書約186章....是說鄭和第一次下西洋的故事,蠻有意思的一本小說,各位大大可以看看
序
今天看了書迷英芒的書評,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我這本書的構架比較大,線索多、人物多,但目前字數還少,容易讓讀者覺得主線不清,並且有沒有入題之感,性急的讀者可能就不看了,我想在這裡應該說明一下。
首先,這本書雖然放在架空歷史裡,實際上卻是一本探險小說,因為起點的書籍分類中沒有這一種,而且本書有架空因素,所以放在了架空歷史裡。
這證明本書是題材比較新穎的書,所以沒有具體分類,雖然算不上開山之作,但也是較新的題材。
如果您喜歡極度YY,我想我這本書不會滿足您的要求,因為我喜歡有邏輯,YY得差不多就好,如果讓我寫主角回到明朝,從此中國走上富強,我不大會寫,因為我坐在這裡,中國就是這個樣子,不發達,沒有佔了美、日,但前途光明。
至於說探險,因為船上人物眾多,都要有交待和出處,自然第一卷是講人物的關係,主角高闖如何到了明朝,見證了什麼宮廷內幕,怎麼才能混上鄭和的船隊,遇到了哪些紅顏知己,第一卷就是這些平實的故事。
第二卷,主角出海了,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事,海上的風浪,到了蠻夷小國後,在那些地方的經歷與征服,當然會穿插尋寶的過程。
至於主角高闖一開始的目的——弄清沉船的位置,甚至親自弄沉幾艘船,這都要回程時才能做,因為在去時的路上,船上都是茶葉和絲綢,以及瓷器,這些都是不易保存和打撈的東西,而且他的航程才開始,寶藏並沒有聚齊,這時候沉船是不明智的。具體細節,不方便透露,反正他是越走越驚險就是了。
而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進入了鄭和的船隊,命運就完全不由他自己掌握,出現新的任務是可能的。
本書確實不是單線小說,有探險,有征服,也有感情,雖然美女眾多,但是不會種馬,如果想看主角廣播龍種,廣展龍顏,您可以把我的書下架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47:11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一章 非一般的穿越
「穿越時空也沒什麼難嘛!」高闖心裡想。
本來以為會像電影裡表現的那樣有眩暈感,或者衝撞感,至少身體會很不舒服,結果一樣也沒有,只是周圍有一團白色濃霧把他困在了一個空間裡,大小有點像船艙裡的禁閉室。而且,周圍非常靜,靜得他能聽見血管裡血液的流動聲。但這種安靜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就有嘈雜的車馬聲和人聲傳來,似乎白霧外面是一個集市。
高闖猶豫著是不是要走出白霧看看,又怕自己亂動會掉入時間的裂縫中,一輩子出不來進不去的受罪。正猶豫的時候,想像中的眩暈感來了,來得極為突然,還帶點顛簸,讓他呯地跪倒在地,身上的背包一下從肩上掉了下來。
「他大爺的,老子就知道天底下沒那麼便宜的事,輕輕鬆鬆就能從現代跑到大明王朝來!」高闖暗罵了一句,掙扎著想爬起來。他這雙腳極為有力,能在驚濤駭浪中濕滑的船甲板上站得穩穩當當的,可此刻卻用了兩下力也沒有站起來,這讓他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對。
怎麼回事?為什麼人像僵了一樣,全身不能動!
「狗刺客,為什麼要行刺本宮!」一個嬌嫩的聲音傳來。
高闖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眼前的白霧已經完全消散了,此刻正有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呈現在他面前,距離他的眼睛不過兩寸。他眨巴了兩下眼睛,覺得這麼近距離對視非常不舒服,眼珠子都發漲了,試圖離遠些,看清這對大眼睛的主人,可一動之下才發現他確實動彈不得了。
「小蝙蝠,你的點穴法牢靠嗎?」大眼睛再說,噴出的氣弄得高闖的臉怪癢癢的。
「絕對牢靠。」那個被叫做小蝙蝠的人說,聲音軟軟的,也是個女孩,但她語氣堅定了不到一秒又有點猶豫,「要不,為了安全起見,再給他來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我根本動不了!」高闖連忙開口。
他的近距離格鬥和一招制敵術還是很不錯的,等閒三、五個壯漢近不了身,可是才一穿越過來就遇襲是他沒想到的,況且對手還會點穴。這種場面他在電視裡才看過,雖然他也很少看電視,可他現在確實動彈不得,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隻手向外撇著,保持著掙扎的可笑姿勢。
重要的是,他現在真的穿越了嗎?還是那個西藏神秘教派的混蛋晃點他了?!這個定點穿越,可不要弄得他直接見了閻王。
「嗯,不用麻煩了,他應該是動不了的。」大眼睛的一根小手指戳了戳高闖的臉,似乎對他的質地比較好奇,之後身子向後退了些,舒舒服服地倚在一個大軟墊上,「小蝙蝠,升堂,現在我們來問案。」
問案?問什麼案?這是哪?這倆個小丫頭片子又是誰?
高闖心中疑問無數,可沒有冒然問話,而是先細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他驚異的發現他是身處一輛車廂寬闊的馬車上,車子還在平穩地前行,而馬車裡的佈置極其奢華。光滑的黃綾內襯,窗子上的絲綢窗簾墜著式樣繁複的流蘇,地面上鋪著的竟然是厚厚的波斯地毯,車子的左右兩邊有固定好的小桌,上面擺著各種果子蜜餞和香茶,獸嘴爐中居然還燃著熏香。
他的正前方,坐著兩個宮裝少女。一個大約十五、六歲,衣著華美,氣質高貴,一對烏溜溜的黑眼睛顧盼生輝,模樣長得可愛慧黠,正是剛才和他鼻子尖都要撞在一起的女孩兒。另一個年紀稍大些,側身坐在旁邊,穿著一身藍衫,長得也很漂亮,不過看起來雖然溫柔敦厚,可此刻卻拿著一柄短劍對著他,一副小紅帽對付大灰狼時的戒備神情。
竟然是兩個正牌的小蘿莉!而他這個和無數惡棍打過交道的大男人卻丟臉地跪在人家面前!
「快說,你是怎麼跑到本宮的車上的?」大眼睛女孩問。
聽著這小姑娘第二次說出本宮二字,再加上馬車中的佈置,高闖心裡一驚,開始懷疑起她的身份。她不是什麼皇親貴戚吧?他穿越到這裡可是有目的的,不能招惹麻煩!而凡事一旦涉及到有權勢的人就會格外麻煩,皇族更是麻煩中的麻煩,是天底下最麻煩的。
那個藍衫少女很快從側面證實了他的疑問,因為她認真地說:「六公主,刺客的事交給侍衛吧,不用跟他廢話了。您是萬金之軀,要是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奴婢擔待不起啊!」
「小蝙蝠,你別吵,咱們自己來審案有多好玩,反正他又不能動。」六公主說。
「可是他是從天而降的——」小蝙蝠為難地說,抬頭看了看車頂,車頂狀況的完好讓她又不能確定面前的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了,所以後面的話根本沒有說出來。
六公主不理她,好奇地看了高闖一會兒,眼神裡又是興奮又是狡猾,高闖剛要說什麼,她突然俯下身向他身上摸來。
高闖暗叫不好,但根本來不及阻止,三翻兩翻,懷裡的小布包一下被這位六公主掏了出來。
「那是髒東西,別污了公主的玉手,還給我吧!」高闖急道。
「是啊,公主,不要碰這個下賤人,髒了手的,說不定他有毒。」小蝙蝠在旁邊幫腔,雖然她說的話有利於高闖,但高闖還是火大透頂。
皇上家的孩子都那麼頑劣嗎?這個小宮女是誰家養出來的,怎麼能說他這樣的帥氣大叔是下賤人?還有毒?!
公主擺擺手,叫她的宮女不要吵,然後興興頭頭地打開小布包看。高闖急的恨不得一蹦三丈高,可他就是動不了,同時在公主的指揮下,小蝙蝠也打開了他隨身攜帶的背包。
「這個人好奇怪哦。」公主瞪著高闖,鑒定完畢,「他的衣服和他帶來的東西也都奇怪得不得了。」
「那是我的東西,請公主還給我——呃——小人!」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高闖自稱小人,恨得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他十六歲時被一群混蛋水手輪毆的時候都沒低過頭,現在卻不得不向兩個小蘿莉服軟。可是沒辦法,他吃飯的傢伙和回現代的通行證都在人家手裡攥著哪,而他卻無能為力。話說回來,就算他能動,現在他能打兩個這麼小的小姑娘嗎?
「本宮宣佈,你的東西上繳國庫。」六公主不講理的說。
「不行,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不講理。你這小丫頭——」高闖話還沒說完,就在公主的示意下被小蝙蝠點了啞穴。他說不出話,可心裡明白。國庫?明明是她自己想留著。這些東西讓她拿去,九成九就一去不復返了,那他的目標怎麼達成,怎麼回到二零零六年的天津去,難道就迷失在大明王朝的京師了嗎?
「嫌犯看來沒有異議。」六公主哈哈笑了幾聲,十分惡質,「那本宮要退堂了。」
「六公主,那他怎麼辦?不如交給侍衛打死吧?」小蝙蝠自然輕鬆地說,似乎在說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小的事,「他是通不過門禁的,到時候一樣是死,不如死得離宮裡遠點。」
「讓我想想。」六公主以腳尖踢了踢眼前的怪人。
高闖神色不變,可全身的氣血上湧,拚命想掙扎開。
這還了得,雖然他知道這一趟有多麼危險,也知道富貴險中求的道理,可是不能什麼事還沒做,來大明的第一天就死在兩個小蘿莉手裡!
「算了吧。大小是條性命,反正他也沒傷到我,還帶來那麼多好玩的,人也怪好玩的,還是扔了他吧,但是別讓別人知道。」六公主終於「慈悲」地說,眼睛離開高闖,開始擺弄他的背包。
小蝙蝠想了一想道:「那公主請移架,我好矇混過侍衛的眼睛。」她說著取下了頭上的一隻釵,嗖的一下打了出去,同時大叫:「馬前有刺客啊!快抓刺客!」她叫得聲音很驚恐逼真,把公主都嚇了一跳,而聲音才落,高闖就聽到車兩側的吆喝和刀劍出鞘的聲音,一陣紛亂的馬蹄聲也竄到了前方去。
「我來保護公主,一定要抓到前面的刺客。」小蝙蝠胡亂指揮著,同時在六公主一起身的瞬間,一掀車後壁的木板,毫不留情的一腳把高闖踹了下去!
高闖沒想到馬車後的板壁是活動的,更沒想過以這種方式落地,被摔得七昏八素,也不知是那個小蝙蝠踢他出來時順手解了他的穴,還是一摔之下氣血流通了,反正他在地上滾地葫蘆一樣滾了好遠,手腳並用才停住,身上擦傷無數,不禁心中惡念叢生。
想他高闖什麼風浪沒見過,陰溝翻船也沒什麼了不起!他不能被這倆個小丫頭片子擋了要走的路,皇帝生的又怎麼樣?讓他逮到照樣打一頓屁股,而且他丟了的東西一定能拿的回來!還有大批的寶藏等著重見天日哪,他怎麼能放棄!
可是,這裡是大明嗎?他確實穿越到永樂三年了嗎?他躺在地上想。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47:54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章 古玩市場
三天前。
四月裡的一個週四。天津。瀋陽道。
這是古玩一條街,平常的日子只有坐商,也就是有固定的門面而經營的店舖,只有週四才會有行商出現,也就是有擺地攤的小販來做買賣,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固定的集市。
高闖剛回國沒多久,心情正鬱悶著,所以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張輝領他來這裡逛逛,想要開解他一下。他們兩個走在漸漸擁擠的人群中,很是惹人注目,因為兩人都又黑又高,高闖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長年生活在海上的野性和不羈,而張輝則是長得非常周正漂亮,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的,用東北人的話來講,小伙那是比較相當的帥呆了。
可惜他不能伸手,否則就會讓人看到一對「小糞叉子」,又黑又大,手背上滿是皸裂的小血口子,是他長年做水產小販而留下的記號。
「這種地攤能有什麼好東西,拉我上這來幹嘛,我時差還沒倒過來呢。」高闖有點抱怨地說。
「你懂個屁,一定是潛水時大腦進水了,連這個也不懂,這叫淘寶,知道嗎?」張輝罵了一句,「不要小看小東西,有時候能出大寶貝,我上次聽說有個大學教授在這裡花二十塊錢買了塊玉,一轉手賣了五萬多。所以,重要的不是賣東西的人和地方,重要的是你那兩個眼珠子,還有你得懂行。」
「你懂嗎?」高闖笑了一下,被張輝煞有介事的一鬧,心情稍微好點了。
「我懂魚,我能憑魚鱗就區分出九九八十一種不同的魚來。」張輝誇張地說,「再說,我不懂,你不是懂嘛,要不我帶你來幹什麼?話非得讓人說明了,真是白癡加三級。」
「閉上你的鳥嘴,說點好聽的不行嗎?我是一名海洋考古學家,你個沒學問的,請你尊重知識分子。」
張輝被高闖氣樂了,「你這樣還生物學家哪,高一都沒念完,好歹我順利的畢業了。您老大人呢?也就勉強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你就是一沉船海盜,撈到海裡的東西就往什麼索斯比啊,什麼荷蘭的什麼行啊一通狂賣,然後把錢往自己家裡帶,時不時還要躲開人家海警的追查,就您還知識分子哪!」
高闖見張輝笑起來沒個完,抬腿踢了他一腳。張輝連忙避開,兩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像小孩子一樣在擁擠的人群中打鬧了起來,彷彿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
他們倆個都比較高大,尤其高闖,常年的水手生涯讓他的身材非常魁梧,是典型的「雞肉男」,所以這兩人一旦追逐起來,鬧得整個集市都雞飛狗跳的,路人一時都皺著眉紛紛避讓,路邊的小販倒希望他們能打碎點什麼東西,到時候好坐地起價,宰他們一刀。可高闖雖然高大,卻非常靈活,追了整條街也沒出什麼事。而漸漸的,他的心情也開朗了不少。
他從小喜歡冒險,惹了無數的禍事,學習成績也相當差,從小學三年級以後,幾乎每一年都是勉強升級。高一那年,父母因一場事故去世,他本來成績就不好,現在連家也沒了,乾脆輟學,被一個親戚帶到了一艘巴拿馬的貨船上做了水手。
他為人聰明機智、膽子大、脾氣硬、肯吃苦,所以這十二年裡沒有像一般的外勞中國人那樣,一直做低級船員,做最苦最累的活兒、拿最少的錢、最受欺侮、頂多做到廚師,而是一步步走到了沉船海盜的路上。
他從最低下的水手雜役做起,熟悉船上的每一項工作;曾經一個人對抗十幾個印度和馬來的成年船員,雖然被打得幾乎殘廢,卻始終沒有低頭;也曾經上過捕王蟹的船,水手每天都會有傷亡的危險工作,但一個月卻能賺上幾萬美元;還曾經在危急關頭,指揮船員對抗過新型海盜。
五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他上了一條私人打撈船,開始了新的海上生涯。他和那些人一起轉戰世界各大海域,憑借各種信息,打撈那些沉沒在大海深處的沉船。他第一次意識到在廣袤的大海裡竟然蘊藏著巨大的財富和無數成功的機會,金銀財寶、藝術品和古董,只要你找得到,那寶藏就將屬於你。
他們稱自己為海洋考古學家,不過對於各國的警方來講,他們不守規則,也是海盜,他們所做的也屬於被打擊的犯罪活動。他們和傳統海盜的唯一區別就是他們不殺傷人命,只洗劫沉沒了幾百年的沉船。
一年前,他憑藉著學習來的專業知識和冒險精神,在一名投資家的財力支持下,自己組隊開始了打撈工作。開始還很順利,在西班牙海域打撈出一艘有價值的沉船,一下子撈了五百萬美元。可隨後,他不甘心外國人在亞洲水域獲取財富,也一頭扎進亞洲尋寶的行列,結果因判斷失誤而使投資血本無歸,不僅來自英國的隱形億萬富翁蘇兼之的錢打了水漂,他上次賺的錢也從手中一溜而過。
他不是一個遭受打擊就一蹶不振的人,於是想說服這位三代華僑再投一次資,告訴他海上絲綢之路上蘊藏著巨大的寶藏,可是那老傢伙猶猶豫豫了好長時間,決定讓他拿出個可行性計劃才肯出資,還派了一個什麼金融財務的雙料博士來糾纏他,整天討論數字和回報率。
他很想破口大罵,要知道尋寶本身是帶有一定的風險性的,假如能夠以理論來分析,有多少投資就有多少回報,那就沒有那種驚險刺激和意外感了,那也不是尋寶了,那是生意。他和這些有錢而沒有夢想的人說不通,被折騰得疲憊不堪,只好回到祖國來平復心靈上的焦躁,哪知道那個財務專家竟然追了來。
「你要麼拿錢,要麼走人!」旁邊一個小販叫道。
這句話的句式哪麼熟悉,讓高闖聽來格外刺耳,因為那個女賬務專家也是這麼和他說:要麼決定出預計的收益,要麼我們不投資!
一抬眼,看到人群中騷亂起來,似乎出了什麼事。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48:24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三章 月光寶盒
「高爹,旁閃旁閃。」張輝不再和高闖開玩笑,攔著他向後閃。兩個人小時候曾經開玩笑說,長大後結婚生子,一定要讓對方的兒女認自己當乾爹,所以張輝有時候叫高闖為高爹,是以他那個還不知道哪個媽才能生出的兒子的口吻叫,「不是那個女財務來追你的吧!」末了,他加了一句。
「別提那個女人,她根本就算不上女人。」高闖回了一句,一瞬間剛剛消失的煩惱心情又襲上了心頭。
他如果從此收手不幹,那麼他奮鬥了那麼多年,就還是一個窮人,沒家沒業的,眼看三十而立了,算哪檔子事。如果他要幹下去,就不得不和那個瘋女人合作,因為她是代表蘇氏集團的,而且看來那個老傢伙非常信任她。問題是那個女人讓人無法忍受,總帶著一副債主子的神態,好像什麼都要算計一番,可尋寶打撈這個行業是最算計不得的,因為這一行有著無數的成功可能,也有同樣的機會一無所獲,這需要的不僅是錢,還需要果敢、智慧、勇氣和運氣。
假如非要他說有什麼可行性的打算,那就是他想回到明朝去,親自鑿沉幾艘裝滿了寶貝的船,至少他要參加鄭和的那次在世界航海史上很了不起的遠征,知道沉船的具體位置,他才能弄出那個殺千刀的可行性報告。要知道南中國海上,有很多條寶船,還有其它海盜船在暴風雨和暗礁中沉沒了,可是他怎麼回得去,這不是純屬天方夜譚嘛!
「無論怎麼說,有個才女追總是夠你冒泡的。」張輝一邊繼續觀察集市上越來越近的追逐,一邊說。
「讓他來追你,好不好?」
「不要!」
「還是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男人從來不要才女,男人要美女!」 高闖沒好氣地說。
那個女人也是中國人,叫花想容,挺艷麗的一個名字,卻偏偏是個最沒有女性氣質的人。外表看,三十多歲,臉瘦而寡,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怎麼,一到中國就長了一臉紅斑,長年戴一副遮住了半邊臉的黑框眼鏡,面目不清、脂粉不施、蓬頭垢面,身上永遠是黑色,半長的外衣,說不清是外套還是大衣,臃腫得看不出一點性特徵,讓高闖恍惚中總以為她是個男人。
其實,她是個男人倒好了,至少交流起來方便一點,不像現在,她好似苦口婆心、認真負責地和高闖討論打撈的「投資」,實際上她像是追債,就算高闖現在不想幹了,她也不放過他,因為他耽誤了她的時間,因為他讓蘇老頭前期投資失敗,所以他必須拿出相當的效益來扭虧為盈。
他高闖從來沒有怕過別人,可這次讓這個女人纏得怕了,發展到最後四處躲藏,可這女人還是找得到他,非要和他談個子丑寅卯來。
「怎麼,怕了?」張輝嘎嘎的奸笑,好像高闖緊張的模樣很對他的胃口。
「再廢話,我一把火燒了你的破水產攤,傻叉二子。」高闖一想到花想容就頭大,用小名罵了朋友一句。
張輝還沒有回話,那邊追逐的人流突然到了他們眼前,一個藏族打扮的年青小伙子直衝了過來,嘴裡吵吵嚷嚷著也聽不懂說了什麼,只一下子撞到了高闖的身上。
啪噠!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掉落在高闖的腳邊,正砸在他腳面上,疼得他一呲牙。周圍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大家都看熱鬧一樣看著幾個藏族人你追我趕的,猜測是前面的小子偷了人家的東西呢,還是被人追債的。
高闖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那是一個黑色油布包,外層的油布粘粘的,看來有些年頭了,布包裡有個兩寸大的東西,摸起來是個橢圓形,有些小的稜角,下方有一個細小的圓柱。
「拿的什麼玩意兒?」張輝問。
「不知道,估計是那個小子掉的。」高闖把東西隨便塞在上衣口袋裡,抬頭四處看看,見那幾個藏族人都沒了蹤影,想還給人家也不知道還給誰了。
「你是打算拾金不昧,當個活雷峰呢,還是當你的黑心賊,私密了去。」張輝又問。
「我誰也不當。咱們先逛逛,淘換點兒玩意兒。然後在這附近吃個飯,如果這東西很貴重,就會有人來找,如果不那麼重要,我就拿回家去燒火。」
「看那幾個藏佬你追我趕的,說不定是寶貝呢,拿來看看。」
「這兒離東站那麼近,也說不定是趕火車的。」高闖不讓老友好奇下去,率先走入了人群之中。
他們在古玩街上轉悠了大半天,也沒見有人回來找東西,於是乾脆各回各家。
可是從那天開始,高闖四處被人追殺。開始時,他並不知道為了什麼,但當他的家被一群藏族人破門而入並翻得亂七八糟時,他意識到是因為撿的那個玩意兒惹來了麻煩。這讓他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這是個什麼寶貝,竟然讓這些藏族人前赴後繼、不眠不休?
拿出那個東西一看,就見那只是一個木雕的腦袋,連著一個脖子,黃澄澄油亮亮的,不知是什麼木頭雕刻而成,雕功極其粗糙,沒有一點工藝價值,木質看來也不怎麼珍貴,只是那塊黑色油布的最裡端和木頭腦袋是連在一起的,看起來好像是木頭腦袋上長出的頭髮。還有,這顆木頭腦袋的面容兇惡,一雙眼睛卻十分怪異逼真,由兩塊不知什麼玩意兒的黑色晶體製成,烏沉沉的反射不出任何光線,當時讓高闖想起了能吞噬一切物質的太空黑洞。
沒說的,他和張輝設計逮到了這幫藏族人的頭兒,叫巴桑的,連哄帶嚇唬,這才套出實情。
原來這個東西竟然是類似「月光寶盒」的寶貝,一共兩個,他無意中撿到的是其中之一。這是他們教派用來尋找靈童之用,只要兩個配合起來,加點咒語和神秘儀式就能來回穿梭時空。
高闖聽到這個後當場就起了異心,決定善加利用。他打撈沉船失敗,欠了一屁股債,如果不來點邪的,這輩子恐怕也翻不身來。所以,他要回到大明朝,跟著鄭和的船隊,探知沉船的具體位置,最後再親手弄沉幾艘船,這樣他再回到現代一撈~~哇卡卡,後半輩子只剩下躺在床上數錢了。最重要的是,這些寶貝不會被外國人弄走!
打定了主意,他再度威逼利誘,迫使巴桑同意送他回到明朝,三個月後再弄他回來,因為兩邊的時空不一樣,這邊的三個月,相當於那邊的三年。為了防止意外,寶貝他帶走了一個,約定埋到南京靜海寺的一個只有他和張輝知道的地方。三個月後張輝會把寶貝挖出來,督促巴桑履行諾言。
現在他似乎是成功的過來了,可是這是哪裡呢?來的時候是半夜,現在看樣子卻是黃昏。來的時候是靜海寺,而現在他是身處一個集市之上,而且是被一個小姑娘從公主的車上踹下來的。這是歷史的變化,還是穿越時出了什麼錯誤?
高闖摔得週身無一處不疼,乾脆躺在地上不動,正思量著,眼前突然伸過來一對「糞叉子」。這手他太熟悉了,看得他心裡一涼,不會吧?難道他沒穿越成,還在現代,那剛才的六公主事件又是哪一出?
抬起眼皮看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健康的、黑黝黝的臉,長相還是用那句東北話形容:小伙那是比較相當的帥呆了,不是張輝又是誰?可是慢著,他為什麼穿著古代的衣服,眼神陌生,重要的是,他為什麼看來那麼年青,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這位兄台,你——是生病了嗎?」糞叉子手說。
他是病了。因為他出現了幻聽和幻視,面前的人長著他最好的朋友的臉,卻叫他「兄台」,而且他發現自己周圍的人都身著古裝,髮式和行為也比較古式。病死了也就算了,他就怕病糊塗了,搞不清自己在哪裡?看來精神建設也要跟上,不然就是真的穿越了,心理承受問題也是個事。
蜷起腿,摸摸膝彎處,幸好他隨身攜帶的匕首沒被那兩個不講理的小丫頭搜走,順手拔了出來,在手臂上一劃,血出來了,疼痛的感覺告訴他,這不是個夢。假如他是瘋了,那麼大家一起瘋吧!
「兄台,你這是——」那人驚訝地問。
「沒事,我是讓我的腦子清醒一點。」高闖狐疑地看著眼前人,伸手搭在糞叉子上,被拉了起來。在起身的一瞬間,他喊了一聲「傻叉二子」,試探一下眼前人的反應。可惜那個人只看了他一眼,似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這證明這人絕不是張輝。
「我摔了腦袋,記不住事了。」高闖抹了一下手臂上的血,「現在是什麼年間,這裡是哪兒?」
假張輝奇怪地看了高闖一眼道:「現在是永樂三年,這裡是金陵。」
高闖一聽,樂得差點蹦起來。這麼說,穿越是成功了?就算他還要考察一番,但巴桑就算騙他,也騙不出這麼大個場面,穿越成功的事看來十有八九了。再看這條街還挺繁華,人來人往,站在街上向左一看,有一座大廟似的建築,不是靜海寺又是什麼?!
「賢弟,高姓大名?」高闖不知道明朝的人要怎麼說話,老實不客氣地稱呼人家為賢弟。
「張光軍。」
光軍?加在一起不就是個輝字嗎?看來這個人很可能是傻叉二子的前世。話說回來,老張家一脈真是悲哀,六百年了,最少也轉了十世了,一直姓張也就罷了,就連那對糞叉子手也沒變,這是寶貝啊還是記號啊,竟然一代傳一代!
「兄台要去哪裡?為什麼會摔在地上?」張光軍問。
「我叫高闖,比你大個幾歲,你以後叫我大哥就行了。」高闖心裡暗笑,在現代,張輝都不肯叫他一聲哥,現在他讓他六百年前的祖宗叫,那論起輩份來,張輝可是自己重起來沒完沒了的孫子輩。
「咱哥倆怪投緣的,帶我上你家看看去唄?」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48:57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四章 船廠裡的更夫(上)
張光軍就光棍一個人。
高闖非常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可以賴在張光軍家裡住下。其實說是家,不過是一排木頭房子中的一間,類似於窩棚,但他初來乍到,也沒那麼講究。再說,他也不是富人家的孩子,什麼苦都吃過,所以根本不以為意。特別讓他滿意的,張光軍的家是在一個船廠裡,龍江船廠。
這船廠大了去了,從東邊的金陵城城門起到西邊的長江,要走上半天才能轉一圈。這些鴿子籠似的小木屋就是工匠們的宿舍,有的工匠還拉家帶口的,哪的人都有,聽口音,江蘇、江西、浙江、湖南、廣東、南腔北調,一應俱全,看樣子怕有兩、三萬人在這家船廠裡工作。
不過船廠裡雜而不亂,工匠被分為五廂:木作、鐵作、醝作、篷作和索作,各有各的地兒,各有各的活計,看起來配合得挺好,一點也不比現代化管理的工廠差。
高闖雖然沒怎麼研究過鄭和下西洋的事,但是他知道當年的船大部分是龍江船廠造的,所以他能來到船廠裡就距離他的目標又進了一步,雖然想混進船隊還有點問題,但畢竟接近了船。當年第一次出海是在永樂三年的六月,他已經打聽過,現在快三月了,在這一百天的日子裡他可以想別的辦法。
張光軍是一名鐵匠,所以住在鐵作廂,也在這裡工作。據高闖觀察,這個張光軍不太富裕,雖然為人忠厚、豪爽,請他大吃一頓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可他能看出吃完這一頓,老張家的米缸就空了,大概養活不了他這個大男人,他應該找個工作,先站穩腳再說。
「光軍,我也是流落過來的,沒家沒業,我和你也說得來,就想咱哥倆一塊了,你能不能幫我找個事做?」他不再賢弟前賢弟後的叫,乾脆直呼其名。
「大哥,你有什麼手藝。」
游泳、潛水、打架、挖寶算不算?高闖險得說出口,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過我還是挺有勁的,有沒有搬運的工作?」能走來走去的工作最好,方便他觀察和尋找機會。
「那個——有專門的御馬監匠役。」張光軍有點為難,「不然我幫你問問廂長,船廠正忙得日夜不分,應該有事做。大哥你從哪裡來?廂長問起,我好有答對。」
「天——就是皇上的龍起之地。」高闖想說天津,可是雖然天津是朱棣設的,可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又不知道當年的北京是不是叫燕京,只好打混過關,「我是做生意失敗,傾家蕩產、走投無路才過來這邊的。」
他說的實話,想起因失誤而痛失機會,讓那些外國人在亞洲水域爭奪財富,他心裡就不舒服,臉上也不自覺的帶出了一點憤慨。張光軍以為他想起往事,很是同情,急忙去找廂長,過了一會兒就興奮地跑回來,帶他高闖去見廂長,給了他一個更夫的差事。
高闖心裡樂得差點背過氣去,這簡直是他夢寐以求的差事。如果說借當搬運工的機會去調查船廠的情況,還要提防一點別人,免得被發現,那麼做更夫會更自由,想想獨自一個人,深更半夜的在船廠裡隨便轉,他就興奮。
「我說你是我親表哥,廂長才那麼痛快地答應,千萬不要說漏嘴啊。」張光軍囑咐。
高闖這才注意到,張光軍是北京口音。想來也是,船廠不能混進壞人,雖然更夫的工作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但畢竟也是類似於警衛一樣的要職,當然不能輕易給不知道底細的人。他來到這個時代,遇到了張輝的前世真是幸運,等他有能力一定要幫幫光軍,他已經二十二歲了,在這個時代算是大齡未婚,和現代的張輝一樣,個人問題得幫他解決。
張光軍似乎對高闖的到來很高興,想來他一個人孤苦慣了,很歡迎有人和他作伴。當晚高闖休息了一天,準備第二天開工。他利用這一天的時間好好思考了一下,計劃將來怎麼辦。
這裡是大明王朝的永樂三年是沒有錯的,證明他穿越的相當成功。他的目標是混進鄭和的船隊,這件事目前還沒個准譜,但他可以利用在船廠當更夫的機會想想辦法。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熟悉環境,還有最重要的,他要把落在六公主手裡的東西拿回來。
這個是最難的。假如那個小丫頭片子真是公主,那恐怕要進皇宮才能做到這一點,可一個船廠的更夫怎麼能進得了皇宮,除非當皇宮裡的更夫,不過那一定要當太監了。他自認為自己的種很好,一定要留著繁衍後代才行,所以絕不能當太監。但那些東西必須拿回不可,裝備倒也罷了,如果沒有了那個聖物,他就回不去了。在此之前,如果公主去摸聖物的眼珠子,也有可能錯亂時空,到時候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這是當務之急,可卻偏偏是沒有辦法的,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好在高闖長年生活在海上,做的又是以命相搏的營生,所以並不懼怕這種未知的情況,也不怎麼憂愁。
第二天,他這個生在二十一世紀的沉船海盜做起了大明朝的船廠更夫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本以為這個工種可以掩護他在船廠裡亂竄的,但真做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當他脫掉他那身古怪的漢服,穿上麻底的布鞋,深藍色粗布工作服,前胸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鐵」字時,就注定他只能在鐵作廂這一側「執勤」,不能隨意去其他的地方。而且,船廠非常繁忙,幾乎日夜不停工,晚上也燈火通明,根本不給他做間諜的機會。
可是這些難不住他,偵察和反偵察,跟蹤和反跟蹤,隱藏、偽裝,他無一不精,這些和他的一招制敵術以及近身格鬥技巧都是他和一個流連於好望角的前美國海軍陸戰隊員學習的。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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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49:35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五章 船廠裡的更夫(下)
這個人是陸戰隊精英中的精英,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落魄之極,成了一個流浪街頭的癮君子。因為他看過十六歲的高闖獨自和十幾個馬來、印度的成年船員對毆而不服輸,因為他與十八歲的高闖再度相逢時,高闖無意間從當地的黑幫手中救了他,兩人成了忘年之交,每次高闖的船經過好望角時,他都會給高闖來個殘酷的特訓,並傳授了他很多對敵的經驗,所以後來的高闖成了水手中最不好惹的人,沒人敢因為他是黃種人而打他半點主意。也因為這些技巧,他很快就摸清了整個龍江船廠以及船隊下西洋的準備情況。
這個船廠依長江而建,僅干船塢就有七座,每座有四、五百米長,緊靠著陡峭的長江岸,只要打開高閘,瀉出阻隔住的長江水,船就可以順利移動,駛入長江的主航道。航行的船就在這裡建造,高闖曾經偷偷看過,發現這裡木船設計得相當科學,每隔一定的間距,就配置一個防水隔艙,船身是以側身板一層一層縱向加厚,這些木頭都是優質的杉木、榆木、楠木、橡木等硬木。錨壇,也就是桅桿的桅位就在防水隔艙的前面,防水材料用的是優質的桐油和石灰的混合物,專門有一些工匠日夜煮熬以保證質量。
高闖記起以前曾經聽人說過,早年的外國船都是用豬油和爛泥來做防水材料,所以那些船經常會導致船身滲漏。這樣相比起來,中國人果然智慧多了。
而且這些船的船首尖如刀,可以在航行中衝破巨浪,艙面寬闊,龍骨是以鐵筋將數根長木料捆束而成,安在V字型船身的底部,是高穩定性的設計,船首堅固,防撞性極高,還有水櫃,聽船匠們講,當海上有狂風暴雨時,水櫃會注入部分海水,防止船身劇烈搖擺。錨大約有三米長,至少也有九百斤重,上面還分離出四個尖銳角鐵,像四個爪子一樣。
大部分船的船艙分為四層,最下面的一層,估計是放置重物以壓艙底之用,第二層是住宿和倉庫的位置,第三層和頂艙結合了室外的食堂、廚房和艦橋,最上面一層是很堅固的戰鬥平台,給高闖感覺這就是現代航母的雛形。
現在離六月出海還有不到一百天,船舶已經基本建造完畢,只是做著最後的修整和裝飾。這些船已經停泊在長江沿岸,高闖花了點時間,差點走斷了腿,還偷偷騎馬跑了一趟才大致看了一遍。最大的船一共有四艘,被造得非常壯麗、碩大無朋,船身雕繪著艷麗的圖案,船首是獸頭雕刻及目光炯炯的龍睛,船尾是龍鳳紋和鷹、球狀物等代表好綵頭的圖案,船底塗著白漆,接近紅色水線的地方是一個太極圖案,整體看來華麗大氣,還真是配合大明王朝的偉大和實力。
其餘的船要相對小些,有八桅、七桅、六桅、五桅的,還有一種八櫓巡遊艇似的小船,大約三十來米長,一看就是打擊海盜的戰船。總之,現在是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出海的那一天了。
高闖看了一下,從航道的吃水程度來看,估計不會在這裡裝載大量貨物,大概會在近海口有其他的裝貨地,現在也看不出有什麼寶物,具體裝在哪裡。但他認為,水手和船員一定會在這裡上船,所以他一定要想辦法混到船隊裡才行。
這麼大個船隊,至少要兩、三萬人成行才像話,而且這是從沒有過的航行,一定需要大量的人才,所以高闖對自己能夠成功還是比較樂觀。看來,無論古今中外,人才都是比較搶手的。
他摸清船廠的情況沒幾天,正巧就讓他看到了鄭和親自來船廠視察情況。以他一個更夫的地位是不可能見到鄭和的,可是他早就提前偵察好了位置,所以得以親眼目睹。
在他心目中,鄭和是一個老人,而且是個娘娘腔的太監,但一見之下完全顛覆了他心中的想像。這位總兵太監一點也不老,大約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正值壯年,而且身材高大挺拔,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除了沒長鬍子,哪有一點太監的樣子,倒像個馬上馳騁的武將,一副干家子的模樣。
見鄭和的身影一閃而過,高闖又一次暗罵搶了他東西的那兩個小丫頭,他的背包裡有前蘇聯造的遠紅外線望遠鏡,如果有那個裝備,他會連鄭和臉上的麻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可這會兒只能看個大概了。不過粗粗一看,高闖覺得鄭和是個辦事的人,對他印象還不錯,更起了必跟隨船隊之心。
鄭和對船廠視察得相當仔細,一路慢慢行來,高闖就在身後悄悄跟著。來到倉庫的時候,鄭和似乎還細細地詢問了各種材料及預裝貨物的情況。一個看來是管事的太監叫來了一個倉庫主事的手下,那手下對鄭和的提問一一進行了回答,從鄭和的表現看來,好像非常滿意。
高闖離得遠,只覺得那個主事的手下非常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心生古怪之感,心想別又是什麼熟人的前世,暗暗記下了地點,琢磨著哪天有空再過來看看。
第二天他巡更回來,小睡了一會兒後就想去倉庫,但卻被張光軍攔住,讓他一起去市集買點糧食和蔬菜。因為各廂都是自己開火,當然也要自己來採買,而鐵作廂的廂長怕有人從中剋扣錢財,看中光軍老實忠厚,所以每回都讓他去,上回光軍在市集把高闖領回來,也是因為去採買東西才遇到他的。
高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這些日子他一直圍著船廠轉,都沒好好逛逛金陵城。其實逛還在其次,他是想看看皇宮在哪裡,好想辦法拿回他的東西。或者,如果他的運氣像這回穿越一樣好,他還可以恰巧撞到那兩個小蘿莉出來。
「趁這個機會帶我看看皇城和靜海——不是,是天妃殿吧。」他提出要求。
光軍爽快的答應了,但還是決定先去買好東西,等米店的夥計和菜販子把東西送回去他們再去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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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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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0:00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六章 同樣是女人,差別巨大(上)
集市恰巧在秦淮河的岸邊,高闖不耐煩等光軍和店家商談細節,就站到河岸邊吹風。此時正是春光時節,秦淮河的河水靜靜地淌著,在它平緩的河灣上,悠悠蕩蕩著滑行著許多畫舫。這些畫舫極其華麗,像一個個小宮殿似的,伴隨著軟樂高歌,漂流在氤氳水波之上。
高闖就算再沒見識,也知道這是青樓花船,只看看船甲板上那些妖嬈的年青姑娘和時時笑得極為淫蕩的訪客就知道。他心裡升起一種複雜的感覺,不知道是羨慕古代的男人會享受,還是鄙視這種生活的無趣和無聊,正想發一段感慨,就聽到水面上傳來了爭吵之聲。
就見兩條精緻華麗的畫舫並排前行,近得都要撞在一起了。稍微大點的船上的紅燈籠上寫著「翠凝樓」,另一條小點的船上寫著「紅袖招」,兩條船的船側站滿了人,一排一排的揮手大罵,高闖雖然聽不清他們罵的是什麼,但能感覺到一定是因為搶航道之事,就像開鬥氣車一樣,誰也不肯讓一步,不過兩排人齊聲對罵,他在現代沒有看過,覺得場面還真是壯觀。
在這兩條船中,唯一一個沒有參與罵戰的人是小船上的一位紅衣姑娘,她站在船頭外側的位置,帶著一個丫環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還磕著瓜子,一副事不關己的觀戰態度,但每當有人回頭望她,她就冷冷地背過身去,好像對那個敗下陣來的人相當不屑,刺激的那個人馬上又跑回船幫外跳著腳大叫。等「戰士」一回到戰場,她就又高高興興地來看熱鬧,明顯是唯恐天下不亂。
高闖覺得好笑,又覺得這紅衣姑娘這樣站在船頭實在有點危險,因為畫舫可能是為了美觀,船欄杆做得很低,此刻兩條船越挨越近,只要一撞,這個禍頭子必定落水不可。
好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他才想到這裡,就聽彭的一聲,兩船果然相撞,那個紅衣美女也不出所料的落入水中。眾人大聲驚呼,對方的花船上也有部分客人驚呆了,之後狂呼救人,只有翠凝樓的幾個姑娘看來有些幸災樂禍。
眼見碧波之中,一條紅影浮浮沉沉,那姑娘顯然不識水性,而周圍連岸上帶船上竟然沒有一個人跳下水去救她,連開船的船家也沒下水,不知道是沒人會水呢還是有什麼顧忌,反正高闖是看不下去了。水手們在海上時,遇到落水者和沉船一定要救助,這不僅是愛護生命的問題,而是大海無情,誰都可能遇到這樣的事,因此都會為自己積德。此刻眼見那姑娘就要淹死了,高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一下躍入了河裡。
他是在海上討生活的,這區區的小河根本不在話下,而且船行得極慢,和停泊著差不多,他不用繞開行船,直接潛入水下把紅衣姑娘撈起。
紅袖招的花船上有人把他們拉了上來,高闖把紅衣姑娘放倒在甲板上一看,才發現她被水嗆住了,呼吸全無,像死了一樣。他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周圍一片嚎哭,把他震得差點二回落水,連忙擺了擺手道:「有救!還有救,閃遠點,讓她透氣,別圍著!」
他俯下身,一把就撕開了紅衣姑娘的衣領口和緊纏在腰身上的錦繡絲帶,露出裡面粉紅色的、銹著一朵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的肚兜和一大片雪白粉嫩的皮膚。他沒時間欣賞美景,對紅衣姑娘的前胸伸出手去,但馬上就被其他幾名同船的姑娘喝住,幾個保鏢樣的人也重又圍了過來。
「人都死了,你還要行這下流手段。」一個姑娘罵道,然後又是大哭,像唱戲似的。
高闖不理,又一次把手伸向紅衣姑娘的胸口,在一片尖叫和怒斥聲中,幾個保鏢撲了過來。高闖話也不多說,幾招近身短打,直接把保鏢料理了,任他們躺在甲板上哎喲。
他是手下留了情的,因為一招制敵術中的每一招都會讓人傷殘,非常狠,但他不願意太過傷人,所以無論對那幾個藏族人還是對眼前的保鏢,他都放輕了手腳,不過這幾個保鏢非常菜,太不禁打。
他擺正了紅衣姑娘的腦袋,微微向後一點,雙手掰開她的嘴,先俯下身聽了一聽她的心跳,然後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雙手放在她的胸部,有節奏地按了三下,再對著她的嘴用力吹氣,一連好幾次,正當所有圍觀的人以為他是在發顛時,紅衣姑娘大咳了一聲,一歪頭吐出了幾口水來,然後就是咳嗽和用力地呼吸。
周圍的人全愣了,之後幾個姑娘才一驚一乍的再度哭叫了起來,像安了彈簧一樣的跳到紅衣姑娘身旁,姐姐長、姐姐短的叫個沒完。高闖聽得頭大,連忙擠出人群,想快點離開,不知道光軍找不到他,是不是正在著急。可這時,斜刺裡伸出一隻小手,牢牢抓著他的手腕,「壯士,不,神醫,請問您的高姓大名,以後我和我們小姐日日為您焚香禱告,以報您的大恩大德。」聲音很嬌嫩。
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十五、六歲的小丫環,立即心生感慨,想起了那位強盜一樣的六公主。你看看人家這小丫頭,同樣的年紀,這麼有禮貌,可見人品高下不是看誰生的和地位階級,而是看是誰教出來的。皇宮裡教出來的,就是不如妓院裡教出來的乖巧、懂禮貌,說話也中聽!不比不知道,一比,高下立分!
可是,焚香禱告就不必了,感覺死人才受香火,他可無福消受。而且他即不是壯士,更不是神醫,這種心肺復甦術和人工呼吸在現代再平常不過,這些古人就不懂了,解釋也是白搭,不如不說。
他這樣想,就輕輕掙脫了小丫環的手,縱身躍入水裡,並不知道他這番做好事不留名,越發顯得高深莫測。他一溜煙的游到了岸邊,才一上岸,就看到了光軍。
「大哥,你水性真好。」光軍有些興奮,「我和米店的掌櫃交割完後就發現你不見了,然後看到岸邊圍了好多人,正好看到你去救雲姑娘。」
「雲姑娘?」高闖這才知道那個紅衣姑娘姓雲,不過管她姓什麼呢,只是今天救了一條人命,感覺還是非常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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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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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0:23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七章 同樣是女人,差距巨大(中)
「是啊,她是金陵城裡最紅的青樓紅袖招裡最紅的頭牌姑娘雲想衣。」光軍帶著些嚮往地說:「等閒的王孫公子就算堆座金山在她面前,想見她一面也是難呢。」
「那是因為金山還不夠大。」高闖心裡想,但不知為什麼,轉念又想到了花想容,愉快的心情登時變得惡劣了。他雖然學習成績一向不好,但詩仙李白的這首文詞最華麗,但意境最諂媚,最沒有風骨的「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他只希望他救的不是花想容的祖先,否則應該讓她淹死,從六百年前就否定她的出生。不過這位雲想衣和現代的花想容實在不是一個檔次。他剛才忙著救人,心無邪念,沒注意到被救之人的容貌,現在細細回味一下,雖然雲頭牌的容貌還是沒什麼印象,不過她那個皮膚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纖腰一束,胸部不是很大,不過摸來手感很好,彈性十足,雖然是隔著一層絲綢的肚兜。
一定不是一回事,一定是他被花想容迫害地得了妄想症。好在他回到了古代,可以遠離那個女人,等他回去,這個混賬的打撈沉船的可行性報告也會出來了,那時就會和花想容永遠的拜拜。
「大哥,你是怎麼救的雲姑娘?我在岸上,看不見。」光軍又問。
看著光軍的興奮,高闖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光軍,我知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應該有個女人,可是呢,這個雲想衣,你就不要想了。不是我歧視妓女,我知道她們也是為生活所迫,是可憐人,可是她實在不適合你,等哥哥閒下來,幫你找個好老婆。」他確實不是看不起雲想衣,畢竟這個年代,她不可能是自己自願進入娼門的,不像現代有些女的,純屬好吃懶做,為了享樂而為妓。可是這雲想衣想必身份很高,不是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光軍想了也是白想。
光軍的臉紅了,連忙辯解:「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高闖奇異的盯著光軍,心想他從小就沒看過張輝臉紅,現在從他祖宗的臉上看到,實屬不易,一定要多看兩眼。光軍更是給他看的害羞,連頭也抬不起來了,高闖趕緊岔開話題。
「你會游水嗎?」
「不會。」
「你整天在船廠工作,竟然不識水性?」高闖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回答。
「我是北方人,不會造船,只是會打鐵。和大哥一樣,我也是沒家,到金陵來投奔舅舅,正趕上船廠急需工匠,這才被留在船廠工作的。」
「那你想不想學游水?」
「當然想啊。」光軍極快地回答,「聽說過些日子鄭總兵就要下西洋了,我真想跟著去看看,可惜,選人的時候一定選不上我。」
高闖站住了,心裡突然有個想法。既然他最好的朋友不能和他一起歷險,那麼他可以帶著他的祖先過一場不一樣的人生,況且和光軍呆長了,他還真有點捨不得,光軍不比現代的傻叉二子差,和他很對脾氣。
「我也想去。」他乾脆明說,「而且我不只是想想,我還要想辦法。這樣,從明天開始,我教你游泳,等你一學會,我們就和鄭——總兵一起走,願不願意?」
光軍差點跳起來。他當然願意,這想法平時只是放在心裡想想的,從沒有奢望過實現,此刻聽這位撿來的大哥說起,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知怎麼就非常相信,於是滿口答應。
高闖也很高興,讓光軍帶著他四處逛了一下,結果一喜一憂。喜的是他終於看到了皇城,憂的是他知道如果沒有特殊的機緣是闖不進皇城去的。
回到船廠,天已經黑了,高闖休息了一會兒就去工作,秦淮河救人的事早就扔到脖子後面去了。苦思冥想了半天,還是找不到進入皇城的辦法,又不能等到下西洋回來再說,那時候,六公主早不知道把聖物扔到哪裡去了,也等於他回去的希望全部渺茫。
越想越煩,他突然記起頭天那個倉庫主事的手下,於是乾脆跑到倉庫去看看。一到倉庫,看到平時燈火通明的地方竟然漆黑一片,感覺有些不對,要知道因為日夜趕工,倉庫在夜間也是有人看守的。他很意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不過根據經驗,對不確定的地方最好不要冒然前往,所以他隻身回返,但才一轉身,就覺得一股涼風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的一閃,躲過了這次偷襲,眼見偷襲的人又撲了過來,同時欲張口大喊,嚇了一跳。他雖然不是幹壞事來的,可他一個鐵作廂的更夫,無緣無故跑到倉庫區來,是無論如何也說不清的,所以他一把抱住來人,同時摀住對方的嘴。因為他是擰身做出這樣高難度的動作,所以和對方一起摔到在地,趴在那個人身上。
那個人拚命掙扎,不過力量小得很,高闖一隻手就能把他治住,「無論你以為我是誰,我只能說我不是壞人。我只不過想看看倉庫主事的那個手下,因為他有點像我的一位故人。這樣,我放開你,你別叫好不好?」高闖好言好語地問。
他的樣子,想必那個人已經看到了,如果他跑了,會連累光軍,甚至他的舅舅,所以不如想辦法化解,實在不行,他再想別的辦法。
「你們是不是想設下埋伏抓什麼人啊?」他見對方雖然不掙扎了,但卻不說話,只眼神閃爍的望著自己,連忙又說:「這個主意是誰出的,真是笨,現在倉庫的模樣和平時大不一樣,真有賊也不會出現了。不過你倒聰明,懂得在外圍設伏,可惜你抓錯人了。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只是個更夫,要真做賊也不會大搖大擺了對不對?你想,如果我真是壞人,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滅口,可是我現在放開你,你不要叫。」他心想要以德服人,所以擺出一副和藹可親、忠厚無害的樣子,慢慢放開了手。
那人一得自由就推開身上的高闖,騰地一下坐起來,憤恨地盯著高闖,好像和他有仇。
至於嘛!高闖心想,不過是沒有中你埋伏,壓了你一下下,至於這麼恨我嗎?但是有個人肉墊子在自己身子下面是好,他根本沒有摔疼,這人可能是為這個恨他。話說回來,他的身體竟然還很軟。可是——可是這個人怎麼有點面熟?難道他就是從遠處看著很面熟的那位仁兄?
高闖一愣,也坐了起來,但他還沒有說話,對方就恨恨地道:「高闖,我看你還跑到哪裡去!」
高闖腦袋嗡的一下,差點當場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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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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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0:46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八章 同樣是女人,差距巨大(下)
這聲音,這聲音明明是花想容,難道自己受她迫害太嚴重,精神出現了問題?他以從來沒有的速度站了起來,順手拉起這個人跑到遠處比較光亮的地方。這人步子小,被他拖得踉踉嗆嗆,到燈光下時已經氣喘吁吁,根本沒有力量反對高闖的行為,任高闖搬著他的臉在燈光下擺弄著細看。
燈光下,這人的臉清楚的呈現在高闖面前。紅斑變成了黑斑,沒有了超大的眼鏡,男裝打扮,帶著帽子,還粘了兩撇假鬍子,但這些還是掩蓋不了一個恐怖的事實——這人是花想容!
「你是誰?」高闖問,心裡盼望這人是花想容的前世,這樣他還有點活下去的勇氣。
「把你打撈沉船的可行性報告拿來!」對方大喝一聲,聲音一大,嗓音立即變得細了起來,掩藏不住女性的聲線。
高闖向後倒退了幾步,徹底絕望了,原來男人果然是脆弱的動物,這麼容易就產生了厭世情緒,覺得生活實在太黑暗了,他都跑到了六百年前,竟然還躲不開這個追債的。
「還有,你得把我弄回去。」花想容繼續說:「這是你的責任。」
「為什麼是我的責任?你是怎麼來的?」高闖終於說出話來。
「因為你私自脫離我的監管。你忘記了,在你拿出可行性報告之前,在你把蘇先生的投資賺回來之前,你要接受我的監管,上千萬美元投進去了,又是最科技的打撈船,又是最先進的三維X光設備,難道因為一次失誤就不做了嗎?必須想辦法賺回來!」花想容滿臉憤慨:「你偷跑到南京,我只好追了去,結果看到你在廣場裝神弄鬼,我想抓你回來,可是你被包在大一團白霧中,我才衝過去拉你,一眨眼就被強行帶到了這裡。你說,你是不是有義務帶我回去?」
原來,他在穿越的一瞬間看到的那個追來的人是花想容,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為什麼他最煩的女人卻偏偏和他回到了六百年前?為什麼讓這個女人和他有同樣的歸屬感?
看看花想容的臉,高闖感覺這世界太奇怪了。同樣是女人,雲想衣有著羊脂一樣滑膩的皮膚,有讓人想不動心都難的身段,而這個女人卻是這副可怕的模樣?同樣是女人,差距怎麼能這麼大呢!
「你自己想辦法吧?我並沒有讓你追我,而且回去的聖物丟了,所以我沒有辦法。」高闖聳聳肩,轉身就走,只想快點離開。
「什麼?丟了?我就知道你這種男人不牢靠。現在怎麼辦?你怎麼能這樣不負責?高先生、高闖、等等,你回來。」高闖頭也不回地走,花想容在後面跌跌撞撞地追,和在六百年後的現代一個模樣。
「別再追著我了,現在是大明朝,我們既然回不去了,乾脆各過各的生活。」高闖火大的說,然後撒開大步就跑。雖然他現在暴露了行蹤,花想容有可能再度死纏爛打,但是先逃掉一刻算一刻吧。
他一邊跑,一邊悲哀的想:「也許這個女人是他命中的天魔星。」有剋星他不怕,為什麼不來一顆漂亮點的剋星,只要有個人模樣也行,這世上的人還有比他要求更低的嗎?
第二天他有心地打聽了一下,瞭解猜測到花想容來到這個世界的大概。正如她所說,她是因追他而被無意中帶過來的,她這個人一向風風火火,肯定是行動太快,讓張輝和巴桑都沒辦法攔她,結果一腳踏到了大明朝。之後的經歷他不知道,但這個女人有點才學,在現代就是什麼金融財務的雙博士,那麼在六百年前的時代,想找個記賬的工作太輕鬆了。所以那天鄭和問起的時候,顯得對她特別滿意似的,最好鄭和對她大為賞識,然後抓了她當貼身太監,扒了衣服一看是女的,當場一刀兩段,或者為了這個可以的結局,他應該去告密!
再想,這也太狠了,她雖然討厭,但還沒有到死的罪過。可是她真是女人嗎?這倒讓他有點懷疑,回味了一下昨晚壓在她身上的感覺,軟是很軟,還有點說不出的甜香,但感覺身上的肉一團一團的,也沒覺得有什麼女性特徵。
想到花想容一得自由就慌忙推開自己的模樣,高闖忍不住想笑。這女人一定是一朵老處女花,一定沒有男人碰過,所以才會有那種反應,這真可笑極了。不過話說回來,她那模樣哪有男人樂意碰,就算花錢也找不到人肯作出犧牲的吧!
從遇到花想容的那天起,高闖在守更巡夜時就加了小心,生怕再碰到她,可沒想到三天來她竟然沒有來找他麻煩,反而讓他有點不適應。
那天晚上聽說是要誘捕一個從倉庫中偷竊的內賊,主意是管事的太監出的,和花想容沒有關係,可見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腦袋再笨也不會笨到如此地步。可是,怎麼才能參加鄭和的船隊呢?聽說人員已經招募得差不多了,就差最低級的雜役水手了,難道他又要從最低級的做起?但就算這種職位,他也不知道要從哪裡找到門路進入。
心思又拐回到正事上,高闖有些煩躁,決定第二天上街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下西洋他是一定要去的,哪怕和磚頭土塊一起進了壓底艙,他也要參加這次了不起的航行!正想著,眼前一花,兩條黑影突然閃到了一排木屋的後面,鬼鬼祟祟的。
咦,竟敢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偷雞摸狗,這還了得,真是不僅侮辱了他的人格還侮辱了他的智商!不行,一定要繩之以法!
高闖心裡一喜,連忙把燈籠滅了,準備活動活動最近有些發僵的身體,偷偷跟在這兩個人身後,可走著走著覺出不對了。
這兩個賊的體形太小巧了,走路有點女孩子氣,走一會兒還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明顯是外行,其中一個說到興奮處,大概嫌蒙面巾悶氣,竟然一把扯下了面巾。
這小丫頭,就算穿上了坎肩他也認識!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51:17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九章 皇城冷宮(上)
高闖迅速找到一個可以看到此地全局的高處,然後用力一敲手裡的鑼,大喊道:「有賊,抓賊啊!」
他突然大叫,不僅把睡夢中的和工作中的人都驚動了,那兩個小賊也是嚇了一跳,慌了神一樣不知躲到哪裡,看那模樣是想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躲。高闖心中暗笑,可見只要是作賊的人都會心虛,被人發現後都是這副德行,皇族的公主也是一樣。
他故意加重了腳步,向兩隻小菜鳥身後抄,像轟小雞似的把她們趕到船廠側面的一個小狗洞去。那是他無意間發現的,他這種身材是鑽不過去的,能鑽的話他也不鑽,這是專門招待這位六公主的,誰讓她搶他的東西,那個什麼小蝙蝠的還說他有毒?不是他小氣,而是這樣的小丫頭應該懲治一下。再說,如果她們慌不擇路的跑,說不定真被抓到,那可就非他所願了。
他要跟著她們,看有沒有機會進到皇宮,好取回自己的東西。如果必要,他就採取暴力挾持,不過最好不要到那一步,這兩個小丫頭惡劣是有一點,不過還是很可愛的,要他一個大男人用這種手段對付小女孩,簡直丟人丟到太平洋了。
看六公主和小蝙蝠順利的奔向狗洞那邊的自由,高闖撒腿就跑,用上了衝刺百米的速度,因為他要繞到大門那邊去追她們。她們受了驚,多半是要回皇宮,那麼他一出船廠大門,拐進一條小街就能看到她們。至於他進了皇宮後,船廠這邊怎麼交待,那就事急從權了,到時候再說。
果然,當他喘著粗氣躲在暗處時,遠遠看到兩個小身影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看樣子確是奔皇宮而去。高闖連忙跟上,知道小蝙蝠有功夫,也不敢跟得太近。他倒不擔心跟丟,因為小蝙蝠雖然是個練家子,公主卻顯然沒什麼實力,跑起來啪噠啪噠的,像個小鴨子,而且是氣喘如牛的小鴨子。
眼見到了皇城門口了,兩個小丫頭拐進了角門那側,高闖邊追邊脫掉了印著「鐵」字的更夫外套,只剩下裡面的中衣,放著膽子追近了些,就算他經過很多風浪,此刻也忍不住心裡呯呯亂跳。
這裡是皇宮,他可從來沒進去過。這不是作為旅遊景點的皇宮,是有真正的皇帝和皇后生活的地方,而且他是追在一名公主後面,偷偷地潛入。小蝙蝠雖然有些功夫,還會電視裡才會有的點穴,可是心理素質太差,這時候早就沒人追了,還是慌張得沒意識到身後有人尾隨,讓高闖可以跟得很近。
就見公主和一個從角門探頭探腦的太監說了些什麼,那太監慌忙放了公主進去。高闖心念急轉,一咬牙追了上去,在大門關上的一刻,伸手攔住。
那太監還沒反應過來,高闖就一把摀住他的嘴,手裡掏出一塊鐵牌迅速在他眼前一晃,指著遠處六公主小跑的背影道:「噤聲,皇上讓我暗中保護公主,你膽子太大了,竟然做公主的內應。好在公主沒事,現在且饒了你,不許把皇上派我跟著公主的事說出去,否則誅你九族!」
他說這番話冒著很大的風險,一來,假如所謂的六公主不是公主,而是個外號什麼的,他就大事不妙。二來,假如這個太監不吃他的嚇唬,或者想要仔細查看他的鐵牌,他也會嗚呼哀哉。而他又不能打昏這個太監,否則有外人入宮的事不久就會被發現。所以他賭的就是這太監不知道皇帝是否派了人跟著公主,也賭這位公主經常喜歡偷跑到皇宮外面,太監們早有默契卻又無可奈何,更是賭這太監膽小,兩邊不敢得罪。
手中的鐵牌是船廠鐵作廂更夫的腰牌,和朱元璋時期皇城校尉的腰牌非常相似。他以前打撈沿船失敗時,在那艘船上發現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一塊腰牌,大約不到三寸的橢圓形,上有火焰形邊框,背面寫著篆文「守衛」、「隨駕」等字樣,是夜間值班的軍士佩帶的。
感覺這太監的身體軟了下來,高闖暗出一口氣,知道他賭對了。這讓他又學到一招,千萬不要讓手下太過害怕權威,如果讓手下在兩方都得罪不起的勢力下選擇,而且有可能會沒了活路,手下可能為了明哲保身而裝假不知道,讓不懷好意的人滲透進來。
目前,他就是不懷好意的人。
「做得好,我會保著你的小命的。」他大方的許諾著,然後頭也不回的追了過去,就那麼大搖大擺地進了皇宮,留下那個嚇得篩糠一樣抖個不停的太監喃喃地說著感謝大恩大德之類的話。
他長年生活在海上,方向感很強,不過這麼一間一間的屋子、一個一個的迴廊走下來,還是讓他有點頭大。而前面的兩個小身影東一拐西一竄的,走著走著竟然沒了,讓他徹底失去了目標。他心裡發急,又追出幾條長廊,還是沒見這兩個身影,這時候他明白他這個鄉巴佬迷失在皇宮裡了。
他穿著的粗布衣服糊弄一下剛才的太監倒可以,反正這年代人的中衣都差不多,可是如果遇到巡邏的侍衛或者起夜的太監宮女們就不好辦了。事實上,他已經驚險無比的躲過兩次了,照那麼下去,他早晚會被當作真的刺客給拿下,亂刀分屍、剁成肉餡,最後餵狗。
他躲在一塊假山石後面,讓自己鎮靜了一下,然後拿出掛在脖子上的多功能手錶。這手錶跟隨他多年,和腿上綁的匕首一樣,是唯一有幸沒被公主搜走的東西。自從出了那件驚險的搶劫事件,他再不敢把表戴在手腕上,一直當寶貝似的貼胸而藏。此刻拿了出來,看了一下背面的指南針,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時候他無比後悔為什麼上學時不好好讀書,以至到現在不知道公主王子們應該住在哪個方位,不過琢磨一下,皇帝應該住的是坐北朝南的地兒,那麼他的兒孫們應該是東或者西邊,左西右東,左為上,右為下,古代重男輕女,就假設公主是住在東邊得了。
他根本不懂,胡亂猜測了一下就向東去了,走著走著果然發現人煙稀少了起來,這雖然讓他輕鬆,但也讓他懷疑自己走錯了路,皇城中對公主的保護不可能這麼稀鬆平常,如果真是找錯地方,他可就得不償失了。他是為了找回東西而來,假如找不到公主而陷在皇宮中出不去,他的損失就太大了。
猶豫之中,前面突然拐過來一隊侍衛,高闖躲閃不及,被看個正著,雖然他立即縮回了身子開跑,但還是有大把侍衛像鷹追兔子一樣追了上來。
「有刺客!有刺客!」
「媽的!」高闖暗咒一聲,「這麼快就給老子定了性,還沒看見個真模樣就說是刺客,皇宮裡果然沒有天理。看來還是文明社會好,至少給人個說話機會,凡事都是無罪推論,封建主義確實應該打倒!」話說現世報,來得快,不久前,他還在誣陷六公主是賊,現在就被懷疑為刺客,讓他跑的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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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1:45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章 皇城冷宮(下)
也不管哪兒跟哪兒了,只要沒人追殺的地方他就跑,遠遠看見一座大院,冷冷清清、孤伶伶的,朱漆大門上鎖著一掛大鐵鏈子,還掛著一個木牌,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寫的什麼,不過顯然是沒人住的地方。
高闖被追得沒地兒藏,沒地兒躲,雖然院牆很高,但院外有假山石和死樹,於是他想也不想的翻牆而入,心想哪怕裡面鬧聊齋呢,也勝於被不明不白的亂刀分屍。
一落地,他就聽到外面人聲喧雜,顯然有人追了過來。
他四面一看,見院子很大,但也荒敗之極,對面一座大屋,門半掩著,急忙跑了進去,把門依舊虛掩著,蹲下身提防外面的動靜。
他現在雖然暫時逃開了追殺,但是也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如果雙方大舉衝進來抓人,他只有負隅頑抗一條路了。
「刺客跑到這裡就不見了。」一個人說,因為是夜裡,因為空曠,高闖在屋裡也聽得見。
「他不可能跑遠,一定進了冷宮了,我們闖進去搜。」另一個人說,然後大門上的鐵鏈響了起來。高闖一陣緊張,想回頭在屋子裡找找有沒有趁手的傢伙,好在打起來時不至於束手待斃。可才一扭頭,就見身後有一個人站著,距他不過兩步,正向他伸出一隻手來。
那人是個瘦高個兒,氣息輕淺、長髮披散,一身雪白中衣,說不出的飄逸,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人,可此時在這漆黑而陰森的空屋中出現卻分外駭人,著實嚇了高闖一跳。
他反應神速,一個反踢腳就把那個人撂倒在地,同時也伏在地上,「別動,否則宰了你!」他低喝一聲。
那人突然被高闖摔倒,似乎很是疼痛,不過他叫痛的聲音都悶在了喉嚨中,顯然比高闖還不想引起人的注意,而且他身上的熱度和質感也同時告訴高闖,這不是女鬼,是個人。
「不要擅動!」院外,似乎是剛剛追來的第三個人喝道,阻止了晃動大門鐵鏈的那個人,「沒看到門上的木牌嗎?那是御筆親題的,擅入者死!」 話音一落,鐵鎖聲立即停了。
「再說那刺客腳步沉重,不是個練家子,上不了這麼高的牆。老高,他不懂事,你也不攔著他。」第三人又說。
「這小子手太快,我這不沒來得及嘛!」第二個人回答,語氣中訕訕的。
「老子不會輕功,可是長年在纜繩、軟梯上爬上爬下,能在一分鐘內徒手攀上瞭望台,這破院牆算什麼?」高闖在心裡回答門外的人,但同時也暗鬆了一口氣,心想御筆親題的事最好是真的,那樣就不會惹來麻煩了。雖然他也是擅入,不過他不聽皇帝老子那一套,也不歸他管,他連老天爺的都不聽,天子又算個屁!
又聽了一會兒,外面沒有動靜了,似乎那些人在低聲商量著什麼,高闖再也聽不清,只聽到大門外再沒有硬闖的聲音,從門縫一看,那些侍衛連爬上牆看看的勇氣都沒有。再過了半晌,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好像全部散開了。
高闖的危機暫時解除,低頭看看還被自己制住的人,見他一雙眼睛溫溫潤潤的,一點惡意也沒有,反而充滿了安慰之意,讓人覺得眼睛的主人很誠懇善良,但同時也有點奇怪。
「我放開你,你不要叫,否則我死了也拿你當墊背,聽懂了沒有?」他威脅著問。
那人點點頭,果然沒有大吵大鬧,而是慢慢站起來,招呼高闖走到裡間去,然後姿態優雅地挽上頭髮,穿上外衣,竟然是一個面容俊秀、丰神如玉的年青男人。
高闖這個意外啊,沒想過皇帝的冷宮竟然囚禁著一個男人,難道朱棣喜好這一口?可既然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為什麼又要把他關在無人的冷宮裡受罪呢?他自己的頭髮是剪得很短的,來到明朝後一直戴著帽子掩蓋,所以會把這長頭髮的人誤以為是女人。
「這是何苦呢?」那個人突然說:「無論你是誰派來的,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不要如此了,只能徒增殺戮,於事無補的。三年了,就當我死了吧!」
高闖沒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乾脆不說話,讓他向下說。
「叔王已經得了天下,你們非要倒轉乾坤,只能讓生靈塗炭,這非是我所願。叔王和皇祖父一樣是馬上的皇帝,以武力奪天下,你們就算拉了我去再立為王,也攻不下叔王的大明江山。」
高闖越聽越糊塗,他不過是來找個小木偶,又和天下扯上了什麼關係?
「叔王脾氣暴戾剛硬,容不得半點背叛,一言不合就會大開殺戒。」那人沉重的歎了一口氣,「其實只要不反抗叔王,以他那麼聰明好勝的性子,他一定會做個好皇帝,會讓我大明朝萬國朝聖,四海歸一。我要的,不過也是大明繁盛而已,我個人做不做皇帝,根本不重要。」
高闖徹底要暈,有限的歷史知識在腦海裡掙扎著,想浮出水面,只聽那個人又說:「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要天下太平,大明強盛,叔王登極已經三年,看來比我做得要好。只要在叔王,不,應該是皇上不理智之時,有人可以不惜以死相諫,為萬民、為百官、為蒼生說句話就可以了。況且,叔王可殺我而不殺,是念著骨肉之親的。你們三番五次來找我,企圖復辟,無異於是逼叔王殺了我。三年了,就讓我消失不好嗎?你們的心我可以理解,以為叔王皇位不正,可是你們的心中難道只有所謂的正統,沒有天下蒼生和萬民嗎?難道你們非要逼我自盡,來結束這場沒有結果的爭鬥,來救百姓、救天下嗎?」
那人側轉過身看著高闖,眼神裡又是驕傲、又是落寞、又是傷心、又是悲憫,看得高闖跟著他都有點心裡不好受。可是這時,在他腦海裡游了半天的知識碎片終於游上了岸。
永樂皇帝朱棣搶的是他侄子朱允文的天下,歷史上說當年朱棣攻進南京時,皇城大火,朱允文燒死了,也有說是被朱棣殺死了,可他面前的這個人明明就是朱允文!原來歷史都錯了,朱棣沒有忍心殺死自己的侄子,朱允文也沒有跑到其他地方去,而是被朱棣軟禁了起來!
這一瞬,高闖明白了一句話,據說是一個蘇聯大作家說的:沒有人真正看見過歷史!所以什麼都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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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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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2:06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一章 兩代天子(上)
靜默良久,聽到外面確實沒有了聲響,朱允文點燃了一盞燭火。登時,房間內亮了起來,不用再憑借昏黃的月光視物。
他轉過頭,正巧看到高闖震驚的臉,見他一副非常意外的樣子,暗吃了一驚,這才發現高闖即沒有跪下,也沒有施禮,就那麼直挺挺地站在他的對面聽他說話,更沒有為剛才撲倒他的失禮行為而告罪的意思,一片濃重的疑雲立即籠罩在了心頭。
「你究竟是誰,你不是那些老臣派來的嗎?」他向後退了兩步,坐在了塌上,一手悄悄的伸到錦被之下,握住了一把短劍。
「顯然不是。」高闖毫不在意地答著,環顧整個房間,發現這房裡的擺設和房子的外觀大相逕庭。
從外觀看,這是真正的冷宮,院牆和房子都破敗而沉舊,在這春天的時節,院內竟無一花一草,冰冷清寂得沒有一絲人氣,可房間內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真正是皇宮內院的佈置。
傢俱的設計簡單穩重,落落大方,木頭都烏沉沉的黝黑如漆,幾乎看不到紋理,摸起來溫潤如玉,顯然是木中之王的極品紫檀木。床塌、書桌、八仙桌、扶手椅、回紋香幾、翹頭案雕刻著龍紋、鳳紋和其他植物的花紋,但這些花紋並不繁複,而是點到為止,典雅精巧,恰到好處。坐椅的背板和條案上鑲嵌著晶瑩的玉石,盡顯著皇家的氣質。而八寶格上的蒜頭樽、青花梅瓶、各式珠寶玉器,書桌上的筆筒、硯盒無一不是精品,看得高闖的口水差點直接落地。
這些個東西,每一件都價值不菲,他雖然不是鑒賞家,但長年從古物中尋找寶貝,早就練就了一雙慧眼,此時他完全忘了身處險境,心裡只想著要怎麼把這些東西運回到現代去,要錢不要命的本質暴露無疑。
一邊的朱允文看著高闖東摸西看,雙目放射出賊光,先拿著他的筆洗愛不釋手的撫摸一番,接著又去看他的茶壺,覺得簡直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你究竟是誰?來此做甚?」
高闖隨便應了幾聲,又去研究床塌上的浮雕和透雕,對朱允文這位曾經的大明天子的話左耳聽,右耳冒,根本沒有入腦。
朱允文見高闖越靠越近,高大的身體帶來極強的威脅感,一把抽出錦被中的短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喝一聲,「退後,不然我唯死而已!」
高闖見眼前寒光一閃,以為遇襲,長年鍛煉出的本能令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做出反應,一手扭住朱允文的手腕關節,迫他鬆開短劍,另一手鎖住他的脖子,把他臉部朝下,直按在地上。
「你這是唱的哪一出?」高闖欣賞古董的活動被打擾,有點惱火。而且他已經盡力減輕力量了,但朱允文還是被按得連頭也抬不起來,額上因為手腕的疼痛而出了一層細汗,可朱允文竟然很倔強,不停的掙扎和扭動,就像脫離了水面的魚一樣。
「不管你是誰,如果你——你要挾持我,妄圖復辟,我寧願一死,也不受你們的利用,使萬民塗炭!」朱允文高聲道。
「誰說我要挾持你,誰說我要復辟的?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倒是對這個青瓷梅瓶很喜歡。」高闖說著放開朱允文,啼笑皆非,「你不要大聲嚷嚷,回頭再把那批人招來,我就走不了了。」
朱允文從地上爬起來,「告訴我,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到這裡?」
高闖歎了口氣,看在朱允文救了他一次的份上,也不隱瞞,「我被皇宮裡的人搶了重要的東西,所以追進這裡來了。」至於什麼東西,無論朱允文如何問,他卻不說了。
「是什麼人搶了你?」朱允文皺緊眉頭,「叔王一向過於信任太監,一定是他們搶你是不是?」
「那倒不是。」高闖腦海中浮現出一張俏麗的小臉,「是你的妹子,六公主那個小強盜!」
朱允文聞言愣住了,之後說什麼也不肯相信皇家公主會私逃出宮,還搶人家的東西。
高闖道:「信不信也由你,但是你想想,皇宮守衛森嚴,如果我不是跟著她,怎麼能進得來?告訴你,你這個妹子一定常常往皇宮外面跑,不然她不會那麼輕車熟路,也不會有專門的太監給守門。還有,大明的律條那麼嚴,天色一晚,走在街上都要用路引,否則就會被抓。如果我不是有特別重要的東西非拿回不可,怎麼會冒險呢?」
朱允文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站著呆了半晌,臉上浮現出嚮往的神色:「妹子?這個說法倒真好聽。叔王的女兒確實應該算是我的御妹,可惜這位六公主年紀太小,我沒有見過。」
「最好別見,是個天使面孔的小惡魔。」高闖咕噥了一句,「想來他們父女還真是像,她老子搶自己侄子的江山,她就來搶可愛大叔的寶貝。」
朱允文再度愣住了,對高闖的語言一時有些不適應,但他並沒有發問,只是淒涼的一笑道:「帝王之家有什麼好,倒不如平民百姓家,一家子叔侄兄妹,親親熱熱。」
高闖看他說的可憐,有點同情他,不過他目前自身難保,只得安慰道:「你叔叔對你不錯了,我聽說過好幾段關於你的事,有的說你被燒死了,有的說你去當了和尚,有的說你逃到了海外,沒想到你竟然還呆在皇宮裡,而且看來沒受什麼罪。」他說著,又瞄了一眼房間內的東西,心想朱棣雖然軟禁了朱允文,但看來對他還不薄。
他生在現代,又是草根階級,雖然沒有經歷過大家族中冷酷甚至血腥的鬥爭,但多少明白一點,覺得在皇宮內廷、搶奪江山這樣你死我活的血腥鬥爭中,朱棣沒有趕盡殺絕,已經算是厚道了。
高闖這樣想,可朱允文卻走著其他的心思。他被軟禁在皇宮裡是一件極為隱密的事,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三年來,他還在世的消息已經被當年的舊臣知道。
叔王雖然以殺立威,用殘酷的手段鎮壓了一批不肯降服的大臣,但還是有幾位建文舊臣表面歸順,卻內心存異。自從知道他還在世的消息,就不停的派人來救他,妄圖尋找著讓他重登大寶的機會。可是來了三次,被叔王逮到三次,由此線索還牽連出一大批無辜的人,血腥屠殺也持續了三次。
有時候他想,他還活著的消息是叔王故意透露出去的,叔王是以他為餌,想把建文舊臣恢復大明正統之心一舉摧毀。有時候他又想,那些舊臣真的是為了大明江山嗎?恐怕是為了他們心目中所謂的正統與非正統之爭吧?又有誰把他、把百姓放在心裡呢?他雖貴為一代天子,也不過是人家手中的棋子,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文人騷客常把籠中鳥比喻成女人,他何嘗不是如此,想飛出這皇宮大院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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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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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2:31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二章 兩代天子(中)
一轉眼,朱允文看了看高闖,見他又去研究房間內的擺設,似乎對人一點興趣也沒有,開始相信他真的只是無意間闖入的了。
「你還不離開嗎?」他試探著問。
「那些侍衛不會輕易走掉的,我現在出去是自投羅網。」高闖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我要等明天白天觀察一下地形,晚上再離開。再說我東西還沒拿回來呢,怎麼能現在就走!」
「你真的要去找御妹的麻煩嗎?」朱允文有些吃驚,覺得面前這個人跟他所見過的大不相同,彷彿天不怕地不怕一樣,認準目標就非要達到不可,心裡有些欽佩,又有些羨慕。
「不是我要找她麻煩,是她找我麻煩,假如她不強搶我的東西,我怎麼會來到這裡,管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沒有關係。」
「那東西很重要?」
「是救命的傢伙。」高闖戲謔地瞄了朱允文一眼,「難道你要幫我?」見朱允文沉默不語,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幫的,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力量,不指望就不會失望。」
「你不怕我叫人來捉拿你?」
「你要明白一件事。」高闖放下手中的一件玉器,「怕什麼就會來什麼,所以永遠也別怕,因為怕是沒用的,有倒霉的事儘管來,老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總會有活路出現,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找得到。」
他說得豪爽,朱允文不禁也跟著熱血了起來,不過此時卻心中一動,不禁暗歎一聲,猶豫了下,終於還是踱到了桌邊去。
「我看你很喜歡瓷器,那你應該看看這個。」他說著拿起一個乳白色的瓷瓶,遞給高闖。
高闖上前幾步,拿在手裡,見這瓷器的線條和顏色看來都格外柔美,燭光下細看,釉料上有微小氣泡,散發著光亮,潔素瑩然、極為美麗,不禁脫口而出:「這是甜白啊,極品瓷器!」分辨古董是真品還是贗品他不懂,但是他能認得出這大概是什麼東西,反正現在他是身處大明皇宮,這瓷器自然不是贗品。
朱允文沒想到這個看來粗豪的人竟然所知甚多,心下略有不忍,但一想到大局,強逼自己硬下心腸,微笑道:「你很有眼光,那你再看看我的玉枕,可看得出是什麼寶物嗎?」說著,把身體一側,讓高闖走到塌邊來,待高闖向塌內彎下身去時,他順手摸出塌邊暗格中的短劍,對著高闖的後心揮劍便刺。
短劍是一對,是他用來對付自己的。他想過,當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的時候,他唯有自盡才能解決一切爭端,而剛才他有此打算時,卻被高闖打掉了手中之劍。現在高闖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洩露出去,就算他死,恐怕也會引起不小的紛爭,所以只能除掉這個無辜的闖入者。
眼見著鋒利的短劍就要刺入高闖的後心,朱允文略微一窒,而就在這不到半秒的猶豫中,高闖已經靈活的向側一閃,腳向後踢,反手抓住朱允文的肩頭順勢一帶,第三次把這位廢皇帝死死按住。
「如果我願意,可以現在就擰斷你的脖子!」高闖有些火了,「你先是救我一次,然後就玩自殺,現在又要殺人,你腦子有毛病嗎?」
朱允文一擊不中,心裡又悔又恨,倔強著不說話,只掙扎了兩下,乾脆趴著不動,對生命充滿了厭倦。
「朱棣的名聲不大好,可依我看,他應該搶你這個皇帝,否則以你的性子,還不知道要把大明帶到哪條路上去。你他媽的給我起來,別裝死。你是小孩嗎?賭什麼氣!」高闖一甩手,把朱允文拎了起來,往床上一頓,讓他坐在那裡,「別逼我給你來硬的,說說為什麼要殺我!」
「殺人滅口,拯救萬民。」朱允文淡淡地說,好像剛才偷襲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這前半生一直面慈心軟,不僅丟失了皇位,更使許多遺臣慘遭屠戮,剛才他又是一時心軟,救下了高闖,哪想到這善意卻是害了他。高闖知道了這天大的秘密,早晚逃不了一死,假如他沒有救他,說不定這人還有一條活路。誰說心善就一定是好事來的?一個善良的人可能造成更大的傷害。
高闖立即明白了朱允文的意思,不怒反笑道:「殺一個人是殺,殺萬民只是個數目,不要說殺我一人,顧全大局,同樣是命,沒有多少貴賤之分。看你這意思還覺得自己怪偉大的,其實你根本就是個軟蛋!」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你不洩露我的所在!」
「我為什麼要洩露?好讓你手下那些老糊塗利用我?」高闖嘲諷地笑,「現在已經是永樂三年,天下大定,朱棣馬上就要派鄭和出使四海,顯示王權和天威去,你的手再大也翻不過天來了。你已經不重要了,老實呆著你的,我只當沒見過你,不然我現在就了結了你,讓你安心的去,省得你背後給我下刀子。」
聽高闖直呼皇上和總管太監的名字,聽他說起出海的事,每一句話都讓朱允文震驚不已。原來他才過了幾年不見天日的生活,天地已經不是他原來所見的模樣了。看高闖一雙亮閃閃的眸子瞪著他,朱允文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人身上有一股天生就讓人信服的力量,明白他絕不會說出他的所在,不由得一陣安心。
想想自己對這個人的態度如此反覆,有一絲不好意思,恭敬地問:「英雄的大名是?」
「怎麼?明年的今天給我在院子裡燒紙嗎?」高闖沒好氣地說:「看你的模樣也就二十五、六歲,以後叫我高大哥就行了,至於你的身份地位,老子根本不放在心上。話說回來,以後我們也不會見面了,你就是叫我大爺,我也聽不見。」
「我今年二十八歲。」朱允文靜靜地說,也不著惱。
高闖撓撓頭。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而朱允文這個人軟弱、猶豫,但同時善良、脾氣好,剛才做的那些事,似乎都很為難似的,現在認罪的態度又那麼好,倒讓高闖不知道怎麼辦了,只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至於他讓一個與他同齡的前皇帝叫他大哥是否妥當,根本不在考慮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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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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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2:58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三章 兩代天子(下)
「你說鄭和出使四海是什麼意思?」房間內尷尬了半晌,朱允文終於問道。
「我是給你免費提供咨詢的嗎?閉嘴!」高闖正順著門縫向外看,準備天一亮就研究一下地形,然後想辦法找到六公主那個小強盜,再然後就溜之大吉,自己清清白白一個大男人,犯不著摻合他們皇宮內的骯髒勾當。
可是正想著,院外似乎又傳來一陣異響。他用手比劃了一下,阻止朱允文再度發問的企圖,凝神細聽。這一次不是嘈雜的喧嘩聲,而是清脆的鐵鏈聲響了起來,好像有人正打開大門上的鎖。
大門不是掛著「擅入者死」的御筆親題的木牌嗎?是誰那麼大膽,敢直接闖進來?
「是叔王!」朱允文突然在背後說,解答了高闖心中的疑問。
「你必須躲起來。」朱允文快速站起,在房間內環視了一下,指著屋角的一個屏風道:「躲到後面的暗間中去,快點!」
高闖懷疑地看著朱允文,一時沒有動。沒錯,這個廢帝是個書生氣的硬骨頭,按理說這個脾氣的人肯定不會卑鄙,可他剛才還想暗殺自己,保不準又為了什麼萬民而犧牲自己這個「刺客」。
正猶豫著,院外傳來「嘎吱」一聲,因為還在黎明前時分,所以聽得特別清楚,那是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快點躲起來!」朱允文急了,壓低聲音說:「是叔王來了沒錯,我平時的生活起居都是鄭和最信任的手下楊敏照管,但即使是他,每次也都是翻牆而過,沒有人敢開門進入的,除了叔王!」他急得直扯高闖的手臂:「叔王見到你必殺,就算你不怕,也會連累你的家人,先躲一陣吧!」
高闖見他的焦慮不像做偽,一咬牙,跑到床塌處,把兩柄短劍都抓在手裡,然後迅速拐入屏風後。那後面是一個小小的隔間,仔細一看,竟然是廁所。高闖自來到大明,就是覺得這裡的起居環境沒有現代那麼方便,尤其衛浴設備極差,可此處卻比船廠裡的廁所強多了。朱漆描金的馬桶,絲綢的坐墊、手紙軟軟的似絹一般,比他平時用的草紙強上何止百倍。房間裡也沒有臭味,反而瀰漫著一股甜甜的花香,這情景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詩句一下子從高闖沒多少墨水的腦子裡竄了出來。
腳步聲近了,好像是兩個人,高闖連忙把短劍握好,在屏風後找了個最佳觀察位置,保證他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他,然後在茅廁裡專心候架。
門開了,兩個人走了進來。
前面的那個人大約四十多歲,身材高大,走路的時候昂首闊步,臉上的鬍子短而整潔,眼神精光燦然,神色陰鷙而堅定,長得倒不是多麼好看,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君臨天下的氣勢就自然散發出來,雖然只穿著一件藍色便裝,沒有描龍繡鳳,但不用猜也知道此人是誰。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同樣高大的人,三十多歲,神態恭順而沉著,額寬鼻小,沒有鬍鬚,雖然那天在船廠只遠遠見過一眼,但高闖還是一下認出這是鄭和,官居四品的總管太監。
「允文,還沒睡嗎?」來人說,聲音冷淡而平緩,聽來頗有點威脅感。
「回叔王,今天夜色好,允文這才想穿衣賞月去呢。」
「天快亮了,才去賞月,倒也稀奇。」朱棣淡淡的,也不向房間的深處走,一撩衣袍的下擺,坐在鄭和搬來的扶手椅上。
「太孫殿下,請稱呼陛下為皇上。」鄭和始終低著頭,但不卑不亢的提醒朱允文,但對朱允文卻是用他登極前的稱呼。
高闖看不見朱允文的臉,但聽他似乎輕笑了一下,語氣裡又是自傲又是傷感,「我並非不承認叔王的天子之位,只是——叔王不殺我,就是念在我是他的親侄兒,在這個地方,只有我們叔侄的血脈之親,沒有皇上,也就沒有紛爭。」
「三寶,無妨,隨他去吧。」朱棣說,聲音裡還是沒有什麼感情,但語氣卻軟了下來,不像剛才冷冷的,帶著質問、懷疑的語氣。
「叔王沒有睡好嗎?快上朝了,還到這裡來。」朱允文問。
「是沒睡好。」朱棣也不拐彎抹角,「昨晚宮裡有刺客出沒,朕如何睡得安穩?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賊子,希望不是逆臣就好,你——沒事吧?」
「允文沒事,謝叔王掛念。倒是聽到了一些喧嘩之聲,不過半晌也就散了,允文還以為是宮人內鬥,但叔王掛在院外的親筆御題是臣侄的護身符,允文沒什麼好怕的。」
高闖聽他們叔侄唇槍舌劍,沒什麼興趣,不過對朱棣這位梟雄式的皇帝很是好奇,再說他的家鄉天津正是這位皇帝所設,忍不住想把他的長相再看清楚些,於是移動了一點位置。但才一動,就覺得朱棣的目光冷電一樣射了過來,吃了一驚,當場僵住,心想古代和現代是不同的,那些神秘失傳的武功不是他能理解的,他對自己的一招制敵術雖然有信心,不過這種近身肉搏在古代的用處不大。想到這裡又想起了小蝙蝠,想到那個蘭衫小姑娘讓自己一下變成木偶,實在是厲害。
好在朱棣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進一步深究,似乎沒有發現高闖的所在,只對朱允文道:「你知道就好,出了這個院子,朕皇兄的血脈也就斷了。朕與你父一母所生,讓他泉下生憾非朕所願,你好自為之。」他說著站起身來,看著窗邊泛起的灰白之色,語帶雙關地道:「天已經亮了,不可能再回到昨夜賞月之時了,還是安心睡下吧,這是天道,無可逆轉。」
「既然如此,何不把臣侄的門窗都打開。」
朱棣本來起身要走的,聽朱允文這話又回過身來,「你該知道,不是朕不打開門窗,是窗外煩擾,樹欲靜而風不止,要怪,就怪多事之人吧。」
「叔王!」朱允文突然激動起來,撲倒在地,抱住朱棣的腿,「別再以我為餌了,任我生死自便吧,叔王!叔父!皇上!」
朱棣皺緊了眉頭,似乎覺得這聲「皇上」相當刺耳,躲在一邊的高闖見他面色陰晴不定,看來相當矛盾和掙扎,「容朕想想,允文。」朱棣慢慢地說,聲音又一次變冷,「你要知道,別人逼朕就是逼你,朕得保證你不會和朕直面相對,否則那一日便是骨肉相殘之時,不見血是不會罷休的,你最好求老天不要有那一天!」
「叔王!」
朱允文又叫了一聲,聲音中隱隱有了哭意,朱棣似乎心軟了,聲音平和下來,「你這個孩子,從小就耳軟心活,猶疑不定,所以才會讓一批所謂的老臣左右,否則怎麼會有今天?當年父皇選你登上大寶是錯,你逼迫叔王是錯,戰場上貽誤戰機還是錯,如今——別再錯了。」說完,不等朱允文再說什麼,快步離開。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53:44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四章 牢獄之災(上)
「皇上,皇上,真的不問問太孫殿下了嗎?」鄭和鎖好了院門,低聲問道。
朱棣負著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冷哼一聲道:「朕只要確定此事與他無關即可,屑小之輩,朕哪會放在眼裡。允文不善掩飾,朕可確定,他不知此事。不過三寶——」他停下腳步,「允文的房裡藏了一個人,你去殺了他,但不要在允文的面前,引那個人出來,碎屍萬段,屍體拿去餵狗!」
「原來皇上發現了。」鄭和躬了下身,「臣送皇上回宮後就去,那個人跑不了,臣也一定不會讓太孫殿下知道的。」
「你就去吧!」朱棣道:「朕自己回去就行了。」
「臣要護架。」
「不必,千軍萬馬都難不住朕,幾個亂臣賊子,朕還不放在心上!」
聽朱棣那麼說,鄭和躬身退下,遠遠地望著朱棣偉岸的身影隱沒在皇宮重重的長廊之中,心下感慨萬分。他十二歲淨身後,就成了皇上的近侍,當時的皇上還是一位年青的王子,稱為燕王殿下,二十多年了,他是和皇上一起出生入死過來的,他們間的感情遠非君臣、主僕那麼簡單,而是親人和兄弟,所以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皇上。
世稱皇上殘暴,但他知道那是皇上的性格決然果斷,極易被激怒所至,絕非天生好殺嗜殺,而皇上是最重骨肉親情的,就連搶奪天下的大業,一向果斷的皇上也一再猶豫,最終才做出決定。他知道皇上對此事是多麼矛盾,也知道皇上連他這個下臣都恩寵無比,如非迫不得已,是不願傷害自己的親侄子的。所以他要為皇上分憂,無論做什麼,他也絕不會讓皇上進入與太孫殿下必死之一的局面。
因此,攔路的人,礙事的人、知情的人都要死!
這麼想著,他毅然返轉回冷宮,輕輕一躍從牆頭飄然而入,飛身上了屋頂,拿下一片琉璃瓦向屋內看去。院外的侍衛,早在皇上來之前已經被楊敏撤走,他即不用擔心有人會看到他的舉動,也不擔心太孫殿下藏著的那個人。聽那個人的氣息,身體很好,但是個普通武夫,不足為慮。
只見房間內,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從屏風後的暗間走了出來,手上的兩柄短劍寒光爍爍,正是太孫殿下的防身之物。此時太孫殿下的心緒似乎還沒有恢復,一直跪坐在地上,這個人就那麼拿著短劍一步步走了過去。
一瞬間,鄭和以為這男子要殺了太孫殿下,猶豫著是否出手干預。假如讓這個人殺了太孫殿下,那麼皇上就不會為掩蓋這件事情而殫精竭慮,也不會再為如何安置太孫殿下而發愁,到時候他直接宰了這個人,所有的事就一了百了。可是,他真的能允許自己看著這個行為古怪的人殺了皇親貴胄嗎?皇上何等精明暴烈的性子,怎麼會饒他?
正猶豫著,就見那個人已經走到了太孫殿下身邊,一伸手,卻是拉起了他。
「有事說事,男人大丈夫,別婆婆媽媽的。」高闖說。
怎麼?這個人是誰?竟然這樣不客氣的和太孫殿下說話!看來不像是建文遺臣派來的,倒像個誤闖皇宮的、膽大包天的賊。
「你不是像個娘們似的哭了吧?」高闖見朱允文始終低著頭,又問。
朱允文搖了搖頭,臉孔雪白,眼神渙散,但卻是沒有哭,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回到塌邊,頹然坐下。高闖在這一瞬間動了惻隱之心,他見多了這種神色,那些在海難中失去親人的人,那些損失了唯一船隻的船長,那些耗盡了所有的錢財和希望,卻沒有獲得任何報償的打撈船,那是對生的厭倦和對前路的絕望。面對這些人世間的悲慘,他已經練習得心硬如鐵,如今面對這個文弱的廢帝,竟然軟了下來。或許是因為他親眼目睹了帝王家的掙扎與無奈,也或許是因為朱允文救了他,反正他是想幫忙了。
「你這對短劍不錯。」他湊了過去,坐在矮几上,「非常鋒利,而且鑲珠嵌玉的,值了老錢了。劍鞘在哪,拿給我看看行吧?」
朱允文的心空落落的,根本不介意高闖有什麼要求,機械的回過手,從床塌的背板邊上把兩個劍鞘拿起,遞給高闖。這是他剛才匆忙收起的,否則被叔王看到,就會意識到他藏著一個「刺客」。
高闖接過劍鞘,暗吸了一口冷氣,心想這哪是劍啊,明明是價值連城的工藝品,真正殺人的凶器絕不會那麼華麗,越是粗礪低級的東西才越是致命,現在他手裡握著的,不是命,是錢。他忍不住摸摸綁在腿上的傢伙,那是他的匕首,每個水手都會隨身攜帶,在水底遇到危險的動物和敵人,或者被水草和繩索纏繞,這是救命的東西,雖然只是冷冷的金屬,卻也是夥伴,在他的心裡,比那對短劍更值得擁有。當然這劍實在是值錢,他也要。
「看在你救我一次的份上,我指給你兩條路。」他對朱允文說:「可以讓你得到自由,不再像鬼魂一樣給人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這句話朱允文聽見了,驀然抬頭看他,眼神中湧出一股希望,但隨即想起自己的處境,又黯然下來。
「你真沒有做皇帝的氣質。」高闖歎了一口氣,「這麼容易放棄,這麼容易妥協,殘忍、堅忍和容忍一點也沒有。說實話,你那個叔叔比你強多了,天下本該就是他坐。」
朱允文不說話,可是房上的鄭和卻聽得奇怪又震驚,一方面這個人提起皇上一點尊敬之意也沒有,另一方面卻好像讚揚皇上登上大寶是理所應當之事,讓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哪一派的。
「說來聽聽。」朱允文虛弱地應了一句。
「你的出路就在這兩把短劍上。」高闖認真地說:「一,你用這柄劍自殺,這樣你的靈魂就自由了。別急,聽我說完。二,你把短劍送給我,我給你出個主意,包你以後海闊天空。」
「拿去。」朱允文本就沒指望高闖有什麼好主意,因此對這兩柄短劍也不在意:「你只要答應我不外洩我的秘密,什麼都由得你。」
「我沒閒功夫管你們老朱家的事。拿了你的東西,自然給你想辦法,我這人從不欠人家的東西。」高闖說:「你應該知道皇上家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如果只是東躲西藏,早晚被人發現,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是包不住火的,所以你的出路就在於離開大明的土地,走得越遠越好,讓那些想利用你的人找不到你,也別在這兒跟你叔叔起膩。但是如果你從陸地上走,人多眼雜,保不齊就被發現,所以你應該走水路,還不是內水,而是外海。現在就有一個絕好的時機。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你叔叔要派鄭和下西洋嗎?你就跟了他去,然後帶點金銀財寶,再帶倆美女,讓他遠遠的把你扔到一個小國不就萬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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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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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4:08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五章 牢獄之災(中)
高闖說完,老實不客氣地把兩柄短劍別在後腰上,完全不理會呆住了的朱允文。而房頂上同樣呆住了的鄭和卻想,原來事情就那麼簡單嗎?這樣就可以輕鬆地解決了難題嗎?皇上不忍殺,卻又不得不殺的局面可以就這樣化解嗎?
「出海?」朱允文壓制著興奮,疑惑地問。
「是啊。」高闖看天色還早,乾脆給他解釋,而且他本人熱愛大海,提起海洋的事就滔滔不絕,「你們這兒的人呢,有一個錯誤的觀點,認為中國——不是,大明的國土就是土地,要知道海洋也是國土的一部分,也必須要捍衛,不容他國染指半分。陸地延伸到海下,這叫大陸架,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高闖險的和朱允文討論領海和專屬經濟區的問題,「你只要記得,陸地上有的,海裡都有,海裡有的,陸地上卻未必。就是說海洋雖然有著巨大的危險,也有著巨大的財富。控制了海路就控制了天下財富的一半。但是,我們扯遠了,你現在要想辦法讓你叔叔同意你隨鄭和離開,假如他真的不忍殺你,這是最好的辦法。」
朱允文認真聽他說著,臉上慢慢露出喜色,「這是個好辦法,謝謝你,高兄。」
高闖正在喝水,聽到這話差點噴了,一個皇帝啊,雖說是廢帝,竟然稱他為兄,這泡吹的!
「可是我沒聽說過這件事,你講給我聽,可好?」朱允文有些不放心地問。
高闖閒來無事,把自己在船廠的所見所聞和朱允文說了一遍,最後說:「人多眼雜雖然不好,但凡事可看另一面,這樣也比較容易混上去。你想那麼多貨物,那麼多人,誰會注意單個的人呢。我看過船了,最大的那幾條九桅船,怕有上千噸的載重量,這樣的規模,至少要有兩萬上下的人才能成行,可惜我看不到隨船士兵的訓練情況,不然會有更多的消息給你。怎麼樣,你那兩把劍的價值賺回來了吧?」
朱允文根本不在意那兩柄劍,也明白高闖是為了還他一個人情,但高闖所說的事對於他而言是太新奇了,忍不住道:「我大明有水軍,可惜我沒有親眼見過。」
「你要能跟著去,自然就見到了。事實上,不應該只帶水軍,畢竟到了其他國家要上岸的,那些外國人還沒開化,不文明得很,軍隊必須有陸上的作戰能力,這樣算來,應該是海軍陸戰隊。」
「海軍陸戰隊?」
「就是船隊搭載的能登上陸地作戰的士兵。」高闖用最簡單的語言解釋道,心想這些古代人雖然有大智慧,但在文明程度上確實不太發達,怪不得現代人回到古代就有先天優勢:「不過我看船隊中還有馬船,如果對方想比劃比劃,一定會有對付的法子。但是這對跟去的艦隊護衛就有要求了,要熟悉水性,還要能忍受海上艱苦的生活,同時精通步騎作戰,簡直是複合型軍人才行。而且還要考慮登陸部隊與海上力量協同作戰,不能讓不懷好意的混蛋們切斷兩方的聯繫,是不是?」
朱允文哪懂這些,只是茫然地點頭,高闖說得興奮,繼續道:「你當出個海那麼容易嗎,海上和陸地不同,危險也比較多,有許多要注意的地方。比如武器的配屬問題,軍隊裝備上應該依照外洋作戰的特殊環境做相應的改進,要盡量攜帶輕便的武器。大明應該有火器吧,那就還要在金屬武器及火藥防潮防銹蝕方面下功夫。還有,你得帶著馬吧,馬生病了怎麼辦?到了外邊,能不能適應當地的天氣,要注意的問題太多了。最重要的,這麼多人要怎麼有效管理,人在海洋上,如同在孤島上,必須團結協作,否則任何一個最微小的意外事件都可能是致命的,如果有一個嘩變,那打擊可是災難性的。」
他說得朱允文一愣一愣的,伏在屋頂上的鄭和也頻頻點頭,忽然覺得這是個人才,起了不殺之心。
「高兄以前做什麼營生?為什麼懂這麼多海上的事呢?」朱允文問出了鄭和也想知道的事。
高闖笑了起來,有一絲驕傲地說:「從十六歲開始,海就是我的家,船就是我的房子,呆在海上的時間比我呆在陸地上的時間還長,你說我是幹什麼營生的呢?」
朱允文興奮了起來,只覺得自己這一生從沒這麼暢快的說過話,不停的問高闖海上的趣聞,高闖一看反正也出不去,乾脆一一作答,就連屋頂上的鄭和也聽得津津有味,直到太陽升起時才驚覺。
「若是高兄也一起上船就好了。」朱允文又一次說出了鄭和心中的話,而此刻他心裡也有了計較,於是躍下屋頂,從窗戶突襲而入,一下就治住了高闖。
高闖瞪著鄭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裡那個恨啊,決定閒下來要學點武功,哪有這樣的,一上來就點人家的穴,讓他像個木頭一樣不能動,空有一身擒拿本領,卻因為被突襲制住,無法施展。
「鄭和,你,大膽!」朱允文吃驚之下,跳過來護在高闖身前,「你幹什麼,快放開我的——朋友!」
「太孫殿下,對不起。此人正是今晚的刺客,緝拿要犯是卑職的職責所在,恕不能從命。」鄭和不卑不亢地說,一轉身就輕巧地繞開朱允文的阻擋,把高闖抓到身邊,可因為高闖身材高大,也不那麼輕便。
「鄭和,你不能帶他走,他沒有罪,求你放過他吧。」朱允文急了,「你不放他,我——我一命抵一命。」他邊說邊四處尋找可以威脅人的武器,可他唯一的兩柄短劍已經在高闖身上了,找了半天,只拿起了一件瓷器對準自己的腦袋。
高闖見這位廢帝如此義氣,也有點感動,但看他要把那麼好的東西當磚頭砸,又覺得這皇上家的人都是敗家子兒,可他不知被點的什麼穴,連話也說不出來一句,只能乾瞪眼。
朱允文見高闖神色焦急之極,以為他是擔心自己,更是起了以死報知音之心,拿著那珍貴無比的瓷器照著自己的腦袋猛地砸去。
嘩啦一聲,朱允文的腦袋沒事,原來是鄭和以身上的玉珮擊碎了瓷器,可那件極品「甜白」卻完全毀了。高闖痛心疾首,簡直不忍看下去,而鄭和一閃身,把朱允文也點住了。
「對不起,太孫殿下。」他畢恭畢敬地說:「刺客要請皇上下旨處置,但我答應殿下,看在他是殿下的朋友的份上,我會為他說情,皇上不一定會殺他。」
「你,你,不要騙我。」朱允文不能動,卻還能說話,「告訴叔王,我非是威脅叔王,但這是我唯一的朋友,倘若殺了他,我,我活著也沒有意思,讓叔王念在疼愛我的一片心,饒了他吧!」
「是,殿下的話我一定帶到。」鄭和頓了一頓說,「再過半個時辰,殿下的穴道自解,勸殿下不要做傻事,您知道皇上的脾氣,哀求或者可以,倘若苦苦相逼,反而沒有好處。」說著,不等朱允文答話,扛起高闖走了出去,就算高闖有些份量,他也躍牆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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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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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4:29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六章 牢獄之災(下)
鄭和並沒有把高闖直接交由皇上處置,而是先把他送進了大牢,而且沒關進天牢,而是刑部的一間普通牢房。
這裡的主事老鐵是他以前的一個部下,驍勇善戰、屢立戰功,後來因為喝酒而誤了一件大事,差點被開刀問斬,但被他保了下來,安排在這裡做了個牢頭,對他非常忠誠。
「老鐵,把他安排在方便監視的牢房裡。」他吩咐,「你親自盯著,他呆在這裡幾天,你就盯幾天,家裡的事安排一下。」
「寶爺,我又沒家沒業的,有什麼好安排的啊。您就放心吧,他就算放個屁都不會逃開的我監視。」老鐵見到自己的老上司和恩人分外高興,更高興他能幫上忙,「我就把他安排在最南頭靠裡那一間,隔一道牆,那邊有個小屋,能聽也能看到這邊,這邊還發現不了。我就坐在那屋裡,吃喝拉撒都在那兒解決,肯定給您辦好這件事。您等著,我先把那牢房裡的人換到別處,單給這小子開一間。」他說著指指被扔在地上的高闖,此時的高闖被點了睡穴,完全人事不知。
「不必,我就是要看看他可不可靠,能不能保守秘密。對他一切如常,即不用善待,也不用尋釁,如果有人來看他,也照你們的老樣子,千萬別有一點對他不同之處。但是,來探監的人一定要派人跟著,打聽一下底細。」鄭和若有所思地說:「假如你聽到他和別人說了什麼犯禁的話,這牢裡的人一個也不能放出去,你——也要完全忘記才行,懂嗎?」
老鐵雖然是個牢頭,但也是軍中闖蕩過來的,什麼風浪沒有見過,此時見鄭和說得鄭重,連忙說,「自從上回寶爺救了我一條小命,我這耳朵就落下個毛病,有的能聽見,有的聽不見,放心吧寶爺。」
鄭和點了下頭,看向地上的高闖。他剛才搜過此人的身,除了那兩柄短劍,還有兩把極其鋒利的匕首綁在他腿上,另外就是脖子上一個奇怪的東西,扁圓的,雞蛋大小,上面突出了許多金屬的小疙瘩,一直在滴滴答答地響著,裡面還有兩根細針在動,背面似乎是一個指南針。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有點像水運儀象台,但相比那個巨大的東西來,不知道精巧多少倍。
這件東西和這個人一樣怪異,鄭和疑惑之餘,已經把這些東西都收了起來,準備一會兒呈給皇上。他之所以沒有直接把高闖帶去,是因為皇上性子暴烈,可能不由分說就殺了這個人。可他覺得這個人是可以利用的,過些日子的出海之舉,之前沒有任何人做過,也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參照,這個人似乎對海上生活極為熟悉,對隨船隊守衛的見識也頗為獨到,應該是個可造之才。倘若皇上真不能留著他,從西洋回來之後把他殺了也是一樣。
還有,這個人身上有船廠的腰牌,這就說明他在船廠裡做事。可他這樣的能人為什麼會委屈在船廠?又為什麼對他即將的遠行那麼有興趣?他是什麼人?是來壞事的嗎?這些目前都還是個謎。
又囑咐了老鐵兩句,鄭和匆匆回去皇宮覆命。而這邊,高闖就這麼被送到了牢房中,穴道自解時正看到同牢房的幾個人蹲在他周圍好奇的看他。
剛才被鄭和提來的路上,他就知道他是被下了大牢了。進監獄對他不是新鮮事,新鮮的是他做了六百多年前的監獄,沒想到他來到大明才不過十幾天,經歷竟然已經如此豐富了。
他這個人在陌生的環境中從來都採取一動不如一靜的策略,所以根本不起身,只是轉動著脖子看看周圍的人。他發現牢房很大,似乎是最裡面的一間,兩面是土牆,另兩面是以粗木和銹柱子組成的圍欄,除了同牢的人看他,對面牢房有好事的,也從鐵欄的間隙向這邊張望。
味道,那是臭的不用提了,也不知道是傳自身下的爛乾草,還是圍著他看的人,一隻老鼠大搖大擺的從他胸口上爬過去,看樣子都肥得跑不動了,肯定是和這裡的人相處很好,毫不怕人。
不用摸,他就能感覺到跟隨了自己十年的匕首沒了,腰後的短劍也沒了,重要的是胸前的多功能手錶也沒了,肯定是被鄭和搜了去。他現在沒有力氣沮喪,話說回來,哪有進監獄前不被搜身的,只是他覺得這一趟賠慘了,不僅要找的東西沒找回來,結果又丟了新的東西,還把自己弄到牢裡來了。
在這個地方,大概越獄不難,問題是鄭和一定會派人死盯著他,看來還要想其他法子才行。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命運,但他這個人是到死都要掙扎的,不會就這麼讓人拿走他的小命。
「閃遠點,別擋著我呼吸新鮮空氣。」他長出了一口氣說,之後自嘲地輕笑一下。新鮮空氣,哪裡有?但是稀薄的臭氣,也比這幾個濃縮了精華的人強。
「你會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要不就是嚇傻了。」一個小叫化子說。不過,這牢裡所有的人都像叫化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這讓他無比懷念在現代的監獄生活,至少牢服還是很乾淨的。
他突然說話,嚇著了圍著他的人。這些人自然閃開了一條縫隙,讓高闖可以看到剛才沒看到的地方,也就是本牢的全貌。這間牢是個大牢房,一共十七、八個人,模樣都髒得看不出來,只有剛才說話的這個小子和他身邊的一個同齡人能讓人看出個子丑寅卯。這小子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顯得好奇心相當旺盛,很有活力,似乎也不為自己身在監牢而擔憂,樂觀得很,另一個看著比較倔強,面目挺秀氣的,正戒備地望著他。
「你為什麼進的大牢?」果然,這小子好奇得很。
「我走夜路走錯了地方,還沒有路引。」
「你傻啊,半夜閒逛個什麼勁?」這小子不見一點惋惜,反而有些興奮地說:「唉,你也算倒霉了,就不知道你家有沒有門路,這個罪名可大可小的。你猜,我是為什麼進來的?」
「小老虎牙,別多話。」高闖還沒回話,那個秀氣而倔強的小子衝口而出。
「原來你叫小老虎牙,名字怪好玩的。」高闖一笑,坐起了身,那小子也是一笑,果然露出兩顆雪白的可愛虎牙,高闖一見就知道他為何得名了。
「你叫什麼?」
「高闖。」
「哦,好名字。」小老虎牙毫無誠意的稱讚,然後向身後一指,「那是我的好朋友,叫小星。」
老虎?猩猩?他到了動物園嗎?
「因為他小時候就喜歡傻呆呆地看天上的星星。」小老虎牙推翻了高闖的揣測。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54:51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七章 殺威(上)
「明明沒有路引還在半夜三更到大街上閒逛,聽著倒也稀奇。」一個倨傲的聲音從大牢的後方傳來,明顯帶著挑釁和惡意,「難道你不知道大明律歷嗎?」
「勝爺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這小子在混說。我看他八成是個穿房越脊的偷兒,手腳不利索,讓官爺拿線搭上啦。」另一個聲音諂媚地說。
高闖不用看也知道說話的是誰,這也是他喜歡單人牢房的原因,雖然心理壓迫感嚴重,不過卻沒那麼複雜,沒有所謂的號長來找麻煩。人就是這樣,一旦群聚,就會有人出來領導,或者稱王稱霸。
「閃開點,好狗不擋道!」一個乾瘦的人走了過來,一把推開小老虎牙。
小老虎牙還在好奇地觀察高闖,沒有提防,被推了一個趔趄,幸虧小星在旁邊扶住他,才沒有摔倒。
「新來的,我們勝爺問你話呢,你好生站起來回,還大刺刺地坐在地上,你屁股爛啦?」說著踢了高闖的側胯部一腳。
高闖心裡的火「噌」的一下竄到了腦門上,雙拳握緊,差點當場把這個麻桿男打扁,但他隨即又壓住怒火。目前他即要提防鄭和的監視,又要想辦法離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忍忍算了。想到這兒,握緊的雙拳放開了,人也爬了起來。
他剛才坐在角落裡還不明顯,一站起來,高大的身材就形成了無形的威脅感,讓那個麻桿不自覺的有點心慌,向後倒退了一步,回頭看看那個叫勝爺的人。
循著麻桿的目光,高闖這才特別注意到在牢房最裡側的一角坐著五、六個人。這個角落比別的地方都乾淨,地上鋪的是較為新的乾草,大牢內小得不能再小的天窗上灑下的一點陽光也照射在那裡,而那個角落周圍像有一個無形的界限似的,除了坐在那兒的幾個人,其他的犯人沒有一個接近那裡半步。
這幾個人裡,為首的是一個比麻桿還瘦的瘦子,大概就是那個勝爺了。他擺了個自認為很帥、很有型的、懶洋洋的POSE,腿伸得很直,還敞開著衣服,只是這造型不會讓人覺得他威風,而是會讓人注意到他骯髒皮膚下清晰可見的一根根肋骨,還有一條條鼓漲的血管像蚯蚓一樣在皮膚下隆起,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活的人體經絡圖。
他的臉上,滿是挑釁和鄙夷的傲慢神色,不過更引人注意的卻是他臉上那個超大的蒜頭鼻子。沒有一絲肉的臉上擺著那麼大個的鼻子實在太滑稽了,高闖當場差點不嚴肅起來,幸好及時忍住了。
「小子,你是哪條道上的?進了這個苦窯兒,就不懂得孝敬一下大爺嗎?」麻桿在蒜頭鼻的授意下,壯著膽子對高闖喝道。
高闖知道他們是要給新來的犯人立立規矩,殺殺威風,於是強壓著火氣道:「對不住了,我身上沒什麼東西,等我出去,一定想辦法給這位勝爺帶點好處。」
麻桿聽他這麼說,又一次扭頭看看他的老大。在他的印象裡,這時候新來的人應該嚇得立即求饒,讓他們大大的折辱一番,等勝爺開心夠了,自會拳打腳踢一頓,然後踢他到馬桶邊上呆著去,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小子一點沒有害怕的意思,穩穩當當地回話,當然也沒有要跪下的意思。
「哈哈,這小子腦袋有毛病。」另一個人說:「進了這大牢裡,出不出得去還由得你嗎?就算能出去,你是橫著出,還是豎著出也是個問題。到時候,你又拿什麼孝敬咱家?」這個人有半邊臉紅得像硃砂一樣,顯然是一塊巨大的胎記。
「對啊,讓你現在就給勝爺上點供,哪輪得到你長長遠遠的打算。」麻桿得到啟示,用力推了高闖一下,不料高闖紋絲未動,他自己卻被反震力推得踉蹌了一下。幾聲竊笑聲傳來,也不知道是誰發出的,麻桿惱羞成怒,沒得到指示就向高闖打了過來。
高闖雖然提醒自己隱忍,但也不容這些小人打上身,於是向後一閃,讓麻桿撲了個空,還好心的順手拉了他一下,免得讓他直摔到牢門處。麻桿瘦成這樣,說不定一下就能從鐵欄的縫隙中衝出去,回頭害他個越獄未遂就不好了。
「這位老大,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高抬貴手吧。」高闖耐著性子說。
他的舉動與以往入牢的人不同,引起了蒜頭鼻的注意。在他看來,這個新來的人舉止從容,身體強健敏捷,看來像個練外家的高手,尤其下盤,極之穩當。現在對方說了軟話,他應該就坡下驢的,可是他極不喜歡這個新人的神色,雖然他極力隱藏了,可看來還是那麼桀驁,讓他生出要把這個人踩在腳下才舒服的心。
「我的貴手抬一抬,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就這麼白扯著臉說話啊,誰教你的規矩?」他強迫自己在氣勢上不輸給這個新人,而因為對方是站他是坐的,所以他不得不仰望對方,這也讓他火大,「你老子就這麼教你的嗎?先跪下來磕個頭再說。」此話一出,他的手下就紛紛附和,身邊已經回過神來的麻桿甚至想偷襲他的膝彎,讓他下跪。
高闖覺得心裡的火都快把他的人燒著了,因為強逼自己理智冷靜,身體緊繃著,連骨節都「卡卡」作響,想當年他被打斷了腿骨,背上壓上鐵鎖,他寧願趴在地上也沒有跪過,現在更不會了!但他還是用盡一切力量做最後的心裡建設——不氣不氣,不和這些下流坯子一般見識,隨便應付一下就好。我忍。我忍。
「男兒膝下有黃金,我怕折了您的壽,還是換個方法吧?您都抬了一次貴手了,這次就再抬高點。」雖然告訴自己要忍,但語氣還是不自覺的強硬了起來。
「換方法?好,今天大爺我高興,就給足你面子!蒜頭鼻被高闖不卑不亢的態度激得起了凶性,奸笑道:「那麼就換成教你點規矩吧,大爺我今天就代替一下你的老子,你說可好?」
高闖還未回答,小老虎牙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拉住高闖向後退了幾步,向蒜頭鼻討好地笑道:「他新來的,什麼也不懂,我來和他說,省了勝爺的事,不知勝爺要他怎樣,請示下。」說著扭過身來,衝著高闖猛眨眼睛。
一邊的小星也上前拉住他,急急的低聲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整治人的手段比大牢裡的刑具還多,獄卒是不會管的。」
「讓他把我的腳舔乾淨。」蒜頭鼻發話。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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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5:36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八章 殺威(下)
「這個——有點,」小老虎牙看了一眼蒜頭鼻的光腳,顯得有點為難,「勝爺換一個法子懲治他可好?」
蒜頭鼻沒有回話,只是動了動手指,那個紅胎記臉立即衝了過來,趁高闖被小星拉著,上去就打了小老虎牙一個耳光,「哪輪到你說話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把你那兩個眼珠子挖出來,省得你認不清大路在哪邊!」
他一手揪著小老虎牙,一手就要去摳他的眼睛,但突然覺得一股涼風襲來,接著他的手腕就似被鐵鉗死死鎖住,感覺有一股大力把他向上一掀,他的人就飛了起來,直扎向牢房的一側土牆。
這變化實在太快,那幾個混蛋沒有一個反應過來去接他,所以他直接以頭和土牆做了個親密接觸,落在地上的同時,腦袋上的血也流了下來,覆蓋了半張沒有胎記的臉。但他沒辦法去擦,因為他的一側肩膀在撞牆時脫臼了,另一側肩膀則早在他飛出之前就沒了知覺。
「這樣多好。」高闖輕笑一聲,「現在紅得多均勻,老子就賜你個名字,以後就叫滿堂紅吧。」進了監獄已經很悲慘了,可這些人就偏偏要靠讓別人更悲慘來使自己好過些,只可惜這些混蛋把他高闖的火勾了起來,那麼現在就要讓他們也嘗嘗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滋味!
他轉過臉來面對蒜頭鼻,「您站在地上的那兩個丫子是腳嗎?釘個掌當蹄子都行了!」高闖雙手抱在胸前,脊背挺的筆直。他這樣子代表他很生氣,而且隨時會攻擊,在現代的時候,他一表現出這個樣子,周圍的人早就跑了,「您長眼看看,比地皮還黑,上面的老泥兒剁一刀都剁不透,跟穿了鐵鞋似的。您那五個是腳趾頭嘛,明明是五個驢糞蛋兒,我看舔是舔不乾淨的,乾脆拿鍘刀給您砍下去,回頭您受累自個兒安一對真正的驢蹄子得了。」
「你說什麼,死小子?!」蒜頭鼻「騰」的站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猙獰,那縷照在他臉上的陽光,不但沒有讓他看起來像個人些,倒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像一對陰冷的豬眼,「你找死!」他說著,身後的爪牙也跟著群情激昂。
「老子是活的不耐煩了,倒要看看你怎麼給老子送終。」高闖冷笑。他明白監獄裡的犯人鬥毆是沒人會管的,除非出了大問題,那麼他只要不把這幾個人宰了就行。他目前諸事不順,重要的東西全部丟失,心裡窩著火,偏偏這些不長眼的還來惹他,他正好拿他們撒撒火,解解氣。
「給他講講規矩!」蒜頭鼻一揮手,大叫了一聲,立即有三個人撲了過來。
高闖沒等他們上來,就率先迎了上去,一抬手給了迎面而來的人一記鎖喉,之後猛力一推,讓這個人像個破沙包一樣橫摔向與其他牢房相連的粗木樁,砸得這些碗口粗的木柱吱呀亂響,似乎要把土牢都震塌了,而人則在掉到地上後四肢抽搐著口吐白沫,連氣也喘不勻了。在擊出這個人的同時,他給了右邊包抄過來的人一記側踹,讓此人立即疼得像殺豬一樣叫了起來,抱著膝蓋在地上翻滾不止。最後高闖看也不看,按照早就算準的方位一轉身,直接賞了左邊的人一個過肩摔,讓他像一扇豬肉一樣猛拍在地上,從頭到腳全直了,連屎尿也控制不住,瞬間四溢橫流。
這一切不過是幾秒鐘的事,這些欺壓弱小的混蛋連眼睛還沒眨巴幾下,高闖就已經打完收工,斜睨著一雙閃亮的黑眼睛盯著剩下的五個人。對付古代那種奇怪的武功,他是有些犯怵,但對近身肉搏他卻很有信心,這幾個人還不夠他塞牙縫的。
「勝爺,怎麼樣?不讓小的給你鬆鬆筋骨嗎?」高闖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看來像猛獸的牙齒一樣。
蒜頭鼻有些慌了,但事已至此,他也知道不可能善了,於是扯住身邊一個手下,向前猛力一推,「給老子上,今天誰打死這個小子,外頭的金銀財寶分你們一成。」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蒜頭鼻的包括麻桿在內的四個手下聞言立即又向高闖圍撲了過來。不過這次他們學聰明了,不知從哪裡抽出了幾根木棒作為武器,而且仗著人多,從四面包抄過來。
高闖並不慌亂,心中快速估算形勢,見四個人已經縮小了包圍圈,一低頭閃過身後的一記悶棍,然後向側一步,把麻桿連人帶棍子一起抓住,拿他做為盾牌,根本不理會他同伴的傢伙招呼在他身上,疼得他「嗷嗷」亂叫,同時另一手不停,再搭配腳法,又使出三招一招制敵術,乾脆利落地把另三個人撂倒,只是這麻桿身子板太單薄了,高闖怕下手一重就弄死了他,於是把他丟在地上,反正他被自己的同伴已經打得鼻青臉腫。
現在,蒜頭鼻的爪牙全部剪除,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了,眼看著高闖一步一步逼近,他神色慌亂地後退,漸漸被高闖逼到了兩堵土牆的夾角處。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何必弄得那麼僵呢?」他心虛地笑了一下,偷瞄了一眼躺了一地的人,見這些平時也是氣勢洶洶的手下,在高闖又狠又凌厲的進攻下不合一招之力,就全部交待了,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重傷,沒一個爬的起來,只躺在地上哎喲,不禁害怕了起來,眼神閃動著求饒的氣息。
「剛才你不是不肯讓人說話嗎?」
「沒想到您也是個英雄,一場誤會。」蒜頭鼻貼緊了牆壁,「大家交個朋友如何?」他的態度突然大轉變,也不怕一直在旁邊觀戰的人嘲笑,神態委瑣極了。
高闖鄙夷地看著他,心知這些人就只會欺凌弱小,面對強者卻馬上換了一幅嘴臉,連反抗的勇氣也沒有,實在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今天你闖爺教你個乖。」他冷笑,「出來混要懂得光棍之道,給別人退路就是給自己退路,弄不清這一點,就是當個流民草寇也是最上不了檯面的下作東西。」
「蒙您指教,感激感激。」
「你闖爺本來想放了你,可是你不該讓你的狗腿子打了小老虎牙。你闖爺這人沒什麼好,就是容不得別人欺侮手下人,你這是捅了馬蜂窩,我還不和你豁雷子了。」
「那不是我!」
「你看你這樣說就不客觀了,我明明看見的。」
「闖爺饒了我吧!」蒜頭鼻突然跪了下來,去抱高闖的雙腿,但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借一跪之勢,向高闖的小腹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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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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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5:57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十九章 探監(上)
眼看鋒利的刀刃就要刺入柔軟的腹部,蒜頭鼻的上方突然伸下來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只一擰,不僅尖刀落地,蒜頭鼻的手腕也立即折斷,尖利的骨頭刺穿了皮膚,鮮血迸流,疼得蒜頭鼻差點死過去,痛叫得淒慘無比。
「闖爺饒命!闖爺饒命!官差大人,救命啊!」
「提防著你哪,還給老子耍這花槍。」高闖真有點怒了。
他和無數惡棍打過交道,當然明白蒜頭鼻這種平日耀武揚威,但遇到強者就迅速低頭求饒的人是最沒有自尊和信義的,必定會在適當的機會反咬一口。何況這人武力不足,如果不是憑著狠毒和陰險,根本不可能讓一群混蛋聽他指揮,所以他一直沒有放鬆警惕。剛才看見這混蛋一直把手背在身後,眼神閃爍,就知道他不懷好意,他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大腦,怎麼能輸給這六百年前的古人,當然面前這人也不算人。
「打死他!」在蒜頭鼻的哀告和痛呼聲中,小星突然怒喝一聲,眼神凶狠地跑過來,對著蒜頭鼻的臉就是一拳,讓他鼻血長流,「打死你個混蛋!」
高闖心裡明鏡似的,這混蛋平日裡指不定怎麼欺侮這兩個孩子呢。小老虎牙看來比較開朗,似乎還好,這個內向倔強的小星,日子一定很不好過。他受過惡人的欺侮,此時感同身受,當下乾脆學習雷鋒、樂於助人,雙臂一勒,差點扭斷那混蛋的脖子,還特意留點空氣讓這混蛋吸送去,使他嚎叫起來的音效更大一點,聽著特別解氣。果然,他在小星和小老虎牙的臉上看到了報復的快樂。
「小老虎牙,你也來一拳!」高闖哄小孩似的招呼著,小老虎牙也不客氣,照葫蘆畫瓢。不過他手勁比小星大很多,一下就讓這位勝爺的蒜頭鼻變成了紅色蒜泥,鼻樑骨塌成一片。
「高老大,你這些功夫和誰學的,這幾手可帥得很哪!」小老虎牙的好奇心又上來了,也不管躺著一地的人,也不管獄卒為什麼還沒過來,更是把高闖叫成了老大。
「一個美國人——美麗國家的人教的。這叫一招制敵術,快速簡練,不過太過兇猛,一點不留情面,上手就是你死我活。這證明那個國家的人很偽善,不人道,淨玩這些殺傷性強的東西。」
高闖一邊胡亂解釋,一邊觀察周圍,奇怪的發現獄卒竟然還在磨蹭,似乎是要聽到指示才肯過來,這讓高闖發現他一直沒有見過牢頭,難道是蹺班回家了?!
又等了半柱香的時間,獄卒終於溜躂了過來,還假裝才發現牢裡的鬥毆事件似的,驚訝的大呼小叫一番,象徵性地威脅了犯人們幾句,說是沒看到是誰挑的頭,如果發現,或者再有鬥毆打架的都大刑侍候云云,然後就罵罵咧咧的帶人把這些倒霉蛋抬走,之後就沒有了下文。
高闖心裡一動,但是沒有說破。他從被關到這裡來,一切都不合乎邏輯,按說他知道了皇家的秘密,應該立即殺掉滅口,就算不殺他,也應該把他關到個秘密的地方,不可能放到普通的監牢裡。所以他現在的情形比較奇怪,似乎有什麼因由。他的東西和腰牌落到了鄭和的手裡,鄭和不可能不懷疑和猜測他的身份,可鄭和竟然不大刑侍候他,難道是想引出他背後的人?只是他的背後根本沒有人,就怕連累了光軍。
若真追查起來,光軍的身份太清白了,沒有任何瑕疵,只期望鄭和能表裡如一,人長得如此磊落,行為也光明公正,不會濫殺無辜。
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怕了,既然暫時不會被處死,他就要先裝一下安穩老實,然後再想對策。他來大明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不能爛死在牢裡,就算沒有半分的希望,他也要找出希望來,絕處逢生是幹他這一行的必備素質。
接下來的幾天都在平安中度過,蒜頭鼻和他的手下似乎是大牢裡的禍害,高闖的除害之舉簡直是大快人心,本牢的,乃至全牢的犯人都因為高闖神勇無敵,兩、三下就撂倒了一直欺壓他們的混蛋,為他們出了一口惡氣,而把高闖當救世主一樣崇拜,小老虎牙和小星更是和他親近得不行,不用吩咐就鞍前馬後地跟著他,高老大長、高老大短的叫,心甘情願地當了小弟。再後來,獄卒不知為什麼把同牢的犯人全部調到其他地方去了,還把相鄰牢房的粗木柱處砌上了一堵磚牆,所以諾大個牢房就剩下高闖和兩個「小弟」,如果不是牢門還是鐵柵欄,幾乎算是把高闖隔離開了。
對此高闖有些後悔。他有自己的目標和目的,他也不屬於這裡,因此他不想牽連到任何人,可當時一時意氣,雖說給這兩個小子解了氣,報了仇,但當他離開,他們就還會落到被人欺凌的地步,甚至遭到報復。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是害了他們。只是他很明白這對年青人心裡那種在強權下無依無靠的感覺,所以不忍心拋棄他們,心裡打算著,自己出去後,要想辦法把他們也弄出去,然後放他們過自由的日子去。
他怕麻煩,可是麻煩沾身,他也絕不會推卸責任。
而這個時候,他的大麻煩來了,因為終於有人來探他的監了。獄卒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一臉古怪,顯得又意外又妒忌,還有點小小的興奮。這讓高闖一頭霧水。照理說,他在大明只認識光軍,探監的應該只有他,可那些獄卒的表現非常戲劇化,好像來了什麼大人物似的,居然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究竟是誰來看他?高闖很納悶,伸長脖子向監外望去。就見一條紅色的身影伴隨著前面牢房傳來的驚歎聲和獄卒們說話的嗡嗡聲出現在高闖面前,香風一陣。
所來的女子穿著紅綾小衫配著同色長裙,腰間繫著金絲繡的腰帶,紅色的緞子鞋,鞋幫上綴著幾顆小小的珍珠,如雲的烏髮高高盤起,和時下女子的髮式大不相同,襯得這女子從脖子到肩部的線條極為柔美。發上,並未戴一珠一釵,只別了一朵紅玫瑰,好像才從花枝上摘下來的,還帶著露水,鮮嫩嬌艷得讓人想摸上一下。整個人一身的火紅,卻沒有戴任何首飾,艷極但又素極,再加上身段窈窕、眉目如畫、舉止風流,竟然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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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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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6:22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章 探監(中)
「恩公身陷囹圄,小女子特來拜望。」沒等高闖回過神,這美人竟然娉娉婷婷的拜了下去,聲音好聽得像唱歌一樣。
高闖雖然見多識廣,但還沒有美女對他行過這樣的大禮,嚇了一跳,伸手出鐵柵欄想扶起她,可一見自己的手在監獄裡兩天來已經變形成光軍的「糞叉子」狀,面前這美女又嬌嫩得好像一碰就化一樣,就又把手縮了回來,有點尷尬地說:「姑娘快請起。不知——請問——在下——您——究竟是哪位?」
「恩公不記得我了嗎?」美女沒有起身,繼續低著頭,雪白的後頸像一匹雪綢一樣,「小女子雲想衣佩服公子高風亮節,施恩不圖報,此種胸襟氣度世所罕有。」
這是說他嗎?他什麼時候那麼偉大了?這不是說上帝他老人家吧!可是雲想衣——難道是那位金陵所有青樓姑娘中的花魁,紅袖招的頭牌姑娘,那個落水後被自己救上來的女子?!高闖腦海中的記憶迅速閃回,沒怎麼費力就想起了前幾天在秦淮河中的一幕,但不知為什麼最後又聯想到了花想容身上,連忙瞪大眼睛看著雲想衣,想以美好的東西把腦海中的醜惡影像逼回去。
雲想衣略一抬頭,看高闖茫然的瞪著自己,還以為他想不起來她,突然站起身來,整個人站在大牢的門前,雙手抓著衣領向外一扯,立即外衣敞開,露出裡面粉紅色、繡著白荷花的肚兜來。
一片驚呼四起,雖然除了同牢的小老虎牙和小星,沒有人能和高闖共同欣賞此美景,但其他一直密切監視此處的人都明白雲想衣在做什麼,都恨不得立即瞬間移位才好,小老虎牙和小星更是瞪大了眼睛,呈木僵狀態,看樣子要暈倒。
高闖來自現代,長年在海上漂,什麼開放的女人沒見過,但此刻他也同樣呆住了。只是讓他發呆的不是這美女的身體,畢竟她只露了肚兜,沒有露肉,他吃驚的是雲想衣的豪放,雖然她是青樓女子,但這種舉動在明朝也是很需要勇氣的,何況她還是自持身份的名妓!
嬌嫩的粉紅,精緻的白色荷花含苞待放,襯著吹彈得破的冰肌雪膚和火紅的外衣,雲想衣真的很美,美的不在於肉體,而在於那種風姿和曖昧的態度。
「恩公想必記得這件衣服,聽我的丫環說起,恩公為救我一命曾經見過。」
「我想起來了,請姑娘穿好衣服。大牢裡的蚊子凶,別咬得到處是包,那就不好了。」高闖向後退了一步,擋住那兩個小色狼的視線,腦海中把那天的手感也模糊地回憶了起來。
雲想衣很意外,沒料到高闖的反應比較平靜,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千千萬,等閒人物她都不假辭色,更別說這種舉動了。在她看來,男人看到她這樣,不流鼻血也要流口水,哪知道這個男人像見慣一樣,沉穩得很。
那天她落水後,自忖必死,沒想到能被人救起,當時她還沒有恢復,只看到一個高大背影,後來聽丫環說起,那人沒有留下姓名就離開了。本來她想既然人家不留名,就是不願意和她有牽扯,所以並未特意尋找,可是她的丫環早上去買東西,從衙門的佈告裡發現了這個人。於是她想先來探望一下這位恩人,然後想辦法把他弄出牢去,再施以金錢,這樣也算報恩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不記得她了,這讓她突然想惡作劇,所以才有了那番驚世駭俗之舉。
不過雖然她沒有達到目的,但她也是經過大場面的,當下輕輕一笑,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襟,纖手向後一伸,身後的一個小丫環就遞給她一個精巧的紅漆食盒。
高闖看看那個細眉細目的小丫頭,見身上沒有一絲青樓的風塵氣,雖然不是多漂亮,但讓人看得很舒服,正是那天說要給他燒香的小姑娘。
「我叫木三三,姑娘們都叫我三三的。」她一見到高闖的眼神就答道,根本沒用人問,善解人意得很。
「我的丫環,不懂事得很,恩公莫怪。」雲想衣輕聲道,看似含羞帶怯地不敢看高闖,但高闖卻覺得這女人把他從裡到外看了個遍。
「官差大哥。」她半轉過身,盈盈一笑,「麻煩差大哥把牢門打開,我要為恩公把盞,以謝救命之恩。」
幾個獄卒聽雲想衣這麼說,竟然漲紅了臉,有些扭捏,爭搶了一陣後,最終還是由年紀最大,看來資格最老的一個走了過來,慇勤地為雲想衣打開了門,末了還沒忘了在高闖身邊耳語道:「你小子真有艷福,竟然讓雲姑娘到這臭大牢裡給你送吃的,王孫公子請她上皇宮,她還不一定去呢。」
「日行一善、必有回報。」高闖隨便答了一句,心想這個人真不熱愛自己的本職工作,大牢雖臭,卻是他安身立命之處,他竟然沒有一點感激之情。
雲想衣向獄卒微笑致謝,讓那個獄卒骨頭都酥了,差點把自個兒也鎖在牢裡。而三三此時也不知從哪裡搬來一個小桌,雲想衣姿態極美的蹲下身,把酒菜一樣樣從食盒中拿出來,「白扒廣肚、菊花裡脊、山珍刺五加、清炸鵪鶉、紅燒赤貝、鮮蘑菜心。」她一邊拿菜一邊報菜名,聲調仍然很美,但高闖的興趣卻全集中在了飯菜上。
自從來到大明,他一直吃住在船廠,雖然算不上吃糠咽菜,但那些飯菜也比豬食強不了多少。他來到這裡又沒賺什麼錢,上不起館子,用文言小說的話說,嘴裡都淡出個鳥來了。現在見了這些精緻美食,不由得咽得口水咕咚咕咚響。
「一點小菜薄酒,恩公——」雲想衣還沒說完,高闖已經席地而坐,大快朵頤,毫不客氣的笑納了,一邊吃還一邊招呼兩個直了眼的小子,「過來一塊吃,雖然秀色可餐,但先吃了再看秀色也是一樣,快點啊,別愣著,我可不給你們留著。」
那兩個小子得令,立即跑了過來,甩開腮幫子猛吃,讓一邊的雲想衣著實驚訝。只要她出現,從沒有男人的目光能從她身上轉開去,沒想到來到這個至賤之地,她才發覺她竟然比不上幾個小菜。看來真是飽暖思淫慾,在人飢餓的時候,沒有什麼能比得上食物更讓人動心。
她不習慣被人忽視,心裡有點酸酸的,要說這兩個小的,剛才至少對她還有點驚艷,可是這位救命恩人,卻真的沒有一點動心的意思。幾天大牢生活讓他的鬍子長出了一碴,看模樣肯定不是太監,那麼不知他是裝模作樣呢,還是根本不喜歡女人?
「三三,記得下次直接帶點牛肉、燒雞來就行。」她向後退了一步,免得被飛濺的菜汁弄髒了裙子,眼看這些精緻小菜被當做粗食來吃,好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也不知有籽沒籽,有核沒核,就被這些人吞到了肚子裡,也不咂摸滋味,恨不得連盤子都嚼碎了,簡直是茉莉花餵牛,糟蹋東西。最可氣的,他們全忘了她這個千嬌百媚的陪酒人。
「恩公,我還帶了一壺酒,有些烈。我想這裡陰潮,烈酒可以趕趕寒氣,不知恩公喜不喜歡。」
「喜歡。」高闖想也沒想地說,一抬眼看到三三手裡拿著一小壺酒,立即接了過來,就著壺喝。
哪有水手不愛酒的,再說他要給這個美人一個教訓——男人可以很文雅,也可以很粗俗,這關乎他最迫切需要的是什麼。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8:56:44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一章 探監(下)
「雲小姐是怎麼知道我被關到牢裡的?」把酒菜掃蕩一空,高闖問道。
「衙門的佈告。」雲想衣秋波一瞄,輕輕地答。
果然!高闖笑了一下。其實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鄭和放出的消息,他的畫影圖形估計這時候已經貼滿大街小巷了,不過不知道給他安排的是什麼罪名,不可能因為沒有路引就上了佈告吧,那可是重犯才有的待遇。
「佈告上說,我犯了什麼罪?」
雲想衣很意外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罪名,而是因為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是為了什麼而進的大牢,只是有點好奇。
惹上官非的人裡,不明不白的多了,沒錢沒勢的人很有可能輕罪入獄,但最後頂了別人的重罪,不過是銀子的力量作祟罷了,只是這男人這麼滿不在乎,也實在奇怪。
但話說回來,這男人又有哪一點不奇怪的?聽三三說,當時他救她的時候手法很奇怪,就這樣把她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而現在,他不在意的直視著她,眼神裡沒有半點驚艷與崇拜,彷彿她就是個普通女人,和三三一樣,沒有什麼值得特別珍惜和愛護的,這讓她不禁感到被忽視的不快,同時又十分新鮮好奇。
她身在青樓,自認為閱人無數,但對這個男人卻不能看透。單看這個人的外表,他身材高大,臉色黝黑,笑的時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顯然是長期從事體力勞動的下層百姓,或者說就是個活土匪,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他眼神聰明,帶著不容易妥協的氣質,野性難馴,那是只有強者才能有的自信和驕傲。
本來是為報答救命之恩而來,但此刻她遊戲紅塵的心卻突然熱切了起來,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強烈的興趣,想要征服這個人,征服這個看來不屬於這裡的男人!
「擅闖鄭和大人府,意圖行竊,還打傷官差。」她眼神閃爍地盯著高闖,想在他臉上看出破綻。
「高老大,不是說因為沒有路引才被抓嗎?」小老虎牙先是吃了一驚,隨後就為高闖犯下那麼大的罪而興奮,似乎他犯的罪越大,就證明越厲害,更證明他跟對了人,一副誓要做小弟的模樣,也不想想如果這罪名是真的,那麼他的高老大也只能活到秋後問斬的時候了。
「我進鄭府確實沒有路引啊。」高闖咧嘴一笑。
小老虎牙和小星愣了一下,然後對視一眼,同時伸出拇指,意思是佩服高闖當賊都當得大搖大擺、明目張膽,實在囂張極了。
「恩公真會避重就輕。」雲想衣抿嘴一笑,「可是恩公,你既然於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或許小女子可以助您擺脫牢獄之災。」
「這個——就不麻煩小姐了。」高闖委婉的拒絕,不是他不想出去,他是個海闊天高的人,無垠的大海才是他的舞台,這幾天他活得憋屈極了,可是他知道鄭和在暗處盯著他,因此不想連累了這個美人。
再說,這個美人看似嬌柔嫻雅,風情萬種,但實際上那心裡至少有九十九道彎,那雙眼睛像兜著一汪水一樣,一眨眼就一個心眼。就像那天在船上,她看似在一邊與人無擾,實際上唯恐天下不亂。這不是個普通女人,是個小妖精,少惹為妙。
「恩公!」
「不用叫恩公了吧。」高闖露出為難之色,「這樣叫我很不習慣,那天我無意間救了小姐,實在是舉手之勞,換做是誰,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那好,我就隨這兩個小兄弟一起叫你高老大。」雲想衣的豪爽之氣再度顯露,「高老大你也不必叫我小姐了,就叫我衣衣,大家方便。」
「隨小姐——不是,隨衣衣喜歡吧。」高闖只得勉為其難地答應。
看高闖似乎不太情願,雲想衣立即心生一個要捉弄他的念頭,「高老大,你是爽快的人,我直說了吧,其實我想救你出去,也是為了我自己。」
「哦?」高闖對這個說法倒很意外,因為他和雲想衣一點瓜葛也沒有,難道她是想讓自己贖她出青樓?日行一善,倒也不是不可以,問題是他沒有資金。
雲想衣似是看出高闖的心思,輕笑道:「一看高老大就不是本地人,至少來本地不久,所以並不知道衣衣的身世。衣衣雖是蒲柳之姿,可是蒙金陵城各位爺的抬愛,早就為自己備下了贖身之資。只不過一入娼門,終生是妓,衣衣是菟絲綿草,不托付喬木不得以自立,因此只得忍痛委身青樓罷了。」
她說得文縐縐的,高闖要認真傾聽才能明白她說的意思,點頭道:「原來小姐——衣衣,出淤泥而不染。」
雲想衣燦然一笑,沒想到高闖這樣看來野性不羈之人還懂兩句詩文,並不知道現代中國的九年義務教育也讓高闖些許識得兩個字,對他又多了幾分好奇,道:「高老大抬愛了,可是衣衣雖然身份下賤,卻也知道廉恥,是賣藝不賣身的,至今還是清倌人。不信,可以問問這兩位小兄弟。」
小老虎牙和小星聽到美女姐姐點名,忙不迭的點頭。雲想衣艷名遠播,但眼界甚高,任你地位多麼高貴、家財多麼豐厚,也不過是陪著喝酒吟詩、品茶下棋,比大家小姐還要身嬌肉貴,從來未曾和任何人過從甚密,這是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的。
高闖對此並不懷疑,因此直接表示同意,並未向兩個小子求證,讓雲想衣心情非常暢快。他自己是男人,知道男人有多賤,雲想衣看來那麼聰明,想必也明白這個道理。她越是自恃身份,男人就越是趨之若鶩,因為男人喜歡競爭,倒不是她本身是否值得的問題。他高中畢業前狂愛古龍的小說,這位大師說過一句話,大概的意思就是:哪怕女人醜得像豬,只要有人追,就是美麗的,其他男人也會來搶。
何況雲想衣這樣的絕代佳人,搶到後不僅是得到美人,面子上也是賺足了。所以雲想衣才會有這樣的身價,而且因為爭搶的人太多了,到後來誰也惹不起誰,反而成了平安的局面,讓雲想衣掌握了主動。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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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7:06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二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上)
「其實,就算真的——也不必輕賤自己,為生活所迫,沒有什麼可恥的,只要不甘於沉淪就好。」高闖說,說完之後立即後悔,所謂言多語失,他的論調在古代確實是太超前了一點,這會讓他顯得與眾不同。
果然,雲想衣怪異地看著高闖,似要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見他一臉真誠無偽,不由得刮目相看,「那麼,高老大是不嫌棄衣衣嘍?」
情形不對!
高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脊背也直了起來。從雲想衣的語氣和神態中看出不好的苗頭。一抬眼,正看到她紅著臉對他淺笑,美是美極了,可怎麼看怎麼像不懷好意,她這模樣看著好像是害羞,但眼神裡有著算計,所以明明是興奮的紅暈。
巴桑說過,他不能帶任何一個人回去,所以他不能在這邊招惹女人。雖然他很喜歡女人,可是他不能幹缺德事,到時候他拍拍屁股走了,他沾了的女人怎麼辦?他來的目的是跟鄭和下一趟西洋,找到沉船的地點,甚至自己親手沉上幾條船,或者把寶藏埋到一個地方,好方便他回到現代去取。
他的人生,他的理想和目標,還有他的朋友都在現代,所以他並不想留在這裡,儘管那扭曲時空的寶物還在六公主手上,他的前途未卜,但他有堅定的信念要回去。既然注定要離開,他又怎麼能做那麼損德的事呢?
其實在這邊一呆三年,沒個女人很可能會讓他憋死,可是聽說古代的娛樂事業,也就是妓院系統比較發達,他的個人問題並不難解決。反正妓女的好處就是不會麻煩,給錢就好,不必發生感情糾葛,要知道男人是不喜歡麻煩的女人的,只要他不是真的愛上,或者以婚姻為目的的話。
「既然高老大不嫌棄,那麼衣衣以後就跟著高老大了。衣衣這就去自贖自身,然後把高老大救出去,從此無論為奴為婢、荊釵布裙、粗茶淡飯,就是高老大的人了。」
三個男人和一個小姑娘同時呆住了,但還是高闖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擺手,「小姐別開玩笑了,大牢生活艱苦,受了刺激會活不長的。」
「我說真的啊,難道衣衣就那麼不足信?還是高老大嫌棄我卑微的出身。」她說得悲悲切切,好像高闖辜負了她,欺侮了她似的,嚇得高闖連忙解釋。
「不是雲小姐的問題,問題在我。我是個粗人,身無分文,那個——頭無片瓦,實在配不上小姐。是我無福消受,不干小姐的事。」
「可是——我也清清白白的女子,前些日子和你——和你肌膚相親,縱然我出身青樓,可你也是我第一個如此相親的男人,所以衣衣此生,認定了你。」
高闖很想說:你是個妓女啊,難道被男人摸了一下就要負責?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再說他也不是摸她、親她,不是為了救人嗎?看來做慣了壞事的人真的不能行善,否則一定會有報應的。
「這個——雲小姐,我當時是為了救人。所謂事急從權,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高闖自從感到雲想衣對他不懷好意,已經把稱呼又換了回去,在感覺上疏遠一點,可雲想衣並不上當。
「高老大,話是這麼說。可我曾經發過誓,見過我身子的人就是我的良人。剛才,為了表明身份,我不是讓您——看過我的肚兜嗎?當初在船上也是一樣。我也不指望能當正室夫人,做個小丫環侍候您就心滿意足了,難道這也不行嗎?」
「剛才這兩個小子也看到了。」高闖情急之下,竟然無恥到拉兩個一心要做他小弟的人墊背,但說到後來,又覺得這樣說一個女人實在不禮貌,不由得氣勢軟了下來。
「不行,我在牢外有個小花兒等著了,小星也有個小蕊兒。」小老虎牙嚇了一跳,連忙說,一邊的小星也漲紅了臉。
他又是小花兒,又是小蕊兒的,聽得高闖一頭霧水,而雲想衣還沒有答話,一直沒有說話的木三三大聲喝斥道:「你們想什麼呢?就憑你們也配說這種話,就是我家姑娘看你們一眼,也是你們前世修來的福氣,大言不慚,知不知道羞!」
兩個小子被三三搶白了幾句,也回不上話,只看著高闖。可他們的老大比他們還要尷尬,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無論如何,我認定了高老大。」雲想衣堅定地回答,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高闖的臉上一吻,高闖倒沒什麼,那兩個小子的臉漲得更紅了,同時一片驚歎之聲響起了起來。
高闖這才發現,對面以及所有能看到此處的牢房裡都蹲滿了人,有犯人,還有獄卒,他們擺出一付要檢查什麼的樣子,其實是全員觀察這裡的一舉一動,似乎是在看天底下最精彩的戲一樣,不僅非常入戲,甚至連氣兒都不喘。
雲想衣此時也注意到了這些,於是半轉嬌軀,對著四周福了一福,道:「各位爺做個見證,小女子雲想衣此意已決,倘若高老大實在厭棄小女子,我——我——」
「小高,你也是的,這麼個美人主動送上門來,人和錢全搭上了,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一個對面牢房的人說。高闖根本不認識他是誰,竟然開口叫上了小高。
「是啊。」另一個說:「這麼有情有義的女子哪裡去找,你還推三阻四的。」
「雲姑娘看中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全金陵,不,全大明的男人都沒你有福,連皇帝說不定也想和你換位子坐。」
「噓,別廢話,說這話要殺頭的,你活膩歪了。」
「我就是說說,皇帝老子又聽不見。」
「我聽得見,你這是大逆不道,老子可是會告密的。」
「你說什麼,再說一句,老子聽聽。」
一時間,剛才還靜得能聽到高闖心靈掙扎的大牢亂作一團,這些事外之人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打做一團,而獄卒卻是最有觀眾素質的人,任天塌地陷,還在看戲。
可是戲已經是尾聲了,因為雲想衣達到了目的,她終於找到了這個強悍男人的弱點,他怕女人纏,他怕麻煩。這下,她可以對付他了,她就知道,沒有男人能擺脫她的控制!
「高老大,衣衣先行告退,明日再來看你。」說著朝高闖拋了一個媚眼,逕自拉開牢門離開了,留下一大群男人繼續吵嚷。
高闖一點辦法也沒有,看獄卒過來鎖門的時候還一臉悻然,似乎嫌這出大戲完場得太早。而高闖則煩惱得撓撓頭,心想哪有這樣的,還帶強買強賣的,他總以為只有現代女性才野蠻,哪想到回到了六百年前還是一樣。他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怕麻煩,二怕女人纏,結果兩樣都讓他遇到了。
先是花想容,然後是雲想衣,還有,那位六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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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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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7:53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三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中)
想什麼來什麼,雲想衣才走不久,獄卒又說有人來看他。
高闖打聽了一下,聽說是個男人,心裡徹底放鬆,本以為是光軍的,但沒想到是兩個小個子男人,確切地說是兩個女扮男裝的小丫頭——竟然是六公主和小蝙蝠!
見到這兩個小丫頭的一剎那,高闖就明白為什麼當他問起來客是男是女時,獄卒的神色會那麼古怪了。這一對小強盜認為自己是女扮男裝,大概還以為扮得很像,實際上明眼人一看就能辨出雌雄來。那小臉粉嫩嫩的,被大牢裡罕有的陽光那麼一照,連細細的絨毛也看得出來,嫩得好似能掐出水來一樣,就算是年紀再小幾歲的男孩也沒有這股子清甜勁,怎麼能扮得像男人!
獄卒神色古怪地瞄著這兩個踱著方步、搖著紙扇、裝模作樣的假男人,打開了牢房的門。高闖連忙搶上一步,把小壞蛋六公主轟到角落裡,低聲問:「有何貴幹?」
「咦,你竟然還認得出我?」
「恕我直言,您的化妝技術實在超級差。說吧,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一個刺客大盜,嘻嘻。」六公主掩嘴而笑,但隨即發現這動作很不男人,於是咳嗽了一聲,昂首挺胸地站在那,強自嚴肅著一張臉看高闖:「本宮——本公子來瞻仰一下要犯,看你本人和那個畫影圖形究竟有幾分相像。」
「小小年紀別胡說八道,我是輕犯,不是大盜。你老爹就這麼教育你,讓你給別人亂扣帽子的嗎?」高闖不知道這位六公主知道多少,只好抵賴到底。再說,她那個老爹確實是愛給人亂安罪名,說是父女遺傳,一定不會出錯。
「我老爹啊——」六公主拖長了聲音,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靈活之極,似乎對高闖的這種說法感到好玩,「我老爹倒沒和我說什麼,可是我從小就會猜謎,總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小心點,牛皮吹破了。」
「你不信嗎?我可以給你講。」六公主掩飾住笑意,「前幾天晚上,宮——我家闖進了壞人,結果被我父——被我老爹抓到,讓鄭——管家送來了大牢。其實我本不知道的,可是我家下人多,吵吵嚷嚷的,想不知道也難。」
「因為你是個好事的惹禍精,所以就四處打聽消息,對吧?」
六公主咭的一笑,「我一直好奇呢,是什麼人敢闖我家?然後就派小蝙蝠打聽啊,這才聽說那是個古怪的人,哪裡不好跑,偏偏跑到父——我老爹誰也不許去的院子,結果被鄭——管家逮個正著。本來我也是沒什麼興趣的,可是昨天我去我老爹那裡轉轉,發現他的書房有個奇怪的東西。」她說著不經意瞄了高闖一眼,想從他眼裡看出焦急和熱切,可高闖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所以雖然心癢難挨,但表面上卻很冷淡,還有點不耐煩,看意思好像是說:你說不說?不說就盡快離開!
六公主有些失望,想不說出這件事的,卻又忍不住炫耀自己知道的多,於是繼續說了下去:「那東西奇怪得很,有一根針在一塊琉璃罩子裡繞著圈子動。」說到這兒小嘴一扁,似乎很委屈,「雖然好多人怕我老爹,但他從來不對我發脾氣的,可昨天卻生我氣,怪我亂闖,喝斥我離開,還什麼也不告訴我。哼,他道他不說,我就不知道嗎?我知道的,他還不知道哩!」
「是啊。你很會猜嘛,你自己剛才說的。」高闖見六公主似乎是想起被朱棣喝斥的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有了濕意,怕她當場哭出來,連忙把話題轉到讓她高興的事上來。
果然,六公主還是小孩子心性,一下被轉移了注意力,豪氣地拍拍高闖的胳膊說:「你有見識,因為我真的很會猜。我老爹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去天妃殿給我去世的母——我去世的娘燒香祈福時,遇到過一個怪人。這個人說話、穿衣都很怪,還背著一個大包,裡面的東西更是怪極了,雖然沒有和那個會動的針一樣的東西,但很有可能是一個人的。因為怪人怪事嘛,有怪人就有怪事,肯定是連在一起的。」
高闖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個小公主雖然頑劣,卻也很機靈,懂得用腦子推理,雖然她的論據實在是奇怪了點。
「後來我再細想,又想起一件和我家來刺客的事有聯繫的事來。」公主鬼頭鬼腦地看著高闖,明明是說他,可是卻假裝不能確定,刺客長、刺客短地叫:「那天我遇到怪人後,怕他不利於我大明,沒收了他的髒物,想必這個賊人是心有不甘的,一定想拿回來,你說是不?」
「是!」高闖咬著後槽牙說,恨不得把這頑劣的小姑娘抓來打一頓屁股。
六公主終於看到了高闖氣急敗壞的模樣,樂不可支,早忘了裝男人的事,儘管小蝙蝠咳嗽著提醒她,但還是笑得前仰後合,讓那張小臉顯得生動又靈活,「還有啊,前幾天我晚上吃飽了沒事,到街上逛逛,結果迷了路,不小心跑到了一個船廠裡去,正著急的時候,被一個巡夜的——」
「更夫。」小蝙蝠提醒她。
「對,被一個更夫,一個不懷好意的更夫嚇到了,我還以為是遇到壞人,一直跑回家,並不知道那個壞更夫一直跟在我們後面。本來我不能確定刺客就是壞更夫,可是後來我聽說刺客的事後,覺得時間方面非常巧合,還有還有,當時壞更夫在我背後喊過一句話,聲音和那個怪人很相似。於是我找那個幫我留著後門的太——僕人一問,證實確實有人跟我回家。我把這些事情綜合一想,推測那個闖到我車上的怪人、壞更夫和刺客是同一個人,因為無意間發現我,於是想跟我回家,把髒物偷回去,最後驚動了我老爹。」她叫朱棣為「老爹」越來越順嘴,繼續說道:「我一想,這個賊人既然沒被我老爹殺掉,就是被抓進了大牢。我找啊找的,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我看到衙門口的佈告,一看這人好面熟,當然認出正是那天突然跑到我車裡的人。話說回來,那天你是怎麼跑到我車上的。」
「以你這種智力,說了你也不懂。」高闖沒好氣地說。
他看這六公主根本不是想辦法來救他,也不是要還他東西的,純粹是尋開心來的。如果他張口要,那肯定會起到相反的作用,而且他歷來奉行求人不如求己的觀念,所以還是決定自己想辦法。看六公主的意思,她對強搶的東西很寶貝,一時應該不會毀掉或扔掉。就是說,他還有時間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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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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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8:19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四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下)
「你不想要回你的髒物嗎?」六公主突然湊近高闖,神秘地低聲道,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還曖昧的挑了挑眉毛。由於高闖聽她說話聽得累了,此刻正坐在地上,所以她俯下身後,那長如小撲扇的眼睫毛差點蹭到高闖臉上。
這哪是公主啊,整個一野丫頭!不知宮廷禮儀怎麼學的,話說她看樣子也應該十五歲及笈了,怎麼在這麼封建的社會裡一點男女尊卑之分也沒有呢?
「首先——」他用食指點在六公主光潔的額頭上,向外推遠些,「那東西本就是我的,在你手裡才算髒物。其次,你今天是幹什麼來的?」
「你問了三遍了,我是來看你啊。」
「那您看過了,請回吧。」高闖站起身,突然伸手抓住六公主的後領,拎小雞一樣地拎起來,就要往牢房外面扔。
小蝙蝠情急,伸指欲點高闖的穴,可高闖已經吃過兩次虧了,再不防著她就太笨了,大手一伸,輕輕掐住小蝙蝠後脊椎的中樞神經處,讓她四肢酥軟的不能動彈,也轉不過身來。
六公主掙扎了幾下沒有效果,漲紅著臉,低聲道:「大膽刺客,你——既然跟著我進了我家,就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了,竟然還敢動手動腳!」
「為什麼不敢?」高闖輕鬆地制住這兩個小姑娘,感覺有些勝之不武,「了不起讓你老子一刀一刀剮了,我得罪都得罪了,還怕個什麼!」說著輕輕一拋,六公主和小蝙蝠就跌落到牢房外面的地上,然後他隨手關上牢門,料定那個小蝙蝠不會什麼隔空打穴那麼高級的武功。
果然,她只是扶起六公主,慌得上下檢查公主有沒有摔壞,哪有心情理高闖。
「高老大,這兩個小子是誰啊?」小老虎牙和小星一邊偷看半天了,也只有這兩個不諳世事的小子被蒙騙了過去,以為來者果真是男人。
「他們是宮裡來的。」高闖不願意讓她們的女孩身份被揭穿,突然想到這麼個法子來矇混過關,「這個大眼睛的叫小六子,那個迷迷糊糊的、穿藍衣服的叫小福子。」
「老大,你還認識宮裡的人呢?」小星問。
「嗯,做點生意,公公們可會做生意,無本的買賣。」高闖對氣鼓鼓的六公主眨了一下眼睛。
六公主沒受過這樣的對待,好在也沒有摔疼,一時不知道是氣憤還是興奮,甩手道:「讓我老爹把你凌遲、腰斬——不,五馬分屍。哼,你等著,明天來看你怎麼死!」
「別忘了帶點吃的。」高闖囑咐,通過這件事再一次印證了皇宮的教育不及妓院的理論。人家雲想衣來看他,至少帶點吃喝,哪像這個六公主,純粹是氣他來的。不過通過六公主的來訪,高闖也明白了他的事已經被告知了朱棣,他敢肯定,不日他就要被提審,而且現在一定有人在暗中盯著他。他不能輕舉妄動,最好要想辦法解釋清楚,命懸一線的滋味,他能夠平靜對待,但也要努力絕境逢生才行。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怪東西給我老爹看嗎?」六公主都要離開了,卻又悄悄溜到牢門邊,幾乎耳語著問,臉上滿是期待。
高闖很怕這個,因為只是一塊手錶他是可以想辦法解釋的,畢竟鐘錶於十四世紀就已經在歐洲出現了,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時間,也無法解釋得太過容易,但畢竟是有機會說明白的。可是如果他的其他東西被發現,那他就是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可是六公主既然這麼小心說話,生怕別人會聽到,就證明她是不想讓她的皇帝老子拿到東西的,所以高闖並不上當,也以同樣低得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道:「我無所謂,反正給你拿走的東西,我也拿不回來。而你給了你父皇,你就再也不會知道那些是做什麼用的了,所以,公主請便吧!」
「哼,死強盜,回頭有你好看!」六公主又瞪了高闖一眼,氣沖沖離開了。
高闖心力交瘁,他來大明有正事做,結果進入鄭和船隊的事還沒有眉目,他倒讓幾個女人給纏住了。
「高老大。」他正煩著,小星湊了過來,「既然您認識宮裡的公公,何不想點門道出去呢?」
「怎麼講?」
「高老大有所不知,這次鄭總兵要出使四海,聽說有一部分水手要從大牢裡招募呢!」小星有些嚮往地說:「您也知道,鄭總兵手下主事的也是太監,我看剛才這兩位說話挺橫的,還口口聲聲說他老爹怎麼樣怎麼樣,說不定是哪個有權勢的太監認的乾兒子,你托他個門路,咱們就能出去了。」
高闖沒聽說過這件事,吃驚不小,「你們也想跟著出使四海嗎?」
小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可不想一輩子窩在一個地方,一直到老死都沒見過世面。」他說著轉頭看了看小老虎牙,「我們都是孤兒,沒念過什麼書,這次真想去一趟西洋看看。」
「這可是很危險的,海上不像你想的那麼好玩。」高闖道。
「我知道啊,大家都說出海就九死一生,很有可能最後客死異鄉。」小星說:「很多人死也不願意去,所以目前被選上的人都是重犯或者死囚,反正他們呆在大明的土地上也會被殺頭,或者老死在牢裡。」
高闖只聽說船隊的組建工作已經完成,所以他才一直圍著船廠轉,想混上船去,沒打算採取正當的方式,此刻看著小星秀氣的臉上閃現著小老虎牙才有的興奮,懷疑地問道:「你們兩個不是為了上船而故意進來的吧?」
兩人同時點頭。
「你們以前做過漁民嗎?」
搖頭。
「那麼至少會游水吧?」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是想問:不是呆在船上嗎?為什麼要會游水?
「你們讓我說什麼好!」高闖徹底無語,完全被他們打敗了,「老大不小了,怎麼不動動腦子呢?你們想上船隊,卻一點水上生活的技能也沒有,而且鄭總兵一定會來這裡選人嗎?假如他不來,或者他來了,而選不上你們,你們就在牢裡呆一輩子嗎?你們犯了什麼事?」
「偷了一點點錢。」小老虎牙不好意思地比劃了一下,表示偷的錢有多麼少。
高闖哭笑不得,這兩個小子想得實在太天真了,以為自動往監獄一跑,鄭和就能帶著他們實現夢想,根本沒想過給自己留個退身步。他來大明不久,但是知道這裡的監獄黑暗的不行,如果有錢有勢的人犯了重罪,花幾個銀子就能讓這些無根無業的人去頂罪,大牢裡一般也會留著幾個這樣的備胎,以備不時之需,不會輕易放他們出去,而陷在這裡時間一長,唯一的結果就是不明不白的死去。
可是,他對面前的年青人也冷漠不起來,不能放著不管,因為他們就像當初的自己和張輝,無數的夢想和憧憬,覺得只要伸手,世界都唾手可得,不明白現實是可以把人碾得粉碎的,所以到後來張輝做了個普通的水產攤子的小老闆,而他也差點誤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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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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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8:44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五章 監視
「高老大,怎麼樣,想想門路,然後和我們一起走吧?」小老虎牙興奮地說,好像高闖一定能幫到他們似的。
「你不是有個小情人小花兒嗎?」高闖指了指小星,「你也有個小情人叫小蕊兒的,可是聽名字,這是不是一對姐妹啊?」
「老大你真聰明!」小老虎牙不像小星那麼內向羞澀,稱讚了高闖一句,「小花兒和小蕊就是姐妹,是金陵城最大的首飾鋪子鄧金記的兩位小姐。」
「小子,挺有能耐啊,千金小姐也被你勾到手。」
「嘿嘿,也不是啦,她——唉,等哪天給大哥看看就知道了。」小老虎牙搔搔頭,「其實我和小星想出海也是為了她們啊。想我們兩個窮小子,就在城邊上有一間茅草房,怎麼能娶人家呢?她們兩個可是金陵城有名的美人,多少人上門求親都求不到,我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敢提親。可是等我們和鄭總兵走這一趟後,在軍中混個一官半職,再倒點值錢的東西回來賣,她們的爹就不會嫌棄我們了。」
「你們想沒想過,這一走可能就是兩、三年,兩位小姐等得了你們嗎?就算她們肯等,她們家恐怕也會逼她們嫁人吧?」
「老大有所不知。」小星插話道:「鄧老爺膝下空虛,中年才得了這兩個女兒,不僅寶貝萬分,連生意也是小花和小蕊在幕後主持的,所以——她們可以自己拿主意,只要我們能有命活著回來就好。可是無論多麼危險,我們也要拚上一拚,沒想到在這裡不但沒有被鄭總兵選上,還被那個李勝混蛋欺侮。」
「你們沒反抗嗎?」
「怎麼沒有?」小老虎牙氣憤難當,壓低聲音道:「可是他們給了官差好處,如果我反抗,他們就把小星拉去上刑,小星反抗,就把我拉去上刑,往死裡整,我們只好忍了。」
還有這麼一說?高闖心想,那麼為什麼這些官差沒有懲治他?這裡面有門道!另一方面,現在知道了這兩個小子的情況,他更不能扔下他們了,否則他們非得給這些人折騰熟了,而那兩個小姑娘也難免傷心。
「鄧家的兩位同意你們的打算嗎?」
這個可得問清楚,這關係到是不是把他們帶到船上去,假如兩個小姑娘不同意,他會想辦法讓這兩個小子做點小生意什麼的,甚至他可以把找到的寶物送給他們一點。但如果兩個小姑娘同意自己的情哥哥遠行,成就一番事業,他可能會幫他們一把。
唉,人和人就是不能比,他當初最艱難的時候可沒人幫他,想來這兩個小子真是好命。
「我們還沒告訴她們呢?」小星低下了頭,很慚愧的樣子,「半年前我們騙她們說要和別人去燕京做生意,以為很快就會被選到軍中,沒想到——」
「半年前就開始選人了嗎?」怎麼他在船廠一點消息也沒聽到?
「一年前就開始選了,我們想出這個主意的時候,都快結束了。我們也是一直找不到其他方法,才想出這個餿主意。」
怪不得他在船廠沒有聽到一點消息,原來選人工作已經結束,船廠忙成這個樣子,哪有人會談論到這些事。可話說回來,這些事是要提前做的,因為還要編入軍中,還要訓練,讓這些強盜和漁民成為真正的水軍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你們知道這是餿主意,證明沒有笨到家,還有救。」
「就是說老大可以把我們弄上船隊嗎?」兩人差不多異口同聲地問。
高闖很想說,他一點把握也沒有。如果說他原來還有想趁著裝船及開船前的亂糊勁,利用自己那些隱蔽和潛伏的技能偷偷上船的話,再加一個光軍已經是極限了,現在想要用同樣的方法混上其他的人是根本沒有一點希望的。可是鄭和的選拔工作顯然已經結束,他要想什麼辦法進入船隊呢?還有,他現在也是在老虎的眼皮子底下擄虎鬚,怎麼才能保住那麼多人?
他唯一的希望只在於鄭和困著他但又不殺他,是想要利用他什麼,也只有他存在著某種利用價值,他才好周旋。只是他不忍心斷絕這兩個年青人的憧憬,只得含糊地說:「我試試看,不知道成不成。」
兩人對視一眼,差點同時發出一聲歡呼,可這快樂的喊叫在高闖耳朵裡聽來卻好有壓力。
「老大,你走過船吧?」小星問。
「這你可問著我了,你闖爺我就是生在海上的。」
「啊?那太好了,給我們講講海上的事吧?」小老虎牙急脾氣地說。
高闖心裡有事情還沒有想好,但既然想不出來,他索性也不去想了,反正是福是禍,他伸脖子等著就是。別人不說,六公主肯定還要來的,這小丫頭太天真,又太好事,從某種程度上是他的消息來源和護身符。現在左右無事,他乾脆把他在船上的所見所聞撿好玩的,以及不那麼容易暴露身份的講了幾件。
他的一番話,在這兩個年青人面前好像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他們新奇無比。最後急性子的小老虎牙竟然在大牢的乾草地上練習起游泳的姿勢,游起旱泳來。
高闖啼笑皆非地看他們折騰,根本沒注意到土牆的另一側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那並不是牢頭老鐵,而是他們口中一直談論的鄭總兵。因為高闖說得太有趣了,都是外海上的奇聞,聽得鄭和也津津有味。
「寶爺。」老鐵把聲音壓得極低,雙手畢恭畢敬地搬著一把椅子,「您抬抬貴體,坐下聽,反正也沒什麼好看的。」
這堵土牆上有一條極大的裂,在牢房那邊薄薄的抹了一層黃泥,看不出來,可這邊沒有堵上,所以那邊說話,只要不是故意掩耳而說,這邊就可以聽得真真的。而且土牆的最上方有一個隱密的洞,被他用一面面調整好位置的銅鏡折射著角度,站在地上就可以看到那邊大牢的全局。
鄭和搖搖頭,沒有坐下,聽那邊只剩下笑鬧聲了,怕被高闖發現,向老鐵擺擺手,走了出去。
老鐵緊跟在後面,「寶爺,這姓高的小子是個海上行船的人才,他說的那些,小的前所未聞。」
「我也沒有聽過。」鄭和皺眉道:「為了這次出使四海,我已經把能找到的人才全搜羅到了,聽了好多漁民、甚至捕獲的海盜所講的關於海上的知識,竟沒有一人說的可與他說的相比。」
「寶爺的意思是?」
「把他弄乾淨點,皇上要親自提審他,就這一、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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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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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9:19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六章 提審(上)
獄卒押著高闖洗澡更衣時,小老虎牙和小星差點哭了出來,以為他們要處死高闖。
但高闖卻很坦然,因為他沒有感覺出死亡的氣息,獄卒的眼神也滿不是那麼回事,並沒有對死囚的態度,反而有些不耐煩,似乎招呼完他,再把他扔回去就完事了。退一萬步說,假如官面上真的對他動了殺心,他也不會束手待斃。古代秘密處死犯人的方法極其野蠻和不人道,有十大酷刑,還有用濕了的毛頭紙一層層蒙在臉上活活悶死人的,所以與其等死,不如一博。
他早就看好了,大牢最裡面的那堵牆極不結實,雖然他不會無敵穿牆術,可是牢房的爛草下有一個大木樁,兩下就能把土牆撞塌。他研究了一下這裡的格局,知道牆那邊應該是兩棟房子之間的通道,雖然不知道守衛力量如何,但畢竟也算一條逃生之路。
這裡的牢頭對大牢的管理簡直可以用聽之任之來形容,牢房裡什麼東西都可以藏,先是蒜頭鼻一夥藏了很多木棒,然後是他試圖殺死高闖的尖刀,最後高闖在一篷亂草下還找到了一個隱藏的大木樁,大概是為了讓蒜頭鼻倚坐著舒服而備的。
不想殺他卻又突然對他那麼好,一定是有重要人物要提審他了,估摸著不是鄭和,說不定是皇上御審,因為鄭和能把他安排到這裡來,自然不會那麼講究,一定是怕他髒兮兮地污染了皇家的高貴氣味。
等他洗剝乾淨,也吃好喝好後,果然有人來提他了,一切都和高闖猜的一樣,他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鄭和親自來的。其他的獄卒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牢頭對高闖那麼好,見總兵大人親自來提,才感覺出有什麼門道,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背地裡虐待過高闖,再聯想起金陵城中那位連王孫公子都不放在眼裡的花魁來探望過高闖,雖說口口聲聲提及什麼救命之恩,但說不定早就瓜田李下了。
小老虎牙和小星在街市上遠遠的看到過鄭和,此次見他們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親自來提他們的高老大,興奮了好一陣,還以為是老大的太監朋友托了門路,幫他們把願望達成了,也不動腦子想想,自從一天前那兩個「小太監」走了後,還沒有再來過,當時他們也還沒有和高闖說起要進鄭和船隊的事,這次提審怎麼能和那件事掛上勾呢?
而對於高闖而言,他早就編好了一套說詞,因此並不慌亂,老老實實地跟鄭和通過邊門,秘密進入了皇宮。
「草民高闖,叩見皇上。」他不想跪,除了父母他還沒給別人跪過,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現在不跪,那麼就會立刻見到父母,所以只好識實務者為俊傑了。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說,看電影上是這樣兒的,只好照葫蘆畫瓢。
下面的對話應該是:A抬起頭來。B草民不敢。A恕你無罪。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沒有回話聲,又不敢抬頭,就那麼干在那兒,心裡把朱棣的老子朱元璋,以及他老子的老子罵了個遍。
「草民高闖——」他等得不耐煩,加大聲音喊道,但沒有喊完就被鄭和喝斥住了。
「膽子不小。」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想要提醒朕,你跪在朕的面前嗎?可是你猜,朕注意到你,是你的福還是你的禍?」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就算再怕,也左右不了皇上的心,您是天嘛。」高闖硬氣地答,但末了還是奉承了一句。
如果說在大牢他還有機會逃生,那麼如果朱棣要在皇宮裡殺他,他是沒有一分機會活命的。鄭和的功夫看來比小蝙蝠高出很多,聽說朱棣也是有武功的,他的反抗和雞蛋碰石頭差不多,但他想,他們既然提審他,就不一定非要推他上死路,一切要看他的臨場發揮了。
做他這一行,危險隨時都在,賭命和博運,他已經習慣了。
「那你覺得是福還是禍呢?」朱棣的聲音依然冷冷的不帶一點感情色彩,但空氣沉重得似凝固了一般,凜冽的殺氣壓抑得人喘不過氣。
「草民愚鈍,不敢揣測皇上的心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個——草民,不敢想像。」他學著看過的幾部有限的電影裡的語氣說話,後面卻無法連接下句,說得不倫不類。他感覺這話酸得自己的牙齒都要掉了,只怕就算有命出去,估計也沒有牙齒再吃棒子面了。不過他說得鎮定,朱棣卻也沒有發作,雖然沒說什麼話,但高闖敏銳地感覺到緊繃的空氣鬆弛了些。
鄭和在一邊舒了一口氣,心中暗讚高闖說得好。他太瞭解皇上了,皇上雖然登了大寶,如今天下也安定了下來,可是皇上對自己得位的不正統一直耿耿於懷、不能釋然,心裡矛盾之極。而高闖這幾句話雖然沒有歌功頌德,卻正說到坎上,皇上聽了必定是高興的,偷眼一看,果然見皇上面色平和不少。
「朕只殺該殺之人,你夜闖皇宮,倒給朕說說是為了什麼?」
「因為草民無知才犯下滔天大罪,請皇上慢慢聽我說,饒恕我無心之過。」高闖表面恭敬地說,頭垂得很低。他倒不是有多麼尊敬朱棣,只是怕被人看出他說話的態度不夠真誠。一個人撒謊的時候眼神會洩露秘密,眼睛向上看是明顯說謊,眼睛向下看是心虛,眼睛盯著對方是渴望對方相信,肢體語言是最真實的,他還沒有把自己訓練到職業騙子的地步,很容易就會被精明的人逮到錯處,所以他目前的姿勢雖然丟人,但卻是最有利的。
「講。」
「草民自幼是個孤兒,從懂事的時候就是跟著一個雜技班子跑江湖,十六歲的時候,雜技班子來到福建。我因為不堪班主的虐待,就藏到碼頭上一艘船的船艙裡,想逃跑。沒想到那是一條漁船,等我發現的時候,船已經到了外海打漁,而且遇上了風浪。或者是草民命不該絕,被一艘海盜船所救,從此在船上做了最低等的雜役。草民呆在船上,雖然心繫大明,可是卻不得自由,就隨著這條船一直在海上漂流。一年多前,這伙強盜歸順了一個大頭子,我才藉機偷跑出來,回到大明。」
「你從福建哪裡上的船?」鄭和在朱棣的示意下問道。
「泉洲。」
高闖的胡編不是沒有根據的,這套說詞從他一進大牢就開始編了,算不上天衣無縫,但是有機會可以矇混過關。他之所以說自己是孤兒,還說隨著雜技班子四處流浪,就是因為他沒有戶籍記錄,就算朱棣問起雜技班的班主,他也可以亂編一通,這種跑江湖的班子是無從查起的,何況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朱棣犯不著為了他調動大批官兵,把全國翻個底朝天。
還有,福建長樂的事也不是一點影子沒有。船廠的工人大部分是從廣東、福建一帶來的,從船工們平日的閒聊中,他聽說福建長樂有個寡婦村,因為十二年前海上突然起過很大一場風暴,村裡外出打漁的漁民大部分有去無還。唯一一條倖存的船隻回來說,在風暴中看到過一個紅衣仙女挑著燈籠,帶領船隻平安回來,漁民們都說是媽祖顯靈。而且,當年在福建確實有海盜船偽裝成漁船和商船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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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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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8:59:42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七章 提審(中)
「你說你跟的船歸順了一個大海盜,是誰?」鄭和問。
「聽說叫陳祖義。」高闖想也沒想就答了出來,彷彿他真正知道這個人似的,其實他只是在參加亞洲水域的尋寶爭奪戰中聽說過這個人而已。傳說他在被剿滅前,埋藏了他多年掠奪的大量財富,只是幾百年來從來沒有人找到過。
鄭和暗吃了一驚,抬頭看了一眼朱棣,就見皇上的神色雖然未變,但眼神中也有些意外。因為關於陳祖義的事在民間流傳並不廣,對於朝廷而言也是一件秘而不宣的事,既然高闖這麼隨意就答了出來,證明他所言非虛。
「你知道陳祖義在哪裡盤踞嗎?」
「這個——」高闖認真想了想,實際上是回憶在現代所聽說的事,「大概是在蘇門答臘的舊港,但具體我也不太知道,我一直幹的是最低級的雜役工作,船上的人不會告訴我細節。」
「蘇門答臘?」鄭和皺緊眉頭,「是須文大拿吧!」
高闖不知道在明朝時蘇門答臘是不是就是須文大拿,只能含糊過去。鄭和卻想,外國人說話的聲音總是怪裡怪氣,他和高闖所說的如此相近,只是發音略有不同,一定是指的一個國家。
「我聽說,海盜船上龍蛇混雜,哪的人都有,你在船上一呆十幾年,會不會說他們的話呢?」鄭和繼續問:「就算是一直做雜役,這麼多年了,一句半句的總會一點吧?」
高闖心中暗笑一聲,心道:「老子可能沒什麼學問,但長年在外國跑船,倒是學會了幾國語言,養出了一對能認出寶貝的毒眼,還有和老天賭博的膽色。」
他張口說了幾句馬來話,然後又說了幾句印度語,英語在這裡用不上,給自動屏蔽起來,末了又上了幾句阿拉伯語。
他一直低著頭,說完這幾句外語後就聽到鄭和輕「咦」了一聲,似乎很是興奮和驚喜。他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卻知道自己小過一關,心道不僅在改革開放的社會,在大明王朝,外語也是像他這樣的高級人才必備的技能之一啊!
「三寶,何事?」一直沒說話的朱棣問了一句。
「皇上,臣失態了。」鄭和雖然是太監,但多年來和朱棣共同經歷了軍中生涯,現在又以太監的身份做了總兵之職,所以自稱為臣,「只是我聽到罪民高闖說起天方人說的話,一時感慨,請皇上恕罪。」
朱棣知道鄭和是虔誠的伊斯蘭教徒,一直想去天方朝拜卻未能如願,而他本人很熟悉那裡的語言,是以一聽高闖說起,自然有些激動,當下也不怪他,但對高闖所說的話也開始漸漸相信了。
「朕聽他所說的話,每一句都似乎頗有不同,除了你所知的,他說的其他語言有人能懂嗎?」
「稟皇上,為了這次出使,臣早就網羅了許多譯官。其中從長安清真教來的哈三掌教和一個叫馬歡的江蘇學子最為出色,是否讓臣傳他們上殿,來證實罪民高闖所言呢?」
「你去下邊辦理,現在繼續問案。」
鄭和恭敬地應了一聲,就又轉身對高闖道:「誠如你所說,你一直在船上做雜役的工作,可是我聽你對行船的一切都非常熟悉,這是怎麼回事呢?」
高闖不慌不忙地道:「總兵大人有所不知,船上的雜役與陸地上不同,除了航行的事,什麼都要做,所以我除了不會開船,船上的事都可以勝任,而且這麼多年和這些海盜在海上闖蕩,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
他早就懷疑那天鄭和抓他時突然出現,一定是在屋外潛伏了很久,說不定把他和朱允文所說的事都聽了去。還有,他在大牢裡一直沒見過牢頭,據他猜測,弄不好是牢頭親自監視著他,他在牢裡和蒜頭鼻一夥打鬥的事、給小老虎牙和小星講的奇聞,雲想衣和六公主來探監的事,肯定一件也沒逃了鄭和的眼線,所以他在這方面也想好了應對之策。
謊,可以撒大的,但小細節一定要真實,那樣才不會被人懷疑。越是細節真實的彌天大謊,越是會讓人深信不疑。而且,他確實不會開這個年代的古船。
「那麼,你的身手要如何解釋?你雖然沒有內功,但外家功夫了得,招法怪異,等閒三、五個人是近不了你的身的。就憑你的功夫和機智,難道這麼多年來,你就沒有一次逃走的機會嗎?還是你根本不想逃走,也想以盜為生,這次偷跑到皇宮裡來又有什麼目的?」說到後來,語氣嚴厲了起來。
高闖明白鄭和在詐他,可是現代人比古代人壞心眼多多了,他有了這些劣酒墊底,還能怕這番誘供和逼供的把戲嗎?於是根本也不慌亂,只裝出很委屈的樣子道:「總兵大人,我雖有些手段,可是那一船有上百人,我怎麼敢冒然行事,自然要想個萬全之策。我一直忍耐,到後來他們要歸順陳祖義時,我才尋到機會,而且也只有這時候,他們才不會來追我這個逃奴。至於我的功夫,說來奇怪,船上有一個下肢不能行動的外國人,因為我看他可憐,平時多照顧了他一些,他就傳了我這些功夫,實在不知道是哪門哪派的,就連水軍方面的事,也是他告訴我的。」
「那套有關水軍的說法倒是很有見地的。」鄭和贊同地低語了一句。
高闖心裡暗舒了一口氣,因為從鄭和的話中就能聽出他所猜測的沒有錯,鄭和確實偷聽到了他和朱允文的對話,幸好他謹慎的想了這套說詞,不然還真不好過關。他很多年沒說過謊了,所以雖然事先想得細緻,表面上也鎮定,但心裡還是有點緊張。
「那個不能行走的外國人現在如何了?」朱棣問。
高闖知道朱棣是關心這個虛構中的人是否也歸順了海盜,壯大了賊人的力量,忙道:「我逃船前不久,他生病去世了。事實上,我之所以一直沒有逃走,跟他也不無關係,他相當於我的師傅,我不能扔下他不管。所以,我一直等到他海葬後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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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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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0:05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八章 提審(下)
「真的就把人丟下海嗎?」朱棣一直是威嚴而冷漠的王者態度,此刻突然問了一個這樣人性化的問題,聽得高闖不自禁的抬起頭來。就見朱棣冷電一樣的目光中飽含了一些矇矓之色,似乎對高闖所說的事非常嚮往,讓高闖突然想起他那天在冷宮中所說的話。
或者他真是個喜歡呆在戰場上的人,戎馬一生也許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回皇上,是這樣的。」見朱棣那絲感情外洩的神態只持續了一秒,立即又恢復了平靜的樣子,高闖恭敬地答道:「不是因為船上的人狠毒,或者是怕麻煩,才不肯給故去的人留下屍骨,而是必須這樣做。一來,在外海行船一呆就是好長時間,海上潮濕,屍體不能久放,否則就會腐爛,那樣不僅是味道不好,更重要的是怕由此而生的瘟疫,感染上全船人。二來,走船的人都相信,人們從大海中索取物品,也要獻給大海相同的回報。人們吃魚,那麼人死後也要讓魚吃人,生命就應該是這樣循環不止的。」
「嗯,有理。」朱棣點了點頭,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不說話,鄭和與高闖也不敢說話,大殿上寂靜了半晌後他才突然問:「你是從哪裡逃的船,又是怎麼回到我大明的?」
「回皇上,草民是在滿刺加逃離的那艘海盜船,在那裡搭了一條到暹羅的商船,然後一路專門撿山野古道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這才回到大明來。」
關於如何回到大明,高闖也事先想好了說詞。他在現代打撈沉船的地點是在馬六甲海峽,所以他對那裡比較熟悉,也知道馬六甲古稱滿刺加,還知道泰國古稱暹羅,但卻不知道古代的航線,所以才說自己是從陸路回來的,至於從泰國回國還要經過哪些國家,在這個時代私自穿越國境算犯什麼樣的罪,他上學時的歷史和地理都鮮少及過格,目前實在編不圓了。
假如朱棣要問這一路上他的所見,他就只好把他道聽途說的東西講一講,反正估計朱棣和鄭和對此也不是十分清楚。好在朱棣並沒有問,只是示意了一下鄭和,讓他代問下去,顯然這一君一臣早就合計好了,就等高闖回答而已。
「你又為什麼混入船廠工作呢?又怎麼跑進了皇宮?」
「我來到大明後,第一就是想見識一下我大明的皇城,所以一路回了金陵。前些日子我一到這裡,就聽坊間的百姓都在談論皇上派鄭大人出使四海的事,當時我就非常想加入船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生活在海上,早已經習慣了那種生活,回到陸地上還真不習慣,再說,我也想為大明,為皇上出一份力,也看看我大明的威武之師如何讓那些野蠻小國臣服。皇上此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草民雖是一介小民,卻也想見證這麼偉大的時刻。只是我沒有門路,鄭大人招募人員的事宜也完成了,所以一直沒有機會。此時正值船廠招工,草民盤纏用盡,也沒有其他辦法,就去當了更夫,想等鄭大人出現,然後尋找機會,可是草民職位太低,鄭大人巡視船廠時,我根本靠不了前。那天晚上,我異想天開地跑到皇城邊轉悠,想去攔鄭大人的轎,沒想到看到一個黑衣人翻牆進入了皇城。當時草民一時糊塗,也跟著翻牆而入,一心想幫皇上抓到壞人,皇上一高興,就賜我可以隨鄭大人出海了。」
「哦?我大明皇城的牆原來是這般好翻的,看來要重建一座皇宮才行。」朱棣緩緩地說,也不知道心裡想的什麼。
「皇上,草民小時候跟著雜技班子,很會爬牆,身上又恰巧帶著繩子和打更時防身用的一個鐵爪。只是草民進了皇城,跟丟了那個人,又在此時想起此罪會殺頭,害怕之下就亂闖一氣,結果被侍衛大人誤以為是刺客,可草民真的不是啊,皇上明鑒。」
「你的翻牆之物呢?」鄭和問。
「侍衛大人跟得緊,我一怕,順著城牆扔到宮外了。」
「你可知冷宮中的人是誰?」
「不知道。」高闖硬著頭皮說瞎話,只覺得要累死了。他不擅長撒謊,為了對付這次審問,他一直編故事,現在有了點心力交瘁之感,恨不得要殺要剮,朱棣給他個痛快的。
「你知道又如何?」朱棣冷哼一聲,語氣無比強勢,「朕能令你忘記得一乾二淨。」
高闖完全回不上話,所以根本也不說,只等著朱棣和鄭和這兩個人給他這一番表演打分。
「三寶,著人帶他下去,你留下,朕還有事吩咐你做。」
高闖心想,你這算怎麼回事,要死要活,倒是給個准信啊!可這裡哪輪得到他說話,片刻他即被一位年青的武將帶回了大牢,累得像打了一場仗似的,但他感覺他可能過關了。
而在皇宮裡,朱棣正問起鄭和有沒有人到大牢裡看過高闖的事。鄭和只說了雲想衣和調查到的高闖底細,以及和張光軍的關係,其他的事隻字未提。之後他畢恭畢敬地問朱埭:「皇上覺得高闖的話有幾分可信呢?」
朱棣沉吟了一下,淡淡地道:「沒有明顯的錯處,但只要略查一下,便漏洞百出。不過,雖然不知道他闖入皇宮意欲何為,但他確不是建文餘黨,跑到允文那裡去,必是無意之舉。」
「臣倒以為,高闖想隨臣出海一事,其意甚誠。」鄭和道:「他回答其他問題時四平八穩,唯獨提起出海的事情,語氣明顯不同,熱切了許多。所以臣想,他說是為了要入船隊而鋌而走險,倒有十分是真。」
朱棣輕輕「嗯」了一聲道:「這是個膽大、聰明、知道進退之人,依你看,可用否?」
「回皇上,可用。」鄭和認真地說:「臣自承聖意,準備出使四海一事以來,任何於此舉有用之人,臣都網羅了起來。正如高闖所言,聖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所以之前也沒有經驗可循,臣以為,所有堪用之材都要善加利用。何況,此人對海上的學識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豐富,對於水軍的建制又有獨到的見解,就算是紙上談兵,也使臣獲益匪淺。殺之——可惜。」
朱棣沉吟了半晌道:「那就先用吧。」
鄭和暗舒了一口氣,終於確定高闖的小命無憂了,立即跪下道:「皇上不必憂慮,臣可對他再做試探,而且臣有一計,可安保既能用得上此人,還不會惹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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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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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0:29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二十九章 小兵傳奇
「說來聽聽。」
「臣斗膽問一句,皇上有沒有決定怎麼安置太孫殿下?」
朱棣「嗯」了一聲,似乎此事讓他非常難以決斷,「殺了他,朕實在不忍,可是放了他,又恐他被人利用,到頭來免不了骨肉相殘,依你看呢?」
他還是一位年青王爺的時候,鄭和就是他的近侍,因此他對鄭和的信任非比尋常,這樣的心事,他也只有和鄭和才說。
「皇上,留太孫殿下在身邊,猶如在心腑要地放著一把鋼刀,實是不妥。臣以為,應該依高闖之計,趁臣出使四海之機,把太孫殿下送到一個沒人知道,也不可能輕易到達的地方。只是太孫殿下自幼生長在皇宮,一人在外恐怕不方便,也可能被有心之人挾持,跑回來讓皇上為難。所以要派兩個人跟著太孫殿下才行。」
「你說讓高闖一直跟著允文嗎?」
「皇上,這實乃是您天威仁厚之舉啊。」鄭和誠懇地說:「假如他願意為皇上所用,就御賜他為太孫殿下的侍衛,這一生就隨太孫殿下在海外之國生息。假如他不肯,那麼臣帶他到海外之後,可除此後患。臣雖不濟,但武功謀略自信不輸於他,定能把此事辦得妥妥帖帖,而且依臣猜測,此人聰明機靈,不會做出以卵擊石之舉。」
「此人聰明是有的,但野性難馴,狠勁上來,會不會以卵擊石,卻是不能確定。」朱棣輕笑一聲,「朕相信你能控制局面,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愛惜他是個人才,不忍讓他因為無意的莽撞之舉而喪命,而且你出使之事確實用得上他。好,朕就依你,親賜高闖為修武佐校尉,讓他這一生跟隨允文。朕還會賜你空白誥敕,如果有什麼突發事件,你可以在海上代朕行事。」
鄭和聞言,立即跪下謝恩,哪知朱棣又道:「允文耳軟心活,性格軟弱,不能只讓高闖一人跟隨他,就讓正國也跟著吧,再賜他們以安身之資。這件事你去辦,封正國為正三品武義都尉,世襲。告訴他,等他安頓好了,也生個一男半女出來,位子傳了兒子,他就可以回我大明了。」
鄭和領旨,即刻下去辦理。就這樣,高闖糊里糊塗的從一名更夫成長為一名修武佐校尉,命暫時保住了,雖然脖子上還有一把刀懸著,隨時可能落下,但他至少得到了寶貴的緩衝期。
鄭和對他很信任和重用,常來和他討論軍事和航海方面的問題,並根據他的建議訓練了精銳的尖刀小隊,八人一組。高闖把光軍、小老虎牙和小星也帶上了,並專門苦訓他們,以保證他們出海後保命的機會更大。
日子就在這艱苦又新鮮的感覺中慢慢度過 ,除了為了保護自己的兄弟,在軍營中得罪了一個屠百戶外,一切都還順利。轉眼就到了農曆六月,眼看離六月十五啟航的日子還有不到半個月,負責船隻啟航工作的人忙碌起來,水軍卻清閒了,每天只有半天訓練,其餘時間可自由活動。
高闖這些日子來忙於軍中事務,根本連軍營的大門也沒出過,目前知道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計劃走,心情大好,拉著兄弟們也逛逛金陵城。上次從鄭和那訛的銀票還沒花,更難得的是光軍和小老虎牙、小星都挺過了殘酷的訓練,成了尖刀小隊的一員,軍餉是大大的,光棍四條,那還有不好好花差花差的。
這天他們才一走出軍營大門,就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小姑娘,高闖一眼就認出那是雲想衣的丫環木三三。他來到大明後,無論是美艷無雙的雲想衣,可愛活潑的六公主、迷糊秀氣的小蝙蝠、還是奇醜無比又認真執著的老處女花想容,每個人他都不太有好感,唯獨這個木三三,懂事、溫順、乖巧,他還是蠻喜歡的。
「見過四位軍爺。」他還沒說話,木三三就跑過來見禮,然後抿著嘴笑。
「三三,有事嗎?」高闖笑咪咪地問。
「我家小姐讓我帶個口信給闖爺。」三三說著福了一福道:「我家小姐想請闖爺在酉時到紅袖招走一趟。」
「這個——我軍務繁忙——」
未等高闖編完,三三打斷了他,「我家小姐說了,闖爺必不願來,可是只讓我和闖爺說一句。」三三清了清嗓子,像個口授機一樣,模仿著雲想衣的調子說:「救命之恩,不報則寢食難安。明知闖爺厭棄青樓女子,但仍然厚顏請求。小女子所為無它,只想見闖爺一面,薄酒小菜,當面正式道謝,從此不再糾纏,望闖爺成全。」
一番話下來,高闖完全沒話講。他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特別怕人求,更別說對方是個女人。人家都這麼低聲下氣地說了,他怎麼好拒絕,再說,人家說得好,以後不再糾纏了,這個台階總得給人家下吧。
「好吧。」他艱難地說:「我酉時准到。」
木三三得到他肯定的答覆,施了個禮,興高采烈地跑回去報信。高闖決定和光軍先隨小老虎牙和小星走,偷偷看一眼他們一直吹噓的兩個小情人,然後再單獨去會雲想衣,這位全金陵城的男人想見而不得見的絕代佳人。
但他做這番決定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行蹤是被人盯著的,而且不只是一個人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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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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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0:59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三十章 花魁之約(上)
第一次看到鄧花兒和鄧蕊兒時,高闖當場想起「絕代雙嬌」四個字,也才明白小老虎牙和小星並沒有吹牛。其實明朝的社會不是很開放,大家小姐是不能隨便見人的,只是鄧老爺膝下無子,身體又不好,這麼大個產業只好交給女兒打理,成就了這兩個小姐妹在金陵的一大傳奇。
姐姐小花兒,面容清秀而聰明,舉止斯文有禮,落落大方;妹妹小蕊兒,身材高挑健美,活潑爽朗,也不知道這兩個一文不名的小子怎麼就獲得了這對小美人的芳心的,妒忌的光軍眼珠子都發藍了。
「別急,等哥哥給你找一個,絕對不會比這對姐妹花差。」看酉時將至,高闖安慰了一下光軍,打發他回舅舅家一趟,自己則趕去了紅袖招。
走進那扇朱漆描金的大門時,高闖有點奇怪的感覺,他雖然在現代時私生活方面不很老實,當船隻停泊在東歐時,也去過那裡的情色街,什麼花樣沒見過,但像這般眾星捧月的感覺卻是第一次,實話說非常有優越感。
「喲,這位軍爺,您真是貴腳踏賤地,您看您這一來,明明太陽都落山了,這會兒又晃了一晃光。」幾位迎賓的姑娘衝上來,其中一個一把抱住高闖的胳膊,誇張的說著。
高闖被脂粉的香氣薰得差點斷氣,想掙脫卻沒有掙開,只得任那幾個姑娘掛在身上。他抬頭看了一眼,沒見到老鴇,轉念一想,這裡是金陵數一數二的青樓,接待的不是巨富商賈,就是達官貴人,老鴇自然也自恃身份,不會輕易招呼人。
「軍爺,您是不是要隨鄭大人下西海的啊?」一個姑娘道:「那您在這半個月裡可要長來,這一走就是天長日久的,沒個女人,男人也要幹了不是?」
「不知軍爺和哪位姑娘相好啊?我好給您通報。」又一個姑娘問,大概看高闖神情泰然,判斷他是這脂粉堆裡的常客,但又一時覺得面生,「如果沒有相熟的姑娘,不如由我侍候爺吧?」
「我找雲想衣。」高闖回答。
登時,他覺得身上的拉力輕了,因為那些姑娘同時放開了手。高闖訝異地看看她們,不明白是雲想衣的牌子太大了,還是這些姑娘覺得他在異想天開,畢竟他這樣的下級兵丁連老鴇也不會放在眼裡,何況那位絕代佳人呢?沉默了一秒鐘後,一個姑娘「善良」地說,「這位軍爺,衣衣姑娘是不見凡客的,但是小紅我也不錯,照樣能讓軍爺心滿意足的。」
高闖很想說,自己是雲想衣請來的。但一想到要和那個小妖精獨處,還真有點怵頭,不禁想:反正他也來過了,沒見到也沒辦法,乾脆回去得了,不算爽約。
「我改天再來。」他說著,轉身向外走,卻又有一隻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闖爺,三三迎接晚了,您不要惱了我,這就走啊。」
「我看你家小姐怪忙的,所以——」高闖無力地解釋著,感覺一隻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拉他通過大堂,向後院走去。
此時天剛擦黑,紅袖招裡人不算多,但三三這番拉扯,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幾個迎賓的姑娘更是訝異萬分,沒想到那位眼睛長到頭頂上的雲想衣竟然對一位沒有職位的軍爺情有獨鍾。她的丫頭木三三平日裡比紅姑娘們還要金貴,對王孫公子也沒那麼熱乎過,此刻卻親親熱熱地挽著這位軍爺的手走,可見雲想衣可能要從良了,一定要最早告訴媽媽,好討個好處。
話說回來,這位軍爺是有點與眾不同的氣質,身份卑微,但走起路來卻比皇上還要有氣勢,長得也不錯。
高闖就這樣在眾人的好奇目光中走出了這間巨大的花廳,從後門拐到一座後花園中的院子裡,穿過花木扶疏的石子小路,來到後園一座獨立的小樓前。
「我家小姐在樓上等著哪。」三三放開了高闖的手,見高闖有些猶豫,抿嘴笑道:「闖爺上去吧,我家小姐又不會吃了你,闖爺這樣高大,想吃也吃不下呢。」
她的話說得曖昧,可是神色正常,似乎沒有他意,讓高闖覺得是自己想歪了。他無奈,壓下心中一點綺念,慢慢走到樓上去。
「闖爺,裡面請,衣衣等候多時了。」才走到樓梯口,門就開了,盛裝打扮的雲想衣俏生生地站在門邊。
高闖抬頭看去,就見雲想衣還是身著艷麗的紅色,不過因為天氣熱,改為了紅紗羅,格外貼體,玲瓏的身段讓人一覽無餘;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脖子美麗,她還是梳著別緻的高髮髻,身上的首飾很少,但件件都有畫龍點睛的作用,這個女人,不僅天生麗質,還很會巧手裝扮。
等高闖登上樓來,雲想衣反手掩上房門,拉高闖坐在桌邊,桌上已經擺了好幾種精緻得讓人沒有了食慾,只想看著的飯菜。
「闖爺,真的很感激您能來看衣衣一眼。」雲想衣為高闖倒了一杯酒。
高闖不明白為什麼她一直叫自己高老大,此刻又改叫了「闖爺」,只覺得酒聞起來相當好,於是端起來一飲而盡,酒落肚後才想到,如果這酒下了藥怎麼辦?向雲想衣瞄了一眼,見她一雙水漾桃花眼正看著自己,心裡有點拿不準了。
「這兩個多月,闖爺真忙啊,衣衣在軍營外徘徊很久,都不得一見。」雲想衣說著,姿勢、面容、聲音無一不美,「聽說闖爺要和鄭大人出使四海,衣衣真是羨慕。唉,可惜我是青樓女子,不是男兒身,不能像闖爺一樣看看這世上的其他地方,看看海外之海,山外之山,這老天爺可當真不公平呢!」
「船上是不能有女人的,否則船會翻。」高闖不知道雲想衣繞來繞去是什麼意思,乾脆把她後面可能說出的話先堵住。如果雲想衣是想跟上船,這絕對是個餿得不能再鎪的主意。
雲想衣一笑,掩飾住被人拆穿目的的尷尬,「闖爺好精明,衣衣可什麼也沒說。本來是想以身相許,可惜闖爺看不上我這等下賤女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報答救命之恩罷了。」說著向高闖輕偎了過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01:26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三十一章 花魁之約(下)
「金陵的夏天真是悶熱。」高闖不動聲色地站起來,走到窗邊去。
酒色酒色,酒是色的頭,現在情況緊急,他一定要保持冷靜。他是個正常的成年男人,而且身體非常健康強壯,目前禁慾超過兩個多月,確實很想要女人。可是他既然早晚要離開,就不會幹始亂終棄的缺德事。雲想衣雖然是妓女,不過卻總是想以清倌人的身份從良,所以他不能再造就另一個杜十娘了,儘管此刻她刺激得他週身發熱。
還是下樓找小紅吧?這才是最佳選擇。他不要麻煩的女人!
剛要借口告辭,雲想衣倒先開了口,「既然闖爺施恩不圖報,衣衣如果一味糾纏,倒顯得給闖爺找麻煩了。不如這樣吧,現在是我以樂娛眾的表演時間了,闖爺你隨我去,今天這一曲,雖然聽者眾多,但闖爺你記得,我只是為你而彈奏的。清音一曲,以報救命之恩,倒也雅致。」
高闖沒辦法不答應,眼前這個女子時而溫柔婉轉,時而又豪爽得如同男子,讓人摸不透哪一種才是她真實的個性,但無論如何,她這樣說還是讓高闖渾身輕飄飄的,隨著她下了樓。不過奇怪的是,她並沒有直接帶高闖回到花廳去,而是繞到花廳後門不遠處的一座假山,一把把他拉進了一個山洞。
洞小而黑,雲想衣溫軟、帶著淡淡花香的身體緊挨著高闖,姿勢和氣氛都曖昧極了,讓他才平復的熱力又漫延了開,急忙道:「雲小姐,這是——」
一根滑膩的手指蓋在了高闖的唇上,示意他噤聲,同時雲想衣不知扭動了哪裡的機關,假山洞中打開了一個小石門。
「闖爺請進。」雲想衣以極低的聲音說,看高闖沒動,又道:「闖爺不是怕了吧?放心,這只是我為您備下的聽琴之隅,雖然不成體統,但勝在獨此一人哪!」
老子怕你這小妖精勾引你闖爺!
高闖心裡想,但還是一低頭,進了這個小小的通道。隨著身後的石門無聲無息地關閉,黑暗中閃動出一道淡黃色的光暈,開始時還很微弱,但不過一會兒功夫,溫柔的光芒就漸漸亮了起來,讓高闖看清那是來自雲想衣手中的一顆網球大小夜明珠,也不知道她此前藏在身上的什麼地方,此刻一拿出來,其光輝竟然可以做照明用。
高闖聽到自己吞嚥口水的聲音,差點伸手搶過來好好把玩一翻,可雲想衣卻一副絲毫不把這寶貝放在心上的態度,想來是什麼王孫貴族送給她的。
憑著這光線,雲想衣帶著高闖又向前走了一陣,通過一扇小門後進入一個小隔間。這隔間還是很小,僅容一人轉身,隨著雲想衣拉開一個巴掌大的小窗口,明亮的光線和嘈雜的人聲立即傾洩而來。
「闖爺,這是我的琴台下方,也是我專門為您提供的聽琴之所。別看此處又小又黑,但琴音最佳,也沒人打擾,更不用和那些滿身銅臭的男人擠在一起。」雲想衣湊在高闖的耳邊道:「這暗道我是我專門來偷看客人的,除了我、三三和媽媽外,沒人知道。我總是先來這裡看一眼,如果看到我特別不願意見的客人,我就托病不出。」
她身上的香氣一陣陣傳入高闖的鼻端,又甜又麻,害得他差點當場把她推倒。這是優待他嗎?明明是虐待他!不僅讓他想吃吃不了,還讓他蹲在狗洞子裡聽琴。他本來就不愛聽什麼鬼琴,現在還要他像個奸細一樣窩在這兒。
他有點火大,但轉念一想,人家一個千人求萬人追的美女,幾次三番向自己示好,卻都被拒絕,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好歹一個姑娘家,肯定面子上掛不住,自尊心也受傷害。如果她要以這種怪異的方法報復他,他就忍了吧。反正不久他就要出海,然後會想辦法找回聖物,回到現代去挖寶,所以就成全了她吧!
「謝謝雲小姐給我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地兒,小姐請慢走,我都等不及要洗耳恭聽了。」他說著,想去幫雲想衣推開隔間的門,可是地方太小,他的手擦過這位花魁的胸部。他感覺手感依然很好,可雲想衣卻明顯地哆嗦了一下,然後像受到什麼刺激似的,快步離開了。
果然是清倌人,幸好沒碰,不然麻煩就來了!高闖暗笑一聲,向前湊了一步,從窗口向外觀看。
琴台是木製的,這個特意留下的觀察口被琴台上垂下的絲綢和流蘇遮住了,從裡面看外面很方便,但外面的人卻發現不了這裡的機關。大約每天這個時候雲想衣都會出來演奏,所以花廳裡已經坐滿了人,像買票看戲似的,一桌桌的,沒有一個空位,而且看模樣來客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兒。
他耐心等了一會兒,雲想衣卻還沒有登台,那些客人似乎已經等習慣了,高闖卻心急如焚。他倒不是怕雲想衣把他困在這兒,假如他不想呆著,隨時可以破這琴台而出,而是這下面實在太悶熱了,才這麼一會兒,他連內衣褲都濕透了。
終於,他看到人群騷動起來,然後又趨於平靜,個個臉上都是仰慕沉醉之色,再然後就是雲想衣清脆悅耳的說話聲,以及高闖盼了半天的琴聲。
他不懂音樂,只是看台下的人都是如癡如醉的,心裡想起雲想衣說只為他一人彈奏的話,心想這純粹是對牛談琴,不過他男性自尊心卻得到極大滿足。現在他只想這一曲快點彈完,這樣他就可以回軍營了。
百無聊賴中,他觀察著外面的這些人,突然看見一個人從門外悄悄溜了進來,一身白衣,用扇子擋著臉,似乎不想讓人看到,當走到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後,就如癡如醉地看著琴台的方向,顯然也是雲想衣的仰慕者,但不知為什麼躲躲藏藏的。
高闖覺得這個人從身形上看似乎是熟人,正仔細辯認之際,那人卻無意間把扇子拿了下來,讓他一眼認出他是比鄭和的職位還要高上一品的武義都尉王正國。
「王正民,拿命來!」像是要響應高闖似的,一個聲音大喝道,不過叫的名字卻不同。同時,一個身材高大的蒙面黑衣人,手持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從人群中一躍而出,對這個不知道是王正國還是王正民的人直刺了過來。
人群亂了,尖叫和呼救聲四起,人也四處亂竄,高闖有點擔心琴台上的雲想衣,才想破木壁而出,就見白衣男人抽出隨身的刀與黑衣人斗在一處,「乒乒乓乓」的一陣刀刃相交之聲,眨眼間過了十幾招,雙方用的都是拚命的招式。隨著琴台上的雲想衣發出一聲驚呼,雙方刀劍竟然同時刺入對方身體,戲劇化的同歸於盡。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01:54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三十二章 地下交易
現場一片寂靜,都被這情景駭住了,而在他們再度暴發混亂前,一個人衝出來喊:「別亂闖,保護現場,不然每個人都脫不了干係!」
高闖一見更加詫異,因為這個人他認識,竟然是老鐵!在大牢裡時,他一直沒見過這位牢頭,不過後來在軍營卻見過他,聽說已經升任了刑部的捕頭,來軍營找舊部喝酒來著。
老鐵喊得很大聲,氣勢也足,一時還真把現場的人震住了。
「鐵爺鐵爺,你真是我們的菩薩老爺,幸好您在這裡,不然這命案,我們可說不清了。」老鴇終於出場,不過她是背對著高闖,所以看不清臉,身材倒是正常,衣服是預想中的緊窄。
老鐵嚴肅地點了點頭:「我來聽聽曲兒,也遇到這種事。不過你先別怕,我是親眼看到的,刺客突然現身,刺死了王正民,與紅袖招無干。話說回來,王正民有命案在身,衙門通緝了的,你們怎麼能讓他進來呢?進入花廳聽雲姑娘獻藝的,不都要拿出相當的樂金嗎,怎麼就放了他進來?」
「鐵爺明鑒,我不知情,真的不知情哇!」老鴇假哭了起來,和唱戲一樣:「誰不知道這王正民為了咱們家衣衣姑娘和光祿大夫的公子起了爭執,失手殺了人後逃得無影無蹤?誰不知道王氏一族和光祿大夫都是皇上的寵臣,我們可是誰也惹不起啊!」
「行了。」老鐵厭惡地阻攔老鴇再說下去,「現在刺客殺了王正民,並無證據顯示此事與光祿大夫大人有關,不准亂說!你現在先派個人到衙門報個信,然後帶這些人到院子裡去,衙門的人趕到之前一個也不放走,我檢查一下現場,然後會去問問口供。」
老鴇應了一聲,驚慌地帶著同樣驚慌的客人們走出了花廳。高闖見到雲想衣的身影也隨人群走出,臨出門時還瞄了琴台一眼,似乎是讓自己不要著急,她自會把他帶出來。
等人都走乾淨,老鐵開始檢查整個花廳,不過他那樣子不像是檢查犯罪現場,倒像是檢查花廳內還有沒有其他人,幸好琴台這邊夠隱蔽,也幸好雲想衣剛才的眼神沒讓他發現,否則高闖一定會被搜出來,到時候他就說不清了。這老鐵一看就是老兵油子,像老鷹一樣銳利精明,不容易矇混過關的。
「寶爺,這裡乾淨得很,您辦事吧,小的告退了。」老鐵突然說話,嚇了高闖一跳。只見老鐵說完後就悄悄退出房間,還把門掩上,然後院裡就傳來他大嗓門的官腔。
而房內,那刺客和白衣人翻身而起,刺客拿下了面巾,竟然是鄭和!
「鄭大人,多謝了。」白衣人說,聽聲音就是王正國。他雖然是品位很高的武官,但沒有實權,因為也要和鄭和出使,所以常常來軍營,還饒有興趣地參加了高闖對尖刀小隊的訓練,所以高闖平時雖然不和他說話,但對他卻太熟悉了。他能斷定眼前的人是王正國,不是什麼王正民。
「都是為皇上辦事,說什麼謝謝。」鄭和溫和地說,「說到底,咱們都要體諒皇上的苦心哪!正民犯下那麼大的事,壓是壓不下的,皇上也知道正民就藏在你府裡,只是礙於國法,光祿大夫大人又盯著緊,不能放正民一條生路啊。」
「我知道。」王正國說,聲音有點哽咽,「皇上的一片苦心,我都明白,這等愛臣之心,為臣的就算肝腦塗地也無以為報,所以甘願隨那人遠去海外,盯著那個高闖,永不還朝。就算皇上沒有這個恩典,我也願意為皇上盡忠,更何況皇上還許我以己身換回弟弟的命。」
高闖聽到自己的名字,耳朵立即豎了起來。就聽鄭和又道:「皇上知道你王氏一門忠烈,當年和皇上掃北歸來,一家人只剩下你們雙胞兄弟,所以格外愛惜。哪知道正民不懂事,倒讓你這個做哥哥的為難了。你要知道,隨那人去海外非要極忠實的人不可,年青一代中,皇上只信任你,所以雖然捨不得,可還是不得不捨。但是放心,你一走,正民就會以你的身份呆在皇上身邊,一輩子榮華富貴。只是你,要毀了臉面和身份,從此隱姓埋名,遠離我大明了啊!」
王正國爬了起來,對著天井的方向流著淚磕頭,說不出一句話。
從高闖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鄭和的臉,見他也有些測然,似乎對王正國的命運也有點同情。高闖聽來聽去,大概明白了前因後果。原來朱棣還是不放心他這個知道朱允文還在世的知情人,可是因為下西洋之舉還用的上他,或者鄭和與朱允文也都為保住他的小命做了一番努力,所以朱棣打算讓他一輩子跟著朱允文呆在海外,永不回來,為了提防他不聽話,還特意派了武功很高的王正國來監視他們。
這個王正國本就忠誠,又因為孿生弟弟犯事,所以被朱棣恩威並施,情願做了一把活動的鎖,鎖住朱允文和他高闖永世不回大明。而朱棣並不怕王正國會中途跑回來,因為看來王正國似極愛這個殺過人的弟弟,而弟弟在朱棣手上以他的名字和身份生活,他是不能再回來的。
「等下老鐵帶人來把我們抬走,自會安排其他死屍來替代。但正國你要以藥物毀去原來的臉,從此後你就叫鄭國,委屈你做我的遠房侄子了。」
「鄭國不勝榮幸。」
噹噹噹——
外面響起了鐵器敲擊的聲音,接著是老鐵很嚴厲的喊話聲。這似乎是提前商定好的暗號,鄭和與王正國又繼續躺倒裝死。接著官兵衝了進來,由老鐵招呼著把「死屍」抬走,然後在老鴇的哭叫聲中封了花廳。
轉瞬間,整個地方就剩下高闖一個人了,而且不到片刻,後面的暗道就傳來了腳步聲。高闖知道雲想衣是來接他的,可這小妖精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在無意中看到了一場好戲。
但是對他而言,朱棣怎麼想、怎麼安排、鄭和怎麼想、怎麼安排,都無關緊要,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朱棣和鄭和利用他,他同樣也利用了他們。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要上船了,他要走的路也終於踏上了第一步。
船隊就要啟航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02:27
第一卷 京師篇之奪寶奇兵 第三十三章 啟航
永樂三年六月十五(1405年 7月11日),鄭和下西洋的船隊從南京龍江港啟航。在這次史無前例的偉大航程開始的前一天,先是由永樂皇帝親自主持了向天妃娘娘敬禱、獻祭的儀式,然後在傍晚朱棣又為所有船員舉辦了一次盛宴。佳餚、美酒隨意享用,不僅官員,就連一般的水手,也按身份賜與了不同的金銀財帛,並得到了皇上的一句承諾,只要能夠平安回來,每個人都會受到獎賞。
高闖對此感到又疲憊又新鮮,他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儀式,借由焚香、燒金紙、祝禱、把煮成半熟的豬、牛、羊三牲的腿綁成跪姿、呈獻在天妃龕面前等方式來祭拜天妃,請求她的引領。在這場聲勢浩大的獻祭活動中,高闖一直夾雜在擁擠的普通船員之間,看他的三個兄弟都很興奮,他卻只感到熱。
「千里眼和順風耳是天妃的手下,就算在遙遠的四海之地,也一樣能感應到真心的禱告。」
「但是一定要誠心,所謂心誠則靈嘛!」
「老人們說啊,深海裡住著巨龍,如果沒有天妃保佑,就這麼出海,實在是找死!」
高闖一邊聽周圍的人吵吵嚷嚷地說著,一邊無意識的東張西望。這次出海的行動,已經成了全城人的大事,此刻他隨大隊人馬去參加在廣場上舉行的餞行御宴,路兩邊也被百姓圍了個水洩不通,似乎他們不是明天即將遠行,而是凱旋而歸的軍隊,確實讓人有些熱血沸騰。
一抬眼,見路兩側的商號、酒樓也擠滿了人,密密麻麻的,也不管認識不認識下邊的人,只是拚命揮手,像過節一樣。然而就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高闖還是認出了幾張熟悉的面孔,因為她們是如此的美麗,就算在人群中也是那般惹人注目,而且不像旁人那樣快活。
先是鄧花兒和鄧蕊兒,就在自家金鋪子的樓上靜靜地站著,看向小老虎牙和小星的目光中又是堅定的期許、又是驕傲、又是不捨,但四人的目光交投只一瞬的時間,隊伍就被擁著向前了。高闖暗中發誓,一定要把這兩個年青人帶回來,不讓這兩個姑娘空等。
再往前,左邊的酒樓上站著一群姑娘,看模樣都是青樓的女子。她們嘰嘰喳喳、旁若無人的對前行的隊伍指指點點,引得路人一會兒看向隊伍,一會兒看向她們。而就在一片花團錦簇之中,一個紅衣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並沒有笑鬧,仍然是艷極但又素極的風格,卻讓路過的水軍隊伍有大半抬頭望向她,想得到她的美目眷顧,正是雲想衣。在高闖看到她的一剎那,她嫣然一笑,並在水手們驚歎她美麗的同時,突然消失不見了。
當隊伍馬上就要到達皇城的時候,左邊一棟高樓引起了高闖的注意,因為那裡沒有擁擠的人群,卻有十幾個帶刀的侍衛站在水簷之下,誰敢往上看,就會被凌厲的目光嚇回去。大開的窗子上,掛著一層層的紗簾,從外面看去,只能看到裡面人的影子。
「一定是皇親貴胄家的女子。」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
隨著他的話音,沙簾突然一動,一個圓狀物破窗而出,向隊伍中打來。打得雖然有力,卻沒什麼準頭,正中路邊一個看熱鬧的大嫂,疼得這大嫂直叫,低頭一看,卻是一個咬了一口的桃子。
高闖又好氣又好笑,知道這一定是那位好事的六公主,想必她惱著他什麼。可自從他進了軍營後,一直事情不斷,再沒有見過這小蘿莉,當然想拿回聖物的事也沒有機會進行,現在他勢同騎虎,聖物的事也只好先放放,等他回來後再看有沒有機會取回聖物吧!
看到這兩個人,高闖突然想起了花想容。這個讓他頭疼的女人自從在船廠見過後就再沒出現,似乎在大明朝消失了。他在輕鬆之餘竟然有些擔心,因為他們畢竟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他也不忍心完全不管她,只想著如果他找到回現代的機會,假如那時她還沒在大明朝嫁人,他就順手帶她回去得了。
一路胡思亂想著,隊伍到達了廣場,接下來就是那場喧鬧的盛宴。吃到一半的時候,有個小兵來叫高闖,說是鄭和大人有請。
高闖跟小兵穿過了差不多整個廣場,才來到鄭和等高官大臣們所在的位置。
「鄭大人,高闖帶到。」小兵回稟。
高闖略瞄了一眼,發現這邊的酒桌上坐的都是要隨鄭和下西洋的官員。他在軍中聽說過,鄭和以下還有七個欽差正使太監,省級的都指揮史兩人,下屬軍團有九十多個指揮,每艘船上的船長都是朱棣親自指定的,還賦予了他們在緊急情況下的生殺大權。現在和鄭和一桌的,他倒大多認識,那天在大營討論時都在場的。
「皇上口諭,高闖接旨。」鄭和道。
高闖心裡咒罵著跪下,聽鄭和念叨,恢復他修武佐校尉的職位,賞賜他隨主船行走,給了一點錢什麼的,之後他謝恩,雖然心裡對此並無所謂。
「高闖,你明日就和本官乘坐寶船,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寶船上有小艇,你再為皇上立新功,不枉皇上對你的賞識。」鄭和說:「你用著得力的弟兄可以帶著,但尖刀小隊要分成三部分,船隊最前和最後都要留一隊。」
算上他,尖刀小隊總共只有二十人,分成三隊,前後各一隊八人,他只留下三個兄弟跟著他就行。再說,在訓練中他發現小老虎牙和小星是天生的神箭手,小星冷靜敏銳、視物極準,小老虎牙臂力驚人,那雙眼睛更是天賦超然,在夜間也可以視物,這樣的人留在主船上最好。至於光軍,那是他必須留在身邊的貼心人。
「怎麼沒見著王大人?」高闖故意問。
「哦,皇上捨不得他與我出海,留在身邊了。」鄭和向不遠處望了一眼,就見「王正國」站在朱棣的身側沉默不語。高闖知道那已經不是都尉大人,而是他的弟弟了,不由得感歎這位王大人還真是有情有義。
「他的位置,會由我的侄子頂替。他臉受了傷,今天沒來,以後你們要多親近啊。」鄭和又說。
高闖寒暄了幾句,告辭離開了。臨走時,他聽到了冷哼聲,知道是在座的軍官和太監中有人看不起他的出身和品銜,不過他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只想回到大海上,從大海中征服危險,贏得財富!
第二天一早,船隊經太倉出海,航行了兩天後,來到福建長樂的太平港,在那裡做最後的集結,裝上糧食等其他物品,並等待南海和太平洋上吹來的東北風。
幾個月後,季風終於來到了,船隊終於駛向了大海,走上了從未踏過的征途,去進行了人類從未有過的、如此大規模的遠航!
第一卷完。請看《第二卷: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02:57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一章 船隊
船隊以南南西的方向駛過台灣海峽,進入了南中國海。
在這裡,船隊的速度慢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行駛,因為在南中國海上,風暴、海底的暗礁和露出水面的海底島嶼都對船隊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高闖海上生活經驗豐富,不過他沒有駕駛過舊式帆船,而且他在現代時,航行中所使用的是GPS衛星導航系統、電子海圖和羅盤、還有聲納探測儀和電視監視器。但在這裡,水手們使用的是一種叫做浮水南針的東西,也叫做水羅盤。航線被稱為針路,航速按更數計算。舵師用一種叫做牽星板和量天尺的簡單木質器械,通過與北極星和南十字星的位置對比來確定經度和緯度。但大明的水手有自己的星宿體系,他所熟知的南十字星,人馬星座、圓規星座、豎琴星座,在這裡被稱為燈籠骨星、南天門雙星,以及織女星,這些名字都讓他聽來格外親切。至於水下探測,就用一個繫上線的小鐵墜放入海水之中,然後憑手感和鐵墜上的沉積物來判斷。
大明的水手用這些方法來航行,讓高闖欽佩極了,而且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常常自問:怎麼中國的老祖宗就那麼聰明呢?在這樣簡陋的條件下,竟然把航海技術精確到如此地步!假如當年就這樣一直發展下去,現在還有美國什麼事啊!
依他多年的航海經驗來看,在天氣良好的時候,航速大概是每小時八節。航行的前十天,海面上還算安寧,高闖也一點沒覺得海上生活枯燥無趣,反而以一種新奇的態度,像一名普通船員一樣忙碌著,再加上他要悄悄偵查在此次航行中最珍貴的貨物分佈在哪些船上,還要暗中謀劃他膽大包天的行動,實在沒有時間考慮到別的事情。
通過觀察他發現,船隊一直採用菱形的排位,菱形的四個邊角位置全是五桅的護衛戰艦,然後是六桅的客船把四艘華麗無比的寶船包圍在其中,大批的水手,工匠乘坐在客船上,再後面是七桅的糧船、水船和八桅的馬船,二十幾艘八櫓的巡邏艇一直游弋在船隊附近的海面上,做最外圍的保護。
他不能明目張膽地打聽細節,但一直很主動地承擔起船上的各式工作,而且船隊雖然有自己特殊的聯絡方式,比如信號鍾、旗子、銅鑼、燈籠什麼的,但很多時候,把主船上的命令傳達出去,或者召集其他船隻上的官員前來議事時,都需要降下主船邊的小船來派人傳遞消息和接送官員,高闖很勤快地做這些事,漸漸摸清了船隊裝載貨物的情況。
各船都有自己的淡水,所以水船上的淡水只是做應急和補給之用,和糧船、馬船一樣,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普通的貨物裝載在客船上,也就是水手和工匠們乘坐的船,雖然這些東西到了現代也是價值很高的,可是不易保存,有青花的瓷碗、瓷盤、瓷瓶和酒海,以及茶葉,絲綢和漆器。真正上等的、景德鎮四口官窯出產的瓷器、極品絲綢、價值連城、鑲金嵌玉的工藝品都在四艘寶船上,尤其是鄭和所乘坐的主船。當然,這些船上也有大量的茶葉,因為茶葉不僅是貿易品,還起到減震的作用,瓷器和寶貝放在茶箱之中,可以安枕無憂。
另三艘寶船,由太監王景弘、候顯、李挺為主管,但這三個人對高闖的態度都十分不友好,防賊一樣地防他,鬧得高闖十分不爽,一心想要從這三艘船下手。
不過經過一番算計後,他還是決定先不動手,不僅如此,還要豁出性命來保護船隊。一來,目前盯他的人多,不是最佳動手時機,他要想把寶物倒騰到一處不那麼容易;二來,船上有大批的絲綢和茶葉,這些東西要去外國換了珍寶才更有價值;三來,他是華夏子孫、龍的傳人,破壞船隊只會使鄭和的出使行動變得危險和難料,六百年前的大明和現代的美國一樣,世界警察的地位,好多蠻夷小國等著大明給維持秩序、好多野蠻之邦等著受點教育呢,他怎麼能自亂本國的陣腳?
所以,如果沒有風暴或意外使裝滿了寶貝的船自動沉沒,他計劃在回程時讓船沉到他選好的地點。目前,他還是要做一名忠勇的小兵,為大明的征服行動以及展示國威做一點貢獻。
其實才一出海,他就憋著想打倭寇,他小時候讀歷史,記得倭寇騷擾中國沿海是大明的一大隱疾,可後來一想,船隊如此宏大,明朝的海軍在這個時代是領先於世界的,估計日本人不敢輕易挑釁。再細一打聽,朱棣登極時,日本當時的領導足利義滿,立即呈上國書,自稱日本為大明王朝的屬國,還說自己是朱棣的臣弟,在這種情況下,哪裡還打得起來?!
高闖聽這個日本人的名字有點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動畫片《聰明的一休》裡那個神神叨叨的半截眉。
這天天氣良好,航行順利,高闖得了一點空閒自己呆著,於是就假裝無意的在船上各處遛遛。這些天他一直很忙,這麼大個船,竟然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尤其是貨艙和頭等艙。
即使是在海上,貨艙也有重兵把守,不過這一趟要走的時間不短,他也不急於一時。而頭等艙就比較奇怪了,不僅有重兵把守,鄭和還在距這裡十幾米遠的地方以紅漆畫下了一條線,聲明未經允許,不准任何人邁過一步,違者軍法處置。
高闖打聽過,這裡算是絕對禁區,就算是高官上船,鄭和也會把他們領到議事廳去,從來不在自己的房間招待它人。連此處的清潔工作都是由鄭和的貼身內監和侄子鄭國親自來做。這個內監非常神秘,根本不離開這片禁區,而且鄭大人最近胃口大開,常常一人吃下兩、三人的食物。
高闖明知道鄭國就是王正國,頭等艙裡住著的也不僅是鄭和而已。不過其他人卻並未猜疑,只認為是鄭大人身上帶著聖旨和其他秘密的國書,所以不能讓人接近罷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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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3:20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章 禁區
猶豫了一下,高闖還是決定去禁區一趟。
鄭和之所以嚴禁任何人出入這裡,無非就是因為藏了個朱允文。說實話,朱允文何時上的船,高闖雖然一直注意著,卻根本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可見鄭和有多麼神通廣大。
此行他並非要惹事,只是必須先探探路數,畢竟朱棣是想把他和朱允文一起發配到海外之國去,他得知道朱允文的隨行人員除了鄭國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另外,這位廢帝曾經救過他。雖然是他的主意使朱允文逃出了牢籠,但於情於理,朱允文也幫過他,所以他應該看看他去。
但最重要的理由是:朱棣不可能讓自己的侄子兩手空空,肯定賞賜了不少寶貝珍玩,這些東西肯定不是和其他貨物一起裝運,這個他需要重點鑒定一下,評估一下自己此行的風險和利益。
鄭國武功那麼高,他的出現一定會被發現,但他也是御定的朱允文的「隨從」之一,鄭和必然不會為難他,只要他能繞開頭等艙外面把守的士兵就行。
這麼想著,他就悄悄從廚房後面的通道遛到頭等艙的側面去,先是在外面製造了點奇怪的聲響,然後趁守衛探出半個身子觀看時,迅速鑽過僅容一人通過的舷窗,待守衛感覺背後有風聲,轉身檢查時,他已經衝進了艙房,反手把半掩的艙門關好。
他聽送飯到這裡的廚子說過,這裡的地板上都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一直延伸到艙口,所以他不擔心自己的腳步,而且一般人躲在船艙裡的時候是不會鎖門的,假如他估計不對,直接擊昏守衛也可以。
「唰」的一聲,一柄寒刃從側面襲來,高闖正半跪著,躲是躲不開的,本能地把那只拿著匕首的手腕鎖緊,然後猛一斜肩。那人的體重比高闖輕很多,高闖一抓之下就有這個感覺,他知道在這裡的人不會是敵人,所以手下留情,摔的時候就是輕摔,本應掐住對手脖子的手向下移了些,推在此人的胸部。但一入手就感覺不對,定晴一看,入眼的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是六公主。
他連忙站起,不明白這個小丫頭怎麼會在這裡,但他的驚訝感還沒有減弱,右面就又有一掌襲來。這一掌來得又快又急、虎虎生風,如果被打中可不是鬧著玩的。高闖匆忙應對,來不及說話,也來不及看清對方是誰,只覺得對方肯定是一個高手,每回掌拳相交,都使他十分吃力。但由於艙房不大,兩人又都顧忌著還躺在地上的六公主,怕踩到她,一時之間竟沒有分出勝負。
「高兄!」一個溫文的聲音響起,語意裡滿是驚訝。
打鬥中的兩人同時停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但所做出的回答卻不一樣。
「殿下。」那個人恭敬地說。
「允文老弟。」高闖卻這麼叫,有點驚喜,雖然明知道這裡住的必然是這位廢帝,但能看到他,還是很高興。
看朱允文的臉色,似乎也很高興看到高闖,但他轉眼注意到了自己的御妹還躺在地上發呆,急忙上前拉起,「皇妹,你又怎麼淘氣了?」
六公主機械地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通紅,一邊的小蝙蝠一手捂著嘴,一手指著高闖,手掌哆嗦著,一句話也不說,好像嚇呆了一樣。
「皇妹別怕。」朱允文以為她們不認識高闖,被突然闖入的這位又黑又野的人嚇到了,安慰道:「他是皇兄的朋友,樣子雖然凶,人卻是極好的。」
六公主瞪大眼睛看著朱允文,卻不敢看高闖一眼,愣了一會兒,突然一跺腳,跑到裡面的房間去了。
朱允文納悶地看了看高闖,高闖卻聳了聳肩,心想這小丫頭平時野得很,連男女之防都沒有,這會兒不小心被摸了一把,卻怕成這個樣子,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不過,這小丫頭發育得不錯。
「高兄,你來,我很高興。」朱允文岔開話題,「本來我聽鄭大人說你在船上,一直很想見,但怕給你惹來麻煩,沒敢提出這種非分的要求。」他說得極其溫雅,讓高闖忽然同情起眼前這個和自己同年的人,覺得今天這局面都是老天安排的失誤。假如朱允文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而是生在民間,說不定會以一代才子的名字被後世的人記住,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遠離家鄉,永世不得回。
「能再見到你,也是我的造化。這位是——」高闖指了指身邊精幹的漢子。
「我的貼身護衛,鄭國。」
早猜到這就是前些日子的都尉大人了,但此時見他的臉被藥物毀得面目全非,高闖暗歎口氣,拱了拱手道:「剛才得罪了,護衛大人好功夫啊。」
「彼此彼此。修武佐校尉大人的近身術也帥得很。」鄭國不疾不徐地道,然後向朱允文施了一禮,「殿下,屬下先行告退。」
朱允文點了點頭,然後拉高闖坐下道:「高兄今日怎麼會來?」
高闖乾脆直說:「我一直在想,我給你出的主意,皇上有沒有恩准,心裡一直放不下。結果這些日子,鄭大人一個不讓任何人靠近此處,我就猜測你是不是在這裡,所以來看看。」
朱允文輕輕一笑道:「鄭大人太小心了,反而有欲蓋彌彰之嫌,聰明人如高兄,是會猜到的。」
「也不是這麼說,因為我和你有一面之緣,所以會有這樣的猜測,其他人可不會那麼想。可是,你剛才叫那個小丫頭皇妹,這是怎麼回事。」高闖假裝不認識六公主,打聽道。
「說來話長。」朱允文對高闖分外信任,一點也不隱瞞,只是壓低了聲音,似乎不願意讓人聽見,「叔王的五個女兒都已經出嫁,只剩下六皇妹了。她的母親本是朝鮮進貢的一名宮人,生她的時候沒了,她又生得率真伶俐,所以叔王對她格外疼愛,也造就了她的性子與一般公主不同,野了一點。我本與她沒見過,誰知道她從哪打聽到我還在世,並將遠行的消息,因此找上我,讓我也帶她出來。這一趟生死未卜,我本不想同意,可是——可是,我知道被關在籠子裡的滋味,不想讓她也這樣,所以我——」
「所以你就帶她來了?」高闖歎了口氣,第一次見識到朱允文的耳根子軟。
「我一直呆在皇城,聽說季風將至,才趕了來。可是從把她放到箱子裡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後悔,可惜來不及了。」
「她隨身帶了什麼東西嗎?」高闖靈機一動,想到她人既然來了,那麼自己的東西和聖物也應該帶在身上吧。
「是有一個很古怪的東西,很粗的布,有很多帶子,像是包裹。」
那就是了,他的寶貝,他的東西,都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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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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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3:41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章 海火
朱允文似乎真拿高闖當朋友,一直拉著他說個不停,還一起吃了晚飯。閒聊中,高闖打聽到朱允文從金陵到長樂,表面上的侍衛就只有鄭國和一個叫小勝子的太監,至於暗地裡有沒有其他人跟著就不得而知了。六公主為了能看看四海天下,委屈自己一直躲在馬車中,有人出現就躲在一個大木箱裡,著實辛苦了一路。
高闖琢磨著,以鄭國那樣好的武功,不可能不知道這事,不過以後他就以朱允文為主人了,大概不好細問,只得聽之任之。而六公主只要等到出海幾天後再露面,鄭和就拿她也沒有辦法了,就算他們過些日子要停泊在陸地上補充淡水,單獨派人送她回去也不安全,估計是飛鴿傳書,報告朱棣,最後把她安全帶回就是了。他注意過,在馬船上有一籠一籠的鴿子,肯定是做信使用的。
這對於高闖而言有利有弊,怕的是六公主以後會生出事來,但值得慶幸的是,他一直擔心的聖物有機會收回了。還有,他偷瞄了一下,朱允文的房間裡確實放了好幾個大木箱,應該是存放寶物所用。只是他第一次過來,不想顯得目的性太過明確,而且當著鄭國的面也不方便,以後常來常往就一定有機會。
看天色已晚,高闖打算告辭,可才一起身,就看到六公主從裡面的房間跑出來,大聲叫道:「快,快來看,海面上有怪東西!」她顯得有些驚慌,把鴕鳥政策忘得一乾二淨,不再躲避高闖。
高闖一驚,想也沒想就衝進房間去。根本沒考慮到這可能是公主的閨房。這幾天海上看似很太平,但有經驗的人一看就會看出這是暴風雨的前兆,波浪一點也不緊,非常鬆弛,沒有大浪,但波峰和波谷一湧一湧的,顯然有颱風將至。
主船的船長雖然是鄭和,但實際上是一名叫舒老大的老船夫,他常念叨幾句諺語:朝看東南黑,勢急午前雨;暮看西北黑,半夜看風雨;天外飛游絲,久晴便可期;清朝起海雲,風雨霎時辰。
晚飯前,他參觀朱允文的房間時看了一眼西北處,判斷今夜會有雨的。實際上他和舒老大私下聊過,都覺得這幾天會有颱風,本來打算明天報告鄭和,然後沿岸航行,即方便補充淡水,還可以在暴風雨來臨時躲避起來,難道現在風雨提前來了嗎?
海上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就算是在氣象預報準確率較高的現代,暴風雨也會時時不期而至的,何況在六百年前呢?
打開舷窗向外一看,發現船身周圍的浪花裡,閃動著無數白色和紅色的閃光點點,隨著船隻的前行,被波浪推擠得向四周散開,如一束束四濺的火花一樣,一波接一波的,有的被激盪得過大,似乎要飛濺上來一樣,漂亮是漂亮,可對於沒見過大海的六公主來說是有點詭異。
「這是海火,不是怪事。」他笑著安慰道,回頭一看,不僅六公主和小蝙蝠,連朱允文的臉都白了,顯然他從另一扇舷窗也看到了。
「不是——鬼火嗎?」六公主和小蝙蝠手拉著手問。
「公主以前殺過人嗎?怕冤鬼跟著啊。」高闖開了句玩笑,突然想起朱允文說,自從上船,六公主一直吐個不停,現在好不容易能進餐了,仔細一看,果然憔悴很多,連忙解釋道:「別怕,我長期在海上生活,這種海火雖然不常有,但相信我,沒有鬼。」
「那邊還有。」六公主湊近舷窗,但小心不碰到高闖的身上,向遠處的海面一指。
高闖心裡好笑,向遠處海面一看,見船行的側前方,海面一片白晃晃的,中間有紅色或淡綠色的光芒如閃光燈一樣忽明忽暗,就像有人打信號一樣。
「那也沒事,不過是水裡的一種魚在閃光,魚的種類可多了,你如果這趟跟下來,什麼奇怪的事都會見到的,不要怕。」
海火確實是自然現象,前一種是浪花泡沫裡的微生物形成的,後一種一閃一閃的,是水母、海綿、台蟲、介貝等形成的。只是,這兩種現象同時出現,他在海上十幾年也沒有見過。
「現在太晚了,我還是回去吧,回去太晚會違了軍規。」高闖笑咪咪的,顯得很輕鬆,甚至有點嘲笑這幾個皇家之人的無知,實際上他是要立即去找舒老大。因為那片遠處的海火面積太大了,而且還有增大的趨勢,在沒有星月的夜晚,會反射出其他地方的海景,如果讓舒老大和舵師產生錯覺,是會出事故的,他必須去提醒一下。
「那明天高兄是否有空一敘?」朱允文道。
高闖明白他是太寂寞,六公主還小,說不到一起,其他的人都拿作他當高高在上的人,因此他基本上沒有可以聊天的人。可是他有自己的事做,只得道:「允文老弟,我盡量安排時間。但是,你別總在艙裡悶著,和鄭大人講一下,化化妝,偶爾還是可以到甲板上走走的。」
朱允文眼睛一亮,好像壓根兒沒想過這事,他是被關得習慣了,一點反抗意識也沒有。
出了壞主意後,高闖告辭離開。他急著找舒老大,直接從兵丁把守的地方出去,害那兩個人好一陣不知所措。一到甲板上,他看了一下天空,發現天陰沉得厲害,似乎要下雨了。
「舒老大,側前方有海火,提醒兄弟們別花了眼。」他找到舒老大時,舒老大也正在甲板上。
「奶奶的,多虧兄弟提醒,這裡見過這麼大海火的人還不多呢!」舒老大說,「我正要稟明鄭大人,打信號讓船隊慢行,然後向岸邊靠攏一些,今天晚上,怕是不太平。」
「晚上沿岸行,可以嗎?」高闖有些擔心,因為他知道在南中國海,暗礁是比暴風還有威脅的東西。
「沒辦法,這兩天水面太鬆了,可能會有大風來,必須找到避風的地方。」舒老大歎了口氣,「一會兒我會上最前面的船去領航,高老弟幫我守著這主船。」
「不,我和舒老大一同去。」高闖說。
話音未落,突然聽到身後方一陣喧嘩,頭等艙竟然著火了,有一個人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快來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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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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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4:05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章 刺殺(上)
船在大海中航行了十天,還沒有靠過一次岸,哪來的刺客?!就算有人要派船尾隨,在一望無際的海上,船隊後方的巡遊艇不可能不發現,所以這一定是船上的內奸做的!
可是為什麼會在頭等艙起火?難道是有人發現了朱允文的行蹤?或者是來刺殺鄭和的?不來大明朝還真是不知道,鄭和這一趟走得極其不容易,朝中有許多人強烈反對這次出使,政治鬥爭非常激烈。
「舒老大,這裡的事你不要管。」高闖一把拉住下意識上前的舒老大,「等在這兒,鄭大人的軍令即刻就到,注意海面上的動靜。」
「大哥,出了什麼事?」舒老大才應了一聲,就見光軍也跑到甲板上來了,後面跟著小老虎牙和小星。他們三個是一隊的,今天沒有輪值,因此早就睡下了,此刻被驚醒,雖然也穿好了衣服,但畢竟不是行武出身,看起來比較慌亂。
看著大批訓練有素的兵士衝上頭等艙,高闖吩咐道:「光軍,你快到舵師那邊去,看到其他弟兄,讓他們保護好行船的各個位置,不要讓敵人毀船!小心點,遇到生面孔,先下手為強,不管是敵是友,先撂倒再說!小老虎牙、小星,你們兩個帶上弓箭上瞭望台,把上面的人換下來。」他邊說邊取下舒老大脖子上的哨子,遞給小老虎牙,「敵人如果不能控船,必定從海路逃走,你們注意海面上,如果發現蹤跡,立即吹響海哨,聽我指揮,給我放箭。記著,兩人要背對著背,提防敵人放冷箭,先放倒你們兩個。」
幾個人轟然應了一聲,各自去執行命令,高闖則直奔頭等艙的禁區而去。
據他猜,對方的目標無非就是朱允文和鄭和,不過通過短暫地觀察,他發現頭等艙的火頭並不是在禁區那一側,而是在禁區和議事廳的中間,所以這火,包括那聲「有刺客」的喊聲都可能是為了引起混亂所用。現在大部分兵丁都跑去滅火,也有一部分人在周聞的指揮下跑去保護鄭和,只有朱允文那邊守衛空虛。
奔跑中抬頭一看,就見鄭和已經出現在了甲板上,神色間沒有一點慌亂緊張,正鎮定自若地指揮著信號兵、水手和守衛兵,看樣子也沒有受傷,他的護衛圍在他身邊,緊張的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高闖跑到時,鄭和的目光正好向他掃來。高闖以手一指禁區的方向,鄭和略點了一下頭,默許了他的行動。要知道,刺客的來路不明,來意不明,鄭和如果帶人前去禁區,有可能暴露朱允文的秘密,也等於指引敵人攻擊船上最重要的地方,所以鄭和應該呆在原地坐陣,而派人去保護禁區。只是禁區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高闖去是最合適的,再加上朱允文本身的守衛鄭國和小勝子,如果對方不是大隊人馬攻過去,應該可以保證安全,就算對方大舉進攻該地,鄭和也可以抄後路。
才到禁區,就見四個守衛倒在血泊之中,而艙內則傳來兵刃相交的聲音。高闖瞬間恍然,原來對方真的是為了朱允文,就是說所謂的秘密已經洩露,有人知道朱允文未死,所以一路跟到了船上來。看那四個守衛的慘烈死狀,高闖心頭火起,抽出腰上的佩刀,一個箭步就躍到艙門邊上,踹門而入。
一道寒光當胸而來,高闖早有準備,蹲身避過,同時揮刀橫砍那偷襲之人的雙腿。他知道這次是你死我活的事,所以下手非常狠,一點不容情。那人向上一躍,跳得非常之高,讓高闖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輕功,然後還沒等他起身,就從上往下直刺下來。
高闖輕功不會、點穴不會、內功不會,刀法也不會,可是他靈巧有力,揉合了各種殺人技巧的一招制敵術練得爐火純青,而且打架的經驗極其豐富,所以他並不慌亂,揮刀亂舞,逼得那人再度閃開,然後高闖賣了個空當,拼著讓那人一劍劃傷肩背,一把抓住對方握劍之手,冒充空手入白刃,直接折斷對方的手臂。那人長聲慘叫,才一倒地,就又被高闖一腳重重踢到腦袋上,當場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高闖料理了一個刺客後才有空觀察艙內的情況,就見鄭國與兩個刺客在房間的另一角纏鬥不休,鄭國以一敵二,地上還躺著兩個死的,只是這兩個黑衣人搏命一樣的攻擊,使鄭國暫時脫不了身。
「快救殿——」鄭國對高闖大喊,但又怕暴露朱允文的身份,話只說了一半。他也不想想,人家都打上門了,朱允文還有什麼秘密呢?
但這不是辯論的時候,高闖右手持刀,左手拎起一個凳子,大步走向裡面的房間,就見一個瘦小的太監以一敵三,雖然落了下風,但竟然比鄭國還英勇。牆角處,朱允文和六公主被小蝙蝠護著,正有一個人向他們步步緊逼。
「別過來,否則我——我殺了你!」小蝙蝠手執短刀喝道,但看模樣卻是嚇壞了,可見這小丫頭雖然會武功,膽子卻極小,見了一地的血,早就怯了三分。
高闖猛力一擲,直襲那人的後心。那個人感覺到身後的風聲,反身一擋,凳子落地,但高闖也第一時間躍了進來,揮刀便砍,並且不等那個人閃開,就逼他到了牆角。
他知道自己只是擅長近身肉搏,所以盡量拉近格鬥的距離,只是因為提防對方會點穴,所以打來束手束腳,辛苦無比。
「呯」的一聲,他肋下中了一拳,痛感直衝腦海,讓他感覺肋骨都要斷了。然而就在一愣的眨眼功夫,膝蓋彎又中了一腳,腿上一軟,單膝跪在那人的面前。
那人冷笑一聲,眼神裡充滿了恨意和輕蔑,揮刀向高闖的腦袋就砍,高闖也沒二話,手中的刀也同時向那人的下腹撩去,竟是個同歸於盡的狠烈打法。
那人嚇了一跳,閃得極其狼狽,高闖藉機站起,冷笑道:「敢強迫老子下跪的人都得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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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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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4:32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五章 刺殺(中)
那人「呸」了一聲,眼中怒火更熾,讓高闖一瞬間有點納悶:他認識這個人嗎?還是得罪過他?為什麼他沒有一點印象,這人那麼恨他幹什麼?
眼看那個人又攻了過來,高闖加了小心。這個人身材和他類似,力氣很大,而且招式狠辣,每一招都是想要置人死地一樣。再看另一邊,小太監情況危急,身上不斷中招,雖然還咬牙堅持,但看樣子就要挺不住了。外面,打鬥聲依然劇烈,顯然指望鄭國來助援也是不可能。
「小蝙蝠,去找鄭大人。」他一邊和對手纏鬥一邊叫。
小蝙蝠應了一聲,跑到門邊時又停住道:「可是鄭大人不讓我們出去!」
「保命要緊,笨丫頭!」高闖意識到和自己纏鬥的人想要攻擊小蝙蝠,拚力阻擋,叫道:「快去!」
小蝙蝠再不遲疑,向門外就跑。此時,攻擊小太監的三人中有一人分出手來,舉劍直刺,但小蝙蝠也不是完全無能,慌亂中飛起一腳。那人沒提防這個嚇得半死的小姑娘可以反抗,竟然被踢飛了兵器,人也要向後疾退才沒被小蝙蝠點中膻中重穴。小蝙蝠一閃身,消失在門外。
「收網了,動作快點!」刺客中一人喊道。
話音一落,攻擊高闖之人急了起來,但他一急,動作就亂了,高闖趁機扭轉局面,專門拿向此人的關節,迫得此人連連敗退,刀也被擊得脫手,之後被高闖一記刺拳擊中了眉心,鼻粱、眼內角盡裂,血瞬時而下,臉上的蒙面巾也掉了下來。
「屠百戶,原來你就是內鬼!」雖然被血污了臉,但高闖還是一眼看出此人正是老兵戒的直接上司屠百戶,所以他才會那麼憎恨高闖,因為正是高闖鉸了他的爪牙。老兵戒事件後,高闖一直提防著他,沒想到他一直沒有動靜,卻在船上演了這麼一出,只不知他的主子是誰?
一聲慘叫傳來,這一次卻不是敵方,而是那個小太監。高闖略一分神,屠百戶瘋狂撲上,向後擰住高闖的右手,想要扭斷。高闖想也沒想,左手一個肘擊,再次擊中他的面門,讓他向後倒去。
而就在此時,小太監也倒地了,那三個人中有兩人圍上了高闖,一人直接衝向了牆角,抓向朱允文。
「不許碰我皇兄!」六公主大叫一聲,本來兩人是並排站著的,此刻她卻跳出來,用小小的身子擋在朱允文面前。
「滾開!」黑衣人說,劈手給了六公主一個耳光,用力之狠,讓六公主一下就昏了,看得高闖怒火更盛。一個小姑娘而已,犯得著用那麼大力嘛,把她丟開不就行了!
這麼想著,高闖揮刀亂舞,雖然沒有章法,但他追求唯快不破的方針,對方又急於離開,一時竟沒有找到他的破綻,被他逼住了。可是他也沒有力量去保護其他人了,所以剩下的黑衣人一手抓住了朱允文,點了他穴道,扛在肩上,一手提起六公主,然後打了個口哨,破門而去。
其他刺客聽到信號,也不再戀戰,追隨而去。只是被鄭國揮刀砍死一個,被高闖一個蒙古式摔跤,撂倒一個,加上抓了朱允文的人,一共跑了四個,外加兩位皇親。
「你奶奶的,一個人提著倆兒,還跑那麼快!」高闖大叫一聲,和鄭國一起向外追去。
才一出艙,就看到鄭和帶人趕到了,兩下裡一匯合,把那四個刺客逼到了船舷處。
「站住,否則我宰了六公主。」為首的黑衣人把昏迷的朱允文推給手下,一手提起六公主,一手按在她的天靈蓋上。
如果說他威脅的是朱允文,鄭和可能還敢上前,畢竟朱允文是見不得人的,縱然死在海上,朱棣也不過一痛而已,不會追究下來。可是這人很聰明,威脅的是六公主的命,這樣鄭和絕不敢貿然行事。但從對方的這個舉動也可以判斷出,他們也不想把朱允文的身份曝光。
船上的人都是水軍和小民,就算是建文舊臣也都是年青將領,沒有人見過朱允文,只要知情人閉口不提,沒人會知道這個溫文爾雅的、江南才子一樣的人曾經當了四年的大明皇上。
「大海茫茫,你們跑不了,何必負隅頑抗。」鄭和道。
高闖在一邊叫來幾個兵丁,指揮他們隨小蝙蝠入艙去,救治本方的傷員,再把沒有逃脫的刺客抓起來,還囑咐小蝙蝠要盯住艙房,不要讓這些士兵亂轉。
只聽鄭和又道:「你們也有人落在我們手裡,難道你不顧他們的死活嗎?」
刺客之首冷笑一聲,「他們即來,就知道沒有好的終場,拿幾條賤命換個金枝玉葉,可真是划算的買賣啊!」說著他向後退了一步。
但就在此時,船身大幅晃動,他站得又靠近船舷,這一晃差點讓他落水,但他死抓著公主,差點兩人一起落入黑沉沉的大海。
鄭和本是沉穩之人,但所謂關心則亂,公主在敵方之手,剛才那一次險情讓他也不禁大吃一驚,臉上變色。那刺客的首領在危急之時仍不忘觀察局勢,見鄭和失態,哈哈大笑,「鄭和,我手上有你輸不起的籌碼,放我下船,我保證不傷她一根寒毛,船一靠岸,我必放她。可是你如果不識實務,大家只有魚死網破,我手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打算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你要如何?」
「給我一隻船,那種輪槳兩用的小型巡遊艇,兩名經驗豐富的水手。還有一點食水,不要想著下毒,因為我會讓公主先來嘗嘗。等我們上船後,不能派人跟著!」
「本官不能答應你這無理要求!」
「鄭和,你可想好,我給你半盞茶的時間,否則大家一起去和閻王討價還價吧!」話音未落,船又晃了一下,但這次,黑衣人有了準備,穩穩地釘在了甲板上。
高闖抬頭看了看天色,只見天空已經陰沉的不見一絲星光,海水也漆黑一片,若不是每隻船上都有燈火閃動,會使人覺得海天一色,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有飄浮在半空之感。東北風越吹越猛,儘管寶船巨大,但也被越揚越高的波浪推得起伏不定,可想而知,其他的小船會是怎樣的情景。
高闖向後退了一步,閃身在鄭和身後,輕聲道:「鄭大人,此事情況危急,卑職有一計。」
鄭和「嗯」了一聲,似乎是在考慮是否答應要求,但實際上卻是在傾聽高闖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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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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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4:55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六章 刺殺(下)
高闖道:「目前已經是死局,必須有一方先退一步。如果不給對方點逃生的希望,他們必然會被刺激得失去理智,那樣公主和——和他都會有生命危險。依我之見,不如先答應他們,但要拖延一點時間,讓我做些準備,然後扒在船底。請相信我,定能把公主和他救回。」
鄭和沒有回話,身形也沒有動,但高闖就站在他身後,看到他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可見內心交戰激烈。
以高闖的揣測,鄭和是一定不會讓那些人帶朱允文走的,必要時,他甚至可以殺了朱允文,也不會讓他活著離開,估計他那樣做了,朱棣也不會怪他。高闖不懂他們政治鬥爭的那一套,但相信以一個文弱的朱允文是不能左右已經安定下來的天下大勢的,就算建文舊臣挾天子以令諸侯,以朱棣的厲害,朱允文也翻不過天的。可是這些人就是執迷不悟,害得這個可憐的廢帝連一天自己的生活也過不了。現在讓鄭和為難只是因為公主在對方手裡,可是高闖相信,逼急了鄭和,為了所謂的天下大事,他甚至敢犧牲這位公主。
所以他決定鋌而走險,反正對他而言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冒險也是常事。他不忍心讓那個真心把他當朋友的朱允文和那個雖然有些惡劣,但率真無邪的公主就那麼葬身海底。還有,借此機會他能拿回自己的東西。那是他回到現代的保障,為了這聖物,冒什麼險都是值得的。
「大人,我以腦袋擔保,我必能救回公主和他。」看鄭和難以決斷,高闖又低聲道。
「如果讓人把他帶走,戰亂又起,受害的是天下蒼生,你的腦袋和我的腦袋加在一起也不值一文。」鄭和低聲說道,聲音大小剛好只讓高闖聽到。
「可是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高闖見鄭和雙拳握緊,似是動了殺機,連忙道:「大人,您可以和刺客談判,讓一艘八櫓戰船跟隨在他們的安全範圍之外。假如我真的失敗,戰船速度快,再追殺上去也來得及。您看看這天色,暴風雨就要來了,就算我想去救他們,也要看老天的臉色,生機只是一線。況且這麼多條船都在危險之中,您要快做決定!」
似乎要證明高闖的話是正確的,天空中突然暴響了一聲霹靂雷聲,雨滴如灑豆一樣落了下來,風浪也隨之洶湧了起來。
「高闖,你真能保證那人不會落入他人之手嗎?」
「要麼我救他回來,要麼我們一起到陰曹地府去。我念他救過我一命,必盡全力,但假如老天真的不給活路,我就只當是為國捐軀了!」
「好,我相信你。」鄭和還是不回身,繼續說,「你要什麼東西?」
「我要公主幫我保存的正宗蛙人服,一個鐵勾子,還要請大人把上次從我那裡搜走的水手刀給我!」
「好,我讓鄭國和我的親兵隨你去取。」鄭和爽快答應,「還有,你的東西皇上已經賜給我了,作航海之物所用,你想要什麼,盡可拿去。」
高闖一聽,差點沒樂出來,不過馬上又想起局勢緊張,囑咐道:「大人,給他們的水手一定要經驗豐富的人,並告知他們我的計劃,不要冒然反抗,等我救了人回來,還要他們幫忙操船。還有,如果風暴很大,可以令戰船返回,因為我猜刺客是奔岸邊去的,看這風勢,到岸邊是背側風,行船的人都知道,這種天氣不能停船,不能側行和背行,只能迎風行駛,不然肯定翻船。」
「如果他們已經到了岸邊怎麼辦?」
「大人,您要知道,就算風勢小,他們的船沒有翻,就算巡遊艇船頭堅硬,不怕暗礁,但被風勢那麼一送,不粉身碎骨才怪。所以,您最好讓智光大師和哈三掌教祈求上天快快風停,也保佑我在船到岸邊之前就追回公主和他,否則卑職就真要為國捐軀了。」
「明白,你去吧。」鄭和答應下來。
高闖先去鄭和那兒拿回了水手刀和手錶,那對鑲金嵌玉的短劍,因為用不上,忍痛沒動,小蝙蝠那裡一聽說是救公主之用,急忙從一個藏在床下的木箱中把背包還給高闖。當高闖在鄭國好奇的目光下穿好蛙人服,戴好水鏡,背上那個簡易小巧的氧氣筒時,還順手把聖物包好,小心翼翼地塞在懷裡。
有點硌得慌,可是高闖想,就算死,他也要和聖物死在一塊兒,說不定魂魄也能回到現代去。
這些東西對於六百年前的人而言是太新潮了,假如他有命回來,實在是不好解釋,可是現在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了,到時候只要把氧氣筒扔了,其他的總能圓謊。
高闖用華麗床塌上的帷蔓把自己從頭到腳裹起來,被鄭國扛到無人的船舷邊,放下海去,等那只輪槳兩用的巡遊艇降下,高闖就用鐵鉤勾住兩隻木輪的中心軸,保證木輪不會打到自己,自己還能緊貼船底。
接著便有人上船了,船也開始前行。高闖小心地待在船底,感覺船搖得厲害,水下的暗流和木輪打起的水花都需要他非常用力才不至於被甩脫。而且走著走著,他發現除了氧氣筒發出的氣泡外,海裡像被什麼攪混了一樣,也有一些汽泡慢慢從海底翻了上來,數量不多,但卻足以讓他擔心,心裡一直祈禱不要有人施放火器,不然大家都有好看的了!
他看不見上面的情況,也聽不到上面的聲音,只感覺風浪越來越大,船也越晃越厲害,好像馬上就要翻了似的。他心急如焚,卻又不得不忍耐著,他要等到刺客全心對付風浪,而且放鬆對人質和水手的看管時再動手。
一個大浪打來,船差點側翻,風雨中,他似乎聽到了一聲驚呼,於是抓緊時機,一手持水手刀,一手持鐵勾,像登山那樣雙手輪流用力,避開還在轉動的木輪,從船底浮出水面,然後摸到風浪襲來的那一側船邦,奮力攀到船上。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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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5:25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七章 火海(上)
卡!
一個滾雷以雷霆之勢在天空炸響,像要把全部力量釋放一樣,響徹整個海面。天空中藍色的閃電張牙舞爪的把黑暗撕裂,映得船上人的臉都泛著淡淡的青白之光,好像是陰魂一般。
這種輪槳兩用的船不算太大,有七、八米長,木輪在船尾,槳在船中的小艙房兩側,高闖無法從船頭和船尾爬上來,也無法判斷刺客在哪裡,只能憑運氣。
他一上船就迅速觀察了一下,就見四名刺客中有三名和一個水手一起操槳,這名水手有些面熟,但一時沒有認出來;另一名刺客和朱允文在蹬動木輪,大概大家全知道朱允文動不動就會自戕以「拯救萬民」,所以他被用一條粗繩繫在了船邦上,防止他尋短見;掌舵的是舒老大,公主不見蹤影,估計是被點了穴,扔到艙房裡了。
而對於船上的人而言,在這種好像海神發怒一樣的惡劣天氣中,本來就人心惶惶了,這時再從水中鑽出了一個似人非人、似魚非魚的怪物,全部當場駭住,一時竟然沒有反應。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高闖沒有時間思考,只略一判斷就出手了。他爬上來的位置距離一名槳手很近,於是他用鐵鉤勾住那人的脖子,一下就把那個人丟入了黑沉的怒濤之中。在這樣的天氣裡落海,必死無疑,所以高闖把鐵鉤直接刺入了那名刺客的喉嚨,給他來個痛快的。
他這一動手,其他三個刺客也反應過來了,但高闖比他們還快,雙手各持一把水手刀,「條」地擲了出去!他的飛刀是很有準頭的,既使在風雨飄搖的船上,兩柄鋒利的水手刀還是直刺入兩名刺客的心臟,讓這兩個人才一站起身,就在劇烈的搖晃中,跌入了大海,連掙扎也沒有,就沉了下去。
此時,高闖的手中已經沒有武器了,眼看著那名蹬木輪的刺客飛身撲了過來。只是在左搖右擺的船上,此人的下盤不穩,一撲之勢並不急,讓高闖有時機後閃。而與此同時,那個操槳的水手大喝一聲,生生掰斷了船槳,照這刺客的後腦猛擊一下,其力量之大,竟然將這名刺客打飛,也落入了海中,消失不見。
這些事都是在瞬間內發生,轉眼間四名窮凶極惡的刺客盡數落海,朱允文甚至還沒來得及站起。
「老鐵你個王八蛋,在這混賬天氣裡,你竟然廢了一隻槳!」舒老大不敢放開船舵,高聲罵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咱們的人手又不夠,你趕快——」一個大浪打來,把老鐵的話悶了下去。
高闖這才知道這個槳手是老鐵。這個鄭和的親信從軍隊將領降職當了牢頭,然後從牢頭升任刑部的捕頭,現在又跑來船隊當了槳手,簡直無處不在。
高闖邊想邊迅速脫掉腳蹼和水鏡,三步兩步跑到艙房的另一側,抓起一隻槳道:「我們要快轉向,再這麼背風行,這船早晚要翻!」
「兄弟,你這一招跟蹤術真帥得很,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問題。」老鐵誇了高闖一句,然後重新坐下,抓起與高闖對應的一隻槳,大叫道:「老舒加把勁,掌穩了舵,打贏了刺客,還有這海哪!」
「你也加把勁!」高闖轉頭看了朱允文一眼。
他不知道老鐵和舒老大知道多少,也不敢明說,但見朱允文臉色蒼白,看著像就要昏倒一樣,心想這位前皇帝哪受過這種罪,這一次的經歷就能讓他體會到人生的艱苦了。
「好,大家加把勁,看我們有沒有命回去!」舒老大也大喝一聲,四個人齊心合力掉轉船頭,迎風而上。
此時的風浪更大了,放眼四周,除了起伏的波浪,什麼也看不到。鄭和應該派一隻戰船遠遠的跟著他們的,可此刻連船的影子也沒有,不知道是因為風浪太大,戰船不能再背風而行,先行離去了,還是因為波濤阻隔了他們的視線。更可怕的是,在一波波的怒濤之中,浪花裡不時翻騰著氣泡,在暴風雨的淒冷之中,竟然讓人感覺周圍的水好像要沸騰了!
小船終於調頭成功,迎著風浪前行,巨大的阻力讓每個人都要拼盡全力,才能讓小船顫抖著爬上一座座的水峰,之後又滑到波谷下面去。小船就像大海的玩具,被拋上來,又被扔下去,然後再拋上來,如此反覆不停。如果不身臨其境,是無法感覺到怒海孤舟的強烈對比,也無法感受到人之於自然是多麼渺小,只要一個大浪就能讓他們船毀人亡。
「小心,大浪來啦,別讓它兜了船底!」一直指揮著的舒老大喊道。
高闖此時再不多想,心無旁騖地對付眼前的險境。就見眼前湧起一座黑色的水山,好像要把他們壓倒在水下一樣迎面而來。而幾個人同心協力,吆喝著,怒吼著,誓把小船帶到波峰之上,在波尖上與海浪對抗了一陣後,終於還是再度翻越了過去。
「哈哈,老子就知道能爬得上來。雖然我們人少、船小,但個個都是好漢,一個頂十個!」在這麼危急的關頭,老鐵還不忘說笑。不過高闖理解他的心情,在和自然的生死對決中,最後的時刻反而不會害怕了,會有一種和強者交手的感覺,每贏一局都暢快淋漓!
但隨著老鐵張狂的笑聲,一個側浪打來,讓船身一歪,其他人都還好,卻把朱允文拋入了海中。高闖連忙去救人,老鐵和舒老大則配合默契地穩住船身,多虧了刺客把朱允文拴在了船邦上,高闖握緊繩索一下下把朱允文從水中撈起。人是上來了,但朱允文身子冰涼,再被水一嗆,已然昏了過去。
「扔艙裡吧,省得礙事。」舒老大喊。
高闖一揮手,打斷舒老大的話,立即為朱允方施救,這不僅是要保住他的生命,還要讓他醒過來繼續幫忙,目前情況危急,管他是皇帝還是大王,都必須幫忙,大家才能闖過這一關。
強力擠壓、大力搖晃、耳光,高闖一點不在意朱允文曾經是皇帝的事實,猛招頻施,三兩下就讓朱允文清醒了過來。
「站穩了,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拿這個把船艙中的水舀出去!」高闖隨手抓起一個水盆,塞到朱允文之手,「做男人要帶種,現在老天要你死,你就要活給他看,懂不懂?」
雨太大了,加上海浪時時兜頭打來,小船中已經積了不少水。在這種天氣下,木輪的作用不大,而再不舀水,船就會更危險,所以高闖給了朱允文新的任務。
朱允文被他狂野的眸光所激勵,竟然從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豪氣,撲通一下跪到地上,雙手拿住水盆,拚命舀起水來。
高闖再度握起船槳,心中突然想起一句話:王候將相寧有種乎?可見一個人是否有種,不是天生的,要靠後天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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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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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5:51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八章 火海(下)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每一秒都有危險襲來,每划動一下船槳,都是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在這種情況下,當前方出現了一點燈火,高闖還以為是來到地獄的入口。再細看,是鄭和派來跟蹤的戰船,他們也是背風而行,這麼大的船在這種風浪下竟然沒翻,簡直是奇跡!
「戰船上是誰主事?」老鐵高聲叫道,但他不是喊給對方的船聽,而是身後的舒老大。
「是老宋!鄭國大人押船。」
「那就好了,快給他們信號,讓老宋快快轉舵!我他娘的,這種行船法,他們不要命啦!」
高闖明知道那戰船是不肯放棄追蹤,所以才違背常識行船的,但也不禁捏了把汗。只是,如果他們能登到大船上,活命的機會也會增大很多。現在小船上的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他自己從一開始扒到船底,到後來和風浪搏鬥,體力消耗極大,這場暴風雨不繼續加大還好,假如再猛烈一點,片刻之後他就能魂回現代了。
此刻他們是迎著風,戰船是背著風,兩船接近的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間,剛才看來才只是一豆的火光就變成了火盆大小。火光閃動,在黑暗的海上如同希望一樣,讓人的心都光明了起來,但高闖的心頭卻是一凜,回頭看了舒老大一眼,想知道他拿什麼信號來通知對方的船。就見他一手從懷裡拿出一個類似於煙花的圓筒,用嘴咬開外面的防水外層,用力一扯引信,這火筒竟然自燃,「嗖」的一聲衝向了黑暗的天空!
「不要用火!」高闖大喊一聲,可火筒已經出手。
他抬頭望著天空,見那火筒噴出一道絢麗的火花,在空中劃過一道異常明亮的弧線,心裡一直念叨著:滅滅滅滅!期盼這信號彈一樣的煙火在風雨交加的半空中能夠燃盡、熄滅,不要有火星落到海面上!他緊張地握緊船槳,直到眼見著火筒放出的煙火在半墜的過程中消失不見,才長出了一口氣。
「怎麼啦,高老弟?」老鐵一邊奮力划槳,一邊問。
「我看海上的汽泡有些異常,如果我沒猜錯,當這些氣泡達到相當的數量,遇明火就會燃燒。」因為風雨聲太大,高闖只得喊叫著解釋。
今晚的天象太異常了,不僅有不同種類的大面積海火現象出現,而且海面上還竄起了這些不易被發現的氣泡。這是氣體水合物,是海水和甲烷氣體相互作用,在洋底的淤泥中形成的。一旦這種氣體水合物的貯容囊破裂,大量甲烷氣體就會湧上海面。誰都知道甲烷氣體是易燃的,如果向空氣中飄散的甲烷遇到明火,其結果不堪設想。
也許是輕微的海底地震造成了這些奇怪的現象,還順帶著把氣體水合物也帶了上來,如果再帶出點海底原油什麼的就更可怕了,可因為天色太黑,無法判斷這種現象是大面積的,還是區域性的。
「奶奶的,如果這海也著起火來,可不是讓咱爺們下了十八層地獄了嘛!」老鐵從來沒聽過高闖所說的事,但因為高闖自告奮勇的英雄之舉,也因為這半天的生死與共,竟十分相信高闖的話,對舒老大道:「快別放火筒了,趕快追上戰船是正經!」
「他們在調頭,而且速度減慢,我們很快就能追上!」舒老大說。
高闖雖然也很想上大船,但天氣實在惡劣,想要把人轉移到其他船上,就是在現代也很難做到,所以他認為這也是一件冒險的事,但還是不得不做。眼見著離大船越來越近,卻不知為什麼,大船上突然放出一隻冷箭,箭頭帶著火,直向小船射來,但因為被狂風吹得失了準頭,突然下墜,落入了海水之中。
高闖親眼看到這只箭還沒有扎入水面,海面上就「彭」的一聲燃了起來,像是貼近水面的地方突然滾出個大火球似的,可能因為海底有源源不斷的氣體水合物向上湧,也可能是海面上漂浮著油類,反正那火像一條火蛇一樣,一經引燃就迅速蔓延了起來,在兩條船之間形成了一道火牆,而且隨著波濤的湧動,這火牆隨時會倒塌在小船上!
「怎麼辦?」老鐵看著驚駭莫名的舒老大和朱允文,轉頭問高闖。
高闖把潛水服脫掉一半,裹在腰間,聖物也小心放好,赤膊抓住船槳道:「今天就和老天爺拼了,我還就不信了,老子過不去這道鬼門關!把船頭迎風略側,聽我的口令,我們衝過去。記著,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別猶豫,我說沖就衝!」
老鐵和舒老大高聲答應,就連朱允文也跑到高闖身後坐下,握著一隻槳。高闖眼睛盯著前方,看火勢一直向兩邊蔓延,並漸有合圍之勢,明白是他們倒霉,正好在燃燒帶的中央,假如這火燒成了一圈,他們不是因為缺氧而死,就是會因為氣體過濃而被炸死。
他們就好像呆在一個氣灶上,目前老天爺正在是用一環火燉湯,假如再不衝出去,片刻後就是「煎炒烹炸」任他老人家喜歡了。而氣體混合物總是集中在一處冒出來,所以只要他們闖出這個範圍,就有救了。
他迅速觀察了一下,見左前方有一處的火勢格外薄弱,於是把手一揮,指引小船向那個地方衝去。他口裡喊著號子,讓划船的人注意節奏,先不要太快,而是隨著起伏不定的波浪調整速度,當他們再度爬上一個巨浪,看那條可怕的火線就在腳下浮動時,他大喊一聲,讓小船順著水面,以最快的速度俯衝了下去!
撲面而來的細浪打在身上的疼痛、天上狂澆下來的雨滴的冰冷,火焰近在咫尺的灼燒、半空中放響的驚雷的震耳欲聾,這幾種感覺幾乎同時讓人感覺到了,但這只是一閉眼的時間,當小船再度向上攀升,他們已經衝出了圍成一圈的火龍,眼看著船的後方匯成一片火海!
沒人說話,只是四個人同時嚎叫了一聲,為再度爭取回自己的生命而欣喜萬分!
「快想辦法上大船吧!」高闖喊著,「我們的命還沒拿回來哪,別得意太早。」
「那就看我的吧!」舒老大招呼老鐵去幫他穩舵,他自己則快速鑽進艙內,拿出一個防水燈籠點燃,對著大船揮舞了幾下。高闖不懂他這燈語是什麼意思,但見大船上的燈火也按不同方位閃了幾閃,才想問問這是什麼意思,就聽舒老大說:「現在我們集中到船尾去,這位公子爺,請你帶上公主,高老弟和老鐵幫我穩著船,大船上要發硬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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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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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6:16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九章 轉危為安(上)
因為人全集中在船尾,所以小船的船頭高高翹起,再加上迎面而來的大浪,隨時會翻。在風浪中,停船和背浪、側浪行駛都是大忌,可是此刻兩船為了救人,卻不得不如此。
「坐穩,來啦!」老鐵高叫一聲,一馬當先地站得稍前一點,而高闖和舒老大則穩住船身。
就見大船上飛出一個黑沉沉的東西,直奔小船而來,速度奇快,勢大力沉,在風雨交加中還能讓人聽得到尖銳的破空之聲。離得近了,高闖才看出那是一隻超大的弩箭,箭頭是精鐵所製,帶著三根倒刺,箭尾處以粗大的纜繩相連,看樣子和捕鯨用的魚槍差不多,射中東西後,即能掛住,然後後拖。可眼見著這大弩就要射中小船的船頭了,卻始終差了一點,箭頭偏了,落入海水之中,震起的巨浪掀得小船差點翻了。
高闖這才明白老鐵為什麼要擋在前面,假如這硬弩失了準頭,砸到船尾,這些人都要沒命,老鐵大概是想以自身的武功做一個屏障,而他和舒老大就要盡量使小船不要動盪得太過厲害。這硬弩如此之大,射擊靜止的寵大之物都不那麼容易,何況一個被風浪推得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小船呢!
「再來!」高闖大喝一聲,拚命穩住船身。就見戰船似乎聽到了他的命令一樣,落水的弩箭被迅速拉了回去,同時另一隻弩箭又射了過來。這一次,箭頭離小船又近了些,但還是沒有射中,激起的大片水花幾乎要把船撕裂。
「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有點準頭好不好?不然老子沒死在海龍王手裡,倒死在自家的硬弩上了!」老鐵明知道戰船上的人聽不見,依舊忍不住罵道。
而第三隻箭伴著他的罵聲又來了,高闖眼見著那只可怕的弩箭在眼前迅速放大,向船頭疾射而去,隨著「咚」的一聲悶響,船頭一沉,像翹翹板那樣,把船尾的人都拋了起來,幸好因為事先有準備,沒有人落水,只是摔得狼狽罷了,但無論如何,總算和戰艦連接上了。
船動了,速度非常快,高闖知道那是大船在收線,急忙以船槳保持住平衡,在兩船接近的一霎那,再用船槳支住船身,免得兩船劇烈相撞。可是速度和風浪都使得兩船相撞之力很大,儘管高闖力量很強,也差點被震得肩膀脫臼,再看船槳已經寸寸折斷,舒老大和老鐵那邊也是一樣。
「先把公主送上去。」船身稍穩後,高闖一把抱過六公主,把她牢牢地捆在大船上垂下的粗繩上。在把繩子繞在她的纖腰上時,高闖才發現她是清醒的,只是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在這種情況下,她看來乖巧可愛多了,一雙大眼睛淚光螢螢,顯然是嚇壞了。
「別怕,上了大船就好。」這時候,六公主在高闖眼裡不是什麼皇族,不過是個嚇壞了的小姑娘,於是他柔聲安慰了一句,並拍了拍她的頭,目送她被拉到大船上去。只見她在半空中還向下望著自己,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一樣。可是他沒有時間理會這些,小船已經發出「嘎吱」的響聲,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他忙著把朱允文,舒老大和老鐵送上去,最後才是自己。當他的身體離開小船的一瞬,一個大浪擊來,小船被撞得粉碎。不過,他總算救回了人質,也總算來到相對安全的戰船上了。戰船上,有經驗豐富的水手,也有鄭國坐陣,再不用他操心了。
眼見著夜色一點一點的退卻,暴風雨也沒有再加大,大海像個發脾氣的孩子,終於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當太陽升起的時候,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完全過去了,海面一平如鏡,昨夜的一切似乎只是個噩夢。
追上船隊時,高闖見主船的甲板上跪滿了人,所有的人還在哈三掌教和智光大師的帶領下祈禱,見到他們平安回來,人群中才發出一陣歡呼,大家劫後餘生,都有著說不出的欣喜。
「一定是哈三掌教和智光大師的禱告到達了天庭,不然大家都要沒命了。」老鐵在治傷時對高闖說。
高闖沒有回話,因為這風暴來的急、去的快,確實感覺有些靈異。他長年在海上走船,雖然相信科學,但對水手們的迷信也不排斥。
幾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外傷,公主和朱允文這樣的金枝玉葉已經回內艙治療,高闖等三個人則由隨船醫生匡愚的兒子匡弓療傷。高闖的傷大多在手臂和額頭上,匡弓讓他的一個助手幫高闖在傷口上抹上金創藥。那個助手和匡弓一樣是個個頭兒小小的男人,一臉麻子,還有一隻眼皮上有一道傷疤,看起來整張臉都歪了。可奇怪的是,他一靠近,高闖就有些異樣的感覺,具體是什麼也說不清,只是感覺熟悉,而且這人相當好奇,幫高闖處理傷口時,還偷摸了一下他身上的潛水服。
這讓高闖發起愁來,所有的事一件接著一件,每解決一件事,他都把自己更深的陷進去,現在鄭和忙著指揮船隊重新編隊,然後找到下一個港口修繕破損的船隻,補充淡水、給養,沒有時間來管閒事,可早晚他都要解釋自己的行為和物品。一個小醫官的助手都那麼好奇了,他上甲板時全船的人都看到了他的怪模樣,其他人會不好奇嗎?
「好了沒有,我想回艙睡覺了。」看那個助手還在磨蹭,高闖有點不耐煩。
「好了好了。」助手慌忙答道。
高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愈發覺得這個人熟悉。只聽老鐵道:「老弟快歇著去吧,昨天晚上你可是頭功,可是累得狠了。回頭等到了港口,咱們哥仨喝一頓,你這個朋友,老鐵我是交定了,可別怪我高攀哪!」
「老鐵,這是一起從鬼門關上滾過來的朋友,說這個不是遠了嘛,對吧,高老弟?」舒老大說。
高闖連忙應了幾句,態度中沒有一絲虛假。實話說,這些都是實心實意的漢子,在外行船,尤其是遠航,靠的就是大家互相照應,團結一致,如果關鍵時刻沒有朋友,在大海中你只有死路一條!
約好了一頓酒,高闖離開了醫艙,走的時候,只感覺兩道目光一直追在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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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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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6:39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章 轉危為安(下)
因為體力和精力消耗巨大,這一覺高闖直睡到晚飯的時候才醒。而船隊本來就是沿岸航行,所以航程距陸地並不遠,一天的時間就已經停泊在附近港口了。
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他的三個兄弟齊刷刷地站在床邊看著他,嚇了他一跳,「怎麼了?老子又沒死,用得著守孝嗎?」
「大哥平安就好。」光軍露出憨厚的笑容,「中午叫你吃飯,你都不理,還真有點嚇人。」
「飯?對啊,我可一天一夜水米未沾牙了!」一提吃飯,高闖立即起身。他可餓得狠了,現在一點微弱的香氣都能讓他馬上找到飯菜的位置,比狗都靈敏。一轉頭,果然見身邊放著一個大托盤,上面放了四樣菜和兩大碗飯。
「飯菜放在這裡太危險了,打翻了怎麼辦?」高闖抱著盤子猛吃,「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不是我說你們,一點安全意識也沒有。」
「味道如何?」小老虎牙問,眼睛亮閃閃的,什麼時候看他,他都是那麼開心,讓人看了也跟著心情好。
「怎麼,你也想吃?」
「我可不敢,這是鄭大人吩咐廚子專門給你做的,不是咱們的軍飯。」小老虎牙吐了吐舌頭,「大哥這次立了大功了,可惜沒有帶我們去,不然我們也跟著風光一回。」
「那可是搏命去的,你當好玩嗎?你的小命一定要珍惜,小花兒還等著你回去呢。再說,你們也立了功啊,要不是你們盯著海面,保護舵師,這船說不定就被刺客控制了,那樣大家都沒戲唱了。」
「大哥說的和鄭大人一樣。」光軍抿嘴笑了一下,「不過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大哥要帶著我才行。雖然我們沒有正式結拜,但我心裡早就認定,不求和大哥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高闖心想,你若和我一起死,非要活到六百多歲不可,那可快趕上彭祖了,但一看到光軍真誠的眼睛,還是被感動了,答應了下來,然後問起了昨晚船隊上發生的事情。
小星口齒比較清楚,所以由他對高闖講了一遍。當時風浪太大,有好幾艘船都差點翻了,後來大家在各船船長的指揮下讓船迎風行駛,哈三掌教和智光大師不顧風雨和危險,一直跪在甲板上禱告上天。說來也怪,本來情況極其危險的幾條船還真就穩當了下來,而且半夜過後,風暴突然停了。
「大家都說,這次之所以突然起了風暴是因為船上有女人。」小星四處看了一眼,見諾大的艙房裡沒有別人,低聲說道:「還說最後是兩位大師請來了神跡,不然大家都葬身魚腹了。」
「小小年紀,別信這個,女人也是人,這天底下翻船的原因千千萬,但就是沒有一件和女人有關。」
「不是我說的,是老水手們講的。」小星辯解道:「但後來鄭大人說,此次西行的目的之一,也是為了送公主和親,只是怕引起反賊的破壞之心,才悄悄行事的,沒想到還是讓反賊摸到了船上來。」
這句話讓高闖吃驚不小,他明白公主的出現必會讓鄭和費點口舌來解釋,不過沒想到他竟然用和親一說。他雖然歷史成績不好,但也知道大明朝即使在最孱弱的時候都沒有用和親去換過和平,不知道以後鄭和要怎麼把這個謊圓了。
「鄭大人沒有說那位公子是誰嗎?」他問。
「鄭大人說那位公子是一位畫師,專門為皇上畫西洋美景的,並且和鄭國大人、勝公公一道,是送公主和親去的。」
果然,因為全船上沒有一個人見過朱允文,所以全憑鄭和來解釋。不過這樣也好,雖然鄭和不大可能讓朱允文上岸,或者在船上隨便遛,但他至少可以不用再關在船艙裡了。
高闖是個自由的性子,最受不了看別人被關起來,聽到這些事,真心為朱允文高興。兄弟幾個又說了會兒話,外面就有人來請高闖到鄭和那裡去一趟。
高闖穿上衣服,把聖物貼身放好,然後拿著那件潛水服去見鄭和,好在氧氣筒已經被扔到大海裡毀屍滅跡了,可以省了他一番口舌。
哪知道鄭和並沒有如他所料地盤問他,而是先代天降旨,說高闖保護公主有功,封為奮勇校尉,職位活活的漲了一品半,正宗八品。
假模假式的,高闖要把手錶還給鄭和,表面上恭敬,心裡卻捨不得的很,鄭和卻道:「此物雖是難得一見的珍玩,但和天下相比,不過是個物件。所以皇上早就賞賜了下來,以作為航行之用。這東西放在我的手中,反失了它的用處,不如你拿著吧。只是,此物叫什麼名字,高老弟能告知嗎?」
「這叫手錶,和其他東西一樣,都是我遇到的那個洋師傅送給我的。」高闖胡編道:「聽說有一個地方叫伊朗,有人從方圓世界的另一方到過那裡,就帶來了這些東西。」
「哦,那是什麼地方,富庶嗎?」鄭和一聽這個,來了精神,急忙問。
「我也是聽說,並沒有詳解,船隊如果前行順利,咱們倒可以去一趟伊朗看看。至於那個地方——名字叫歐洲,除了羊毛和劣酒,沒什麼好東西。」高闖琢磨了一下,這個時期的歐洲貧窮落後,人也是一群土包子,不去也罷。但伊朗可要去,聽說那裡盛產珍珠、寶石和伊斯蘭的藝術品,換些價值高的埋藏起來,回到現代可是一筆巨富。
「可見四海之大,有許多地方是我們所不知的啊。」鄭和臉上呈現出嚮往之色,突然對高闖冒出一句實話,「本次出使,皇上是有任務派下來的,假如完成順利,我倒真想去那些地方看看。」
「我也想去。」高闖這句話倒是無比真誠。
鄭和看著高闖,見他神色興奮,不禁點了點頭,回手打開了櫃子,把一件東西拿給高闖。高闖下意識的接住,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那是他的背包,裡面鼓鼓的,顯然東西也在!
「公主托我把這個還給你。」鄭和說:「我看了,都是些奇怪的東西,但願對此行是有用的。莫怪莫怪!」
高闖怎麼會怪,從沒想過無意間救了公主一命,這小丫頭居然知恩圖報,把東西就還給他了。伸手一摸,不僅東西都在,還多了兩柄長長的東西,憑手感就知道是那兩柄價值連城的短劍,雖然跟隨他多年的水手刀隨刺客一起落入了海中,讓他心疼無比,但有補償總比沒補償好啊!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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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7:09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一章 全員到位(上)
「大人,您就不問問,我的東西為什麼在公主的手中嗎?」鄭和什麼也不問,倒讓高闖感覺有點被動。
鄭和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是因為公主搶了你的東西,你才追進皇宮的,根本不是有什麼刺客。其實皇上也懷疑著,不過皇上日理萬機,又看準你沒有反心,故爾不追究罷了。你在大牢裡時,六公主曾經探望過你,我一直派人盯著,哪有不知道的。只是這事,我並沒有稟明皇上。公主性子粗疏天真,深為皇上所愛,如果說了,只會讓父女爭執,徒增皇上的煩惱罷了。可是我沒想到——公主竟然——她太胡鬧了。」
「應該讓皇上打這小丫頭一頓屁股!」高闖衝口而出。
鄭和愣了一下,沒想到高闖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來,但隨即呵呵而笑,雖然沒有說出贊成的話,可見心裡是同意的。
「你也很膽大包天啊,竟然敢追進皇宮裡。」
高闖不知道鄭和究竟瞭解多少,只得道:「卑職也是一時心急,這些東西不僅是新奇,在航海中用處很大,更主要的是,這些都是我洋師傅的遺物,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他猜鄭和並不知道聖物的事,公主也不會特意提及,畢竟那看起來就像一個木偶。
「現在這些東西已經歸還於你,望你能善用這些,能為我大明再立新功。」鄭和說了兩句官樣的話,然後又道:「不過,這些東西確實非常奇妙,我雖略略看過,卻不明就裡,不知高老弟可否給我略講解一番呢?」
高闖有點為難,但又不得不遵命,只好把東西全倒出來,邊講解,邊一件一件再放回去,心裡很擔心鄭和看到那麼多好東西,會改變主意,讓他的東西失而復得後又得而復失。
他穿越來大明之前,曾經在心裡仔細謀劃過。首先,他必須要記住那些自然沉沒的船的沉船地點在哪裡,方便回現代去打撈,就算滄海桑田,地殼有所變化,但只要有個範圍,成功的機會就會很大;其次,他要想辦法把有價值、易保存的物品集中在一條船上,然後人為地沉在一個在現代不易被人發現的地點,風險浪急一點倒不怕,但必須在公海上;第三,他知道這次出洋的行動不止是在海上,還會在各個國家逗留,所以他也計劃在船舶停靠在港口的期間,親自和當地人做些生意,淘換些當地的寶物,然後埋藏起來,六百年後,最不起眼的東西也都是寶物了。
自埋自挖,最安全可行的方案,假如他這一趟做得好,做得精,可能跺一跺腳,皺一皺眉,文物界都要顫一顫。話說他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不撈個夠本,也對不起自己啊!
但是在陸地上埋藏東西,當然要找深山老林,否則就算他一切都做好了,結果讓別人撿了果子,或者在埋寶地上起了一座高樓大廈,他也是白忙活。正因為有這層顧慮,所以他的背包裡除了潛水服和一小罐備用的氧氣外,就是野外生存的工具了。
「這是厚布衣服,厚皮鞋。」他拿著美軍的野戰夾克、牛仔褲和靴子,胡亂編著名字。
「這是——防雨的蓑衣和護手用的。」雨衣和防滑手套。
「這是縫在一起的被子,呃,和儲物盒。」睡袋和救生盒,盒子上的暗扣沒有打開,顯然沒被檢查過。
「這是馬來刀和煤塊。」一套刀具和固體燃料。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密封的、高強化玻璃的瓶子,一看裡面的小魚雖然萎靡不振,但還沒有死,心裡一高興,笑道:「這是我的天氣預報機。呃,就是預測天氣的。」
「哦?」看鄭和對這個瓶子的興趣超過了其他東西,高闖為了把救生盒中的東西矇混過關,特意仔細講給鄭和聽。
「這個玻——琉璃瓶子很堅硬、很珍貴,但我最在意的是裡面這條小魚。」高闖把瓶子遞到鄭和的手裡道:「這叫家魚,能預報天氣。我是從一個外國水手那裡高價買來的。」
其實這是他到地中海附近時買的,這種熱帶魚預報天氣准過氣象台。這種魚是要養在魚缸裡的,每天看它游在哪裡,就知道天氣如何。如果它沿著魚缸四壁慢條斯理的游來游去,天氣不是多雲就是陰天;如果它浮在水面,焦躁不安的快速游動,那麼毫無疑問會下雨;如果它靜靜地沉在缸底紋絲不動,那麼一定是個大晴天。
他買了這小魚是為了當寵物,一直帶著它四處跑,所以為了方便,他找了個能密封的瓶子。這些日子來,他一直擔心這小魚會死掉,雖然固體塞子上有食料,它自己可以啄來吃,晃動瓶子還能產生氧氣泡泡,但它在那位公主手裡這麼久了,難免沒有個三長兩短。如今見它沒有翻白,高闖心情大好,一想鄭和對他不錯,開口把小魚送給了鄭和。
「這樣的話,我們就能預測天氣,避免風暴了。」鄭和也很高興,「只是奪人所愛——」
「這有什麼關係,大人儘管收下。」高闖把養這種小魚的注意事項說了一遍,又把那個密封瓶子如何打開告訴了他,然後說:「反正這小家魚是預測天氣的,放在大人這裡反而更好。但是它能預測天氣,卻提防不了突然襲來的風暴,拿它當個參考吧。至於這個——」他拿起了最後一件東西。
那是個精巧的望遠鏡,最新款的軍用裝備,他不知道要如何對鄭和解釋。正為難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然後一個親兵走進來通報:容文書求見。
「那卑職先告辭了。」高闖想藉機開溜。
哪知道鄭和卻攔住他道:「不用了,正想讓你見見這個人。這個人可是個人才,所有的貨物都是經他之手走賬,一個人頂得上十個賬房先生,從沒有出過亂子。既然遇到了,你們就親近親近,等到了各個港口交易的時候,我打算派你領著尖刀小隊跟著他去!容少什麼都好,就是身板又愚又弱,手無縛雞之力。」
「容少?大家公子?不是水軍裡的嗎?」高闖有點納悶。
「他不在軍籍,可也不是什麼少爺,只因為他姓容,名少。」鄭和解釋,還沒說完,這名讓鄭和讚不絕口的文書已經走進了艙房。
他是低著頭進來的,不過走路姿勢笨拙,自己的雙腳竟然絆在了一起,向前猛地摔倒。高闖離他較近,下意識地伸手扶住,近距離看到了這位文書的臉。
一瞬間,他就認出這張女扮男裝後還奇醜無比的臉——花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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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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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7:41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二章 全員到位(下)
花想容慌忙推開高闖,自己站好。
高闖不說話,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見到花想容,他有點驚愕、有點意外、有點煩惱,可又有點他鄉遇故知的開心。這算什麼,簡直全員到位。但從花想容的行為看,似乎很不喜歡見到他。
「小容啊,見見奮勇校尉大人。」鄭和道:「以後你們要共事的,彼此熟悉一下才好。」
「這船上哪有不認識高大人的,高大人昨晚一戰成名,實在令人景仰。」花想容把聲音憋得低低的,聽來難聽極了,高闖記得她原來的聲音,軟軟的,還不錯,沒想到她把唯一還正常的東西也毀了。而且,這些話表面聽來像是捧他,可怎麼聽怎麼像諷刺。
「是啊,高老弟確實英勇。」鄭和微笑道:「不過小容啊,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稟大人,卑職已經把這次風暴中的損失和修繕事項、費用,以及補給的清單做好了賬冊,請大人過目。」花想容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本賬薄,雙手呈上。
高闖在一邊打量著她,心想怪不得她的身材又臃腫了些,連腰在哪裡也看不出來了,原來身上經常揣著財冊子啊!花想容感覺到了高闖的視線,賞了他一對白眼飛刀。
鄭和接過賬冊,並沒有立即看,只微笑道:「你做事從未出過錯,我是放心的。不過高老弟拿了許多奇怪的東西,你倒是可以見識一下。」
高闖已經乘人不備把背包從桌上拿了下來,放在自己腿側,哪想到鄭和並沒有被打擾到興致,話題又轉到他的東西上,而且他左手握著的望遠鏡還沒有塞到包裡,就那麼舉著,一瞬間成為了每道目光的焦點。
「這是——這也是我洋師傅送給我的,航海中可以看得遠些,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或者,容文書見多識廣,知道這東西的名字?」高闖編不出來了,乾脆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了花想容。他們是一起來的,還要一起回去,無論兩個人有多麼不和,在其他人面前也要合作,況且望遠鏡在他手裡,就證明回現代的聖物也可能一起回到了他手裡,所以花想容不敢得罪他,他相信她明白這一點。
果然,花想容支吾了一下,然後劈手奪過望遠鏡,向鄭和做了個「請」的手勢道:「真巧,這個東西我還真認得。大人這邊請,請用這個東西望一下窗外。」她指導鄭和用望遠鏡觀察港口,鄭和一看之下,明顯嚇了一跳,雖然他也是見多識廣之人,但通過一個怪東西能看到那麼遠,對他而言還是太超前了。
「這個東西叫醨糟,確切的說叫做高級醨糟。」花想容解釋道。
「愛——帶?」高闖頭一回聽說這名字,比鄭和還好奇。
「確實是發這兩個音節,但是寫出來後,不是高大人能認識的字。」花想容偷偷瞪了高闖一眼,繼續對鄭和說:「這兩個字接近於波斯文字『uwaina』,可能就是從那邊流傳過來的,也或者是從海上到他們那裡做生意的人賣給他們的。這兩個字的意思是『眼睛』,大概是說能看得很遠的意思。我相信這個醨糟到了高大人手裡會發揮很大的能力,無論是對敵,還是航海,都非常有用。」
「這真是奇妙!」鄭和拿著望遠鏡愛不釋手,對著窗外看了又看。高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扣下這個「愛帶」不給他了,可鄭和最終還是戀戀不捨的把望遠鏡遞還給高闖道:「既然於此次出使有利,你儘管收回。可是我希望在回朝時,高兄弟能把此物獻給皇上,這樣皇上就能登高以望天下了。」
「沒問題,只要皇上喜歡,我把命送給皇上都可以。」高闖誇張地說,但心裡卻想,等回朝時他也回現代了,這種望遠鏡雖然貴,但在現代卻多的是,他沒什麼捨不得的。
他假裝看看外面的天色,然後問道「大人還有吩咐嗎?如果沒有,我和老鐵和舒老大有約,可否先行離開?」
花想容略有驚愕,沒想到他一個八品的下級官員竟然敢在頂頭上司還沒有讓他離開的時候,就先提出告辭,實在於禮不合。但鄭和雖然是太監,但為人慷慨豪邁、不拘小節,當場點頭道:「高老弟請便吧!」
「那卑職也告退了。」她搶在高闖的前面向鄭和施了一禮,率先退出了艙房。
「先說好,你別纏我啊。」才一走到空蕩的甲板上,高闖就聲明。
「你以為我願意和你呆在一起嗎?如果不是為了能回去,我——哼!」
「知道就好。」高闖得意的挑挑眉,「你惹急了我,就不帶你回去,我可不是什麼紳士,我是海盜,也就是賊,明白嗎?話說回來,你怎麼在船上?」
「盯著你!」花想容直率地說。
「那你怎麼又知道我會上船呢?」
「我一直盯著你。」花想容看來有點氣鼓鼓的,這樣倒使得她那張可怕的臉生動了一些,雖然還是一臉黑斑,男裝打扮,噁心的假鬍子,因為在海上風吹日曬了十幾天,臉上有脫皮兒的現象,皺紋都出來了。
「你進大牢,進軍營,沒一件事是我不知道的。」她又說。
「你這女人真狠,好歹是從一個地方來的,都沒說想辦法救我。假如我回不去,你也一樣,你是沒腦子啊,還是成心氣我,決定了,不帶你回去。」
「我為什麼要白費力,從你進大牢的第一天起,鄭大人就想帶你上船了。」花想容說:「這是我無意間聽鄭大人和老鐵說的。再說,你也應該吃點苦頭。」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高闖長出了一口氣,但花想容卻說:「但是你別以為你安全了,你出現得古怪,帶的東西古怪,等出海回來,肯定還有你受的。鄭大人把東西給你,你以為他不懷疑你嗎?只是你走不出這條船,當然也走不出他的控制。他說過一句話『能控制的人才才有用,否則不如沒有。』」
「如果我想走,沒人困得住我。」高闖認真地說,但他明白花想容是關心他,或者說是關心他帶她回去的事,「除了這個大海,沒人能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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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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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8:12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三章 第一個目的地
看著他不羈的眼神,驕傲的神態,花想容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第一次,從他們共事以來第一次,她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而不是為了騙取投資而撒的謊。
她伸手去拿高闖手裡的背包,高闖連忙一閃,「你這是幹什麼?」
「放到我的艙裡去。」花想容沒好氣地說:「你住在軍艙裡,一個房間住十幾個人,誰想進就進,這些東西安全嗎?讓別人拿走怎麼辦?」
高闖心裡一動,「你自己單獨一個房間嗎?」
「沒錯,而且就在哈三掌教的房間旁邊。你該知道,那裡沒有人會輕易去。我又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文書,不會有人惦記、報復,這些東西放在我那兒比較安全。」
「鄭和對你不錯哇,竟然讓你住在相當於頭等艙的位置。」
「如果你有腦子,就該知道我說的對。」花想容強調。
高闖當然知道她說得對,也知道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花想容是不會出賣他的。可是他非常不喜歡她說話的態度,忍不住反擊道。
「我當然有腦子,我只是不放心你。雖然你讀書讀得好,是什麼雙料博士,又懂得好幾國外語,可是有知識不一定就有智慧,但願你別把這些東西弄丟了,否則我們兩個彼此討厭的人要爛死在大明了。」
花想容一用力,扯過背包,費力的背在肩頭,然後突然靠近了些,嚇了高闖一跳,以為她要吻他。這可是絕對不行的,如果他被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強了去,那直接扎海裡死掉算了。
但花想容只是以極低的聲音說:「放心,我追你進白霧裡時帶著密碼箱呢,我可以把最重要的東西放在密碼箱裡,然後偽裝、隱藏在其他箱子裡,保證安全無虞。這裡面哪一樣東西最重要?」
高闖握緊花想容的雙肩,也把身體湊近了些, 「我還是和你走一趟吧,不然我不能放心把我們的命運放在你這種女人的手裡。」 兩人本就相距不遠,這下幾乎臉貼著臉了,而且花想容還被抓得不能動彈,竟然有一點紅暈從那些可怕的黑斑中浮現了出來,看得高闖心裡大樂,放開她道:「雖然你偽裝得好,也別忘了自己是個女人,好歹在意一點外形吧。少吃點,不然超過兩倍體重,你就回不去了。」
「漂亮一文不值,過幾十年,還不都一樣醜!」
「那你乾脆別吃飯了,反正吃完了也得拉,費那個事幹什麼?」高闖不理解這女人的可笑邏輯,一把搶回背包,看周圍沒有人監視他們,就和花想容到她的艙房去了。
他把聖物、急救藥盒中的東西、固體燃料、兩柄短劍放在了花想容那裡,其他的還是拿回了自己的住處。那些東西都是容易解釋的,而且他不能空著手,那樣更令人起疑,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和花想容關係密切,那樣花想容也就不安全了。
當晚船隊在港口裡修繕、整頓,然後補充了淡水。因為這個港口是天然港,所以並沒有貿易活動,船隊為了趕在好天氣時航行,第二天一早就啟航了。
彷彿是老天在補償船隊似的,天氣一直晴好,不久就到達了他們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占城。
船隊到達時正好是中午時分,鄭和讓大部分船隻停泊在了錨地,先派兩隻尖刀小隊去探探情況。高闖當然要自告奮勇前去,他們這一組的人只有四個,他、光軍、小老虎牙和小星,所以正好可以帶上一名翻譯、一名主管船隊貿易的牙商、還有老鐵和舒老大。
翻譯叫馬歡,年青的江蘇學子,溫文爾雅、忠厚老實,懂得天竺、安南和伊斯蘭語。至於牙商,由於大家都不懂當地的貨物行情和交易習慣,所以鄭和乾脆派了他的第一帳房花想容來充當。
臨走的時候,對當地政治格局和風土人情頗為熟悉的費信費大人給他們講解了一下當地的情況,以免讓他們無意間犯了什麼忌諱,引起不必要的爭端。
原來佔城就在現在的越南歸仁附近,在永樂年間,安南入侵了占城的北部,佔領了那裡,但不時的與高棉王國和暹羅王國交戰,而占城的港口緊鄰著河谷平原,是由鬆散的社群組成的聯盟。這裡的人慣於以武力突擊式的劫掠以及販奴為生,是一個隱蔽著罪惡的港口,也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地方。
「高棉和暹羅是哪裡?我只聽過紅色高棉。」登上小船的時候,高闖特意走在後面,拉著花想容悄悄問。
「暹羅是泰國,高棉是柬埔寨。」花想容瞄了一眼高闖,看那意思是奇怪他竟然連這個也不知道,但還是細心的講解道:「現在這位皇上的父親,也就是朱元璋在位的時期,因為禁海,使中國的商業政策大幅度倒退,這給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這些小邦國也帶來了浩劫。他們最重要的財源被切斷了,而一幫一幫的海盜和私販則因為香料巨額的利潤鋌而走險,搶奪了海上的貿易,填補了空缺。所以說這裡的海上一點也不安全,你以為朱棣派了那麼大個船隊就為了做生意和炫耀嗎?他也是為了保護船隊,如果大明的水軍軟弱一點,馬上就會被一批批的海盜打劫。」
高闖咧嘴一笑,沒有回答。他從沒認為過海上是安全的,但這些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來找碴的,大幹一票就是了,怕是沒有用的。
「你不是學經濟的嗎?」高闖有點好奇,「怎麼歷史也懂那麼多?」
「老大,我沒學過歷史,但是既然準備打撈這時期的沉船,至少應該研究一下這時候的事吧。怎麼你沒研究過嗎?」
「我是干實事的,研究文獻的這種工作適合你這種書獃子做!」
「書獃子也比你這個腦袋空空的白癡強!」
「腦袋空空勝於沒有腦袋。你直呼皇上和已故太上皇的名諱,如果讓別人聽到,十個腦袋也砍了。」高闖哈哈一笑,快走兩步,率先登上了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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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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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8:39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四章 奴隸市場(上)
他們一行人乘坐的是那種吃水淺,又輕又快,船頭堅硬,不怕暗礁的平底登陸船,所以雖然港口船隻很多,但他們還是很快就上了岸。
這一行人中全是白丁,只有高闖是個八品的芝麻官,自然的就以他為首。他左右一看,見他們的到來引起了港口上所有人的注意,於是吩咐四個人先把兩艘船划到海上去,停泊在船隊和陸地之間的地方,看他們的信號再回來接人,這樣即防止他們設計的先進木船被偷竊,也能起到協調的作用。
下船後向前走不遠,高闖一行人就進入了一個集市。這個集市沒有明顯的邊界,就那麼從一間路邊的小酒館開始,逐漸地越來越喧嘩和熱鬧,在來人的無意識中,就已經置身市場之中了。
這裡的人很雜,什麼人種都有,皮膚黝黑的西亞人、個子矮小、精細溜瘦的南亞人、梳著奇怪髮式的日本人和韓國人、甚至還有身上掛滿了奇怪飾物的吉普賽人在給路過的人算命。高低不平的土路上人來人往,路邊的吆喝聲不斷,還有人討價還價,連比劃帶說,就算操著不同的語言,最後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整個集市比大明朝的京城還要熱鬧。
路邊的酒館大多是西亞人開的,聞起來酒倒不一定好,但賣酒的姑娘卻都是阿拉伯美女,雖然帶著面紗,但那豐腴搖曳的身材,靈動神秘的烏黑大眼,都引得停泊在此地的水手流連。才是中午時分,到處就都是喝得爛醉的水手身影了,他們和六百年後的水手德行一樣,打架鬥毆、找女人、互相吹噓各自的海上經歷,看他們就知道《辛巴達航海》是怎麼寫出來的。
走到集市中央的時候,路邊一個像點樣子的竹篷門前站著幾個不同種族的美女在搔首弄姿,一看就是一家妓院,從竹篷門前路過時,高闖一行人差點被強拉進去,而且這竹篷並不嚴密,各種少兒不宜的聲音一陣陣傳入耳鼓,小老虎牙和小星這兩個小子的臉都漲紅了,花想容更是嚇得跳到路中央去。
高闖心裡一陣好笑,但也覺得興奮,他從沒有想過六百年前的世界,會有這樣一個令他熟悉的角落,更沒想過許多年前就已經世界大同了。這種地方他最喜歡,沒有規則,沒有界限,強者站在最前面,弱者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雖然原始,但是真實而痛快!
「八格壓路!」一聲熟悉的、讓人聽了冒火的咒罵聲響起,接著就是花想容的驚叫聲,可能因為太過害怕,竟然忘了偽裝,露出了女音。
高闖抬頭一看,是花想容跑到路中央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日本水手,那水手問也不問,直接把花想容打倒在地。
高闖是個極護群的人,無論有多少矛盾,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不容許外人欺侮,於是一個箭步衝上前去。那個日本人正彎下身,想把花想容提起來再打,卻被飛身而至的高闖一腳踢到臉上,鮮血長流。那日本人慘叫一聲,捂著嘴趴在地上,嘴裡含含糊糊地叫著什麼。
「對不起了。」高闖扶起花想容,把她交到馬歡手中,讓他們退後,然後也不管別人是否聽得懂,就說道:「不過這是為了我的朋友剛才撞了你而道歉,並不是為打了你而道歉,因為你實在欠揍!」他邊說邊觀察了一下周圍,見人群慢慢湧了上來,不過全是一副見慣的神色,帶著要看熱鬧的興奮和期待,自覺地閃出了中間一塊空地。
再看那日本人,從地上爬起來後,嚎叫了兩聲,向人群中揮揮手,然後一把抽出腰中的日本刀,向高闖撲了過來。
日本人來勢雖猛,可是高闖並不慌亂,略一閃身,腳下一勾,就讓這日本人摔了個嘴啃泥,當他再爬起來時,臉上又是血又是塵土,模樣可怖又可笑。與此同時,人群中又竄出幾個日本水手,衝進場地中來。
高闖再沒二話,拔出身上的配刀,擋住一人的直劈,順勢抓住他的手腕向旁邊一帶,同時一腳踹向另一個人的心窩。這兩個人無論身材和力氣都沒有他大,所以這麼硬拚非常吃虧,第一個被他帶得差點砍到自己人,第二個向後翻了兩個滾翻後才穩住。
接著他又一拳擊中那個惹事的日本人,讓他徹底倒地不起,然後借力打力,結結實實給最後一個攻過來的日本人一記背摔。而跟隨他的人見狀,也不含糊,抽出刀劍抵在這些日本人的脖子上,讓他們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聽到場地邊上興奮的喝采聲,他知道他在這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亮出了不好惹的招牌,不過他初來乍到,不想惹出人命,因此下手留了情,這四個日本人只是外傷。
就見花想容走上前來,對一個日本人的屁狠股踢了一腳,然後大聲喊了一串日語。那幾個日本人開始時還掙扎,聽了花想容的話後卻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高闖見狀一揮手,讓老鐵他們放開手中的刀,四個日本人爬了起來,一溜煙的跑走了。
「沒想到挨打還有解酒的作用。」高闖見那幾個日本人跑得比兔子還快,一點沒有醉酒的感覺,笑道。
「沒想到剛來就有事找到頭上。這地方,真他媽的沒有王法。」老鐵說。
「正是因為沒有王法,所以才有暴利。」高闖心裡道,然後轉過頭來問花想容,「你沒事吧?」
花想容搖了搖頭,只是那日本人下手很重,她的半邊臉都腫了,嘴角還有些血跡,使那張臉看起來更醜,不過因為她忍著淚,眼神濕潤,神色又是委屈又是倔強,突然讓高闖覺得有些憐惜,有點後悔剛才打得那幾個日本人不夠。
「你和他們說了什麼?看把人家嚇的。」見圍觀的人都散去,高闖轉移話題。
「我讓他們快滾,說我們大明朝的上百艘船,幾萬水軍就在海上停著,我可憐他們,不追究,否則我們一人一腳,把這塊地都能踩平了,更何況他們幾個小小的海賊!」
「說得好!」尖刀小隊的男人們同時讚道。
高闖一笑,還沒來得及誇獎花想容兩句,就有一個個子矮小的人突然衝了過來。高闖自從踏上這塊陸地,一直戒備著,所以閃也沒閃,一把抓住這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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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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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9:00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五章 奴隸市場(下)
「放手放手!」小個子叫道,說的是漢語,「我是告訴你那邊有奴隸市場,便宜又強壯,軍爺您不買幾個去做苦力嗎?」
「爺的苦力有的是,不用買。」高闖想起那些士兵和隨船工匠,「你不是當地人?」
「軍爺這話問的。」那人鬆了鬆被高闖抓緊的衣領,「這地方哪有當地人哪,全是海上漂過來的,我也是從大明過來的。」
「那倒要請教一下你了,這個地方做生意是怎麼個情況。」花想容急忙問。
「這個地方啊——」那人拖長了聲調,瞄了一下高闖的腰。
高闖歎了一口氣,覺得花想容雖然很負責任,但真是書獃子氣,在這個地方做生意哪有那麼直眉瞪眼就問的,於是插話道:「請問你怎麼稱呼?」這個人一定是在人群中觀察了他們很久,聽他們說的是漢語,這才過來搭話,看樣子是個掮客,也就是個中間商,這個朝代叫牙人或者牙商的。
「這兒的人都叫我明人,你們也這麼叫我吧。」他說,「我才在港口看到你們的船隊了,東西不少哇!打老遠一看,還以為是軍隊要攻過來了,著實嚇了這兒的人一跳。你看這些人表面上好像頭一回看到你們,裝得很穩當似的,其實打你們一進港口,這兒的蛇蟲鼠蟻就都知道了,當然,醉鬼不算。」他呵呵笑了一下,眼神閃爍,黧黑精瘦的臉上咧開了開心的笑紋。
高闖估計他平時也是很精明、對人很戒備的,畢竟在這個地方生存不易,可是在他鄉遇到本國之人總是會很高興,何況他還可以借這層關係大撈一筆,怎麼能不開心?
「明人兄弟,你來做我們的嚮導,幫我們撈撈這裡的行情,介紹介紹生意,別讓咱們大明的人吃了虧。當然,我們也不會虧待你,費用自不必說,小宗的買賣當然由自己人經手比較好。」高闖說:「可是,這批貨太大,你吞不掉的。」
明人點頭道:「我知道自己沒那麼大的胃口,不過是賺兩個小錢。這地方有幾大盟主把持著,我就是吃了,也得連骨頭帶皮吐出來。但是你們才來,兩眼一摸黑,就算是朝廷派來的,也要先試探試探,這個就交給我了。我來這裡二十年,熟悉得就和自己家一樣。」
「那就有勞了。」高闖咧嘴一笑,「可是我們不買奴隸。」
「我知道,我也就是一說。」明人順嘴答道:「但是那邊有個大酒鋪子,牙商全集中在那兒,各大盟主的手下也在那兒,所有的大買賣都是在那兒談成的。不過實話說,您今天帶來的這一趟,還沒有人吃過。」
「咱們是誰?大明王朝,哪是這此蠻夷小國能相提並論的。」老鐵插嘴道,「這也算他們的造化,能活著遇到這麼一回,不定哪輩子燒的高香呢。」
「您說的是!」明人順著別人的話音說話的能力相當強。
「在這兒做生意,基本上是怎麼個規則?」花想容又問。
「來這個地方的人,哪兒的都有,所以是用貨換貨,銅錢錢票是不通的,不過金銀可以。」明人說,「你們帶來了大明的什麼寶貨呢?」
「這個回頭再說,總之有你的好處。」高闖攔住話頭,心想看花想容挺精明的,沒想到卻一點社會經驗也沒有,哪能還沒見到東西就先洩自己的底呢,真不知道她的什麼雙料博士是怎麼念的。再說,他們這回做的可是國家生意,也就是貿易,雖然紆尊降貴的要和這些鬆散聯盟談判,好歹大國的架子也要端著。
「這裡都有什麼好東西?」高闖問,雖然費大人事先告訴過他們了,不過他還是想直接瞭解一下。
「烏木、降真香木、觀音竹,這可是非常罕見的,還有非常非常少有的伽藍木。」明人答:「這兒的人用伽藍木製成伽藍香,珍貴得不得了,跑這兒的人都想弄到這種香料。當然還有犀牛角、象牙,還有其他一些當地的特產,看你們要什麼了。」
高闖當然知道鄭和想要的也是伽藍香,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香料會如此罕有和珍貴,而且利潤高到難以想像。他聽花想容嘮叨過,香料的利潤最高可以有原價的六十倍,這就是為什麼幾十年、上百年後,歐洲的船隻鋌而走險來到亞洲的原因,世界各地對這種奢侈品的需求都很大。
「你們要什麼,可以提前告訴我,不然讓別人先買走,你們這一趟就損失了。」明人說。
高闖拍了拍明人的肩膀,笑道:「慢來慢來,我只是個先鋒,主事的在船上哪!」
兩人一馬當先地走著,後面跟著花想容和馬歡,再後面是小老虎牙和小星,外加其他的隊員,老鐵和舒老大這兩個有經驗的高手斷後。而路邊的人似乎都在干自己的事情,但高闖感覺得到他們是在偷窺,看來船隊的寵大和強大,給這裡的人帶來了震撼和威懾。
拐過一個臭氣熏天的牲口棚子,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空地,左邊是一座兩層的竹樓,確實是這裡最氣派和最高級的地方了。右面卻是一個像戲台一樣的大檯子,台下圍滿了人,不停的有人吆喝著聽不懂的語言,還比劃著十指。台上,有一群半赤祼的男人,個個神情萎頓,像動物一樣被拴在一起,被幾個拿著帶倒刺兒的鞭子的男人喝斥著,還時不時挨上一鞭子。
這是高闖第一次見到販賣奴隸的場景,聽明人說這都是各方交戰後的戰俘,這些在戰場上你死我活的男人,此刻再沒有敵我之分,全在這個檯子上成了別人的貨物,當然這其中也有從其他地方掠來的人。
「還是現代好啊,至少沒有那麼野蠻。」高闖咕噥了一聲,才要隨明人進入酒鋪,卻被一個奴隸吸引住了目光。這個人皮膚黝黑,高大強壯,穿著不知道是什麼少數民族的服裝,此刻正被強拉到台前來。
他似乎極不馴服,身上到處都是傷,嘴唇乾裂,眼睛凹陷,也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站也站不穩,但他還是不停的抗爭,想掙扎出人販子的控制。
一瞬間,他的不屈,打動了高闖的心。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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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9:24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六章 阿布
販奴的檯子是在一片空地上,上方紮了一個簡易的竹頂。此時正是中午時分,檯子上只有一片窄窄的蔭涼之處,幾個奴隸販子吆喝著,把一串麻木、萎靡、接受了命運的奴隸推到蔭涼處坐著,每人還給了一口水喝,顯然非常愛護自己的財產。而台下,人們也呆在涼棚和樹葉編成的遮陽傘下,只有這個奴隸在陽光底下爆曬著,看模樣也乾渴了一段時間了。
「進去吧,我看不了這個。」身後的花想容扯了扯高闖的衣袖。
高闖知道女人心軟,受不了這種場面,可當他無意間與那奴隸的視線相對時,他在這奴隸的眼中讀懂了那種「士可殺不可辱」的決心與悲涼,不禁走上前去。
「這販人的王八蛋說的是哪國話?」 聽那奴隸販子口中滔滔不絕地講著鳥語,高闖問道。
「安南語。」一直跟在高闖身後的馬歡回答。
高闖點了點頭,並不想知道奴隸販子在說什麼,想來不過是吹噓這奴隸多麼強壯、價錢是多麼便宜之類的,「這個奴隸我要買。」話一出,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但明人卻露出了笑容。
「老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們是來探個路的,假如帶個人回去,怕鄭大人不允。」老鐵說,他已經和高闖親近到稱呼「高老弟」為「老高」的地步。
「我會和鄭大人說的。」高闖邊說邊走到最前面,因為他們一行人太引人注目了,人群自動閃開了一條路。
他並非是因為好心,這場面雖然野蠻,但他經歷過太多的事情,知道這世界上到處都有慘烈的事情發生,如果不能練到心硬如鐵,是沒辦法在他那個位置上生存的。他只是尊敬那個奴隸的驕傲,想給在這種環境下都不肯屈服的人一個機會。
「剛才他似乎說的是,既然沒有出價,打死這個奴隸得了,省得佔地方,又浪費糧食。」馬歡補充道。
「太不人道了。」花想容搭腔。
一隊人中只有她和馬歡兩個人讚成高闖的決定,既然不能拯救所有的人,救一個算一個。
看到有人過來,奴隸販子來了精神,上前搶上幾步,蹲在檯子上,諂媚地看著高闖,說了幾句話。
「他在向您問好,然後說,這奴隸是從北邊山裡帶來的夷人,力氣大,身體好,能幹得很,看您是生面孔,不如交個朋友,半賣半送給您。」明人搶在馬歡前給高闖翻譯。
「你讓他少來這套,明明要把人打死了,還說什麼半賣半送。」高闖眼睛看著奴隸販子,嘴裡卻對明人說:「再說,人都被他們折磨成半死了,說不定到我手裡還要搭醫藥費,別讓他來彎彎繞,直接開價好了。可有一宗,你去跟他談,中間賺幾個錢是應該的,可別糊弄老子。」
「哪能呢,好歹咱們都是從大明來的。」明人心花怒放,「我只賺幾個錢請爺喝酒,走了這半天,也熱了。」他說完就走到檯子邊,雙手一撐,靈巧的跳上檯子,和奴隸販子談了一會兒,然後又跳了下來。
「這樣的奴隸,如果用大明的銅錢來買,至少要五千貫。」他說。
「五千貫?這在金陵能買十個青花白瓷盤了!」小老虎牙和小星異口同聲地說,他們兩個為了夠資格迎娶鄧家的姐妹花,打算過做生意,因此對各種商品的行情比較瞭解。
「官窯的?」高闖問。
小老虎牙上前一步,在高闖耳邊道:「官窯的還要貴,不過這個價,普通人家已經買不起了。官價:青花白瓷盤,每隻五百貫;碗,每隻三百貫;瓶,每隻五百貫;酒海,每隻一千五百貫。」
「我沒說這是終價啊。」明人連忙道:「我當然心向大明了,所以殺價到五百貫。當然了,看爺您要用什麼來交換,總的來說,奴隸買賣是真金白銀的,不然,您拿個瓷器換?」他說著瞄了一眼站在高闖身後的士兵。這一行人中,有兩個士兵抬著一個木箱,裡面有貨物的樣品。
高闖想了一下,從衣袋中拿出一塊銀子道:「這個給你了,換成五百貫後還剩下多少都歸你,可是我要你繼續和他談,告訴他這個價錢我同意,但要搭上一些水和食物,我要請其他奴隸吃頓飽的,別耍滑,我會派人看著的。」
明人見有利可圖,立即去談,很快就談好了。
「你叫什麼名字?」高闖俯下身,看著那個奴隸的眼睛,雖然語言不通,但他相信他能聽懂。
「阿布。」奴隸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高闖指了指自己:「我,高闖。大海,你願意和我走嗎?」他比劃了一下,然後指指大海的方向。
阿布戒備地看著他,似乎不太信任,也沒明白他的意思。
高闖轉身對馬歡道:「你和他說一遍,看他能不能聽懂。告訴他,假如他願意,他可以得到自由。」他本想這麼做的,可是怕阿布再度被人捉住,或者沒有辦法生存,如果是那樣,那麼他的拯救毫無用處。
馬歡蹲在地上,連比劃帶說地問了半天,阿布終於明白了高闖的意思,表示願意和他走。高闖這才放心下來,吩咐兩個士兵留在這裡,一邊照顧阿布,一邊盯著奴隸販子有沒有兌現承諾,自己則帶著其他人進入了酒鋪。
「沒想到你還是個善良的人。」花想容輕輕地說,似乎很贊同高闖的舉動。
「笨蛋孩子,壞蛋也可能有一念之仁,別看表面,你會受騙的。」高闖笑道:「真不知道你這個財務總監是怎麼當的,人吃人的競爭啊,你竟然還是囫圇個兒的,沒傷沒殘,真是奇跡。」說著,步入了竹樓。
他料到自己會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可這麼大的酒鋪內幾乎滿座,卻竟然鴉雀無聲,襯得他們一行人踩在地板上的「吱呀」聲格外清晰。酒鋪中的人什麼模樣的都有,雖然衣著好像整潔一點,但和外面的人沒什麼兩樣,神頭鬼臉,整個酒鋪裡簡直像群魔亂舞一樣,無數道目光注視著他們這一行人,讓他感覺自己是落入狼窩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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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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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09:47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七章 交鋒(上)
高闖鎮定的向前走了幾步,根本無視這些或者戒備、或者好奇、或者算計的目光,大方地坐在一張圓桌旁,老鐵他們也跟了過來,站在他的身後。
這張圓桌極其簡陋,不過桌面很大,擺在酒鋪的中間,酒鋪中的其他人都坐在周圍的小桌上,寧願擠著,也沒人靠近這裡一步,無形中顯得此處異常尊貴,顯然是重要的人物所坐的地方。但在高闖看來,他這回是代表強大的大明王朝來談生意,沒有人比他的身份更加尊貴。
不過他也明白此行的危險,因為只有面對正常的人、在有規則的地方才有道理可講。可這裡實際上是被無數鋌而走險的匪徒所把持的地方,根本無法無天。這些人每天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好勇鬥狠,表面上是牙商,本質上是強盜,為了私利能不惜一切代價。在這裡,強權和武力才是法則,之所以還有一點道上的規矩,不過是因為幾股大的勢力不想自相殘殺而保持的脆弱的平衡罷了。
船隊從遠方而來,裝載著大量珍貴的貨物,從進入港口,甚至是從駛到海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引起了無數強盜的覬覦,可是在海上,無敵的大明水師對他們有著強大的威懾力,所以這一路上,船隊除了風暴就沒遇到過麻煩。但在這裡就不同了,占城港口是這些匪徒的地盤,他們的背後是大片的密林和高山,所以他們不再因大明王朝的強大、大明水師的無敵而害怕,貪婪會讓他們生出拚命大幹一票之心,然後一哄而散、躲入深山之中銷聲匿跡。那時,就算大明朝佔領了整個安南、暹羅和高棉,也不一定逮得到這些到處流竄的強盜。
這也就是鄭和為什麼沒有讓船隊冒然進港,而先派人探探路的原因。大明的人當然不會怕這些強盜,但最好也不要惹出麻煩,畢竟鄭和這一趟除了貿易還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高闖雖然不懂政治,但這點眉眼高低還看得出來。
他環顧了一下周圍,見這裡的人還是盯著自己一行人,卻沒有一個人上來問話,連明人也沉默著,於是故意伸直了腿,踢倒了一張椅子。
「呯」的一聲,突如其來的意外讓表面的平靜瞬間就變得劍拔弩張,各種紛雜的聲音在周圍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鋪子中的每一個人都亮出了武器。
高闖冷笑一聲,沒想到自己簡單的一招敲山震虎,馬上就讓這些人露出了馬腳,但他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地板又發出一陣「吱呀」的聲響,顯然又有人進入了竹樓,聽動靜,這是個噸位不小的人。
略一側頭,就看到門邊出現了一個寵大的臃腫身影,看模樣是南亞人,個頭雖然不高,但卻極其肥胖,第一次讓高闖體會到富得流油是什麼意思,他身上的肥肉真的好像要流下來一樣,一張臉又大又方,臉頰上照樣堆滿了肉,中間鑲嵌著一對陰冷的細小豬眼和一張闊嘴,看來十分凶殘和噁心。
他一進門,鋪子中的其他人就紛紛站了起來,用各種聽不懂的話向他問好,充分證明了此人的大佬身份,而高闖卻沒動,看他在兩個人的攙扶下,像一座土山一樣挪動到桌邊。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幾秒,高闖在他的目光中讀出了威脅和狂妄,他雖然決定還是先禮後兵,卻在第一輪交鋒中卻寸步未退。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可是也要看那條龍強大到什麼地步,假如力量是摧毀性的,那麼有多少條蛇坐在地頭上也沒有用。
那人見高闖不示弱,冷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高闖對面的位子上,揮了揮手。得到他的指示,周圍一直站著的人都坐了下來,而其中三個人卻越眾而出,也圍坐到主桌上來。除了高闖對面的那位,他的左邊坐了一個東亞人,從衣著上看是倭寇,神色間對高闖極不客氣,想必是知道了自己的同胞挨了高闖的揍,大概那並不是他的手下,所以他只是臉色陰沉,卻並沒有直接發作。高闖的右手邊坐了兩個南亞人,不過因為那邊的人都長得差不多,高闖分不出他們是暹羅、高棉或者是安南人。
見他們都坐定,高闖為了表示並無惡意,向他們抱了抱拳、問了聲好,然後由明人翻譯給這些人聽。說完,他的身體略向後一傾,馬歡立即會意,附耳道:「他們說的都是安南話。」高闖這才明白這幾個人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官方」語言是安南話。
「幾位幫主歡迎您的到來。」明人說道,同時在那幾個人的授意下,分別給高闖做了介紹。
他們是安南幫、海上幫、暹羅幫和高棉幫的幫主,每幫的手下都是自己國家的人,海上幫是來自各國的海盜,由倭人作主。別看這些國家時時處於交戰之中,但這些人卻混在一起做生意,而且奴隸市場也是他們把持。這些人都是只認錢的混賬王八蛋,互相販賣其他國家的戰俘,見到本國的奴隸,也一點沒有惻隱之心。高闖不屑於知道這些沒有人性的傢伙的名字,但卻記住了對面那位的名字叫「戈拉」,因為和戈斯拉比較像,想記不住都難。而且這個人看來是這些勢力中最厲害的一股,他不出現,其他三方勢力也不敢擅動。
「戈拉幫主說請您先喝酒。」明人再度翻譯了一句,諂媚地一笑,然後一閃身,讓一名酒鋪的夥計走過來,給高闖倒上一海碗的酒。
那酒很清澈,不過聞起來辛辣無比,直衝人的腦門,顯然是烈酒。而且酒才倒好,就有一名夥計搬上來一個竹籠放在桌邊的地板上。就聽花想容極輕地叫了一聲,高闖低頭一看,見那竹籠裡發出「嘶嘶」的聲響,還有東西在裡面蠕動,細一看,竟然是一籠子蛇。
沒等高闖問話,明人低聲解釋道:「這是為了表示尊敬,所以請您喝寶酒。這兒的人都認為蛇酒能補身,越是翠綠的蛇,補的作用就越大。您看,這種蛇的蛇膽和蛇血都極其罕有,只有上賓才能喝到。」
眼見夥計把一條翠綠中帶著黑色花紋的蛇割開蛇腹,然後把蛇膽放入酒碗之中,再擠進蛇血。片刻功夫,一碗清澈的白酒變成了紅色的血酒,辛辣之味上又加了一股血腥之氣,令人聞之欲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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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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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0:16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八章 交鋒(中)
戈拉做了個請的手勢。
「別喝,這太不衛生了,而且說不定有毒。」高闖的耳邊癢癢的,是花想容俯下身提醒他,雖然他此刻寧願自己是「下賓」,可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示弱?!對什麼鳥就要喂什麼食,對這些好勇鬥狠的混蛋就要強勢才行,他狠,你就比他還要狠!
沒有理會花想容,高闖面不改色的把酒一飲而盡。他相信這些人不會毒死他,因為他們可能打了船隊的歪主意,但他今天只帶來了一點貨物的樣品,這些人不會只求這一點小利的。
戈拉挑了挑姆指,說了句什麼。
不用翻譯,高闖也知道那一定是誇獎之類的場面話,只見那夥計又拿出一條蛇來,高闖連忙道:「感謝幫主的盛情了,可是我們軍務在身,等談成了生意再敞開了喝。不如大家痛痛快快,說說要怎麼交易,咱們公公平平,童叟無欺。」
明人翻譯了一遍,然後轉告給高闖對方要先看看貨。
「這是應該的,行規嘛。可是我們也要看看他們的貨。」高闖道,心想雖然花想容專門研究過貨物,還精通金錢的往來,但不知道靠不靠譜。
「可是戈拉幫主的意思是——」明人為難地說:「在占城港做生意,都是先看來貨,看中了才給對方看自己的貨。」
「對誰都這樣,還是只針對我大明?」高闖心頭火起,可表面上卻還平靜,一個勁兒的對自己念著「先禮後兵,合氣生財!」的八字真經。
明人支吾了一下道:「一直——都是如此。」
高闖明知道事實不是如此,但看明人為難的樣子,最終還是決定先退一步,貫徹那八字真言。他讓兩個士兵先從抬來的木箱中拿出一個普通的青花瓷瓶、一點絲綢樣料和茶葉來,然後向老鐵使了個眼色。老鐵會意,走到木箱旁邊去,蹲下身整理裡面的東西,並指揮兩個士兵擋住那些不停瞄向木箱的目光。
東西一拿出來,高闖就聽到四週一片驚歎之聲,青花瓷瓶美麗高雅的色彩、流暢的線條,還有絲綢的精美使得這些人連眼珠都快掉下來了。看著瓷瓶在一雙雙手中傳遞,高闖突然覺得心疼,見那些手都和木銼似的,真怕把大明朝的瓷器劃出道子來,把那些美麗的絲綢掛出絲!
高闖耐著性子等了他們好久,直到留在外面的兩個士兵和阿布歸隊,也遲遲不見他們出價。
「明人,你問問他們,到底出個什麼價?我可沒時間在這裡瞎混。」高闖說道,同時戒備起來。這些人不痛痛快快地表態,那就證明沒憋著好事。
「聽著他們說什麼,發現問題隨時告訴我。」他又低聲對馬歡道,怕明人有什麼不敢說的,或者做出不利於他們的翻譯。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一直盯著戈拉,就見他瞄了一下其他三個幫主後,就對明人說了幾句話,眼神裡有著試探和挑釁。
「他說什麼?」看明人沒有直接翻譯,高闖問:「直接翻譯就行,別耍花樣!」
「戈拉幫主說——說要用等重的瓷器、茶葉和絲綢,換取等重的烏木、降真香木和觀音竹,伽藍香、犀角、象牙和藥材等物更加珍貴,所以要再商量。」
「是你聽錯了還是我聽錯了?」高闖不看明人,而是斜睨著戈拉,「等重?算盤打得可真精,一根木頭就能換走我多少東西?木材什麼重量,絲綢、茶葉和瓷器是什麼重量,你問問他分得出來嗎?如果照這麼個交易法,我勸他還不如去搶來得直接。」
他心裡生氣,嘴裡說得也狠,可是臉色卻還平靜,同樣盯著他的幾個幫主聽不懂他的話,只看他神色未變,還以為他沒有膽子反抗,不禁有點得意。
明人本來看到有利可圖,打算大撈一筆,此刻突然覺得手中的山芋燙手了,可又扔不出去,只得結結巴巴的翻譯了過去,不過看樣子翻譯得比較婉轉,因為那幾個人沒有明顯的憤怒。
「戈拉幫主說,這是一口價,不能商量。在占城做生意,就要依占城的規矩,不然你們——你們也可以開船離開,他們並不阻攔。」
「哈,我倒要請教了,他們拿什麼攔住我大明的無敵水軍。告訴他,我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別漫天要價,我也不會坐地還錢。我們大明是很有誠意的。讓他重新開個大家可以接受的價格,順順當當做完這筆生意。這趟路走得熟了,以後還有他的好處,別把自己的財路絕了。」 高闖用盡力氣壓制著怒火。
明人明顯感覺到氣氛的緊張,連忙把高闖的話翻譯了過去,肯定還是翻得不太直接,所以那些人雖然見高闖的神色變了,有些戒備,但並沒有立即發作。
「他說——價錢的事沒有二話。如果軍爺不同意,那就請便。但是——」明人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蹭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
「但是什麼?」
「但是咱們可以走,可這箱貨卻要留下,就算是從這地皮上走過的路費。而且,不允許咱們的船隊上岸取淡水,因為這港口是他們的,就是吸一口這裡的空氣,也要聽他們的安排。」沒等明人翻譯,馬歡解釋道,這是個一向非常溫和的人,但此刻聲音都氣得抖了。
「哦,原來這港口是他們這幫龜孫子的,老子今天倒第一次聽說。」高闖慢慢地說,挺直了脊背,聲音也變冷了,「馬譯官,現在你來給我翻譯,記得每一個字都要直譯。你告訴他們,我大明是禮儀之幫,所以才會平等的和他們談,這一招叫有理有節,先禮後兵。以我大明王朝之強,沒有人敢說個『不』字,就算安南王來了,聽說我是大明的使臣,也要屁顛屁顛地跑來迎接。我念他好歹算是一方霸主,給他臉,才和他談,別讓他不識抬舉!」
這一段話有點長,高闖又要把「老子」、「龜孫子」、「屁顛屁顛」、「不識抬舉」等詞來直譯,馬歡想了一下才翻譯過去。他不像明人,誰也不敢得罪,因此連高闖傲慢和強硬的語氣也學了個十足十,讓那些不明事理的匪徒當場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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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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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0:49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十九章 交鋒(下)
三個人「騰」地站起,指著高闖嗚哩哇拉、口沫橫飛的說了一大串話,日本人還抽出了刀,可高闖雖然身體繃緊,卻坐著沒動。他不動,他身後的人也不動,戈拉也沒動,只是和高闖眼神交鋒。
看高闖沒有一點退卻和害怕的意思,戈拉慢慢地站了起來,手捧著那只青花瓷瓶,看看高闖又看看瓷瓶,還愛不釋手地摸了一下,隨後猛的摔在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摔在地上的不止是瓷器而已,不僅在屋角處爆起一團火光,而且在戈拉舉起瓷器的一剎那,高闖也已經行動,一伸手就掀翻了桌子!
此處一切都是竹子製成的,唯獨這張桌子是實木的,所以相當沉重,再加上高闖本身的力量,這桌子一下砸向右側,使高棉和暹羅的兩個幫主為了躲避而不得不退到幾米開外,同時高闖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半轉過身,以腰帶臂,輪圓了給海上幫的日本人一記直擊。
日本人本來就被揚起的桌面帶得站立不穩,此刻再被重重擊中,直摔到左邊的牆壁上。高闖也不管他的死活,直竄到對面去,抽刀直劈戈拉。可戈拉別看肥胖,動作卻靈活,見機也早,雙手抓住一直攙扶他的兩個人擋在身前,自己則回身就向門口跑去。
高闖見狀,收刀已經來不及了,況且那兩人也在此刻亮出了兵器,於是他只得把刀鋒略偏,砍中一個人的肩膀,把他的肩骨砍斷,之後無暇理會那人的慘叫和濺到他臉上的血滴,一個窩心腳把另一人當場踹昏,掃除障礙後向那個肥胖的身影追了過去。
此時酒鋪中已經亂做一團,所有的人都參與了這場混戰。在高闖掀翻桌子的一瞬間,老鐵朝安南幫的人居多的地方扔出一塊火磚。這火磚是由火藥和紙筒壓實而製成的,裡面混有鐵砂,撞擊後能發生小面積的爆炸。高闖剛才和老鐵使過眼色後,老鐵假裝整理箱子中的東西,實際上是把一些火器藏在了身上。見高闖一掀桌子,立即向準備接應戈拉的人下手。
火磚爆炸,當場炸死一個,炸傷十幾個,這些死傷的人全都血肉模糊,模樣恐怖,再加上火器本身的威力,對在場的人都造成了相當大的威懾作用,所以不可一世的戈拉才會選擇逃跑,而不是招呼手下對抗。
三步並做兩步,高闖追了上去,照著戈拉的肥胖屁股就是一腳,讓他像一扇豬肉一樣直拍在地上。然後搶上兩步,探身就抓,可就在此時,異變突起,地上的豬肉團成了一個圓球,猛的翻過身來,手中多了一個吹管,對著高闖就是一吹。
高闖吃了一驚,向旁邊一閃,滾了兩滾才躲開,再爬起來時,戈拉已經跑到門邊了!
他是絕對不能讓這些控制占城港的惡霸們跑出竹樓的,否則他們就會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船隊此來並不是為了打仗,所以雖然有兩萬多人,但真正的士兵卻沒有那麼多,而此處聚集的匪徒卻不少,並且他們還熟悉地形。
常言道,擒賊先擒王,只要抓住這四大幫主,尤其是戈拉,就算他們的手下再多也不足為慮,但假如讓他跑了出去,組織人手來攻竹樓,他們只有十二個人,就算擁有現代的武器也逃不出這個地方。戈拉不會顧忌其他三個幫主,或許還想借此機會除掉他們,獨霸佔城港。
心念及此,高闖不顧一切的向戈拉撲去,但終究慢了半拍。眼看戈拉一隻腳已經邁出了大門,門邊突然閃出一個高大黝黑的身影,手持一把竹椅,對準慌忙逃竄的戈拉的頭,狠狠地一擊。正是阿布。
這下太狠了,儘管戈拉的腦袋很硬,但阿布用力太大,把竹椅都打散了,戈拉的腦袋上登時流出一條污血,人也向後便倒,砸得竹地板差點根根斷裂。阿布也不猶豫,見戈拉躺倒,脫下自己的上衣擰成一縷,纏在這惡棍的脖子上,拚命勒緊。
與此同時,高闖覺得身後安靜了下來,轉頭一看,光軍、舒老大和老鐵分別制住了海上幫、高棉幫和暹羅幫的幫主,四個士兵持刀護在他們身邊,一人手裡拿著一塊火磚。小老虎牙和小星則跳上了桌子,一個持弓,一個持弩,對著呆愣在當地的匪徒眾不斷的來回瞄準,誰敢動一動,手中的箭就會射向哪裡。
「好啦好啦,你勒死他,大家沒戲唱了。」高闖一個箭步衝上去,把戈拉的狗命從阿布手中救了出來。他還要利用這隻豬呢,不過看阿布好像與他有深仇大恨一樣,他可以考慮辦完這裡的事,把戈拉賞給阿布處理。
「現在把他們都趕到一起,這樣才能使火器發揮最大的威力。」他吩咐士兵,然後叫光軍拿刀架在四位幫主的脖子上,把他們四個如奴隸一樣串成一串。威脅暫時解除,高闖才有機會注意到花想容、馬歡和明人。
明人自不必說,早就躲到了一邊去。沒想到花想容也很機靈,知道自己不能參與打鬥,於是也不給別人帶來麻煩,一直藏在屋角的一張桌子下。看著她又驚恐又鎮靜的臉,高闖可算找到了這個女人的一個優點,她遇事不會像有的女人一樣尖叫得讓人心煩,還能相對保持冷靜,這是不錯的品質。
在這一點上,馬歡這個書生反而不及花想容,混亂中被亂刀誤傷,半邊衣服都被血染紅了。當局勢一平靜,花想容立即為他止血,看手法顯然受過一點急救的相關訓練。
高闖見馬歡沒有性命之憂,於是走到窗邊看了一眼,見竹樓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已經站滿了匪徒,每個人都拿著武器,正對著竹樓叫囂,肯定是知道裡面出了事,所以才把竹樓團團圍住。
「把這四個混賬王八蛋推到窗口去示眾,明人去喊話,告訴樓下的,如果不要他們老大的命只管衝上來。」高闖吩咐,同時對小老虎牙和小星說:「你們兩個跟著,外面誰鬧得凶就給我射死了事,拿著火器,但不要先用,如果有人往上衝就別客氣了。老舒,你去發信號通知船上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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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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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1:14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章 佔領
氣氛很緊張,但是局勢卻穩定。
高闖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制住了四大幫主,這就等於抓住了蛇的七寸,有這四個活盾牌,外面的人再多,也沒有多大用處。何況,小老虎牙和小星在高闖的授意下,射死了叫囂得最凶的幾個小頭目,還扔出一塊火磚在空地上。那火器爆炸的威力,大明朝先進武器的展示,都讓這些匪徒不敢動彈分毫,有腦筋靈活的,想起海上還停泊著那麼多船隻,早就趁機溜走了。
戈拉等人錯誤的估計了形勢,而這種錯誤是致命的。船隊在海上時,他們不敢偷襲,可在陸地上,他們以為仗著港口易守難攻,後方腹地廣大,明軍就不能大舉進攻。可他們人雖然多,又佔據了地利,但這些烏合之眾如何能與訓練有素的大明水軍相比?而且他們也想不到明軍的尖刀小隊可以直插入敵方的要害,更沒想到一次蠻不講理的行為就會使他們都成了階下囚。
「把戈拉給我帶過來。」高闖命令道。
此時,酒鋪中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繳了械,由四個士兵就能完全看管住。那張實木的大桌子也重新擺好了,高闖坐在桌邊,雙腿蹺在桌子上,看來悠閒無比。
「現在你的腦袋大概清醒了。」高闖看著被鉗制得動彈不了的戈拉,示意光軍放鬆一點,至少可以讓他看到戈拉的那張醜臉。光軍是打鐵的出身,力氣頗大,戈拉掙扎了一陣後終於放棄。
「他說他要給修武校尉大人好看。」馬歡才處理完傷口,氣息虛弱,不過高闖卻能聽出戈拉的語意。這個混蛋平時一定非常強橫、蠻不講理,所以此刻雖然被制住了,明人也不敢直接翻譯高闖的話,只能由馬歡來。
「有膽色,佩服佩服,不愧是占城港第一瓢把子。不過你猜,如果把你綁好了放在船尾,身上再割幾道口子,讓你的污血引來無數的吃人的魚類,讓它們一口一口吃你的血肉,就像你平時吃別人的血肉一樣,到時候看你的嘴是不是這麼硬?」高闖笑咪咪地說,不過雖然是笑,笑容卻冷,看得戈拉不禁打了個顫,沒敢回話。
「我現在想知道,占城港的以貨易貨交易是什麼規矩,你再給我說說看。」
「他說,憑高大人作主。」馬歡道。
高闖哈哈一笑,「那也不必,但你是吃不著這趟好東西了,你的狗命留不留得住還有待考慮。我們會另找買主,公平交易。我們大明王朝雖然強大,可不會欺侮人,要知道仁義之師才能長盛不衰,不過以你的智商恐怕不會理解這個道理。」
馬歡翻譯完這些話以後,戈拉還是沒有敢回話,生怕哪句話不對冒犯了高闖,當真把他綁到船尾去餵魚。他一直以暴力橫行於這個港口,如今暴力要施加到他身上,他不禁怕了起來。
高闖見他臉上的肥肉抖動不停,一雙眼睛被肉擠得好像在豬肉上劃一道縫一樣細小,此刻卻閃爍不定著,心裡不禁一陣瞧不起。他最鄙視的就是這種人,欺軟怕硬,平時擺出一副不容冒犯的威風架子,魚肉鄉里,禍害百姓,但一旦被更強的力量制服,就見風使舵,連一點骨氣和狠勁也沒有。然而只要你一不小心,他們就如同隱藏起來的毒蛇一樣,馬上狠狠地咬你一口。
他在大牢裡認識的那個李勝是如此,現在這個戈拉還是如此,真是不分中外,到哪都有這種貨色。對付這種人,一定要一次讓他死透,否則就會後患無窮。
「不用想烏龜翻身了,你今天是活到頭兒了。不過老子要教你個乖,讓你死得明白點。」高闖欣賞著戈拉在聽到自己死期將至時的恐懼神色:「不是憑狠勁就能一直佔上風的,有的人你永遠招惹不起。因為我們的政策是先禮後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才給了點好臉色。可你呢?給你三分顏色,你還就開起染房來啦!在這個世界上,我大明會怕誰?連安南國都要看我大明的眼色行事,你個小地方的鄉巴佬竟然打主意打到老子的頭上。所以今天是老天爺要給你個教訓,讓你們這些蠻夷之人明白點事理,不然你會死不瞑目的。」
這段話又是很長,高闖是說痛快了,馬歡卻翻譯了半天,鬧到最後氣喘吁吁,花想容再度賞給高闖兩記白眼飛刀。而正在此時,竹樓外傳來了一陣驚叫和喧鬧聲,接著是馬蹄、火器聲、兵刃相交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船隊接到了他們的信號,一路殺了過來。
高闖讓明人告訴這些俘虜,大明會善待他們,不會像這裡的人一樣野蠻虐囚的,也不會拿他們當奴隸賣,穩定住了這些人的情緒,他才拿著刀跑出了竹樓。
竹樓外的空地上,壓根兒沒有戰爭的場面,高闖的刀也根本沒必要帶出來。就見大明的士兵騎著高頭大馬,身穿鎧甲,如天神降臨一樣,一批批衝殺過來。他們手中拿著刀劍等冷兵器,其中許多人還持著「飛天噴筒」這樣可噴射的火器,馬踏之處,有如虎入羊群,那些平日裡好勇鬥狠的烏合之眾,被驚得四散奔逃。不長時間,空地就被清理好了,表示投降的匪徒都被集中在奴隸市場那邊,黑壓壓地跪了一片,膽敢逃跑和抵抗的就直接被剿滅。
高闖看著這場面,突然覺得有種君臨天下的暢快感覺。
「高大人,無恙否?」才把刀放回刀鞘,並命令竹樓內的人出來,遠遠就見到周聞周大人騎馬趕到。
高闖搶上幾步,抓住馬韁,「鄭大人派周大人來救我的命嗎?可多謝了!」
「說的哪裡話,我只是來幫高大人一把。」看著士兵押出四個幫主,周聞笑道:「不過高大人以十二人之力控制了整個港口,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只等著摘果子,還真是輕鬆。這會兒鄭大人也上岸了,請高大人去呢。」
高闖也哈哈大笑,又寒暄了幾句,囑咐這四大幫主一定要好好看管,尤其是戈拉,又把唯一受傷的馬歡著人迅速送到醫船上去,這才去見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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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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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1:37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一章 夜談
鄭和仔細詢問了高闖上岸後的事,對他處理這件事時,即沒有顯得仗勢欺人、強橫無禮,又展示了大明王朝的威儀和強大,著實讚揚了兩句,誇到高闖以為鄭和又要升他的官,雖然他並不在乎這些。只是接下來鄭和就被一堆瑣事纏住了,所以他只好先回營地。
明軍大部分的人已經登陸,其餘的人則駐守在船上。遠遠看去,港口中黑壓壓的一片,林立的桅桿像一隻隻長矛一樣指向天空,把占城港團團圍住,宣示著絕對的佔領和實力。水手、士兵、隨船的工匠都在忙碌著,在地勢好的地方紮了下兵營,而騎兵則在安然有序的巡邏,整個港口忙而不亂,這些看在高闖的眼裡,都讓他不禁從心底湧出了一股強烈的民族自豪感。
大明王朝,睥睨萬邦的朝代,讓人熱血沸騰,而他還將親自參與這個王朝所創造的海洋奇跡!
他先到營內的醫帳逛了一圈,看到匡弓正在給馬歡料理傷口,聽小匡醫生說馬歡只是皮外傷後,他才徹底放心。在醫賬裡,他又遇到了匡弓的古怪助手,當他和這位助手擦身而過時,那種奇怪又熟悉的感覺再度出現,但他想了半天也記不起在哪裡見到過這個人,於是乾脆不想,跑到花想容那裡轉了一下。
花想容還是獨自佔了一間營房,高闖推門而入時,她正忙碌著什麼,桌子上擺滿了帳冊,還有好幾貫銅錢,高闖的意外闖入嚇了她一跳。
「你就不會敲門嗎?」她責怪地瞪了高闖一眼,動作和神態居然十分女性化,雖然還是醜得讓人不想看第二眼。
「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女人,雖然看起來實在不像。」高闖聳聳肩,「你就不能把你那個噁心的假鬍子弄掉嗎?」
「啊?鬍子沒粘好嗎?」花想容嚇了一跳,隨手拿出一面銅鏡仔細觀察,還小心地按了按。
高闖在一旁看得想笑。他們也算共同經歷過生死了,他發覺花想容沒有那麼討厭,或者是可以共事的人,如果只是同事的話,外貌的缺陷和殘疾可以忽略不計。
「你忙個什麼勁,反正怎麼做生意,也是照我們大明的規矩來。」高闖道。
「要不怎麼說你目光短淺呢?」花想容埋頭在賬冊上:「大明朝和這些土匪惡霸不一樣,刮乾淨地皮就走,那是殺雞取卵的短視行為。鄭大人可是想著長期的貿易,養好這隻雞,讓它生金蛋,所以必須制定出一套有利於大明,同時又給予其他人利益的貿易制度。這樣,這裡的人才會有長期貿易的熱情,還會吸引附近港口和國家的人來。」
「完全明白,不就是自己吃肉,也讓別人喝點湯,否則大家都沒的吃嗎?」因為花想容說他短視,高闖在心裡又給花想容的評分降至不及格,「我正想提個建議,可惜老鄭有事忙,不如我告訴你,這功勞記在你的頭上吧。」
聽高闖把鄭和叫為老鄭,花想容翻了翻白眼,不過她對高闖的建議還是比較有興趣,連忙問起。
「搞拍賣,價高者得。」高闖道。
「真是好主意。」花想容有點興奮,「這是你從拍賣打撈品的事上得來的靈感吧?」
高闖不置可否,只道:「你打算制訂什麼貿易規則?你看你多獨裁,一個人就決定了所有的事,都不問問當地的民眾。」
「這裡的貿易一直是以貨易貨,我們第一次來,不好直接更改。但是在這次交易中,我們可以試著使用少量的永樂通寶,以後就可以讓永樂通寶成為這裡的流通貨幣。」花想容不理高闖的挖苦,指指桌子上的銅錢道:「這要循序漸進,規則的形成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不過鄭大人要在這裡建周轉港,恐怕會逗留一段時間,我可以慢慢想辦法。」
「要建周轉港?」高闖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心裡一陣竊喜,心想他可以借此機會做一回私販,看能弄點什麼越南的文物,然後帶上船,等著哪天連船一起沉到水底。
「沒見過你那麼莽撞的。」花想容從賬冊上抬起頭:「以前我找你要可行性報告,你還不高興。可是打撈憑借的不止是勇氣、經驗和一點小道消息,還要有科學的謀劃,行動開始之前,你都不研究一下歷史。」
「咱不帶這樣的,你不能人參公雞我!」高闖有點惱火,雖然明知道花想容說得對。
「人參公雞?我還芙蓉鴨片哩!」花想容被高闖逗笑了,「不是我人身攻擊你,我是就事論事啊。你以為朱棣派鄭和下西洋,僅僅是出於貿易的目的嗎?雖然我不知道詳情,但我相信,經貿、外交、軍事目的都會有一些的,從我學經濟學的角度看,還有可能是因為連年的戰爭,導致明朝流通的金銀不足,需要從其他國家賺取一些。你要知道,按照史料記載,鄭大人在第一次下西洋的回程上,從占城港口帶回了戰俘,因為過幾個月,大明會對安南用兵的。」
高闖一愣,頭一回聽說這件事。為了打撈沉船,他研究過鄭和下西洋的事,但他只看了一下航線和水文等方面的文件,並沒有注意其他的。他想回到大明朝來也是異想天開,沒想到會美夢成真,最後雖然能夠穿越成功,可準備的時間也很倉促,沒時間查閱資料,沒想到花想容卻認真研究過。
「我說鄭和怎麼一邊派我探路,另一邊派人去找安南官方的人呢,原來是安排內應,是不是朱棣一用兵,占城這邊就要有響應,至少要拖後腿啊?」
「安南有人篡位,結果陳姓皇孫跑去大明求助。你要知道,朱棣本人雖然得位不正,可是他對別人篡位卻很厭惡,所以一定會管的。這位陳皇孫回國後就會被殺,朱棣就借此動兵了。」
「小姑奶奶,您能小聲點嗎?你說的可是當今皇上,哪有你這樣直接說他得位不正的。」高闖跳到門邊向外看了看,「話說回來,朱棣這趟贏了嗎?」
「當然啊,不然鄭和哪來的俘虜押回去。」花想容道:「我猜鄭大人也是暗中聯絡什麼勢力,讓占城的力量作為攻擊安南的幫手。所以這回你是立了大功,你要知道占城北方是安南佔領的,港口卻是自由港,如果利用了安南本身的反對勢力和民間勢力來牽制安南的力量,對戰爭是有利的。」
「就是說戈拉不會死?」高闖嚇了一跳,他對政治不感興趣,但卻知道面對敵人一定要斬草除根,「那我現在就去宰了他,免除後患!對待毒蛇,就要一棒子打死,不能讓他有緩過來的機會!」
「你別急啊!」花想容拉住轉身欲出的高闖,「戈拉在這裡橫行霸道,肯定是不能利用的,再說殺了戈拉就等於給那些被他壓制的勢力一個恩情,所以鄭大人肯定是扶持二號勢力上位,這樣才好軟硬兼施嘛。你放心,戈拉死定了,現在他正被看押在營地的臨時大牢裡,明天早上就會被砍頭啦。」
「這還差不多。」高闖鬆了口氣,「我先走了,您慢慢和永樂通寶玩吧,明天我還要上街面上轉轉呢。」
高闖走出營賬,才一出門,天空中就突然滾響了悶雷,一場豪雨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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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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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2:00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二章 逃跑
海上呆久了,高闖在睡夢之中還覺得床在晃,耳邊也水聲陣陣。迷迷糊糊中,他知道那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造成的,因此並沒有在意。可是半夜的時候,這些噪音沒有變小,反而大了起來,細聽之下,竟然是人的呼喊聲。半夢半醒之間,他還以為又遇到了風暴,迅速起身,而就在這時,軍營裡的鼓突然敲響了。
「起來,出事了,這是應戰鼓,有外敵入侵!」高闖胡亂套上衣服和靴子,抓起刀就跑了出去。光軍、小老虎牙和小星隨後跟上。
一出賬門,就見雨已經停了,軍營裡亂做一團,各營房中都跑出衣衫不整的士兵,大家大呼小叫、驚惶失措的,顯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大營的西北角處則火光沖天。
高闖心裡一凜,攔住想跑去救火的小老虎牙和小星道:「別管火的事,你們倆快去碼頭,提醒那邊的人不要輕舉妄動,要嚴加戒備,提防被調虎離山。光軍,你去看花——容書記官是不是安全。」花想容就住在營地的西北處,離著火的地方很近,高闖怕她沒遇到過事,被火驚得到處亂跑,出了事,而他自己則跑去了臨時大牢處。
一聽到緊急的鼓聲,他就有不祥的預感。按理說,以大明軍隊的威儀,沒有人敢來偷襲營賬,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亡命之徒來救被困的四大幫主,特別是戈拉,他是安南幫的,勢力最大,在本地根基也深,那場火肯定是為了造成混亂而放的。
大雨才停,雖然營地的所在並不低窪積水,但泥地濕滑。高闖雖然心急如焚,卻跑不快,好幾次還差點滑倒。還沒到地方,遠遠就看到臨時大牢那邊黑漆漆的,門前沒有一個巡邏士兵的影子,這讓他心裡一沉,知道事實距自己所料不遠。
「把火把給我。」見一個小兵跑了過來,高闖大聲道:「快去通報周大人,有人劫獄,快去!」說著他一把搶過火把,拔刀出鞘,直奔牢房而去。
衝進牢賬,眼前的情景讓高闖怒火中燒。戈拉不見了,顯然已經被救走,而地上泥水腳印凌亂,空氣中有一絲淡淡的甜香,令人聞之頭昏。地上躺了十幾具屍體,除了那三個死有餘辜的幫主,剩下的就全是守衛的士兵。每個死去的人都是喉管被割斷,身中數刀,死狀極其慘烈,其中一個小兵看年紀比小老虎牙還年青,死不瞑目,臉上露出恐懼和不甘的模樣,讓高闖心中一絞。
「兄弟,英靈不遠,等我給你們報仇,拿那個安南混蛋的心肝來祭你們!」高闖一咬牙,扭頭就向外跑,但才動了一步,就感覺側面有一條黑影閃過。他想也不想,乾淨利索的手起刀落,一條青翠欲滴的毒蛇被一刀斬成兩斷。
此時高闖怒火更熾,因為他明白來救戈拉的人不僅用了迷香,還用了毒蛇,最後更是刺了這些士兵許多刀,實在滅絕人性,這讓他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抓住戈拉,把他碎屍萬段!
他急匆匆跑到鄭和的主賬去,連通報都等不及,直接就闖入。一進門就見鄭和神情嚴肅但又冷靜地坐在那裡,旁邊站著兩名主事的太監和營地的主管周聞周大人。
「高大人,你來得正好。」高闖還沒說話,鄭和就道:「你的通報我已經知道了,碼頭那邊也沒有妄動,你臨危不亂,做得很好。」
「我要親手宰了那個混蛋!」高闖這會兒沒心情客套,眼珠子都紅了,如果戈拉就在面前,他大概連命令也不會聽,直接手起刀落。他之所以沒有立即去追戈拉,是因為夜黑路滑,他不能確定戈拉逃到哪個地方去了,亂追的話不會有效果,不如回來招集大隊人馬,全方位搜尋。但即使他的人手足夠,尋找戈拉也有一定的困難,那混蛋如果鑽到一個蛇洞中不出來,很可能會費一番力,不過無論如何,他不殺戈拉,誓不為人!
鄭和見狀也不多話,「對付這些匪徒,是我疏忽了。現在周大人已經備好三千兵馬,你們兵分三路,一路沿海岸搜尋,提防他們走水路;另兩路,一路向左、一路直行,沿路追查,天亮時回返。向右是密林,如果他們逃到山裡去——」
「那明天我就進山,非要把他抓回來,為枉死的弟兄報仇,否則大明的顏面何存?」高闖斬釘截鐵地道:「我領左路人馬。」
「好,那你們先去吧。」鄭和站起身來。
高闖倉促行了個禮,轉身便走,但還沒出營門,就迎面撞上了光軍。見光軍臉色惶急,高闖忙問;「出什麼事了?」
「我去容書記官的營賬時,他人不見了,現場有打鬥和掙扎的痕跡。」
高闖心裡咯凳一下,不知道那些人是抓走了花想容還是殺了她,假如是抓了她,目的是什麼?是為了報復,還是另有目的?可他現在來不及細想,直衝到大賬外面,帶了那一千人馬向左直追。
執著明亮的火把,高闖一路急追,每隔一段路,他就留下一百士兵在原地反覆搜索,約好以飛天噴筒為號,有情況再互相聯絡。到天色微亮時,他已經不知追出了多少里路,而他身邊連一個人也沒有了,全留在後方搜索。
當時他趕到牢賬時,屍體還是熱的,而且大火也才燃起,這就證明戈拉才逃出不久,為了躲避巡邏的守衛才放的那把火。也就是說,戈拉肯定逃不遠,如果他一路急追到這裡還沒見到人影的話,那戈拉一定不是從這邊走的。
眼見天亮了,他策馬而回,盼望他留下的士兵有發現,或者另兩隊人馬能抓到人,可結果卻在他意料之中,又讓人懊惱萬分,三路人馬無一斬獲。
其實,他早就想到戈拉最好的逃跑方向是山裡,這裡的山沒有被開發過一點,正宗的原始熱帶叢林,人躲在裡面,就是帶二十萬人搜山,也不一定搜得到。但昨夜是大雨過後,明軍對此處地形又不熟悉,不能冒然入山,否則可能損失更大。
「我進山去,只要給我個嚮導就行。」高闖一拍扶手椅,「假如鄭大人此行不便耽擱,就請鄭大人給我幾個人,我非要逮到這混賬王八蛋不可!」
「不可在總兵大人面前污言穢語!」一個管事太監喝了一句。
鄭和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在意小節,然後對高闖道:「本官也不想兇徒逍遙法外,這關係到我大明的臉面、我大明士兵的生命,所以我允你之意,人馬隨便你挑。只是大事也不可廢,船隊大約會在這裡停留半個月,進行交易和建周轉港,你必須在此時間內抓到戈拉,否則就要回來,隨船隊繼續西行。但是我會派人長期追緝此徒,絕不讓他漏網。」
「好,我半個月內必回。」高闖騰地站起來,「大人放心,我必會親手宰了他!」
時間不等人,他必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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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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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2:24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三章 又一筆血債
動作快,不意味著忙亂和不做準備,一出門高闖就冷靜了下來,迅速考慮了一下,然後就先拐到了花想容的營賬去。
正如光軍所說,這裡有打鬥和掙扎的痕跡,桌椅全部翻倒,賬冊散落了一地。不過奇怪的是,他記得花想容的桌上還放了好多永樂通寶的銅錢,可是現在,雜亂的地上卻未見一枚,急忙在賬內仔細搜尋了一遍,確實沒有。
難道戈拉連銅錢一起搶走了?永樂通寶在大明境外又不流通,他搶那個幹什麼?
「你在這兒保護現場,一會鄭大人會派人來接管的。」高闖對跟過來的光軍說,「別讓人隨便進入,這裡那麼多賬冊,都是商業秘密,提防有人惦記。」他還記得船上的那場刺殺,屠百戶是刺客安排在艦隊中的奸細,雖然他已經被揪出來了,難保船隊中沒有其他的釘子。船隊看似強大團結,可內部卻暗潮洶湧,和在海上行船一樣,不安全得很。
光軍應了一聲,但隨即又道:「大哥,你去山裡要帶上我。」
高闖看了光軍一眼,沒有立即答應。他肯定是要帶人去的,而且必須是尖刀小隊的人,因為進山的人不宜過多,但卻必須是精英,要知道熱帶雨林危機重重,一個不留神就可能有性命之憂,每個獨立的個體都要有極強的生存能力。他在海上呆了十幾年,可卻從沒經歷過叢林探險,因此他沒有自信能把光軍活著帶出來。
「你一定要帶上我!」光軍見高闖猶豫,加重了語氣道:「我是把你當親大哥看待的,我們兄弟生死都在一塊,這可是起過誓的,難不成大哥要扔下我?」說到後來,光軍的眼中都帶了點淚光。
高闖心裡有些感動,但還沒有應聲,營賬後就又竄出兩個人來,卻是小老虎牙和小星,他們也提出了同樣的要求。
「你們要知道,這一趟任務生死未卜,有可能客死異鄉的。」高闖又想起那個被戈拉殺死的年青士兵:「你們兩個小子還有小情人等著回去,忍心讓她們空等嗎?而光軍還沒有討老婆,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可對不起祖宗。」
高闖指望他們能別那麼熱血,要考慮得周全一些,他可不想讓那兩個花朵一樣的小姑娘傷心一生,更不想讓張輝的祖宗葬在這塊土地上,連他出生的機會都剝奪了。可是這三個人卻鐵了心一樣,想也不想的就再度請求,死活要和高闖一起去,高闖沒辦法,只得答應,下定決心要把他們平安帶回。
「既然如此,你們兩個先去把明人給我找來。」高闖吩咐小老虎牙和小星,「我們需要嚮導,他呆在這裡二十年了,又和我們語言相通,許他以重金,讓他給我們帶路。」
小老虎牙和小星歡天喜地的走了,高闖則立即回到船上去準備東西。他從現代帶來了些便於叢林歷險的東西,本打算是用來埋藏寶物用的,沒想到現在就派上了用場,這一切,冥冥之中有天意嗎?就算是天意,也是混亂的天意,因為他本身就混亂了時空。
打開了花想容的密碼箱,高闖把那裡面的東西重新放在救生盒裡,連同他的背包一起拿下船。等他從匡愚那裡取回驅趕蛇蟲鼠蟻的草藥,恰巧一隊尖刀小隊的成員也準備好了。高闖一看,八名隊員是混編的,顯然鄭和從人數不多的尖刀小隊的隊員中,盡量幫他挑了山間作戰經驗豐富的人。只是小老虎牙又帶來了壞消息:「明人不見了,他的房子也有打鬥的痕跡,看樣子是被人劫走的,小星在那守著,讓我來報個信。」
高闖大感意外。如果說明軍因為不熟悉地形而需要嚮導的話,戈拉是絕不需要的。假如他為了讓明軍找不到嚮導而綁架明人,那也說不通,畢竟他們有譯官,只要找個當地人就行了。假如是為了私仇,那就應該當場殺了明人了事,用不著劫走他,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秘密嗎?
「你去叫小星回來,馬上出發了,回來之前再搜查一遍明人的房子,看有沒有線索。」高闖吩咐著小老虎牙,然後轉身對八名尖刀小隊的隊員道:「雖然悶熱,但你們要換上厚一點的軍裝,袖口和褲管要紮起來,鞋——就穿木底鞋吧,最好能帶點布條綁腿。然後把這上面寫的東西準備好,立即到這裡集合。」他說著拿出一張紙條遞給管事的。紙條上面寫著要帶的武器、裝備和食物、水,都不太多,但非常必要。這是他讓匡弓幫他寫的,大明的文字,他能勉強看懂,寫著就費力了。
等隊員們各幹各的事去,高闖就準備去和鄭和商量一下嚮導的事。明人被綁架,如果他們請一個當地的嚮導,就還要帶上個譯官才行,可馬歡有傷,其他人怕配合不來,再說帶這些文弱的人進山也是累贅,這些雜事實在讓他頭大。
正想著,就見一匹馬從營門外跑了進來,馬背上伏著一個便裝的男子,看模樣轉眼就要掛了,馬後跟著幾個小兵在跑,是守營門的,一路跑一路喊,「迅報!迅報!」顯然馬上的人是信使。
只見那匹馬一路歪斜地跑到鄭和的主賬門口,還沒等守衛跑過來拉住馬韁,信使就掉下馬來。
高闖連忙跑上去,幫著守衛把信使扶起,「出了什麼事?」
「快,鄭大人!」信使神智不清地喊:「安南人——山裡的——安南人搶走了——密信!」
高闖立即明白此人是鄭和派出聯絡安南反對勢力的密探,以配合朱棣對安南用兵,大概得到了安南方面的反饋,甚至是聯盟書,結果半路被人劫了。這可是大事了!高闖雙臂用力,把信使抱了起來,送到鄭和大賬中去。
鄭和迎出了賬門,神色焦慮,讓高闖把信使放到椅子上。高闖這才見到這信使身中數刀,胸口的血把袍子全染紅了,能留著一口氣回到大賬就不錯了,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們同——同意了,可是盟約密信——搶——搶」
「你的手下呢?是什麼樣的安南人伏擊你們?」鄭和急問。
「全被殺了!有十幾——十幾個——為首的——」信使說到這,連喘了幾口氣也說不上來。
「是不是非常肥胖,眼睛很小,腦門上有塊紅色疤痕的?」高闖靈機一動,想起了戈拉。如果他是逃向山裡,而信使為了避人耳目從山腳下繞過來,那麼很可能相互遇到。信使一行只有五人,又不熟悉地形,當然不是十幾個凶殘的安南人的對手。不管戈拉是為了什麼目的,這又是一筆血債!
信使極其艱難地點點頭,伸手到鄭和面前,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英勇的死去,而他的手中,則掉下了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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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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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4:45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四章 入山
鄭和叫人把信使的屍體抬走,而高闖則撿起落在地上的東西。那是一個碩大的金環,上面還連著一點血肉,正是戈拉耳朵上戴的大耳環,顯然是信使生生從那混蛋耳朵上扯下來的。
「確定嗎?」見大賬內只剩下他和高闖兩人,鄭和面色陰沉地問道。
「就是他!」高闖把金環遞給鄭和。
鄭和點了點頭道:「此人本就不能饒他,此時要加個更字,還要加個快字。那封密信相當重要,假如毀了也就罷了,但絕不能讓它落到安南人的手中。」
「卑職這就去追,只要他不死,我一定把他抓回來,密信也會原封不動的拿回來。」現在戈拉犯下的不僅僅是殺人罪了,還侵犯到了大明的國家利益。
「嗯,看來這一趟要辛苦你了。昨夜你們搜尋未果後,我已經派人守住了通住占城以北的關口,而且禁了港口,船隻只能進不能出,所以他唯一的出路只有進山。」
「卑職已經準備好了,這會兒想必弟兄們把東西也備好了,可以立即出發。但是我需要一個嚮導,可明人不知為什麼也被戈拉抓走了。」
「哦?」鄭和皺起了眉頭,「這個安南人究竟要幹什麼?」
「抓住他,幾大酷刑輪著上,一問就知道了。」
「好,那你去吧,嚮導的事不用擔心。」鄭和微微一笑,「這是天祐我大明,在你來之前,你在集市上買的那個叫阿布的奴隸來找我,想要和你一起進山找戈拉。他本是大理人,以在山中狩獵和採藥為生,戈拉一夥偷入大理山林,遇到他後就把他捉了來,當奴隸販賣。他雖然不是本地人,並不熟悉地形,可是在山林中生活和追蹤的本領都很大,對戈拉又有深仇大恨,我想對你這一行是有用的。你意如何?」
高闖想了一下,隨即點頭道:「也好。至少他是大理人,也是我大明疆土上的子民,不會有二心。」對於是否帶譯官,他最後還是決定不帶,到時候用肢體語言解決就是了,帶個書生上路實在麻煩。
簡單地解決了這件事,高闖立即出發。臨行時,發現隊伍中又加上了老鐵。高闖心知鄭和還是不能完全信任他,必然會派上自己的心腹愛將,因此也不多話,帶領一行人向山林而去。
安南也就是現在的越南,它的國土中五分之四都是山地,不算太高,但是連綿千里,因此他們從哪裡進山就是第一個要決定的問題。而當老鐵直接帶他們走上一條山邊的小路時,高闖才知道信使所行的路線是事先商定好的。本來約好來到山腳下就發出信號,鄭和會派人來接,但可能還沒來得及發信號,就被戈拉一行伏擊了。
「我只知道他們是走的這條路,但具體在哪裡遇到的伏擊,那些王八羔子又是從哪裡逃走的,我就不知道了。」老鐵說。
高闖看了一眼阿布,向他比劃了一下。他還怕阿布不明白,哪知道阿布理解力很強,直接跳下馬,認真而快速的在地上搜索起來。他是打獵的出身,又長年在熱帶叢林中生活,追蹤是他的長項。
在熱帶叢林中騎馬是不明智的,所以高闖只是為了節省時間,才帶隊騎馬趕到山邊,現在馬上就要進入密林了,於是高闖把馬匹交給跟來的士兵,讓他們把馬牽回,一行人步行前進。
向前走了不遠,阿布直起身來,向山上指了指。高闖上前一看,就見地上腳印和馬蹄印凌亂,土褐色的濕泥中還混有一些已經發黑的血跡,不遠處的樹木有許多折斷了的樹枝,露出白生生的碴口。這些都因為昨夜的暴雨而清晰的呈現,不用追蹤高手也看得出這裡不久前發生過劇烈的打鬥,並且有人從此處進山了,於是高闖也不猶豫,毅然帶隊闖入密林之中。
雖然戈拉一行已經由此逃竄進山,但密林中還是找不到明確的路徑,明軍只能排成一隊,由高闖和阿布在前面開路,光軍和老鐵斷後,其餘的人走在中間。阿布拿的是一把從當地人手中買的柴刀,而高闖拿的則是一把月牙彎式砍刀。這種刀也叫馬來刀,是他從現代帶來的,刀身短而重,刀鋒較寬,長不到一尺,一斤半重,木製的手柄握著很舒服,用來劈砍擋住去路的熱帶植物是再合適不過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密林一重一重的,高闖只覺得自己一直往大山深處鑽,可是推倒一層綠色的屏障,就又有新的枝葉迎面打來,好像沒有盡頭一樣。抬頭看,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只是憑借光影能判斷出已經是中午了;耳邊,不知什麼鳥蟲在鳴叫;腳下,腐爛的枯葉和濕泥纏裹著他們的腳,就算穿著不易被穿透且防滑的木底鞋,走起來也比平常艱難十倍;再回頭看看身後的士兵,每個都呼吸粗重,臉露疲態,可是他們正在密林深處,沒有一點緩衝地帶,無法停下來休息。
「他媽的這些山耗子真能鑽山!」高闖低聲咕噥了一句,又看了看身邊的阿布。
阿布一邊走,一邊研究樹枝的斷痕和掩藏在枯葉苔蘚中的腳印,以保證他們不要追錯方向。他一路上一個字也沒說,此刻卻突然停住腳步,嘴裡蹦出一個高闖聽不懂的詞,然後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耳朵。
看阿布的臉上沒有緊張,只有興奮,高闖判斷並不是追上了敵人,是前方出現了於他們有利的情況。他停下腳步用心感覺,只聽前方不遠處有稀落的叫聲,感覺像是蛙鳴,再用力吸一下氣,聞到除了雨後的潮濕外,空氣中還有一股強烈的泥土腥氣,不禁心裡一鬆。在這種情況下,意味著前方有水源,有水源的地方一般都會有空地,那麼隊員們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證明了他們沒有追錯,因為戈拉也是人,他也不可能一直不停的鑽山,這種前進路線對他們也是正確的。
高闖對阿布挑了一下姆指,猜測這姿勢在古代也是表示讚賞,果然見阿布燦爛的一笑,雪白的牙齒襯著黝黑的臉,讓他看著心情都跟著好了起來,加快速度向水源的方向進發,不久後就覺得眼前一空,他們在走了半天後終於找到了一片空地,這片空地不大,但有一條亮晶晶的小溪從中間流過。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15:27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五章 可怕的生物
隊伍中發出一聲歡呼,長時間的疲勞和悶熱後,這片小小的空地無異於天堂一般。隊員們卸下身上背負的重物,一邊脫衣一邊向小溪奔去。
「慢著慢著。」高闖喊了一聲,同時阿布也做出了阻止的手勢。
「怎麼啦,高大人?」一個兵士說:「我們不喝這裡的水,只是洗洗。」
「讓阿布先看一下為好。」高闖說著對阿布比劃了一下,自己也走到溪邊。
這裡的氣候一年四季都很悶熱,而昨夜一場暴雨後,今天又是太陽暴曬,所以他們雖然身處在不見天日的密林之中,但卻感覺像是呆在蒸籠裡一樣。在這種條件下行軍,遇到了清涼的水源,肯定都想跳到水裡涼快一下。可是高闖雖然長年生活在海上,但接受過那位洋師傅對他進行的殘酷的野外生存訓練,知道水雖然是生命的保障,有時候還是救命的東西,但同時也是極其危險的,特別是在熱帶叢林中。
走近了一看,這條小溪從東邊的密林中流出,大約半人深,水質清澈見底,溪底鋪滿了大小不一的扁圓石頭,石頭縫隙中露出下面淡色的泥沙,看來非常乾淨。
「阿布,你覺得如何?」明知道阿布聽不懂,高闖還是忍不住問道。
就見阿布把手伸入水中攪了攪,仔細觀察著,然後還用手捧起水微舔了舔,最後點了點頭。
「水應該是沒問題的。」高闖看著手下那些臉露喜色的尖刀小隊隊員,「但情況不是十分明朗,所以不要下水,站在溪邊擦洗一下就行了,我們不能多耽誤,也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響。這樣,你們分成兩隊,一隊警戒,另一隊休息,半柱香時間換班。」他說著看了一下手錶。那塊多功能表是非常重要的,不僅有指南針可以指示方向,還有測量海拔高度的標識,關鍵時刻還能當作殺人的武器,手錶最重要的顯示時間的功能也讓他大致調試過了,目前大約是下午一點,尖刀小隊已經整整走了六個小時。
隊員們早就習慣了高闖帶著稀奇古怪的東西,做出複雜難懂的行為,因此也不好奇,自動分為兩班,一班站到空地的邊緣,警惕的注視著密林中的動靜,另一班在水邊高興的潑水,但記著高闖的命令,並沒有喧嘩。再看阿布,見他並沒到溪邊擦洗,而是在四邊的草叢中拔了許多寬葉子的、長相奇特的小草,然後隨手放到身後的背囊中,也不知要幹什麼。
高闖扯開了衣領,脫下上衣圍在腰間,讓身體的熱量向外散發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活動水流的關係,這片空地沒有那麼悶熱,雖然還是沒有風,不過比較蔭涼。他向四周觀察了一下,見整片空地上沒有明顯的人類活動痕跡,顯然戈拉一行小心地湮滅了行動線索,想必他也知道殺了大明的人、搶了大明的東西,鄭和一定不會善罷干休,所以做了防備。只是這樣一來,就又給他的追蹤帶來了難度,要發現點蛛絲馬跡都是不容易的。而且,找到水源的高興勁一過去,高闖開始覺得此處一方面是他們的休息地,另一方面也是危險之地,假如戈拉想在這裡伏擊他們,那真是易如反掌,他們應該盡快找到追蹤的方向後離開。
感覺目前周圍並無危機,高闖從東至西仔細地搜尋了一遍,可是戈拉相當小心,竟然連最微小的線索也沒留下,這不禁讓他一陣煩惱,甚至開始懷疑他們追蹤的方向是不正確的。而正在此時,卻見眼前有一粒小石子向他急速滾動了過來,似乎是有人踢過來的。
他假作漫不經心地抬頭一看,見隊員們已經換過班了,只是現在輪值守衛的隊員還光著膀子,沒穿上軍服,而守著東邊空地邊的小老虎牙正背對著叢林來回踱步,似乎百無聊賴,但略一抬頭間就對他猛使眼色,左眼連眨。
高闖全身的神經立即緊張了起來,要知道呆在這片空地上的人對隱藏在密林中的敵人而言是活靶子,小老虎牙眼力超人,一定是發現了其他人發現不了的東西。但他沒有立即示警,說明敵方人數不多,是潛伏著的暗哨,而且目前並沒有出手的意圖。
高闖看也不看小老虎牙示意的左邊密林,只是若無其事的走到了空地的中央,那裡堆放著他們所有的東西。他慢悠悠地拿出一個水囊,仰頭喝著,這時才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下小老虎牙示意的地方,但什麼也沒看到,可見對方隱蔽得有多麼好。
他相信小老虎牙的眼力,當下什麼也不說,以左手撫臉,做了個只有尖刀小隊的隊員才知道的手勢,然後慢慢蹲下身體,握住腳邊一個弩箭,那弩箭是其中一個隊員的,箭就在弦上。
「幹掉他!」他大喝一聲,一下抬起弩箭瞄準,而小老虎牙則在他出聲的一瞬間,彎弓搭箭,高闖喊話的餘音還在林間迴盪,他的箭已經射出了。
高闖沒動,盯著羽箭前進的方向,就見左側密林的一棵樹上一陣輕微的晃動,茂密的枝葉中露出了一角衣服,呈深綠之色,與樹葉的顏色相近,如果不是小老虎牙的眼力超常,幾乎難以讓人發現。只因那人見羽箭射來,慌亂中移動身體,這才暴露了目標。
電光火石之間,高闖手中的弩箭也出手了。他不知道目標在哪裡,又怕小老虎牙不夠沉著,更怕密林中的植物擋住箭勢,因此才指揮小老虎牙先動手,找到目標後,自己才用力量更大的弩箭二次攻擊。這個奸細如果能活捉最好,否則就要滅口,不能讓他有機會回到戈拉那裡!
羽箭和弩箭的破空之聲相隔只有一秒,之後又有一箭凌空而來,卻是發自那奸細的手中。可能這奸細被發現後太慌張了,也可能他潛伏得太久,手臂已經無力,只見這箭射得非常高,越過高闖的頭頂,直射向對面的密林之中,噹的一聲,不知釘上了哪裡。
「戒備!」高闖不知道有幾個這樣的暗哨,在奸細的箭從他頭頂越過後,喊出了第二個命令。尖刀小隊的隊員都是受過特訓的,沒有一點慌亂,各自藉著地形隱蔽了起來,而高闖的第二聲大喝掩蓋了那奸細的慘叫。他從樹上大頭朝下直栽了下來,當場氣絕,小老虎牙的箭引出了他,而高闖的箭要了他的命!
林地中有幾秒鐘的絕對靜默。之後高闖才小心地起身向四周觀察,然後看了一眼東邊,見小老虎牙也擺擺手,證明情況已經平息。
他舒了口氣,心想虧了小老虎牙的目力有異,否則這個奸細必定會把他們的情況報知戈拉,以戈拉凶殘狡猾的個性,還不知道要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麻煩呢。他邊想邊直起身子,但第三個命令還沒有發出,就突然聽到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音自西邊傳來。
那是一陣嗡嗡的聲音,好像蒼蠅在耳邊飛的時候發出的聲響。但他是在空地上,卻能聽見密林中發出的這種聲音,可見這絕不是蒼蠅,而是可怕得多的東西。與此同時,發出聲音的那片樹木的枝葉顫動了起來,還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音,不像是人為製造,倒像是很大的雨滴灑落一樣。
不過幾秒鐘,這古怪的聲音、樹葉的顫動就從密林深處迅速散播了過來,聽起來像刮了一陣小風,看起來就像一團小小的淡紅色雲霧似的,由遠及近,慢慢清晰。
「是馬蜂!」當那團紅霧眼看就要罩在高闖的頭上,他終於看清了來的是什麼。那是他從沒有見過的一種馬蜂,每個的個頭都有一寸大小,全身發紅,讓他立即想起曾經聽說過,但卻從未見過的一種殺人蜂。這種蜂是肉食類的蜂,以食血為生,異常兇猛,善於群攻,連叢林中最厲害的野獸都會怕它們。
「下水下水,別亂跑。」高闖一邊扯下腰間的上衣,快速向空中揮動,驅趕走已經近在咫尺的殺人蜂群,一邊指揮沒被敵人嚇到,卻被這殺人蜂驚得不知所措的士兵。假如他們亂跑進叢林,不僅避不開這些可怕的蜂,還有可能走散,遇到其他的危險。所幸,這裡有條小溪,可以讓他們暫時躲避一陣。在他看來,對付千軍萬馬也比對付這些惡毒的小蟲子容易一點。
他一邊大叫,一邊在空地上來回飛奔,指揮手下全部跳進水中,同時引著蜂群追擊自己。饒是如此,他還是聽到隊員的驚叫聲,顯然有躲得慢的就被蟄到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就算他拚命揮舞著上衣,打落了許多蜂,但有更多憤怒的殺人蜂向他俯衝過來,他背上和臂上挨了好幾下,那種像刺到神經線上的尖銳痛感,簡直不是人受得了的。
撲通一聲,見手下全部入水了,高闖也縱身跳了下去,還好這條小溪雖然不太深,但也足以讓蹲下的人容身。而且一入水,他就立即感覺清涼的溪水驅走了他身上的暑熱和蟄傷處的熱辣辣疼痛,
向四週一看,見手下十三個人都趴在水底,而水面上,殺人蜂飛來飛去,似乎不願意離去。這又讓高闖犯了愁,他們跳下水時十分倉促,沒有拿葦管一類的東西。人是需要呼吸的,長時間伏在水底肯定不行,而這些殺人蜂又不知何時會走。
眼見離他最近的一個手下的身體不停地輕微扭動,顯然他是第一批入水的人,而且肺活量不太好,眼見就支持不住了,高闖一咬牙,把頭衝出水面,快速的叫:「伸頭出水,吸氣立回。」然後趕在無數殺人蜂圍攻他的腦袋前,又縮回了水裡。
他相信他的話能讓水面下的手下們聽到,畢竟水並不深,而且這也是唯一的辦法,如果出水和入水快,蜂群是來不及反應的。果然他的話說了不久,他就聽到身邊不斷有人出水,而後又急速縮回,一時之間攪得這條平靜的小溪水花翻騰。他肺活量非常強,等別人這麼來了幾輪後,他才又出水呼吸了一次,並藉機觀察了一下形勢。
這些殺人蜂不盯死物,只盯著活動的物體,所以他們只要不斷衝出水面呼吸,這些蜂就不會走。他並不怕空地中央的東西被人拿走,因為只要有移動的物體進入空地的範圍,就會成為這些殺人蜂的食物。只是這樣一來,他們也等於給困在這條溪裡了,直到耗死為止。
他剛才出水時,見水面上有一片殺人蜂的屍體,可見有些兇猛的蜂竟然連水的威脅也不顧了,恨不得去吸水中人的血,結果被淹死在水面上,可儘管如此,飛在水面上的蜂的數量並不見少,不知道有幾千幾萬隻蜂在這附近盤旋,誰出水誰就會被活活蟄死,因為人類奔跑的速度是遠遠比不過這些蜂的。
怎麼辦?要怎麼辦?這樣耗下去,就算這些蜂最終全部離開,恐怕也要幾天之後了,先不說手下這些人是否能堅持那麼久,單是戈拉就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還帶著十幾條明軍的人命血債,關係重大的密信和花想容。這怎麼能行呢!可是目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這樣捉迷藏一樣和蜂群比耐心。
他蹲在水裡搜腸刮肚地想著主意,而就在這時,水底的扁圓石突然動了起來。恍眼間,他還以為是身邊的人出水入水造成的水面晃動讓他的眼睛花了,但再仔細一看,果然是石頭在動。他嚇了一跳,眼見著石頭的縫隙中緩緩飄出了一些「樹葉」。
這些樹葉很大,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有的還要大些,足有一尺長,葉身上是一道道淺黑色的細紋,就像葉脈一樣。隨著水流的湧動,這些樹葉從水底被激盪了出來,慢慢飄著,只要碰到人的身體,就一下貼了上去。
高闖心裡暗叫不好。哪有樹葉會落到水底,等水流激盪時才浮上來?而且怎麼會有樹葉同時從水底浮出呢?而眼下,這條平靜的溪流中,已經出現了大批綠油油的「樹葉」。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16:02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六章 指示方向
就見一片樹葉捲成一個卷兒,做勢就要貼在他的手臂上,高闖猛然認出這東西是水蛭!
只是他見過墨綠色和深褐色的水蛭,卻沒見過這種顏色、外形和體積的,不知道這是什麼品種,毒性是否很大。只見這東西雖然沒有鰭和尾,但從水底浮上後卻行動極快,隨著水流的波動迅速貼上了人體。
高闖連忙雙手亂揮,試圖把這些吸血的噁心東西打遠些,可水蛭太多了,他顧得了前面就顧不了後面,轉瞬之間,他的上臂和後背就被好幾條水蛭吸附住了。劇烈地疼痛倒沒有感覺到,只是那種又酸又麻、皮膚發漲的滋味,還有噁心的感覺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身邊嘩啦之聲不斷,顯然伏在水底的人都受到了這種生物的攻擊,不停的有人衝出水面。可是殺人蜂仍然在,出水就會被蜇死,入水就會被吸血水蛭圍攻,高闖和他的手下簡直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情形必須有一個人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吸引走蜂群,其他人才能得救,不然大家死路一條!
眼看著一個巴掌大的水蛭在吸了他的血後逐漸漲大,高闖一咬牙衝出水面,左手仍然抓著濕衣服在空中猛揮,暫時阻擋住殺人蜂的攻擊,簡練的大叫道:「別硬拉那東西,我們上游集合!」說著猛地竄上岸,沿溪狂奔。
只聽一陣嗡嗡聲如影隨形地跟著他,那無數雙翅膀扇動的風流把他的後頸都吹涼了,但他不回頭看,只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奔跑和後腦敏銳的感官上。當感覺蜂群已經追上他,並向他俯衝的時候,他縱身一躍,跳入溪水之中,用這天然的水屏障躲避了一陣,而當這邊水下的水蛭也圍過來時,他又跳出水面繼續跑。
他只盼望這條小溪不要太短,不然他的冒險行為就會沒有意義。至於自己怎麼脫困,他一時之間倒沒有想過。
就這麼和殺人蜂鬥了幾個回合,奔跑中,他後背上的幾條水蛭吸飽了血後自行脫落了。此時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知道是水蛭在他的身體內釋放了毒素,假如他再不放血,還這麼不停的跑,毒素就會侵蝕他的中樞神經,讓他慢慢四肢麻木,然後坐在樹下成為野山蜂的美餐。
再一次,他感覺蜂群臨近了,只得重新縱身躍入小溪。他估計他跑的這段距離夠長了,足以讓蜂群失去追蹤他那些手下的方向,而他也要想辦法盡快令自己脫險。
但就在他跳入溪水的一瞬,看到了一對黑色的東西在前方一閃。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只在溪水沒過頭後才意識到那是一對黑豹,它們大概是想到溪邊喝水,無意中進入了這場人蜂大戰。
救星來了!
高闖心裡一聲歡呼,同時耳邊聽到了一聲嚎叫。他忍耐住興奮,在水底沉了一會兒,等胸腔中的空氣不剩一絲時,才警惕的從水中站起。
殺人蜂依然在,但數量絕少,只有數十隻稀稀落落地盤旋在他附近,似乎是一些格外有報復心和頑強的,不蜇死他誓不罷休。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高闖是根本不怕的。
他也不離開溪水,站在那兒掄著濕衣服向半空中抽打。那些殺人蜂徘徊不去,就算死了同伴也仍然攻擊不止,所以沒有多久就被消滅殆盡,屍體就落在水面上。
折騰了半天終於逃出生天,高闖鬆了一口氣,心想要不是那兩隻誤入的黑豹,讓蜂群找到新的活動物體和食物,他今天說不定就死在這裡了,希望比他跑的快得多的黑豹能度過這一劫,更希望殺人蜂和豹子都跑遠一點,這樣好給他緩衝之機。
他跑的時候是向著蜂群出現的西邊跑的,一進西邊的密林就發現地上掉下了一個巨大的蜂巢,可見是那個戈拉的奸細射出的一箭,正好打中了蜂巢,所以才招來那麼大的禍事。現在他只要迅速向回走,返回空地後繼續向前,就能和隊員會合。那邊是上游,脫離了蜂群的棲息之地,應該就安全了。
他邊想邊爬上了岸,一低頭,就見此處的溪流中又聚集了一大群水蛭,他穿著褲子,這些東西竟然也想吸附上去!他又是一陣噁心,同時感覺後背好像有無數小針在扎一樣,不太疼,可是難受極了,不禁罵道:「還原始森林呢,這他媽的什麼生態系統,一條魚沒見著,水蛭卻那麼多,還那麼大!」罵完,他開始往回跑。
才一返回空地,就見一群人一個沒走,正在整裝,似乎要回去找他,見他安然回來,不由得一陣歡呼。
「你們這是幹什麼,送死?穿多厚的衣服也擋不住那些野山蜂,它們的尾針能刺穿最厚的犀牛皮。」高闖看著這些一心想救他的手下,說不出是生氣還是開心。這些人違抗他這個八品芝麻小官的命令,而且有可能使他的冒險行為完全失去作用,實在不明智,但這也證明他們都不是貪生怕死的窩囊廢,也不是丟下同伴的孬種。
「嘿嘿,老高,回頭再罰我們違抗軍令吧,你回來就好。」老鐵乾笑了兩聲,「再說哪有讓上官為下級送死,而下級卻不聞不問之理。」
「你們就這麼不相信我能活著回來嗎?」高闖看了一眼地面,見地上都是血跡和水蛭的屍體,笑了一下道:「你們手腳倒快,連傷口也處理過了。」
「看阿布的意思是說,如果不馬上放血,我們很快就會暈呢!」小星道,「如果都暈了,在叢林裡就等於自殺。」
「大哥還沒放過血吧,我來幫你。」光軍說著從背上卸下背包,取出一支牛油蠟燭和火石。
那蠟燭是高闖讓每個人都帶上幾支的,不僅可以照明,而且還可以融化了當油使。大明的東西都是純天然的,因此這牛油蠟燭比現代的要好得多。
看光軍把刀尖在火頭上燒了燒,高闖明白帶著阿布是帶對了,雖然他們之間語言不通,但肢體語言一樣可以交流,不然這些沒有熱帶叢林生活經驗的人,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錯誤的判斷和決定。他估計那些蜂追擊完豹子再回來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於是決定先處理一下傷口。那些水蛭太古怪了,晚上宿營的時候,他還要讓大家拿鹼性大的皂角水擦拭一下傷口才行。至於他自己,還得吃點抗神經麻痺的急救藥,因為剛才這通跑,說不定已經有部分毒素侵入了他的身體。
「阿布還說,這些螞蝗吸了多少血,就要擠出同樣多的血。我身上被好多只咬住了,流的血多了去了。」小老虎牙道:「下回在水裡呆著,絕不會脫衣服了。」
高闖忍著刀割的痛楚,笑道:「幸虧我沒讓你們洗澡,不然你還有得哭呢。」
「這裡的螞蝗比咱們大明的螞蝗嚇人多了!」老鐵道:「要不是老高你喊著別讓我們硬拉,阿布說它們會斷在肉裡面拔不出來。」
「結果怎麼弄出來的?」高闖問。
「我們上岸後圍成一圈,每個人都用鞋底使勁拍前面之人身上的螞蝗。」小星口齒伶俐地說:「但是這螞蝗太大了,不管用,阿布又教我們用東西燒,我們拿了牛油蠟燭一燒,它們就掉下來了,大哥你自己是怎麼辦到的。」
「你別氣老子!」高闖憤憤不平地說:「這些噁心人的玩意是吸飽了我的血自己掉下來的。」
他這樣一說,光軍嚇了一跳,生怕高闖身上留毒,在他身上劃開的口子又大又深了幾分,痛得高闖直冒汗,好不容易放完了血,他背上的刺痛,改為了火辣的刀傷之痛。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快走。」高闖穿上衣服,向四周看了一下。
他們來的方向不必考慮,但是剩餘三方,他們要追去哪個方向呢?刺客出現在東邊,如果按習慣性思維,他們應該向東邊追,但這可能是戈拉使的障眼法。西邊有蜂巢,如果向那邊追,必須要繞一大圈避開才行。小溪是從空地中央流過的,溪對面是另一個方向,也必須考慮戈拉逃向這個方向的可能。
「我們走哪邊?」老鐵問。
「先到溪對面找一下有沒有線索。」高闖說著,再一次跳入溪中,趟到溪對面去。
在選擇追蹤方向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在發生這場災難前,他還沒有檢查過溪對面的地方,戈拉不可能是憑空飛走,或許這邊會有什麼線索留下。他必須綜合所有的情況才能判斷,因為這意味著他們捉到戈拉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不能犯錯誤。
抽刀砍斷了一根樹枝,高闖在空地周圍的樹根下認真而快速的尋找。其餘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紛紛涉水而過,雖然對這條溪還有點心理障礙,可是每個人都知道時間不等人。
就這麼找了一會兒,光軍突然叫了高闖一聲。高闖聞聲望去,就見光軍撥開了一個樹窩下的雜草,露出下面的一隻躺倒的靴子來。
高闖連忙跑過去,才要伸手去拿,卻被阿布攔住了。他指了指樹窩,又把食指勾起,紮了高闖的手臂一下。高闖立即明白阿布是讓他小心蠍子,因為這種昆蟲最愛藏在樹根爛草之中了,他一急之下倒疏忽了。
用樹枝挑起那只靴子,見裡面並沒有東西落下才拿在手中,高闖一眼就認出那是花想容的靴子。因為這是明軍的統一式樣,而且鞋碼較小,花想容既然被戈拉綁架走了,掉一隻鞋在這裡也不稀奇。
這證明她還沒死,也證明戈拉一行確實到過這裡,更證明他們前面的追蹤並沒有錯,問題是下面他們要走哪個方向呢?
「大哥你看這裡。」又是小老虎牙異於常人的雙目發現了新情況。
高闖走近了些,用樹枝輕輕撥開地上的爛草,赫然發現泥地上嵌著五枚永樂通寶的銅錢。這銅錢擺成了一個箭頭的樣子,正指向西北的方向。
「花——容書記官給我們留下記號了。」高闖喜道。
「確定是容書記官留的嗎?」老鐵謹慎地問。
高闖點了點頭,「絕對是她留下的。你看,這銅錢都是同一面向上,而且字體都是一個角度,除了容書記官,沒人這麼喜歡秩序和整潔的。而且,銅錢周圍的地面平整,不可能被人修改過。還有,容書記官被綁架的時候,營房裡少了一貫銅錢,說不定她是故意帶在身上的。相信我,絕對是她留下的線索沒錯。」
花想容對秩序的熱愛也是一種強迫症,他太瞭解了。不過希望她跑到樹根下玩花樣,沒有被昆蟲傷害到才好。但這個女人做的也太隱蔽了,戈拉倒是不容易發現,可她怎麼知道他一定發現得了呢?他又不是雷達或者掃瞄儀。
這情況讓他即興奮又有些擔心。她畢竟是個女人,如果在拉拉扯扯中被戈拉發現了身體的秘密,說不定會出事的。不行,一定要盡快找到戈拉。
「列好隊,我們馬上追上去。」高闖道:「戈拉熟悉地形和密林生活,是個山耗子,這是他的優勢。可我們訓練有素,行動敏捷,這是我們的優勢。只要我們判斷正確,很快就會追上他,救出容書記官,拿回信使的回函,還給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
「是!」眾人異口同聲地答。
高闖叫小老虎牙過來跟在阿布的後面,囑咐他多注意樹根,因為他想花想容可能在同樣的地點再留下線索,而這一行人中,只有小老虎牙的眼力最好,異於常人。安排好一切,他們向西北進發。
在密林中急行軍的體力消耗是可想而知的,何況他們在溪邊空地時根本沒有休息好,東西也沒吃,可是大家都急著追蹤戈拉,竟沒有一個人叫苦,一直從中午追到了天黑。
一路上,阿布充分發揮了他的追蹤技術,憑借泥地上的腳印,樹枝的變化,甚至昆蟲和鳥類的驚起狀況判斷著戈拉的行動路線。高闖完全信任他,但同時發現戈拉是在密林中繞圈子,因為他手錶上的指南針告訴了他,他們追蹤的方向轉了很多次。
高闖想,戈拉可能是為了甩開他們而在密林中來回亂竄,但同時他也覺得戈拉這麼做可能還有其他用意,具體是什麼,他無從得知,卻相當好奇。
難道戈拉也有秘密嗎?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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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6:24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七章 迷霧林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怎麼的,天色全黑的時候,他們突然掙脫了各種植被的纏裹,來到一片樹木稀疏的地帶,看樣子就像平常的小樹林一樣,不僅能看到頭頂上的天空了,腳下也總算有了平整的土地。這意味他們終於走出密林帶,來到山中自然形成的山地和山路上。
在這樣的原始山林裡走夜路是極其危險的,而且隊員們也都疲憊不堪了,於是高闖下令今晚在這裡紮營。他把十四人中的十二人分成三組,兩組去檢查一下周圍有無敵蹤,另外撿些乾柴,一組在樹林中間清理出一塊地方,外圍灑上帶來的雄黃粉,以方便晚上休息之用,而阿布則帶著小老虎牙繼續在附近搜索蛛絲馬跡。
「我們又發現了容書記官留的記號。」當大家完成各自的任務回來時,小老虎牙興奮的宣佈。
「哦,方向是哪裡?」高闖知道他們沒有被戈拉甩下,也很高興。
小老虎牙指了一下樹林深處道:「他們是往那邊跑了,不過阿布說,看腳印就知道我們追得近了,說不定明天就能追上了。不過我們一定要當心,剛才我差點被一條蛇咬到,有四、五尺長,身上又是黑環又是黃環的。」
「那是金環蛇,毒性很強的。」高闖嚇了一跳:「誰被這種蛇咬到後一定要立即告訴我,不要因為身體沒有什麼反應而疏忽,因為這種蛇毒發作慢,等發作起來時說話、喘氣都會很費力,是會死人的。都聽到了沒有?」見眾人都點頭稱是,高闖暗歎了口氣,指揮手下先用混了皂角粉的水清洗各自的傷口,然後圍坐在火堆邊吃點東西。
從他有限的野外生存知識來看,熱帶叢林裡到處是可以讓人生存下去的東西,但也隨處是危險。先不說猛獸,單只一條蛇、一個蠍子、一隻不知名的昆蟲都可能要了人的命,而到了晚上尤其危險。
他打開自己背包,不理會其他人驚歎而好奇的目光。拿出了防潮墊,這東西折起來時並不大,但用打氣筒充好氣,擠一點的話可以睡四、五個人,大家分好班次,有的放哨,有的休息,總能輪上。
食物和水是從船上帶來的,數量很少,大概就夠一天用的,但他並不擔心會斷水斷糧,他的救命盒裡有淨水藥片,這裡的海拔沒有超過三千米,只要把水煮沸五分鐘就可以直接飲用。而且他在叢林中發現了大量的野芭蕉、野葛籐、葡萄籐等籐本植物,這些都是可以取水的,尤其野芭蕉,它的芯非常嫩,只要在其根部砍上一刀,不僅可以喝到汁液,還可以食用其果肉,就算什麼也沒帶,在叢林裡也活得下去,只要不被那些奇怪的動物、昆蟲,甚至植物殺掉就行。
眼見天色愈發黑了,高闖令一個專門背著藥材的士兵把驅蚊草拿了出來搗碎,然後把藥汁分給大家,抹在裸露的皮膚上,以防止兇猛的山蚊子侵擾。那個士兵做這些的時候,就見阿布也再做同樣的事情,不過阿布搗的是那些他在溪邊拔的怪葉草。他用兩塊乾淨的石塊砸來砸去,然後讓草汁流到一隻竹筒之中。
啪的一聲,小星打了自己一個嘴巴,雖然用力不小,但蚊子卻還是跑了,白淨的臉上只留下五個指印。小老虎牙在一邊看得幸災樂禍,但不久也照模樣來了一回。
「這驅蚊藥不管用。」他抱怨道。
其實不用他說,高闖也知道,因為他發現這裡的蚊子特別厲害,不僅不怕這草藥的味兒,隔著衣服還能咬人。湊近火光,看看掌心中剛被自己打死的蚊子,足足比大號的馬蒼蠅還大,當真是三個蚊子能炒一盤菜,細看之下連顏色也與眾不同,藍黃相間,腿形像蜘蛛,兩條前腿像兩片羽毛一樣。根據越艷麗的東西毒性越大的理論,高闖敢肯定這是世界上最毒的蚊子之一。
正煩惱著,身邊響起了阿布的說話聲,雖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卻看得見他雙手中捧的正是那只盛滿了怪草汁液的竹筒。
「要抹這個嗎?」高闖拿過竹筒,看著阿布向身上塗抹的動作,把竹筒放到鼻子下面聞了一下,就覺得一股刺鼻的臭味直衝進他的肺裡。
「好傢伙,這個味兒,別說蚊子,連人也熏死了!」高闖怪叫了一聲,眼見一隻藍花蚊子在向下俯衝時聞到了竹筒中散發的味道,突然力道減緩,顫顫微微的掉頭就跑,跟中了毒似的。
見狀,高闖再不遲疑,連忙在身上灑了些這種草汁,裸露的皮膚上也抹上一些,說來也怪,那些兇猛的山蚊子現在連他身邊三尺內都不近了。
「果然一物降一物,山蚊子就是要用山草。」老鐵擦過草汁後感歎。
「我要多抹點,再給我來些雄黃粉。」光軍道。
「這又不能吃,你要這玩意兒幹什麼?」高闖問。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光軍竟然紅了臉,喏喏地道:「那個——人有三急嘛!」
高闖哈哈大笑,揮揮手指,讓負責藥品的士兵把藥粉給他。
「也是,要是讓蛇咬到了屁股,要不就是讓山蚊子叮了,腫得穿不上褲子可就不得了了。」老鐵也笑得前仰後合,逗得靦腆的光軍一把奪過藥粉,跳入了遠處的草叢中。
「話說回來,你落了單,可要留神虎妖啊。」一個年紀大點的士兵老宋道。
「虎妖是什麼?」小老虎牙的精力最旺盛,好奇心也最大。
「我是聽碼頭上一位老漁民說的。」老宋道:「他以前遇到過一位從溜山國來的漁民,這個人說他們那兒總有虎妖出沒。」
高闖知道溜山國就是現代的馬爾代夫,不由得留了神,就聽老宋道:「沒人見過虎妖的樣子,因為它總在霧裡出現。據說它特別喜歡有血腥氣的東西,尤其喜歡孕婦肚子裡的胎兒,它認為這種胎兒的血腥氣特別甜美,所以溜山國中一有婦人有孕,就會求神拜佛,還要戴上一種特殊的花草掩蓋氣息,免得引起虎妖的注意。可是無論人們多麼小心,虎妖也會想辦法襲擊有了孕婦的村莊。」
「男人們不會聯合起來殺了它嗎?」小星問。
「當然也有啊。可是虎妖還會變化,它能變成人們心目中最想的人,或者最想要的東西,把人們分散開,然後一個個殺掉。」
「那也應該有辦法,我看不如——」
「我看你還是不累。」高闖笑著打斷小老虎牙的話,「我看不如,明天你背著大夥兒的東西得了,剛吃了那麼多,也不說閉嘴多飽會兒。」
「大哥!」
「叫什麼也沒用,給你兩條路走。」高闖怕大家聊得高興,放鬆了警惕,決心阻止這些閒聊的話題,「一是你一個人值夜,我們大家睡覺。二是你不多話,咱們還是輪流來,你看如何?」
小老虎牙張了張嘴,但最後聰明的閉上了。
高闖一笑,正巧光軍也回來了,立即命令兩個人爬上樹隱蔽,兩個人在地面巡夜,其餘人全部就地休息,一個時辰換一班,準備天一亮就開拔,繼續追蹤戈拉。
……………………
第二天一早,高闖一行人繼續前行,沒走多遠就看到了戈拉一行人。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隊人馬立即廝殺了起來,高闖想親手宰了戈拉,所以不管不顧地殺出一條血路,眼見就要抓到這個王八蛋了,卻見他肥胖的身軀快速移動了起來,直闖入山腳下的一個洞穴之中。
和戈拉的人交手以來,高闖一直沒有看到花想容的身影,現在他見戈拉隱身於山洞裡,料定那必然是這些匪徒的藏身之所,花想容想必也在裡面,於是想也不想,直接追了進去。
只見山洞內漆黑一片,戈拉的身影早就不見了,只有他沉重笨拙的腳步聲在洞內迴響著,似乎越走越深。高闖怕他再度逃走,急忙拿出一個火把,向前追了進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覺得追近了戈拉,可又始終差一步追不上,高闖不由得焦急起來,大喝道:「山耗子你給我站住,不然老子可開槍了!」
話說出口,自己也嚇了一跳,心想他可能是氣瘋了,現在哪來的槍?如果真有槍,一切就解決了,只要一扣扳機,萬事OK,哪用得著追進密林那麼費事!
正想著,火把微弱的光芒照到前方的一個影子。
這個人影一動不動,不像逃跑,倒像是等人,細一看,卻是個女人的身影,身段婀娜,風姿嫵媚,竟然是久未謀面的雲想衣。
「高老大還記得這件肚兜嗎?人家是清倌人,還沒有男人碰過,現在巴巴的來送給你吃呢。」沒等高闖問話,雲想衣吃吃地笑著,突然轉過身來,衣領敞著,露出大片雪白粉嫩的肌膚和那件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摸的粉紅底襯,白色絲繡荷花的肚兜。肚兜下,雲想衣的胸部挺出誘人的弧線,看得高闖口乾舌噪,控制不住的伸手握住。
「大膽刺客,竟敢調戲本宮,小蝙蝠,給我砍掉他的雙手。」突然,頭頂的聲音變了,嚇了高闖一跳,一抬頭就見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正是六公主。
這是怎麼回事?戈拉到底捉了幾個人?
高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拚命甩了甩頭,再睜開眼時,卻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山洞的最裡面,一個女人被捆綁著,扔在角落裡。
「花想容,你沒事吧?」高闖認出這個女人,連忙上前扶起。
「你胖了很多啊,怎麼這麼重。」他費力的搬著花想容死沉死沉的身子,試圖讓她站立起來,「快隨我走,大伙在外面等著哪!」
「我不走,這裡面有寶貝。」花想容湊近了高闖的耳朵,神秘的小聲說。雖然語氣是花想容的,可聲音卻是戈拉的。
高闖低頭一看,見懷裡的戈拉正噁心的笑著看他,這恐懼感可是太刺激人了,於是下意識的猛力向外一推,就見懷中戈拉的肥胖身子像一個巨錘一樣撞向了山壁,登時將山撞塌了,高闖腳下一空就掉了下去。
他慌得閉上雙眼,只覺得自己重重摔在一堆東西上,再睜眼看時,四射的金光差點晃瞎了他的眼。
一山洞的寶藏,堆得小山似的,金銀珠寶的光芒照得整個秘洞如白晝一樣,古董珍玩亮晶晶的,似乎在向高闖招手:來吧,主人,把我們帶出去,讓我們重見天日!
一瞬間,高闖有些疑惑了。怎麼回事?做夢還是幻覺?或者是真實的?
正想著,突然見金銀小山動了一下,有一隻極美的女人手從中間伸了出來,柔軟綿白,張開的掌心中,有一隻巨大的眼睛,菱形,上下眼瞼畫著古怪的花紋。
不良的預感使他迅速抽出腰中的佩刀,而此時,眼睛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高闖只覺得劇痛如潮水一般從那隻眼睛湧到了他的心底,呀的一聲痛叫了出來。
一切的幻像全沒了,眼前是寂靜的樹林,周圍是熟睡的戰友,前後兩側的地上和左右兩側的樹上,有四個他們的人在巡夜,剛才他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個夢而已。
高闖坐起身,自嘲地笑笑,回憶起剛才的夢境,發現除了他一直惦記的寶藏,竟然還有春夢的成份,看來他真是需要女人了,到下一個港口,他一定要找一個才行,不然他恐怕會打六公主和花想容的主意,她們兩個人一個是碰了就會被砍頭的金枝玉葉,另一個是挨上就會陽萎三年的超級恐龍,無論沾了哪一個,後果都會很嚴重,至於那個只有幾面之緣的雲想衣,更是只能幹想了。
「小老虎牙,我來換你,你再睡一會兒。」在這個夢後,他實在睡不著了,於是乾脆起來,「你今天一定用眼過度了,要好好歇著。」
看到小老虎牙亮晶晶的眼睛,高闖突然心想,夢中那個掌中之眼不是這小子的吧,可再一想,那又好像是有關什麼宗教的。
「不用啦,我是最後一班,天快亮了啊。」小老虎牙小聲說。
他很少做夢,但他有一樁奇怪的本領,一旦夢到什麼超乎常理的東西,他在夢中就能清醒過來,能使自己的意識抽離夢境之外,冷眼旁觀,可剛才那個夢卻讓他無能為力了。是不是那種古怪的水蛭在他身體內釋放的毒素影響了他的中樞神經系統?
想到這兒,他連忙又吃了一顆急救類神經藥物。昨晚已經吃過一顆了,但他感覺藥力似乎過了。
抬眼看了看天際,見東方已經出現了魚肚白。同時,空氣中不知何時起了一層淡淡的白霧,與淡青色的暮靄混雜在一起,悄悄地包圍了樹林。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16:48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八章 全消失了!
本來,清晨的樹林中出現霧氣是很正常的,可是現在這場霧卻透著古怪。
天才亮時,霧還只是薄薄的一層,而當尖刀小隊的隊員們整裝完畢,一層層乳白色的氣體已經把整片樹林圍了個水洩不通,除了腳下的土地,一切都被隔絕開了。
「老高,怎麼辦?立即開拔嗎?」老鐵問。
高闖沉吟了一下。
按照阿布的推測,他們已經迫近了戈拉一行,如果腳程夠快,今天就能追上他們,可是這場奇怪的霧給他們造成了麻煩。
他無法判斷這場霧的範圍有多大,但無論如何,他們昨天急行軍一天所追回來的優勢,今天消失殆盡。假如這霧是漫山遍野的,也就是說他們和戈拉一夥處於同樣的境地,相信戈拉也不敢停留,還會繼續按既定的方向前進。對於這些長期在山裡生活的山耗子,並不需要看天色來判斷方向,植物的生長情況、昆蟲的洞穴、甚至泥土和岩石都能作出指示。所以他並不指望戈拉在山裡慌不擇路的亂轉,然後幸運地與他們迎面相遇,這還不如等天下掉餡餅來得更牢靠。
而假如這場霧只是區域性的,那麼他甚至不用想也知道處於絕對劣勢的是誰!在這種天氣下,通過觀察來追蹤幾乎是不可能的,人員也容易走散。這麼看來,似乎是以靜制動,等霧散了再離開為好。可是他不知道這場霧要幾時才散,時間過長的話,他們就會失去戈拉的蹤跡。
「開拔。」他毅然道:「該死的就留不住,怕他個鳥!」該冒的險就冒一回,前怕狼後怕虎的,不是他高闖的作風。
「那要跟緊了才行,我看這霧恐怕還會大,你往上看,和下霜似的,可別走散了弟兄。」老鐵說。
「這個簡單,我們用一根繩子連在一起就行。」高闖笑道:「這回可好,咱們哥兒幾個真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誰也別蹦噠走。」
「這個主意不錯。可是看這霧,別是虎妖作祟吧?」不知是誰冒出了一句。
「那正好,咱們刀槍劍戟一起朝這妖怪下傢伙,就算咱天朝的軍隊給當地百姓造福了。」高闖連忙接過話來,故作輕鬆地說。
這霧起得怪異,難免會使判斷不清形勢的手下們心裡不安,何況這些六百年前的人還是很迷信的,在情況未知、危機重重的密林裡,他又要對付自然界的敵人,又要對付戈拉的偷襲,可不能讓自己的人先亂了軍心。
「大哥說的對。」小老虎牙笑道:「我就幫大哥盯著,如果真有虎妖,我第一個看得到。」
看著小老虎牙亮晶晶的眼睛,高闖突然想起清晨做的那個古怪的夢,那只柔軟的美女手,還有手心上那只奇怪的大眼睛。
「我走在最前面,你們每兩個人為一組,都抓緊繩子,隔十尺一組人,阿布跟著我,老鐵和光軍斷後。」高闖把心中奇怪的想法強壓下去,發佈命令道:「如果誰發現什麼事,立即大喊一聲,然後大家聽我號令。」
眾人應了一聲,找出長長的粗麻繩,列好了隊。
高闖有指南針,並不怕迷失方向,而且自從霧濃起來後,他特意在地上畫了個符號,指著戈拉逃走的方向,所以現在他只要朝著那個方向前進就好。就算這霧長時間不散,就算戈拉有可能再度改變方向,起碼他們不會被戈拉一夥甩得太遠。
他謹慎地走著,速度不快,生恐前方的迷霧中有什麼意外的危險。這樣過了好一陣,眼前的白霧沒有一點消散的意思,反而更加濃了起來,在不知哪裡吹來的微風的作用下,像煮沸的水一樣翻滾著。一米以外就看不清楚人了,只有模糊的影子,好在沉默的阿布還在他身邊走著,不然他會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沒發現情況吧?」估計走出很遠了,高闖向後問道,聲音不大,但足可以走在他後面的小星和小老虎牙聽到了,可這兩個小子竟然沒有理他。
為了防止有敵人從霧中竄出偷襲,自從行軍開始,隊伍中的人就沒有說過話,只有人腳踩在林地上發出的沙沙聲不停的響起。高闖手中的繩子,不松也不緊,隨著他的行進微微抖動著,這一切都證明身後的隊伍正按照同等的速度前進,並沒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於是他加大聲音又問了一句,但隔了幾秒鐘,還是沒人理。
高闖心裡一凜,停下腳步向後望去,只見繩子筆直地伸向濃霧之中,並沒有垂落在地上,濃霧後有兩條黑影子,看不清楚模樣,只站在那裡不動。
「小星?」高闖對著黑影喊了一句,還抖了一下手中的繩子,然而那兩個黑影還是一動不動。
高闖現在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按理說,他沒有發出停止前進的命令,那麼只要他單方面停步,後面的人就會不停地走上來,這樣他應該看到所有的人才對,可為什麼他停下,後面的人也停下了呢?而且任他怎麼問,後面的小老虎牙和小星也不理會。這兩個小子那麼愛說話,一路上沒有竊竊私語已經很奇怪了,現在竟然理也不理他的問話!
他看了一眼阿布,見阿布一臉茫然,似乎什麼也不知道。高闖做了個手勢,讓他別出聲,然後繼續向前走,細心感覺身後的動靜。
他重新開始走,後面的人也跟著動了起來,繩子還是不鬆不緊,沙沙的腳步聲也還是那麼規律。高闖是左手拉繩的,所以以右手握住腰間佩刀的刀柄,戒備地又一次停下腳步。
他停,身後的人也停下,依然沒人說話,繩子也筆直的伸入後方看不見的地方,似乎確實是有人拉住了繩子的那一端。
出事了嗎?假如是,那麼為什麼他沒有聽到任何異常?這些隊員每個人都經過特殊的訓練,有人想要悄無聲息地襲擊他們是不可能的,何況他們是兩人一組,並未落單。斷後的老鐵更是身經百戰的兵油子,不可能受襲而不自知,就算是霧太大了,看不到太遠的地方,可也不能一點兒聲響沒有發出就出事。
還有,如果他的人出了事,繩子為什麼還有人拉著,迷霧後的影子又是誰?濃霧對他們而言是障礙,對敵人不是也如此嗎?難道真的有什麼虎妖嗎?
一連串的疑問讓高闖的全身肌肉連同神經都繃緊了,他用力拉了一下繩子,見繩子紋絲未動,心想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於是一咬牙,把繩子的前端交到阿布的手上,對他比劃了一下,叫阿布站在這裡別動,他自己則沿著繩子向後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古代的十尺距離並沒有多遠,可高闖走了七、八步也沒見一個人影,手中的繩子還筆直的向前伸著,似乎被濃霧中的什麼人抓著,再往前走,算起來應該遇到第三組人了,可是卻還沒看到一個人。
現在高闖明白一定是出事了,只是繩子的那一端是誰拉著?
把心一橫,高闖繼續向前走,右手因為握刀握得用力,手心已經出汗了,可左手還是抓著這根繩子,向前!向前!
還是沒有人!
高闖心中計算著距離,慢慢向前走,走過斷後的老鐵和光軍的位置後很遠,仍然一個人影也無,整個樹林中,只有一根粗麻繩在半空中筆直的伸著,看來詭異之極。
他的人都哪裡去了,又是誰拉著繩子呢?他走的距離早超過了繩子的長度,這條繩子又是哪裡來的?
他呆在霧中,有如睜眼瞎子一樣,只得返身向後。他警惕地注意周圍,卻並沒有人從濃霧中出來襲擊他,甚至霧氣中連一隻蚊子也沒有。但是,繩子的那一頭,阿布也無聲無息的不見了!
任高闖的膽子再大,這下也心裡發毛了。他從小就習慣了和惡劣的、不友好的事物搏鬥,向來只依靠自己,不太迷信超自然力量,可是現在他卻不由得想起了那個虎妖。
真的有妖怪嗎?可是虎妖不是在溜山國作怪嗎?不過,溜山國和安南都屬於南亞,虎妖會竄來竄去也說不一定。雖然他們中間沒有孕婦,不過每個人都受了傷,放了血,難道是血腥氣吸引來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有,他那個怪夢是怎麼回事?夢是心頭想,他本以為是他太想女人和財寶才造成了他做怪夢,可這會兒,他有點不確定了。
心裡那陣不確定的恐懼一閃而過,並沒有壓垮他,反而激起了他的悍勇之氣。他又來回走了兩趟,結果仍然是前面沒有阿布,後面沒有隊員,只有他一個人順著繩子亂轉。
「想幹什麼直接來,別給老子作怪!」他衝著濃霧中大喊了一聲,隨後用力拉扯繩子的兩端。
他力氣很大,但卻沒有拉動,用刀砍,繩子也沒斷。於是他掏出衣袋中的打火機燒,沒想到這時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小風,打火機的火苗燒到了高闖的手。
他疼得一閃,同時繩子也有反應了,就像抓住繩子兩端的人突然鬆開了手一樣,繩子就那麼軟啪啪的垂落在了地上,不再是筆直的伸入濃霧之中。
「原來妖怪怕火。」高闖心裡想,慢慢把長繩收起、盤好,發現繩子的長度和原來一樣,並沒有變得長不可及。
打開背包,拿出牛油蠟燭點燃,高闖右手持刀,左手舉著蠟燭,考慮著下一步要怎麼辦?
這怪霧並沒有消散的意思,人呆在其中等於完全的孤立隔絕,他有指南針在手,並不會迷失方向,只要他認準一個方向走,早晚是能走出的,他就不相信這霧能大過山去。可是他那些手下怎麼辦?他不能丟下他們不管,但他們都被捉到哪裡去了?他又要向哪個方向追呢?
「大哥!」正猶豫著,突然聽見有人叫他,同時前方黑影一閃,聽聲音是光軍,看那個高大結實的身板也像。
高闖想也不想,向著光軍消失的方向追去,一邊跑一邊叫:「光軍,站住別動。」可是光軍根本不聽他的,高闖只得繼續追,但他跑著跑著就發現,無論跑慢跑快,他和光軍的距離是一成不變的。
是虎妖變化成光軍的樣子來引誘他嗎?
正想著,手背上傳來了一陣疼痛,是燭淚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這蠟燭是牛油製成,落到人的皮膚上格外的燙。而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光軍的身影不見了。
高闖原地不動,心想要真是虎妖來引誘他到它的地盤去,他就等著虎妖來作怪好了。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概說的就是他這種情況。
果然,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後,前方果然又出現了光軍的身影和叫聲,高闖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不明白為什麼虎妖只變成光軍的模樣,難道虎妖知道這一行人中,他最在意的是他嗎?
又一陣火辣辣的疼從手背傳來,高闖本能的一低頭,再抬頭時幻像又消失了。這讓高闖留了心,第三次光軍的身影出現時,他追了幾步後,故意讓牛油燭燙到,結果發現,只要他感到疼痛,幻像就會消失!
有了這個發現,他又反覆實驗了幾次,最後可以確定並不是什麼虎妖變化成光軍的模樣來迷他,只不過是一種幻覺,而肉體上的疼痛會打破這種幻像。那麼,剛才繩子的事可能也是幻覺,所以他會覺得繩子長得沒有盡頭,而且是筆直的伸展到濃霧裡,拉又拉不動,砍也砍不斷。只是在他想要掉繩子,並燒到了自己的手時,才見繩子垂到了地上。
這幻覺是怎麼產生的?是誰製造的?和這場霧有關係嗎?另外,這幻覺似乎非常強大,能利用人們心中最在意的東西來引誘人,還能使各種感覺極盡真實,就比如他拉繩子的時候,如果繩子早就被扔到了地上,他看到的一切只是幻像,那麼為什麼他拉扯繩子的感覺是如此真實呢?這是什麼幻覺能麻痺人到如此地步?這究竟是自然現象還是人為?是幻像還是幻術?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下全部消失了!
他們是怎麼消失的,為什麼會這樣?他和阿布說話時,他看到的還是阿布嗎?為什麼他沒有被迷?
正想著,前方又出現了光軍的身影。高闖決定跟著幻覺走,既然「它」要引他去一個地方,他就順其自然好了。只不過,他可以控制自己破除幻覺的時間。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17:11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二十九章 樹
腳下磕磕絆絆的,似乎是穿越了整片樹林,然後又向左拐進了一個相對狹小封閉的地方。
霧漸漸淡了下來,能見度從一米到五米,最後能看清十幾、二十米遠了。高闖雖然任由自己處在幻覺之中,但還保持著一絲清醒。眼見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他怕繼續沉浸在幻覺中會有危險,於是把牛油蠟燭滅掉,拿出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讓持續的疼痛徹底消滅幻覺的影響。
面前是一個小小的山谷,四面環山,只有他進來的地方有一條山縫似的小路,九曲十八彎的,只能容一人通過。霧氣在此處已經淡成了青灰之色,因為是絕谷之中,又不到正午,陽光根本照不進來,所以谷中的景色還和清晨一樣,涼爽怡人。
在山谷的正中,生長著一棵巨樹,高度一般,但卻極其粗壯,遠遠看去像個正方形的木墩一樣。樹幹的中間有一個樹洞,彷彿是巨樹的嘴巴,黑洞洞的張著。
不過,別看這樹長得不怎麼樣,枝葉卻極其繁茂,綠意盎然的枝條從樹冠上垂了下來,鋪滿了它附近的地面,還有數十條褐色的野籐散落在其中,圈成一團一團的,掩藏在綠意之間。
一切看來是那麼靜謐美麗,不過高闖卻絲毫不敢大意。幻覺引他到這裡來,一定是有原因的,這世界上就沒有無緣無故的事。他仔細觀察了一陣,最後決定先退出去看看。
山縫中寂靜極了,只有他的腳步和呼吸聲,彷彿天地間就只有他一個人。他相信這時候如果有人突然竄出來,一定會嚇到他不可,所幸這件事並沒有發生,只是越向外走,霧氣越大。他這才明白原來霧氣並沒有消散,不過到了山谷那邊就會淡下去。看到這情景,他只得又回到山谷中,因為如果他出去,就等於回到了老路上。
他沒有直接走近那棵奇怪的樹,而是提著刀,圍著樹轉了一圈,結果發現這棵樹也是寂靜的,明明長得那麼茂盛,卻和那山縫一樣,彷彿沒有生命一般,鳥叫蟲鳴根本沒有,倒是常常有木頭扭動的卡卡聲出現,好像這樹上壓著什麼特別重的東西,樹因為不堪重負而發出的呻吟。
不會是傳說中的吃人樹吧?高闖想著,試探著又走近了些,去看「野籐」所捲成的一團團的東西。
其實這些看似野籐的東西並不是真正的籐,而是這棵樹的枝條,只不過比其他長葉子的枝條要粗大很多,葉子全部脫落,露出深褐色的外皮。它們所捲成的東西像一個個蠶繭一樣,讓他想一探究竟。
腳下一絆,差點讓全神貫注於樹繭上的高闖摔了一跤,而當他看清絆到他腿的東西,心裡條的一緊。那竟然是一個背囊,正是尖刀小隊之物。這證明他那些失蹤的手下曾經到過這裡,或者還在這裡。他們一定遇到了危險,不然是不會丟掉背囊的!
搶起背囊,他心裡突然有了個可怕的想法,於是再顧不得自身的安全,快步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個樹蠶繭邊,揮刀劈了過去。
枝條相當堅韌,在高闖的力劈之下只是外皮裂開,露出裡面白碴碴的木芯。而正當高闖想要劈第二刀的時候,那個樹繭突然動了,枝條吱呀著突然回縮,把包裹在其中的東西吐了出來。
高闖只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就見面前有一具剛開始腐爛的人類屍體。外部的皮膚已經被腐蝕光了,露出外翻的紅色肌肉,臉上的肉率先爛光了,但眼珠還在,頭上有一絲殘留的花布巾,像一團爛肉一樣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
那些草也很奇怪,不是直立的,而是側鋪在地面上,立起來應該有齊膝高,細長的葉子毛茸茸的,但葉片邊上都是鋸齒形的倒刺。
嗖的一聲,正在高闖發愣時,剛才縮回的枝條又伸展了過來,一下捲到了高闖的腳腕上。高闖縱然下盤再穩,此時在沒有防備之下也被掀倒在地,那枝條馬上就一圈圈地纏了上來。
高闖只覺得那枝條異常堅硬和有力,似要把他連骨頭帶肉絞碎一樣。他來不及思考,勉強坐直身體揮刀猛砍。枝條堅硬,他就照著一個比較細的地方反覆力劈,一連十幾刀才砍斷,之後匆忙爬起,跑到枝條無法伸展到的地方。
「媽的,果然是吃人樹。」他呼呼喘著氣,感覺自己從沒有逃得那麼狼狽過。
他想了一下,覺得那個已經死了的人不是他的手下,因為他們這些人渾身上下也沒有一點帶花色的東西,而且那個人雖然爛成一團了,但個子看起來十分矮小,這也和他們的人外形不符。可就算這個人不是,他剛才數了一下,這樣的樹繭至少還有二十來個,難保尖刀小隊中沒有其他人受害。
他不能一走了之,就算他們都死了,他也要讓他們入土為安,不能讓他們成了吃人樹的食物。
那棵樹顯然植物神經系統發達,才一發現有生物接近就發出卡卡的聲響,似乎在調整那些能活動的枝條,好隨時對他進行攻擊。而當其中一個枝條受到了攻擊,立即就做出了保護性反應,假如他的攻擊力度較大,說不定所有的枝條都來對付他。
這些枝條堅韌之極,他拚命砍了十幾刀,連刀刃都磕出了幾個缺口才能砍斷,如果十幾個枝條一起來纏他,他肯定會成為這棵吃人樹的晚餐。
還有,那些長草也很奇怪,剛才他摔倒時,那些草隔著衣服刺到他的皮膚,瞬時讓他有眩暈之感,看來麻性不小,如果多在上面坐一會兒,不用那棵樹麻煩,人就先被麻翻了。
不能走近這棵樹,怎麼能知道那些樹蠶裡的人不是自己的手下呢?假設他們中還有人活著,又怎麼救呢?束手無策令高闖氣不打一處來,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對著吃人樹扔了過去。
距離雖然遠,不過高闖臂力驚人,加上常年玩飛鏢的準頭,這塊碗口大的石頭正打中吃人樹的樹幹,發出一聲悶響。高闖向後退了幾步,提防有什麼超大超長的枝條來報復他,但吃人樹卻根本沒有反應。高闖咦了一聲,連撿了幾塊石頭丟了過去,一下比一下重,那棵樹還是沒有反應。
高闖靈機一動,原來這棵樹只對生物本身的熱量有反應,對於非生物就沒有反應,知道了這一點,他就想得出辦法對付這棵吃人樹。
慢慢蹭到他受到攻擊的地方,小心地一點一點靠近,高闖拿回了掉在地上的那個背囊,然後迅速退回到安全地帶。打開背囊一看,高興得差點歡呼一聲。
隊員們背的補給,除了本人必須隨身攜帶的東西外,是分類背負的,有的背著藥,有的背著食物,有的背著火器,因為帶著的火器要防潮和防震,所以背囊比其它人的要大,但是卻輕。要想殺死這棵吃人樹,必須要用火器,剛才高闖一提這個背囊,就覺得應該是放火器的,但他這一路幻覺不斷,只有看到了東西才敢確定。
先從用過的長繩中抽出一股,大大減少繩子的粗細和重量,結結實實拴到了弩箭的尾部,然後再找到最佳位置,瞄了半天才射出箭。他拿的弩箭是力量最大的硬弩了,但繩子雖然處理過卻還是很重,所以他算計了半天,才高高的射出,可還是眼看著弩箭走到一半時就跌落在了地上。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把箭拉了回來,想辦法把繩子又抽細了一股,然後做第二次嘗試,雖然比剛才遠了一些,但還是掉落到了樹根底下。
沒辦法,他只好背著十幾塊火磚爬上了山崖,估計角度差不多了,第三次射出了箭。這一次,弩箭藉著居高臨下之勢,終於一下射到了樹洞之中。
伸手輕拉了下,箭頭沒入木中的力道雖然不大,但承受一塊火磚之力還是可以的。高闖把提前綁好的火磚掛在長繩上,慢慢導入到樹洞之中。
這種火磚是把火藥壓實而製成的,裡面混有鐵沙,雖然不是先進的火器,但如果遇到強烈碰撞和明火,爆炸的威力相當大。他曾經見過火磚崩碎了一塊堅硬的山石。所以高闖導入這十塊火磚時小心又小心,倒不是怕炸到自己,畢竟他離吃人樹還遠,只是怕火磚不能在最關鍵的部位一起爆炸,破壞了他的殺樹大計。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終於照射到了山谷的正上方。高闖瞄著眼睛把最後一塊火磚導入,又從山崖上爬了下來。
「樹啊樹,你的末日到了。」他笑罵了一聲,把一塊乾燥的碎布浸在融化了的牛油裡,然後把碎布裹在箭頭上點燃,瞄準了那個樹洞,「闖爺教你個乖,你雖然兇惡有靈,可惜你不該惹了我高闖。」話音未落,手中之箭已經出手。
這只箭沒有負重,所以準頭極佳,一下飛進了樹洞之中。高闖扔下弩,躍到一塊大石頭後面,掩住了耳朵。但儘管如此,他還是聽到山谷中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接著是辟辟啪啪的呻吟聲,聽起來像是怪物的慘叫,而且這爆炸震得四面山壁上鬆動的碎石都紛紛滾落了下來,一時之間,山谷中塵土飛揚。
他抱著頭伏在地上不動,等周圍平靜了些才起身。
一站起來,他就看到那棵吃人樹從中間裂成兩半,就像被雷劈過似的,一半已經倒在了地上,另一半也搖搖欲墜。因為樹洞比較靠下,地面處被炸了一個大坑,連樹根都翻了過來,死的那叫一個透。
而吃人樹被活活炸斷之後,那些枝條也不動了,有的已經齊根炸斷,但它們雖然沒有了生命力,樹繭卻還緊緊的抱著,仍然看不清裡面的人是誰。
高闖看著一地的狼藉,不知道從哪個樹繭砍起,而這時,他突然發現那些倒臥的草全部直立了起來,露出下面一具具的白骨,有人類,但更多的是動物。
他知道這種吃人樹是以枝條為進食工具的,那些枝條就像章魚的觸手,幫助主幹抓住獵物,然後越收越緊,直到勒死獵物為止。再然後,它會分泌一種物質,讓獵物腐爛,它再吸收腐爛物中的養分,這在人類看來,實在是噁心的吃法,而對於獵物而言也是殘忍的死法。
享用過美餐後,吃人樹就會吐出獵物的骨頭,以這棵樹周圍的白骨來看,它真是吃了不少生靈了。這種樹一般長在密林之中,等著動物或者人類誤入它的狩獵範圍,可這棵樹卻長在絕谷之中,但還能吃掉那麼多生物,一定有它自己的辦法。
或者這場大霧和幻覺都是它造成的,但這要找到他的手下才能問明白,可是他們在哪裡?
再看那些怪草,高闖雖然不知道它們和吃人樹是什麼生態關係,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突然立了起來,但感覺它們像是這棵樹的幫兇,幫助麻醉獵物,掩蓋屍骨。
既然草叢不再像被子一樣蓋住地面,高闖又圍著吃人樹轉了一圈,結果在背面的一個樹窩處發現了那些失蹤的手下。看樣子他們還活著,並且慢慢地試圖爬出來,顯然是剛才那個巨大的聲響,把他們從昏迷中震醒了。
高闖大喜,忙跑上去,一個一個把他們拖出來,跑了十幾個來回,腿上被怪草刺了無數下,自己差點被麻倒。
「這是哪兒?」光軍身體強壯,第一個醒了過來,大著舌頭說。
「這是他媽的鬼門關,你們這幫廢物點心,又勞駕老子來救你們的小命。」高闖又氣又樂地道:「快醒過來,咱們又被戈拉那混蛋甩下啦。」
看他們的模樣,似乎麻醉的效果馬上就會過去。高闖心懷大暢,挨個檢查他的弟兄們,但當他每個人都檢查過一遍後驀然發出,隊伍中多了一個人。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17:46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章 陷阱
這個人身材瘦小,皮膚黝黑,顴骨突出,穿著像當地人,腦袋上有一道血口子,因為傷口不太大,血跡已經乾涸,從外形上看,像個山民。但高闖搜了一下,發現他身上帶有吹管類的武器,於是鬆鬆的把他綁了起來丟在一邊。再看其他人,已經陸續醒了,似乎那種被麻醉的感覺來得快、去的也急,假如不讓長草掩埋起來,很快就能恢復。
細一問,這些人竟然什麼也不知道,每個人都一樣,只記得拉著繩子跟著走,後來就不省人事了。就連阿布,一番比劃之下,問出的也是相同的結果。
「可能真的是虎妖。」小老虎牙道。
「是樹妖,笨蛋孩子,說話也不走腦子。」高闖沒好氣地道,隨後想想,也覺得奇怪。
假如說這棵巨樹散發出一種特殊的物質,使之與樹林中某些東西發生化學反應,因而製造出了那場大霧,並使吸入霧氣的人產生了幻覺,這點還可以解釋得通,那麼它所影響的範圍如此之遠就難以理解了。還有,它為什麼能使人產生那麼強烈而真實的幻覺?它吃掉了這麼多動物,它也能給動物幻覺,誘使動物闖到這裡來嗎?為什麼他的幻覺和其他人不一樣?
至於他的幻覺比其他人來得晚,並且可以控制,他考慮是因為頭天晚上和第二天一大早,他吃過兩顆抗神經麻痺的藥物,這本來是為了防止毒水蛭對他身體造成傷害的,沒想到誤打誤撞的使他們全體免遭了滅頂之災。
「那些樹繭——是樹妖吃掉的人嗎?」光軍問。
「我建議你們別去看,非常噁心,包你把昨晚吃的東西都吐出來。」高闖道:「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但我猜,可能和這個人是一路的。」他指指躺在地上的人,隱隱覺得這些人一定與戈拉有關。假如他猜的不錯,他就可以逼問戈拉的去向,而不必再讓阿布根據腳印和其他痕跡追蹤了,那麼他們浪費的這半天時間就可以追回來了。
「這妖樹害了那麼多生靈,應該毀掉。」小星說:「幸虧大哥來得快,不然我們也都被吃了,什麼事都還沒做就餵了樹,這多冤枉!」
高闖很想說,這就是大自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每個人也都是生物鏈中的一環,不需要報仇或者憤怒,但轉念一想,還是隨他們去燒樹根了,只吩咐他們燒之前要割一些麻醉草,然後搗碎,把草汁收集起來。他觀察過,這些草的根部沒有鋸齒,只要抓住根部割草就不會被麻翻。他是受了阿布的驅蚊草的啟發,心想這天然的麻醉劑說不定以後能用得上。
「你——哪裡的人?」高闖見那個山民已經徹底清醒,提起他往地上一頓,比劃著問。
那人露出恐懼的神色,臉上那對大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半天,當他看到周圍全是活人,而吃人樹已經完全躺倒,突然哭了起來,身體抖得像篩糠,看來之前嚇得夠嗆。
「別像個娘們似的,老子救了你的命,快回答我。」一想到語言不通,高闖忍不住有些煩惱。
「謝老爺救命之恩!」那人因為被捆著,手腳不靈便,但還是掙扎著爬起,跪在地上叩頭:「求老爺饒了小人的狗命,放我走吧。」
高闖這個意外啊,沒想到戈拉這王八羔子手下竟然還有外語人才,「你會說——大明的話?」
「我爹是流落到安南的大明人,我的漢名叫元寶。」那人說。
「你爹也是個狗娘養的,生了兒子就不管了,就讓你跟著戈拉那頭臭豬做賊?」高闖輕踢了元寶的屁股一腳,「光惦記元寶了,簡直不負責任!快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戈拉去哪了?假如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會考慮饒了你的狗命,回去做我大明子民的孝順兒子,否則我把你和這棵樹埋在一起!」
「我說我說!」元寶顯然是嚇壞了,一點抵抗精神也沒有,看眼神決計不會說謊,這讓高闖放下了心。
「我是戈拉幫主——戈拉那頭豬的手下。那天戈——臭豬被您捉走了,我們跟著副幫主藏了起來。您不知道,天朝軍紮營的地面下正好有一條暗道,那是臭豬平時偷襲港口的船用的,搶完東西方便馬上藏起來,有一里長,直接通到竹樓後面的樹林。那天晚上,我們就是從那裡救出了戈——臭豬。」
他急於表明效忠高闖,對戈拉的稱呼都變了。而高闖則心裡涼涼的,這才明白為什麼明軍大營守衛森嚴,而這些人卻闖進去了,原來是倒霉催的,竟然紮營在了地道上方。
「救他出去的時候,你參加了嗎?」高闖冷冷地問,他發過誓,以那麼凶殘的手法殺死軍中弟兄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沒有我,沒有我!我可以發誓。」元寶被高闖的神色嚇到了,又跪下不停的叩頭,「如果我說假話,讓蛇王吃了我。戈——臭豬的手下很多,雖然天朝捉住了他大部分手下,但這回和他進山的有五十多個。」
五十多?可是阿布說看腳印只有十幾個人,是阿布判斷錯了,還是元寶撒謊?
看到高闖懷疑的眼神,元寶連忙說:「我們不是一起進山的,他身邊就跟了十個人,都是他的心腹。他讓我們在前面的爛草地集合,我們是早他們一步上的山。然後,然後——他帶了一半人先走,讓我們等在林子外面,半夜伏擊——老爺您。」
說到這兒,高闖有點明白了。戈拉想必對這裡也不熟悉,但是他料定明軍不會放過他,追蹤他的人中也肯定會有慣於追蹤的好手,所以提前讓人阻擊他們,為他贏得時間逃跑,這些奉命攔著明軍的人不過是炮灰。只是戈拉既然不熟悉這裡,為什麼還要往這裡鑽呢,他有好多種方法躲起來,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選擇最困難的一種。
但這件事不用問元寶,以他這種受重視的程度肯定不會知道詳情,這要逮到一個戈拉的心腹才行。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戈拉也不知道這地方會有妖樹和妖霧,否則也不會白白損失手下。
「這些人是你一夥兒的嗎?」高闖指了指樹繭。
元寶打了個寒戰,連點頭的勇氣也沒了。
「你撒謊!」高闖罵道,「被妖樹騙來這兒的人都迷迷糊糊的,怎麼就你清醒?」
「老爺有所不知。」元寶急忙解釋道:「我們發現天朝軍的蹤跡後本想偷襲,可是從遠處一看,樹上和地面上都有暗哨,只要在弓箭的射程內,我們就會被發現,所以商量著乾脆散了得了,反正跟著戈拉也沒有好下場,可是還沒商量好,林子就起霧了,我一直看到戈拉在叫我,不敢違抗,慢慢走到了這裡。」
高闖越聽越奇,這妖樹給每個人製造的幻覺是不同的,它真的只是一棵樹嗎?這種智商怎麼感覺像妖怪?這麼想著,他就又看了吃人樹一眼,驀然發現樹後方的巖壁上有一隻巨大的眼睛。不是畫上的,也不是雕刻上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因為岩石的腐蝕與脫落,在巖壁中心形成了一隻巨眼,眼睛上下方的花紋就是巖壁上的青苔和雜草。
他記得清楚,炸死妖樹前,並沒有這隻眼睛,難道是爆炸引起的碎石脫落,而形成了這隻眼睛?這是巧合還是什麼?這和他的夢有什麼關係?
他站起來走了幾步,發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那隻眼睛都是在看他,鬧得他心情有些煩躁,心想該來的攔不住,怕也沒用,乾脆不去管它,繼續審元寶。
「之前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走到這裡我絆了一跤,把腦袋摔破了,一下清醒了過來。」
「怎麼不跑?」
「當時我站在草裡,不知為什麼兩腿麻得動彈不了。」元寶又打了個寒戰,顯然想起了可怕的事:「親眼看到樹精活了,伸出二十幾個籐條把他們——把他們全裹了起來。本來他們也都是迷迷糊糊的,可是一被纏上就醒了過來,一直叫一直叫——疼啊——疼啊——」他堵住耳朵,似乎那慘叫聲還在,說不下去了。
高闖這才明白,原來這妖樹目前只有二十幾條可以當觸手使用的枝條,一次來的食物過多,它就吃不下,所以後來的元寶以及尖刀小隊隊員才能逃過此劫。不過,這妖樹吃不了的東西還會儲存在麻醉草裡,這是植物神經發達可以解釋的嗎?
還有那隻眼睛,那個怪夢,這一切都只是巧合嗎?
「戈拉去了哪裡?」高闖再問。
「蛇王嶺。往東走上三、四天,有三座連在一起的山峰,一矮兩高,中間那個矮的就是蛇王嶺。」元寶回答道:「但是您們路過爛草地的時候要繞道走,如果才下過大雨,那裡是很容易吃掉人的。」
高闖明白所謂的爛草地可能就是沼澤,是密林中的枯枝爛葉落在地上,一層層的堆積腐爛而形成的,元寶知道提醒他們這件事,可見說謊的可能性不大。
「他為什麼要去蛇王嶺?那裡有什麼?」
「我不知道,可是那裡蛇很多。」
戈拉肯定不是去抓蛇玩的,可是他為什麼非要去那裡呢?難道因為蛇多,而讓他們的追蹤更加困難?可他為什麼抓了花想容和明人呢?
高闖知道再問不出什麼了,於是把綁著元寶的繩子又鬆了松,但是沒完全解開,只是給了他一塊尖利的石片,「拿好這個,等我們走後慢慢地磨斷蠅子,然後逃命去吧。記著,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不會同情你有一半大明的血統,定斬不饒的。」
他怕元寶提前跑到前面去給戈拉報信,因此雖然決定放了元寶,但也要讓他費點時間和力氣。
眼見其他人搗好了一竹筒的麻醉草汁,山谷也放起了一把火,高闖帶隊離開了。臨行前,他本來發愁怎麼才能和阿布說清要去蛇王嶺,沒想到阿布能聽懂安南話,所以沒費力就從元寶處得知了蛇王嶺的所在。
而山谷外的霧,由於吃人樹的死去,也漸漸散了,不需要他們自殘身體以保持清醒,只是那隻眼睛還在,高闖出谷時,一直覺得有什麼從背後看他,盯得他後背發涼。
為了再次縮短和戈拉的距離,高闖一行人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睡覺外,一直馬不停蹄的緊追。所謂看山跑死馬,雖然繞過一處山崖後就看到了蛇王嶺,但走了一天後,感覺至少還有一半的距離。
戈拉一行的蹤跡變得越來越清晰,這證明他們就要追上敵人了!
「小心!」阿布大叫一聲,驀然停下。
「怎麼了?」雖然疲勞,但高闖還保持著高度的緊張,因此立即煞住腳,並攔住跟在後面的人。這兩天來,他教了阿布很多示警和日常的用語,交流起來方便多了。
阿布擺了擺手,蹲在地面上,用那只探路用的木棒向地上敲去,而後從路邊找到一塊大石,用力砸向了路的中央。啪的一聲,就見地面突然下陷,露出一個陷阱來,高闖上前一看,見土坑裡豎著很多削尖的木頭,人若掉在裡面,馬上就會被串成肉串。
「陷-阱。」高闖這時候還不忘教書育人,使勁發出兩個間節來教阿布,心想戈拉這王八蛋真是既陰險又狡猾,先是讓人阻止他,而後又布下陷阱,他這不是要逃跑,是要置明軍於死地,幸好阿布是打獵和追蹤的高手,不然麻煩大了。看來助人為樂這句話是對的,他助了人,現在就樂了,不然哭都來不及。
一行人繞著陷阱的邊走過去,可因為這個發現,阿布帶隊的速度慢了下來,他們幾乎是一寸一寸向前挪。不久後,高闖就發現這有多麼必要,因為走了不到五百米,阿布就在地上發現了一條暗繩,當他們躲在安全處一拉繩子,一整排木頭忽的一下從前方的密林中衝了出來,若不是他們已經躲好,讓這些木頭重擊在胸口上,那可就「爽」了。
「他娘的,這玩意兒還有多少啊?」當他們向前又蝸行了一段路後,老鐵罵了一句。
話音未落,阿布又大叫了一聲,這次他叫得聲音都岔了,可見情勢有多麼危急,同時高闖只聽到頭頂一陣風聲襲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18:08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一章 救人
「退後!」高闖看頭頂黑影襲來,反應超快,向後猛地一撲。身後的人本就離他有幾步距離,加上他這一推,全體倒地,而阿布則向另一個方向躍出。
「彭」的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木箱直接砸到了地面上,因為自重很大,離地面的距離又遠,所以在落地的一瞬間,木箱迸散了。
高闖離木箱最近,感覺雙腳被地面上激起的風吹得一涼,坐起一看,馬上又大叫起來:「快閃快閃!」同時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紙包,也不管裡面的雄黃粉有多少,全部拋在了地上。
木箱分為幾格,裡面裝的除了碎石塊就是一格一格的蛇蟲鼠蟻,晃眼一看,密密麻麻的,有的團成一團,有的散落在四壁,它們在落地的時候都受到了驚嚇,一出箱就迅速散開,向四處亂竄,看得人心頭發麻。
猜也知道那肯定不是無害的東西,必定都是劇毒,幸好那包散落了一地的雄黃粉暫時阻了一下它們的去勢,讓高闖等人有時間爬起來跑開。
感覺後背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高闖看也不看的回刀就砍,一刀砍斷了一隻頭部呈三角狀的劇毒之蛇,可蛇頭竟然在脫離蛇身後還飛行了數米,一口咬在小星的手腕上,小星甩了兩甩才把蛇頭甩掉。
「掐住傷口上方三寸,防止蛇毒上行!」高闖一邊躲開一隻色彩斑斕的、如人拳這麼大的蜘蛛,一邊對小星喊叫。
雖然他們已經急速躲開了,可這些可怕生物的數量太多,向草叢中一竄,真是防不勝防!
啊!又一名隊員慘叫了一聲,向前跑了幾步,咕咚一下栽倒在地,抽搐不止。高闖想上前救援,可是卻被一條短粗的大蛇攔住去路。它肯定不是為了追殺高闖,但一人一蛇卻在兩棵樹間狹路相逢,這條蛇的頭上有三塊圓斑,體背有三縱行大圓斑,背脊一行圓斑與兩側交錯排列,圓斑中央紫褐色,四周黑色,鑲以白邊,此刻正高高的昂起頭,嘶嘶地吐著信子,看樣子兇猛極了。
高闖知道如果拼快,他是快不過這條蛇的,只能一動不動的與蛇對峙著,身後,隊員們各種吃喝聲紛紛傳來,好在沒有人再慘叫了。
一斜眼,就見倒在地上的那名隊員的腳下爬出來一隻紫紅色蠍子,個頭兒比一般的蠍子要小,身上有白色點點,一對前螯特別大,模樣極其漂亮,但也極為詭異。
只見這蠍子爬出後,慌慌張張的向草叢中跑,慌不擇路之下,正好爬過大蛇的尾部。大蛇感覺到了來自後方的威脅,腹背受敵之下再也顧不得高闖,反身向蠍子攻擊過去,可它才一扭頭,高闖就抓住這難得的機會手起刀落,把它一斬為兩段。不過高闖記得小星的教訓,刀落後迅速閃開。
只是大蛇這次沒有攻擊人類,大概是覺得蠍子害得它喪命,所以蛇身斷後仍然一口吞了蠍子下去,結果一蛇一蠍同歸於盡。
就這麼折騰了好一會兒,高闖閃過一隻三、五寸大的白毛大蜈蚣,這才跑到倒地之人的身邊,一看之下,竟然是老宋。
「老宋,怎麼啦?」老鐵也趕到了,他平時和老宋交好,看老宋一動不動,極為焦急。
「他死了。」高闖把老宋平放在地上,長歎一聲。這是他帶隊出來後,第一名陣亡的手下。
就見老宋雙目圓睜,眼珠都似要呲了出來,臉部呈黑紫之色,口腔內鮮血淋漓,肯定從中毒到死亡的時間雖然只有一瞬,但過程卻極其痛苦,使他咬掉了自己的舌頭。再仔細檢查了一下屍身,就見他左腳腕上有一個深深的傷口,有一條黑線從腿上一直延伸到心臟部位,顯然是那種古怪的劇毒蠍子隔著老宋的綁腿狠狠咬了他一口,導致了他的死亡。
「小心!」高闖見一隻不知什麼蟲的綠東西快速橫穿過泥地,向後推了老鐵一把。
「得給他報仇!」老鐵滿臉淚水。
「要報仇不是找這些蟲子,是找戈拉那狗娘養的。」高闖恨得牙癢癢,「你先檢查一下老宋的身上,把他的背包取下來,一定要小心,不知道他身上還藏著什麼,我去看看小星。」
慌亂了一陣後,這些蛇蟲殺手終於都隱沒在草叢中了,而那邊的小星則被小老虎牙扶著,臉色蒼白地坐在一塊高處的山石上。
高闖上前一看,就見他手背有兩個大而深的牙印,像兩個小圓點,牙距接近一寸,傷口周圍起了一圈細細的水泡。
「疼得厲害嗎?」高闖問。其實不問也知道,小星雖然咬牙不說,但身體卻在發抖。
「不疼。」他顫抖著說。
「是條好漢!」高闖讚了一句,緩解著小星的肉體疼痛和心理緊張,然後邊迅速卸下背包,讓小老虎牙拿著,邊繼續問道:「但你必須告訴我,你的傷口是怎麼個疼法,身上有其他感覺嗎?別怕,有我在,你死不了,實話實說。」
「一陣一陣地疼,我身上有點冷,喘不過氣來,頭也暈。」
「哦,沒事,毒不太大,但是你可能得疼一點。」其實他不知道這是什麼蛇,可看各種症狀出現得這麼快,小星又有胸悶畏寒的情況,如果不盡快治療,小星有可能死於急性腎功能和心臟功能衰竭。
「幫我抱緊小星,別讓他亂動」高闖吩咐跑上來幫忙的光軍。
此時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爬到了這個向陽的高地上來,連老鐵也背著死去的老宋上來了。要知道蛇蟲鼠蟻們都不喜歡明亮的高處,所以在這裡他們是相對安全的。
再檢查了一下小星的傷口,見由於他一直死掐著傷口上方的地方,蛇毒並沒有擴散,情況並不太糟,只要立即控制住蛇毒就好。
他先從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條,緊緊綁在小星手腕傷口的上方,然後拿出救生藥盒,從中取出一個手術刀片,在傷口處切了一個十字型切口。為了徹底排毒,而且因為小星的傷口在手臂正面,那裡沒有大的血管和特別重要的神經,所以刀口切得特別深,幾乎見骨。
這全是在小星清醒的情況下做的,所以他雖然極力忍耐,但還是疼得大叫起來,身子不住的亂動,幸虧光軍力氣大,把他抱得死死的,高闖也死拉著他的手臂,這小手術才能進行下去。
放過一陣血,又用清水調合了一些藥粉反覆沖洗了幾遍,高闖開始用火柴頭灼燒傷口,雖然又給了小星另一番折磨,但卻止了血,而且消除了餘下的蛇毒。最後,他還給小星用調配好的針劑做了一下肌肉注射,再用無菌的醫用繃帶替小星包紮好手臂。
知道小星已經擺脫了危險,高闖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老子有做外科大夫的天賦,他大爺的,看這手法,多專業,多利索,唉,當初要是好好唸書就好了。」才想歡呼,轉頭看見老宋,心情又惡劣了起來。
「這個藥你先給他吃上三顆。」他把救生藥盒中的西藥拿出一瓶塞到小老虎牙手裡,「晚點再把從匡醫生那裡拿的蛇藥外敷內服,他就完全沒事了。」他想中西醫一起下手,總是有利無害的。
再看看老宋,他歎了一聲:「人沒了,入土為安吧。」
「葬在哪?」一個隊員問。
高闖看了一下一聲不吭的老鐵,問道:「老哥,你說呢?」
「就在山頂上吧,離那些陰暗的草坑兒遠點。」老鐵再度落淚,「唉,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哪!兄弟,走好,哥哥幫你照顧家人,回頭你的魂靈附在哥哥的刀上,看哥哥為你宰了這幫王八羔子,再跟哥哥回到咱們大明天朝去。」這些人都是戰場上打滾過來的,見慣了生死,可現在見生龍活虎的老宋瞬間斃命也都惻然。
埋葬了老宋,高闖把心裡計劃的事告訴了手下:「我們和那個狗娘養的戈拉的仇是越積越深,慢慢追上他,我們也能報仇,可是老子忍不住了,讓他多活一天,我都難受。我是這樣想的,他這一路設陷阱伏擊我們,我們也不能老是被動挨打,跟在他屁股後面追。剛才我和阿布商量了一下,從這邊翻山過去能節省一半的時間,如果這狗娘養的要去蛇王嶺,按現在他們的腳程,肯定要到下座山頭找個能宿營的地方過夜,畢竟從這些日子的情況看,他也不敢半夜走山路。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翻這座山走捷徑,一定要趕到他們前面去,把他這些雜七雜八的損招也給他嘗嘗,然後把這王八蛋碎屍萬段!你們的意思呢?」
「我跟你走。」老鐵想也沒想,就第一個答應,「老這麼著,我也窩了老大的火。」
他話一說,其餘的人都表示同意。這批人大部分是北軍,和朱棣打過來的,所向無敵慣了,每個人都憋悶著火,此刻群情激憤。
「其實老高你何必問呢,你是我們的上官,直接下命令就行了。」老鐵道。
可高闖很想民主,所以又道:「你們要知道,這座山極其險峻,根本沒有現成的路走,而且怪草叢生,這麼做是很危險的,隨時會沒命!」
「這怕什麼,打仗的時候,還不是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放心,高大人,我們大明的兵沒有孬種!」
「那好,弟兄們如果這樣說,我也不囉嗦了,我們準備一下,這就出發。」高闖果斷的下令。
所謂的準備,也不過是把所有的抗蛇蟲的藥往身上抹,衣領、袖口等處紮緊。他進山時還特意帶了不少防蛇蟲的藥物,可是沒想到消耗極快,好在他扔下的那包雄黃粉早被阿布撿了起來,再搭配點別的,總算簡單的武裝了一番,然後由阿布帶隊,從那座險峰攀了上去。
高闖和阿布每人拿一條長繩,各帶一隊人,從相距不過十米的地方攀山,每到一塊方便落腳的地方,就把繩子捆好,讓下方爬上來的人省些力氣,尤其小星,他手臂受傷,蛇毒才除,本不宜登山的,可是又不能扔下他,只能盡力讓他不費力。
這讓高闖有些後悔沒有帶著登山的東西,假如有巖楔和登山繩,這一切要容易的多。
他們是中午開始爬山的,黃昏時分在山崖上看到了戈拉一行在山谷中穿行。這讓高闖一陣興奮,在追了這麼多天後終於看到了戈拉的影子,有點看到獵物終於進入自己獵槍的射程之感。
晚上,他們勉強睡在樹上,樹下灑了些自己燒的草灰驅蛇和防蟲,第二天,還沒亮,又往前趕,終於在中午時分來到了戈拉他們必然要過夜的第二個宿營地。
阿布是設陷阱和布機關的高手,在他的帶領下,他們人雖然少,卻很快為戈拉一行佈置好了斷頭台、鬼門關。要知道他們中有兩個人是工程兵出身,而且大家齊心合力,就地取材,簡直做得完美無缺。
做完這些後,疲憊不堪的他們在幾天來第一次好好的休息了一下,待黃昏時分,前去偵察的人回報說見到了戈拉一行的身影,他們才各自隱蔽起來。
「沒聽到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先動手,一定要沉住氣,一網打盡。」大家散開前,高闖吩咐道:「容書記官在他們手裡,我們第一要保證她不能被誤傷,第二才是要報仇,最好再留下幾個活口,我有事要問。」
眾人答應一聲,各自散開。他們人少,但武器裝備精良,一個能頂十個人用,對這一仗他有十足的信心,但前提是要救到花想容才行。
看了一眼隱蔽在水塘邊的阿布,高闖比劃了個手勢,意思是救花想容全靠他了。阿布點了點頭,還露出一口白牙笑了一下。這讓高闖心下稍安,兩眼開始盯著山口。
這是個丁字路口,一側是戈拉一行進入這裡的路,是從一條山谷延伸而來,他安排了老鐵帶著四個人隱藏在那邊的樹叢裡,等戈拉一行人一進入包圍圈就堵住入口。另一側是繼續向前的路,他親自帶了四個人埋伏在這裡阻擊。還有一邊是山,坡度很陡,不過上面有塊極大的山石,山石後有小老虎牙和光軍做弓箭手,而小星手臂有傷,他帶在了身邊。
最後一條通路,沒有任何人把守,但那裡卻有致命的機關和陷阱。他不像戈拉,能捉住那麼多有毒生物,但是他有智慧,保證這一次沒有一個人漏網。
天色漸晚,遠遠的,他看到一行人慢慢走了過來,中間有一個人極胖,正是戈拉。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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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8:33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二章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壓抑著自己的興奮,高闖粗略地判斷了一下。
這一行人一共有二十個,比元寶所說的數目略少,而且明人並不在其中。這讓他有些疑慮,但轉念一想,既然戈拉在這群人裡,那麼一切都不重要,不就是救人兼殺人嘛,直接干他媽的就好!
戈拉身子肥胖,一個人佔了兩個人的地方,當他哼哧哼哧地挪動到這塊平地中間的時候,高闖才看到花想容的身影。
她就走在戈拉的身後,不知道是因為和戈拉站在一起的緣故,還是這幾天來的折磨,她看來苗條憔悴了很多。細一看,她那假鬍子還在,看樣子沒有揭穿女人的身份,她一隻腳上穿著靴子,另一隻腳上穿著一隻很大很笨的草鞋,走路一拐一拐的,看來吃了不少苦頭。
就她現在的狀況而言,戈拉一行人根本不用派人看著,她也跑不了,就算跑,也會死在半路上。他們之所以還帶著她,只是因為要帶個人質,萬一明軍帶人追過來,好多個籌碼。不過這樣一來,救人行動倒是方便多了。
看到戈拉的影子,他恨不得立即衝出去一刀給他來個透心涼,心裡反覆想像著他的刀刺入那團肥油中的暢快感覺。可他提醒自己一定不能急躁,要等待最佳的時機。
眼見這些人開始時還比較警惕,四處搜查了一番,還派人往回走了些,看有沒有追兵,但不一會兒就放鬆了下來,三三兩兩分散開,吃飯、喝水。見時機成熟,高闖哪還跟他們客氣,向阿布打了個響哨。
平靜的山谷中突然出現了一聲尖銳的哨聲,讓在空地中休息的匪徒都大吃一驚,而在哨聲響起的同時,埋伏在三個方向的人又都大聲呼喝了起來,還有一塊火磚被拋到空地中央,讓這群烏合之眾以為被包圍了,嚇得四散逃竄。
與此同時,阿布突然現身,把拴好的繩套遠遠地扔了出去。花想容正獨自坐在一塊大石上,聽到哨聲後也驚慌地站了起來, 一下被繩套套中。
離她最近的匪徒至少在十幾米外,而且全部都在慌亂的找地方躲避,所以根本沒人能阻止阿布把繩套收緊,再把她拉回到水塘那邊去。花想容一路驚叫,身體不知撞到多少石頭、土塊,整個人通過水塘後像一隻落湯雞似的,可無論多麼狼狽,總算救她回來了。
高闖一直擔心的就是救不回她,怕在一片混亂中誤傷她或者她被當做人質,此時見她平安無事,騰的一下跳出掩體,抬手就用強弩射死了一名才想藏到石後的匪徒,大喝道:「安南孫子們,你閻王爺爺來啦!」然後又是一箭,再了結了一個。
隨著他的叫喊,尖刀小隊的隊員們全部跳出掩體,手中又是弓箭又是飛天噴筒,對著空地中央一通狂射,然後在高闖的帶領下,衝殺了過去,三向圍攻,迫得這些匪徒慌不擇路地退到了陷阱那一邊。
「殺!」高闖暴喝一聲,但卻停下了腳步,抬起手中的強弩,對準半空之中,眼看著那還剩下十來個的殘匪抱頭鼠竄。尖刀小隊的其他隊員學他一樣,把弓箭全指向半空。
忽的一聲,因為一個匪徒趟到了腳下的一根暗繩,觸動了機關,一排大木從樹叢中竄出,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橫掃了過來。這些人正在逃命,所以就算都是山林中人,倉促之間也沒辦法躲閃,被打中的人當場骨斷筋折、腦漿迸裂而死。
他們的死讓餘下的人更加慌亂,只想向前跑,可是才跑了沒幾步,就覺得腳下一空,落入豎滿了尖木的陷阱之中,長聲慘叫中,又有幾個匪徒被串成了血肉串。
被高闖帶著人圍獵,然後通過這兩關後,戈拉一行人就剩下三個了,他們不敢再走路的中間,沿著山壁邊向前跑。可高闖早就算準了他們的步數,所以一是排木突襲,二是陷阱阻攔,第三步就是在山壁邊布下索環,等匪徒們一踩到上面,就會被山壁上的樹木直接倒掉了起來,而且還正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內。
眨眼間,剩下的三個人已經陷入第三步的設計,在半空中搖晃著、掙扎著、哭喊著,試圖擺脫這種困境,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只有樹木在他們的掙扎下發出呻吟,吊著戈拉的樹更是因為他的沉重,似乎就要斷了一樣。
「宰了這個狗娘養的!」高闖大聲命令。
話音未落,十幾隻箭一起射出,全部對準了戈拉肥胖的身子,在戈拉殺豬一樣的哭號中,一輪過後又是一輪,足足射了五輪,直到他由狂嚎變得悄無聲息,由臭豬被射成了箭豬。
鮮紅的血順著那堆肥肉滴落到了地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輕響,濃烈的血腥味和戈拉的慘狀嚇得其餘兩人一個昏倒,另一個則尿了褲子。
「狗娘都不養的軟蛋!」高闖輕蔑地說了一句,飛出一刀,割斷了吊著戈拉屍體的繩子,讓他的屍體如一塊腐肉般落在地上。
「打掃一下戰場,把還活著的捆起來,我一會兒問話。再看看這些死人身上有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把箭也取下來,說不定以後還要用,屍體不用管,自然有野獸解決。」高闖吩咐了一下,然後走到水塘邊上。
就見花想容臉色蒼白地站在水塘邊,要不是阿布扶著,連站也站不住了,額角上有血流下,鬍子已經掉了半邊,估計是被從地面上拖過時受的傷,一隻手無力地垂著,看樣子已經脫臼了。
他用這麼野蠻的方法救了花想容,把她當牧人競技中的小牛一樣對待,本以為會遭到痛罵的,可沒想到他一走近,花想容卻嚶的一聲撲到他的懷裡,倒把他嚇了一跳。
「喂,你在裝男人哪,這種行為會被誤會成我有斷袖之癖的。」高闖有點尷尬,在花想容耳邊說著。但感覺她微微抖著,似乎在哭,又不忍心推開她,心裡有點憐惜。在這山林裡,一個男人都無法面對,何況她一個現代來的女人,而且還是沒見過風雨的書獃子型。戈拉當然更不會愛惜她,這些天來一定吃了不少苦。
「我來幫你把胳膊上好,也不能總這麼吊著啊。」任花想容無聲地哭了一會兒,高闖故意用輕鬆地語氣道:「回頭變成一隻手,算盤都打不了了。話說回來,你一個在高科技國家長大的人,是上個廁所都要帶著電腦的主兒,怎麼會用算盤。」
「我爺爺教的,他年青時在國內做過小生意。啊——」花想容痛得叫了一聲,原來是高闖趁著和她說話的時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把她胳膊的脫臼處復位了。
「你這招在哪裡學的?」花想容問道,活動了一下手臂。
「打上幾場架,受上幾回傷,沒人教你,你也會了。」高闖淡淡地答,渾身上下那股滿不在乎的勁,讓花想容有點失神。
「瞪我幹嘛?我不這麼著,就救不回你。我又不是故意讓你受傷,別記恨我啊!唉,這玩意兒別粘著了,黑天白天也不拿下來,當心皮膚過敏。」高闖說著一伸手扯掉了花想容的假鬍子道。
哪想到這鬍子好多天不拿下來,花想容又怕被發現女兒身,不停地按,所以已經和皮膚粘在一起,他一用力,鬍子是下來了,花想容的上唇也被扯下了一小塊皮膚,鮮血登時滲了出來,疼得她捂著嘴直跳。
「對不起,對不起!」高闖連忙道歉,心裡責怪自己對花想容太過粗魯,不懂憐香惜玉。可是他一直以來,也確實沒有拿花想容當女人看待過,這個動作純屬自然。
「我有藥膏,馬上抹一下。」他聽不清花想容含糊不清的喊些什麼,慌亂地拉開她的手看看,「沒事沒事,沒有傷到真皮層,不會變成三瓣兒嘴的。」
「要是留下疤痕,嫁不出去,我饒不了你!」花想容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痛得汗珠兒都下來了。
「現在整容業那麼發達,恐龍都能成仙女。」高闖被一對白眼飛刀射中,也有點冒冷汗,隨口道:「了不起我娶你,誰讓我犯罪嘛,我來負責。」他說著隨手拿下脖子上的一個金屬牌,「這個給你當信物,回頭你真沒人要,就來找我。」
他急著給花想容上藥,連想也沒想就做出這些舉動。那鐵牌是不銹鋼的,上面刻了英文編號,是他那個洋師傅送給他的,美國大兵帶的,不值錢的東西。這對他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掛在脖子上,根本可有可無。他想花想容雖然醜,不過學問那麼大,不會看上自己這樣的粗人,所以隨口承諾。
不過一低頭間,見花想容的臉露出一點紅暈,一雙眼睛因為眼淚濕潤潤的,看來靈活而溫柔,再加上她因為疼痛,在自己的身上動來動去,讓他竟然還起了一點心火,有了一點心動。這讓他嚇了一跳,他一向喜歡漂亮而不麻煩的女人,就是可以作床伴而不需要負責的,什麼時候對醜女也有色心了,一定是太久沒有沾女人的緣故,現在看恐龍也成仙女了,回占城港口後一定要花錢找個女人解決一下。
一邊的阿布看花想容的鬍子被扯掉了,又和高闖如此親密的貼在一起,大概猜想出花想容是女的,而且和高闖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紅著臉跑開了,而其他隊員則已經麻利地打掃完戰場。
高闖帶來的沙漠夾克和牛仔褲、軍靴本就是給花想容預備的,於是都拿了來給她,還有救生藥盒也讓她拿著,「裡面有鏡子,你先給自己上點藥,然後清洗一下,換上衣服。放心,不會有人偷看,我讓小老虎牙給你望風,我們都去那邊說話。然後這些就歸你保管了,你是這裡唯一的女性,所以以後你就是我們的白衣天使。」
說完,他就拐過山角,與隊員們集合。清點了一下,活口還有三名,除了和戈拉一起吊著的,就剩下一個,是在空地中央被飛天噴筒炸昏的,而在這些屍體上,並沒有找到安南方面的密信。
「你給我問問他們——那個信——」他費力的對著阿布比劃,期望略懂一點漢語和安南語的阿布能當翻譯,「如果告訴我在哪,饒他們——不死!」這個時候,他有點後悔沒有把元寶帶來,這麼複雜的話,不知道阿布翻不翻得了。
果然,見阿布面有難色,高闖只得再解釋,幾個人雞同鴨講了半天,還是沒有明白。
「死的人不是戈拉。」花想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高闖回頭一看,花想容已經整妝完畢,傷口也處理好了,雖然衣服鞋子都太大,臉也浮腫著,還到處抹著藥膏,不過至少乾淨整潔,有了三分人樣。
「怎麼不是他?」高闖嚇了一跳:「一模一樣啊。」
「想必你知道這世界上有雙胞胎這回事。」花想容道,「他們是孿生兄弟,平時是分工合作的。他們長得非常像,但是戈拉的弟弟,額頭上沒有疤痕。」
高闖見花想容不像是神智不清,回頭看了老鐵一眼,老鐵會意,走到路邊去看了一眼屍體,然後轉身對高闖搖搖頭。
高闖一見,眉頭緊皺起來,「既然不是他,我們就繼續追,我和他不死不休!」
「至少咱們殺了他兄弟,還剿了他的人馬,也不算白干。」光軍說。
「他這種人,殺了他親生兒子,他也未必傷心。」高闖懊惱道:「容書記官,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花想容沒說話,只是拉了高闖就走,到了別人聽不到的地方,才說:「我聽他們說,戈拉之所以到這裡來,是因為蛇王嶺裡有一個神殿,裡面有無數的寶藏。」
聽到這句話,高闖心裡的意外是無法形容的,等他回過神來,寶藏兩個字讓他的兩眼開始放光,之後要嚥了嚥口水才能喘過氣兒來。
本來他就不能饒了戈拉,現在有寶藏在裡面一摻和,他對戈拉的狗命更是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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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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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8:54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三章 口訣
「你確定嗎?」高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發抖了,
「當然啊,我還能騙你麼?」花想容看了高闖一眼,只覺得他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就像餓了好久的狼見到了久違的獵物時一樣。
「可是你不是不懂他們的話嗎,難道他們說日語?」難能可貴的是,這頭狼在興奮之餘還保持著冷靜。
「和他們相處好幾天了,不停地聽他們念叨幾個單音節,再笨也明白說的是『寶藏』二字了。」
「要是我就不明白。」
「因為你腦袋裡裝的都是漿糊!」花想容沒好氣地瞪了高闖一眼,讓高闖突然意識到,其實花想容是一個非常女性化的人,雖然長相實在對不起大眾。
「再說,他們中最重要的知情人說的是漢語。」花想容又道。
「你說的是明人?」高闖的眼睛再度閃光,覺得事情有譜。
「是啊,就是他偷偷告訴我的。」花想容說:「他呆在占城港那麼多年了,做的是掮客的工作,經常接觸到各方各面的人,人又那麼有心機,私下掌握一些當地的秘密是非常可能的,不然你以為戈拉逃跑時為什麼還要抓著他?」
「我說呢!」高闖摸摸下巴,「我也一直納悶戈拉為什麼在逃命時還不忘記帶上明人,一定是他才知道明人掌握著寶藏的秘密,還沒來得及找明人,就趕上我們明軍到了占城港口,把他扣了起來。」
「看來你腦子裡也不都是漿糊。」
「可明人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
花想容看了高闖一眼,似乎對他的腦漿又轉化為漿糊而無奈,「戈拉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明人更是清楚,如果找到寶藏,你覺得明人還活得了嗎?他當然要告訴我,因為你一直跟在戈拉的後面緊追,他想讓我給你留下信息,這樣他才有活命的機會。」
「那現在戈拉去了哪裡?去和明人挖寶了嗎?」
「蛇王嶺就要到了,明人怕等不來你,所以故意想帶戈拉繞路走。我們本想一路給你留下記號,可沒想到戈拉要伏擊你,於是他讓他的弟弟帶路向前走,而他帶著五、六個人和明人從前面的山崖拐向東邊了。」
「我們馬上去追,你來帶路。」高闖當機立斷。
花想容一把拉住他:「現在天全黑了,晚上走山路太危險了,明人說,他帶戈拉走的路比從這邊走會慢一天,我們明天一早從這邊走就好。」
「從這邊走,你認識嗎?」
「他說沿著山嶺向東走,見到山口就右拐,趟過一條水簾梯,古樹枝旁是入口。」
高闖聽花想容念著不倫不類的口決,愣了一會兒才道:「他大爺的,還挺合轍押韻的,不是明人這泥鰍魚編的就好。你要知道,咱們大明的那份密書還沒找到呢,戈拉是一定要逮到的。」
「拿這話去騙別人吧,鬼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才非要追去不可。」
「咱做人可得講良心。」高闖點點花想容的額頭,「我可是為救你才拼的老命,這份破密信對我一文不值,而且之前我也不知道寶藏的事。」
「謝謝高大人救命之恩。」花想容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道:「小女子為您效犬馬之勞就是了,有用得著的,您就吱一聲。」
高闖瞥了花想容一眼,心想這女人相處久了,倒有點活潑風趣,也不是那麼討厭。
「話說回來,戈拉為什麼要抓你?」高闖問,「不會你也知道什麼寶藏吧。」
「是我倒霉。」花想容歎了口氣,「他們逃跑的時候驚動了一個巡夜的小兵,為了躲藏,闖到我的營帳裡來了。當時我還沒睡,他們就抓了我做人質,我順手拿了一串永樂通寶,心想鄭大人必派人來追,於是一路上做了點記號,沒想到追來的人是你。」
「幸虧是我,不然誰發現得了你留的記號,還好你沒被蠍子蟄死,那玩意兒就喜歡呆在樹窩裡。」高闖想起了死掉的老宋,有些黯然。再看花想容,瑟縮了一下,眼中隱有淚光,想必被這一路上的蛇蟲鼠蟻嚇得夠嗆,她和戈拉一行人在一起,也沒人照顧她,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等著,哥哥給你報仇。」他故意開了句玩笑,「等逮到戈拉,我給他來個最新鮮的死法。別讓他以為多活一天就是好事,等我大腦思路一開,還有得他受!」
花想容點了點頭道:「可是,這些人都一起去嗎?」
高闖回頭看了看手下的人,見他們還等著他的命令,於是揮了揮手,讓他們先紮營,然後想了想,對花想容道:「戈拉還帶著五、六個人,加上明人也不過七個,我們的人都能以一當十,最不濟也能以一敵二,所以我只要帶兩個人就行了,人太多反而不好。」
這個寶藏之說不知是真是假,但所謂探險,就是要承擔各種後果,這也就是探險有意思的地方。只是探險也伴隨著危險,因為好東西是不會讓人輕易拿到的。
他覺得如果是為了大明王朝而送命,這些人也算死得其所,可是他明明是去尋寶的,密信不密信的根本沒放在心上,如果因為自己的私念而連累得這些軍中的兄弟客死異鄉就不好意思了。
他猜老鐵肯定是得了鄭和的密令要監視他的,雖然老鐵對他的印象似乎不錯,但對鄭和卻更忠實,因此肯定是甩不掉的,會跟著他向前走。這樣的話,如果老鐵以後出了什麼事,也怪不到他頭上,那是為鄭和盡的忠。
另外一個人選,他在阿布和光軍之間猶豫。光軍是他真正的心腹,雖然不言不語的,但對他說的話從不懷疑,打起仗來也是一把好手,可是他不想光軍有危險,穿越的理論他不懂,就怕萬一光軍死掉,張輝也不會出生,那麼他也就回不去了。
阿布的優勢在於野外生存的能力,壞處是語言不通,和他配合也不默契,再說他買回阿布可不是想讓人家為他送死的,如果他漠視阿布的命,那麼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八羔子還有什麼區別。
「要帶我去。」他還沒做出決定,花想容卻道。
「你一個女人家家的,湊什麼熱鬧啊!」高闖訝然道:「這可不是好玩的,刀口上舔血,弄不好就送上小命了。」
「我要去,這是我的工作,盯著你一切與尋寶有關的行為,不管是陸地還是海上。」花想容一臉執拗。
「如果我不讓呢?」高闖無奈極了,現在有點後悔救她了。
「高闖,你不要小看女人,我學過的知識可不是只有金融財政,相信我,關鍵的時候我能幫你。」
「就你?!」
「我們不要爭辯了,你明知道這只是浪費時間。」
「真是敗給你了,你屬牛的?」高闖沒好氣地道,他知道爭辯無益,這個女人死纏爛打的功夫他早見識過了,「把項鏈還給我,我不想將來給你墊底了,你這樣的女人去禍害別的男人吧,我還要留著我的小命多吃幾年棒子面呢。還我!還我!」他半真半假地說,做狀欲搶,哪想到花想容雙手護在胸前,轉身跑掉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她不是真想嫁給他吧?他可只是隨口說說。高闖一愣,隨即看到其他人都古怪地看著他,只好把這可怕的想法壓到了心底。
琢磨了半天,他還是決定帶光軍去。
寶藏的秘密,有老鐵在是保不住的,但如果是大批的寶藏,他也帶不走,所以並不怕人知道。他只撿最珍貴的寶貝來拿,其餘的重新埋藏起來,記好了方位,等回到現代再想辦法來挖。
至於拿到手的東西,他可以哄騙鄭和是獻給朱棣的,然後和以後搜羅的寶貝一起集中在一條船上,回程的時候找個好地方給它鑿沉,方便他回現代打撈。鄭和的船隊載著那麼多財富,沉個一條半條船不算什麼,就算他作為大明子民的後代,這麼做有點過意不去,只要在這趟海上之旅中,幫鄭和多賺點外匯也能相抵了。他是現代人,和古代人做生意還是有優勢的。
第二天一早,他吩咐其他人回港口給鄭和報信,說密信不日即可取回,然後帶人按照口訣向蛇王嶺趕。小老虎牙和小星本來非要跟著的,可小星被蛇咬的部位雖然沒有大礙,但畢竟需要休養,讓高闖連哄帶嚇唬的把他們支走了,同行的,還有老宋的刀,那是他唯一會跟隨船隊回到大明的東西了。
他在現代時看過一本有意思的書,說是盜墓的人要帶著大白鵝,有危險就先讓它們探一探。這深山老林的,他沒地方弄大白鵝去,只好把三個安南俘虜以繩子綁好,串成一串,想著權當大白鵝使喚,這些安南人雖然不能吃,還有壞心眼,但也能將就著用。
路不算遠,但極不好走,他遵循著口訣,向東邊進發,見了山口就向右拐,中午時分竟然到了一個絕谷裡,除了入口,前後左右全是山,只在左側的山壁上發現了一個一人多高的山洞,要麼進洞,要麼就原路回去。
這時候,「大白鵝」就派上了用場。
高闖讓一名俘虜先走,自己戴上從現代帶來的防毒面具,小心地跟在他身後。七拐八拐地走了一陣後,他才發現這個石洞的洞口雖小,裡面也還很窄,但越往裡走,山洞越高,頭頂上滴下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自然形成的石階上,滋養了上面的青苔,使人走一步滑一步,發出撲哧撲哧的腳步聲,好像黑暗中有人跟著似的。
另外,洞中有空氣流動,大白鵝看來也健康正常,這證明這個洞是通風的,人類可以安全通過,只要小心腳下,別在這又窄又滑的石階上摔倒就成。
這大概就是口決中的水簾梯!
高闖在等花想容他們跟進來的時候又觀察了一下。就見這個山洞狹窄而崎嶇,如果沒有頂上的岩石,看起來就像那種一線天式的山縫。用火把向前一照,光線延伸不遠就被阻擋住了,顯然前面還深得很。
石階雖然滑,卻不陡,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但感覺總體卻是在向下走。這麼判斷起來,進洞時他們是在半山腰,如果走出這個山洞,很可能就在山腳的位置了。
「我們走對了嗎?」老鐵押著另兩隻「大白鵝」率先進來,看樣子有些疑慮。他是兵油子,膽子大不怕死,不過論起冒險精神,可是不行。
「對不對也就是它了。」高闖拿著火把又照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要走多久,你們跟緊了我,留神腳下路滑。光軍,你照顧容書記官。」
「你的背後也放心,這兩個安南崽子玩不出花樣來。」老鐵也說。
高闖咧嘴一笑,心想他給這三隻「大白鵝」拴的全是水手扣,絕對掙扎不開的。戈拉已經跑過一回了,雖然是歪打正著,但他絕不會讓同樣的錯誤再犯第二次。
一步一滑的向前走著,不知為什麼高闖覺得有被人盯的感覺。他也不敢頻繁地回頭看,怕驚了走在最後的光軍和花想容,可那種感覺卻一直若有若無的存在著。
無意間,他一抬手,手中的火把照到了兩邊濕漉漉的巖壁上。就見巖壁上佈滿了一隻一隻的眼睛,就像白樺樹的樹皮一樣,似乎是水滴自然形成的,不過卻總讓人感到那些眼睛在動,不知道是由於水和火光的反射造成的,還是真有什麼在洞中窺探。
這讓高闖又想起他在迷霧林中做的那個怪夢,還有在吃人樹的山谷中,山壁上也出現了一隻眼睛。為什麼一進這密林總有眼睛出現?這是預示?還是巧合?再或是鬧鬼了?
可就算是鬧鬼也攔不住他去尋寶,有鬼的,打鬼好了!
又走了兩個多小時,高闖終於看到前面出現了一絲光亮,明白即將出洞。
「後面小心,我們到地方了。」他輕輕說了一句,然後一擺手,讓後面的人先停住不動,他自己則一把把安南俘虜推出了洞,然後隨後竄出,手中的強弩,箭在弦上,如果有情況,就會立即發射。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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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19:17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四章 眼洞
眼前,是一個空谷,但高闖的心卻揪了起來,因為這山谷和長著吃人樹的那個山谷太像了。同樣是四面環山,中間有一片看似寧靜的空地,就連進山的時候,也都是從一道極狹窄的山縫中過來。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面雖然也長著一棵三、四人合圍的樹,但卻不是在空地中央,而是依正面的山壁而生。那山壁平整如一塊切割好的巨石,綠意盎然的枝條和野籐從絕壁上垂下,使這棵樹像蹲在簾子後面一樣。
高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棵吃人樹,但那種很強烈的被窺視感又來了。他還以為是那些籐蔓後面有些什麼,慢步走到空地中心想去看看,而這時卻聽到身後的光軍大叫:「退後退後!」同時身邊嗖地襲來一個黑影。
他本能的向旁一閃,感覺頰邊一涼,堪堪避過一支竹箭,接著另一隻箭釘在了他腳下的地面上,差點射穿他的腳面,他這才意識到這回的被窺伺感不只是感覺,是真的有人伏擊他!
他反應超快,向旁邊一滾,狼狽地躲開第三支箭,抬大步就往回跑,雖然身後破空之聲不斷,還不斷有箭落在他身邊的地面上,但他不回頭,很快跑出了對方的射程範圍。
再回頭一看,發現巨樹左上方的那些籐蔓不停地在動,顯然籐後面有山洞,洞裡有人!
「給我拿飛天噴筒。」高闖向老鐵一伸手,「竟敢偷襲老子,簡直活膩歪了!」
「什麼人啊?」花想容看高闖剛才九死一生,有點嚇壞了。
「九成九是戈拉那個混帳王八蛋,他還是早了我們一步!不要飛天噴筒了,還是給我火溜球吧!」高闖拿過光軍的弓箭,向山谷中央跑了幾步。
這樣一來,他又在對方的射程之內了,可如果要反擊就必須冒點風險。所以他一邊躲避射向自己的箭,一邊拉滿了弓,瞄準了山壁上那個暗藏在籐蔓下的山洞。
火溜球是大明水軍的另一種火器,雖然爆炸威力較小,但可以用羽箭攜帶,射程較遠,特別適用於遠距離發射。而光軍的力氣大,用的是硬弓,射出的箭也比一般的箭有力,兩下裡一搭配,這羽箭嗖的一聲向密洞疾馳了去,到了洞口還其勢未衰。也不知道射中了哪裡,就聽彭的一聲爆響,有一個人長聲慘叫著從密洞口掉了下來,而洞口邊的野籐也著起了火。
高闖見一擊而中,哪還遲疑,一口氣連射了三箭,就聽半空中傳來叫罵聲,野籐更是燒起了一片,雖然沒有造成大面積的燃燒,但整個洞口卻露了出來。
這片絕壁與地面呈垂直角度,就像是刀子割的一樣平滑整齊,明顯不是人為,而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可那個洞口卻不是了。那洞口是規則的圓形,鑲嵌在一個菱形的圖案之內,菱形的上方和下方都有奇怪的花紋,是人力雕刻上去的,遠遠一看,山壁是一張臉,而山洞則是一隻眼睛,被人挖了眼珠子的眼睛!
高闖心裡一驚,不明白是誰在這絕谷的山壁上雕刻下一隻眼睛?所謂的秘密神殿和這隻眼睛有什麼關係?還有,建造神殿是為了讓人參拜的,這個神殿為什麼會建在這麼隱密的地方呢?最重要的,為什麼他在夢裡,還有他進山以來,一直不斷的遇到眼睛的圖案呢?
「怎麼追上去?」老鐵走上來問。
因為洞口不能再被野籐掩藏著了,而且高闖還在瞄準,洞裡的人深深地縮了進去不敢露頭。但糟糕的是,只要戈拉的人中有一個埋伏在那裡不離開,高闖他們就追不上去。
從地面上傷害不到洞裡面的人,但是如果有人向上爬到洞口,就等於給洞裡的人當了活靶子。地面上的人想掩護也不行,那會誤傷自己的人。
高闖把弓箭交給光軍,讓他繼續瞄準洞口,自己則仔細觀察了山谷一下,可是看來看去,就是沒發現什麼異常,「這些籐蔓垂下來,好像簾子一樣,也許後面還有其他山洞。」他喃喃自語。
花想容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向回走了幾步,盯著山壁看了一會兒道:「高闖你來看,這面山壁真的像一張臉。可是為什麼只有一隻眼睛呢?」
這句話啟發了高闖,他略瞄了一下,這才發覺到那棵巨樹好像一個人的鼻子,戈拉出現的山洞好像是人的左眼,那麼也許會有右眼呢!
想到這裡,他又拿了幾顆火溜球瞄準了大樹的右側,估計與「左眼」的比例差不多了,連射了幾箭過去,雖然箭都射到了山壁上,可陽光下比較乾燥的籐蔓卻著了火,隱隱約約露出下面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來。
「當了這麼多年書獃子,腦細胞竟然沒有全部壞死,還會思考,老天爺真疼你!」高闖高興得怪叫了一聲,然後不理會花想容的白眼,拿了捆繩子綁在腰後道:「我去徒手攀巖,然後從巖頂上把你們吊上去。」
「你以前攀過巖嗎?」花想容問。
「沒有。」高闖老實的答:「可是我可以憑一根帆繩爬到船的瞭望台上去,這些野籐可難不倒我!」說完也不等花想容再答話,直接跑到山壁邊,抓住一根可以握得過來的野籐向上爬。
他腰腹力量和臂力都相當驚人,爬繩索更是不在話下,可是野籐堅硬,外皮粗糙,雖然山壁大約只有五層樓那麼高,不長時間他就爬上去了,但掌心也磨破了,鮮血淋漓。他甩甩手,才想咒罵,卻在見到眼前的情景時,硬生生把所有的聲響全咽到了肚子裡。
眼前是個奇大無比的山洞,明顯是人工開鑿的,洞中到處都是通頂的石柱和破敗的祭壇,可惜不知為什麼洞頂塌了半邊,而且這山洞顯然多年沒人來過了。可也正因為洞頂塌了半邊,還有個眼洞,所以這裡一點也不潮濕,反而被山風送來一陣陣塵土的氣息。
卡卡卡卡——
高闖還沒向裡走,就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從左邊傳來,轉頭一看,就見一片開闊,這讓他突然意識到,從山壁外看,兩個眼洞是分開的,但裡面卻是相通的,不過是一個大山洞上的兩個小洞口而已。這就是說,那個在山的左眼與光軍對峙的人,可以輕易地被他抄到背後。
這麼一想,高闖仔細看了一下地面。因為洞口的籐蔓被燒掉了,外面的光線透了進來,再加上洞頂塌陷的部分照射進來的陽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上非常乾淨,不會讓他踩到什麼枯枝樹葉而發出聲響。
他躡手躡腳的向左眼洞的方向走去,越近就越清晰的聽到那種聲響,等他挪動到那邊,偷偷一看,發現是那個戈拉的手下緊貼著眼洞的邊上,一邊監視下面,一邊在竹箭的頭上抹著一種明顯是毒藥的紅色汁液,由於角度的關係,根本沒有看到高闖已經從另一邊爬了上來。
媽的,安南人真是狠,射一箭都要置人死地!高闖怒從心頭起,連想也不想,對著那個人的屁股猛踹一腳!那人正蹲在洞邊向外張望,根本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就驚叫著栽了下去,撞在山壁下的岩石上,灑了一地紅的、白的,直接去見了越南的閻王!
再看那棵樹,對已經成了肥料的安南人一點反應也沒有,顯然並非食人樹,這讓高闖的心又放下了一層。
「等我檢查一下,然後你們上來。」高闖對著下面喊了一句,隨後就粗略地檢查了一下這個山洞,見山洞內到處是碎石爛瓦,除此外,老鼠和小鳥都沒有一隻。
先是吊上了光軍,接著是帶來的裝備,然後是花想容,三個安南俘虜和老鐵。吊花想容的時候,差不多是高闖把她提上來的,對俘虜們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只是垂下繩子讓他們自己爬。
「戈拉逃到哪裡去了?」花想容一語驚醒夢中人,問得高闖一陣發呆。
是啊,既然戈拉從左眼洞,而他們從右眼洞進到了這個大山洞,既然兩個眼洞是相通的,而這裡他已經檢查過了,那麼戈拉去哪裡了?他不可能憑空消失,何況他還是那麼大一塊肉。
高闖搔搔頭,有點後悔剛才圖一時痛快,一下把那個哨兵踢到山下摔死,現在想盤問個人都沒有了。
「問問他們?」光軍向三隻大白鵝一指。
高闖沒說話,聽著花想容數落道:「張光軍,麻煩你動動腦子。這三個俘虜是戈拉拿去當炮灰用的,怎麼會知道戈拉要跑到哪裡?你覺得戈拉會提前向他們報告嗎?」
光軍臉都漲紅了,求助似的看看高闖,而高闖正因為自己的莽撞而慚愧呢,沒精力救他。
「或者我們可以聯想一下他來此的目的。」花想容說。
「不是說他來找寶藏嗎?」老鐵已經知道了寶藏的事,「可是我就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跑到這麼高的地方來,是不是使了障眼法?」
「我相信他對寶藏的事是深信不疑的,不然他不會一直往這個地方跑。」花想容道,「他之所以一直帶著明人,就是因為沒有從明人身上沒搜出任何有價值的藏寶圖,來這裡的路線全在明人的腦子裡,從這點上看,也證明戈拉對寶藏是志在必得的。況且,我在港口的時候無意間聽過這件事。」
「咦,你聽過?什麼時候,為什麼不早說?」高闖來了精神。
「因為我們一直在追,哪有時間坐下來說話,再說這個也不重要,不過是民間傳說。」花想容道:「收服了占城港後,你們不是忙著紮營剿匪嗎?我一個人回到了海邊,在那裡遇到一個日本——呃,倭國女人。」花想容說到這裡,神色有些尷尬。
高闖立即明白那個女人一定是一個妓女,心想花想容別是民國時期生人,竟然守舊到這個地步,連說起妓女的事都會不自然。
「接下來呢,那女人怎麼說?」高闖假作不知,「我倒忘了,你會日語,不是,是倭國話。」
「她當時——聽說咱們大明天朝的醫生都是神醫,而她——生了病,所以一直求我救她。」花想容結結巴巴:「我看她可憐,就讓匡弓醫生幫她看了看,給了她一點藥。作為報答,她給我說了一點事,是明人以前告訴過她的。」
「哦,明白了,那究竟是什麼事呢?」高闖心裡明鏡似的。
花想容長得和漂亮一點也不相干,身材又胖又爛,裝成男人本來一直沒有人發現。可是她跟自己下船後,路過妓院時的那番受驚嚇的表現,很容易讓閱歷多的有心人看出來。
這日本女人是妓女,接待的又是些五湖四海來的男人,一定得了花柳病。另一方面,看樣子明人是她的常客,所以她從明人那裡聽說了大明先進的醫療技術,和明人關於寶藏的一些秘密。既然如此,當她看出花想容是女的,而大明軍隊那麼輕易就佔領了占城港,當然會找機會來求花想容。
而她肯定不願意付出金錢,所以拿這個所謂的秘密來騙花想容。也許她根本不相信明人那一套,以為這是一樁惠而不廢的買賣,可沒想到明人說的是真的,
「傳說占城港以前有一個神秘的教派,名字沒人知道,但他們供的是一隻手掌,手掌上有一隻眼睛。」
「手掌?這聽來倒怪。」
「是啊,就是一隻手掌,手掌中央畫著一隻眼睛,眼睛周圍裝飾著奇怪的花紋。」花想容道:「傳說上千年前,有一個國王在祭谷節上看中了獻祭給地神的處女,因為貪圖她的美色而派人偷換了祭品,褻瀆了神靈。地神大怒,給此地降下災禍,讓此地奇寒無比,五穀不生、清水變濁,無法入口、火種也變淡,不能燃燒,使這個地方的人差點死絕。此時,有一位手掌上長眼睛的盲神被百姓的饑苦所動,賜與天下幾件寶物。一為『火珠』,白天放置在陽光下,等吸足了太陽的光和熱後,就會和火種一樣,能使任何東西燃燒,人若摸起來卻是溫潤如玉;二為『水珠』,投放到混濁的水中,可使濁水立即變得清澈;三為『辟寒犀』,無論放在哪裡,都能使氣溫升高,就是這三件寶貝救了這裡的人。當地人獲救後,為了感激神恩,想為這位神修建一座神殿。只是這個神不喜歡人群,所以神殿修建到了深山中,只有從此奉此神為生命神的虔誠的教徒才來拜祭。而且當此地變得正常了後,那三件寶物也被貢奉在神殿中。」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19:41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五章 咽喉要道
「這是個什麼教,奇怪,感覺供的像是我們中國的楊任。」高闖道。
「楊任?」花想容歪頭看了看高闖,顯然不知道這個楊任是何許人。
「你看你,讀了一肚子書有什麼用,一點也沒受中國古典文化的熏陶。」高闖逮到機會,也數落一下花想容:「封神榜看過吧,裡面有一個被挖掉眼睛的人,後來從眼眶中長出兩隻手,手上長著眼睛,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你現在說的這個教,很像楊任遊歷到這個地方,大發善心救了這蠻夷之地的人。所以那寶貝是我們中國。不,是我們大明的,一定不能落到戈拉的手裡,說什麼也要弄回來。」高闖突然想起老鐵和光軍一定不知道中國是哪一國,連忙改口道。
「普通的寶藏也許是有的,不過我對那三件寶的存在持懷疑態度,你該知道,民間傳說總是會誇大其詞。」花想容想了想,「我聽說越南——安南有一個台教,供奉的就是眼睛,是融合了佛教、伊斯蘭教、回教等很多教派而形成的,不過卻是在一九二零——」她及時剎住了後面的話。現在她和高闖的對話已經讓老鐵和光軍目瞪口呆了,再說下去該無從解釋了。
「不過現在這個年代,有沒有『台教』這種神秘教派,又有誰知道呢?況且這個教派還多了一隻手掌。」她補充道。
「你這個態度不錯,是科學的態度。」高闖貧了一句,隨後突然湊近花想容的臉,非常認真地說:「今天高大人我再教你個乖,寶藏永遠沒有普通一說,對於尋寶的人而言,哪怕只有一個斷裂的錢幣,也是真正的寶藏。假如你真的幹這行,或者攪和進來,最好充滿敬畏之心,否則會遭到報應。」
他的臉離花想容的臉只有一寸不到的距離,呼出的氣都噴到了她的臉上,而且雙手如鐵鉗一樣抓著她的肩膀,讓她不能動彈,害得花想容緊張萬分,連脖子都紅了,半天說不出話。高闖心裡暗笑,心想這個老處女原來怕這個,以後就用這個逗逗她好了,正好可以阻止她掉書袋。
他滿意地放開她,而伴隨著他的話音,石洞中突然穿過一陣冷冷的山風,不知道是什麼空氣原理,竟然發出了一聲類似悲鳴似的嗚咽聲,洞中的每個人都嚇了一跳,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認真檢查一遍,一定有暗道。我還沒同意呢,戈拉不可能被鬼逮了去!」高闖打破沉默,「就是安南閻王想要了這死豬的命,也要問我答不答應!」
其他三人應了一聲,分別去細細搜尋,連石洞中的每一塊石頭都不放過。高闖從左到右轉了一遍,看到那些石柱上果然都畫著大大小小的眼睛,卻沒發現什麼手掌,試著活動一下那些石柱,但哪裡推動得了!
他堅信戈拉一定是從這個石洞中消失的,所以就必定會有暗道,只是暫時沒有找到而已。現在看來石柱不太可能是機關,那麼值得注意的就是散落在各處的祭台了。戈拉這廝分外狡猾,此地空氣濕潤,加之洞中常有乾爽的山風吹過,本來就沒有什麼灰塵,他離開時似乎又做了番簡單的清潔工作,想根據痕跡來確定他的去向也不可能了。
不過想想也是,占城港是自由港,魚龍混雜,各方勢力角逐激烈,戈拉做為四大幫主之首,不可能只是憑借武力。但這不會讓高闖覺得沮喪,對手強,玩起來才有意思。
「啊!」花想容輕叫一聲,似乎是給絆了一下。她穿的是高闖帶給她的行軍皮靴,雖然對腳的保護作用十分明顯,不過也很沉,加上那鞋本是高闖的,她穿著很不合腳,因此地面上稍有不平就會絆一下,一路上不知磕絆了多少回了,可她這次差點絆倒卻引起了高闖的注意。
石洞雖然是人工的,但地面比較粗糙,他一直注意四處的灰塵和腳印,卻沒留心地面上的其他情況,此時蹲下一看,才發現這間石洞的地面也有雕刻。但這些雕刻卻不是眼睛了,而是一條條奇怪的花紋,細看之下,就發現這些花紋與他所見的那些眼睛上的花紋十分相似。
它們呈瀰散型雕刻在地面上,初看上去,並沒有規律可循,不過把各處的花紋聯繫起來看,就會發現這些花紋在靠近祭台的地方會繁複起來,而且花紋的前端漸漸凝成一束,如一柄劍一樣指著祭台的底部。
高闖連忙跑過去檢查各個祭台的底部,這才發現每個祭台的基座上都有一個眼睛的圖案,像一個鎖孔一樣,不過都只是雕刻,並不是真的鎖,唯有在最大、最高的那個祭台的基座上,眼睛的雕刻比較深,手指可以深入半寸,隨手撿起一塊碎石一敲,感覺基座下面是空的。
「暗道在這下面。」他站起身來,思考著要怎麼辦才行。
密道的開關,必定會由一個機關控制,他們沒有地圖或者機關圖,若要慢慢找出開關,就需要大量的時間,到時候戈拉也許早就帶著寶貝跑了,因為一般的地下藏寶窟都會有其他通道做為出口。所以照目前的情形看,只有強行進入一途了。
「這祭台的石板看來並不厚,我們要炸開它才行。老鐵,我們還有多少塊火磚?」高闖問。
「就還有五塊。」老鐵道:「這個交給我辦吧,以前我們行軍的時候炸過山,看這意思,有三塊火磚就足夠了。」
「你可別把這石洞炸塌了。」高闖笑道:「這石板不太厚,只要能把石板炸成我們搬得動的碎塊就行。」
「交給我,你就放心,你們躲到那邊去,不過火石我沒有了。」
高闖拿出防潮火柴,「這個比火石好用,一劃就成,但你也要小心。」
老鐵嘿嘿一笑道,「今天見識一下你老哥哥的手段吧。」
高闖點點頭,帶著光軍和花想容躲到一邊去。那三個安南俘虜雖然一直處於驚惶之中,也不懂漢語,但也明白這幾個大明的軍爺是要來硬的了,跑得比耗子還快,分別窩在幾根石柱的後面。而就在大家藏好不久,只聽老鐵喊了一句:火神爺爺過路啦!接著他也跑到一個祭台後面趴好。
哧哧的聲音不斷響起,空氣中傳來了一點火藥燃燒的味道,之後就是轟的一聲響,被炸得四散的小石塊崩得到處都是,撞在石壁上,發出駭人的啪啪聲,如果石塊以這個力度打在人身上的關鍵部位,不死也會重傷。
平靜後,高闖走了出來,就見那個祭台已經全部塌倒了,地上雖然堆滿了碎石,但還是露出了一階台階。
他欣喜的一笑道:「果然沒讓我猜錯,暗道就在這裡。可惜這一下動靜太大,等於通知戈拉我們追來了,我們下去時千萬要小心。」
「怕他個鳥!」老鐵道:「老高,某家還給你省了一塊火磚呢。怎麼樣,哥哥技術不賴吧?」
「省下的那塊就賞給狗娘養的安南佬吧。」高闖挑了挑姆指,然後道:「別愣著了,清理出暗道口再說。」
祭台的頂部整個倒塌在了一邊,基座的四周卻沒有碎得很厲害,所以不長時間,三個人就搬開了暗道入口處的碎石板,一個兩米見方的暗道口立即整個露了出來,一層層的台階通向了深深的地下。這時候的高闖也顧不得光軍和老鐵會不理解他所帶來的現代產品了,從背包中拿了一個螢光棒,用力一折,然後扔了下去。
螢光棒不久即落地,低頭一看,這個陡峭的石梯向下延伸了上百階之多,樓梯下似乎是一片空地,雖然螢光棒的強光很明亮,不過因為角度的關係,並不能看到完整的地貌。
「也給他一個火把。讓他跟我一塊兒下去。」高闖指了指一個安南俘虜。
這個人一直眼珠亂轉,似乎在打什麼主意,而且舉止行為不像個尋常的幫會低級成員,殘殺明軍一定有他的份,留著也是個禍害,不如先讓他來當「大白鵝」。
那個安南人明白了高闖是讓他先下去探路,怕得要命,一直掙扎不肯,最後是高闖拿著弩箭頂在他腦門上,他才肯乖乖就範。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殺死我們的弟兄,魚肉當地百姓的時候怎麼不怕呢?你如果硬氣一點,你爺爺我還高看你一眼,就你那副慫樣,還學人家出來混個什麼勁!」高闖也不管這人聽不聽得懂他說的話,走在那個人身後十幾級台階處,端著弩箭督著他向前走,神色狠絕,明確表達出,他若敢不往前走或者玩花樣,就會被立即射死!
那個人沒辦法,哆哆嗦嗦的向前走。高闖一邊盯著他,一邊細心觀察著周圍,就見樓梯處的山壁平滑、乾燥,也沒什麼機關,就是腳下走起來沙沙的,好像台階上不太乾淨,積了太多的灰塵。
一個人一隻「白鵝」就這麼一階一階的慢慢走了下去,一點意外也沒有發生,直到還差幾個台階時,安南俘虜突然頓了一下,然後一步跳了下去,拚命跑開了。
高闖心裡一凜,知道這混蛋要跑,忙連下幾個台階去追,但當他跑到樓梯的最後一階時,就聽到安南俘虜連聲慘叫,在高闖的眼前被萬箭穿心!
高闖硬生生剎住腳步,兩手死死撐住兩側石壁,險險沒掉下台階,看兩邊的冷箭又嗖嗖的射了一陣才平靜下來。他不明白那個安南人觸動了什麼機關,只覺得手心處有點硌得慌,拿開手一看才發現,他的手剛好按在了一隻雕刻眼睛上,那眼睛只有眼眶,卻沒有眼球,再細細觀察了石壁的其他地方一回,再沒有眼睛雕刻了。
「高闖,你沒事吧?」頭頂傳來花想容擔心的聲音。
「我沒事,但是你們要等一會兒再下來。」高闖邊答,邊把身上的背包扔到了前方的地面上,等了一會兒,見沒有鐵箭射出,才試探性的探出頭看看。
就見眼前又是一個石洞,同樣乾淨、乾燥、比上面的石洞還要寬大,但卻什麼東西也沒有,當然除了那個被射成了箭豬的安南俘虜外。除了樓梯這邊,這個石洞中沒有其他出口,只在對面巖壁上有四扇門,分別是綠、紅、黃,黑四色,全部關得緊緊的。左右兩側的石壁上,各有八個箭孔,此時黑黑的機括還駭人的露在外面。料想這個安南佬一定是看到這四扇門後,腦子一糊塗,想進入一扇門藏起來,如果門後面是通道,就有可能逃跑了,可是他沒想到那是鬼門關。
再低頭看看腳下,初看之下是沒什麼不同,但細一看,就會發現緊挨著台階的地面是一塊單獨的方石磚,不似其餘的地面渾然一體,顯然有點古怪。如果在正常的條件下,這細微的差別是不容易發現的,可是高闖的強光螢光棒正好掉落在方磚附近,所以只要認真一點,必然發現得了。但剛才那個安南佬急於逃跑,結果一步跳到這塊磚上,觸動了機關。
一般來說,這種機關發動一次後就廢了,何況那些發射裝置還在外面露著。但高闖還是小心的踏了一下這塊磚,等了一下,沒有動靜,又用力在上面跳了跳,還是沒有動靜,最後慢慢踱到石洞的中央,拿著胖胖的背包做盾牌,在石洞內走了一圈,每一個地方都踩到了,確定平安無事後,他把火把放在牆上放油燈用的勾子上,再把那具屍體拖到角落裡,才招呼上面的人下來。
昨晚在宿營的時候,遍地是安南人的死屍,不僅招來不少吃腐屍的野獸和鳥類,把花想容也嚇得夠嗆,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雙料博士,卻怕那些安南人屍變而來殺她。
「這不是又出難題嗎?」老鐵看了看那四扇門,想去推綠門,卻被高闖攔住了。
他一來到這裡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進入了一個石頭巨人的身體內部。整個山壁是他的頭,巨木是它的鼻子,他們通過它的眼睛進入了它的腦袋裡,然後通過石階又來到了它脖子裡面。
也就是說,這裡是它的咽喉要道,沒有做準備就不能亂動,否則會跟這個意圖逃跑的安南人一個下場。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0:05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六 骨骸
四扇門,像四個謎語,等著高闖去解開。
「走哪兒?」光軍問。
高闖搖搖頭。
他也不知道要走哪裡,不過既然戈拉再一次憑空消失,就證明這裡肯定有一條正確的通路。戈拉有明人和機關路徑地圖作為嚮導,而他們則要冒險硬闖機關才行。
這四扇門後面有什麼?四條路還是四個死亡陷阱?這讓他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皇帝讓一個人選擇打開兩扇門中的一扇,有一扇門後面是食物和美酒,另一扇門後面是飢餓的獅子,不過他們的運氣比傳說故事稍好一點,因為是四分之一的機會。
「是不是顏色有什麼暗示?」花想容說。
綠、紅、黃、黑,這四個顏色能有什麼暗示,就算按交通信號來解釋還多了一個黑色的?要怎麼分辨?
高闖不說話,走近了這些門仔細觀察,還細細撫摩了一下大門四周的巖壁和門縫,結果一無所獲,手指摸在門縫上時,一點涼意也感覺不到,這證明門後面沒有空氣流動,也就是沒有通道,或者說這個門太嚴實了。
不過門邊有石頭把手,看來這門是向外拉,而不是向裡推的。
「怎樣?」老鐵見高闖猶豫不決,走上來問。
「不管了,既然一點線索也沒有,乾脆來硬的吧。」眼前的形勢讓高闖起了賭命之心,單手扯過來一名安南俘虜,指了指綠門道,「你和我一起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狗命長遠,還是你爺爺我的命大。」
那安南俘虜雖然聽不懂高闖的話,但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想到自己的夥伴被亂箭射死,嚇得腿都軟了,如果不是高闖揪著他的衣領,恐怕連站也站不住了,一邊雙手徒勞的亂推,一邊嗚嗚地哭泣。
高闖這個氣啊,眼看著這個人無論怎麼逼也是不頂用的,只得把他狠狠丟在地上,扭頭看了一眼另一名俘虜,見這個人雖然也怕得發抖,至少還能站著。
這些匪徒殺害了十幾個大明士兵,還讓老宋客死異鄉,本來怎麼整死他們也不為過,在這兒送了命也不過是死得其所。可他們畢竟不是主謀,而且如果一有危險就讓別人當先,不管那個人該不該死,都未免顯得他沒膽而且卑鄙,所以探路時都是他跟著一個俘虜親自前往的,剛才那個安南王八蛋之所以死,是因為意圖逃跑而造成的。
他親自上陣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這些俘虜畢竟不是真的鵝,不留心看著就會出狀況,而且他早料到這些混蛋沒有膽子搏命,如果硬要他們一馬當先,只是威脅他們就需要很長時間,還不如他親自出馬比較痛快。
「你如果冒這個險,而且不死。」高闖慢慢地對另一個俘虜說,同時比劃著,相信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算你給我們明軍的人償了命,我放你離開!」
那個人懷疑地看著高闖,高闖點了一下頭道:「你不同意也由得你,我沒功夫和你在這兒耗。但是你最好祈禱老子死了,否則你還是逃不了,早晚一死。怎麼樣,搏一把吧,這些門,我隨便你挑!」其實他們自己也可以嘗試,可是他要保護光軍等三個人,假如這門後面有危險,他們擋掉兩災,還剩下兩扇門,光軍他們求生的機會就大了。
那個人又想了一會兒,正當高闖等的不耐煩時,他終於點了點頭,戰戰兢兢地走到了綠色的門前,大概綠色給人感覺安全,所以他選了這一扇門。
高闖看著他,心裡覺得不太牢靠,這人還沒拉開門就嚇成這樣,如果真遇到什麼還不直接嚇死?
「老鐵,把火把放在牆上就好,你帶人閃遠點。」高闖站在紅門邊上,倒不是特意選的,而是紅門正好在綠門旁邊。
他信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格言,選擇是沒有用的,不如聽天由命來得痛快。
「一、二——」他喊著號子,聽著身邊的安南俘虜嚇得牙關打顫的聲音,理也不理,三字出口,用力去拉石門。
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入手沉重之極,以高闖的力量還要費些力氣,身邊的安南人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勁才拉動了門。不過這好像是石門自身的重量造成的,門軸應該還比較潤滑,門開時並無滯澀感,也沒發出吱呀的聲響,可見這機關做得不錯。
但繼續拉下去,高闖卻否決了剛才自己的推論,因為門打開的速度有節奏感,好像門的下方有刻度,每拉開一定的距離,門就發出卡的一聲輕響,一連響了十下,門就全部打開了。
在門開的一瞬間,高闖屏住了呼吸,本能地繃緊了身子,向裡看去。就見他所打開的紅色大門後根本沒什麼通路,只是凹進去一個一米深的石槽,石槽內嵌著一具人類的骸骨。這本沒有什麼可怕的,可高闖卻覺得身上發毛,因為這具遺骸的眼窩裡竟然鑲了一對眼珠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固定的,在火把的光芒照射下,一閃一閃的放光,搭配著骷髏頭牙齒外露的可怕樣子,倒像是對高闖笑似的。事實上,無論膽子多大的人,在打開石門見到一具骸骨,而這骸骨還對你笑時,都不可能不害怕。
高闖吞嚥了一下口水,和那骸骨對視了幾秒,見這門後沒有什麼古怪,終於還是敗下陣來,躲開了那裡。他見那安南人還在拚命拉門,就走到他身後去幫忙,三、兩下把門就打開了。而門開的同時,還沒等高闖看清裡面有什麼,就見一團白色的東西像安了彈簧一樣撲了出來,正壓在安南人的身上。
啊!安南人驚恐的大叫,高闖也嚇了一跳,本能地抽出腰上的刀。
就見那白花花的東西也是一具骸骨,不過卻不知因為觸動了什麼機關而彈了出來,像跳出來一樣壓在了正對著門的人身上。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把本來就處於驚嚇狀態的安南人嚇破了膽,手腳也不敢動了,仰面朝天地躺著,只是大叫不止。他一叫,本來就嚇得癱倒在角落裡的另一個安南人也跟著叫了起來,在洞中迴盪著,刺人耳鼓,讓人心慌。
高闖一彎身,試圖將那具骸骨拉開,把安南人救出來,哪想到一拉之下卻沒有拉動,細看之下才發現這骸骨竟然是大張著四肢抱著安南人的,而且高闖一拉這骸骨,它就更緊地抱住了安南人,似乎要把他勒死一樣,在安南人的大喊大叫中,高闖都能聽到骨骼發出的咯吱聲,也分不清是誰的身上發出的。
高闖見狀舉刀就砍,可就在這時,安南人可能被勒疼了,開始在地上翻滾,高闖一刀直接砍到了地上,迸出一串火星子,才一收刀,安南人又滾了回來。
高闖只覺得眼前有黑的東西在飄,而且有一張笑臉不停地閃,眨了眨眼睛用力向地面看去。就見那安南人繼續邊慘叫邊翻滾,而那具骸骨就貼著他的身體不放,當安南人被壓到下面時,高闖看到他的臉已經泛青,臉色猙獰之極,而當骸骨被壓到下面時,高闖就看到一張笑臉!
那不是真的笑臉,而是一張少女的面具。安南的少女大多溫婉,模樣很是俏麗,而此刻這少女的微笑被製成面具,掛在一具骸骨的臉上就不可愛了,而是陰森極了,況且這骸骨的頭上還有一大把長髮,隨著安南人在地上翻滾的動作飄來飄去,好像地上有一個多毛的動物在跑一樣,看得人心頭發麻。
高闖提刀二度砍去,但刀在半空時就聽到腳下嘩啦一聲響,人和骸骨突然分開了。安南人抽搐了兩、三下後就不動了,臉色青黑,眼角流下兩行血跡,活活嚇死了,但奇怪的是被嚇死的人的臉上應該有驚恐表情的,可這個安南人卻咧開了嘴笑。而那具骸骨則在脫離人體的一瞬間散開了,像一堆碎骨一樣堆在安南人身邊,那個掛著面具的頭骨安靜地擺在地面上。
一瞬間,山洞中一秒前的喧鬧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現場的每個人都緊張萬分,連呼吸也屏住了。高闖強迫自己靜了一下,然後呼出了一口氣,慢慢蹲下身去,先是檢查了一下安南人,確定他真的死了,然後再輕輕拿下頭骨上的面具。
面具下,只是普通的頭骨而已,沒有任何異常,剛才那場大鬧似乎只是幻覺。
忍著心中的發麻感,高闖把屍體拖到牆角去,把碎骨也堆到一邊,然後走去檢查綠門後的情況。那裡,和紅門後沒什麼不同,不過是石槽的底部有一個機括,大概門一打開,就觸動了機括,所以這具骸骨才彈了出來。
可是那個安南人真的是嚇死的嗎?為什麼那具骸骨會抱緊他呢?那個姿勢在外人看來,好像這骸骨的頭骨貼在安南人的頭側,不是要傷害他,而是抱著他說悄悄話一樣。
而且,兩道門已經打開了,並沒有通路,這就是說,通路在另兩扇門後面,是哪一扇呢?為什麼紅門後的骸骨好好的呆著,並沒有跳出來撲他呢?機括壞了,還是另有古怪?
忍不住看了死去的安南人一眼,就見他歪著脖子躺在牆角中,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是盯著高闖的身後看,害得高闖下意識的一回頭,哪有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空了的藏屍匣子而已。
「他媽的,這也太邪門了。」老鐵從樓梯處出來,他剛才帶著花想容和光軍躲到了那裡,但是三個人都擔心高闖,一直貓在石階的最下一級,所以看到了全過程。
「再邪也要闖過去,我就不信天底下有闖不過去的關!」高闖是個越挫越勇的人,這四道門的一番作怪激起了他非要破關而入的決心。他只是不明白,這個機關是要殺人還是嚇人,當年建造這個機關的人是怎麼想的。
「通道在那兩扇門的後面吧?可是這屍骨是什麼意思?」花想容皺著眉頭思考,自言自語。
她的話正說中了高闖心中所想,他下意識地向牆角一看,又看到那個死安南人在看他,無論換了什麼角度,似乎他的眼光始終追隨著他。高闖走過去合上安南人的眼睛,可是手掌一離開,他的眼皮又慢慢抬了起來,似乎有什麼牽著一樣。
「大哥打開的那道門就沒事。」光軍說。
可是他最後一個字剛一出口,就聽到啪的一聲,紅門之內的骸骨轟然倒地,不僅嚇了慢慢湊近的光軍一跳,那骸骨更是摔得粉碎,落地之後變成了一堆白色粉末,一對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眼珠兒也掉落在地上,不過並沒有碎,骨碌碌地橫滾過了山洞的地面,直到安南人的屍身擋住了它們的去路。
而當那眼珠子一停下來,高闖怎麼也沒能讓安南人合上的眼睛,閉上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高闖硬著頭皮檢查了一下紅門內的石槽,並沒有機關,那它為什麼突然倒塌了呢?剛才它明明穩穩的立在石槽中,沒有外力的話是根本不可能倒下的。
「這完全違背物理規律。」花想容喃喃地說。
「管他物理還是化學,就算靈異現象我也不管。」高闖把手放到黃門的把手上,「沒有時間猶豫,咱們每耽誤一分鐘,抓住戈拉的機會就少一分,密信和寶藏也離我們越遠!閃開,我要開第三道門了。」
這個時候,高闖顯示出了絕對的領導力,說出的話就是權威,所以沒有人爭辯,立即照他說的做。而他則手握著石頭把手,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開門,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石門裡傳來輕輕的叩擊聲。
噠噠——噠噠噠噠——後面的叩擊聲更多更急促,似乎有什麼要掙扎著出來。
「老高,這個不對勁。」老鐵率先跑過來,一把拉過高闖,「別真的惹惱了什麼,我倒不是怕死,可是別沾上什麼髒東西,結果還拿不回密信,還是想個別的法子吧。」
「要不,先開那個黑門。」光軍提議。
「不,我就是要開那個黃門。」高闖道:「它越是作怪,老子越是要瞧瞧,裡面有什麼古怪。」他心裡明白極了,如果這機關裡有什麼蹊蹺,躲是躲不過的,還不如挑明了解決。
「不,你等一下。」花想容抓住了高闖的胳膊,不過她不是阻攔高闖去開黃色的門,而是側耳細聽了半天,然後放開手道:「你要小心,我覺得你應該戴上防毒面具。」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0:27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七章 密道現身
去開黃門的時候,高闖難免有些緊張,他聽了花想容的勸,戴上了防毒面具,而且隨著門的打開,他已經做好了搏鬥的準備。只是當他握住門把手,把門拉開的一瞬,裡面的敲擊聲突然消失了,高闖也愣在了那兒。
他站著不動,花想容還以為他受到了驚嚇或者傷害,先一步衝了過來,搭上高闖的脈搏,卻見他指了指門裡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花想容向裡面一探頭,就見黃門後面依然沒有通道,還是一個藏屍的石匣,不過這個石匣與其他兩個門中的不同,那兩道門中的骸骨都是站姿,所以石匣長而扁,但黃門中的石匣卻是短而深,匣中的骸骨是盤膝而坐,膝上放著一個小銅鼓,雙手掌骨中各握著一個小銅槌,看樣子剛才的敲擊聲是因此而來,可是不知為什麼,一開門它就不敲了。
「要不,關上門試試?」花想容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能試探著來。
高闖聞言照做。果然一關上門,那噠噠的聲音又傳來了。再開門,聲音又消失,關上,敲鼓聲又來。
「奇怪了,如果只是關門就響,為什麼剛才不響?難道是必須開了那兩道門後,才會觸動這個門裡的機關,然後這骸骨就敲起鼓來?」花想容納悶地問道,「這三個人是活著被關進去的,還是死後被關進去的?」
「聽說活埋的人,死後都很凶。」老鐵道,「得快點離開這鬼地方,老子渾身發麻。」
「管它什麼路數!」高闖一把扯下防毒面具,「從黑門走,我沒時間跟它在這兒瞎耽誤功夫,既然都沒有路,肯定通路在這後面。」
「這回我來拉門。」光軍搶道:「看這石門非常沉重,大哥還是歇歇。」
「不行,這太危險,你又不太機靈。」高闖不讓。
「搶什麼,拿個結實點的帶子,兩人一起拉,站遠點不就得了。」花想容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嫌這兩個人打擾了。
「有主意你不早說,真是笨了。」高闖道,心想這麼簡單的事,怎麼四個人都沒想起來呢,可見人緊張的時候,大腦確實容易變成豆腐。
他找來一條長繩,快速在石門的把手上打好結,然後和老鐵,光軍,三個人一起拉。四扇門中,有三扇後沒有通路,那麼這最後一道門後就必然是了。一般而言,正確的通道裡可能套著其他的機關,所以他寧願麻煩點,也從遠處開門,免得一開門被亂箭穿心,或者被毒得腸穿肚爛。
他們沒有打開機關的東西,也不知道步驟,完全憑著勇氣和運氣,不得不小心一點。
門卡卡地打開了,高闖怕有危險,搶先走過去看,但一見之下再度愣住——還是沒有通路!而且乾脆連石匣和骸骨也沒了,只是一堵石牆,根本就是個裝飾門!
門上惟妙惟肖地畫著一個笑臉,上面寫著一行看不懂的字。
「看明白了,這是拿咱們找樂的,還是炸他媽的吧!」高闖火大地道,雖然嘴上說的痛快,但心裡明白,他們的火藥沒有多少了,根本炸不開這個四面全是巨大山石的石洞。難道就這麼讓戈拉跑了?
他不甘心,戈拉身上背著十幾條人命,拿著關係大明軍事的密信,重要的是揣著寶藏的秘密,絕不能讓戈拉從自己眼前消失。可是,通路在哪裡,戈拉從哪裡離開的呢?
一轉身,他開始又四處在巖壁上尋找機關,心裡發狠,無論如何,非要找到路不可!
正找著,一邊的花想容笑了起來,高闖瞪著她,心裡氣得直罵娘。
「不用在肚子裡問候我的祖先,他們都去世了,你要先去死,才能實現願望。」花想容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也不生氣,「看這扇假門,我突然想起一個笑話。說有一個人開車到盤山公路上,看到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前面路不通,請向回轉。他一看,前面路很好,於是也不理,繼續向前走,可是不到一會兒,果然看到前面是懸崖,不得不開回來。這一次,他看到了牌子的背面,上面寫著:歡迎你回來,傻瓜!哈哈!」
「有那麼好笑嗎?哈哈。」高闖板著臉,「有那功夫,你不會來幫忙找找機關看嗎?」
「我找到了啊。」花想容聳聳肩。
「哪?在哪?」高闖見花想容不像是說謊,連忙問道:「別賣關子啊,這大忙忙的,追上戈拉是正經。」
「你沒覺得每開一道門時,門都會發出有節奏的卡卡聲嗎?」
「長耳朵都聽得到,我還告訴你,如果你拉一下,憑手感會覺得這門下面有齒輪,每打開一定的寬度,齒輪就挪動一個格,就像——」高闖住嘴了,因為他突然明白花想容說的是什麼。
「記得數字嗎?」
「二-四-七-三。可具體先開哪一道門的順序我不知道,這數列組合可多了。」花想容有點犯難。
「你不知道還那麼高興?!」高闖斜眼看了花想容一眼,「我還以為您一個人把難道都解決了,還是大家集思廣益吧。」高闖閉目回憶了一下:「要我說,這個神殿有那麼多眼睛的雕刻,所以作怪的地方也一定與這個有關。在上面的祭壇時我注意到了,那些眼睛雕刻上的花紋有淡淡的顏色,光線強時就能看得出,按照從左到右的順序是紅、黃、綠、黑,可惜我剛才沒往這方面聯想,這回就算你拋磚引玉了。」
「確定嗎?」花想容好奇的看看高闖,沒想到這個外表粗魯的男人也有那麼細緻、聰明的時候。其實高闖是從迷霧林就開始見到這隻眼睛,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一直有這隻眼睛反覆出現,他看啊看的,慢慢把各種細節都記住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隻眼睛會找上他,但該利用的時候,當然也不會客氣。
「我去看看。」光軍說了一句,就跑到上面去了。
「我想應該是這個順序。因為從人的心理角度講,紅色是危險的,所以一般人們先不會去開紅門。」 花想容道:「從上面下來的時候,我覺得這裡的機關可能不是一個人設計的,因為風格不同。設計這一關的人顯然比較愛開玩笑,雖然也有危險,但愚弄人的成份多些。」
「你們這些書獃子毛病是多,到哪都不忘了掉書袋。」高闖逗花想容道,「如果那具骸骨抱的不是那個安南人,而是抱你,我看你還會不會在這兒高談闊論。我打開的那個門也許是機關壞了,裡面的老兄沒撲上我,這才摔成了粉末。」高闖說著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色骨粉,心想這確實也摔得太徹底了。
「如果是撲上你,你也不會被嚇死,你這人還是有點膽色的。再說,你也挺聰明啊,我一說,你就知道這門是怎麼打開了。」
「別捧我,就算你把我誇成一朵花,我也照樣鄙視你。」高闖嘴裡這樣說,心裡還是挺高興的,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嘛,「我想,你們這些搞金融的,每天接觸銀行,一定會對保險櫃感到特別親切,所以你一說,我也覺得這個地方設計得就像保險櫃。」
老鐵在一邊好奇的看他們唇槍舌劍,也不懂「金絨」是個什麼值錢的玩意兒,而這時,光軍下來報告道:「大哥記的沒錯。順序是紅、黃、綠、黑。」
「那就上吧!」高闖一揮手,四個人同時去把門推上。這些重量在他和光軍的手裡不在話下,老鐵加把勁也能關上,可惜那石門對花想容而言實在太沉重了,她哼哧了半天也沒推動半分。
「容書記官,麻煩你給我解釋一下,浪費糧食的人,就是說您這樣的人吧。」高闖一邊推上門,一邊對花想容說,「不是我批評您,適當情況下請您稍微鍛煉一下身體,就當減肥也好。」最後一句話,他是湊到花想容耳邊說的。
老鐵還沒什麼,光軍忍不住笑了一聲。花想容再度白眼飛刀侍候,「沒有我,你們都過不了這個關,可見智慧才是關鍵。哼!」
高闖因為找到開關之法,心情愉快,也不爭辯,先去拉紅門,「這是拉幾下來著。」
「四。」三個人同時回答。
高闖仔細感覺著手下,當聽到第四聲卡的時候就停止。接著去開黃門,七下;綠門,兩下;黑門,三下。他琢磨著,順序應該不會錯,假如不能打開密道,那麼反向再來一遍就行了,因為眼睛的雕刻只是一隻,分不清左右。
等了有十幾秒,石洞內沒有動靜,可正當高闖想要反著來一遍的時候,地面突然搖晃了起來,嚇得四個人立即拿起東西,退回到樓梯處。就見地面像一張不懷好意的巨口一樣,慢慢在他們面前裂開一條洞口,在一塊沉重的石板下,是一條深深的密道。
高闖拿過地上的螢光棒,先扔下去探了探路,見這條密道是直上直下的,向地下延伸了很長一段路,巖壁上鑲嵌著石梯,摸起來滑不溜手,很不容易下去,而且從距離上判斷,他們已經進入山腹之中,應該算石人的胃部了。
從這裡下去是很危險的,不只是不好爬的問題。假如戈拉派人在那裡當阻擊手,他們這些人掛在巖壁上的時候就相當於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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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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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20:49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八章 腳印
「把這個安南人和我背對背綁上,我先下。」高闖想了想,然後對光軍和老鐵說,「繩子的這一端就綁在石門上,你們騰下手來,一邊一個,萬一有人跑到我下邊,直接拿飛天噴筒招呼他們,別客氣。容書記官,你來拿著手電。」
他的手電是探險專用,體積雖然不大,但是有三檔可調節光,最強的一檔雪亮雪亮,特製的鎳鉻電池省電耐用。從密道的上方照下去,道口的最下方也看得清清楚楚。本來他覺得這個東西對於古代而言也算電器用品,實在太超前了,沒打算拿來用,可現在也顧不得了。
安南人剛才被嚇得屎尿齊流,此刻身上臭氣熏天,熏得高闖差點暈倒,有心想冒死自己下去,也不背著這又臭又重的活盾牌,但終究沒有拗過其他人,後背上掛著這最後一個安南俘虜,慢慢下到了密道的下方去。
石梯濕滑,只起到了幫他平衡和擔上一點重量的作用,他的自重和活盾牌的份量全靠他攀爬繩梯的雙手,討厭的是,活盾牌一邊抽搐,一邊哭泣,人看著雖然瘦,卻死沉死沉的,這無形中又加大了他滑到地面的難度。
他轉身和低頭都不易辦到,只是仰頭看著光軍和老鐵的信號,見他們神色雖然緊張,卻沒有示意有敵人出現,於是安心向下。花想容的手電光線配合著他的下降而移動,既沒有照到他的臉上,又能讓他看到巖壁上的石梯情況。高闖心想這個人還行,關鍵時刻不掉鏈子,雖然力量太差,但勝在腦子清醒,也不會大喊大叫著讓人心煩。
大約爬了五分鐘,高闖安全落地。腳下才一站穩,他就急忙先把安南人從背上狠狠地甩了下去,然後向上一招手,讓花想容把手電扔了下來,觀察了一下秘道內的情況。
這裡是一條七扭八歪的狹窄長廊,緩緩向下傾斜著,前面不知道通向了哪裡,兩側的石壁上仍然刻著無數的眼睛,摸一下,會感到巖壁有些潮濕,似乎山體與水氣相接,往前走幾步,還能聽見隆隆的聲音,再仔細感受,似乎那聲音震得巖壁也極輕微地發抖了。
高闖想了兩秒鐘後就退回到洞口處,對上面一揮手,光軍立即就順著繩子滑了下來,接著是花想容。她費了些力氣,下到三分之二處,乾脆掉了下來,是高闖把她接住的。一瞬間,他又有了在船廠時摔倒在她身上時的溫軟感覺,滋味不錯,可惜是好大一抱。
花想容照例是閃得遠遠的,好像高闖有毒一樣,昏黑中也看不清臉色,還沒等高闖說點什麼逗逗她,老鐵已經扔下了火把,接著也滑了下來。
「我們向前走嗎?」老鐵問,聲音在這空蕩又深不可測的地道中拖著長長的回聲,好像在那光線照不到的黑暗深處,有另一個人也問著同樣的話。
而高闖還沒回答,就聽到頂上傳來一陣嗚咽聲,似乎是因山風倒灌進石洞中而形成的鳴叫。但這風來得突然,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抬頭一看,正好看到一片白霧從天而降,不禁全體嚇了一跳,本能地向遠處跑開。
再轉頭一看,就見那白粉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堆積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層白色。
「是那骸骨的骨粉。」高闖立即判斷出來,因為密道打開的地方正巧在那具摔成粉末的骸骨旁邊,如果有強風吹過,很可能會把骨粉吹落到這裡。而且,山頂上的石洞倒塌了一部分,如果有山風吹過,形成的穿堂風是很強的,當風擠入這個狹小的下方山洞,就會變成緊貼地面的強勁旋風。
他話一說出,其他人都覺得解釋合理,花想容拚命拍打自己的身上和帽子,生怕骨粉落在自己的身上,就聽密道中四處是「撲撲撲」的單調聲響,聽久了,都判斷不出這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花想容的身上還是其他地方?
「這繩子就放在這裡吧,好歹留個退身步,萬一有麻煩,我們還可以原路返回。」老鐵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
「好吧,反正也收不回來。」高闖看了一眼懸掛在密道口的繩子,「我們——」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那繩子就在他眼前一鬆,像一條死去的蛇一樣,從半空中跌落在了地上。
幾個人面面相覷,連大氣兒也不敢出。高闖忍著心裡的發毛感,慢慢走近洞口向上看,但什麼也沒看到,繩子就這麼莫名其妙地鬆開了。
這條繩子是綁在石門的把手上,為了怕下滑到半路上,繩扣鬆脫,高闖打的是很難解開的死結,如果沒有一個解結的能手在上面,繩子是不可能自動解開的。那麼是什麼人把繩子扔了下來?
高闖看了一下,感覺上面不可能有人,乾脆也不管了,把繩子收好,向前一指:「這回也沒退路了,我們只有向前一途。這叫什麼來著,破釜沉舟。」他滅掉了兩隻火把,只留下兩隻。一個由他自己拿著,站在隊伍最前面,另一個由老鐵拿著斷後。密道黑暗,用不著太亮的光線,所以要節省著用這明朝先進的、耐燒的松油火把。
那個安南人早就被嚇破了膽,一直試圖走在隊伍中間,可高闖哪能讓他那麼舒服,一手揪著安南人的衣領與他並排走。安南人掙不脫高闖鐵鉗一般的手,只好踉踉嗆嗆的向前,可能是覺得前後左右都沒有依靠、分外可怕,所以一路走一路細細的抽泣,這聲音在寂寞得只有腳步聲的暗道裡迴響著,余間不止,再加上洞口的風聽得人汗毛全豎了起來。
「閉上你的安南鳥嘴!」高闖聽的心煩,一手把安南人提到自己眼前,拿火把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安南人聽不懂他說什麼,但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屏住氣,生生把抽泣憋回去,因為用力過大,害得身體抽搐不止。
「算了。」花想容看這個人都要嚇死了,心軟了,勸了一句。
高闖鬆開安南人,心想花想容說的也對,現在這安南人再沒大白鵝的作用,在這步步驚心的暗道中還要搭理他也是浪費精力,更犯不上殺了這個已經嚇成半癡呆的人,沒的髒了自己的手。既然安南人已經沒有威脅和作用,還不如讓他自生自滅去。
想到這兒,他一把推開安南人,決定任他自生自滅去。可這安南人腿都嚇軟了,此刻高闖一鬆手,他無力獨自站著,一下坐在了地上,生怕高闖扔下他,自己又站不起來,連滾帶爬地向前追。
還沒走出多遠,高闖就聽他慘叫一聲,之後就沒了聲息,四個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就見那安南人歪倒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手撐著地面,頭向一側垂著,就好像爬到一半的時候被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樣。
「別動,我去看看。」高闖抬起火把看了看。
「你別去!」花想容一把抓住高闖的手,一臉驚恐。
高闖心裡也怕,可是如果不弄清那安南人的死因,他們就是向前走也不能安心,說不定暗中潛伏的什麼東西會一一危害他們,所以他不得不咬著牙直面恐懼。
「沒事,我看看就回來。光軍,你站在前面擋著她。記著別倚牆,上面有不知名的蟲子。」高闖輕聲吩咐,然後一步步向安南人走去。每走近一步,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也許是在心理作用下,他似乎覺得有看不見的東西就在安南人的身邊,讓他遍體生寒。
媽的,一定是什麼幽閉恐懼症!這回老子也得一回這個外國人的富貴病!他心裡罵了一句,緩解著自己的恐懼感。
他聽說人在封閉的地方總會產生心理恐慌。他們目前所在的暗道雖然在理論上不是完全封閉的,但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上沒有天,下踩不實地的情況下,比真正的幽閉還幽閉。
終於走到了安南人的身邊,他戒備地蹲下細看,就見那個安南人一動不動,已經死透了,臉色灰中帶綠,一看就是嚇死的,因為受的刺激太大,手腳和身體還保持著僵硬的生前狀態,眼睛也大睜著,死死盯著暗道的地面。
高闖循安南人的目光看去,頭髮根全豎了起來。
就見地上有一對淡淡的白色腳印,是由一層細細的白粉形成,雖然輪廓模糊不清,可確實是腳印!
這白粉似乎是那骸骨的骨粉,而腳印卻不知道是誰的,如果說是誰的腳上不小心沾到了骨粉而形成了腳印,那應該有一串腳印從後邊延伸過來才對。
雖然一般的腳印不可能在走出那麼遠後還存在,早就應該慢慢淡去而後消於無形,但至少這樣解釋還說得通。可眼前這對腳印卻不然,它前後左右乾淨至極,只是有這麼一對腳印突兀地出現在石地上。
而且就在高闖發愣的這幾秒鐘時間裡,隨著一陣小風的吹過,地上的腳印越來越明顯了,最後形成了兩個非常清楚的大白印子。
高闖站起來,抽出刀,也不管這有用沒用,至少心理上有些安慰,但當他還不知道要怎麼做時,這對腳印突然動了。
沒有向後,也沒有走向高闖,而是向花想容他們走去!
黑暗的秘道裡,微弱的火光中,一對雪白的骨粉腳印,一步一步向前延伸,沒有一絲聲響!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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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21:17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九章 密室
眼看著那對白色腳印越來越向前,高闖一咬牙,站起身來,一步步跟了上去。
這時,花想容他們也看到這個詭異的場景了,嚇得全體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眼見這腳印越過他們的身邊,站到高闖原先的位置,也就是光軍的身前,似乎它要帶隊前進似的。
光軍連氣也不敢喘了,下意識地向後挪,花想容也是一樣,於是老鐵也動,慢慢離得那對腳印遠了些。好在那對腳印並沒有後退,仍然靜靜地站在高闖的位置。此時高闖跟了上來,向其餘的三個人一揮手,讓他們三人排成一隊,光軍仍然站在最前面,而這一次由他來斷後。
這條暗道前面的部分還算寬敞,至少能三、四人並排同行,可是越向裡走就越窄,到現在僅能容兩個人擦肩而過了。剛才他們一直走在暗道的右側,現在右側被那對白色的腳印佔了,他們只好走左側。
路過那對腳印站著的地方,每個人的心裡都發毛,都恨不得自己瘦成一片薄片才好,側著身、屏著氣,背貼著石壁,生怕腳印靠過來,或者碰到什麼可怕的東西。然而腳印卻並沒有動,似乎在等什麼,當高闖也從它身邊走過時,它才又動了起來,而且自動換行到了左側,就跟在高闖的身後。
高闖只覺得後背發涼,一絲絲的從脖子向腰上蔓延,說不清是因為自己流冷汗、還是有什麼在向他脖子吹氣兒造成的,反正是一陣冷一陣麻,回頭看去,空無一物,只有黑暗的通道在身後延伸著。他乾脆背對著老鐵倒著走,手中拿著火把晃來晃去,心想無論什麼邪物都應該怕火,可是無論做什麼也沒用。那對腳印即不前也不後,也不襲擊他,但就是不緊不慢的一步一步跟著他不放。
「操!」高闖被磨得火氣上升,暗罵了一句,恐懼之感下降,乾脆一賭氣轉身不理了。雖然後背上的汗毛還是根根豎著,但他就是強逼自己不回頭,讓他「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去」!
「一直向前,別回頭。」看隊伍慢了下來,高闖對光軍說。
他突然說話,嚇了其他三個人一跳,花想容更是嚇得輕吟了一聲,可能以為是腳印開口了,過了幾秒後,大家才意識到是怎麼回事。而高闖終於忍不住向後瞄了一眼,讓他失望的是,那對腳印還在!它就是跟著他,不知道它到底要幹什麼!
「走哪個方向?」光軍問道,聲音雖然還算平穩,但語意弱了很多,一聽就是受驚過度。
而高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若不是起了豁出去力拼的決心,這會兒說不定早就腿軟得坐在地上了。他讓老鐵拿著火把,自己則走到前面的岔路上看了看,而當他一離開,那對腳印又動了,仍然跟在他的後面,越過了隊伍。
他咬緊牙關就是不理,專心辨認路徑,發現面前的路分為兩個方向,通向一左一右兩個方向,側耳一聽,左邊的通路有嘩嘩的水聲,右邊則寂靜一片,於是決定讓大家向左。
其實一進暗道,他就聽到了隆隆的水聲,可是當他們深入暗道後,水聲突然消失了,只有靠近岔路後才又再度聽到隱約的水聲,而當他走到岔路口的中央,就如同打開了一道門,水聲立即傳入了耳朵,也不知道是什麼聲學傳播原理。
現在他也不管那麼多了,指揮其他三人向左走去,約摸走了二十米,一道石門再度擋住了去路。
「是不是要走那邊?」老鐵問。
「要試就試到底。」高闖道,「你們閃遠點,我來看看。」他走到石門的旁邊,看到石門上又有一隻眼睛的雕刻,一摸之下同樣硌手,而且也一樣只是眼眶,而沒有眼珠。
但願別又是什麼機關了!他心裡想著,雙手去推石門。看石門的樣子相當厚,他以為怎麼也要使上吃奶的勁兒才能推開,於是運足了力氣,哪想到輕輕一碰,那石門突然從中間翻轉了過來,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石門上,所以一下就撞了進去,若不是腿部力量超強,有可能直接摔個嘴啃泥!
「高闖!」他只來得及聽到花想容的一聲驚叫,然後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石門外的時候,有火把的光明,可是石門內卻隔絕了所有的光線,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一片,而且連水聲也沒有了。高闖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想到那對腳印有可能和他一起來到了這裡,而他卻什麼也看不見,心裡發毛不止,差點高喊救命。
然而他知道,在這裡只有靠自己了,再想想老這麼呆站著也不是辦法,於是先冷靜了一下,然後用力一聞,感覺空氣雖然陳舊但並無霉味,而且和暗道中的濕冷不同,周圍似乎還有一些暖意。再壯著膽子咳嗽了一聲,根據回音判斷出自己是在一間封閉的房間裡。
一手握緊佩刀,準備對付隨時會來的危險,另一手摸出衣袋中的打火機,鼓足勇氣打著了。可打火機才一著,就被一口氣吹滅了。
他舉刀橫砍,只覺得刀子砍中了一個實體,石室內發出嘩拉一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地上。而同時,他向後連跳幾步,因為用力太猛,後背撞到石壁上,反彈力差點又把他推倒。但這一撞也使他突然意識到了石門就在此處,於是拚命向後倚,期望可以和突然跌進來一樣,再同樣跌出去,可是進門容易出門難,任他再用力,石門不動分毫。
他累得呼出一口大氣,感覺黑暗中也有人長出了一口氣,時間差不多是同時。
「別做怪了,要殺要剮,就現形吧。」高闖被折騰得疲憊,於是開口挑戰,但沒人理他。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結果感覺黑暗中也有歎氣聲,時間還是相差不多。
怎麼回事?石室內有誰?還是他嚇傻了?
他急得撓撓頭,只覺得手掌經過臉龐的時候被自己呼出的氣吹了一下,突然靈機一動,把打火機拿得離自己的臉遠一點再度打著。這一閃,微小如豆的火焰沒有再熄滅。
是他慫了!
他心裡哀歎一聲,想他高闖是誰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可是讓這個稀奇古怪的山洞給嚇的,竟然先破了膽。剛才打火機滅了,他一直以為是那對腳印的主人,要不就是這石室的主人吹的,可後來才意識到,因為恐懼和緊張,他呼出的氣非常沉重,打火機又拿得比較靠近臉,所以雖然他的打火機是防風的,結果還是被自己給吹滅了。
就連他聽到的呼氣聲,歎息聲,也都是因為石室空曠而傳出的回音罷了!但是他剛才揮刀橫砍的時候,確實碰到了什麼東西,所以現在有了光亮,他就要先觀察一下。
石室不小,打火機光線微弱,高闖心裡直後悔,為什麼不背放著牛油蠟燭和螢光棒的背包,而去背放著火器和武器的。如果石室中真的有什麼,他也只能點燃炸藥和怪東西同歸於盡了,不過他懷疑『盡』的只是他自己,這些古怪的玩意兒早就呆在這裡等著嚇死活人了。
高舉著打火機,向前走了幾步,兩個人影進入了高闖的眼簾,活活又嚇了他一跳。細一看,石室的中間有一張大桌,兩具骸骨坐在桌邊。烏七麻黑中,突然看到兩個白花花的骨架,確實很有驚嚇的效果。
忍著心頭的不適感,再細看一下,發現這二位一個是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另一個則趴在桌邊,還有一位倒在地上,摔得骨頭散落,正是被他橫刀劈過的。
原來他摔進來時,踉蹌了好幾步,結果來到了桌邊,而由於緊張,打火機打著的一瞬間,他沒有看到眼前的情況,火焰就滅了。驚慌之下,揮刀亂砍,結果砍倒了一具骸骨。
「對不起了,老兄。」他喃喃地道,發現桌上有一盞樣式古怪的燈,銅製,肚很大,燈蕊又粗又長,上面的油碟裡還有大量燈油,連忙用打火機點燃。然後繞過骸骨向前走了幾步,發現木桌很長,大約有五米,每隔一米就有一盞同樣的燈,他也不客氣,通通點燃。
這下石室內亮了起來,讓高闖可以好好的觀察一番。就見這石室約有五、六十平米大,中間有一張長木桌,桌邊整齊地擺放著椅子,左右兩側石壁是兩排架子,不過不是木製,而是在石壁上鑿空的,上面擺放了一些日常用品,看樣子這裡是神殿中的人用來休息、吃飯的地方。
而另兩側石壁上,各有一扇石門,除了他撞進來的那一扇,與之相對的是另一扇。
他吸取了教訓,沒敢冒然用力推,試著一點一點加力,但這回卻是用了吃奶的勁也沒推開,一看就是由機關控制的,看來看去,只覺得石門上的一個浮雕就是機關所在。
那是一個棋盤似的東西,盤上有軌道,保證了那些被切割成兩寸見方的小石塊不至於掉落在地上。小石塊上,有著不同的圖案,整個棋盤上只有一個格是空的,看上去有點像拼圖遊戲。
他看暫時也出不去,就又回到進門處研究有無機關。他必須要讓外面的人進來,不然不是他困死在這石室裡,就是外面的人急死,或者被殺。
因為他留意了半天,那對腳印並沒有跟進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1:38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章 殺蟲
石門是一整塊巨石製成的,沒有一點縫隙。
回想起剛才自己撞進來的情景,似乎沒怎麼用力,只輕輕一碰,石門就開了,感覺有點像購物中心的旋轉門,這就證明門上肯定是有機關的,否則單單門的自重就會使人費些力氣。
而且,機關一定不在石門外,因為他撞進來後,其他三個人不可能坐視不理,肯定會想辦法,可是這麼半天沒有動靜,說明門外的人沒有找到開門之法,或者說機關自動鎖死了,外面的人根本進不來。
這也就是說,他進入這個石室的時候,機關是打開的。那是誰打開的?既然機關開著,這三個已經變成骸骨的人就不會困死在這兒,他們又是為了什麼而死的呢?
高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是行動派,所以想事的時候,手腳也沒閒著,在門邊轉悠了半天,東敲西碰,只要覺得可疑的地方就扳動一番,但結果還是沒能找到,急得滿頭大汗。
「你們仨個中要是有誰告訴我一聲就好了。」他轉頭看看這三具骸骨,喃喃自語著,明知道如果真有誰和他搭話就奇怪了,但仍然下意識地等了幾秒鐘,然後還是決定靠自己,邁步向後走去,想遠觀一下石門,看在大局上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可是他才一抬腿就被什麼東西掛了一下,不僅人一趔趄,而且隨著嘶啦一聲,腳上的鞋也被劃出一道口子,鞋面兒和鞋底兒差點分家。他們進山的時候怕被熱帶叢林中的蛇蟲鼠蟻蟄到腳底,所以穿的是木底鞋,後來因為追擊戈拉方便又都換成了普通士兵穿的布鞋,打著綁腿。
這些布鞋都是千層底兒的,一針一針納的鞋底,純布的鞋面鞋邦,穿起來舒服極了,比現代市面上賣的塑料底布鞋不知道強多少倍,比軍靴也合腳的多。但這東西就一樣不好,容易破損,不像美軍那種厚底軍靴,在腳面上扎一刀都不帶透的。
低頭一看,一隻手骨正搭在他的腳邊,原來是剛才那具被他砍倒的骸骨之手,但這手骨又尖又硬,竟然比刀子還鋒利,把他的鞋子劃破了。
他找不到機關,本就惱火,此刻一看到自己的布鞋就要變拖鞋了,差點伸腳踢開這骸骨,但轉念一想,不能對死者不敬,況且這裡的事已經夠靈異了,他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於是慢慢抽回腳。
卡噠,手骨落在了地上,指骨張著,好像指著一個方向。
高闖有點意外,繞到骸骨的背後,循著手骨所指的方向一看,原來指的是右側石壁。因為那石壁上放的都是一些日用品,高闖先前沒有在意。此刻,他也沒有其他好辦法,因此也不管這手骨是特意給他指方向,還是倒下時無意的姿態,乾脆到那邊找一下。
因為手骨只是指了一個大致方向,他目測了一下範圍,從石壁的牆角處找起,把所有的東西都翻動了一下,還是一無所獲。
「您是不是晃點我呢?」高闖無奈地回頭對散落了一地的骸骨說:「要不,您是指的這邊。」
嘩啦一下,堆在一起的骸骨突然塌了下來,一塊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骨頭砸到了手骨上,使手骨微動了一下,在高闖的角度看起來,好像這位死去多年的人變換了指示方向。他嚇了一跳,有點懷疑這三具骸骨是不是有靈的了。
猜疑著照著這方向挪動了一下腳步,還不時回望,生怕他一扭頭,骸骨就跳起來撲向他,畢竟是他打擾了人家的安寧。可是骸骨沒有動,而他終於在石壁上找到了一隻不同尋常的碗。
說碗不同尋常,並不是因為碗本身有什麼,而是這個碗表面上看起來是在石壁的格架上擺著,可是一拿之下,根本拿不動,竟然是嵌在石壁上的。這讓高闖一陣興奮,把恐懼感扔到了脖子後面,對著這只碗左擰右掰,終於看到石門打開了一條縫。
「高闖!高闖!」外面的人正一籌莫展,現在見石門打開,高興得湧到門邊,花想容更是連叫兩聲,顯得高興極了。
高闖一高興,手上用力大了,石碗扭過了頭,石門再度合上了。他只得又重新來,感覺手下的機關像簧鎖一樣,卡的別住後,再把石碗向下一按,鎖緊。
才做完這些,石門就從中央扭轉了過來,花想容像剛才的高闖一樣摔了進來,不過她的腿下可沒有什麼力,所以一下撲倒在地上。
「你看這事鬧的,還行那麼大的禮,快平身吧!」看到自己的人都平安,高闖心裡高興,貧了一句,上前扶起花想容。
花想容站穩後,還沒看清高闖的臉,就先看到了那三具骸骨,不禁瑟縮了一下。
「害怕啊?他們是死的,你怕個什麼勁?」
「就因為是死的才怕。」花想容退到高闖的身後去,開始檢查石室內的東西。
「這是哪位先人啊?」老鐵和光軍也進來了,指著那三具骸骨問。
「不知道是哪位前輩。」高闖感激骸骨給他指明方向,語氣中尊敬了起來,「可惜在這裡也不能讓他們入土為安,乾脆把幾位放到桌子下面,咱們把桌腿拆掉,蓋在上面,就當是棺木了。」
老鐵本就迷信,當下答應下來。高闖和他們商量了一下,因為看石門還開著,不禁向門邊瞄了一眼,見那個白色腳印還在,就站在石門以外,好像那有個東西向門裡看似的。
「你進石室後,那東西一直在,也不動,就是讓人看得心裡發毛。」光軍解釋給高闖聽。
這下高闖倒有點好奇了,它總是跟著,可又沒做出什麼舉動?這是為什麼?一看到這腳印,他雖然還是頭髮根發炸,但習慣了它的存在,感覺沒有剛才那麼怕了。
啊!正當高闖想著腳印的事的時候,花想容突然尖叫一聲,直接向高闖撲過來,身子亂扭。
「怎麼啦?怎麼啦?」高闖攔腰抱住花想容,心想她別是中了什麼毒,失心瘋了,那可就不好辦了。
「蟲!蟲!」花想容眼淚都落下來了,指著自己的衣領,「快幫我拿出來,快點。啊,跑到後背上去了!」
高闖二話沒費,扯開花想容的後領,伸手進去一抓,只覺得入手又濕又粘,肉乎乎的還扭動不止,連忙掏出來扔到地上,狠命一踩,就見地上一團黑褐色的肉團,看著也覺得噁心。
花想容抓著高闖的手臂不鬆開,嚇得一直抽氣,比剛才經歷的任何一次驚嚇都怕得更厲害,「檢查——檢查一下我的帽子,還有衣服,我怕裡面還有蟲子。」她斷斷續續地說。
高闖微歎口氣,心想這蟲子雖然噁心,可也不至於嚇成這樣,一把拿下花想容背上的背包,讓老鐵和光軍去檢查,他則扯下花想容的帽子,從頭上查起。
「你說說你,被一條蟲嚇成這樣。準是剛才沒聽話,倚了暗道中的石牆是吧?」高闖一邊檢查一邊數落花想容,「它沒咬你吧,如果咬了要告訴我,誰知道這麼陰暗的地方生出的玩意兒會不會傳什麼疾病,就像當年那個什麼黛博拉病毒。」
「我不知道咬沒咬,你——你幫我看看。」花想容難得的沒有和高闖吵嘴,細聲細氣地說。
高闖本想藉機挖苦她幾句,但看她嚇得那樣子,終究沒有忍心,只是把她像一隻小雞子一樣拎在手裡,左拎右拎的看了一遍她的衣服,確定沒有蟲子潛伏,才道,「衣服外面是沒有,我看看裡面。」說著手一伸,又從花想容的後衣領中伸進手去。
剛才抓蟲時事情緊急,他沒有什麼感覺,可這回是細細地摸,突然發現花想容的背上雖然有點肉,不過皮膚滑嫩,摸起來手感極佳,而且從他這個角度看去,看到她後頸一片白膩,可見皮膚不是像臉上那麼黑粗。
這手感和觀感都讓他起了點異樣的感覺,尤其側倚在他胸口上的姿勢,一瞬間讓他慾火中燒,連忙輕輕推遠了花想容一點,隨手一劃拉,覺得沒有蟲子,倉促檢查完畢。否則在這麼下去,他難保不順著花想容的後背摸到不該摸的地方去。
當兵三年,母豬賽貂嬋。這話一點不假。再說,聽說死亡會刺激性慾,現在看來也沒錯,他得趕快轉移注意力,不然馬上就會火爆上演一出情色好戲。
看了一下她的臉,哇,慾火下去了一半。五官還不錯,挺秀氣的,就是皮膚差得可以,大黑斑套著小黑斑,這幾天臉沒好好洗,再加上哭得滿臉是淚,真的令人看不下去了。
「你去哪兒?」見高闖轉身離開,花想容問。
「我去查查那邊的通道。」高闖回身又看了一下花想容的臉。
耶!成功平復慾火!
「那邊的門有個拼圖似的機關,可是沒有圖樣,怕是不好通過的,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出路,不可能平白無故有兩條路是吧?」
「你一個人出去嗎?」花想容瞄了一眼門外的白腳印。
「要不你和我去?」高闖也有點悚頭,可又沒辦法,「你留在這兒,看看那個拼圖,我們兩下裡用力,看能不能快點通過。戈拉這混蛋一路是直接通過的,怕已經甩出我們很遠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2:00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一章 眼睛是機關
高闖先叫過光軍,把石室大門的機關告訴他。
「大哥一定要去嗎?」光軍瞄了一眼門外。因為石室內比較光明,所以陰沉的暗道顯得更加漆黑,像不懷好意的巨口一樣,等著人自動送上門去,而那對腳印就踏在石室的門檻之外,讓人感覺這石門是地獄之門,跨過去就是萬劫不復。
「放心,不會有事。」高闖拍拍光軍的肩,「你只要記得這個機關就行,別把哥哥我關在外面。」
光軍鄭重點頭答應,隨後瞄了花想容一眼,神色尷尬地小聲道:「她是——」
「女的。」高闖老實地答。
花想容在船上人很少與人來往,就算去見鄭和,也總是低頭躬身的,所以裝個男人也沒人懷疑。但這回可不一樣了,大家日夜生死與共,而且在危險的環境下也顧不得裝男人,總是流露出女人特有的氣質,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記得偽裝,光軍就是再傻也看出了端倪,何況還有一個老兵油子老鐵。
剛才他伸手進花想容的衣領幫她抓蟲,老鐵和光軍一直背著身檢查花想容的背包,想必以為他和花想容有私,所以才守禮的。不過現在他也沒時間解釋,就讓光軍和老鐵誤會好了。
「別看她是女人,可是個能人,你要盡力幫她忙,」高闖回頭看了一眼正全神貫注地研究拼圖的花想容,「如果我趟的那條路不通,十有八九要靠她才能往前走,我可不想再往回走那條破暗道了。」
見光軍再度鄭重的答應,高闖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跨出石門,向對面那條路走去。
這個地下神殿處處透著古怪和無法理解的智慧,其他的不說,單只在絕壁頂上建一座祭祀之所,然後挖空山腹建造一座秘密神殿就已經令人匪夷所思了。在現代的時候,總聽說什麼世界文化保護遺產,可是以六百年前的眼光看來,後代人不知埋沒了多少真正的奇跡。
對於這個神殿而言,當初的設計者不知是什麼意思,是為了保護寶藏和聖物不被發現,還是刁難進入者?除了有地圖和機關圖的人,意圖進入神殿真是九死一生,它不絕對禁止人進入,但每個進入的人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山壁上的眼洞、祭壇上有花紋、密室裡有冷箭、四道古怪的門、門內的骸骨、無緣無故斷掉的繩子,還有白色骨粉腳印,這些好像都是惡做劇,作弄進入者的,但是這也確實要了三隻「大白鵝」的命,並把他們嚇了個半死。
想到這兒,高闖回頭看了看地面,一看之下差點破口大罵。那對腳印就在他身後,看來它不是跟著隊伍,是跟著他的。可這腳印為什麼要跟他?又為什麼不進石室,那兒有神佛保佑?三具骸骨不是聖人的吧?
他心裡不安,可是咬著牙命令自己不理,一直走到那條路的盡頭,舉著火把仔細觀看四周的石壁。就見路的盡頭也有一道石門,他上前推了推,完全推不動,肯定不是靠蠻力才能解決的,就著火光再細看,才發現石門邊上有一個眼睛圖案。
眼睛圖案對他而言已經不新鮮了,從他的夢境、幻覺到神殿中的實物上,到處都有這種圖案。但這隻眼睛的樣子有點特別,他只在三處地方看過。第一次是在祭壇下方看到一個沒有眼珠、只有眼眶的眼睛,比其他的圖案要小,與人的眼睛大小相似,雕刻有力,因為沒有眼珠,凹進去了一大塊,摸起來相當硌手,好像原先有個眼珠在那裡,後來被挖了出來。
第二次是在下到密室的樓梯邊上,第三次就是在這裡。
前兩次,他沒有特別注意,可是當這圖案第三次出現,他終於發現了一點問題。打開門的機關,不會就是通過這個圖案吧?看樣子是要有什麼東西鑲嵌進去才行。
想到這兒,他差不多是趴到牆上看了,終於發現那個眼睛圖案的眼窩中有許多繁雜的花紋,好像鑲嵌進去的眼珠得長出好多倒刺才能和眼眶配合。這一發現讓他徹底放棄從這邊走的希望,因為他沒有帶刺的假眼珠,就算他願意摳下自己的真眼睛放在這個雕刻裡,也一點用沒有。
明擺著此路不通,他只好往回走。一轉身,突然發現這對腳印有些不同,不再是整齊的兩隻腳印,而是有一隻有點拖拉,就像——鞋有點不跟腳。
看看自己腳上那只差點變成拖鞋的鞋子,又看看白骨粉腳印,高闖靈機一動,把那只不跟腳的鞋脫了下來,然後向回走。走了幾步後,扭頭一看,腳印只有一隻了。於是他把另一隻鞋也脫了下來,再走了幾步後,發現那對腳印留在了身後幾步,不再跟著他了,隨著他越走越遠,那對腳印被永遠的甩在了黑暗之中。
「那邊有通路。」看高闖一臉輕鬆地走回來,老鐵連忙問,「咦,怎麼把鞋脫了。」
高闖直接走到機關去,把石門重重關上,然後才說:「因為我脫了鞋,那對腳印就不再跟著我們了。」他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並不確定,所以他把石門關上,誰知道在這個古怪的秘道中還有什麼秘密呢?
他這一說,連花想容也走了過來,拿過高闖的一隻鞋子看。
「這是什麼?」她看著高闖的鞋底,指著一些牢牢粘在他鞋底的顆粒問。
「我哪知道。不過,剛才我走下暗道樓梯的時候,腳下好像有沙子一樣,我怕你們滑倒,還特意用腳趟了一下,把那些沙子全踢到了台階兩側去。」高闖回答:「不會是在這裡出的問題吧?」
花想容搖了搖頭,「在這種條件下是判斷不出來的,要化驗一下這些顆粒還有外面的骨粉,你敢出去捧一捧來嗎?」
「我就是敢捧,你不是也沒有化驗的傢伙嗎?」
「所以只能推測。」花想容道:「我一直在想,那四道門後的骸骨是死後被放入石匣內,還是活生生被關進去的,要知道他們的身上也有機關,現在想來,那個摔成粉狀的骸骨並不是因為天長日久才會那樣,一定是因為某種藥物,才會使骨骼也化成細粉。」
「這是什麼藥,這麼厲害?」老鐵插了一句嘴。
「我也不知道,古人——不是,我是說天底下有好多秘密,我們都不瞭解。」花想容差點說漏嘴,「我以前聽過一件類似的事,說是毒死某人後,這個人的屍骨裡就含有大量的金屬成份,然後如果有類似磁石的東西,這些屍骨粉就會吸附上去。而你鞋上的不明物質,有可能就是磁石,而且是力量超強的那種,走過的地方都會留下磁力,結果——」
「有點玄了啊!」高闖打斷她。
「除此外,我沒別的解釋。」花想容道,「而沒有解釋,最接近的解釋就是真正的原因。」
既然腳印的危機解除,高闖才不管什麼原因,這世界上有太多解釋不通的神秘事件了,他可沒功夫一一探討。他一指拼圖的方向,對花想容說:「這兒就沒你的事了,研究拼圖去吧,我們正好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2:24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二章 水池
在高闖他們吃飯、休息和「掩埋」前人屍骨的時間裡,花想容一直站在拼圖前忙碌,不停地挪動那些拼圖塊兒,全神貫注、一絲不苟,看到後來,高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來喝點水,吃點東西吧?」高闖問道,雖然從心裡不想讓她停下,自私地期望能盡快破解這個難關,追上戈拉,但終究有點不忍心。
花想容沒說話,只擺了擺手。
高闖站在一邊看了會兒,忍不住又道:「如果沒有圖樣,拼起來是不是格外費力?」
「誰說沒有圖樣?」花想容眼睛盯著拼圖回答道:「你剛才沒有留心細節。唉,你不用四處亂看,圖樣並不在這裡,還記得上面的密室嗎?」
「線索又是在那裡?」高闖奇道:「可是,那上面好像沒有什麼圖案。」
「當然有啊,就在第四道門後面。」花想容好像想起了什麼,雙手在拼圖上忙活起來,又是推又是拉的,看得高闖眼花繚亂,「當時我們都以為,既然前面三條路不通,那麼第四條路一定是通道,哪想到仍然不是,結果你很生氣,連看也沒看裡面。」
「我看了啊,不就是石壁上刻著一張嘲笑的臉,而且下面有幾個奇怪的文字——難道那就是拼圖?」高闖恍然大悟,「設計這個神殿的人還真變態,搞那麼多花樣,故意讓人不願意看圖樣,然後這邊又弄個拼圖。話說回來,你怎麼注意到了?難道你真是傳說中的天才?」
花想容被他逗笑了,抬起已經捲起衣袖的手臂道:「當時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這幾個字特別有趣,想回去,就是——你明白回到哪裡啦,研究一下,於是我把它連圖帶字畫下來了。」
高闖握著花想容的手臂看了一下,果然見上面有用簽字筆畫的圖案,「你竟然帶著筆?」
「這是我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從來不離身的。」花想容微歎了一聲,然後就推開高闖:「你別吵我,我已經找到竅門了,馬上就能打開這道門。」
「好好好,我不吵你。」高闖回退到光軍身邊去,心想現在要憑著花想容才能過關,當然人家就是老大。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老大說什麼就是什麼。
就見花想容快速地挪動著石塊,倒來倒去的,漸漸的,拼圖上終於出現了一張詭笑著的臉和幾個古怪的文字,同時石門卡的響了一聲。
高闖樂得差點蹦起來,連忙跑到石門邊上,讓花想容後退了些,小心地推開這道石門。隨著石門的打開,隆隆的水聲和濃濃的水氣撲面而來,不僅使得高闖下意識的後退,就連說話聲也要放大才行,否則就聽不見了。
門外,並無預計中的通路,而是一個二十幾米見方的水池,人工打造,深有七、八米,水面處距地面有一米的距離。從水面到石洞的頂,也有約七、八米高,水池的對面,有一個通道口,雖然黑黝黝的,但看得出來正是去往這個地底神殿的必經之路。
這點長度對高闖而言,不用換氣就可以一舉游到對面,根本是小菜一碟,可是現在的情景卻讓他皺緊了眉頭,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在水面上方的兩側山壁上,各有四個直徑不到兩米的洞,水池中的水正是由此處注入,隆隆的水聲是從這裡而來。按理說,水是嘩嘩地流,不應該是隆隆的聲音,可是這幾個洞口的水勢極為兇猛,好像有一股很強的外力推擠這些水沖進來,晚一步,山壁都會被漲裂了一樣。
數條水柱挾裹著無形的巨大力量狂噴入水池,在水面處絞在一起,攪動翻滾起白色的浪花,使得石門一開,激盪出的水花就撲面而來,雖然水面距地面有一米的距離,但仍有一波波的水漫上地面,然後又迅速退去,帶來一股股濕涼的風。而且因為這幾個洞口分佈均勻,整個水池都在水柱的噴射範圍內,水面無一處平靜。
「這就是水會咆哮的原因嗎?」花想容從高闖身後探出頭來,不高的地方,竟然有點眩暈感。她去過尼亞加拉大瀑布,當時大概是離得遠,沒有這麼驚心動魄的感覺。可是這裡雖然只是個水池,卻讓她有了這種可怕的感覺。
「往後站,如果你掉下去,小命就交待在這兒了。」高闖喊著說,把花想容向後推了推。
「我會游泳。」
「會游泳也沒有用。這兩側的注水洞一定是出水口小,入水口大的喇叭型,所以水是猛灌進來的,連水洞的洞口岩石都被磨成刀片一樣鋒利了,可見流量和力量都特別大,這些水直接砸到水面上,會在水中形成大量的汽泡。你要知道,這些汽泡中含有大量的氧氣,這樣就會使得這片水沒有浮力。我倒請問了,沒有浮力,您大小姐要怎麼游?」
「沒有——浮力?」
「我看你是不太信。這樣,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下去試試。」高闖說著就佯裝拉花想容。
花想容驚叫著後退,一臉惶急,哀求著叫道:「我不懂,我不懂,聽你的好了。」
「還是的,不懂就不要亂出主意。」高闖被花想容的可笑模樣逗得鬱悶的心情稍減,「我這輩子都在和水打交道,難道還不懂這個?人在這種條件下游泳,就好像劃空氣一樣,根本無法前進,而且一下子就會被按到水底。真到了那一步,你就能撈到一樁好處。」
「什麼?」
「就是說,你會很安全,感覺不到上面的水砸到身上的疼痛。」
「我說呢,水響成這個樣子。」老鐵插嘴道:「可是這個地方也怪極了,有的時候聽不到水聲,有的時候又震得人耳朵疼。」
高闖攤開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奇怪的聲學原理,可見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接著他再度站到門邊觀察情況,心中估算了一下。
如果把整個神殿比喻成一個人體,那麼神殿的入口,也就是有祭壇的地方是人的大腦,四道門的密室像是咽喉要道,然後那條危機重重的暗道像是食管,而這裡就是胃了。但是從山體的地勢上來看,他們在一直向下走。
占城是個港口,所以山裡的水說不定與海眼相連,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水注入,而水池裡的水卻不溢出的原因。從另一方面說就是,水池上方有兇猛的水砸下來,水中含氧太高、沒有浮力,而水底有海眼暗流,這三個方面,無論哪一方都能要了人的命。
那麼,他們要怎麼才能過去呢?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多年的水手生涯,縱然使他的游泳技術極佳,肺活量也非常人可比,但也是過不去的。何況,他以前嘗試過快窒息而死的滋味,實在不想再來第二回。
「聽說水流激烈的地方還帶有什麼電子、離子的。」花想容突然冒出一句。
「這時候掉書袋沒有用,只有身體力行才是好辦法。」高闖回頭看了花想容一眼,嚇得花想容向後連退了好幾步,以為高闖又想要丟她到水裡做實驗。可高闖並沒有伸手抓她,而是小心地走到石門邊上,然後探出半個身子觀察著什麼。
「光軍,你去拉住他的腿,門邊那麼滑,他如果掉進去就麻煩了。」花想容道。
「我怕嚇大哥一跳,倒讓他腳下打滑。」光軍也很緊張,但比花想容多了一點理智。
「叫他回來,我們找根繩子拴在他腰上。」花想容道:「他就是會亂來,到哪都一樣,這太危險了,水這麼大,又有氣流,站在那兒都讓人眼暈。」
兩個人連忙準備繩子,而此時高闖已經回來了。他還沒有說話,老鐵突然道:「這關說不定我能解決。我會一種氣功叫壁虎功,可以用肚子吸著牆壁走的。我瞧清楚了,從水柱的上邊或者洞頂過去,應該沒有問題。麻煩的是一件,就算我過去了,拉過一條繩子,水底下的暗流那麼大,你們過得去嗎?」
「我知道你會壁虎功,剛才就打的這個主意。」高闖皺眉道:「但兩頭沒有著力的地方,水面上又有水柱絞在一起,你牽了繩子過去,我們也不能從水面上走。你們注意看,那些水花一冒出來就打著轉兒沉下去了,證明這下面有海眼,還不止一個,不過水面上全是泡沫,我們看不清楚罷了。而且老鐵,你會壁虎功不假,可這山壁也太滑了,一旦你掉到水裡,我們就是拿繩子拴著你,你也可能被水悶回去,非常危險。」
「那也比困在這裡,生不生,死不死的強。」老鐵說,「我他媽的可不想順原道回去,太□的慌了!」
高闖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四周全是石頭,想拿箭射到對面也不現實。
「只能這樣了。」他歎了口氣,「今天只能看老鐵哥的了。不過這也不能保證全體過去,要知道水的力量是很大的,就算力氣大,要是不小心被捲起來,也未必跑得了。況且——」他看看花想容,「水流大而且旋轉力量很大的地方,衣服,有可能被捲走,保不住了。」
花想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護在胸前,「你——開玩笑!」
「我說真的。」高闖道,看著花想容的驚嚇模樣,想像一下她可怕的裸體,他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筆。
花想容瞪著他,心裡氣急敗壞地想,這是生死關頭了,他竟然還笑的出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2:48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三章 渡池
儘管老鐵會壁虎功,可他畢竟不是那位內褲外穿的超人,所以在目前的困境下還是權衡了一下,決定從側壁游到對面去,而不是洞頂。雖然從洞頂過去,在距離上會近一點,但在四壁皆濕滑的情況下,那對功力的要求也太高了。
而且,以前他們被水勢所吸引,雖然看到了石洞的洞頂有七個孔,卻並沒特別注意到。此刻細看之下才發現,孔都不大,僅能容一個小孩的身體通過,可是孔的直徑雖小,不過卻一直通到了山外,照亮此處的光線就是從孔中射出的。還有,這七個孔排列的樣子好像北斗七星,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還是建造這神殿的人憑借無窮的智慧與想像鑿成的。
高闖在老鐵的腰間拴了一根繩子,不僅是作為他們一會兒渡池的用具,也是提防老鐵萬一落水,可是他也知道這更像是心理上的安慰,他還是期望老鐵能夠平安到達對面。假如真的出現失誤,情況就不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了,因為老鐵肯定會被巨大的水流砸著沒有反抗能力,然後會一直沉到幾乎沒有浮力的水底,只有附近沒有吸力超強的漩渦,他才能被救上來。
把花想容和光軍擋在身後,不讓他們太過靠近石門的邊緣,高闖雖然表面上還平靜,但眼見老鐵的身子、雙手和雙膝都緊緊貼在山壁上,似乎從腹部和四肢上長出了五個吸盤,牢牢地吸附在岩石上,一點一點向前挪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心想這哪裡是壁虎啊,他見過壁虎,在牆面上行動很快的,哪像現在,簡直是一點一點在蹭,讓他連喘氣也不敢大一點,生怕一點外力加到老鐵的身上,都會讓他摔下去。
在這種焦慮的煎熬中,時間也彷彿過得格外慢,當老鐵的身體終於到了水洞的上方時,高闖的衣服從裡到外都濕了。並不是悶熱,因為這裡雖然是地底,不過因為水汽激盪,溫度不高,很有點濕冷的感覺。
啊的一聲,隨著不時探頭的花想容的一聲驚叫,老鐵的身體驀地下滑,像是要跌落下來,高闖雙手一緊,差點拉起繩子,但幸好他反應迅速,適時停止,而老鐵的身子也硬生生撐在了洞口的上方,雖然離得遠,在隆隆的水聲中聽不到什麼,但高闖還是看到老鐵的身子一抖。
因為長年強力的海水沖刷,水洞口的岩石已經被磨得像刀片一樣鋒利,這一下,老鐵肯定無異於被無數把小刀刺入肉裡。好在他長年行軍打仗,這種傷痛已經經歷過許多,所以雖然受傷,卻還是強撐在那裡,然後慢慢挪上去,避開刀鋒似的岩石和洶湧的水汽。
高闖知道這一定是老鐵呆在石壁上的時間太長,有些脫力所致,於是高聲大叫道:「老鐵,還有不到一半的距離,堅持啊!」他明白在最難熬的時候,有人鼓勵能使人生出巨大的力量。
果然,老鐵頓了一頓,似乎是歇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向前爬去,一寸一寸的向前,不像是壁虎,倒像是蝸牛艱難地前行。期間,高闖不斷呼喊著,告訴老鐵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的距離,直喊到他恨不能自己也能趴到山壁上時,老鐵終於到了。看到老鐵的身子,緩緩移動到對面山洞的洞口,像一塊大石頭一樣頹然跌坐在洞口,三個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看身後,看身後!」高闖大叫。不是他不心疼老鐵這番辛苦,而是他們必須謹慎,必須要確定後方的安全,他們才能休息一下。
老鐵聽到他叫,勉力跪起來,從後腰上拔出一根螢光棒,學著高闖的樣子用力一撅,然後遠遠的扔了出去。這螢光棒是高闖帶來的專業探險工具,專門探巖洞用的,所以分外明亮,從高闖他們這邊都能看到對面是一條筆直的通道,雖然長得看不到頭,但顯然在近距離內沒有敵人的蹤跡。
「現在我先下去趟一趟。」高闖邊說邊脫下上衣,在自己的腰上牢牢綁上一條繩子,把老鐵帶過去的和自己腰間的繩子的另一端全放在光軍手裡,「光軍,考驗你的時候到了,你不是有力氣嘛,抓著這兩條繩子別鬆手,聽到沒?還有那個誰誰誰——」他指指花想容,「你把咱們帶的東西壓縮一下,沒用的扔掉,有用的要防潮,一會兒這些東西不容易弄過去。」他相信花想容雖然沒有受過特殊訓練,不過也會明白他背包中的幾個防水塑料袋要怎麼用。別的東西就罷了,火器和藥品必須要帶著,前方還不知道有什麼危險呢!
花想容直勾勾地看著他,沒說話。
「怎麼?起色心了?」高闖向下瞄了一眼自己健美的赤膊,「擦擦口水,如果我們如願以償地完成這次任務,回頭免費給你摸一下。」
花想容瞪著他,看他咧著嘴笑,一口雪白的牙齒襯著黑黝黝的臉,在這濕冷、昏暗的石洞中也顯得陽光燦爛,突然讓人生出一股一定能追到戈拉,並拿回密信和寶物的信心。
「少臭美,我還怕手會爛掉呢!」
「多少女人想也想不來呢!」高闖站到水池邊上,又笑了一下。他的目的就在於此,小小的玩笑如果能讓留在石室中的兩個人放鬆,那麼對他們下面的行動將大有好處。
「小心!」花想容衝口而出,轉過頭來收拾背包,不敢看了。
在她看來,有的事,如果心裡不安卻還要看著,說不定就成了真的。這一趟來到大明,假如沒有了高闖,她不知道要怎麼辦?她一直自詡為堅強獨立的女性,根本不需要男人,可是在這一刻卻有點不確定,真恨不得他腰上的繩子是抓在她的手上,那樣才會安心點。
假如沒了他,要怎麼辦?怎麼辦?
她不敢回頭,高闖卻已經下了水,緊貼著水池邊站著,沒往水池中走,但饒是如此,湧動的波浪的推力也很大,如果不是他雙腳極為有力,怕都有點站不住。
「你們兩邊的繩子鬆下來!」他大喊一聲,提醒光軍和老鐵把繩子降入水中。他一把握住,試了一下高低,讓繩子即可以讓他借用拉力,又不至於沉到水底,被不知隱藏在哪裡的海眼之力吸走。
他相信這裡有多處海眼,但肯定都不大,否則水池中的水不是會溢出,就是會被快速吸走,所以只要找到位置,留心避開,他們就可以安全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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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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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23:14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四章 終於要追上了
向前走了幾步,潛入水中,高闖終於親身感受到了沒有浮力的滋味,手腳真的如劃空氣一樣,借不上一點力,上方砸下的巨大水柱沒有撞到他的身體就散開了,讓他感覺好像在真空的環境中,儘管周圍湧動的水緊緊的包裹在他的身上,提醒著他確實是在水底。
這像什麼?母體?就像嬰兒在子宮中嗎?想想還真是像,假如他衝不出這裡,就只有死路一條。幸好他有那條繩子,像一條生命線一樣的繩子,雖然水的阻力和水下的激流讓他舉步維艱,但只要拉住這條繩子,他就可以走出這個可怕的水池。
這樣想著,他收斂起心神,仔細辨別著每一股水流,估算著自己離池壁的距離,努力在水波的推動下保持著方向,同時警惕著水底的漩渦,那意味著海眼就在附近。
向前十步,突然感到水流一變,一個漩渦出現在他下方的池底,他的身子在遭遇到這漩渦後猛的向下一沉,感覺一隻冰涼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腳腕,細細的水花輕輕撫摸著他的腿,溫柔又霸道地要把他拉到水底去!
循勢一看,見堆滿碎石的池底,露出一個不大的洞口,看起來像一隻不懷好意的眼睛一樣,幽深而邪惡,周圍的水打著轉,形成了一個透明的漩渦,就好像一個龍捲風一樣,不過越到外圍,離心力越大,把上方落下的汽泡通通捲了進去,而後在洞口消失不見!
他知道這是第一個海眼,儘管有所準備,但身體還是被拉得打了橫,差點被捲過去。他猛地抓緊蠅子,感覺自己被水流托著,而他身體一橫過來,那力量馬上就下沉,向下拽他。他知道那海眼不可能把他吸走,因為洞口太小,但人一旦被拉過去,就會溺死在這兒。先不用說水沒有浮力,他游不動,單只這吸力就無法讓他擺脫,只能堵了海眼。
古人說精衛填海,而他呢?高闖堵海眼?
在這危急的關頭,他不知為什麼會胡思亂想起這個,而這時水面上傳來了驚呼聲,而且水的拉扯之力越來越大,繩子也緊繃起來,他心中一凜,急忙一邊死抓著繩子,一邊乾脆把身體下降了一點,另一手拚力一撐池底,借力回復到原位,並且向左蕩了幾米。
然而才向左蕩,就感覺那邊也有一股吸力傳來,他蕩點有點急,差點親自送上門去,感覺心裡一毛,連忙又縮回一點,只聽水面上尖叫連連,也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一副什麼驚險的德行,乾脆也不去管,找到兩邊吸力平衡的地方,半翻轉過身,對照頭頂上北斗七星的圖案確定自己的位置,然後繼續向前。
他前面耗的時間太長,雖然他肺活量相當好,也怕會堅持不住,於是加快了速度。不過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面的情形要好些,烏龜爬似的挪動到那邊洞口,左躲右閃了好幾回,一出水卻差點讓水流又砸回去,只好向旁邊挪動了幾米,才浮出水面。
此時,他的褲子和襪子已經被複雜而強力的水流捲掉了,儘管他下水之前紮緊了褲帶。
「老高啊,你不好生地過來,在水下晃蕩什麼,可嚇死我!」一出水,老鐵就叫道,黑黑的臉竟然泛出蒼白之色,可見剛才嚇的夠嗆。
「我要看看海眼在哪兒,不然——那兩隻菜鳥就上不來了。」高闖氣喘吁吁,拍了一下老鐵伸下來的手:「我先不能上去,要回去換光軍過來,然後再把咱們的容——書記官弄過來。說話,你被尖石割傷的地方沒事吧?」
「咱過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倒是你,吃的消嗎?」老鐵有點擔心,「這雖然是個水池,可從上面細一看,水勢真他媽的大。」
「我喘會兒!」高闖握緊繩子,「你要注意身後啊,而且盡量不要喊叫,提防戈拉那混賬王八蛋!」
「放心,哥哥我和皇上掃北而來,也是打過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鐵說著側翻身,瞄了一下身後。自從高闖入水,他就一直趴在地上,方便繩子降入水中。
高闖回頭看去,見對面的石室門口,光軍和花想容擠著站在石室門口,他出水好半天了,這兩個人卻還是一臉緊張的樣子,雖然有點白癡,但證明這兩人擔心他,他心裡還是高興的。
不敢多耽誤時間,他等呼吸稍微順當了點,就又一猛子紮下去,這回有了上次的經驗,走起來順當多了,不過他卻還是在水下耗了很長時間,計算著各種位置,以至到達對面的時候,一出水就看到花想容和光軍驚恐的臉。
「你就不能不那麼嚇人嗎?」花想容喊了一句,轉頭走入石室內。
「你們看到了什麼?」高闖問著臉色同樣發白的光軍。
「我們看到你在水下一直手腳亂劃,好像就要沉在那似的,被捲下來的衣服漂在水面上,粗眼一看還以為——我差點——」光軍看著心有餘悸。
「你差點跳下去救我,是不是?」高闖抓住光軍伸過來的手,上了岸,「可千萬不能,你的任務是抓緊繩子,一會兒你下去就知道,在這個地方,繩子就是命。」
「我先過去嗎?」光軍愕然。
高闖點點頭。
他的計劃就是如此,光軍先過,但是光軍不是空身過去,要把他們帶的東西背過去,而隨後,水池對面就有兩個男人拉住繩子了,只要他把繩子的另一端固定在石門上,就能拖著花想容一道過去了。他承認,花想容的腦筋挺好使,但她那種在游泳池淺水區練就的游泳技術,肯定不能單獨過池。
和光軍簡單地講解了一遍,高闖站起身。他的褲子沒了,值得慶幸的是內褲還在,也幸好他穿的是從現代帶過來的內衣,不然以明軍那種四角粗布內褲,肯定也會被水流捲走,那樣就要被花想容看光了,想想真吃虧。
「不是讓你壓縮行李嗎?準備得怎麼樣?」他怕花想容擔心他在水裡的安危,沒做這些事,倒不是怕耽誤時間,畢竟戈拉肯定甩出他們很遠了,現在他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是老鐵一個人在對面,他實在放心不下。
花想容瞄了他一眼,低下頭,含糊地應了一聲。高闖看看自己,內褲好好的穿著,絕對沒有露第三點,不明白她害羞個什麼勁,更不理解花想容一個在萬惡而淫蕩的美國長大的人,為什麼那麼靦腆,和個修女似的。
「你讀的不會是英國的寄宿教會學校吧?」他衝口而出。
花想容沒理他,只把三個包遞給高闖。高闖一看,見他們的東西分門別類的被包在特製的防水塑料袋中,而且每個包上都套著雙層,只是其中一個沒有封口。花想容告訴他,那是急救盒,她怕他要急用才沒有封口。高闖明白她是怕自己在水底出事而預備的,嘖嘖讚了她一句,幹活麻利,人又細心。沒想到這一句就讓花想容臉上露出了心花怒放的神態,不由得覺得這個女人還真好哄。
不過花想容的細心,還真給他省了事,在被當做急救藥箱的鋁盒內,有一隻哨子。這是野外探險必備的東西,本來是為了求助或者聯絡時用的,但現在他卻要用這個來指揮光軍水下的行走路線:哨子沒響,就一直向前,哨子響一聲左拐,響兩聲右拐。他剛才探路的目的就在於此,知道海眼在大約多少米處,再搭配頭頂上那七個小孔的位置,讓沒有多少水下經驗的光軍可以安全到達對面。
如果是他自己,他可能直接闖了過去,不耐煩這樣細細的計劃,可是他還帶著人,四個人一起進來了,就要四個人一起出去。
囑咐了光軍一遍,高闖把塑封好的東西放入一個結實的背包中,再緊緊地綁上了幾道繩子後,才小聲對光軍道,「到了那邊,衣服想要完全保住比較困難,但我可以保證你上岸時,容書記官不會偷看。」
光軍的臉紅了,自從知道了花想容是女的,光軍一直不自在,此時更是扭捏,看得高闖又想開玩笑,但心裡明白現在也不是時候,於是吞下衝到嘴邊的話,先幫光軍下水。
當看著光軍在水中掙扎時,他才知道自己在水下和在水面上看的感覺是多麼不同,大概因為水面翻騰的原因,水中的人看起來總像是漂浮著的死屍,回想自己還要半翻過身,朝上看,在岸上看來確實像淹死了一樣。
他緊張地盯著水下的光軍一步三滑,幾次差點鬆開繩索,心中驚跳不止,其間還要分神吹響哨子提醒他注意海眼,感覺比自己在水中還累。光軍不比他,他是在水中過慣了的人,光軍只是個鐵匠,雖然參加了嚴酷的訓練,可畢竟是個新手。所以,明知道哨聲可能引來對面的敵人,他也不得不如此,只能提醒老鐵警惕一點了。
好不容易,光軍上了岸,竟然還保住了內褲和上衣,高闖長出了一口氣。現在就只剩下他和花想容了。回頭一看,見花想容把自己五花大綁,嚇了一跳,隨即明白,她是用僅剩的繩子綁住自己的衣服。
「唉,就剩我們兩個人了,不過你捆那麼緊也保證不了衣服不被捲走。不過我會一直抱著你,你的小命是不會丟的。」高闖夾了夾眼睛,換來花想容慣用的白眼飛刀。
高闖看了一下對面,心中的感覺清楚的告訴他,等到他和花想容過了這個凶險的水池,他們馬上就要追到戈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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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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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23:38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五章 蛇王
「相信我嗎?」高闖一手抓著繩子,一手從後方攔腰摟住花想容,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是感到她的身體一直在輕顫。
花想容沒說話,只是用力點了一下頭。
「既然你相信我,那麼在什麼情況下也不要慌,把你的命交給我,我一定能帶你回去。」高闖用平穩的調子說,「現在拚命抓緊繩子,深吸一口氣,我們走!」說著往下一沉,兩人同時沒入水中。
感覺花想容身子一僵,入水的瞬間連划水都不會了,但很快她就恢復過來,配合著高闖的動作,沒有一點滯澀感,慌亂過後竟然能保持冷靜和夥伴間絕對的信任,讓高闖省力了不少。
本來他很怕花想容遇事就失去理智,因為他接觸過的女人歷來如此。假如在水下她亂蹬亂踹,有可能危及兩人的生命。可花想容沒有,就算路過海眼附近時,她被各種不同方向的激流拽得東倒西歪,也沒有死命攀住高闖,妨礙他的活動,而是放鬆身體,握緊繩子,真的把自己的命全交給了他。
但走到一半的時候,高闖覺得花想容的身子愈發僵了,好像要忍耐著不掙扎似的,明白她是屏不住氣了,連忙扳過她的頭渡了一口氣過去。這是他在岸邊深吸的一口新鮮空氣,一直沒捨得吸入肺中,就存在嘴裡,等著這會兒送給她保命。但儘管如此,還差一步到池邊時,花想容還是拚命衝出水面,若不是高闖一直抓緊著她的腰,說不定她會被衝到另一邊的水柱下面。
花想容大口呼吸著空氣,整個身子都靠在高闖身上,一分力氣也沒有了,看模樣再晚一秒就會溺死了。在她的精心準備下,她的衣服全部保住了,但是衣襟卻不可避免的敞開著,露出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膚。
低頭一看,高闖在冷水中都覺得身上發熱,沒想過花想容臃腫的外表下竟然有這樣漂亮的胸部曲線,讓他差點流口水。女人的裸體,他見過太多了,只是從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真漂亮。
「喂,注意衣服,不然小乳豬被人看光了。」他戲謔地笑。他們現在背對著光軍和老鐵,他又比花想容高大許多,因為角度的原因,這樣把她反抱在胸前,其他人看不到花氏春光。
花想容一驚,連忙用手扯緊衣領,連脖子根都紅了。這讓高闖有極大的心理滿足,他非常喜歡逗弄花想容,總想打倒她的自尊和驕傲,看著她窘迫不安,大概因為這女人在現代太強勢了,處處逼著他,所以他產生了這變態心理。
全體上岸後,光軍差點歡呼起來,但讓高闖制止了。為了光軍在水下的安全,他已經冒險吹哨子指揮了,現在如果再鬧出大的聲響,恐怕真的會引來敵人對付他們了。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他們把裝備分好,處理了一下各自的傷口,然後繼續前進。
花想容走在高闖和光軍的中間,儘管才剛經歷了一次生死,但還是有好幾次險些笑出來,因為這二位的形象實在可笑。光軍還好,雖然下身只穿著一條四角短褲,好歹還有件上衣,腳下的鞋是放在背包中帶過來的,沒被水捲走,看起來和衣服還配套。而高闖完全就是一條內褲,腳上蹬著兩隻現代的海軍陸戰隊的軍靴,手中拿著一隻強弩,一步一停地向前走。
他的鞋子早壞掉了一隻,單只也沒辦法穿,而花想容在被救後,穿的是高闖帶來的衣服,但鬼使神差地沒有扔掉自己剩下的一隻鞋,所以這會兒,她把那雙大得不得了的軍靴給了高闖,而她則把自己的剩鞋和高闖那只完好的鞋子勉強湊成一對,用細繩綁在腳上將就穿。
「你再笑,把你大牙掰下來,信不?」高闖突然停下,回頭惡狠狠地說。他早就知道花想容在笑什麼,心想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動物,這都生死關頭了,她竟然還注意到這些小事。
花想容瞄了高闖一眼,雖然光線不足,但目光一掃之後,還是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這男人的身材可不是蓋的,長年勞動的人就是比長年坐辦公室的人身材性感很多。不過他的凶狠似乎沒什麼威力,不僅讓她不怕,反而更想笑,於是埋下頭去,忍得分外辛苦。
「還笑!再笑老子把內褲也脫了。」
「在女人面前全裸,嚴格說來,算猥褻。」
「老子沒全裸,腳上還有鞋呢!」高闖氣得打了花想容的頭一下,然後無可奈何地繼續走。
這條暗道很乾淨,也不太潮濕,更沒有可怕的東西來騷擾他們,好像自出了那個石室,越過那個可怕的水池,一切不可思議的情況都消失了。但這暗道不是直的,而是一直向右彎,似乎是向某個地方靠攏,而當他們拐過一個急彎,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團亮光——出口就在那裡!
「當心點,不要輕舉妄動。」高闖壓低聲音說,讓其他人跟在他身後,慢慢向前摸去。
前方越來越明亮,但也越來越窄,走到臨出口的地方,僅能容一人通過了,寬度不超過一米,這讓高闖感到了危險,因為假如對方在洞口守著,他們的人出去一個就會被殺一個。可是現在騎虎難下,他絕不能空手而回,所以他把步子放得極輕極慢,連呼吸也放輕了,一步步靠近了洞口。
洞外,竟然是一個小山谷,不再是山腹、不再是秘洞,而是真正的山谷,上有藍天的山谷!
高闖倚在洞口,看了一下手錶,發現他們自從進入神殿的入口,竟然已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大概是因為心裡一直想著要追擊敵人,雖然休息時間很少,卻沒有感覺到過分的疲勞。再往前探一點頭,終於看清了山谷的全貌。
這是一個四面環山的絕谷,山谷不算小,可洞口對面的一個湖卻佔據了大半地方。此刻正是一天中清晨時分,霧靄還沒有散去,就那麼籠罩在碧綠的湖面上,好像湖水中起了一層白色霧氣一般,映著爬滿了遠處山壁上的植物,看來似夢似幻。
在若隱若現的白霧中,湖中間有一塊細長的石頭衝出水面,好像直插入水中的定海神針一樣,圓錐形,水面上最粗的地方不過直徑兩尺,上面的尖直徑有一尺,離水面一米高,整塊石頭黑黝黝的,長滿了青苔。
如果只看這些,這山谷中的晨景真是美不勝收,可是在美麗的晨光下,還有些非常令人厭惡的事物呈現在高闖的眼前,但這些討厭的東西卻又讓高闖興奮,因為他在不眠不休地追了那麼多天後,他終於看到了戈拉的身影。
就像猛獸終於追捕到了自己的獵物,高闖的血都沸騰了,但他知道不能莽撞,因此強行平靜了一下心情,再認真觀察了一下山谷中的情況。
戈拉的人,包括明人在內,只有六個了。就見他們零零散散的躲在山谷中的石頭後面,注視著小湖後面的一道瀑布。這道瀑布很小,以至於水簾掩不住後面的一個山洞。那個山洞的洞口很大,看起來也似乎很深,雖然沒有什麼東西出現,但整體感覺嶙峋猙獰,看一眼就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好像能吞噬整個山谷一樣。
有兩個戈拉的人就背對著高闖,還有兩個人躲藏在稍遠的地方,而戈拉拉扯著明人就藏在左側不遠的一塊大石後面,因為明人和大石的關係,戈拉的身影在高闖眼前一閃後就消失了,只有一個大胖屁股暴露在外面,面積不小,射上十箭八箭是沒問題,但卻不能造成致命的打擊。
可是戈拉一行人在躲什麼?每個人看來都全神貫注,緊張萬分,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就在附近。或者,是有什麼東西在那個山洞裡?因為提防著洞裡的東西,所以他們才沒有發現自己一行人已經追了過來嗎?
不管他的!敵眾我寡,而且他們還在暗道中,如果不偷襲,正面對決會吃虧的!
高闖一咬牙,拿起了手中的弩箭。前方兩個戈拉的人正背對著他,角度要多合適有多合適,幾乎不用他調整,簡直是專門給他預備的靶子。於是他連發兩箭,因為中間沒有停頓,第一人中箭後還沒反應,第二箭已經射中了第二人的要害。隔了幾秒,兩人幾乎在同時慘叫出聲,霍地站起來,驚恐的望著高闖的方向,在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時,就已經死了。
而高闖已經把弩箭對準了戈拉。另兩個的距離還在射程外,只要殺了戈拉,那兩個人不足為患!
眼見著戈拉驚得站起來,一張豬臉出現在弩箭的對面,但高闖卻沒有扣動扳機,因為有一陣可怕的聲音出現在山谷之中。這不僅讓高闖停下了手,更讓戈拉驚得又躲到了石頭後面。
嘶——嘶——
聽著像蛇吐信子時發出的聲響,可這聲音太大了,究竟是什麼蛇才能發出如此的聲響?
高闖循聲望去,就見瀑布後的洞口先是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接著兩盞幽綠色的燈驀然亮起,閃著妖異的寒光,快速的由遠及近,隔著這麼遠,石塊被輾軋的呻吟也聽得清清楚楚,可見洞中要出現的物體有多大。
事實上,根本不用高闖猜測,因為洞口很快就昂揚出了一個蛇頭,巨大、黝黑、火紅的信子像勾魂的凶器。
「媽的,知道為什麼這裡叫蛇王谷嗎?」高闖把花想容他們向後推,「因為真他媽的有個蛇王!後閃,後閃!快!快!」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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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24:00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六章 誘餌
在高闖的催促下,雖然其他三個人根本沒看見山谷中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拚命向後跑去。可高闖卻在跑了十幾步後,突然停下了,因為他意識到這條暗道的出口狹窄,以那條蟒蛇的體積而言,是絕對進不來的。當然,這要在他沒有出現幻覺的情況下。於是他又跑了回去,一看之下驚得心肝一起顫了起來。
就見本來青翠靜謐的山谷中,一條黑色的巨蟒從瀑布後的洞口中竄了出來,足足有二十米長,蛇身最粗的地方有將近一米,墨色的蟒皮上,白色網狀的花紋被水光一染,好似一片片銀光在閃爍。
它出洞後就直接涉水而過,幾乎是貼著水面「飛」過來的,遠遠看來,就像一條黑色的波浪洶湧著撲向岸邊,蜿蜒盤轉,一出現就讓人覺得整個山谷都被它佔滿了,它昂揚起蛇頭,左右搖擺著前進,一雙妖異的綠眼中寒光閃過,讓看到的人遍體生寒,生的本能、死的恐懼一齊出現,只能驚叫著逃跑,絕沒有人敢反抗。
谷中只有四個人,可驚恐的嘶喊帶給人的恐懼卻攪得高闖的心裡發麻。他小心地探出一點身子,見戈拉肥胖的身子在向山谷的右側跑,身後跟著瘦小的明人。明人跑得比較快,很快超越了戈拉,但卻被戈拉一把抓回來,推倒在路邊,然後戈拉自己連滾帶爬地鑽進了一個山洞中。
那山洞的洞口和高闖他們所在的一樣,非常窄小,戈拉慌亂之下,竟然堵在洞口了,雖然他拚命掙扎、手腳並用,可還是分毫動彈不得,最後是由隨後趕到的明人對著他的屁股猛力一推,才算讓他的身子完全進洞,明人也才能隨後躲入洞中。
這條黑色巨蟒太大了,狹窄的洞口無異於一道屏障,進洞就等於安全。可是他們有時間有機會躲入洞中,完全是因為巨蟒出洞之後選擇了向山谷的左側追擊,否則以巨蟒的速度,戈拉和明人一個也跑不了。
這是個絕谷,除了幾個山洞,四周都是絕壁,除非長了翅膀會飛,不然估計跑不出去。
而此時,跑向山谷右側的那兩個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們才跑出去幾十米遠,就被巨蟒追上並逼到了絕路。兩人委頓在山壁下,動也不能動,只是抬頭仰望著巨蟒的頭,瑟瑟發抖,就好像被猛獸抓到的小動物一樣,完全不會反抗,只等著被吞噬的命運。
巨蟒昂起頭,居高臨下地盯著這兩個渺小的人類,蛇身還在不斷地晃動,火紅的信子也不斷吞吐,似乎是在猶豫著先吃哪一個,之後它巨大的頭略低了低,彷彿嗅著什麼。
一秒、兩秒,時間似乎都為這山谷中的氣氛所凝結,然而正當恐怖的倒計時還在繼續的時候,巨蟒突然一張口,把一個人吞入了口中!
那個人都沒來得及慘叫,就被吞入了一半身子,只剩下兩條腿徒勞的蹬著。但這本能的掙扎只持續了兩、三秒,就見巨蟒一昂頭,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直接落入了它的腹中。高闖親眼看到一個人的形狀從它的咽喉一直下降到蛇身中,就好像人類吞嚥食物時喉管會動一樣。
剩下的那個人早已經被這慘狀嚇得失去了理智,身體一直貼在山壁上,機械的向上爬,爬上兩步就滑下來,可他還是重複著同一個動作,連回頭看一下的勇氣也沒有,就算蛇頭已經貼到了他的後腦上,他也沒有反應。
再一口,這個人也已經入了蛇口之中,同樣,這條巨蟒只吞掉了此人的一半,剩下他的下肢繼續重複著登山的動作。可是巨蟒這回卻沒有完全吞掉他,只是把他含在口中,悠哉游哉地在山谷中轉了個圈,又回到了小湖邊上,突然一張口,把這人又吐了出來。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高闖覺得巨蟒的一對綠眼有意無意的瞄了兩個它無法進入的山洞一眼,似乎是示威一樣,然後涉水回洞,就在眼看著就要進洞時,尾巴一卷,把那個吐出的人甩到了山壁上,呯的一聲後,一個好好的人成了一堆爛肉餅。
「別看!」感覺到花想容他們也湊了過來,高闖擋住了花想容的眼睛,「你會做噩夢的。」事實上他也會做噩夢的。這麼多年來東混西混的,他遇到過很多的凶險,但是親眼看到人類被吃還是第一次,那和電影上所看的不一樣,那種恐懼和悲哀簡直無法形容。
他推著花想容他們向回走,因為他需要一個寬大點的地方和他們說些事情,也需要重新計劃,更需要大一點的地方喘口氣兒。
「老人古語說的沒錯,有大寶的地方就有大妖守著。」老鐵在暗道中聽到了山谷中的動靜,此刻被高闖一講,激伶伶的打個寒戰道。
「這至少證明這地方確實有寶藏,不是假的。」高闖長出了一口氣,想起那條巨蟒,確實有點頭大。
「我說老高,咱們乾脆從戈拉那混帳王八蛋手裡拿回密信就回去得了。」老鐵有點含糊,「寶藏雖然好,有命拿沒命花也是白搭。」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幾件寶貝獻給皇上。」高闖雖然也怕,可是鋌而走險之心不減,認準了目標絕不回頭。他一路追到這裡了,哪能輕易放棄,巨蟒雖惡,但一定可以想到辦法。他歷來認為,人是世界上最惡的生靈,只要人想琢磨什麼東西,那東西就逃不了被毀掉的命運。
這不知道是人類的悲哀,還是人類的強大,但他鐵了心要做到的事就算死,就算只剩下他一個人,也不會更改。
花想容看了他一眼,心裡明明知道他可不是為了什麼皇上,不過嘴上說的好聽,用來哄老鐵的。因為老鐵是一等一的忠君之徒,只要抬出朱棣,他沒有不同意的,聽來愚蠢,但也讓人欽佩。現代的人早就喪失了這樣的忠誠,否則社會上也不會有那麼多騙子了!
果然,老鐵想了一想道:「也是,如果拿到海外的異寶呈獻給皇上,皇上一定龍顏大悅,鄭大人也會得意得緊啊。不過,我雖然沒有看得仔細,但卻模糊著瞄了一眼影子。好傢伙,和一堵小黑山似的,我們怕是鬥不過它,回頭黑龍大人一高興,再把我們也佐了餐,咱哥倆的寶貝只能獻給閻羅王了。」
「我們四個還不夠它塞牙縫的。」高闖道:「但是戈拉挺有肉的,應該可以當一頓點心。」
「大哥有計劃了嗎?」光軍插嘴。
高闖搖了搖頭,「說實話,剛才那件事嚇得你哥哥我現在還心跳加速,在逃命之餘腦子可動不了這麼快。可是法子是人想出來的,都追到這兒了,不能沒試一下就回去。戈拉的人一個不剩了,就剩明人和他躲在另一個洞子裡,地點嘛,就好像我們的隔壁,我們首先要打聽一下這件事的原由才好。依我看,他們早我們那麼久進了山谷,卻一直沒有離開,也沒有動手,就是因為這位蛇爹鎮在這兒了。」
「戈拉沒嚇跑吧?」花想容問。
「相信我,如果他要跑,早就跑了,不會等我們來端了他的底。」高闖道,「不過他可能也沒想到我們能過來。現在這死豬雖然嚇得要死,但寶藏對他的吸引力大於一切,一會兒我到那邊去問問他。」
他這話一說,其他三個人立即反對。先不說戈拉守在那邊的洞裡,有可能殺了闖入者,單那條巨蟒就夠危險了。高闖雖然一想到那條蛇祖宗也是頭皮發麻,可是為了寶藏,他不得不冒險。
「你們沒注意嗎?」他說,「我們和戈拉在神殿內的行動路線是相同的,不同的只是他們有機關圖,或者還有開關的鑰匙,所以走得比較順利,我們則要破解各種難關,走得比較艱難。可是在水池那一關,路分為了兩條,咱們過了水池後一直向右,估計戈拉他們是一直向左,所以到出口時,本來南轅北轍的兩條暗道接近了,兩個暗道口相距不過百米,我能很快跑過去。當然,這要在那位蛇祖宗沒有出洞的情況下。」
「可是要怎麼確定巨蟒沒在外面呢?」花想容問。
「把你扔出去試試就知道了。」高闖道。
花想容明知道高闖是開玩笑,因此也不理他,「你說那條蛇沒有吃第二個人,但把他摔在山壁上,還說它瞄了山洞一眼,不會說它是有智力的吧?」
「按理說,動物是沒有智商的,有的只是條件反射。」高闖道,但回憶起那條蛇的眼光,突然又有點不確定。
「我聽說,守護寶藏的猛獸都是大仙,怕不好輕易對付。」半天沒說話的光軍說。
「所以我說把容書記官扔出去餵蛇——不是,喂大仙嘛。你們想,不獻點祭品,大仙能允許我們拿好東西嗎?禮多人不怪不是?」
高闖說的煞有介事,雖然老鐵和花想容知道他是說笑,不過有點憨的光軍卻嚇了一跳,只聽花想容道:「你是存了心把戈拉當誘餌是不是?」
高闖還沒回答,老鐵卻拍了一下巴掌,「好主意,老高,戈拉這王八羔子就要這麼處理,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4:25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七章 眼珠
一切商定,高闖先是走出暗道觀察了一下山谷中的地形,然後又在附近走了幾步,故意弄出一些大的聲響,看那條巨蟒會不會輕易出來。當然,也沒忘記弄了幾件衣服。
那兩個被他射死的戈拉手下,就倒在離暗道口不遠的地方,假如巨蟒衝出,他完全可以迅速回退到安全地帶。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有些緊張,畢竟那巨蟒於他而言,雖算不上大仙,也算是妖怪了。
一邊扒下死人的衣服,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剛才他只是探出一點身子觀察,因為角度的關係,有的地方沒有看到,這下身在谷中,終於被他發現,他們所在暗道的右側就是戈拉逃進去的山洞,而在左側竟然有一扇巨大的石門,雖然只是一道石門罷了,可高闖一見心花怒放,冒著風險摸索了一番,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回來。
「你嚇死我,跑那邊去幹什麼?」花想容道。光軍也在一旁幫腔,說大家有多麼怕那條巨蟒會跑出來。
「我聞到金子味了。」高闖道,心裡的感覺讓他很確定那邊就是存放寶藏的地方,心裡一直可惜現在不是在現代,否則那條巨蟒肯定讓動物保護中心逮了去展覽,而他自己只要拿炸藥轟它一傢伙,然後就能帶著寶藏乘坐直升機飛走了。一想到寶藏壓得直升飛機勉強起飛的模樣,高闖不禁按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好歹身邊還有人,口水流下來就不好了。
他把那幾件衣服比劃了一下,撿最大的套在身上,可他和光軍的身材都比較高大,實在不合身,只好把衣服撕扯一下,勉強圍在腰間,上下一看,簡直是野人的裝扮,整個是「泰山」兩名。折騰了好一陣,一直蹲在暗道口的老鐵報告說,巨蟒一直沒有動靜,高闖於是跳出洞口,向戈拉所在的暗道跑去。
在那條暗道前,高闖先停了一下,見那條巨蟒果然沒有出現。抬頭一看,日上三竿,天氣好得不得了,陽光明媚極了,而湖水上面的霧氣也已經散了,水光鱗鱗的,景色真的很美。只是暗道內卻很昏暗,細看才能發現有火光隱隱閃動,可見戈拉正如他所料,並沒有走。
再回頭看了一眼巨蟒所在的山洞,就見水簾後嶙峋猙獰的洞口陰暗著不動,卻又給人無比的威脅!
他沒有猶豫,悄悄潛入暗道內,感覺這邊的暗道口和他們那邊的差不多大,內壁也同樣平整,簡直是一個師傅挖出的洞,而且也是越向裡走就越敞亮,走了差不多十幾米,暗道內說話的聲音也清晰了起來,雖然聽不懂裡面的人在說什麼,可是能聽出確實是兩個人的聲音,一個是明人,一個正是戈拉。
高闖把弩箭端在身前,慢慢向有火光和人聲的地方走去,見戈拉和明人是閃在一個急彎後說話,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別看戈拉剛才跑得屁滾尿流,可在明人面前照樣耀武揚威,聲音很大,大概沒想到高闖竟然敢跑過來。
他靜了一下,聽戈拉似乎越說越激動,一個跨步跳出來,對著戈拉毫不留情的扣動弩箭的扳機,一箭射到他手臂上,因為距離近,弩的力量又大,箭竟然穿透了戈拉的小臂,而高闖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是一箭射到了他腿上,疼得他殺豬一樣地叫起來,倒地時像一扇豬肉一樣啪的拍在地上。
高闖上前一步,一腳踢在戈拉的太陽穴上,讓他當場昏過去,鬼哭狼嚎聲嘎然而止。雖然寶藏的事是他引出的,但一切的災難也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留著他有用,高闖恨不能現在就給他來個萬箭穿心。
「闖爺啊,謝謝您救命之恩。」明人撲倒在地,抱著高闖的大腿,大聲號哭。
「起來起來,少來這套。」高闖低頭看看明人,輕踢了他一腳,見他一點眼淚也沒有,完全是干打雷不下雨。再看看地上的戈拉,又後悔了自己的衝動,發愁要怎麼把這麼胖的一隻餌弄出去。
衝動是魔鬼,這話一點不假。可是目前也只能算了,只好先坐在暗道裡,盤問起明人。
「我是無意間得到寶藏的秘密的。」
「結果你就準備私秘起來?」高闖斜著眼看明人,「不用害怕,這是人之常情,要是我也會這麼做。可是你闖爺我有本事看也有本事拿,你呢?如果早說,何至於讓戈拉這通迫害。」高闖瞄了明人一眼,看他原本黑瘦的臉「胖」了好多,又青又紫的腫脹著,眼角還未完全癒合的裂傷像一條蚯蚓一樣爬在臉上,其他裸露皮膚上的傷痕就不用說了,可見明人一開始是不肯就範的,是被好好侍候過後才被迫說出寶藏秘密的。
「闖爺說的是。」明人偷看了高闖一眼,「後來我不是通過容書記官報告您了嗎?還好我迷途知返,您也才能救我一條狗命。」
「你快得了吧,這一路跟過來,若不是我命硬,早被你剋死八回了。」高闖看著明人,只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出是哪,於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看。
明人見高闖目光爍爍,以為是威脅他,嚇得低著頭辯解道:「闖爺明鑒,我可不是要害您,實在是相信以爺的能耐必能化險為夷。再說,您若不跟上來,難道讓這些寶貝便宜了戈拉這狗娘養的嗎?您原諒小的一時貪心,但論起來,肥水不落外人田,好歹咱們都是大明的人。」
提起大明,高闖突然想起他這回來的「正事」,就是那封密信,連忙俯身翻了一下戈拉身上的布包,三、兩下就搜了出來,綢子袋、硬殼紙,奏折似的,裡面寫了一些古怪的文字,還蓋了虎頭印,一看就沒錯。
「爺我為的是大明的社稷,不是為了你的寶藏。」高闖晃晃手中的東西,然後別在後腰上,說出的話連他自己都不信,何況明人。
但明人做慣了掮客,嘴頭又滑又甜,奉承道:「我知道啊,可是闖爺順手為皇上立下新功,從此陞官發財不是更好嗎?我也想了,一個人沒那麼大腦袋就別戴那麼大的帽子,我也沒有那個富貴命,不如就獻給闖爺,獻給皇上,只要給我這袋子裡裝點金銀,讓我能有個路費,回到大明落葉歸根就成了。」
「你要這麼說,也算你這趟沒有白遭罪,吃不下的硬吃,只有撐死了事。在這虎狼地,你要透出一點金銀的味來,就能讓那幫土匪活吃了,但你如果忠心大明,或者我可以幫你發筆小財,榮歸故里。」高闖根本不相信明人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卻把話挑明了說。大家都是龍的子孫,假如明人真的老老實實,他不會做獨吞或者趕盡殺絕的事。寶藏這個東西,見者有份,他並不貪。
明人連連點頭。
「但話說回來,聽你這意思,寶貝不少哇?」
「闖爺,先前我也不太知道,但假如這事是真的,想來是少不了的。」明人道:「闖爺看到那個石門了嗎?那麼大,估計裡面的洞子也不小。總不成山大個洞,卻只藏了一塊金子吧,那也對不起挖出這個神殿的功夫啊!」明人說著,眼睛不由自主的一翻,但奇怪的是一隻眼睛轉了轉,另一隻眼睛像翻白眼似的一瞟,速度極快,一閃就過去了。
高闖心裡一凜,留了心,這才明白明人的臉上有什麼不對。
明人此時滔滔不絕地講起這個寶藏的傳說、他是如何無意間從一個僧侶身上得知了這件事,以及他對大明和皇上有多麼忠心。高闖不住點頭,發現明人這只右眼看似正常,但斷斷續續地會翻白,就像他斜著眼看人,又像他整個人分為了左右兩半一樣,十分詭異。
「可是你們是如何順利通過這麼多關卡的呢?」高闖突然打斷明人,「你手裡一定有機關圖和鑰匙吧?不然以這頭安南豬的智商,肯定是過不來的。」
「地圖?」明人眨了眨眼睛,右眼條的翻了個個兒,但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地圖是有的,不過並沒有畫在一張紙上,當時是那個僧侶詳細講給我聽的,都在這裡。」他指指自己的腦袋,大概是因為腦袋晃動了一下,那右眼又翻了過來,眼瞳漆黑,正常極了。
「鑰匙呢?不可能沒有機關鑰匙吧?我這一路仔細搜索過,連個機關渣都沒見到,所以肯定是有類似鑰匙的東西吧?」
「這狗娘養的過了機關後給扔了。」明人想也不想地指著地上的戈拉。
「那麼拿了寶藏要怎麼回去呢?」高闖想起自己來時的路,先不提那條暗道帶來的驚悚感,單那個水池就讓他無法背著寶藏通過,何況繫在四道門石室上的繩子莫名其妙的斷了,根本無法再上去。
「從這邊回去就行了。」明人說,「所有的機關暗門,從外往裡進需要鑰匙,可從裡往外出都有扳手,只要扭一下就可能通過,容易得很。」
「從那邊走?」高闖向暗道深處一指,引明人去看。就見他的腦袋微側過去,左眼也正常斜過,唯有那只右眼,還是瞳孔朝前,似乎一個明人和他說話,另一個明人死盯著他!
高闖心下一狠,突然上前一步,扳住明人的腦袋,伸指摳出他的眼珠子!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4:47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八章 計劃
明人長聲慘叫,可是眼裡卻沒有流出血,他的右眼竟然是假的!
「這就是鑰匙吧?」高闖把那顆假眼珠在明人身上擦了擦,然後放開了他。
「闖爺——」
「別跟我耍花槍,你闖爺我是什麼人?下次再騙我,你的小命就完蛋了。」高闖把那顆假眼珠放在火光下看了一眼,心裡樂得一顫,發現了這次叢林探險的第一個寶貝。
這眼珠是由一塊寶石製成,雖然一時分不清是什麼材質,不過眼黑和眼白融合得極為自然,顯然是一塊天然的兩色寶石。這已經非常罕見了,但最奇妙處卻是被火光照射一陣後,寶石的顏色漸漸淡了下來,到最後成為了透明的,而在這團透明之中,有一條曲曲折折的黑線,細一看卻是一幅簡單的圖畫,正是來神殿的道路。
高闖知道有的琥珀裡會存在一些異物,可從沒見過寶石裡藏地圖的,也不知道是先有寶石,而後照著寶石裡的圖案鋪就了通往神殿之路,還是先有了神殿,再用世人不傳的秘法改造了這顆寶石,但無論如何這寶石也不能簡單的用罕見來形容,而是神奇了,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從一進神殿,他就看到無數的眼睛圖案,在幾道關卡處,還發現了只有眼眶而沒有眼珠的雕刻,當時就感覺那雕刻是正常人眼睛大小,只是眼珠被人摳去了,現在看來,原來眼眶是鎖孔,眼珠就是鑰匙。再看這寶石假眼的背面有許多凹槽,和雕刻眼睛的凸出部分十分吻合,這更證明了他猜測的正確。
「闖爺——」
「別叫我!口口聲聲說自己效忠皇上,竟然想私密了這東西,你是哪一門子的大明子民?收繳國庫了!」高闖光著上身,腰上圍著破破爛爛的幾塊布,只好把寶石塞進靴筒裡。說到國庫的時候突然覺得這個詞那麼熟悉,想當初六公主就是這麼明搶自己東西的,不禁有點好笑。
「不是的,闖爺,這東西您拿去呈獻給皇上,我是不敢反對的,可是它還有用處。」明人因為少了這假眼珠,右眼的眼皮耷拉著,再加上臉上的傷痕,看來滑稽又猙獰,帶著一臉的不懷好意。
「還有什麼用處?我可提醒過你了,假如你再騙我,你就活到頭兒了。」
明人歎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一點小心眼也瞞不過闖爺您,我還蹦噠個什麼?可我說的全是真的。您就不想想,戈拉比您早到了十個時辰,為什麼一直不打開寶庫?為什麼要貓在外面等著,冒著讓蛇大仙吃了的危險躲在湖水邊上?」
「你這奸滑的東西一直歪纏,我還沒問到那一樁呢!」高闖歪著頭,微瞇著眼睛盯著明人道。
不自覺中,明人感覺到高闖無聲的威脅,想耍花招的心不剩一分,老老實實道:「您看到湖中那個石柱了嗎?寶庫打開的機關在那裡。如果不從那裡打開機關,而是強行闖入,就會青山塌、寶庫毀。」
高闖沒說話,判斷了一下,覺得這事雖然聽著神奇,不過還是靠譜的。整個神殿的建造都是巧奪天工,現在就是說開啟寶庫的機關在蛇眼裡他都信,何況只是在湖水中。那根石柱本來顯得很突兀,有特殊用處是正常的。至於說「青山塌、寶庫毀」,這是必然的,雖然他曾經想過回現代用炸藥來炸,但其實心裡也明白,這神殿機關重重,強行進入不得。
「湖裡有什麼?這死豬一直不敢過去?」高闖隱隱覺得這一切都和那條巨蟒有關,但仍然想從明人這裡得到證實。
明人打了個寒戰,不自覺的向高闖這邊靠近了點,「不是湖中有什麼,而是那位蛇仙大人!闖爺你也看見了,有一點動靜它就會出來,發起怒來是要吃人的。它老人家尤其聽不得水聲,只要水一響,它立馬出來。可是機關在湖中間,不下水是不行的。這狗娘養的戈拉一直想渡過水去,可一碰水,蛇仙大人就喘粗氣,頭回大仙現身就把我們嚇了個半死,剛才還——」
原來是因為那條巨蟒擋了路,所以戈拉才沒有得手,從這個角度上講,高闖應該感謝這條巨蟒,但他現在也犯了難。不管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怪獸巨蟒是守護寶藏的,但現實的問題是它在那兒,這寶庫的門就打不開。
對此,他心裡隱約是有個計劃的,但這個計劃十分冒險,而且要分外精確才行。
蹲下身,他狠狠拔出戈拉身上的箭。箭頭有倒勾,帶出戈拉身上的一條肥肉,疼得他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把這狗娘養的給我捆結實了,有一點鬆,就拿你去餵蛇!」高闖把腰上掛的繩子扔給明人,自己則把箭甩了甩,又放到箭袋中。現在武器資源短缺,不能浪費。
明人恨戈拉恨得牙根癢癢,不用高闖吩咐就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戈拉剛才被高闖一腳狠踢在太陽穴上,直到這會兒才眼冒金星,胳膊和腿上又痛入骨髓,只得任由明人擺佈,連反抗的力量也沒有了。
「你說你活在這世上,除了浪費糧食,還有什麼用?」高闖示意明人把戈拉拉起來,「一會兒跟我到那邊暗道去,別勞煩我推你,自己走,不然遇到蛇祖宗,就給它老人家塞牙縫吧!」
明人翻譯了幾句,因為高闖給他做了主,也有了點耀武揚威的意思。戈拉明白了高闖的意思,嚇得大叫,嘴裡不知說著什麼,身子一直向後退。明人比較瘦小,被他扯得好幾個趔趄。高闖看得火大,一抬手把弩箭對準戈拉的頭,「你忤逆老子的話,讓你現在就見閻王!不信你試試!」
高闖眼光中的殺氣,渾身上下散發的壓倒性優勢讓戈拉本能地閉上嘴。他們直接面對過兩次,第一次高闖先禮後兵,把他治得服服帖帖,但他還有一點不服氣。而後他一路逃竄,高闖一路追擊,無論他用什麼陰謀詭計,高闖都能帶人追上來,並不斷剪除他的黨羽,讓他一直心慌意亂,好像有猛獸跟在自己的後面,而自己不過是對方的食物。再後來,他以為這神殿的可怕機關會要了高闖的命,著實高興了一番,哪想到什麼也沒能攔住這個大明來的男人,直到他把自己逼入死局。
他害了太多的明軍人命,這男人是斷不會饒了他的,他似乎看到死亡就在前面等他,哪裡還走得動路?
只感覺屁股上被猛踹一腳,戈拉跌出了暗道口,一頭摔在地上,剛才被踢過的地方疼得他幾欲呼喊,可是因為怕驚動了蛇仙而只能強忍著。還沒等他爬起來,明人也一下跳出暗道,飛也似的向左側跑出,然後隱沒在另一個暗道中。
高闖手中握著拴住戈拉的繩子,走在戈拉身後,不緊不慢的,像溜狗一樣,倒是戈拉不斷向前竄,恨不得立即躲到暗道中。不過高闖看似輕鬆,但其實全身都緊張著,雖然是慢慢地在走,眼睛卻一直盯著蛇洞看,假如蛇王一出來,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躲進暗道中。
明人說,一有動靜蛇王就出洞,可是他來這邊時就故意弄出了聲響,現在又故意踢動石子,那條巨蟒卻理也不理,只嚇得戈拉一個勁的向前跑,生怕引出那條蛇王來。
「光軍,不用盯著他,他不敢往外跑。」高闖拍了拍光軍的肩,招呼他來議事。戈拉就坐在暗道邊上,高闖量他嚇破了膽,絕不敢冒險回到另一邊去。
他們的情況很簡單,就是必須要到湖中間去打開機關。明人說,只要把寶石眼珠放在石柱上的眼睛雕刻上一按,機關就能打開了。說到這裡,高闖還真佩服明人的狠勁,當時他得了這個寶藏的秘密,竟然弄壞自己一隻眼,然後等傷好後再鑲嵌進這顆假眼。這樣,沒人會知道他換了假眼,也沒人會知道他的秘密。他說是因為救了一名僧侶的命才得到這個寶藏的線索,對此高闖根本不信。在占城港這個地方,沒有善良的人可以生存得好。
這顆假眼太逼真了,還能夠反射光線,根本是以假亂真,比現代的假眼工藝都好,若不是因為頻頻拿出來當開啟機關的鑰匙使用,也不會在眼窩中鬆動,更不會被高闖發現。可笑的是戈拉,一直以為地圖在明人腦子裡,又因為怕機關,每回明人去開機關時,他都躲得遠遠的,否則這眼珠最後也不能安全保在明人手中。
可是,去湖中打開機關,意味著巨蟒會出現。它那麼巨大,任何人和它對抗只有死路一條,被它吞到肚子裡,恐怕永世都不得超生。所以,硬來是不行的,打道回府也是不行的,只有智取一途。
他有個粗略的計劃,此刻又細細想了一回,然後就吩咐下各人的任務。
「這也太危險了。再想吧,總會有其他辦法。」花想容聽到高闖的危險計劃,臉都白了,第一個反對。
「沒時間耽誤,咱們進山好幾天了,鄭大人那邊可能已經建好了周轉港,我們必須盡快,不然就趕不上船隊了。」高闖道,「只要我們不慌,算計精確,一定能成功。」
他挨個看了一遍花想容,老鐵,甚至明人,最後落在光軍的身上。這一回,光軍是關鍵的人物。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5:08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四十九章 蛇斗(上)
計劃好後,一行人就準備了一天。
當晚上在洞內收拾戈拉這個「餌」時,他叫得比殺豬還慘,簡直稱得上是震耳欲聾,整個暗道都灌滿了他的嚎叫。把他推出洞口時,他拚命反抗,因為是求生的本能掙扎,高闖和光軍兩個人才把他按住。高闖在他身上狠割了一刀,一邊的老鐵倒了一點麻草汁在他傷口上,他這才消停了下來。
「這餌不聽話,出去後不好控制。」老鐵道。
「放心,他是尿作兒出來的,一見蛇祖宗就癱了,玩不出花樣。」高闖道,「老鐵,你這是給他上了多少麻藥啊。這種怪草麻勁特別大,隔著我褲子扎到我腿上就讓我有些頭昏,這下搗成草汁,濃縮精華,別回頭麻的他背過氣去,那蛇可挑嘴,不吃死食的。」
「你老大在他這身肥肉上捅出了那麼大個血窟窿,我倒多少草汁也讓血衝開了,沒事,保管一會兒讓蛇祖宗吃得開心。」
高闖笑了一下,扭頭看了一下花想容,見她臉孔雪白,道:「我知道這很不人道,可是你看動物園中拿小動物去餵猛獸就人道嗎?而那些小動物從沒有傷過人,可這頭死豬——」他踢了一下戈拉,「傷害過多少人?所以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唉,你就是從美國鬼子那兒學了太多的偽善,我就喜歡以暴制暴。」
花想容嘴唇動了動,半天才說:「我是擔心你,你這樣——太冒險了。」
高闖咧嘴一笑,「我沒念過多少書,從泡在海上那天起,就是搏命的,這也就是我的可行性報告。」他突然想起花想容常念叨的東西,順嘴來了一句。
「你會回來吧?」花想容一想到高闖的計劃就覺得緊張萬分,這計劃要求不能出一絲差錯,可是他們事先根本無法試驗和模擬,所以出差錯的機率很大。
「廢話!難道我英勇就義,讓你們白白得了功勞,然後後半輩子躺在金山上數錢玩?咱不是那人!放心!放心!拚死我也要回來和你分錢。」
明知道他是開玩笑的,可看到他眼睛亮閃閃的,花想容的心還是安定了不少。才想說什麼,地上的戈拉一陣扭動,吸引了高闖的注意力。
「別磨蹭,咱們也等了一天了,這會兒蛇大爺也該出來覓食了。」高闖道:「這兒是個絕谷,它那麼大體積,不可能只依靠谷中的食物生活,蛇洞那邊一定還有其他出口。如果它老大人到另一處覓食,等咱們進了寶庫再被它堵在裡面,那大家就都給它當備糧吧!」
「大哥,小心。」光軍又緊張,又擔憂,握著弩箭的手輕輕地發抖。
高闖握住光軍的手道:「別人能怕,你可不能,萬一咱們這一趟失誤了,再要找餌,就只能是拿容書記官開刀了,明人太瘦。」他故意說的輕描淡寫,然後走到暗道口邊觀察了一下。
就見天色已經全黑了,但月光明亮,照在地上如灑了一地碎銀,白晃晃的,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美如仙境,那道瀑布如一匹白綢似的掛著,襯得蛇王洞更加深幽,乍看上去好像是活的一樣,能呼吸、能咀嚼,只等人誤入其中。
感覺巨蟒沒有在洞口呆著,高闖小心地走出暗道,警惕地向前走了幾步,一邊向另一個暗道移動,一邊彎身撿起好幾塊趁手的碎石,裝在身上背的布袋中,等差十幾米到達的時候,他停住了,突然大喝一聲,「蛇王,老妖怪,出來見一下你闖爺!」
山谷很靜,他運足了氣喊,回聲裊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覺得絕壁上的籐葉都被震得撲漱漱直響,一陣陣細沙也滑落下來。
高闖等了一會兒,不能說不緊張,但卻強迫自己鎮靜著不動,只覺得瀑布後的山洞隱約有些呼呼的氣喘聲,似乎是警告。
高闖嚥了一下口水,壓制著漸亂的心跳,不但沒有後退,反而向前了幾步,「老子要拿寶貝,遇佛殺佛、遇神殺神,你擋不住。小蛇,小長蟲,出來!」語畢,把手中的石頭連連扔進湖水中。
他臂力強,石塊直落在湖的中央,發出很強烈的落水聲,平靜的湖面一瞬間被他攪碎了,一陣寒氣升了起來,快速瀰漫滿整個山谷。
刷的一下,一陣陰風吹過,吹得高闖汗濕的衣裳鑽進一股涼意,似乎大蛇還沒出來,先有一條小蛇爬上了他的背。他慢慢向後挪,緊盯著洞口,就見兩盞綠火亮了起來,晃悠悠的移動到洞口,但卻沒有立即出來,只有一片巨大的陰影在白慘慘的月光下沉默著、威脅著。
「呀,怎麼著?嫌我的肉不好吃,不屑你出來一趟?」那條巨蟒的態度讓高闖早被海風溜野了的心極度不爽,覺得被侮辱,他也不想想,被吃掉並不是好事,況且可能是它已經在別處吃飽了回來了,「告訴你個沒見過世面的畜牲,中國什麼都比外國好,人肉也一樣,來吃我吧!」話音未落,拿出最後一塊石頭丟了出去,這一次不是扔向湖水,而是扔向了巨蟒,同時,手中的火把晃個不停,以移動的火光吸引巨蟒的注意。
咚的一聲,石頭落地,遠沒有到達蛇頭所在的位置,但卻成功的刺激了巨蟒的神經,就聽卡嚓嚓一陣怪響,蛇身出洞了。白天看時已經很讓人驚恐了,晚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一片黑影更像排山倒海一樣快速湧來,黑影中的鱗鱗白光像一把把小刀子一樣,把夜晚都割開了。
「操你個蛇祖宗的!」高闖怪叫一聲,撒腿就跑,連頭也不回,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卻好像有萬里長征那麼艱難,而後面風聲漸近,如果成功到達就是生,否則就葬身蛇腹。
女人的驚叫聲響起,感覺灼熱感和冰冷感同時到達,他一手握火把,一手持刀,不管不顧的看準洞口,縱身一躍。洞口狹窄,如果計算失誤,他就會彈到地下,接下來就要面對蛇口。他想過這種情況,那時他必死無疑,但他臨死也要掙扎一番,讓這條蛇王嘗嘗火燒和刀割的滋味。他從來就是這個狠性子,就算雞蛋碰石頭,也要弄他一身蛋黃子!
「呯」的一聲和「哈」的一聲同時響起,他落地了,因為目測準確,幸運的直接落入洞中,火把跌出好遠。先著地的雙手和膝蓋與石地相撞,疼得鑽心。可他沒有時間顧及這些,感覺一個冰冷濕滑的東西蹭到了他的小腿上,駭得迅速翻過身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5:36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五十章 蛇斗(下)
整個洞口都被蛇頭堵住了,抬眼望去,只見到血紅的信子在眼前吞吐著,張開的蛇口中,一排向後彎的雪白獠牙像利刃一樣,被旁邊的巨大鱗片一襯,閃著寒光。往後看,蛇咽處起伏蠕動著,惡臭腥膻之氣盡數噴在了洞中,熏得高闖差點昏過去。
在被蛇信再次舔到前,高闖幾乎是手腳並用著向後爬。他明白一般的蟒蛇是沒有毒的,可現在他是在六百年前,在一個鬼斧神工的神殿裡,他有點拿不準,萬一巨蟒是有劇毒的,被噴上一口毒氣或者毒液都不是鬧著玩的。
從遠處看,這條巨蟒的體形已經十分駭人,此刻距離接觸,更讓人感覺人類有多麼渺小,若不是借助山洞的力量,巨蟒吞掉他這樣塊頭的人和玩兒一樣,甚至都不會噎一下。這讓高闖有點擔心,如果巨蟒一口吞掉餌,而不是像它先前吃人那樣先吞一半,把人掛在嘴邊一會兒,他們的計劃就會失敗。
眼見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高闖才有時間拿下背在肩上的弩箭,對著蛇口連射三箭。
這巨蟒是怪物級的東西,不過這麼近距離被弩箭射中,還是疼得它發出吭哧吭哧的叫聲,然後瘋了一樣撞擊洞口,巨大的腦袋撞得山壁上的泥沙紛紛落下。雖然高闖明知道洞口是塌不了的,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又後退幾步。
但隨即,他想起他必須完成的事,於是連忙從已經甩到一邊去的背包中拿出幾個竹筒,擰開簡陋的蓋子,把中間的草藥汁全潑向了巨蟒。
巨蟒正在狂怒之中,見到什麼都一口吞下,最後一次,高闖的手滑脫了,連竹筒一起扔了出去,那巨蟒也是照吞不誤。
扔完這些東西,高闖的任務完成,走得遠遠的,拿著火把觀察。他知道這些麻醉草汁雖然厲害,但巨蟒的體積太大,藥力肯定不足以把它麻翻。但在他的計劃中,也沒有想過要麻翻巨蟒,而是要殺死它。不是他殘忍,而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這一步,只是要引它出來,惹怒它,然後讓它的行動遲緩一些而已,假若它的動作太快,就會給光軍和老鐵造成很大的威脅,而且下一步也不好進行。現在看來,他做到了,因為巨蟒雖然還在憤怒的撞擊山洞,但頻率已經慢了下來。
「光軍,看你的了!」明知道光軍聽不見,高闖還是大喝一聲。而在另一個洞中的人,自看到巨蟒出洞後,心就全提到了嗓子眼兒,直到看到巨蟒撞擊山洞,才知道高闖暫時是安全的。
「準備好了嗎?老弟。」老鐵緊張地問。
光軍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身邊拿著火把的花想容,見她緊張得面無血色,要雙手用力,才能使火把不掉在地上。
一邊的明人和老鐵押著戈拉,而戈拉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命運,拚命想掙脫,但麻草汁的藥力還沒有過去,他全身只能抖動不止,一雙眼睛翻著白。
「那就幹他娘的,老子什麼都殺過,就是還沒殺過這麼大的傢伙,這回可開了齋了。」老鐵由於緊張,一直低聲咕噥著,本想在戈拉的傷口中再倒些草汁,又怕真讓他動不了,引不起蛇爺爺的食慾,最後還是乾脆沒倒,和明人合力,把抖如篩糠的戈拉連拉帶拽,拖出了暗道。
一出暗道,就感覺出了那條巨蟒的巨大威脅,雖然它還在拚命撞擊洞口,沒有回過頭來攻擊後方的人,但卻仍然讓老鐵覺得它一回身就能讓他們葬身蛇腹,明人更是嚇得腿都軟了。好歹把戈拉拖到離洞口十米遠的地方,兩人迅速跑回洞中,
「真他媽的嚇人,老弟,小心走著。」老鐵拍拍光軍的肩,讓出了洞口。
光軍深吸一口氣,從洞口探出身去,見那條蟒蛇的動作似乎比剛才慢了許多,心裡知道是高闖的行動成功了,於是向前一步,一隻腳還踏在暗道中,另一腳已經踩到暗道外,深吸一口氣,把硬弓拉滿,對準蛇身射了出去。
一箭,射空了,第二箭,還是空,第三箭才射中蛇身。
巨蟒嘶叫一聲,立即扭轉頭來看。蛇本來就是很敏感的動物,雖然被高闖吸引走了全部注意,放過了身後偷偷摸摸做手腳的老鐵和明人,但被一箭射到,還是立即發覺。在這個地方,它是食物鏈的頂層,從沒有受過任何冒犯和挑釁,今天無故被招惹,還兩次受傷,現在更是頭昏腦脹,狂怒之下顧不得躲在洞裡不出來的高闖,反身撲向光軍。
不過蛇是不能像人一樣直接轉身的,要迂迴過身體來才行。這為光軍爭取了時間,一回暗道後,立即拿出那支特製的箭,倚在壁上喘粗氣,心裡明白自己太緊張了,完全沒有大哥對陣時的冷靜沉著,如果這樣下去,最後的一擊必會失手,而那一擊是唯一的機會。
「別擔心,你一定行。」花想容勸道,雖然她自己也緊張得要死,聲音發抖,而老鐵則早就擠到暗道口觀察情況去了。
就見巨蟒回過身來後,一時失去了攻擊目標,搖晃著巨大的蛇身茫然了一會兒,但它很快就發現了地下的戈拉。老鐵算計的時間剛剛好,巨蟒被射中的時候,正好是戈拉身上的麻藥效力消退的時候,假如他繼續躺著裝死,有可能會被巨蟒忽略,假如他有勇氣,十米的距離,他也可能跑回暗道中,可他偏偏兩樣全不佔,巨大的驚恐下,他只能在地上爬著。
不知道是麻藥的作用,還是巨蟒故意的,它爬行過來的速度很慢,差不多是一米一米的向戈拉靠近,這在旁人看來格外有威脅感,好像巨蟒對人類的仇恨全被化成了這緩慢而凶殘的行為。
戈拉發出被宰的動物才有的哀號,像一顆抖動的球一樣試圖向前滾,然而和巨蟒比起來,他實在太弱小了,這麼多年來欺壓良民,手上沾染無數無辜者鮮血的劊子手,如今成了更強者的食物。
巨蟒追上了他,像一片死亡烏雲一樣籠罩在他的上方。驚嚇中,他本能地翻轉過身體,見那對綠色的蛇眼傲慢而冷酷的俯視著他,那條翻捲盤繞的紅信活脫脫像是勾魂使者。
蛇口張開了,大到好像蛇頭要從蛇口處斷開。然而蛇頭並沒有斷,而是猛地對他當頭罩來。他只來及發出一聲哀叫,眼前一黑,上半身已經進入蛇口之中!
「機會來啦!」老鐵大叫一聲,聲音中又是高興,又是壓抑不住的驚恐,畢竟眼看著人類被吃,那滋味實在難受。
在巨蟒咬住戈拉的一瞬間,光軍已經調整好呼吸,並拉滿了弓,此刻老鐵一錯身,花想容立即跑過來,用火把在箭頭上一點,箭頭上包裹的浸了油的布立即燒了起來。
別緊張,肩部放鬆,手臂繃緊,瞄準,不能出錯,這是唯一的機會!
光軍心裡念著,眼睛死盯著洞外,只等那巨蟒示威一樣的扭轉蛇頭,嘴邊掛著戈拉那已經不再掙扎的、像殘羹剩飯一樣的屍體,才狠狠把箭射出。
火箭劃出一道紅色弧線,在亮如白晝的月光照射下,直飛向蛇頭,但一邊的光軍卻是心裡一涼。箭一出手他就明白,他還是射偏了。這只箭能射中蛇身是沒錯,但他要射的不是蛇身,而是蛇嘴上的戈拉!
怎麼辦?唯一的機會就失去了嗎?假如巨蟒不死,而是守在洞口不離開,大哥會失望,假如這神殿中還有機關,說不定他們全體會死。他真是笨啊,為什麼浪費最後的機會!
光軍絕望的怨恨著自己,可還沒等他自責出口,巨蟒突然用力甩了一下嘴中的戈拉殘肢,火箭恰巧射中了戈拉的腿。
騰地一下,戈拉如同易燃物品一樣著起了火,光軍的欣喜無法形容,顫抖著聲音大叫:「跑跑跑!」
其他三個人想也不想,轉身就往暗道深處跑,因為他們不是要火燒巨蟒,那是行不通的,他們要做的是要炸掉它的腦袋。
轟的一聲巨響,幾個人下意識地抱著頭、趴到地上,等著石塊迸散和滾落的聲音停下,等著新鮮的血腥味順著洞口灌了進來後,他們才慢慢起身,警惕地走回暗道口。
就見那條巨蟒在暗道口的附近輾轉伸縮著,蛇頭處一片血肉模糊,一大塊不知道是上顎還是下顎的蛇肉正丟在一邊的地上。周圍的地面一片血污,如同下了一場血雨一樣,散發著濃烈的腥味。但這樣大的爆炸威力竟然讓這巨蟒一時未死,痛苦地在地上盤轉摔打,發出啪啪的、沒有節奏的聲音。
「給它個痛快吧!不然就讓它別那麼難受!」花想容無法忍受這場景,拿起剩下的最後一竹筒麻藥,強壓著要嘔吐的感覺湊到暗道口,對準血肉模糊的蛇頭丟了過去。
竹筒聽話地落在蛇頭上,簡陋的蓋子立即被摔開,麻藥草汁立即盡數灑在蛇頭被炸掉的地方。這麻藥的效力極快,不出十秒,就讓巨蟒停止了扭動,安靜的等待死亡來臨。
「高闖說的沒錯。這世界上,只要人想設計什麼,任那東西再強橫,也一樣會被毀掉。」花想容喃喃自語,想起高闖這個完美而大膽的計劃。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6:00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五十一章 寶藏啊寶藏
要殺死這樣一條巨蟒,不用點詭計是不行的。高闖從他們攜帶的簡陋物品中自身挖潛,想出了這個冒險而巧妙的方法。
活捉了戈拉,等於找到了誘殺巨蟒的餌,而且他一直想要戈拉死得慘,為死難的軍中兄弟報仇,這下一舉兩得。
他把所有的牛油蠟燭全部融化,再把戈拉的衣服鞋子扒下來,把純度很高的牛油反覆淋在上面,然後把剩下的火磚綁在戈拉的身上,兩個飛天噴筒也拆散後,把火藥灑在戈拉的衣服上,這樣,一個人體炸彈就製成了。
他注意過,這條巨蟒吞食人類的時候,喜歡先含一會兒,把獵物一半放在嘴裡,一半放在外面,最後才吞嚥下去,好像示威似的,所以只要讓巨蟒在暗道附近進食,只要在這幾秒鐘的時間內以任何一種方式讓戈拉著起火來,引爆他身上的炸藥,那麼無論這條巨蟒多麼可怕,至少也能炸掉它半個腦袋。
現在情況正是如此,但其中的過程非常驚險。假如做為第一個引蛇出洞的人的高闖被巨蟒追上;假如老鐵計算的「放餌」行動不恰當,讓巨蟒吞食戈拉時不在光軍的射箭範圍內;假如光軍那射偏的一箭,沒有陰差陽錯地正中戈拉的身上,這個計劃就不可能成功。
一切都有巧合,但一切也都是事先計劃的必然。而且似乎冥冥中的神秘力量也是在幫他們,讓這一晚的月光亮如白晝,讓黑暗不再成為動物的保護色。
又等了一會兒,巨蟒終於不動了,蛇血染紅了附近的大片地面,一直在另一邊暗道觀察情況的高闖走了出來。經過巨蟒身邊時,儘管知道這巨蟒再也不會傷人,但它巨大的身體還是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你沒事吧?」花想容問,因為高闖只是圍著一塊破布的野人打扮,所以剛才的一番掙扎,使他的膝蓋和手臂上滿是血痕,看來有點可怖。
「沒大事。」高闖咧嘴一笑,然後轉頭對光軍道:「幹得好,這回給你記頭功。」
「我其實射偏了。是這條大蛇把戈拉甩來甩去,碰到了我的火箭上。」光軍有點慚愧。
「運氣也是實力。」高闖安慰道:「現在萬事俱備,我們現在就看看那寶庫裡究竟有什麼寶貝。」他說著向花想容一伸手。他怕自己被蟒蛇吞掉,沒有機會開啟寶庫,所以把那只寶石眼睛給了花想容,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這最生死攸關的時候,他最信任的人竟然是花想容,他在現代的死對頭。
花想容卻沒有動,「等到明天白天再動手不好嗎?雖然月光還好,但誰知道寶庫裡還有沒有機關,裡面黑漆漆的。」
「銀兩也會發出光芒。」高闖有點急不可耐。
「金屬本身不會發光,是反光,笨蛋。當然那些夜明珠除外。可是,還是小心一點好吧,我們已經沒有武器了。」
高闖雖然心癢難捱,但一想花想容說得也對,再說這兩天來大家都疲累之極,只好下令先在暗道內休息,第二天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這一夜,他哪裡睡得著,只覺得蛇血的腥氣一陣陣傳入洞中,刺激得他有了一些不真實感。真的渡過難關了,真的接近寶藏了嗎?他成功打撈過沉船,但也在這方面失手過,害得自己血本無歸,可是陸地上的財富,他還是第一遭感覺得到。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親自帶著那寶石眼珠下湖。
湖水清澈,幾條身上帶著花斑的魚圍著他游來游去,讓他有一點緊張,雖然說食人魚是南美或者非洲才有的玩意兒,可他是在六百年前,誰知道現在的生態如何?誰知道是不是有一條食物鏈在那個時代斷過,或者出現過變異。
好在,那魚不是食人魚,湖中也沒有巨型水蛭一類的怪物,那些漂亮的小魚在他身上啄了幾下後,就散開了,圍著中間的石柱游了起來,似乎對上面的苔蘚很有興趣,也許是以苔蘚下的微生物為食。
可惜高闖不得不破壞這裡的平靜,他游近了石柱,認真觀察了一下,果然在綠苔下面發現了一個眼睛的雕刻,刻紋很深,只有眼眶沒有眼珠。
高闖小心地拿出那顆當做神殿通行鑰匙的寶石眼,仔細辨別了一下凹凸槽的碴口,然後把寶石眼放了上去。一按下去高闖就發現,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霜,這精巧的機關還是潤滑無比,指尖上只感覺輕輕的一頓,石柱內就發出了卡卡的聲音,寶石眼就彷彿被什麼東西鉗住了一樣,脫離了高闖的控制,深深陷了進去。
一瞬間,高闖有點寶貝脫離自己之手的感覺,差點要把那寶石眼摳出來。但還沒等他懊惱,身後的山壁發出了隆隆的聲音,就好像直升機起落時的聲音一樣。
一回頭,果然見寶庫的大門正緩慢地打開。
「這是什麼他媽的驅動原理,太高級了。」高闖興奮的罵了一句,但就算在這樣的狂喜之中,仍然沒忘記回頭觀察石柱。他想既然憑這一顆石眼能從外面一直走到神殿裡面,過了好幾關,一定能夠拆卸下來。寶庫中的寶貝他要,可這神奇的寶石眼,他也不能放過。
他強忍著想立即游上岸的衝動,眼見著寶庫的石門慢慢地完全打開,再伸手向石柱,把寶石眼摳了出來。石柱內的機關相當科學,寶庫的門一打開,裡面的機簧就鬆了,高闖並沒有費多大力氣。而他一得到這寶貝,就立即游上了岸。
大概每個人的一生都在夢想著這一時刻,打開一道門,裡面的金銀珠寶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高闖才明白那種震撼有多大,不僅是他,每一個人都呆住了,不能挪動腳步,只在寶庫門口站著,目瞪口呆。
寶庫非常大,裡面的佈置和他們進入的第一個石洞幾乎一模一樣,不過迎面的位置有一隻巨大的石手,掌心中刻有一隻眼睛。那眼睛的形狀高度仿真,是用各種寶石鑲拼而成,本身就能發光,再加上寶庫的大門正對東方,此時被初升的太陽一照,光華閃閃,好像是活動的一樣,似乎那位神殿的主人正在寶庫中看著來人。
寶庫的穹頂由十幾根巨大的石柱撐住,石室中散落著許多一米見方的石台,每個石台上都有一個類似佛龕樣的東西,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寶物,以夜明珠和形態各異的美玉為主,還有一個石台上供著一張半卷的蓆子。
寶庫中最耀眼的光芒來自中間的空地,在那裡各種金銀器具、錢幣、珍珠瑪瑙、象牙雕刻的物品、形狀奇特的金鑄玩物,不知什麼材質的工藝品、堆成一座小小的金山,而在「山腳」下,有與真正動物體形相等的金虎、金蛇、金豹、金馬等,還有金製的樹木花朵,總之是金燦燦的一片,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他大爺的!」高闖愣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話,心道,難怪現代還有人跑去越南開金礦,原來這地方的金子那麼多。這一寶庫的東西,假如都弄走,他後半輩子就光剩下躺在床上數錢了,就是去南美或者非洲的蠻荒之地建個小國家也成。
他邁步向裡走,其他幾個被這巨大的財富所震撼的人也慢慢跟了進來。這時候,沒人想要說話,每個人都拿起手邊的寶貝又看又摸,雖然這一切就在眼前,但都感覺這是不真實的。
嘩啦啦的聲音自金山上傳來,原來是老鐵、光軍和明人爬了上去,高闖從不知道把金子踩在腳下的聲音是如此動聽,三步並作兩步也跳了上去,一天前還那麼艱苦的努力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補償。他仰天大笑,聲音在石室中迴盪著,嚇了對那個蓆子細細研究的花想容一跳。但這時她沒有任何責備之意,感覺經過那麼一番努力得來的成果是如此甜美。
高闖孩子氣的一直爬到這座小小金山的頂上,向四週一看,發現在金山後面有一個小小的盒子,就在那只巨大石手的下面。盒子看不出什麼材質,因為上面鑲滿了寶石,放射出七色光華,盒子裡面也不知道裝了什麼,不過它那麼正兒八經的擺在那兒,相信必有不凡的東西。
高闖一跳,歡快地像坐滑梯一樣從金山上滑下,觀察了一下盒子的四周,確定沒有機關後,把盒子抱在手中。
「大寶貝在這兒哪!」他高興的大喊一聲,但還沒等打開盒子看看,就聽到花想容尖叫一聲,「明人,你要幹什麼?」接著是呯呯兩聲響和花想容的又一聲尖叫。
高闖在金山的另一側底,看不到金山那邊發生的情況,但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三、兩下就爬到金山頂,見光軍和老鐵已經滾落到地面上,仰面朝天的躺著,身體一動不動,但從眼神上看,卻還清醒。一邊的花想容腰側中了一箭,伏在地上掙扎著,而明人正拿著弩箭對準花想容要射第二箭。
高闖幾乎是飛撲過去,他從沒想過自己能這樣快,可是他才跳下金山,明人的弩箭已經指向了高闖:「別動,闖爺,否則你的肚子就穿了。告訴你,我曾經打過獵,箭法準得很。」
「你他媽的還當過娘們呢,暗箭傷人的王八蛋,老子信你才怪!」高闖作勢要撲,但一支弩箭啪的射在他腳前,若不是他躲得快,這下非要被射穿腳面。
「闖爺,這下沒有射死你,是報答你把我從戈拉手裡救出來,下面可沒這麼客氣了。」
「你要幹什麼?」
「很簡單,所有的寶藏是我一個人的。」明人惡狠狠的說,平日裡看來油滑的臉上現出陰森猙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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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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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26:23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五十二章 銀兩果然會發光
「你一個人拿不走這麼多東西,就算能拿走,你也會因為這些寶物招來殺人之禍。」高闖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念頭,嘴裡和明人東拉西扯。
「那是我的事。」
「你放下弩箭,我只當剛才的事沒有發生,這些東西,你可以拿一份,這樣大家方便。」
「退後,我說了那是我的事!」明人高聲叫道:「這裡的東西都是我的,我自然會想辦法弄出去,若不是戈拉那個王八蛋橫插一槓子,我的計劃會順利進行。退後,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宰了你!」明人見識過高闖有多厲害,因而非常緊張,高闖試圖向前一小步,他立刻警覺到。
「就是說,今天你非殺我們不可嘍?那怎麼還不動手?」高闖不動聲色的用眼角的餘光,向下瞄了一眼。就在他左邊一米處的地面,有一個金壺。
「把寶石眼給我!你把它藏在哪裡了?」明人尖聲道。
原來明人是想要那顆作為神殿鑰匙的寶石眼!高闖這才明白,這麼多東西他一次拿不走,所以他要把寶庫重新關閉,然後回到港口去籌劃。這寶藏沉睡了那麼多年,根本不在乎等些日子再重見光明。
「你可以宰了我,然後來搜屍身啊!看看我會不會起屍。」高闖一笑,「還有啊,你一個人走的時候要注意,暗道裡有怪東西,他會跟在你後面。千萬小心啊,」
「快給我!你老實一點,我給你個痛快的!」
高闖盯著明人,發現他的弩裡只有一隻箭,而且手在哆嗦。就是說明人心裡也很緊張,並沒有把握一箭就射死他。事實是當明人乘人不備偷襲時,就連最弱的花想容也沒有立即解決掉,還讓她呼救出聲,手法實在拖拉,不是個幹大事的人。
看樣子,光軍和老鐵一定是被他麻翻的,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在金山上時,這兩人喝過明人遞過來的水。明人大概是想麻翻他們三個,花想容一個女人就好解決了,沒想到自己因為發現了寶盒而沒來得及接受明人的「好意」,而光軍和老鐵馬上就昏倒,明人不得已才鋌而走險,使用武力。
進入寶庫後,他太大意了,把僅剩下的武器和供養隨便堆放在寶庫門口,讓明人鑽了空子。不過,見到這麼多財富堆在自己面前,沒有一個人會不昏頭的。
明人也不例外,在見到寶藏的一刻就忽略了週遭的事情,因而沒有注意高闖把寶石眼藏到了哪裡,或者是給了誰保管。假如他一箭射死高闖,那麼搜索那顆寶石眼就需要一定的時間,那時候無論光軍還是老鐵醒來,他都會死得很難看,這麻藥草汁雖然起效快,但失效也快。
他只是個陰險狡詐的掮客,長年周旋、屈服於強權之下,習慣了在溜鬚拍馬和討好阿諛中求生,本能令他不敢放膽殺人放火,心下虛得很。
「快交出來!否則我真的放箭了!」他說著,神情色厲內荏。
高闖明白明人的如意算盤。他是想得到寶石眼,然後殺了他,再然後跑到外面去關掉寶庫,這樣就算光軍和老鐵醒過來也會困死在這裡。可是他雖然知道明人心裡所想,但明人現在已經到了喪失理智的邊緣——所掌握的秘密被發現後的驚惶、被戈拉嚴刑拷打的痛苦、時時的死亡威脅、目睹巨蟒吃人的恐懼、自認為屬於自己的財富就要被奪去的仇恨,都讓他變得極度危險。高闖沒有把握一下制服他,近身肉搏是不可能的,可對於弩箭而言,兩人間的距離又太近了!
「好吧好吧,在靴子裡。」高闖假裝無奈地說,「我踢給你,可是你要答應放我們一條生路,哪怕困上我們幾天,等我們脫困,你也走遠了,大家都是大明的人,你不應該——」他一邊說一邊輕輕鬆脫右腳上的靴子,當明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時,突然猛力一踢。靴子條地飛了出去,不過並不是放著寶石眼的那一隻。
明人就見眼前飛過一個黑影,下意識地一抬眼,高闖趁機向左一步,把金壺狠狠踢向了明人。不過他這一腳用力太大了,再加上靴帶系得比較松,所以這只放著寶石眼的靴子也隨金壺一起飛了出去。
呯的一聲,金壺正中明人的胸部,但同時他也本能的扣動了弩箭的扳機,只是因為手臂被金壺打歪了,箭嗖的一下射到了花想容躲藏的地方,正中她的大腿。
花想容只覺得腿上一涼,隨後尖銳的疼痛就席捲而來。她慌忙摀住嘴,把呻吟之聲吞到了肚子裡,生怕影響了高闖的下一步行動。
而其實,這一切只是瞬間發生,高闖甚至沒來得及看向花想容這邊,丟掉寶盒,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明人也算機靈,被金壺打中後就疾向後退。但他的速度遠遜於高闖,所以雖然閃過了第一次攻擊,第二下卻躲不過了,被高闖結結實實地擊中下顎,整個人向後連退了十幾步,仰面倒在寶庫大門的門口,昏倒了。
明人昏倒的同時,地面上傳來咕嚕咕嚕的輕響,高闖循聲望去,就見那顆寶石眼自他的靴筒裡滾了出來,向寶庫中央的一個不起眼的凹槽滾去。
他們一進門時,全被這巨大的財富所吸引,而且寶庫內到處是眼睛和手掌的雕刻,沒人特別注意到這個地方,而且也沒注意到整個石洞是四面高而中間低的格局,所以寶石眼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牽著一樣,直接落入了那個凹槽中!
一聲非常清脆的卡嚓聲傳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地底斷裂了一樣,高闖心叫不好,忙撲過去想把寶石眼摳出來,卻見那凹槽突然下沉到一個深達半尺的凹洞中,寶石眼牢牢的鑲嵌在裡面,憑人力是拿不出來了。高闖不甘心這寶貝就這麼丟了,趴在洞口向下看,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只覺得寶石眼的瞳仁上閃過一道光,似乎有一個瞳孔微瞇著對他笑。
他心裡一凜,下意識地直起身子向四週一看,滿眼瞧見花想容渾身發抖地坐在那兒,腿上插著一隻箭,鮮血染紅了整條褲管,臉都哭花了,大概怕打擾他,竟然一聲沒吭。
高闖雖然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但對夥伴卻看得比一切都重要,見到花想容這個模樣,立即猜出是怎麼回事,也顧不得寶石眼了,跑到花想容身邊去。
「沒事沒事,皮肉傷,回頭哥哥給你做個手術。」他貧了一句,想緩解花想容的疼痛,而花想容還沒有回答他,一陣開碑裂石般的聲音響徹整個寶庫。
高闖駭然轉頭,就見寶庫的大門突然動了起來,正在慢慢閉合。這大門沒有把手,差不多兩米厚,從外面看的時候嚴絲合縫,如果不是由湖中石柱內的機關控制,根本打不開,而作為打開機關鑰匙的寶石眼卻陷進了地面,也就是說,這門一旦關上,就再也打不開了,無論是從外面還是裡面!
也許是這聲音太刺耳了,不僅光軍和老鐵身子一動,似乎麻藥提前失效,就連昏倒的明人也是身子一震,恢復了神智。他離門邊非常近,一抬眼就看見大門正在慢慢合上,求生的本能使他立即跳了起來,搖晃著衝出了大門。
「我們也走!」在這生死關頭,高闖也顧不得寶藏了,一抄手就抱起花想容。
他看這兩扇石門合上的速度不算快,準備先把花想容扔出去,然後再來救光軍和老鐵,他們兩個看來雖然神智清醒了,但手腳還是用不上力,只能在地上爬動。然而他才走了一步,就見明人又闖了進來,看了高闖一眼後,順手一抄,拿起了光軍放在門邊的弓箭和箭袋。
高闖一見暗叫不好,立即明白明人是要趕盡殺絕,他知道大門一關,他就再也得不到寶藏,於是把一腔怒火全發洩在高闖一行人的身上,想把他們困死在裡面。
不出他所料,明人獰笑著站在即將關閉的大門邊彎弓搭箭,也不瞄準,拿著箭一通亂放。此時的石門已經合上一半了,高闖躲避的角度和空間都極小,幾次想衝上去,幾次被亂射的箭逼退了回來。他焦急萬分,卻又毫無辦法,如果他拿一件金器擋在身前是可以出去的,問題是那樣他就救不了其他人了,在這個時候,他怎麼能獨自逃生。
兩扇門的距離越來越近,高闖始終沒有能接近半分,眼見著寶庫外射進來的光線越來越窄——兩尺、一尺、半尺,直到那明亮的光和明人的狂笑徹底在眼前消失!
然而這還沒有完,在石門卡嚓一聲完全合攏不動後,高闖只覺得腳下一陣輕顫,就好像地震了一樣。
「他大爺的,有完沒完?難道還要砸死老子嗎?」在這當口,花想容臉都白了,高闖卻破口大罵。可是地面震顫了一陣後,周圍突然死寂了起來,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寶庫內光線很暗,但完全可以視物,因為那些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還有不知名的寶物,襯得金山星星閃閃著美麗的光。
「你看,我說銀兩會發出光芒吧!」高闖無厘頭的來了一句。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6:51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五十三章 半個美女
花想容輕叫了一聲,從受傷以來第一次沒有掩飾,說不清是絕望還是失落,眼淚落了下來。她一向是個要強的人,但這次的叢林之行,已經在高闖面前示弱很多次了。
「再忍會兒,我看看情況,然後給你看傷。」高闖輕輕放下花想容,轉過身去看老鐵和光軍。檢查了他們一下,確定他們沒有受傷,而且正在迅速恢復過來。
「怎麼辦?就困在這活棺材裡了嗎?」老鐵說,舌頭還是有點大。這麻藥草汁相當奇怪,如果刺破皮膚,能讓人昏厥,但喝到胃裡,卻只能使人四肢麻痺,但意識還能保持清醒。況且明人做手腳時心慌意亂,又怕被發覺,混入飲水中的草汁不多。
「這才是真正的陪葬,看看這些東西,如果幾百年後有人來盜墓,誰盜了我們這裡,可就發大了。」高闖還是開玩笑,心裡雖然急,也有一點將死的恐懼,但就是不想服輸。
「老高,我可服了你了,真是泰山繃於前而不變色,老哥和你比,真是差上一大截。」老鐵含糊不清地道:「你不怕,老哥就陪你。媽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這條命早夠本了。」他雖然口齒不清,但「媽的」二字說得卻很清楚。不過他一番豪言壯語,倒把光軍說的熱血起來,剛才還是驚惶的模樣,現在也擺出了一副豁出去的面孔。
高闖用手捏捏眉心,不想讓別人看出他心裡的煩亂,「你們先歇會兒,我去那邊給容書記官看看傷。等你們完全恢復,我們四處找找,我就不信天要絕我!」
老鐵和光軍早就猜出花想容是女人,又見她傷在腿上,當下明白是要迴避一下。他們本就沒有完全恢復,乾脆躺在地上不動,老鐵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起光軍的家鄉事來。
高闖壓下心裡的不安,強迫自己鎮定些,然後把花想容抱到金山後面,再把自己的背包拿過來。倒出其中的東西一看,就見那麻藥草汁還有一點點,大鬆了一口氣。
他哪裡會做什麼手術,但這支箭是一定要取出來的,只是這箭的箭頭上帶著倒勾,取出來時必定很疼,假如沒有麻藥,花想容會疼死。他最煩女人大叫,當然床上除外。
「我的那個天,你腰上也中箭了。」高闖跪在花想容身邊,突然看到花想容腰上也有一隻箭。這箭深入花想容的腹側,整只箭全部沒入了,不過因為花想容較胖,箭頭並沒有穿透過去,可這邊的箭尾只剩一點在外面,箭羽已經被折斷了。正是因為這樣,高闖才在忙亂之中沒有看到,這會兒嚇了一跳。
「沒關係。」花想容摀住腰,一臉慌張。
高闖以為她怕疼,一手抓住她的兩隻手道,「你還真能忍,這也能堅持,來,我看看,別怕,我現在是醫生,只看看你的腰不會起壞心,想要強姦你的。再說,你腰上的肉和救生圈似的——」他滿嘴胡說八道,分散花想容的注意力,然後猛的一扯,一下把花想容的上衣撕開了。
花想容驚叫一聲,羞得直接閉上眼睛,但這是掩耳盜鈴的行為,因為她的身體就這麼毫無保留的呈現在高闖面前。
高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嚥口水的聲音。這樣醜陋的女人,讓他當男人、當夥伴一樣看待的女人,竟然有這樣一副連聖人也會想犯罪的好身材。
在拖著花想容游過水池的時候,隱隱約約的從上方角度看到過花想容的胸部,當時只覺得她的上圍很豐滿,可是此時一看,不僅豐滿,而且形狀極美。她身上穿的是黑色蕾絲半罩杯胸罩,不是古代的肚兜,更襯得皮膚雪白、胸部高聳。而她的腹部也很平坦,一點多餘的贅肉也沒有,纖細合宜,哪裡有胖胖的樣子。
再往旁邊一看,她的腰上纏了好幾圈又寬又厚的布條,那只箭正插在腰側的布上,一點血也沒流出來,看來身上沒有傷到。
帶著疑惑,高闖幾乎是下意識地拔出那只箭,然後慢慢以匕首割斷布條。刀落之後,才發現布條是夾層的,中間塞滿了棉絮,在花想容的身上足足纏了三圈,此刻一解開,見到她腰上的皮膚起了一層紅色的疹子,顯然是長時間不透氣造成的。
但無論如何,她的腰肢也很美,柔軟、纖細,因為緊張的關係喘著粗氣,劇烈起伏著,撩人極了。
「你這是故意引人犯罪,太惡劣了!」高闖不講理地罵了一聲,放開花想容,「如果我現在大快朵頤,責任完全在你。」
花想容連忙把衣服掩上,又羞又氣,一時沒有回嘴。
高闖看著花想容的臉,還是醜陋異常,能夠讓人平復慾火的醜,可現在他有些不確定了,如果花想容能在身上做手腳,那麼在臉上也能。
「為什麼要裝樣子?」
「先生,我要裝男人!」
「我看你是玩草船借箭,可惜借來一隻斷箭。」高闖的眼睛賊賊的在花想容的胸部溜了幾下,她的衣服雖然已經掩上了,但剛才的春色還印在他腦海裡。而且因為沒了那些棉墊子的掩飾,腹部一塌下去,胸部就顯得很突出了,終於明白了花想容這樣做的用意。
「這不是暴殄天物,自找罪受嘛!」高闖低聲咕噥了一句。
「把你的眼睛挪開,你在看哪裡!」花想容又羞又氣:「你還要不要給我治傷?」
「要要要,都看了一半了,至少也要看一下大腿。」
「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多大了?」
「二十八歲。」
「和我一樣大啊,為什麼感覺你三十五了?」
花想容沒說話,爬起來想走,可腿上一疼,跌到高闖的懷裡。
「你這個人太壞,明知道我想做正人君子,偏偏來考驗我的耐心!」高闖渾身發熱,軟軟的身體抱在懷裡,感覺舒服急了,想抱著不放手,又怕耽誤正事。
死亡刺激情慾,何況他許久沒沾女人,現在又有這樣的極品身體抱在自己懷裡,那感覺不是能夠忍耐的,可他又不得不忍耐。他要想辦法逃生,不能等死。
這感覺太香艷了,在死亡的時刻,神聖的神殿中,金銀珠寶鋪滿一地,一堆雕像盯著自己。不遠處還有他的兩個兄弟。
世界上沒有人在這種地方做過,全地球的人也沒有他現在的條件好——太刺激了。
「你到底要不要幫我看傷。」花想容被高闖摟得渾身酸軟,咬牙道。
高闖無奈,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花想容挪開點,用匕首輕輕割開花想容的褲管,傷口上血肉模糊的情況讓他顧不得欣賞美腿,心裡有點內疚,在這種情況下還調戲了花想容一番。
「別怕,咱們有麻藥,我那個急救盒裡還有抗生素,只要拔出箭來,打上一針,就能熬到回去了。到時候讓小弓醫生給你瞧瞧,保管沒事。」高闖小心的用一邊的棉花清理傷口處的血跡,然後倒了些麻藥草汁在上面,「扭過去,別看!」他說,然後輕巧地拔出了斷箭。
之後他給花想容止血,打了防感染和破傷風的針,讓已經有些麻痺的她休息一會兒,自己則到寶庫的四周看看,想辦法找出逃生的路。
這寶庫的大門非常嚴密,用手摸一下,一點風都透不進來,假如沒有其他通氣的地方,那麼這裡儲存的空氣很快就會用光,到時候大家一起窒息而死。外面的明人又如何呢?沒有了那個寶石眼,他也進不來了,那麼他是不是順著暗道出去了?明人說過,暗道的機關都在神殿裡側,出去容易進來難,想必他要回到港口很容易,只是不知道剛才那地震山搖是怎麼回事。
剛一進門的時候,他一心都在寶藏身上,現在反而不在意這些東西了,沿著寶庫的四壁順進針轉了一圈,又逆時針轉了一圈,一點破綻也沒找到,心裡不禁有些發急。
回想起來,他開始進入密林時是為了追尋戈拉,給軍中的弟兄們報仇,另外還要拿回被戈拉搶去的安南密書。可是後來在迷霧林中,他從一個半幻覺的夢境裡第一次見到了這全奇怪的眼睛圖案。之後的一路上,他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但總好像有一隻眼睛引導著他一直向前一樣。
有時,他甚至想,是那位神殿的主人要他來這個地方,要他發現這裡的寶物,之所以選中他來做發現寶藏的人,那位神說不定是從中土上來的。可是既然如此,此時為什麼要絕了他的路呢?
不可能!他雖然不迷信,但也相信冥冥中有天意,他高闖絕對不是走上絕路的人。
這麼想著,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看有什麼被忽略的。這時,光軍和老鐵已經完全恢復了。他們知道高闖是在幹什麼,因此二話不說,也在寶庫內找了起來。
一轉眼,高闖看到那個被他扔到地上的寶盒,心裡一動,走過去撿起來,見寶盒上有一個類似彈簧鎖的東西,輕輕一觸上面的機括,盒子卡的一響,盒蓋鬆了。
「老高,別亂動,放下,放下。」因為寶庫內太靜了,所以這一聲響,把老鐵也吸引了過來,「說不定裡面會有點毒藥、毒蟲什麼的,小心一點好。」
他從高闖手裡拿過盒子,彎腰在地上撿起一個用金絲盤繞的金鳥,把金絲繞在盒蓋上的接口外,然後讓所有人退後,他也躲在一根石柱後一拉。
盒子條的一下彈開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7:15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五十四章 逃出生天
盒子彈開的動作比較突然,嚇了躲在遠處的高闖一跳,但等了一會兒後就發現並沒有什麼,只不過是盒子彈簧的彈力比較大。
走近一看,這個鑲滿寶石的、華麗之極的盒子,裡面竟然裝的是一塊石頭,三角形的石頭。切面平滑,一看就是人工切削的,並非天然。石頭放在盒子中顯得有些不平,似乎底下有什麼東西硌著,拿起石頭一看,盒子裡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只是在石頭的底面有個突出的圓球,仔細一看是一個眼珠,好像眼睛脫離眼眶而怒瞪了出來,又像是石頭上長了一個石瘤一樣。而且這眼珠上到處凸起的紋路,好像是眼珠上的血管要爆了似的。
憑經驗,這是一把鑰匙,一把走出這寶庫的鑰匙!這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走到絕路,是有希望從這裡走出去的。可是,機關在哪裡?
「高闖,你過來一下。」三個人正面面相覷,金山後傳來花想容的聲音。
高闖以為她的腿傷出了問題,連忙跑了過去,卻見花想容仰面躺在地上,呆呆的看著穹頂,見高闖來後,伸手一指,「你看,這裡和教堂一樣,有壁畫呢。」
高闖氣得差點給她來一巴掌,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欣賞寶庫內的佈置擺設,可隨即靈機一動,仰頭望去。只見寶庫的穹頂上有一幅雕刻畫,因為寶庫內光線不足,他一直沒有注意到。此刻一見,才發現這雕刻雖然線條簡單、但畫面靈動、栩栩如生,除了周圍的花鳥山水外,就是一條張大了嘴的大蛇,要吞下一頭大象的畫。
「貪心不足蛇吞象?」高闖喃喃地道。
這裡是宗教神殿,沒有宣傳教義的畫,倒有這麼一個釋義明顯的雕刻,實在有些奇怪,但從另一方面講,他更加確信,多年前拯救萬民的神是從中土過來普度眾生的。他在越南旅行的時候,有人告訴過他,越南人所信奉的宗教就是吸收了中國漢民族、回族和其他宗教混合而來的。神嘛,總是大慈大悲,只有人類才會有國家概念。在這一點上他的觀點比較接近於神,或者說有一半接近於神,那就是,他的東西是他的,世界的東西只要他想要,也可以隨便拿。
「這話有三個出處,實際上只是一個神話故事。」花想容說。
高闖知道她又要掉書袋,不過這回他想聽,所以也沒攔著。
「一是來源於《山海經•海內南經》: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二是在戰國楚•屈原《天問》一書中:一蛇吞象,厥大何如?三是在清•翟灝《通俗編•禽魚》篇裡;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螳捕蟬。但那個神話故事是說:從前有一個很窮的人救了一條蛇的命,蛇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於是就讓這個人提出要求,滿足他的願望。這個人一開始只要求簡單的衣食,蛇都滿足了他的願望,後來慢慢的貪慾生起,要求做官,蛇也滿足了他。一直到他做了宰相,還不滿足,還要求做皇帝。蛇此時終於明瞭,人的貪心是永無止境的,於是一口就把這個人吞吃掉了。」
「神他老人家是什麼意思?」高闖搔了搔頭,「天意也好,巧合也罷,我們被指引到這裡,然後就被教育人心不要貪。假如不貪,誰會來尋寶呢?」
「假如那個傳說是真的,我想那位神並不想讓世人供奉回報他。可是人們出於感恩這麼做了,以至財富越積越多,神想把財富還給塵世,可是不想讓人獨佔,所以才有了這幅壁畫的勸誡吧。」
「我不知道你對神學還有研究。」
花想容白了高闖一眼道:「我只是揣測,我想神已經離開了,他不能或者不願在干涉這件事,一切都是順其自然,但他安排了作惡者必將受到懲罰吧。比如戈拉。」
「我可沒作惡啊,而且我覺得是他引我來的。問題是我現在什麼也沒得到,那個混蛋明人卻跑出去了。這哪是惡有惡報,明明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其實,也不用活千年,只要明人能活個六百多年就行了,到時候我把這混蛋的奶羔子擠出來。但現在我們要想辦法先出去,最好再夾帶點私貨。」
「你覺得有機會嗎?」
「我總覺著自從進入神殿以來,一直是吉中帶凶,凶中帶吉,神殿的主人似乎不是趕盡殺絕的人,所以一定會在死局中留有生門的。」
花想容躺在地上,頗有點玉體橫陳之感,所以高闖避免自己去看她而分神,眼睛一直頂著穹頂。可他的手卻是一直垂著,一下讓花想容看到他手中的三角形石頭。
「這是什麼?」她費力的坐起來,昏眩麻木的感覺在減退,腿上的痛感卻加強了。
「寶盒裡發現的,我猜這是鑰匙。」高闖看了看手中的石頭,「這兒的機關都是古古怪怪的,鑰匙很難仿造,而且找不到鑰匙孔。」
花想容沒說話,但是卻像想起什麼似的向牆角爬,高闖一把攔住她:「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有小的幫您辦理。」她腿上的傷口又大又深,好不容易止了血,可不能再出問題了。
「在那個手雕的下面,我剛看到有一個圖形,和這個三角石頭非常吻合,也許是你要找的鑰匙孔。」
「在哪?我怎麼沒看到?」高闖心裡一喜,但眼神卻茫然找不到目標。
「難怪你看不見,那個圖形很奇怪,可能利用了人類視覺的死角。我站起來也看不見了,必須跪倒或者躺倒才行。」
高闖聞言單膝跪地,可在那個手雕的下面還是沒看到什麼東西,於是只好改雙膝跪,還是不行,最後臉孔都要貼在地上了。
「看到了嗎?」
「非要我跪地磕頭才看得見。」高闖內心興奮,表面上卻還平靜,然後起身高聲叫老鐵和光軍,這兩個人因為「避嫌」,一直呆在金山那邊。
「找到了機關,但不知道結果是什麼。」高闖民主的和其他人商量,「不知道這是福是禍,如果這一傢伙下去,這地方塌了,大夥兒一起見閻王吧。」
他的目光掃過三個人的臉,得到了信任的默許。於是他把花想容抱到一邊去,讓老鐵扶著,光軍負責把他們僅剩的東西收拾在一起,他則趴在地上,把那塊三角石頭與手雕下的圖形對接了起來。
石頭與圖形接觸的一剎那,高闖只覺得像有強力磁石在石壁內部一樣,石頭一下被吸了進去。他沒有鬆開手,順著那個力道走,就覺得裡面似乎有個齒輪一樣,卡的緊,但手感又順滑,向左擰,擰不動,向右擰,擰了好幾圈,直到又一聲脆響傳來。
他感覺似乎是打開了什麼東西,但半天沒有動靜,當他剛要把手伸向那塊石頭,頭頂上突然慢半拍的發出一聲巨響。他幾乎來不及反應,只憑本能向旁邊一滾,就聽轟的一聲,那石雕的手已經砸到了地面上,石壁上現出了一個洞口來,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把我的金魚砸扁了,這可是真正的『金』魚。」高闖心有餘悸地道,然後起身,站在洞口,扔了一隻螢光棒進去。
「看來這是唯一的出口了,不過前面還有門,但願開門時別再這麼嚇人了。」高闖觀察了一下道:「所謂賊不走空,大伙拿自己的背包裝點東西,挑自己喜歡的拿,但是不要太多,至少要背得動才行,如果被金子壓得走不動,就出不去了,貪心不足蛇吞象嘛。記得神的囑咐。」他指指頭頂的石刻畫。
他們所帶的物品這一路差不多用光了,剩下的都堆放在寶庫的門邊,剛才大門關閉時,被明人拿走了兩個,現在只剩下兩個空背包、一把弩箭,一竹筒飲用水、還有每個人身上的配刀了。花想容受了傷,看樣子要人背著走才行,所以只有兩個背包可以放東西。
他和老鐵、光軍蹲在金山上,就像拾荒的人似的,看見什麼都愛得不得了,但地方有限,又不得不捨棄,最後只在一個背包裡裝著珠寶、大如拳頭的夜明珠什麼的,另一個背包中裝了些精巧的工藝品,金子反倒沒怎麼拿。他看中一對馬雕,白玉的馬身,黑翡翠的眼睛,肋下還有對小翅膀,雕功精湛,一看就是珍品,最可人的是,大小正好可以放在那個七彩寶盒裡,小馬周圍再來幾把顏色各異的寶石和珍珠,讓人愛不釋手。
「再不走就趕不上船了。」花想容在一邊看著三個男人如孩子一般東看西看,心知再不提醒他們,說不定要耗到什麼時候。
「好了,這就走。」高闖看了看寶庫,見他們拿的東西不過百分之一,不禁有些肉疼,可又抬頭一看那幅石雕,還是理智的招呼光軍和老鐵,離開了寶庫。
火把早就燒盡了,螢光棒還有兩隻,一隻拿在斷後的老鐵手中,一隻拿在花想容手中。花想容腿上有傷,高闖只得背著她,好在她不貪心,只拿了那個半捲著的古怪蓆子,體重也不大,柔軟的身體整個貼在高闖背上,讓高闖感覺很是舒服,比起背著死沉堅硬的珠寶的另兩個人,他可愜意多了。
「話說,你拿這玩意兒幹什麼?」高闖問,有點好奇。
「這叫象牙簟,我在一本考古雜誌上看過,這是用象牙抽成細條,然後編織成的蓆子。你想想,象牙是硬的,抽成條而不斷,再編成蓆子,還能略微捲上一點,這多珍貴啊。」
「真會挑,要不怎麼說,你們知識分子干的都是又輕鬆又飽的活呢。」高闖哼了一聲,憑著螢光棒的光亮,找到牆壁上眼睛的圖案,向下一按,又開了一道門。
這已經是第十道門了,每道門在門內都有機關,很簡單就可以解決。只是,當打開下一道機關,後面這道門就會自動關閉。這就是說,他們只能出去,但卻再也進不來了。
那些石頭都是千斤巨石,外面沒有機關,就算用炸的,也只會讓山洞塌了而已。那些寶藏如果想要重見天日,至少還要等到六百年後,讓他高闖以現代人的身份再度造訪才行。
這道石門很矮,只有一米高,高闖貓腰一看,外面很狹小,只能用爬的,但前方已經看到了夾雜在綠意中的些許光亮,這證明他們終於逃出生天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7:39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五十五章 回程
高闖輕輕放下花想容,「這裡要用爬的了,我先趴下,然後你趴在我身上,我帶你出去。」
「不然,還是我自己爬吧。」花想容輕聲道。她一路上讓高闖背著,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再說兩人以前仇人一樣,現在過分親暱,讓她很不適應,尤其還要整個人趴在他背上。
高闖才要說話,光軍突然道:「大哥,這門動了!」
高闖一見,可不是嗎?這最後一道門正在緩緩地降落。
「光軍,老鐵,你們先過去,快!」他快速做出判斷,「過去後盡量向前爬,不要堵住洞口!」
光軍很麻利,可老鐵爬過去時,身上的背包卻被掛住了,身子在石門下,進不得出不得。高闖快速抽出佩刀,割斷背包的帶子才讓老鐵迅速通過,可這時石門已經下降了一半了。
花想容有些驚慌,生怕自己拖累了人,但高闖不由分說的一把抓過她,像拎小雞一樣,生生把她塞到門那側去,然後才最後一個爬出來。他爬出來時,石門距地面已經相當近了,他甚至能感到石頭貼著自己腿部,再晚半秒鐘就會被壓在底下了。
「真他媽的驚險,比玩三維仿真遊戲還過癮。」他的心嚇得呯呯亂跳,懷抱著千鈞一髮之機搶救過來的寶盒,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無比清晰。
現在他才明白那幅石刻壁畫的意義,假如他們帶著太多的金銀珠寶,那將影響他們的速度。這逃生通道的十道門,每一道都是打開前面的,後面的就自動關閉,並且再也打不開,最後一道更是自動的,在一定時間內不離開,就會永遠困在裡面。
這不是普通的通道,是神殿的一部分,如果困在裡面,是不是連靈魂也不得安寧呢?而且這一切,也真的不是神殿的主人為了保護財富而布下的死局,他給後人留下了選擇,每一步的生與死都是由人自己決定的!
「光軍,向前爬,小心點。」高闖吩咐著,然後擠過花想容身邊,半抱半拖地帶著她向外爬,大約爬行了一百米,終於走出了迷宮一樣的神殿。
在通道的盡頭,生長了很多綠色植物,而且是乾燥的木質結構,通道口不遠還堵著一塊巨石,僅留下一人通過的縫隙,如果長胖點都不容易擠過去。他們繞過這塊巨石後才發現是在一個山谷中,只不過山谷的地面上都是大小碎石,走遠點回身一看,都嚇了一跳。
這山谷明明是他們進入神殿的入口,剛才他們爬出來的地方竟然是那棵被高闖懷疑為吃人樹的巨樹樹洞。當時他們以為這樹和在迷霧林中的那棵一樣會吃人,沒敢走近,而這樹又太大了,本身的枝條和山崖上垂下的千年野籐,把這個洞口掩得嚴嚴實實,所以根本沒有發現這巨樹中有這樣的乾坤。
就算發現了,他們也沒有辦法進入神殿,因為通道從外面是打不開的。高闖出來時觀察過,最後一道石門關上後,從外面根本看不出門的痕跡,如果有人無意發現了這個樹洞,爬到這裡時,會以為山洞到頭了,百分之百會掉頭回去。
但是他們進入這山谷中時,這裡是平整的,沒有那麼多落在地上的碎石,所以他們才一時沒有認出來,而造成這地方大變樣的原因,是整個山壁全部塌陷了,只有那棵巨樹後的一片山壁是完好的,此時兩邊一片荒涼,像被人斜斜削斷了一樣。
當時他們初到這山谷時,高闖覺得那山壁是一張臉,巨樹好像鼻子一樣,樹洞就如同嘴巴。他們這一番歷險,等於從一個石人的眼睛下去,在他的腸胃裡轉了一圈,然後從他嘴巴裡又出來,而這時整張臉也毀了,他肚子中的秘密被深深的埋葬了。
是那場地震造成的嗎?在寶庫門關上的一剎那,他們曾經感到一陣地動山搖,原來這一切是人為,或者說是神為。寶庫關閉,只有從內部通道才能離開,而不懷好意、想置他們於死地的明人卻因為山塌地陷,而被堵住了所有出山的路,只能被困在裡面。
「嘿嘿,那王八羔子害人終害己,看來老天爺是長眼的。」老鐵暢快的一笑,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在山洞中憋悶了那麼久,此時在陽光下才明白這一趟多麼驚險、生活在藍天下有多麼幸福。他們進入寶庫時是清晨,現在還是清晨,可見又過了一天,但這是他們自入山以來最愉快的一天。
「他死了吧?」光軍問。
「想死?哪那麼容易。」高闖有點志得意滿之感,雖然折了個兄弟,但他要達到的目標都完成了。用最解氣的方式弄死了戈拉,給死難的弟兄們報了仇;拿回了安南密信;找到了寶藏。雖然寶藏沒有能都拿出來,但看看光軍那結實的身板都被墜得彎了腰的架式,他們這筆大財也發得不小。只要回到船上,隨便編個什麼借口,把寶物存放在一個地方,等聚齊了一整只船再沉掉,他回現代的日子就只剩下花差了。當然這是他的第一桶金,以後的聚寶行動還多著呢。
轉頭一看花想容,見她正坐在一塊石頭上,用筆在那封密信的空白部位畫著圖,然後撕下那一部分放在衣袋中,當下會心的一笑,心想這女人真是當管家的好料子,才一逃出生天,就開始記錄地形,等待回到現代再來挖剩下的寶藏了。她自己似乎並不貪心,可是拿了那位資助人的薪水,在古代也不忘記自己的職責,是個忠誠正派的好女人,以後要想辦法弄到自己手裡,一定是個好幫手。
「老高,他真的出不來吧?」老鐵恨明人恨得牙癢癢,很想確定他沒吃到好果子。
「他出來的辦法有三個。一是挖山,那要挖上五百年。二是爬山,那地方是絕壁,而且我看過了,山壁上的植物全是長在山縫中的,看著綠意一片,不過卻沒有堅韌的籐條類植物,除非他也會壁虎功。」
老鐵搖搖頭,「就是會壁虎功,功力再強上我十倍、百倍也不行。山壁不平,又太高了,他爬不出來。」
「那他會不會從蛇洞裡出來?」光軍道,「大哥不是說過嗎?巨蟒那麼大,食量肯定驚人,絕谷裡什麼動物也沒有,只有水潭中有些小魚,所以它一定有其他的覓食處,也就說那蛇洞不是死洞。」
「光軍聰明啊,想到了這一層。不過話說回來,你不能把背包先放下嗎,怪沉的,又沒人搶你。放心,除了獻給皇上的,之前我們可以拿點不太顯眼的東西壓壓驚,就算鄭大人知道,也會允許我們這樣做,對吧,老鐵?」
老鐵沒說話,只是哈哈大笑。
高闖又道:「你說的也沒錯,可是我想,巨蟒那邊雖然是活洞,但一定是憑人力無法進出的,否則神殿這邊也不會弄出這麼些機關了。你想啊,只要有人找到那邊的通道,直接再殺死巨蟒不就進來了,還從這邊費這些事幹嘛?」
光軍搔搔頭,似乎沒有聽懂。
高闖解釋道:「這麼和你說吧,那邊也許有出路,但卻一定是只能讓巨蟒通過的路,人是不能通過的。所以有路還是和沒有一樣。不過,現在我還分不出它是海蟒還是陸蟒。」
「第三條路也不能,他死定了。」老鐵高興地說。
「水潭裡有水有魚,他偷走的背包裡還有一些武器,他暫時死不了。可是他也出不來,被關在這個天然的籠子裡,除了死人和鬼魂,沒有東西陪著他,他只能這麼熬著,一天又一天,就算死去也沒有走出來的希望,這對他不是更好的處罰嗎?」高闖道,心想如果在現代,如果有裝備,玩攀巖的高手倒有一半的機會爬出來,或者武林高手也行,可以明人的斤兩,只能坐在那兒等著,最後在孤獨和恐懼中死去,這才叫死不了,活受罪呢!」
他們又休息了一會兒,吃的是沒有了,但補充了一點水分,然後就往山外走。路是原路,所以只要順路返回即可。來時他們遇到了各種惡劣的情況,走了很長時間,可這回天公做美,雖然有兩人背著沉重的財寶,高闖背著花想容,還要時時停下打獵、補水,但速度還是比來時快了一半,等到達明軍的營地,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來不及洗洗風塵,吃點東西,幾個人直接被帶到鄭和的大帳。
鄭和對他們能平安並及時的歸來相當高興,特別是他們還帶回了密書並誅殺了冒犯明軍的戈拉,雖然那密書被「戈拉」撕壞了,但也算圓滿完成任務,況且還有意外的寶物呈獻給皇上。
「你們回來的正好,占城港的倉儲轉運站已經建好,還招募了一批專門與我大明貿易的當地商戶,兩日後船隊就要啟程。這次的事你們辦得好,稍後本官會代天頒下獎賞。你們先下去休息,過幾天本官倒還想聽你們講講這趟歷險之路呢。」鄭和說著,看了一眼花想容。
高闖一直背著花想容,所以還可以掩蓋她的身姿,此刻坐在鄭和的大帳裡,身上的衣服又潮濕,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段非男人所有。鄭和是太監,更是深諳男女之別,只不過以前花想容掩飾得好,又愛惜她在貿易方面的才能,一時沒有發現。
「容書記官和張光軍先去治傷,傷好後就到公主那處居住吧。」鄭和招來醫官,來者正是匡弓和他那個奇怪的手下。而光軍因為在回來的路上,被不知的昆蟲咬到了屁股,又疼又癢,腫得高高的,此刻也只能先去醫賬治病。
「鄭大人,我還想為咱們大明效勞,請大人給我這個機會。」花想容生怕鄭和把她派了做公主的侍女,不能發揮自己的所長,連忙請求。
「放心,皇上用材向來不拘一格,容書記官是難得的人才,本官不會置之不用。」鄭和溫言道:「但是以後有關賬目事宜,我們私下商談,省得人多眼雜,不好理事。」
花想容明白了鄭和的意思,他還會繼續讓自己學以致用,但不讓她再混在兵丁中間了。幸好有公主的事鬧出來,不然她可能都不能留在船上了。
幾個人辭別了鄭和出來,除了花想容和光軍去了醫賬,小老虎牙、小星、舒老大、阿布,以及尖刀小隊的其他成員立即圍住高闖,免不得一番熱鬧,高闖根本沒有得空歇著,直到船隊再次啟航。
這一次的目的地是爪哇。
第二卷完。請看《第三卷: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8:18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一章 女人善於偽裝
這一站的目的地是爪哇國,但之前船隊先去了一趟暹羅。
因為在前往占城港的路上,船隊遇到了風暴,雖然安然度過了這一危機,也在附近的港口修繕過船隻了,但還是感覺不那麼盡如人意。後來聽說暹羅有一種木頭叫「桃花心木」的木材,木質極其堅硬,如果用於修造船隻,能抵得起很大的風浪,於是鄭和決定先去暹羅,而後再轉道去爪哇國。
當然,到暹羅也不會只做木材生意,據聞此國除了硬木外,還盛產降沉香、沉香、象牙、翠羽、錫、豆蔻,和可以用來治麻風的大楓子油。
航行的幾天裡,天氣很好,已經從八品的奮武校尉升職為七品武絡騎尉的高闖和其他尖刀小隊的成員一直在奉命休養,落得個清閒自在。可高闖並不喜歡這種日子,一來他好動,二來他此行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現在大夥兒一閒,每天都圍著他吹牛打屁,日子雖然輕鬆,可是他就不能進行間諜活動了。
帶回來的寶貝本來想讓光軍和老鐵私密一點,可光軍為人老實,不肯拿,老鐵對鄭和又無比忠誠,結果全數上繳,就連鄭和的賞賜,他們也堅決不領。
鄭和非常高興,賞了老鐵和光軍品銜,也給高闖升了一級。高闖志不在此,根本不介意陞官的事,但鄭和老那麼一級一級給他升,讓他懷疑這個老狐狸是想狠狠的利用他,所以總是吊他的胃口。
他沒有私密一點兒寶物,連那對愛不釋手的玉馬和極其珍貴罕有的象牙簟也全數交公。這並不是他多麼大公無私、忠誠勤懇,而是他心裡明白,那些東西早晚都是他的,所以也不急於一時。他打聽到這些寶物和最貴重的東西都在鄭和的寶船上,決定以後有寶貝就往寶船上搬,然後想法子一次性導到糧船或者水船上去。他是想鑿沉幾條船,但他圖的是財,可不想傷害人命,再說寶船沉沒也有損大明的威嚴。
問題是怎麼才能把寶物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到其他船上去呢?
高闖一直沒有想到好辦法,也沒有決定沉船的地點。那地方要有特殊性,還要有利於回到現代的他來打撈,更要確保不被別人摘了果子。不過日子還長,他儲存的寶物也還不夠,所以他並不急。鄭和是過路財神,寶船相當於他的銀行,他弄來東西存在這兒,然後想辦法取走就是了。
光軍這些日子來,每天中都有大半天的時光泡在醫艙裡,因為他屁股上被蟲子咬的部位紅腫潰爛,所以每天要去匡愚醫生那裡拔毒、上藥。匡醫生是名醫,他的兒子匡弓外號叫「小神農」,人稱小弓,極為熟悉藥性,是隨船的藥生,專門收集海外草藥的,光軍屁股上的症狀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老匡醫生為光軍開方後,一直是小弓為他料理傷口。他走路不方便,於是高闖每天接送他一趟,因此和小弓的接觸也多了起來,當然還包括他那個古怪的助手。
小弓叫那個助手為小一,聽起來就像假名字。這個人似乎對高闖極為有興趣,經常偷瞄他,當高闖試圖和他說話時,他卻閃得遠遠的,而且他從不說話。這讓高闖產生了懷疑,這個人是誰?難道又是混上船的奸細?發生這種事並不意外,隨船隊的人那麼多,不可能連每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個遍。
再說船隊如此寵大,單只管理問題就很複雜了,鄭和能讓分散在各船上的人完全聽從他的指揮,沒有鬧出嘩變什麼的,已經相當了不起了。要知道他讀過很多航海故事,在古代的遠航船隊上,船員們嘩變是經常的事,所以從這一角度講,鄭和此番下西洋的行為無論從組織、從管理、從過程,甚至結果都不是任何一個外國人可比的,什麼哥倫布了,麥哲倫啊,不過是有些海盜氣質的冒險家而已。
就這麼過了幾天,高闖終於忍不住了,他想要摸摸小弓醫生和他那個助手小一的底,於是趁他們吃飯的時間,偷偷進了小弓醫生的臥房。光軍跟著他久了,好的沒學會,偷雞摸狗的事倒上了心,不顧屁股還沒好,非要跟著一起來,好像這是什麼好玩的事。
匡愚是名醫,所以呆在主船上,住宿條件也不錯,自己獨佔了一間艙房,而他的兒子跟著沾了光,和助手一起住在隔壁的小房間。
一進門,高闖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他從小身體好,很少上醫院的,偶爾去一次,也討厭那裡的味道。可小弓醫生的房間不一樣,那些苦味中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苦中帶甜,竟然是很雅致的味道,讓他突然有個想法,琢磨著回到現代是不是可以開發這樣一種香水,一定會很獨特的。
房間內佈置簡單,有一大一小兩張床、一個衣櫃、一個衣箱。桌子也是兩個,擺在舷窗邊的是一張小桌,上面放著銅鏡和茶具,另一張桌子超大,擺在艙房中間,佔據了幾乎半個屋子,桌上分門別類的堆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草藥,草藥根上以一條細紅線綁著紙箋,上面寫著藥名、產地,功用、毒性什麼的,看來是小弓醫生平時研究學問時的工作台。整個屋子看來纖塵不染,乾淨整潔,但看來卻彆扭古怪。
「不愧是大夫的屋子,真利索。」光軍輕輕地道。他頭一回作賊難免心慌,關門關得急了,碰到他的屁股,疼得他呲牙咧嘴。他的傷已經快好了,長出了新的肌肉,這個時候根本碰不得。
他一說,高闖才意識到哪裡感覺不對,這房間確實太乾淨了不像他們那兒,又髒又亂又臭,和豬窩一樣,不知道的人一腳踏進來,會以為是進了飼養家畜的肉船。高闖雖然貴為七品武將了,但還是和小老虎牙、小星這批小兵混在一起,因此也算這些豬只中的一頭。
而且如果小弓醫生和小一各睡一張床的話,兩張小床即可,為什麼其中有一張床是大床?另外,雖然他們一出海就是兩年多,但隨時會有補給,用不著兩個衣櫃那麼多,他們一艙十幾個人,連一個衣櫃也沒有,大家的衣服全是亂扔在床角。還有,小桌上的銅鏡和茶具,外加盆架上的手巾等物也太精緻了,和這些出海的海員、水兵們大不相同,就算小弓是江南才子,也不用這麼講究啊!
除非,這裡住著女人!
正想著,外面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近,正是向這裡而來。
光軍一驚,慌著就想拉門往外跑,被高闖一把拉住:「頭回作賊就被人堵在屋子裡,真是背到家了,快躲床底下。」他低聲道,推光軍進了大床下,免得碰了他的屁股,他自己則迅速溜進了小床下面。才一躲好,門就開了。
「唉,真想像容書記官一樣,到深山裡看看,說不定有好多珍貴草藥呢!」一個聲音說,聽著像小弓醫生,他平時說話的聲音雖然比普通男子細了一點,但卻遠沒有現在那麼清脆。
「你啊,想的真是簡單。你沒聽說這一趟有多危險嗎?咱們明軍死了人,而且,他差點回不來呢。」一個聲音答,讓高闖額頭冒汗的是,這竟然是個女人,聲音魅惑嬌柔極了,聽得打心眼裡舒服。讓他疑惑的是,這個「他」說的是他嗎?
「當年神農嘗百草,不冒險怎麼能治病救人?」
「是啊,小神農,知道你愛藥成癡,可惜這船上除了我和你爹,沒人知道你其實是個女神農。匡神醫當然醫術超群,但如果沒你這個神農氏的女兒,只怕威名要打折了呢。」
高闖吃驚得差點出聲,沒想到小神農竟然是女兒身,更膽大包天的跟上了船。
「我倒想全船的人都知道,讓天下的男子明白,女人也可以做成大事。你看容書記官,以前不就是女扮男裝嗎?雖然鄭大人說她是公主的侍女,是公主派來幫鄭大人管賬的,可這明明就是遮掩。」小弓說,聲音裡滿是羨慕:「我也想光明正大的做個女人,堂堂正正的做個女神農。」
「恐怕難了。這些水兵迷信得很,說船上有女人不吉利。上回遇到風暴,他們雖然不敢直言,但心裡一定以為是公主的緣故,不過她是公主,船上的人沒話說,就連容書記官也要攀上她的名頭,我們可就不一樣了。」女人說。
高闖越聽,就越覺得女人的聲音很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來,只聽小弓又道:「切,男人又如何,受了傷不是還要我來救命。那個張光軍,這麼大個塊頭,這回又立了好大的軍功,水兵們見了他也要喊一聲張大哥,還不是要脫了褲子,乖乖地把屁股給我瞧,我讓他趴著,他就不能坐著。」
高闖差點笑了出來,只覺得小弓醫生性格直率天真,可愛極了,不過料想一邊的光軍要羞死了。別看光軍五大三粗的,那可是個靦腆人。
那女人聞言也是「咭」的一笑,笑聲悅耳,帶點慧黠,像一股風似的一吹到高闖的記憶深處,終於讓他想起了這個人是誰——她是以魅惑眾生為職業的人,是那個金陵城的王孫公子們抱著金山銀山想見一面的人,是那個試圖引誘他的人,雲想衣!
怪不得小弓叫他為小一,實際上叫的是小衣,怪不得這房間到處透著女人的氣息,原來真是一屋子女人。花想容女扮男裝、六公主和小蝙蝠也扮男裝,這兩位大姑娘也是如此,看來女人真的是善於偽裝的動物。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28:46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二章 解決辦法
兩個女人就這麼聊著家常,鬧得高闖直髮急,恨不得她們快點去醫艙,這樣他和光軍才好出來,可是她們非但沒走,反倒又走進了一個人來。高闖趴在床下,只看得見來人穿著一雙布鞋,腳掌纖小,不用問還是個女人,再一聽說話,不是雲想衣的侍女木三三又是誰?
「小姐,我給你新做了一件男裝,可比你身上這件涼快多了,你試試看可好?」三三溫柔恭順地說。
「好啊,不過你不要再做了,提防船上的人看出來。」雲想衣邊說邊開始脫衣服,似乎有點不情願,但又不忍拂三三的好意。
「怕什麼,本大小姐的易容術天下無雙,你在高闖面前晃來晃去,他可瞧出一分了?」小弓得意洋洋地說:「滿船的男人沒有一個聰明的,容書記官雖然以大量棉絮、碎布掩蓋住了身姿,可行動坐臥一看就是個女人,竟然沒人瞧出來。」
「這是男人的弱點啊。」雲想衣繼續脫衣,「容書記官長得醜,男人自然不願意多看。無論男女,只要是醜的,男人就不肯多瞧一眼。哼,我出身風塵,閱人無數,早就看透了。」
「這個我不同意,你不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這世界上也有注重女人品德的男人。」小弓道:「再說容書記官並不醜,她只是內有邪火,陰陽失調,全發在了皮膚之上。如果我用家傳密方幫她調理一下——」
「雲小姐,請你別再脫了,不然我可什麼都看見了。」高闖突然出聲,因為他在床下已經看見兩條嫩白小腿,衣衫全部褪到了腳腕上,估計雲想衣已經脫得精光了。他喜歡女人,裸體的更喜歡,可是他高闖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願意做偷窺這種下三濫的行為。
他一出聲,就聽到三個女人同時尖叫,顯然嚇壞了,根本沒料到房間內除了她們還有其他人。
「快穿上衣服,我數三下,就要出來了。一、二、三——」高闖故意數得很快,然後一下從床下滾了出來,也不起身,就那麼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蹺著二郎腿,雙手枕在腦後,就差嘴裡叼一顆草棍兒,一點兒不像是被人逮到的賊人,倒好像躺在草地上看藍天白雲似的。
內心深處,他是想看看雲想衣的裸體的,那樣一個美人,如果沒點想法兒,他就不是男人了,可沒想到雲想衣的衣服穿得倒快,身上已經披上了那件新男裝。只是衣帶沒有繫上,胡亂掩著,衣服內沒有中衣和長褲,光著兩條小腿,露著一片雪白胸脯,那模樣比全脫光了還有風情,害得高闖的眼睛一直往她身上溜。
「閉上眼睛!你!」小弓徒勞地試圖擋在雲想衣前面,卻哪裡擋得住。
「去洗把臉,都露出本來面目,不然我可不客氣。」高闖沒說他的「不客氣」是指什麼,但是把頭轉了過去,眼睛正好看到那張床下的光軍,見他拚命擺手,似乎恨不得鑽入地縫中,比外面的三個女人還羞赧。
只聽一陣手忙腳亂的穿衣聲,然後有一根人參被當做石頭丟到了他胸口上,轉頭一看,三個女人站成一排,倚著桌子怒視著他。
「怎麼沒洗臉,我得知道你們的真面目,好確定你們不是奸細。」高闖翻身坐起,大刺刺地坐在床上,好像法官在審問犯人似的。
「胡說,我們不是奸細。你才是奸細,偷偷摸進別人房裡,應該抓你去見鄭大人。」小弓滿臉憤怒,捋胳膊挽袖子的,看樣子是個直率波辣的性子,但天真的模樣讓人頓生好感。
「好啊,你把鄭大人喊來吧,順便嚷嚷到全船隊的人都知道,小神農原來是女神農。」高闖一臉坦然。
「哼,你竟然還偷聽人家談話!」小弓氣壞了,也不動腦筋想想,高闖都偷潛在這裡半天了,能聽不到她們說話嗎。
「高大人,您到底想要什麼呢?」還是雲想衣比較鎮定,她此時已經著好男裝,臉雖然還是陌生的,但妖嬈的站姿已經讓人體會到金陵花魁的風姿。
「沒什麼啊,不過是想看看你們的真面目,然後幫你們想個法兒解決。今天我能懷疑到你們,明天別人也能。小弓醫生的易容術或許天下無雙,可你們也要記得,紙是包不住火的,不如趁沒燒著之前預防。」
「你就是因為懷疑我們才偷偷摸進我們的房麼?」
「我是懷疑你,誰讓你老一眼一眼的瞄我,害得我芳心亂跳,以為你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小弓醫生倒沒瞧出來破綻。」
一邊的三三忍不住「哧」的笑起來。高闖本來就喜歡這個懂事乖巧的小姑娘,於是對著她一笑。
「那高大人要怎麼做呢?」
「先讓我看到你們的本來面目,不然一切免談。我明明知道你們是女人,卻對著三張男人臉,這模樣實在太怪了,我沒辦法思考。」
見高闖堅持,三個女人沒辦法,只得照辦。高闖早就見過雲想衣和木三三,此刻只見三三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秀可人,雲想衣素著一張臉,眉目如畫,另有一番風情,小弓醫生則是個嬌俏佳人,眼神坦蕩如水,有點男孩子氣質。她洗好臉,從雲想衣身邊擠過去,不慎把白布巾碰落到地上,三三去撿,一眼就看到了大床下趴著的光軍,驚叫一聲。
「怎麼啦?怎麼啦?哎喲,三三,你這樣吵會把其他賊人叫進來的。」小弓狠狠瞪了高闖一眼,意有所指。
三三捂著嘴,看著高闖,不明白他隱藏著一個手下在房裡是什麼意思,又不好說破。
「好丫頭。」高闖心裡誇了一句,然後輕歎口氣,把光軍叫了出來,「出來吧,哥哥我幫你隱瞞不了了。」
光軍本想一直躲到三個女人離開他再現身,此刻沒辦法,只好慢騰騰爬出來。
他才一出來,就聽小弓暴喝一聲,「張光軍你這個死小子,看你老老實實的,居然也學這個高壞蛋前來做賊,偷香竊玉!」
「喂,小弓啊,你這帽子扣得也太隨意了。首先我們不知道你們是女的,二來他是我拉來的,光軍可是個老實人,你這不是嚇他嘛。」
「不許叫我小弓,誰允許你的!」小弓氣得差點跳起來。
光軍本就情怯,被她嚇得一直倒退,結果屁股撞上了牆,疼的一哎喲。小弓一見,醫者之心大盛,跳上去就要檢查傷口。光軍一直以為小弓是男人,所以每天放心脫掉褲子讓她換藥、拔毒,此刻知道她是女人,想起以往就很尷尬了,現在怎麼肯給她看傷口。
小弓也強悍,直接動手解光軍的腰帶,駭得光軍一個勁後躲,又不敢推她,臉漲得通紅,一個高大的男人竟然被纖細嬌小的女藥生追得滿屋亂跳,看得高闖哈哈大笑。
這小弓藥生實在可愛,可以比得上現代的野蠻女友,可是在大明卻也太驚世駭俗了。
「慢來,慢來。」高闖攔住小弓,把光軍從魔爪下救了下來。
小弓滿臉怒氣:「怎麼?因為我是女人,就不能成為一名良醫嗎?他的屁股我看了一百多遍了,也一直是我診治的,現在扭扭捏捏的裝女人啊。」
高闖哭笑不得,沒想到在六百年前就有女權主義的先鋒了,可惜沒成了氣候,不然現代中國不知要怎麼繁榮發達呢。但他深知光軍靦腆的個性,而小弓醫生卻是個性格像男人的女人,這樣下去,光軍非得跳海,連忙道:「絕不是那個意思,他是害羞而已,我回頭會教訓他,告訴他女神醫是多麼了不起。現在咱們要先研究一下,怎麼才能讓你光明正大的當女神農。」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小弓皺著秀氣的眉。
「先說說,你們怎麼偷混上船的?上船又是為了什麼?」高闖瞄了三個女人一眼,「小弓上船我可以理解,因為她是女神農,是藥生,她要收集海外的珍貴草藥,你們是為什麼呢?」其實三三在船上也好解釋,因為她是跟著雲想衣的。
「簡單。我和小衣是多年的好友,這件事外人不得知。」小弓道,「她想跟著下西洋看看,我就把她和三三藏到草藥箱裡。你該知道,貨物裝船前搜查雖嚴,但匡神醫的珍貴藥材是不能隨便亂動的。」
高闖一想也是,公主不也是藏在朱允文的箱子裡跟來的嗎?古人的大木箱實在笨重,而且也是藏人的好地方,但雲想衣為什麼要上船,難道是追隨自己來的?
雲想衣看到高闖掃過來的目光,苦澀的一笑,緩緩地道:「我雖身在風塵,又是個無用的女子,可是也志存高遠,想看看這大千世界,不想窩在小小的青樓,成天價面對金山銀山、虛情假意,不想到最後還是脫不了命定的一生,成為男人狎玩的玩物,所以我才求小弓讓我們主僕上船的。這在高大人看來,是我一下賤的女子不應有的妄想嗎?」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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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29:09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三章 軍事目的
「絕對不是,我早就說過,為生活所迫,沒有什麼好被人看不起的,總好過仗勢欺人的紈褲子弟。」雲想衣說得哀婉,高闖連忙正色道:「只是你要知道,小弓和容書記官上船的事都好掩蓋,唯獨你,鄭大人怕不能容忍,說不定到了暹羅就讓你下船,派人護送你回去。」
「那怎麼辦?」三三有些發急。
高闖想了一下,道:「這件事可以再瞞個三、兩天,你最好先托病不出。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但依我看,這件事還是要求公主才行。」
「你願意幫我?什麼條件?」雲想衣沒想到高闖這樣痛快就答應下來,懷疑地看著他。
「條件是,以後別再纏著我,能裝作不認識我最好。」
雲想衣不答話,一雙美目轉來轉去,似乎在揣測高闖這話的真偽,只見他一臉坦白,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心裡五味雜陳。本來她女性的身份暴露,讓她很是有些驚惶,可是以她的經驗,男人要幫她的忙,總是會要求她以身相許,而高闖的反應卻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你們三個好自為之,說話要留心隔牆有耳,我先走了,不出五日,必會給你們答覆。」高闖覺得再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反正他此行就是為了弄清「小一」的身份。水兵們都說船上有女人不吉利,可是船上的女人何止一個,都快組成一個班了。
「隔壁是我爹,他怎麼會告發我們。」小弓咕噥了一句,還在怪高闖和光軍偷偷進了她們的房,但念在高闖肯讓她堂堂正正的做女神農的份上,沒有發作。
高闖不想跟個姑娘家爭辯,抬腿就往外走。雲想衣搶上一步,幫他打開門,借此之機低聲道:「闖爺,我也是為你而來呢!」
「你答應過不糾纏我。」高闖身子一僵,回頭道。
「我只是稟明我偷偷上船的目的。」雲想衣嫵媚一笑,然後讓開道路。
高闖走出房門,心想這狐狸精真是會引誘人,知道他很長時間沒有女人了,偏偏擺出那副媚態,可憐他回到占城港口後,船隊就忙著開拔了,害他買春的計劃流產。不過,他不招惹麻煩的女人,這是他一向的原則,所以他到暹羅後,馬上就去找個暹羅美人。
「大哥,怎麼辦?」光軍跟在他身後,走到甲板上才敢說話。
「能怎麼辦?你的屁股都被小弓看過了,以身相許唄。」高闖開玩笑,但同時心裡一動。他一直許諾給光軍找個老婆,現在這個小弓不就是現成的好人選嘛,人率真,又可愛,竟然還是個女神農,光軍這小子哪去攀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啊!
主意打定,就轉回到艙裡去。他要想個辦法去覲見公主,順便看看「宮廷畫師」朱允文和「公主侍女」花想容。話說回來,他回來這麼久,和花想容一直沒見過面,他應該去告訴她,小弓可以用密方調理她的皮膚狀況。他倒真想看看,花想容臉上沒有那些大小黑斑是什麼樣的。
再說,朱允文對他不錯,他回船後,朱允文派王正國來看過他,想讓他去聊聊,結果他被手下的兔崽子們纏得脫不開身,竟然一直沒去成,現在乾脆就趁這個機會去一趟得了。
晚飯後,他晃到船上的禁區附近,正猶豫著要不要先稟明鄭和,遠遠正看到王正國走過來,連忙上前打招呼:「王大人,我想求見公主,可以幫我通報一聲嗎?」說著眨了一下眼睛。
王正國當即知道他是要見朱允文,只道:「公主聽聞高大人立下奇功,早就想親耳聽高大人講講,今天趕巧了,公主正好有空,請跟我來吧。」
高闖跟在王正國後面,一路通行無阻,一進到艙內,就見到了當日刺殺事件裡受重傷的瘦小太監。他記得這個人雖然干的像個柴禾棍兒似的,可是武功很高,是和王正國一起派來監視和保護朱允文的。
「高兄,可盼到你來啦。」朱允文興奮得臉色發紅,正好解了高闖的圍。
他不願意總是給人行禮下跪,可朱允文就算是廢帝,好歹也當過皇帝,於大明的禮節而言,他是要跪拜的。如果只有兩人在場,他當然可以「忽略」,問題是此刻有王正國和那個太監的四隻眼睛盯著他。他正發愁,就見朱允文高興的迎過來,乾脆藉機一路被朱允文拉到了坐位上。
王正國還好,那太監似乎有些不滿,眼神像勾子一樣向高闖射來,高闖只當沒瞧見。
朱允文雖然生於帝王之家,但個性純良,和高闖也是生死患難過的,因此對他相當親近。他心裡也嚮往自由和冒險的生活,可惜身份決定了他不能,所以只當高闖所做的就是他做的,拉著高闖,要他講解叢林歷險中的各個細節,有時還插嘴問一句,眼中露出嚮往的神色,想像著那些自己永遠也看不到的景象。
高闖本來已經為船上的其他小兵無數次講解過這些事,此刻卻不得不再來一遍,有點煩躁和無奈,可是一見朱允文的渴望神色,見他因為不能曬太陽而變得蒼白的臉色,心就軟了下來,耐心地講解。
朱允文聽得津津有味,到後來就連站在一邊的王正國,和那個貌似謙恭,實際上監視著高闖的瘦小太監也入了迷,更別說右側的艙房偶爾傳來的動靜了。
此處的船艙有點像大戶人家的正房,中間是華麗的大廳,兩邊各有一間與廳相通的臥室,左邊的是朱允文的臥房,門大開著,能看到裡面簡單但又貴氣的擺設,而右面的房門虛掩著,從門縫外能看到嫩綠色和淡藍色的衣衫擺動,再加上高闖講到驚險處時,門內的兩個小丫頭不經意的驚呼聲,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是六公主和小蝙蝠在偷聽。
對此高闖有點奇怪,六公主身份高貴,又被朱棣寵壞了,是個無法無天的野丫頭。她極為好事,遇到他來這裡「說書」,不出來死纏歪纏就是天之幸事,怎麼還會躲起來偷聽?不過說來奇怪,自從上次出現的刺殺事後,她就真的很少來他身邊吵鬧了。按理說,這是天大的好事,可人就是那麼賤,公主變得這麼乖巧文靜,他倒有些不習慣了。
「那麼下一站是爪哇嗎?」朱允文問。
「你不知道嗎?」高闖吃驚地問,也不尊稱朱允文為殿下,被那瘦小太監又狠狠瞪了一眼。
朱允文淡淡一笑,臉上流露出聽之任之的感傷和無奈,「於我而言,到哪裡都一樣,我又何必問。」
高闖知道鄭和出使西洋除了政治、經濟、軍事目的外,還有個特殊的使命,就是把朱允方流放到一個安全的,但永遠也回不到大明朝的地方,所以很理解朱允文那種身不由己的心態,不禁又同情了他一層,心想可能朱允文是自傷身世,所以不問要去哪裡,王正國和小太監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爪哇爪哇——」朱允文喃喃的念了兩句,然後道:「高兄,你現在已經是七品武將了,到了爪哇國可要小心,鄭大人說不定是興師問罪而去的,恐怕大哥要做先鋒了。」
高闖一聽這個,耳朵豎了起來,他可不知道鄭和到爪哇是有軍事目的的。武將不比文官,官職小但權威大,同樣的責任也大,如果和爪哇打起來,說不定水戰中他要衝第一個的。
「為什麼要打爪哇國?」高闖問。
「難怪大哥不知道,那是洪武十年的事。」朱允文解釋道:「這一切事的原由其實來自舊港。」
「舊港?」
「沒錯,我相信鄭大人早晚也會到舊港去。舊港是滿刺加海峽的入口處,早年是香料貿易的轉運港,不隸屬任何番邦之國。可是後來,爪哇人、暹羅人和蘇門答臘人開始把勢力伸展到這裡,局勢愈發緊張。他們同時對舊港宣佈擁有宗主的權利,可舊港卻向皇祖父呈交了國書,請求我大明承認其為獨立的番國。皇祖父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派遣使者去舊港分佈詔書,沒想到航至途中,爪哇王誘殺了我大明的使者。」
「媽了的,哪個爪哇狗賊這麼大膽子,就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高闖一聽嚇了一跳,隨後大怒,忍不住罵道。
大概這件事連王正國和小太監也都覺得氣憤不已,竟然對高闖突然爆粗口沒有理會。
朱允文點頭道:「這對我大明天朝是一大侮辱,叔王更視其為奇恥大辱,當年叔王只有十七歲,還是一位年青王爺,他曾主動請纓,想帶水兵征討爪哇國。可是當時大明天下初定,內憂外患並舉,皇祖父的首重是治國安民,因此沒有派兵,只是囚禁了爪哇國在大明的貢使,之後拒絕接受來自舊港的任何朝貢。而我大明的力量一旦撤出,這些小邦之國的貿易額不僅大幅減少,而且也陷入了混亂,先是洪武三十年,爪哇國立了一位本國的統治者管理舊港,但馬上被蘇門答臘人予以推翻,從此各方勢力在此處角力,現在這個疲弱小國的首邑已經淪為被海盜所控制了。」
朱允文娓娓道來,面色平靜如水,這一瞬,還真有點帝王深藏不露且不可侵犯的樣子。想來,他雖然只做了短短幾年皇帝,但一定認真研究過國內外的歷史和局勢,是想做個好皇帝來著,可惜他的叔叔沒有給他機會。但高闖還是對朱棣抱有好感,喜歡他的狂傲和被冒犯後必會嚴懲對方的態度,喜歡他斜睨萬邦、不可一世的霸氣,這才是天朝帝國應有之威。
「那還不打他個王八羔子的,不教訓他們一下,他們會混蛋一輩子,不知道這世上有我大明天朝這樣的強盛國家,幫他們維持安定繁榮,結果還落下埋怨。對,應該教育教育這個爪哇小國,我大明是仁義之國,看他們糊塗,也不忍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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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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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29:43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四章 傳說中的玉璽
「依我看,這趟未必打得起來,恐怕高大人要失望了。」王正國插嘴道:「爪哇小國之所以敢誘殺我大明使者,不過是因為沒有見識過天朝的威勢,才做出這般大膽無禮的行為。此番鄭大人率船隊前往,天威浩蕩,只怕爪哇王未見就怕了。我聽說此刻爪哇國正在內戰,定不敢得罪我大明天朝。」
「沒錯,叔王雖然將此事視為奇恥大辱,但以前誘殺使者之王已死,目前對爪哇國必定採取恩威並施之策,以和為貴,假如他們肯歸順,四海一心,天下太平是最好。」朱允文也道。
不能大打一仗,高闖並不失望,他是為了求財而來,不是為了滿足征服慾望。不過他知道,滿刺加就是馬六甲海峽,現代隸屬馬來西亞,爪哇國和蘇門答臘都隸屬現代的印尼,就連舊港也是如今蘇門答臘的巨港。這邊的人不懂禮儀、欺軟怕硬,某些方面甚至不如日本懂規矩,說起對他們恩威並施,恐怕應該威在前,恩在後,以威施恩,不然他們不會明白大明的善意,甚至還會以為大明軟弱可欺。
對有的人,必須要先讓他怕,才能施以恩惠訓化,否則必遭反噬。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以大明的國力而言,不會遭到重創,但被他們刺一下也是怪窩火的,所以有必要提醒鄭和一下,先禮後兵那一套在這邊行不通,還是胡羅卜加大棒合適一點,而且還在大棒在前。
「他們怕了是最好,咱們大明仁義之師,也不會仗著自己強盛就欺弱幫小國。」高闖道,剛想著要怎麼說求見公主的事,朱允文突然轉移了話題,似乎也覺得這些政治話題比較沉悶。
「我聽鄭大人說,高兄這一趟得到一匹罕見的白玉天馬,玉質絕美,眼睛是罕見的黑翡翠,準備獻給叔王。」
「嗯,是個稀罕物。」提起寶貝,高闖兩眼發亮,心道朱棣不過是過路財神,念在他是個自己比較欣賞的皇帝,加上大家都是中國人,基於民族自豪感,他才不破壞整只船隊。但他自己挖掘到或者淘換來的東西,肯定是要集中在幾條船上,然後弄沉了的,誰也拿不走,別說他只是大明天子,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搶他的。
「其實這次叔王也賞賜給了我一點東西帶在身上。」朱允文又道,「也是一匹玉馬,我想請高兄幫我看看,我這匹馬和高兄從神殿中找到的有什麼不同。」
「好啊!」高闖隨朱允文起身,被他拉到了臥房之中。那個小太監大概覺得不合適,想要阻攔,卻被王正國拉著出去了。朱允文的一生充滿了束縛和寂寞,只有高闖給他帶來一點新鮮的空氣,那小太監雖然不明白,可王正國卻是懂得的。
朱允文高高興興地帶高闖進了自己的臥房,然後走到床塌邊,打開床頭一個固定的紅木箱,拿出一匹小玉馬來,遞到高闖手上。和高闖從神殿中得的玉馬一般大小,只是沒有翅膀,眼睛沒有鑲嵌,但雕功精緻極了,他雖然不太懂玉器,但看得多了也多少明白一點。這匹玉馬的用料或許沒有他找到的玉馬華貴,但雕刻線條流暢,細微之處分外精巧,似乎馬皮和肌肉的紋理都雕刻上了,單用肉眼無法端視一樣。
顯然這是一件珍品,與他找到的那個不相上下。
「如何?」朱允文問。
「要我說,不相上下。那個有翅膀的好像天馬,這個是地馬,一天一地,一陰一陽,能配成一對就好了。」高闖說道,心裡可真是那麼想的,不過是想的是他怎麼把這個玉馬也弄到手。可又一想,朱允文拿的都是以後安身立命的傢伙,不應該拿他的東西才對。但是——這些東西拿到蠻夷之地,恐怕不如金銀更實惠,不如哪天逮個機會把這玉馬換成等價的金銀,這樣就不會對不起朱允文了。
「這樣說來,哪天我要向鄭大人借來那匹玉馬觀賞一番了。」朱允文說著接過高闖手中的玉馬,愛惜的放到房間桌子上,以一塊軟布細細擦拭,顯得愛護之極。高闖明白他在意的不是這玉馬是否值錢,愛的只是這個物件,這是生在帝王和極富之家的子弟才有的神態。
趁著朱允文擦拭玉馬,高闖又向那只木箱中看了看,就見裡面除了一些質料極佳的衣服鞋帽之外,還有些珍玩,不過比較普通,倒是一個紅漆木盒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個盒子方方正正,木質極佳,他不懂木材,所以分辨不出,只感覺木質沉厚,漆質光亮,肯定是上好的木漆製品。
盒子那麼好,裡面必定不是凡物。高闖回頭看了一眼朱允文,見他一邊愛撫式的擦著馬身,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起這馬的來歷和雕功上的特色,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於是湊到木箱邊,伸指輕輕一按木盒上的銅製暗鎖,盒蓋便無聲無息的彈開了。
盒子的內壁雕刻著各式花紋,底部墊著厚厚的黃綾內襯,鮮艷的紅、繁複的花紋、耀目的黃都映襯得盒子裡一方溫潤的玉器發出淡淡的溫柔光芒,渾然一體,毫無雜質,而且雖然只是一方玉,卻給人尊貴威嚴之感,令人不忍逼視。
高闖心中大跳,他曾經聽花想容對他說過,朱棣搶了朱允文的皇位,但一生都被人當做得位不正,他自己心裡也有陰影,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傳國玉璽。要知道玉璽象徵著皇權的正統性,擁有玉璽才是真正的一國之君。
從後代的歷史資料來看,傳國玉璽再沒有出現過,難道一直在朱允文手裡?最後他又把它藏到哪裡去了呢?還是天定的,讓他高闖回到明朝把這寶貝弄走了?
想到這兒,他又瞄了盒子一眼,確定這玉器就算不是他想像中的玉璽,也肯定是寶物,於是毫不客氣地劃在了自己賬下,想著用什麼東西來交換,才能不太虧待朱允文,然後把盒子輕輕合上,走到朱允文面前。
「有件事要求你。」他正色道,想起這趟來的正事。
朱允文一愣,不明白高闖這樣海闊天空的人還有事情要求他這個廢人,忙道:「高兄但講無妨。」
「是這樣,想必你也知道容書記官是女的了。其實——這船上還有女人。」高闖說完就看朱允文的反應,以為他要震驚,沒想到他嘴角一彎,露出了微笑。
「你不吃驚?」
「吃驚。可是我覺得——有趣得緊。」放下手中玉馬,朱允文道:「正國告訴我,水兵們最忌諱遠航的船上有女人,可是你看——呵呵,當真有趣得很,鄭大人怕是要為難了啊。」
「能幫忙嗎?」
「定會幫你,只是如今我說話的份量不及皇妹,但這回又是哪家的女子偷跑上船?」朱允文露出好奇的樣子。
「說來可笑,是匡神醫的女兒,匡弓,大家叫她小弓的。」
「啊,原來是小神農啊。聽聞他可以從混在一起的藥渣裡,憑顏色就有斷定出是什麼藥,煎熬了多久,甚至出產的地方和藥效幾何,真沒想到這樣的能人竟然是女子。放心,我來和皇妹說,反正皇妹愛熱鬧,隔壁艙房又空著好幾間,多一個侍女應該沒什麼。」
「不止這位女神農。」高闖想起雲想衣,有點撓頭,「還有一個——是金陵城的花魁,還有她的丫環。」
他滿以為朱允文這件會吃驚的,可是朱允文還是沒有,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是花魁,高闖只得給他解釋,說了半天,朱允文才知道她是金陵城最美的青樓女子,聽到高闖說她自贖自身,想要看看大千世界,不但沒有鄙視雲想衣的出身,反而欽佩她的勇氣,讓高闖見識到朱允文內心深處的善良和高潔。
「就給皇妹加三個侍女好了。」朱允文說的輕鬆,可高闖卻總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在朱允文帶著高闖求見公主時,公主半天沒說話,倒是小蝙蝠問道:「高大人和小神農還有那個雲什麼的,是什麼關係?」
高闖想站好了解釋,但被小蝙蝠喝住了,心裡有點著惱。他求見公主雖然沒有下跪,但朱允文有坐位,他卻只能低頭站著,以防冒犯公主天威,他倒不記得,這公主什麼時候有過禮儀威嚴來著。
「小弓藥生與在下素不相識,雲姑娘和木三三也只是一面之緣。」他沒好氣的答,心想你幫就幫,不幫就不幫,問人個底兒掉是什麼意思。
就聽兩個嬌嫩的女聲低低咕噥了一番,然後還是由小蝙蝠道:「我怎麼聽說,當初你被關到大牢裡的時候,這位金陵第一美人曾經去牢裡看過你?」用的是公主的口氣,顯然是複述公主的話。
高闖大感意外,沒想到公主還調查過他,不過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把救過雲想衣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後又是半天沒回話,氣得高闖想把這搗亂的小丫頭捉來打一頓屁股。
「哦,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人家以身相許啊!」小蝙蝠來了一句,語氣裡酸溜溜的。
高闖一聽,也不再守禮了,乾脆抬起頭來說了一句,「我與雲姑娘沒有任何瓜葛,但助人乃快樂之本,我也救過公主的命,公主就賣我個人情吧。」說完一瞧公主,就見她臉蛋紅紅的,如果有三分怪他冒犯,倒有七分羞意,心裡大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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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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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30:08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五章 暹羅美人
「呀,你翻小碴,不是大丈夫所為。」小蝙蝠捋胳膊、挽袖子的,似乎要和高闖打一架,但一抬頭,發現要仰得脖子疼才看得到他的目光,不禁向後挪了一步。
高闖差點笑了出來,這個狐假虎威卻膽子小的不得了的小蝙蝠還是很好笑的,再看公主,剛才還一臉羞意,這陣子又眼淚汪汪的,似乎就要哭出來了。
「喂,喂,我可什麼也沒說,」高闖連忙擺手,「公主不同意也由得您,我拿——朝廷俸祿,應該保護公主,我什麼也不提了,行了吧?」
「好,就依你,誰讓你救了我的命呢!你愛帶著她,就讓她呆在船上好了!」公主終於開口,然後突然放聲大哭,著實嚇了高闖一跳。朱允文看著手足無措的高闖,只好先把他帶出公主閨房。
「我沒說什麼啊,是不是我有失禮之處?」
「高兄不必自責,這是在海上,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想必皇妹是小孩心性,不知哪裡不高興了,放心,我就去哄哄他。」
高闖看這意思也只能如此了,於是先行離開,心裡突然產生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這小公主不是喜歡上他了吧?可他沒招惹她啊!
一邊想一邊往回走,也忘了去見花想容了,煩悶的過了一晚,沒想到第二天鄭和就宣佈小弓醫生是女的,是皇上御准隨船的,以前只是為了方便而改為男裝。現在要派她做專職藥生工作,以後專門負責海外草藥的收集和整理,所以恢復女兒身。
士兵們大為奇怪,但除了光軍,沒有其他人被小弓看過屁股,因此也沒什麼怨怪的,當然鄭和私下裡責備了膽大妄為的匡氏父女一番。
對此,小弓沒有怨言,雖然不能長期呆在父親身邊,好在父女二人時時可以見面,再說她可以做藥生的工作,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改名為女神農,差不多歡天喜地的搬去公主的隔壁住。至於雲想衣和木三三,因為平時也沒人注意,就那麼悄悄的隨小弓一起去了。她們被勒令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出艙,和朱允文一個待遇,但好歹名正言順,比提心吊膽地裝男人好多了。
安南和暹羅相距很近,船又航行了一天,終於在暹羅港口停泊。
這裡不比舊港,那裡是自由港,各方勢力爭奪,魚龍混雜,暹羅畢竟是獨立的國家,雖然也不太安定,但畢竟是有律法的地方,因此鄭和沒有像在舊港一樣派遣一個小分隊先上岸探探情況,而是直接把人分為幾批上了岸。當然,鑒於船隊的規模,暹羅港口的人也早就知道有明軍到來,照樣又緊張又興奮,而鄭和也遣了人去向當地的執政者遞交書信,聲明大明船隊是為商貿而來。
高闖是第三批、也是最後一批下的船,等得心癢難捱,可是因為公主想看看異國風景,鄭和又違拗不了,只得在前兩批人安全返回後,才讓高闖帶一隊人馬護送公主去遊玩,那已經是進港的第二天了。
朱允文對此艷羨之極,可是他心裡明白鄭和絕不會允許他出現在公眾場合,所以忍耐著不提出下船的請求,可高闖見他一臉無奈和悲涼,就像一隻被關在鐵籠子裡不見天日的小動物一樣,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乾脆膽大包天的自作主張,叫小弓也給朱允文好好化了一個妝,打算把朱允文也帶出去。
王正國和那個叫小福子的小太監起初堅決反對,朱允文這時候一點主子的架子也抬不起來,看高闖跟那兩個人辯論,最後還是六公主一聲令下,朱允文才能成行。這讓高闖明白了一個道理,朱允文是個大好人,大才子,可是他做不了皇帝,朱棣搶他的天下是對的。
在他一個現代人的觀念裡,沒有誰是應該做皇帝的,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適不適合。假如明末那個愛做木匠活兒的皇帝,就讓他去做木匠,這世界上說不定會多一個木藝大師而少一個無道昏君。
他們一行大約百來人,浩浩蕩蕩地向港口進發,隊形看似散亂,好像都是各逛各的,但實際上把公主等「貴人們」圍在了中間。在這些人中,高闖是最高指揮,雖然王正國品銜比他高,但此時扮做了一個弓箭手,在離朱允文不遠的地方轉悠;小福子是一個船上的雜役,和另一個雜役朱允文走在一處;六公主、小蝙蝠、雲想衣和木三三是高闖的四個親兵,緊跟在他的後面,不過這四個親兵的關係似乎比較差,兩個跟在他左邊,兩個跟在他右邊,互相之間都不搭話;小弓大搖大擺地走在高闖前頭,一路走一路買各種小玩意兒,然後讓光軍幫她抱著;小老虎牙和小星兩個人比較機靈,眼力又好,所以跟在隊伍的遠處盯梢,假如有事,他們會向天空發射響箭。
剛一進入港口集市,高闖還略有些緊張,真怕出點什麼事,心裡怪鄭和沒有派上回的差事給他,反而讓他當了這隊娘子軍的護衛,可是走著走著,他開始放心了,因為他發現在暹羅不會有人找明軍的碴。一來兩國間沒有根本衝突,暹羅人對大明人還有點畏懼,二來小弓的易容術真是高超,從化妝到衣著,沒有一點能讓人看出破綻,就連木三三和小蝙蝠這樣女孩氣的人,從外表看也只是稚嫩的小兵伢子而已,想像不出是女人。
還有,通過這件事他有點佩服鄭和了。因為鄭和先前派了兩批明軍下船,當地人對大明人已經感到不那麼新鮮了,除了纏著他們要賣東西的,幾乎沒人特別注意到他們,這使公主一行安全得多。
世界上所有的碼頭可能都是一個樣,紛亂、嘈雜、人來人往,相隔不遠處必有一個大的集市,集市內有各種通過海運的貨物和商品,同時酒肆茶樓林立,大批的水手聚集於此,吹噓著各自的航海經歷,在高闖看來,辛巴達航海的故事就是水手們胡亂吹出來的。
集市裡人多,逛著逛著,大家就散開了,但高闖並不擔心,因為這些士兵都是經過特殊訓練且身經百戰的,偶一回頭,都會看到這些三五成群的士兵假裝無意的向高闖這邊瞄來,可見並沒有為了玩樂而疏忽懈怠公主的安全問題。至於朱允文則由王正國和小福子兩大高手保護,而且小弓把他們化妝成了最不起眼的模樣,這三個人目前反而是最安全的,連港口中必不可少的小偷也不打他們的主意。
不過暹羅港口的集市雖然是建在一條寬闊平坦的大道上,但這個時候的暹羅還比較落後,所以這條又寬又直的路也只是土路而已。路的兩側是各式商戶,貨棧、打鐵鋪子、食肆應有盡有,但沒有金陵大街上的店舖豪華和正規,大多是簡易的竹子涼棚,好一點的在棚子前掛上一幅細小的竹管製成的簾子。
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暹羅這些做生意的人中間,除了打鐵這樣的力氣活,似乎大多數是女人在主事。這是暹羅和大明最本質的區別,婦人拋頭露面、從商,生活方式比大明的女人自由多了,有一些女人見到明軍還露出明媚誘人的微笑,雪白的牙齒、明亮的眼睛,看來有一股純真坦誠之美,與大明的女子各有風姿。
她們的穿著窄小、短至腰部的鮮艷上衣,下面長長的直筒裙,身上飾物極少,秀髮高高盤起,簡潔、幹練而不失柔美,有點像中國傣族的打扮。但不知為什麼,每當有衣著華麗的男子走過身邊,高闖總覺得能聽到類似小鈴的聲音,回頭找了半天,見男人們身著無袖無領的對襟小褂,下面是闊腳褲,和女人一樣大多數赤腳,並沒有金屬飾物,不明白為什麼一走動就發出鈴鐺之聲。
「奇怪哦,哪裡有怪聲音?」六公主和高闖一樣是個好奇的,不禁低聲問小蝙蝠,一抬頭見高闖湊過來,於是很大聲的哼了一聲,翻著白眼別過頭去,很鄙視的樣子。
這死丫頭,小醋罈子!還有完沒完了。他和雲想衣又沒怎麼樣,就讓這小六子給定了性,還吃起不相干的飛醋來。他擔了這個虛名,還不如把這莫須有的姦情給做實了。
高闖有點尷尬,心裡罵道,扭頭看了一眼雲想衣,正看見她一雙美目滿含笑意的看著自己,似乎明白他和公主間的奇怪情形。她被小弓化妝成了臉色臘黃的小兵,唯獨一雙眼睛靈活動人,好像含著一層春意似的,而身邊的木三三則還是純良溫順的模樣。
身後又一聲唯恐別人聽不到的大哼聲傳來,是六公主以為他在和雲想衣眉目傳情,表達不滿。這次高闖只覺得好笑。六公主還是十五歲的少女,他還年青,牙齒好得很,咬得動各式食物,不用撿嫩草吃,因此只當她是個小姑娘而已。
他挑女人的第一要素就是要不麻煩,而蘿莉是最麻煩的。再說,如果六公主真和雲想衣搶男人,一定輸得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雖然雲想衣聲稱是清倌人,但她從小的生活環境險惡,其心機和手段遠非單純的六公主可比。
才想說什麼,就聽前方一陣大亂。高闖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連忙一把扯回一個勁兒向前跑的六公主,把她護在自己懷裡,另一手攔住隨後跟來的雲想衣和木三三,向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讓士兵們不露聲色的把公主和朱允文等團團圍住,他自己則越眾而出,走到前面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就見一個龐然大物緩緩走近,卻是一頭大象,像背上有一個精緻而色彩艷麗的雲蘿傘蓋,上面垂著長長的流蘇。傘蓋前是一個瘦小的象奴,傘蓋下坐著一位真正的暹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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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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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30:33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六章 生意對手
高闖生於現代,別說大象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見過,可身後這些大明人就不一樣了,幾乎都在見到大象的時候驚呼了一聲,從沒想過這世界上有這麼龐大的動物,有的人甚至緊張的把刀拔了出來,目瞪口呆地看大象被象奴指揮著跪了下來,然後有一個僕人拿著一個精緻的木梯,扶著美人走下象背。
高闖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不要慌,自己則又向前湊了幾步,站到大象的不遠處,直眉瞪眼地看著這位暹羅美人。就見她的衣服式樣和髮型都與當地婦女類似,但是衣料華貴許多,手腕腳腕上戴著珠寶,雖然繁冗,但卻不給人俗氣之感,一頭烏髮油光水滑,是高闖所見過的最美麗的黑髮,發上插兩隻金簪,襯得髮絲都好像閃光一樣,再加上她圓圓的臉蛋、豐滿的朱唇、明亮的大眼睛,整個人有奪目之態,令人不敢逼視。
當然高闖除外。
他這麼肆無忌憚的盯著人家看,當然也會引起別人的反應,那暹羅美人扭過頭來,似乎有些惱怒。她每隔一天就會來這裡一次,集市上的人誰不知道她是暹羅最富有的商賈之女,沒有人敢這麼打量她,連圍觀的人都沒有,可這個人竟然如此無禮!
她瞪了高闖一眼,本想招呼手下打走這個不長眼的傢伙,但卻見高闖對她咧嘴而笑,黝黑的臉上露出雪白的牙齒,看來明朗親切,目光中只有好奇和讚賞,並無好色之意,再見他是明軍軍官的打扮,周圍分散開的明軍似乎是他的手下,於是也不發作,甚至略笑了笑,之後抬步走進了路邊的一間大而整潔的涼棚。
這個美人挺大方的!高闖心裡暗讚一聲,轉身要走,但卻又停住了,因為他看到又有一頭大象走了過來,照樣的雲蘿傘蓋和象奴,但傘蓋下坐著的可不是暹羅美人了,而是一個矮胖的男人,明軍打扮,一臉黑斑。不過這男人惡劣包裝下的美好身材他見過,那是能讓人流鼻血的,比AV女優還玲瓏的身段。
「你在這兒幹什麼?」高闖直著嗓子喊了一句,心想反正當地人懂漢語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很反感花想容又恢復了以前的噁心打扮,雖然他知道她是為了掩蓋身姿。自從上了船後,他多日沒見到花想容,看不見時也沒感覺怎麼著,此刻見了倒覺得怪想她的。
「容大人是我的生意夥伴。」身後傳來一個美妙的女聲,說起話來有點僵硬,但說的是漢語沒錯。一轉眼,就見那暹羅美人又走出來了,一手拿著一盞金盃,一手拿著一串花。說完也不理高闖,臉上綻出一朵明媚的笑容,向花想容走了過去,把金盃中的水潑到花想容身前的地上,然後把花串掛到了她脖子上。
高闖這個奇怪啊,如果不是清楚地確認他們是在六百年前的暹羅,還以這裡是夏威夷,就差這美女喊一聲「阿羅哈」了。他倒不知道本地也有潑水和獻花的風俗,但看也看得出,這暹羅美人是把花想容當做了最尊貴的客人。
花想容是第一批下船的,雖然她女性的身份暴露,但鄭和還是不拘一格的任用人才,做生意的事照舊交給她去做。
「高大人,我奉命和落月追風小姐談幾宗生意。」走到高闖身邊時,花想容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顯得比較生疏,鬧得高闖沒來由的不爽,惡作劇似的向前跨了一步,正好把花想容擋在後面,還撞得她一趔趄。
「落月追風?好名字!」高闖站在花想容前面,笑嘻嘻地道:「天下的月亮落了下來,果然可以形容這位小姐的美麗,但是追風二字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暹羅美人一笑,看來對高闖的誇獎很受用,一點沒有羞澀之感,大方爽朗得很,「追風的意思是,我做生意速度很快。這是宋人的名字,因為我祖上有宋人血統。」
高闖很想給這美人上一堂歷史課,告訴她現在已經是大明朝了,不過還沒說話,花想容就從他身邊擠了過去,還狠狠的踩了他一腳,他疼得沒有說出話來,一手搭在花想容的肩上,似乎是好友間的親近,實際上暗中加勁,讓她也走不了。
「嗯嗯,小姐說的對,時間就是金錢嘛。」
「兩位大人似乎有事要講,落月就不叨擾了,在裡面恭候容大人大架。」落月追風一笑,略屈膝行了個禮,雙手合十,姿態漂亮極了,和泰國的舞蹈一樣,雙手上的花樣特別優美,之後轉向離開。
她一走,花想容就拚力拉下高闖的手,「你不要攪和,我在辦正事呢。」神情有點生氣。
高闖心裡大樂。以前是花想容總找他麻煩,現在正好相反,他特別愛找她麻煩,就像小狗見了小貓似的,不惹得她發火,他心裡就不舒服。
「我把你單獨留下來是想提醒你要精明點,別傻兮兮的。這位暹羅美人的眼睛你注意沒有?」
「沒注意!我是談生意的,為什麼要注意別人的長相,倒是你,要泡妞也要等我辦完正事。」花想容沒好氣的說,「再說,現在不比咱們來的那個地方,商家的誠信度非常高,我打聽過了,只要談好的生意和價錢,就算有事耽誤了,時隔很多年後再來提貨,一樣可以兌現。」
「要不怎麼說你是小白呢,腦子總轉不過來。」高闖在花想容頭上打了個爆栗,沒意識到這是極好的朋友間才有的親暱動作,讓一邊的公主看得醋意大發,雲想衣則神情玩味。
「你看那位美人的眼睛,又大又亮,但眼神冷靜得很。我告訴你,這美人的生意手段一定特別高超,就算你在美國念了什麼雙料、四料的博士,也要當心被算計。」
「要不,你和我一起來?」花想容斜睨著高闖。
高闖猛的點頭,然後又無奈的搖頭,歎了口氣道:「我倒是想,可惜手頭有保鏢的任務。鄭和腦子也不怎麼清醒,怎麼能單獨派你來?你是個老實頭,不會玩花樣,再說也不安全哪!」
聽他說起安全的事,花想容想起從神殿回到占城港口的一路上,他一直背著自己走,心頭有點異樣感覺,但隨即想起這花心男沒半分正經,正色道:「你是不是想跟著撈點油水?所以才怪鄭大人沒有派你和我一起來。放心,老鐵跟著我呢。我們下船時騎的是咱們帶來的馬,哪想到見到大象驚了,這會兒老鐵在後面安慰馬呢,一會兒就到。」
高闖給她說中心事,乾脆也不隱瞞,「咱們是老鄉,一塊兒從六百年後來的,有好處照顧一下吧。你今天先跟她談,但別決定,回頭光顧著追風了,吃了大虧。做決定的時候和我商量一下,下回再把我帶來就行了。」
花想容白了高闖一眼,好在高闖接白眼飛刀已經習慣了,也不閃躲,又囑咐了幾句後才離開,帶著公主一行人繼續到處逛。花想容明知道那些從神殿弄回的東西,高闖定會想方設法弄回現代去,而且也知道這一路上能搜刮的,他肯定不會放過,有心想不理他,但不知為什麼心還是軟了,決定下回談生意帶著他一起,他愛撈就讓他撈個夠本好了。
高闖和大多數男人一樣,不愛逛街,上港口來也是想踩踩堅實的土地,看些新奇古怪的玩意兒,找點男人們想找的樂子,但這回卻被迫做保鏢,一路上全心注意周圍的動靜了,只覺得束縛非常,心情極度不爽,好在遇到了花想容,讓他惦記上了做生意的油水,不由得心懷大暢,開開心心地陪著兩位皇親國戚逛了小半天,然後才回船。
他回來不久,就打聽到花想容也回來了,急急忙忙跑到船上的禁區去。現在在守衛的眼裡,他已經是公主的保鏢、鄭大人的親信,因此沒受到什麼阻攔。而且在他們下船之後,鄭和也離開了,聽說是到什麼城去覲見暹羅王,商談國之要事,估計要好幾天後才回來,目前寶船上主事的是鄭和的手下太監楊敏,可他不到禁區這邊來。
高闖聽朱允文說過,高棉國不太老實,一直騷擾周邊的國家安南和暹羅,雖然高棉還對大明構不成威脅,但朱棣很不喜歡邊境上有一個不聽話的鄰居,所以到暹羅也不是只為了桃花心木這麼簡單。這趟下西洋任務艱巨,除了貿易,還有相當重要的外交和軍事目的。
「你不會敲門嗎?」花想容臉色有點發白,雙手掩著衣服,因為高闖推門就進,她正解開衣服要換。
「你不會鎖門嗎?」高闖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把腳架在桌子上,假裝閉目養神,實際上是讓花想容自在點,「我和親愛的容書記官有秘事商談,哪能明目張膽的敲門,要不我們研究個暗號,下回我說:般若波羅密,巴巴希里普,阿意哈里馬西答。你回答:馬裡馬裡轟。然後,我就進門。」
花想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高闖一睜眼,見她已經快速換好了女裝。她頭髮本來不太長,現在只齊肩散著,加上那古裝掩不住的好身段,如果不看臉上的皮膚,活脫脫一個清新美人。這讓他想起小弓說可以調理花想容皮膚的話,連忙告訴花想容,心裡很想看看花想容臉上沒有黑斑後的模樣。
花想容皺了一下眉頭道:「你現在是想談我的臉,還是那位暹羅的生意對手?」
「生意對手。」高闖脫口而出。
作者: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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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30:57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七章 現代規則
船隊這一趟來暹羅除了外交和軍事目的外,最想獲得的是桃花心木。這木頭質地極其堅硬,如果用於修繕船隻,對船隊的遠航有極大的好處,當然還有其他諸如降真香、沉香、象牙等該國富產的東西,對於藥生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是治療麻風病的大楓子油。
停靠在港口幾天來,這些生意進行得分外順利,但是相對繁瑣一些。因為當地沒有壟斷性的商貿大擋頭,所有的生意都是由許多商家共同經營,所以生意大部分是小筆進行。不過被花想容派去談小生意的使者們都樂此不疲,一來暹羅是相對穩定的國家,二來暹羅人誠實,三來當地生意的往來多由女人主管,她們對大明王朝那奢華美麗的東西更是入迷。更為有趣的是,當地的已婚婦女相當開放,她們與這些明軍使者過從甚密,據說為了談生意方便,一起吃,一起坐——甚至一起睡。
對此,他們的丈夫並不奇怪,還常常得意地說:我妻美,中國人喜歡!
高闖妒忌之極,可花想容就是不派他下船去談生意,他自己下船去逛的時候,不是六公主跟著,就是雲想衣跟著,害得他買春不成,要不是因為金錢的誘惑,他會覺得這日子過得生不如死。
但這幾天他也聽說了點有意思的事,那就是他終於弄明白了為什麼走在路上,常聽到身邊經過的華服男子身上會有鈴鐺的響聲。當時他問起小弓,因為小弓為了搜集草藥,這些日子一直在港口跑來跑去。
「在暹羅,富人家的男人到了二十幾歲,即將數顆錫珠或裡面安了沙子的金珠嵌入陰囊裡。」小弓直率的說,一點也不以為意,還真有點醫生冷酷和理性的感覺,「外觀像葡萄一樣,越是自詡有身份地位的人,越是以此為美。」
小弓說這話的時候,正是一群人都窩在草藥房內幫她整理新搜羅來的藥品的時候。她理性的聲音一出口,六公主先是啊的一聲,直接跑出了門去,接著小蝙蝠和雲想衣、木三三、朱允文都跑了,只有花想容還穩當地坐著,高闖則哈哈大笑。
「我的媽啊,還有這風俗,我想想都覺得硌得慌,真服了他們了。話說回來,你說外觀像葡萄,難道暹羅男人也很大方,就讓你看了?」
這回小弓的臉也紅了,拿起一根不知名的草藥打在高闖的頭上,「誰要看那個,我是好奇,結果讓光軍幫我看的。他說——像葡萄。」
高闖依舊大笑,雖然想起來覺得挺可怕的,就見一邊的光軍連頭也抬不起來了,害得高闖沒辦法問他,人家怎麼就給他看了,他是偷看啊,還是直接提出的要求?這些日子來,為了撮合光軍和小弓,高闖一直讓花想容派光軍陪小弓下船,把光軍折磨得不輕。
目前鄭和不在,花想容是他指派的商貿最高指揮,權利大得很,完成的各項任務也不錯,就只有桃花心木,還沒有收購到一根,原因竟然是——市場上沒貨。
當地人沒有意識到桃花心木的價值,採伐不多,港口集市上僅有的這種木材已經被一個大商家收購走了,而這個大商家在幾天前就控制了所有木材生意。
這個大商家,就是美人落月追風家的商行,實際上她是商行主事的人,因此也就可以說,這一切的舉動都是她做的。一定是她早就打聽過明軍的船隊要來,而且船隻遭到了毀壞,這才收購了所有的桃花心木,以便到時候趁著機會大賺一筆。
這讓高闖不得不佩服這位智慧與容貌相匹配的美女,首先在這個時代,她的信息工作做的好,其次她意識到了明軍貿易的最大目的,第三,她做了判斷還要下得了決心,否則萬一明軍不要這些木材,她就會賠錢,要知道這種木材銷量不大,而且價格昂貴。
但這位美女硬是做到了以上三點,當機立斷的抓住了商機,但對明軍而言,這就是個壞消息了。
花想容那天和落月追風談的是其他的生意。在其他生意上,落月追風表現得相當痛快,價錢和貨物的質量都不錯,和花想容合作非常愉快,可正當花想容以為可以順當地談好木材生意時,卻發現價錢超出了她的預想,而且在這個港口的市面上再沒有人賣這種木材了。
這位精明的暹羅美人要的是官窯的青花瓷和上好的紙張、絲綢!
以大明雄厚的財力而言,讓她狠賺一筆也不是不可以,她的要求雖然過分,但之於大明船隊而言是九牛一毛,但是花想容是個直性子,甚至有點傻氣,沒有被現代油滑的惡氣所沾染,所以她覺得這是一種敲詐行為,斷然拒絕了落月追風的要求。
「你這樣子還不如就留在大明算了,不過你再這麼看不開,留在這裡也會餓死。」高闖對花想容說:「商家本來就是看準形勢,囤積貨物,而後高價賣出。早年間,不是有很多人趁著天災,把米囤積起來,然後高價賣出嗎?那時候,餓死人都不眨一眼,何況人家美女MM不過是想賺大明天朝這樣富裕國家的錢。你讀過那麼多書,怎麼就不明白一個道理,每一點原始財富的堆積都隱藏著最骯髒的血汗。」
「你就是見人家漂亮,所以說話不公允。」花想容重重的哼了一聲。
「你這麼說話就不客觀了,小書獃子。商場如戰場,她攻過來,你不會想辦法化解嘛。」
「仁義之師才能長勝。」
「那好,仁義之師,你要怎麼弄來木材?鄭大人可快回來了,按計劃,咱們在暹羅不能多呆,要趕去爪哇呢!」
花想容長出了一口氣,一直逞強的臉色垮了下來,「我正愁呢,這幾天我派人四處跑,都深入港口腹地許多了,還是找不到一根桃花心木。這個落月追風做事真利落。而且,她連運輸行業也控制了,就算我找到木材,怎麼運到船上也是個問題。」
「運輸的問題好解決,咱們自己就有大批馬匹,士兵也有的是。」高闖微微一笑,「其實你不必想得如此長遠,只要對這位暹羅美人造成心理的打擊,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你想啊,她控制了木材交易和運輸行業,這需要一大筆錢,就算她家是暹羅最富有的,這筆買賣做不成,賠的錢也不是小數,她是個高傲的人,不會允許出現這種情況。所以你只要讓她覺得咱們不用依靠她也能得到桃花心木,到時候她就會上趕著你做生意,價錢也完全有的商量。現代人到古代有先天的知識優勢,你就用現代規則對付這個美人就行,怕什麼啊。」
花想容聽高闖這麼說,兩眼放光,似乎一直呆在一個困局中,高闖三言兩語就為她找到了出口,她這麼多年來一直讀書,商戰的實際經驗不足,但腦子裡的理論和商業案例可是一套一套的,當即想出了尋找桃花心木的對策。
當天下午,「萬般無奈」的花想容和老鐵急匆匆的又去找落月追風商量木材的價錢去了,而高闖則在監視艦隊的人散開後,親自帶著一箱禮物去拜見那差王,同行的是光軍和一小隊精兵,馬和車子都是他們自己的,沒有驚動一個當地人。
這世界上的官和商都是勾結在一起的,落月追風的家庭是暹羅首富,他們在這裡做生意,一定和那差王聯繫密切,所以高闖要避開這位暹羅美人的耳目才好和那差王談判。財動人心,只要那差王動心時落月追風不在旁邊搗亂,他就能以最少的利益得到採伐的許可。否則,如果對方也對那差王許以重利,那差王就會猶豫,明軍就要拿出更多的財物來打動他。
遞上譯官寫好的拜貼,那差王很快就親自出來迎接大明特使了。鄭和一到港口,已經著手下的太監王貴通聯絡過那差王了,當然也送了一點禮物。高闖來時打聽過,上次的官方會見,鄭和送了那差王一些大明通寶銅錢、上好的紙和手繡的極品官服,所以這一次他帶了幾個青花梅瓶和一個異常精緻的漆盒。甜白瓷器太精美了,高闖咬了半天牙也沒捨得。在他看來,最精美的東西是要沉入海底以流傳後世的。
其實那個漆盒也是極品,只可惜無論是埋在地下還是沉入水底都無法保存,所以被拿來送給那差王。高闖明白暹羅雖然不太發達,但那差王畢竟是個王爺,不能太糊弄他。那漆盒雕功繁複,一個小小的木盒上雕滿了花朵,連花朵的蕊仔細看都各不相同,是木雕藝術登峰造極之物。
高闖先不說來意,直接把寶貝拿出來。那差王眼睛都真了,青花瓷本就是珍品,再加上這極品漆盒,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投降了。對他而言,桃花心木取之不盡,商場上又走貨不多,盈利不高,拿一些木頭換來這麼多的藝術珍品是很划算的。
這也是落月追風為了獲得最大利潤而沒有就木材問題和那差王打過招呼,所以那差王根本想像不到,如果他不肯讓明軍採伐桃花心木,可能會得到更多回饋。
拿到了那差王的許可,高闖回去的時候去了一趟落月追風家的商行。此刻,花想容依照高闖的囑咐還在不緊不慢的談價錢,見高闖向她比劃了一下勝利的手勢,立即覺得底氣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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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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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八章 目標爪哇國
「高大人這個時候來到敝處,不知有什麼重要的事?」美人就是美人,就是打起官腔來,也看得高闖賞心悅目。
「也沒什麼。」高闖咧著嘴笑,「我是來通知容大人,既然和貴行的木材生意談不攏,乾脆我們自己來伐木好了,反正我已經拿到了那差王的許可。」高闖抖了抖手裡的紙札,那是那差王用大明朝贈送的上好紙張寫就的,上面蓋著他的王符。
落月追風臉色微變,但立即就恢復了正常,可見是冰雪聰明的人,在瞬間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高大人的手段真高,可是樹是長在山上的,從砍下來到運到船上也不是一件小事。」她雖然心裡吃了一驚,但外表卻笑靨如花,鎮定如恆,令高闖佩服不已。
這位暹羅美人雖然年紀很青,但冷靜沉著,見機又快,頗有大將之風,如果生在現代,一定是個商業天才,就算他們這一招出乎了她的預料,她也能馬上找到破綻反攻,而且一點也沒有挫敗的神情流露出來。如果她生在二十世紀,肯定能人所不能,這次她之所以失了算計,不過是因為世面還是見得小罷了。
「這個——落月小姐有所不知,我們隨船的明軍中有相當一部分的工程兵,伐木這些小事自然不在話下,而且我們自己也有大量馬匹,一切就不勞小姐費心了。」高闖道,看著美人越來越白的臉,心裡有些征服的快感。
「恐怕時間上不好安排吧?」落月追風道:「我聽說鄭大人不日就要回來,天朝的船隊要即刻開赴爪哇國,為什麼不用現成的木材呢?」
「小姐恐怕沒有見過我們大明的兵行動起來有多麼快。」落月追風的態度軟化了,高闖雖然佩服她不拘泥於局勢,能夠隨行就市的手腕,但還是頂了一下,方便一會兒花想容殺價。
「你們雖然有人有馬,車子怕不好找。」
「我看不如這樣。」花想容適時插進話來,「既然落月小姐有現成的木材,我們也不必那麼麻煩,但是價錢方面恐怕要在談談。您說的那個價格,我們是不能接受的。」
話說到這裡,高闖不等花想容說話,就退後了幾步,讓兩個女人去討價還價,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帶船上的人去山上砍伐桃花心木也不是不可以,但這樣大規模的行動,事先必須要籌劃,還要派人守船,以防被盜賊乘虛而入,這樣一來時間可就長了。落月追風雖然在生意場上很精明,不過畢竟是個年青姑娘,軍事上的事是不太懂的。他跑到這裡得意洋洋的說要上山伐木,不過就是為了告訴這位美人,她手裡掌握的不再是絕對的優勢,現在大家是在平等機會上談條件了。
這不是在小攤子上買東西,而是大買賣,所以兩個女人談了好久,在高闖已經快不耐煩了的時候,花想容才與落月追風擊掌為誓,交易成功。
「什麼價什麼價?」才一出商行,高闖就迫不及待的問。
「這是以貨易貨,複雜得很,你聽了會嫌煩的。」花想容語音輕快,也很開心能辦成這件事,「落月小姐為了囤積貨物,壟斷木材市場搭進去不少錢,如果讓她賠本,她是不會同意的,但我也不會損失大明的利益,所以我拿出用以交換的東西,剛剛好抵銷她的投資,她雖然沒有賠錢,但也沒有賺到,算是白忙活一場。」
「這小美人可是個能人,這一回,她又學了一招狠的,只怕將來會更厲害。」高闖笑道:「鄭和七下西洋,我們可只能跟著一次,你回去最好培養個徒弟,要不下回鄭和再來,准讓她把損失的賺回來幾倍不可。」
花想容深以為然,用力點了點頭,就聽高闖又道:「話說回來,桃花心木這麼珍貴的木材,早晚會被暹羅人發現其中的價值,這趟雖然順利拿下,下回再買,恐怕沒那麼便宜了,要想個長遠之計才行。」
花想容停下腳步,歪著頭看高闖,雖然臉還是很醜,但一雙眼睛溫潤潤的,被夕陽一映,竟然頗有動人之態,不過她說出的話卻直白的沒有一點掩飾,「你想要什麼好處,說吧,別吞吞吐吐的,都不像你了。」
高闖嘿嘿一笑,從懷裡拿出紙札,晃了晃。
花想容恍然大悟,「你弄來了長期的採伐許可證嗎?」
「聰明。」高闖點點花想容的額頭,更下定決心要把花想容收到自己旗下,「不過這不叫採伐許可證,我聽譯官說,上面寫的是什麼山木交換證,但我沒誑那差王,殺雞取卵的事咱不幹。在以後的二十年裡,咱們大明只要給出現在價錢的一半,就可以進山伐木。你說這個條件好不好?」
「你要把這個什麼證的賣給鄭大人?」花想容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高闖,發現這個人對財富的慾望真是令人髮指。
「我不賣給他,我賣給你。」高闖親親熱熱地環住花想容的肩,「這回和落月小姐談生意,你談的價錢不是不錯嘛,我估計是最低價了,也就是說,價錢稍高一點,鄭和也可以接受,再說他還能拿到這個證,這可是二十年的許可,用這個換幾件『甜白』不過分吧?」
「不過分!」花想容以相反的語氣說:「你要多少件?就算我給了你回扣,你把這些東西放到哪裡呢?」
「多少件——讓我自己去挑吧,挑完就放到你床底下,萬一出了什麼事,鄭和可能搜任何地方,卻不會搜禁區。」
「什麼?沒門!」
「有門有門。」
高闖一路走一路哄,這在他和花想容眼裡沒有什麼,雖說一男一女勾肩搭背地走著,但這在現代太平常了,可是在光軍看來卻難以理解,暗地裡以為高闖和花想容是夫妻,因為只有夫妻才會那麼親暱,雖然這時代的夫妻也不會在眾人面前這樣放浪形骸。
總之高闖堅決的奉行著雁過拔毛的政策,就連在暹羅落個腳,做幾筆生意也撈到了好處,背著他人的耳目,弄了一箱極品瓷器藏到花想容的床下。他就好像是個來明朝打工的人,每一站都賺取金錢,然後存起來,只等以後一起取出。
第二天鄭和回來了,帶來了暹羅國王的國書,表明願意以大明王朝為尊,鄭和成功的在高棉身邊安插下了大明的眼線和釘子。而船隊這邊,各項生意上的事情也辦妥了,於是鄭和一回來就宣佈船隊立即起航。他們本來的目的地就是爪哇國,在暹羅不過是稍做停留而已,所以也不耽誤時間。
因為以前爪哇國冒犯過天朝,而且一直表現得不太友好,所以鄭和此次航行比較謹慎,作為護衛艦的八櫓巡遊艇一直在船隊外圍警惕的注視著來自海面的威脅。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到爪哇去的途中會經過舊港,這是個危險的地方。
如果說占城港是一個海盜雲集的港口,那麼舊港就是海盜盤踞的老巢;如果說到占城去的海盜是為了把劫掠來的財物交易出去,那麼舊港就是海盜們出發去搶劫的據點,也是一個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非法貿易中心。
舊港地處滿刺加(馬六甲)海峽的入口處,東西方和整個東南亞的海上貿易都要通過這個地方才能進行。在洪武年間,朱元璋雖然禁止大明人與外國進行海上貿易,但這條禁令在民間如同虛設,大批海上人家為了巨額的利潤在這裡做生意,使中國人很早就在舊港建起了大片的殖民地,此時舊港更是被一個來自廣東的叛徒陳祖義所佔領。他為人極其豪橫,早年成為了本地的海盜頭子,帶著大批的海盜船燒殺搶掠過往船隻、手段剛猛狠辣,途經此地的船,沒有未受過他劫掠,也沒有不怕他的。
大明的船隊上滿載著寶物,雖然水軍實力超強,但難免不受到這群海盜的覬覦,要知道財寶能蒙蔽人的眼睛,讓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這些情況使得鄭和十分小心,他不想現在就與這群海盜正面交鋒,因此在經過舊港時,令船隊繞了些路,避開舊港,因為不需要通過滿刺加海峽那狹窄的海路,所以船隊與那些海盜並未遇到。
但高闖明白鄭和是不會放過這群海盜的,和這群海盜大打一仗是早晚的事。首先他必須清剿大明的叛徒,大明要想在海外立威,如果連自己的臣民都無法令其順服,又如何服眾?其次,他第一次下西洋是為以後的航行探路,如果這咽喉要道始終有一群凶狠的海盜盤踞,對以後的貿易往來也是不利的。第三,以朱棣的性格而言,他決不肯讓任何人冒犯他的尊嚴。
天氣一直不錯,船隊航行順利,除了因為越來越接近赤道地帶,各種熱帶疾病開始襲擊船員和水兵外,應該以平安順利來形容到爪哇國的路程。
高闖知道多年前的西方遠航者,有很多死於壞血病,多年後醫生發現壞血病主要是由於維生素C缺乏所引起的。而在鄭和的船隊上,除了穀類食品、醃製品、乾果和茶葉外,還攜帶了大量的黃豆和綠豆,用傳統的方法發製成豆芽吃,為人體補充了大量的維生素,想來這就是為什麼船隊中幾乎沒有人得這種病的原因。
這讓高闖有一種極驕傲的心態——中國人是世界上最聰明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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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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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6 19:31:42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九章 野蠻的習俗
爪哇國是今天印度尼西亞的爪哇島,是南洋的要衝,物產豐富,在大明時期人口就已經十分稠密、商業也相對發達。
當寵大的船隊如遮天蔽日一般的來到了爪哇國的港口。鄭和決定暫不與爪哇國的官方有所接觸,而是直接以商旅的身份到港口去做些生意,想用絲綢和瓷器換些香料。
無論古今,香料都是利潤豐厚的貿易,東西方都對其有著巨大的需求,像胡椒類的香料,高闖不太清楚,可是他可認識柏香、檀香、羅斛香,還有價值連城的龍涎香。
龍涎香是雄性抹香鯨病胃中生成的一種臘狀物質,這種東西在古代十分珍貴,在香水工業發達的今天更是身價倍增,每一千克的價格最高可到五萬法郎,如果轉手賣給化妝品製造商,可獲得十萬法郎,比黃金還要貴。
船隊停泊的港口叫革兒昔,高闖下船後探明,此地完全是由來自中國的富商建立起來的,以前這裡居住著大批的中國移民,他們因為勤奮聰明,生活的比較富裕,但卻認為當地的土著是一群崇信惡鬼,以蛇蟻和蟲蚯為食的野人,所以採取了類似幾百年後的種族隔離的制度,使這個港灣看來就像中國的殖民地。
不過這種狀態目前已經被打破,因為近年來爪哇國的東王和西王為了爭奪王權而征戰不斷,革兒昔早已經被大批當地人所佔據,中國人或者忍辱偷生的繼續生活,或者跑到沒有被戰火波及的東北沿岸的蘇魯馬益去了。
這讓高闖分外火大,又是痛恨印尼人欺軟怕硬、不講道理的惡劣品性,又是對這裡的華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當他回船後和花想容說起這些,還是氣得不行。經過在占城秘密神殿的同生共死,現在高闖非常信任花想容,而且因為有同樣的背景,說起話來更加舒服,使他來找花想容聊天的次數頻繁了起來。
「別生氣了,喝點梅子湯,這是用水船上儲存的冰塊冰鎮過的。想像不到吧?在這麼熱的地方,從那麼遠的地方,船隊竟然還能保存大塊的冰。嘗一口吧,真的很好喝,是公主派人送過來的。」花想容幾乎是哄著高闖,因為她從來沒見他這麼生氣過,平時吊兒郎當的瀟灑勁兒不見了,一臉狂野的氣息,好像要殺人一樣。
高闖接過遞過來的茶盞,喝了一口,冰涼涼、甜絲絲的感覺和花想容關切的目光立即讓他的心火弱了幾分,雖然還是生氣,但語氣卻放鬆了下來:「我就不明白了,他們為什麼不自己保護自己,只會賺錢有什麼用,到頭來還是保護不了自己和家人。假如在十八世紀就罷了,誰讓中國那時候弱呢,可是好多事是發生在二十一世紀和現在啊。咱們來的那個時代,中國已經很強大了,咱們現在呆的這個時代,大明更是世界的霸主,為什麼就生出這些沒骨氣的子孫呢?禮義廉恥固然得講,可也得分什麼人對不對?狼要吃你的肉了,你還要講道理,這不是找死是幹什麼?什麼鳥喂什麼食的道理不明白啊!」
花想容說不出話,心裡明白高闖說得對。她在美國的時候,見過一次黑人暴動,當時韓國人和日本人自發組織起來,買了槍械和黑人對峙,保護了自己的家人和財產,只有華人在這次劫難中損失嚴重,對這樣的同胞她也是又氣憤又傷心。
此刻聽高闖說起他從少年時代起就和一大群外國人混,早就明白拳頭才是硬道理,有了強橫的實力才有條件和別人講道理,才有可能向上天要公平,否則一切免談的話,突然有些心疼那個以前的高闖,第一次瞭解到他有著如此掙扎和艱難的成長經歷。
「告訴你吧,鄭和在通過滿刺加海峽的時候,一定會藉機滅了陳祖義,可是我看到這裡的情形,有點想放了那個姓陳的一馬,他雖然是大明的叛徒,可畢竟稱雄一方,不是忍辱偷生的窩囊廢。」高闖又道。
花想容歎了口氣,「你是氣糊塗了才說這樣的話。陳祖義雖然是個在大海上以力量稱霸的中國人,可他不只是劫掠外國船隻,對自己的同胞也下過狠手。不錯,他腰桿挺的直,可是雙手上也沾滿了同胞的血。你該知道,鄭大人第一次下西洋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壯舉,是為了打通海上的絲綢之路,就是說他要為以後的海上貿易做準備。可是這個時代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南洋這些國家一直在發動爭奪土地和海洋控制的戰爭,海上通行的危險是很大的,所以鄭大人會不惜一切剿滅陳祖義,然後佔領這個地理位置優越的港口。」
高闖剛才只是一時之氣,此刻聽花想容一說,立即冷靜下來,「難道他是想在舊港建立貿易中轉站?」
花想容笑了笑:「這是貿易殖民,西方國家在幾百年後才開始這麼做,思想上落後中國很多。很多人說起中國在十八世紀的孱弱是因為掠奪的天性不夠,事實上我並不同意這個說法。掠奪並不能長久,以前海上稱霸的國家現在也不過是世界上的二、三流角色,重要的是中國因為內部的矛盾鬥爭才喪失了統治世界的機會。你看,西方人到東方只是掠奪和駐軍,但事實證明在遠隔半個地球的地方駐軍是極其愚蠢的,這一點,西方國家也是幾百年後才弄明白。而大明的政策是:只是順服,就能帶來自身的繁榮,這樣才能長久的統治,可惜後來大明的政治和外交政策變了,回到朱元璋時期的海禁政策,中國也才走向了衰落。」
高闖明白花想容所說的話,但他的心思並不在這方面,他只聽到了剿滅和殖民兩個詞,終於明白了陳祖義必須剿滅的原因——是為了給明使騰地方,把舊港從一個海盜盤踞的港口,變成大明官方所控制的貿易港口,這樣以後大家做生意又安全又方便,大明也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原來鄭和打的是這個主意,把私變為官,把混亂變為有序,殖民的性質是不會變的,不過是自己吃肉也讓別人喝點湯,果然比海盜們殺雞取卵、拔苗助長高明多了。
想通了這一層,高闖的心豁然開朗,又和花想容聊了一會兒,午飯後就隨隊下船。早上他只是帶了一隊尖刀小隊的成員下去探探路,發現東王和西王之戰已經停止,東王戰敗,西王接管了東王的屬地,局勢已經平靜了,集市上也已經熱鬧了起來。
這次下船的共有二百人,隨行的車馬上已經裝了一些用做樣品的瓷器和絲綢,領隊的是鄭和手下的親信太監周滿,這回高闖只是隊伍中普通的一員。
不過周滿知道他眼下是鄭和眼裡的紅人,因此也不指使他,他樂得清閒,帶著光軍、小老虎牙、小星和一名譯官在集市上逛來逛去,第一次以參觀者的身份遊玩。
就見集市上熙熙攘攘,人們根本無懼赤道處的日光,做生意的、進行娛樂活動的,熱鬧非凡,其中有一處表演的玩意兒引得高闖駐足觀看。
那是幾個人盤膝坐在地上,身旁的地面上有兩根大約一米高的木桿,一根插在地上,另一根是活動的。這些人把隨身帶來的長長卷軸掛在木桿上,然後慢慢展開,上面畫出人物、鳥獸、魚蟲的樣子,展出一段,就有幾人以不同的聲調對著圍觀的人群高聲說著番話,似乎是在講解這段圖畫的來歷和故事,和中國的說書差不多,而圍觀的人跟著講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這叫畫樣表演。」譯官和當地人打聽過後,告訴高闖,「前面還有竹槍會表演,高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竹槍會?好啊!」高闖一聽來了興頭,在他心目中那就是類似於拳擊和摔跤一類的東西,是男人都愛看的。可是一到了場地就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這是以命相搏的遊戲,刺激是刺激,不過就是太野蠻,獎品也太奇怪。
所謂的竹槍會就是兩名爪哇男子手持尖利的竹槍,在一塊空曠的場地中前進、後退、互刺,場地周圍有人敲鼓,這兩個人的動作會隨著鼓點進行,而且男人的周圍會緊緊跟隨著一群女人,這讓這行為看來像一場遊戲,雖然事實上是一場殺戮。
隨著一陣驚呼和女子的尖叫,場地上的一方刺死了另一方,勝利者扔給死者一方的家屬一枚金幣,然後把死者身邊的女人都帶走了。一連兩場都是以一方死亡而告終,之後眾人就一哄而散,瞬時間,熱鬧的竹槍會結束了,只剩下地上的一攤血跡。
「那刺是什麼意思?我聽那些女人這麼喊。」小星耳朵尖,奇怪地問譯官。
「退後的意思。」譯官看不慣這血腥場面,臉孔有些發白,「我沒膽看這個竹槍會,剛才繞到後面的一條街上逛逛,結果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又一場竹槍會。」小老虎牙衝口而出。
「真晦氣,我看到了出殯!」譯官搖搖頭,「這裡的風俗是把屍體火化,但在火化場邊還搭有一個高高的木塔。我打聽之下才知道那是婦女殉葬之所。丈夫死後,在出殯的那天,妻妾要滿頭戴草花、身披五彩布巾,站在高塔上號哭,高塔的下面就堆滿了柴堆,縱火焚極,等焰盛之際,跳入火內,和主屍同焚。」
譯官的話讓高闖等人目瞪口呆,半晌,高闖才道:「果然是蠻夷之地,不懂禮儀。」可話音未落,就聽市集遠處傳來一片嘈雜之聲。
高闖臉色一變,因為他聽出那是兵戈之聲,被周滿帶去的明軍出事了!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32:32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十章 悲劇的一天
高闖向著出事的方向跑了幾步,遠遠就見前方的街道被一大片房子擋住了,看不到具體情況,但從四散逃開的民眾和不時響起的慘叫來看,出的一定是大事。
他心知大事不妙,吩咐兩名手下護送譯官回船,叫鄭和派人速速增援,然後讓小老虎牙和小星上了房頂,讓他們悄悄貓到街角處聽他命令,他則帶著光軍和其他手下向出事地點跑去。
那片擋住他視線的大房子是一座破舊的廟宇,建築風格感覺很中國化,聯想到這裡曾經被中國富商所佔據過,有可能是中國人寄托信仰的地方。
廟宇的側牆正對著集市口,所以高闖在遠處沒有看出來,此刻才一拐過來,就見到一地的狼藉,幾輛明軍的馬車就停在這兒,但車上的貨物已經沒了,大明的水兵也不見一名,地上的腳印凌亂之極,似乎有過一番打鬥。
但這並不需要他來猜測,因為再向前跑幾步,向右一拐,就來到了廟宇的大門前,呼喊聲、慘叫聲、兵器相交的聲音和濃烈的血腥味立即撲面而來。
廟宇前有一片極大的空地,不比其他地方的土路,此處的地面是鋪就的石板,顯示著這裡曾經的整潔與神聖,但現在石板是紅色的,是被鮮血染紅的。
不遠處,屠殺還在進行,而且是不公平的殺戮。明軍是為做生意而來,除了身上的佩刀,沒有帶任何精銳的武器,也沒料到正在談生意時會突然有一隊爪哇軍跑過來,不問情由的動手,所以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再加上爪哇軍的人數兩倍於明軍,所以一上手就吃了大大的暗虧。高闖趕到時,二百人已經有多數被殺,剩下的人也傷勢嚴重,只是求生的本能讓他們還在爭鬥。
爪哇軍大概覺得自己優勢巨大,為了減少自己的損失並沒有急於殺死明軍,而是以十幾個人圍攻一個的方式,亂刀砍向被困的對手,所以廣場上鮮血四濺,慘叫不止。
「射死這幫狗娘養的!」高闖大喝一聲,抽出佩刀衝了過去,直奔戰場的中心。
他人還未到,小老虎牙和小星這兩個神箭手已經放出了連珠箭,一口氣射死了七、八名爪哇軍,而身後的光軍也扔出了一塊火磚,在爪哇軍中造成威力十足的爆炸。
爪哇軍的人多,這時候衝進戰場是不明智的,可是高闖的眼睛在一瞬間就被明軍的鮮血染紅了,而且他也不能眼看著軍中的兄弟被殘殺而袖手旁觀,所以他想也不想的直衝入爪哇軍內部,如砍瓜切菜一樣揮舞著手中的刀,眨眼間就砍倒了幾個人,然後順手抄起其他人落在地上的刀,分別向四名騎在馬上的爪哇軍官擲去。
擒賊先擒王,先宰了領頭的,小兵們自然會亂!爪哇軍肯定沒料到會有人加入戰團,所以一時不知應對,必須借由這短短的一刻挽回局勢!
尖刀小隊的人配合默契,雖然人數少於爪哇軍數倍,但個個紅了眼,此刻如虎入羊群一般。作為狙擊手用的小老虎牙和小星也明白高闖的意思,隨著高闖的刀擲向誰,兩人就雙箭齊發射向誰,幾個回合就射死了三名軍官。
可惜最後一名軍官見機很快,當小星射出第一箭時就已經留了神,等身邊的同僚也命喪黃泉時,他早就滾下了馬,一手抓了一名明軍做了人質,擋在身前。
鮮血四濺的混亂中,那個似乎是最高領導的軍官和高闖的眼神一對,高闖目光中的兇猛和殺氣嚇壞了他,連忙以番語大叫了一陣,邊叫邊向回退。
高闖揮刀斬殺著周圍的人,但爪哇軍人太多了,他也被困在當中,救不得旁人,眼見著力敵了半天的明軍一個個被殺死,他心中的怒火狂熾,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了,一味只攻不守,生生逼得圍攻他的人散開了半圈。
眼見那個軍官要離開,小老虎牙和小星的箭也稀落了下來,高闖心念急轉,知道羽箭射光了,他必須速戰速決才行,否則是支撐不到鄭和派人來救援的。他邊打邊向光軍身邊靠攏,奮力把圍著光軍的爪哇軍砍死兩名,打開了一個缺口,與光軍背部相抵。
「還有火器嗎?」揮刀砍下了一名爪哇軍的手,高闖問道。本來他們上岸是不帶這些東西的,唯有光軍,自從神殿的事以來,他就迷上了火器,到哪都帶一些,高闖還曾經嘲笑光軍是強迫症,現在看來強迫得好啊,不然以寡敵眾,他們生還的機會不大。
「就一個火鴉和一個飛天噴筒了。啊!」光軍人老實,不會一心二用,被逼得騰不出手來拿火器,此刻回答高闖的問題就一分心,被一隻鐵槍刺中大腿,人一趔趄,差點跪倒在地。
高闖向前奮力砍了幾刀,趁敵人被逼退的時機,一回身從光軍的背包內拿出火器。這種飛天噴筒是新型的,爆炸的時候能彈出無數的小球,這些小球都淬過毒,沾到一點就會中毒,那個火鴉更是能噴出粉狀的毒物,熏瞎人的眼睛。
武器雖好,可是在混戰中作用不大,高闖於是打了一聲呼哨,其餘尖刀小隊的隊員聽到後,有意識的向一起靠攏,拼著受傷,也把各自的包圍圈打出一個缺口,迅速靠攏在一起,把十數個小包圍圈變成了一個大包圍圈。高闖迅速做出判斷,見包圍圈的一側人較多,雖然還有幾個軍中的兄弟混在其中苦戰,但現在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閉氣!閉氣!」他大喊著,之後先是使用了飛天噴筒。
在他打呼哨的時候,爪哇軍的軍官早就看出後來加入戰團的十幾個人是有戰術的,可他們從沒見過火器,剛才又被一塊火磚嚇了個半死,所以根本料不到還有更可怕的在後面。因此飛天噴筒一出,立刻產生了最佳效果,四散迸現的毒球瞬間像散彈一樣擊中了周圍的二十幾個人,火焰和爆炸的聲響在血腥的空氣中迴盪不休。而那些被包圍的明軍聽到了高闖的呼喝,及時躲閃開了,避免了被誤傷。
趁著爪哇軍被大明最先進的火器嚇傻的機會,高闖向前猛跑幾步,閃開人群,把火鴉對準了那名軍官,大喝道:「放了我們的人,我保證決不追擊你們,否則馬上宰了你。」他知道對方聽不懂他的話,但在這種情況下,肢體語言就足夠了。
那名軍官一震,臉色雖然還強悍,但眼神閃爍,顯然已經怕了。他的面前就是火鴉那紅色的鳥頭,雖然不太像,可那張開的嘴卻黑黝黝的怕人,而他不遠處的地上,中了飛天噴筒的手下正在地上翻滾著哀號不止,顯然極為痛苦。
「快點,否則老子不客氣了!」高闖一揮手,不遠處屋頂上的小老虎牙和小星把僅剩的兩隻箭都對準了這個爪哇軍官。
他臉色變了又變,突然把手中的人質推得靠前了些,嘴裡嗚裡瓦拉的說著聽不懂的話,意思是他有人質在手,量高闖不敢動手。
高闖冷笑一聲,瞄了躺了一地的死屍道:「我寧願親手殺死他們,也不讓他們死在你手裡。」說著抬起手臂,卡的一下拉出了火鴉的引信。
這火鴉的構造特別,最中心是混合著毒粉的火藥,中間是一些鋼砂,外層暗藏著引信,使用的時候拉開外層,此時中層的鋼砂會因摩擦發出清脆的響聲,就好像現代的槍在拉開槍栓時發出的聲響。
廣場上雖然人很多,剛才又經過了幾聲爆炸的駭人聲響,但此刻卻死寂一片,雙方都分外緊張,彼此對峙著,一動不動,靜得似乎連血液滴落的聲音都聽得見。正因為如此,高闖拉開火鴉引信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和清楚,就像有什麼東西直接敲在對方的心上一樣。
那軍官嚇了一跳,像後退了一步,但他的手沒有鬆開,勒得兩個人質同時叫了一聲。
高闖上前一步,拿著火鴉的手穩穩的不動,一句話也沒說,另一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然後又指了指人質,做了個滾開的手勢,最後指了指港口。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是讓這爪哇人放下人質,他保證不去追殺,否則大批明軍一到,爪哇人必死無疑,如果他不同意,現在火鴉也能讓他送命。
那爪哇軍官的神色慌亂了起來,其餘的爪哇兵唯他馬首是瞻,見他慢慢後退,也情不自禁的後退,高闖手下這些人和其他跟周滿來的兄弟的壓力大減,而且氣勢此消彼長,雖然還是以寡御眾,感覺卻佔了上風。
「我數三聲,再不放手,就等著見你的真主吧。一、二——」他也不知道當地土著信奉的是什麼,只是順口威脅,而那爪哇軍官雖然也聽不懂中文的一、二,三,但卻完全明白這是倒計時,眼神一黯,突然把人質向高闖懷裡一推,以極快的速度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其餘的爪哇兵不用招呼,也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還快。
高闖見兩名人質被推到自己身上,向左略一閃,只接住了其中一名人質,讓另一個白白胖胖的人質直接撲倒在地,一點也不憐惜,只抱著懷裡這個一個勁兒地問:「沒事吧,容書記官,你沒怎麼樣吧?」
花想容渾身顫抖,兩手死死抓住高闖的衣襟,指關節都發白了,一個字也說不出。高闖明白,她雖然見過殺人,也見過巨蟒吞食人類,但這樣大規模的屠殺卻是第一次經歷,一定是嚇壞了。
對花想容而言,對他而言,對明軍而言,這都是悲劇性的一天。
作者:
冰水比水冰
時間:
2013-6-16 19:35:21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十一章 報復
溫柔地把花想容抱在懷裡,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撫摩著安慰,高闖舉目四顧,就見廣場上到處是躺倒的屍體,簡直可以用血流成河來形容。這讓他開始疑惑一個人的身體裡到底可以有多少血,而當這麼多強壯男人的血全流乾的時候,那又有多少血灑在這個廣場上呢?還有那些重傷的兄弟,血仍然止不住的流。這裡原本是中國人建起的寺廟,此刻卻如同修羅場一般。
看那些屍體的樣子,差不多全是被亂刀砍死的,即使如此,有很多人還是被砍了頭,顯然這些凶殘的爪哇兵以斷人頭為樂。這情景讓高闖的心裡好像被一把燎原大火焚燒一樣,不用敵人的鮮血,就不能澆滅。
剛才他之所以放過那些人,是因為他明白如果再戰下去,吃虧的將是他們,就算鄭和派了援軍來,花想容和周滿在對方手裡,混亂之中說不定會誤傷。周滿的死活他並不介意,可是花想容卻必須要保護,他們一起從現代來的,就要一起回去,他們是共過生死的,他決不會棄她於不顧。
「發生了什麼事?」一陣馬蹄聲後,費信大人騎在馬上的身影出現在寺廟前廣場上。他聲音顫抖,顯然也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不能相信有人敢如此冒犯明軍。
高闖指了指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周滿,示意費大人問他,然後打橫抱起花想容,小心翼翼地從未被鮮血染紅的窄小地面上走到寺廟的拐角處。地上是軍中兄弟們的血,他不願意踩在腳下,而他更不願意花想容再看到那慘烈的場面。畢竟,她只是個女人,外表逞強,但內心脆弱的女人。
「慢慢說,有我在,別怕。」他柔聲道。
花想容連吸了好幾口氣,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我也不知道,我們正在和幾個大商家談香料的交易,突然就從那邊竄出來一隊爪哇兵,指著我們說了些什麼。我們還以為是生意上的問題,正商量著,廟裡就衝出了大量的爪哇兵,不由分說,上來就殺人。」花想容打了個冷戰,眼神中的驚恐讓高闖突生愛憐,伸手握著她的手,第一次感覺到她小手的柔軟,「後來我聽譯官大喊,我們不是來幫東王打仗的!我們不是來幫東王打仗的!他大概太緊張了,忘記用番語講了,就一直講中文。還沒等他意識過來,就被——砍了頭。他就站在我身邊,血濺了我一臉。」
花想容說著就用手去抹臉,抹得相當用力,指甲在自己的臉上留下一條淡淡的血痕跡,高闖見狀連忙拉下她的手,「放心,再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別怕,我來幫你報仇。後來怎樣?」
「後來咱們的人看到情形不對,就開始反擊了。可是對方人多,又是突然襲擊,我們一開始就被壓得死死的。那些人大概看我和周公公沒有武器,又穿著官服,就一直拉到那個領頭兒的身邊。我怕死了,怕被抓走,恨不得也去戰死。」
高闖一笑,笑容裡包含著狂傲又冰冷的意味,「打仗的事交給我就行了,假如男人軟弱到要讓女人去戰死,我看男人就直接拉出去,全閹了得了。」
正說著,小老虎牙跑來了。他沒有參與直接的戰鬥,身上沒有血跡,但面色凝重。高闖問了一下,才知道這一次突然的兵災,使大明的士兵死了整整一百七十個人,三十個重傷,但即使在這麼被動的情況下,這些英勇的大明士兵還是斬殺了對方將近一百人,沒有做只挨打不還手的孬種!
他們是做生意而來,結果卻丟了自己的命;來時車馬裡裝的是瓷器和絲綢,本想換回香料,哪想到回去時卻裝的是他們的屍體;費信大人是來援助的,最後卻成了收屍人!
當一行人回船後,得知情況的鄭和面色沉重的和眾武官在議事艙議事。看著甲板上一百七十具血淋淋的屍體,感覺到這前所未有的羞辱,所以眾武官都義憤填膺地主動請戰,說道大明不能容忍被番邦小國欺侮到頭上,爪哇國的軍隊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是對大明的極大挑釁,將士們的血不能白流。
鄭和沉默不語。他心裡也憤怒之極,這種公然的冒犯是不能容忍的,但他是整支船隊的統率,必須要保持冷靜,帶兵去平了西王的人馬容易,可是他出使西洋是有目的的,他必須要處理好這件事情,即要顯示大明的國威,還要番邦從心底裡臣服。
聽容書記官講,這些爪哇軍明顯是西王的人馬,他們大概誤會了明軍的來意,所以才偷襲出手。這件事當然不能原諒,但要講究方法。
他這樣想著就瞄了一眼高闖,見他一言不發地站在角落,渾身上下濺滿了敵人的血,眼神冷得讓人不敢直視,明白如果派他去的話,他定會殺得爪哇人雞犬不留,造成最嚴重、最血腥的後果。
可是如果不派他去,難保他不私自行動。這個人和其他的明軍不一樣,皇上說的對,這是個無法無天、野性難馴的人,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主張給爪哇軍以最嚴厲的報復。
「鄭大人,末將只要三千人馬,定能把爪哇軍踏平!」費信道。
「末將願意同往。」鞏珍大人也請命。
鄭和略點了點頭,眾人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只見他看了一眼坐在左手邊第一把椅子的周聞,周聞見狀立即起身道:「鄭大人,末將以為,我們應該先整軍待發,佔領港口,然後看敵人有什麼動靜,謀定而後動。」
「周大人言之有理。」鄭和稱讚道。
這就是他看向周聞的目的,因為周聞冷靜穩重,這時候群情激憤,由周聞說出理智且清醒的話效果會好一點。果然話一出口,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即刻吵吵起來。
鄭和也不阻攔,皺著眉頭細想對策。現在他的心也如火焚一般,若依著他當年在戰場上追隨皇上的性子,此刻什麼也不用想,整兵去討伐就是了,可是坐在他這個位置上就是身不由己,非要想出個化干戈為玉帛的方法來,和平的方法用盡,才是以兵相見之時。
「沒什麼好爭論的,四個字——血債血償。」在一片嘈雜聲中,高闖突然開口,眼睛定定地看向鄭和。
他一說話,眾人停下了吵嚷,紛紛點頭稱是,一起看向了鄭和,只等這位最高統帥下令了。鄭和明知道高闖是在逼他,也明白高闖看出他在用周聞擋架,所以才會直接把矛頭指向他,正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時候,守兵上來回報,說爪哇西王麻喏八歇王派人來了。
鄭和心裡一鬆。他早就知道這是誤殺,而且對方行兇後立即派來使臣,證明是來求饒的,這就讓他有了選擇的餘地,但他也必須考慮全船將士的感情,於是故作怒容道:「讓他先給我跪在甲板上等著!」
守兵應了一聲,幾乎是歡天喜地地走了,可見這一招能稍微緩解一下兵丁們的怒火。
「高大人。」不等這些武官們說出什麼,鄭和面色一沉,搶先一步對高闖道:「你是隨周滿一起下的船,卻又為何私自離隊?如果你一直跟在隊伍之中,以你之能,斷不會讓爪哇的西軍偷襲了去。」
他是想找個借口先讓高闖誠惶誠恐,把這個刺兒頭先壓下,別人就好辦了,哪想到高闖突然單膝跪倒,朗聲道:「末將知罪,請大人准許我戴罪立功,不手刃行兇之徒,我願受軍法處置。」
高闖的寸步不讓,一方面讓鄭和感到欣慰,一方面又感到無奈。欣慰的是,高闖真正把自己當做了明軍中的一員,所以出了這種慘劇,才會讓他冒著犯軍規的風險,誓要為死難兄弟報仇;無奈的是,高闖這樣步步緊逼,他沒有了轉圜的餘地,爪哇國的事要和平解決,將士的情緒也要安撫,可高闖這樣子,好像非以血不能平息憤怒。
這可叫他如何是好呢?
「不忙立軍令狀,等本官把話說完。」鄭和只好拉回話頭,「你雖然先前失職,但後來及時補救,不顧性命的救回部分兵士,還救回了爪哇軍抓住的人質,功過相抵,本官不予追究。現在你先下去,把身上的血衣換下來,不能讓爪哇人的血沾染上我大明的船。」
鄭和這番話先是壓、然後哄,最後又說得大義凜然,高闖暗罵一聲老狐狸,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先離開議事艙再說。
他特意繞到甲板那邊去,就見那裡停放著一百七十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幾十個士兵撐著一塊巨大的桐油布在屍體上方,讓他們不至於見了天光。這些死難的兄弟下船時正值中午,不過幾個時辰,卻只能躺在這裡了,再不能回到大明的土地上,再不能見到自己的親人。
靠近赤道的國家日照時間長,此時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夕陽還未落下,如血一般照在船員們表情沉痛的臉上,映得他們的眼珠子都紅了,可那三個爪哇使臣卻抖如篩糠,臉上一點紅色和生氣也映不到,彷彿比那些將士死得還透。
「高闖,你別衝動!」他一出來,花想容就跟在他身後,顯然他狠決的神色嚇著了她,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一面,「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別亂來啊!很危險的!」在花想容的驚叫聲中,高闖越過船舷,跳進了大海,猛游了一會兒,然後把衣服脫下扔進水裡,拉住舒老大扔下的繩子上了船,
他要用海水洗淨鮮血,他要報復爪哇人!明知道鄭和會和平解決這件事,但他用私鬥的方式也要讓爪哇人付出代價,還會宰了他們的頭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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