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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臨]前夫的逆襲(失婚祭之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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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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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7 07:4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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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臨]前夫的逆襲(失婚祭之一) [全文完]
前夫的逆襲
【失婚祭 1 】作者:伍臨
耍無賴、藉酒裝瘋、使出色誘計謀……
他會這麼無所不用其極,一反常態的積極用心
是因為不想再做瀟灑的硬漢,企圖挽救破碎的婚姻
對前妻的愛意也止跌回升,期許延續兩人的緣分
將她牢牢的拴在身邊,有再次彌補她的機會
並發誓洗心革面,以成為好丈夫為目標……
可惡!她有必要這樣殘忍的報復他嗎?
他知道曾經疏忽了她,綿密的情感逐漸變得淡薄
也明瞭豪門媳婦十分難為,她滿腹苦水無處說
所以這回換他化身深情男子,執意找回原有的幸福
無奈她似乎鐵了心,不願再輕易的踏入他誘惑的情網
不但讓他遭受義無反顧的打擊,還頻頻說出決裂的話語
熱呼呼的心因此慢慢的涼透,高傲的自尊飽受摧殘
不得已只能放手離開,反正他心痛而死也是活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43:30
1.
初夏,一個陰天,她的心,晴朗。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宣至澈邊走邊側轉著頭,面帶微笑的詢問老婆……喔,不,此刻起她是前妻。
「打算?你問的是哪方面的打算?」賀嫩晴不太懂他的問題重點。
他問的是她未來的人生計劃諸如此類複雜且一言難以道盡的嚴肅問題,還是走出戶政事務所的大門之後,她要上哪兒去溜躂這麼閒話家常的簡單問題呢?
她仰起頭,望著他,眼裡閃過幽柔的光芒,身形魁梧壯碩的他,穿起西裝總是比一般人更顯陽剛,卻又不失優雅,翩然風采引人注目,走在他的身旁,她堪比模特兒的高身兆窈窕身材頓時小了兩號,顯得小鳥依人,但是從拿到全新的身份證開始,她便不再與他相依了,勞燕分飛才是他們此情此景的最佳寫照。
「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如果你不趕時間,或者沒有其它的要緊事。」平時他公事繁忙,今日是為了辦理離婚登記才特地把時間挪出來的,結果卻顯示時間不挪則已,一挪就太多了,多到對於下半天的空檔竟感到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打發。
「呵……大忙人,言下之意,你不趕時間,也沒有要緊的事待辦嗎?」她細眉微挑,笑容輕巧。
她與這個男人,從認識到交往費時三個月,結婚滿三年,總共三年三個月,扣除婚前的甜蜜戀愛時光,婚後他幾乎天天從早忙到晚,再從深夜忙到清晨,忙得團團轉,忙到別說夫妻之間最自然尋常的床笫之事都興趣缺缺、與日俱減,更甚者是連彼此的眼神交會、好好的對談幾句的時間都沒有。
婚姻生活中,他忙,她冷眼且耐心的坐視,從來不吵不鬧,他神經大條,也未曾多加安撫,或試圖改善夫妻之間日漸疏離的情感。
當初決定嫁給他,一是為了愛情,二是因為他長得俊,三則是他雖出身豪門,卻能憑著自己的努力闖出一番事業,而且經營得有聲有色,即便從他背後抽走豪門的光環,他的身價依然不凡。
以上三點,每一點都是滿足女人天生或多或少的虛榮心的最佳條件。
她就是被那份虛榮心蒙蔽了,老是想著,嫁了這樣的男人,愛情和麵包雙全,魚與熊掌兼得,這輩子肯定吃香喝辣,妥妥當當了,豈料婚後衣食無缺沒錯,愛情熱度卻疾速冷卻,親密幸福感大幅降低,而空虛挫折感相對的直線上升……
現實的演進與她夢想中的婚姻樣貌,完全背道而馳,大相逕庭。
丈夫事業繁忙,無暇陪伴,她明知他非惡意冷落,只是這麼長期下來,已到達她的忍耐極限。再者,還有公婆和親族間所加諸她身上包括傳宗接代、應對進退等種種問題,以及他們寧可看她在家裡當個人見人嫌的靜物花瓶,也絕對不准她外出上班等不合理的限制,更形同雪上加霜,讓她快要喘不過氣。
一人難稱百人心,她每天都有分秒難度的感覺。
面對全身疲累的夜歸,洗完澡便倒頭就睡的丈夫,一個妻子除了幫他把頭髮吹乾、蓋好棉被,還能多說什麼?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奢求吃香喝辣卻是換來滿腹苦水,一切出於自己的選擇,她能怪誰?
無力改變現狀,更無奈於他的得過且過,沉默到最後,她變得很想逃脫這一切。
麻雀變鳳凰人人稱羨,殊不知一個不小心,適應不良的鳳凰是會從枝頭上重重摔落而粉身碎骨的……
有了逃脫的念頭後,一開始她還不敢出聲,直到有一天清晨醒來,望著熟睡中的他,她執起他那只熱戀時總愛握著她的小手入睡的大手,不覺流下眼淚。
他的手依舊暖熱,然而這溫度所傳達的訊息卻是:她跟這男人的緣分已走到盡頭,很難再維持下去了。
接著,說巧不巧,當天一早他才出門去上班,公婆便又來了。
一如往常,在聲色俱厲的兩老面前,她除了乖乖的立正站好,還是只能乖乖的立正站好,同時還得反應靈敏的對於任何指教都毫不遲疑的點頭稱是,若是膽敢反駁半句,說個「不」字,或神情稍微閃爍,她就是活膩了找死……呃,言重,是太平日子過多了,尋找刺激,自討苦吃。
公婆輪番轟炸,不厭其煩的從頭到腳、由前至後將她嫌得一無是處,說她身世平凡,這輩子嫁入宣家,是她前世不知燒了多少好香才修來的福氣,若非他們的兒子堅持非她不娶,他們是怎樣也不願讓她進門的……永遠不變的論調。
說好聽,是精神訓話;說難聽,是精神虐待,確定無疑。
橫豎三年有餘了,公婆矢志看她不順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斥責的理由永遠千奇百怪,整她的花樣也多到數不清,說實在的,她也很佩服兩老馴媳的創意竟然如此豐富。總之,短則三五天,長則一星期就上演一次的戲碼,她司空見慣了,唯有忍氣吞聲,當做修身養性,且為了不讓宣至澈有後顧之憂,無端掀起家庭風暴,她自始至終選擇沉默,未曾跟枕邊人抱怨或碎嘴過一字半句。
可是就那次,公婆不知吃了什麼超級炸藥,劈頭一陣狂飆不打緊,還口口聲聲要她好自為之,別再耽誤他們兒子的大好人生,以及宣家向來光明榮耀的名聲……
本來她還想不通怎麼回事,最後才弄明白,原來是她進門三年都沒替宣至澈生出一兒半女,兩老一方面等抱孫等得不耐煩,一方面竟又矛盾的不樂見未來宣家寶貴的孫子身上流有「她這女人」的血液,講白點,意思就是兩老想抱孫想瘋了,卻希望抱在手上的孫最好不是從她這樣「平凡」的媽媽肚子裡生出來的。
這……是要她怎麼說?
兩老鬧到這地步,她有如當頭棒喝,終於整個清醒。
此處非為歸宿,不宜久留。
內心千回百轉,她反覆思索了很多天,遲遲下不定主意,直到某個夜裡,在宣至澈連聲晚安都懶得說便上床睡覺之前,她鼓起勇氣,開口對他提出離婚的要求。
宣至澈先是錯愕的愣住,然後是不敢置信的陷入一陣非常冗長的沉思。
他回想起與嫩晴的三年婚姻生活,夫妻之間的親密度確實每下愈況,連婚前最喜歡膩在一起談情做愛,婚後施行起來總是敷敷衍衍很隨便……並非她不再迷人,也不是他年輕體壯卻不行,而是濃濃愛火已在不知不覺中幻化成零星小點,綿密情感也在無形歲月中變得清淡,這狀況若是再硬撐下去,怕是也不會有善終。再者,他十分明白自己的父母並不是和藹可親、容易討好的公婆,固然嫩晴從沒跟他抱怨過,但是從親族的耳語中,他其實相當能體會她豪門媳婦難為的痛苦。
他曾經想要居中協調,幫助改善她與父母之間不對等的緊繃關係,可是畢竟太忙了,分身乏術,又顧及萬一父母因為他的介入,反而對媳婦更有意見,那他就真的是愈幫愈忙,弄巧成拙,陷她於不義了,於是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冷處理。
固然嫩晴與他這個丈夫漸行漸遠是她選擇離去的主因,但是跟公婆感情不睦、長期被欺壓的痛苦更是不容忽視的重大因素,兩個因素加起來,讓他完全沒有理由不同意她的離婚請求,所以……
「好。我答應。」他朝她輕微的點個頭,算是說定,成交。
離就離吧!他硬漢一條,沒什麼好掙扎的。
縱使隱約感到有些不捨,他也說不出任何反對意見。
至於挽回的勸說或舉動……也就這麼輕鬆的省下了。
「謝謝你。」這麼好商量。
原以為提出離婚之請將引發一場風暴,沒想到這般風平浪靜。
她十分欣慰,至少這證明宣至澈是個理性的人,不會借題發揮、無理取鬧。
不過無可否認的,他趨於冷調的反應,確實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也不禁令她揣想,可能他早就察覺到他們的婚姻形同嚼蠟,只有分開才是最好的結果吧!
那夜,簡單扼要的協議完畢,兩人背對背,各懷心思的睡去。
她不知他有沒有難過的情緒,而她是有的。
不過相較於難過,她更明顯的情緒反應卻是解脫。
「整天的時間都挪出來了,該忙的就先放著,沒關係。」說來諷刺也好笑,他難得挪出這麼多時間來「陪她」,卻是為了離婚登記。
「喲!是嗎?沒關係?事業是他的生命呀!」她杏眼圓睜,長睫毛煽了煽,詫異的望住他,著實不敢相信他這人會把公事擺一邊,把時間拿來做無謂的浪費。
「別用那種見鬼的眼光看我。」坦白說,他也正納悶,為何自己不趕快回公司忙,執意要跟她吃頓飯?他明明有很多公事要處理。
好吧!勉強找個理由,大概是離婚生效,他一想到從今天起她不再屬於他,難免產生一股說濃不濃、說淡又不淡的難捨之情與遺憾,便很難瀟灑的說再見。
「我看你最好趕快回公司,否則家裡沒大人了,你不怕雞犬不寧,天下大亂嗎?」水亮的雙眸淡淡的瞅著他,她很大方的送他一記挺有諷刺意味的微笑。
「你在挖苦我。」對於她的批評指教,他似乎只能失笑的默認。
「把握最後一分鐘,能挖苦就盡量挖囉!」以後可能也沒什麼機會再聚了。
「最後一分鐘?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後都不見面?」他的神情詫異。
不見面……這跟他原先的想像差距很大耶!
他原以為他們結束夫妻關係之後,可以繼續當朋友。
「或許吧!」她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揮手告辭。
模稜兩可的答案陡然引起他心頭一陣不安,不假思索的立即抓住她揚在半空中的手,急急的問:「為什麼我們不再見面?你要去哪裡?」
「回我爸家呀!」她避重就輕的回答,其實是扯了謊。
娘家媽媽去世多年,身為獨生女的她又出嫁得早,平常爸爸獨居,煞是寂寥,如今她離了婚,理當回爸爸身邊陪伴,但是她打算先出國一陣子,唸唸書,學點東西,不一定是為了取得什麼了不起的學位,純粹想要遠走高飛,體驗外面的世界,過一過不同於二十六歲以前的生活,因此短時間之內並不會回賀家。
「不,我問的是你以後的打算。」相較於她輕鬆愉快的語調,他的口氣反倒矛盾的急躁又沉重。
「喔!」她平淡的應了一聲,不願多說。
「怎樣呢?『喔』是什麼意思?」說真的,他很不喜歡她那樣的反應,好像他問了什麼傻問題或爛問題。
「嗯……」她抿著唇,沉吟一會兒,細聲說道:「至澈,就在今天,我已經正式離開你了,以後要去哪裡,應該不必跟你報備吧!呵呵……」並不願意透露自己的打算。
「老實說,我不喜歡這樣。」他當下實在好討厭她用那種生冷的表情發出那種呵呵的笑聲,同時驚覺她像一把正在從他手中快速滑落且隨風翻飛的流沙,他的掌間即將空無一物,神情沉斂,眉頭緊蹙,憂鬱的氣息浮現在向來明朗快意的俊臉上,顯得有些不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43:51
2.
「不喜歡怎樣?」她挑起眉頭,瞧他一臉凝重,莫名的興起一絲報仇的快感。好奇妙的感覺,明明她認為自己並不恨他,能和平分手就是一種福報呀!
「我不喜歡……無法掌控的感覺。」原來他真的失去她了,她甚至不願意讓他知道她往後的打算與去處,這樣的對談方式令他感到極度不舒服。
「嘿,我不是你的事業,你不需要掌控我。」她笑得燦爛無比。
看著她美麗的笑容,他很挫折的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很好,然後下一秒,他更震驚於自己的心情竟然很低落。
離婚兩樣情。
對照她的如釋重負和自己沒來由的淡淡愁緒,他不禁懷疑,莫非她提離婚的理由不只因為兩人感情變淡,以及公婆相處問題,而是她有別的……別的男人?
他戴綠帽了喔?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不……不會吧?嫩晴不會那樣對他吧?
但是,又為什麼不會?
他從來沒有限制或干涉她的社交圈,她要是有心出軌,其實機會並不亞於經常交際應酬、出入風月場所,或與各界名媛交流的他。
那……她到底是背叛他了嗎?或者這只是他憑空想像,子虛烏有的事而已?
糟了,糟了,在這樁婚姻中,他從來不曾懷疑過她的忠貞,如同她總是給予他絕無設限的自由與百分之百的信任一樣,可是如今兩人婚都離成了,他竟然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心生懷疑,並分析起她提離婚的理由之一或許是跟第三者介入有關的。
慘,來不及了,離婚確定,他的身份證配偶欄已成空白,而她的也不再印有「宣至澈」三個大字,這下他想算帳也無從算起,想具狀上訴……靠!他現在根本連過問或追討的資格都喪失了,還上什麼訴?!
可惡!她不會真的是因為愛上別的男人,才選擇跟他離婚的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愈往外遇這方面想,他愈覺得不是滋味,隱隱有股怒火開始燃燒。
可是又冷靜的回頭一想,他既然決定放她走,哪犯得著在這離別的當口才遲鈍的感到不服氣和不甘心,且還莫名其妙的吃起那位不確定到底存不存在的第三者的飛醋?
不,不行,他或許不是個好丈夫,至少是正人君子,做事果斷的硬漢無疑。
他要祝福她,即使她有愛上別人的可能,他仍要大方的祝福她。
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絕不出爾反爾,拜託!老天,讓他做到。
「好吧!反正我也沒資格管你了。」
該管時不管,不該管了才突然覺得好像虧大,他是神經病嗎?
老兄,不必這樣,今日一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敢做要敢當,爛泥別糊牆。
「嗯。」她淡淡的點頭,意即「很好,你有自知之明,值得被按贊」。
該死!還嗯!她還嗯!他再度覺得不舒坦。
不是喔,就是嗯,難道這婚一離,她所能給他的,徒剩那些不痛不癢的喔跟嗯?
才說要祝福,才剛勉勵過自己敢做要敢當,這會兒他卻又不甘不願了。
「怎麼了?」見他臉色鐵青,她好心的關切。
「沒什麼……」隱忍怒火,他摸了摸鼻子,決定好言央請,「現在,請你幫個忙吧!一起吃頓飯,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打發這額外多出來的半天。」
「你真的不回公司?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天下午兩點其實有一場很重要的會議要開。」看他有些氣急敗壞,她依然巧笑倩兮。
「什麼會議?我沒印象。」沒印象才有鬼!在今天以前,他就是死,也會不顧一切的爬回去開會,偏偏今天是他特地為她挪出來做離婚之用的,誰曉得戶政事務所的效率那麼好,辦離婚手續只需要十分鐘,無端剩下半天時光,只好靠她盡一下道義責任,陪他消磨囉!
這很合理啊!夫妻有履行同居的義務,前夫前妻也有要求最後一次共餐的權利。她若執意拒絕,就太絕情絕義了。
「你完全沒印象?」不會吧?他怎麼可能忘記開會的事?
「沒印象,我只知道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走啦!吃飯去,你到底陪不陪?」是怎樣?離了婚就擺譜,不過吃頓飯而已,他三央四請還請不動,有沒有這麼大牌?
唉!或許吧!女人離了婚合該耍耍大牌。
是說哎呀!避她大不大牌,他宣至澈天生王牌,別說陪吃頓飯,即便他要求她陪上刀山、下油鍋,她再不願意也得陪,推托不得。
「陪……我能不陪嗎?為事業而生、為事業而亡的大忙人都可以不開會了,我這個閒人又怎麼可能不與你吃一頓最後的午餐呢?」婚姻中所欠缺的,離婚日做償還,不拿白不拿,她何樂不為?
「我們吃完午飯再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再散個步,散完步再吃個晚飯,吃完晚飯再續攤喝個兩杯……」原先愁著不知如何打發時間,這下有前妻作陪,他倒興致勃勃的安排起節目活動。
「哪有人離完婚還搞這麼一大堆花樣的?」大吃大喝,大玩特玩,是慶祝彼此脫離苦海,還是哀悼婚姻失敗?她都搞不清楚了。
「別人離婚是什麼情形,我不知道,只知道接下來半天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他賴定她了,誰都別來阻止。
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他大步走向餐廳。
「你……」仍舊那麼孩子氣。
唉!這專屬於大男人的孩子氣,不也正是當初最吸引她的其中一個特質嗎?
睇視著他露出調皮小孩討糖得逞似的快意微笑,她放晴的心情忽地掠過一片比天際那朵烏雲還更暗黑的陰影。
她其實很愛他,只可惜有時候愛得深並不代表緣分很長遠,什麼時候該聚合,什麼情形下該分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今天她決意與他分離,無非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至於他,在離婚之後是不是會更好過或更不好過,容她自私的說,她真的管不了那麼多了。
每個人的能力都有限,她只是個曾歡喜的踏入圍城,無奈的坐困圍城,卻又有幸逃脫圍城、重獲自由的女人,今後她要主宰自己的未來。
而且她的未來,幾乎可以非常確定的,將不再有他了。
「嫩晴,你記得『大海貝』嗎?我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那裡的海鮮超好吃,生蠔超大只,你記得嗎?還有『果果好冰店』,你最愛吃那裡的芒果冰,每次芒果纖維塞在牙縫裡,你就會哇哇叫好難清理……嫩晴,你都還記得這些嗎?」他突然興奮的提起往事。
「我只記得某人吃完那些據說超好吃的生猛海鮮之後,鼻血流不停,冷汗冒不停,最慘的是肚子拉不停,哈哈……」回想起當時他的狼狽樣,她禁不住狂笑。
「喂!也不知道是誰,看人家流鼻血,還不過來幫忙止血,肚子拉不停,也不幫忙遞遞衛生紙,只是站在那邊笑岔了氣……賀嫩晴,你這女人的心好狠。」
甜蜜往事歷歷在目,宣至澈伸手欲將她攬入懷裡,好好的蹂躪一番,不料被她巧妙的避掉了,他一怔,心有不甘,長腳猛跨向前,展開追捕。
見他來勢洶洶,賀嫩晴拔腿就跑,笑聲隨著飛揚的長髮散落在腦後。
一個前夫,一個前妻,在街頭嘻笑怒罵的追逐起來,歡樂的感覺彷彿回到往昔那無限美好的相戀時光。
人家說,結婚是愛情的墳墓,但若不結婚,愛情又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有情人終歸還是走入婚姻之墓比較好……若是如此,那麼又該如何定義離婚呢?
衝出墳地之後,愛情會不會大復活,會不會更長久?
這是一道誰也不敢妄下結論或輕易解答的議題。
「你還好吧?」
賀嫩晴亦步亦趨的跟在走路搖搖晃晃的宣至澈身旁,唯恐他稍微不慎,摔個狗吃屎。
吃吃喝喝大半天,晚上又續了一攤,到目前為止,他已呈現八、九分醉狀態,她也搞不清他是太高興還是太悲傷才喝多了。
「好,好極了,好得像是要飛天了。」他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很有飛天的態勢。
「飛天?」原來離婚不只她如釋重負,連他都如此開心歡喜?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離婚真的是離對了。
望著醺醉的他,她微微笑著,原本潛藏在心裡的歉疚感霎時大幅減少。
「嫩晴,我們再找地方繼續喝。」喝茫的他口氣比平常大三倍。
「不了,都這麼晚了,你也喝夠了,我們該分手了……你站好,我幫你叫出租車。」賀嫩晴將他亂動的身子扶正,並推到燈柱旁讓他倚著,然後從包包裡拿出手機,準備撥打無線電出租車的電話。
「不要,我不要叫出租車,也不要跟你分手,走,嫩晴,我們再去喝,喝個痛快,喝到爽啦!」喝醉的人最大,他才不乖乖的站好,大手不分輕重的攬著她的肩膀,大聲喝道,精神超亢奮。
「啊!你……」該死!她倒抽一氣,咬牙暗罵。
他也不想想自己長得多壯、多有份量,竟然一點都不客氣的直接掛在纖瘦的她身上,害她險些沒撐住他的身子而雙雙跌跤。
「走,老婆,繼續喝酒去!今朝有酒今朝醉……」
「還有沒有?你別鬧了,合該喝醉了就回家休息。」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她托著他,整個人彎腰駝背,寸步難行,他大爺倒吟詩作對裝起風雅來了。
好個混球,他有詩意,她可沒這興致,忍不住潑他冷水。
「哪有啊?我哪有喝醉?嫩晴,你要好好的檢討,都當我老婆當那麼久了,竟然沒見識過我的酒量……嗝,我跟你講,我的酒量大到……大到可以一口氣幹掉三瓶威士忌耶!超厲害的……嗝!」他邊膨風邊打嗝,俊男的優雅形象蕩然無存。
「是喔!三瓶。」五十毫升樣品三瓶是吧?她瞪他一眼,努力撐著他的重量,每走一步都覺得自己的下一步會被他壓垮。
說實在的,嫁給他三年,兩人的感情雖不似婚前甜蜜火熱,好歹也夜夜同床共枕,她當真沒見過他喝醉後這副不講理到令人髮指的德行,今晚算是開了眼界,認識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問題是,她認識他這一面做什麼?婚都離了,他是好或是壞,皆與她無關了。
「嫩晴,你不能落跑,說好陪我的,你要說到做到。走,再去喝,咱們夫妻倆今晚喝通宵、喝通海,不醉不歸啦!嗝!」
「誰跟你不醉不歸?我喝飽了,喝不下了。再說,我們也不再是夫妻了,趕快分手,各自回家吧!再鬧下去,天都要亮了。」他不講理的模樣真是討厭,她實在沒耐心再哄,嗓門不覺更大了。若非怕他酒後出事或鬧事,她根本想一走了之。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她這個長得又俊又帥又風度翩翩、常自詡為硬漢的老公……喔,不,前夫,酒品竟然這麼不好。幸好她不再是他的妻子,不然肯定每天作惡夢,擔驚受怕,唯恐他醉死街頭,被卡車碾過都不知道。
「你喝不下?沒關係,我喝,你挨在我身邊看我喝就好。我跟你講,你老公我還沒喝夠,我超會喝的,你看就知道了,嗝……」
「是,你沒喝夠,但是你已確確實實喝醉,不能再喝了。你再鬧著要喝酒,我就不理你了。」口口聲聲夫妻老公老婆的,他們倆已經脫離婚姻關係了,難道他酒一下肚、人一醉,就什麼都忘光光了嗎?
「你別不理我,賀嫩晴,你敢不理我,我就……我就……嘔……」反胃得真是時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44:11
3.
有她在身邊,他通體舒暢;一旦沒了她,他難受得想吐。
「就怎樣?你都快吐了,還硬要逞強!現在你給我閉上嘴,乖乖的回家睡覺就對了,少囉唆。」她拿起手機又要撥號,一輛出租車適巧迎面而來,她眼捷手快,及時伸手攔下,並拖拉著笨重的前夫上前。
「好,睡覺可以,你要陪我,你陪我,我就乖乖的回家睡覺。」醉鬼回頭叮嚀。
「懶得再跟你說。」她用力把他推進車裡,原以為自己隨後即能脫身,不料他粗壯有力的大手始終緊抓著她,害她一個分神,便被他連帶的拖進車裡,整個人疊在他健壯精實的軀體上,不禁驚呼出聲,「喂!」
「喔!嫩晴,嫩晴,嫩晴,你總是那麼的香,我最喜歡聞你身上的味道,也最喜歡跟你睡覺了。」軟玉溫香入懷,豆腐盡量吃,反正老婆是自己的,他的手在她的身上亂摸、亂揉,鼻子抵在她的頸窩邊,不住的吸了又吸,一臉迷醉,連酒嗝都不打了。
「睡……睡你的大頭啦!平常在家裡,我洗香香,脫光光躺在床上等你,大爺你回來根本不屑一顧,眼睛閉上,倒頭就睡。」倒頭就睡也沒關係,連棉被都被他自私的捲去三分之二強,也不擔心她受涼,這才教她情何以堪……
厚,往事不堪回首,愈想愈氣。「現在你喝得醉茫茫、臭兮兮,還敢要求我陪睡,你當我是什麼?你忘了我不是你老婆了嗎?那麼容我再次提醒你,我們已經離婚啦!」
「離婚?有嗎?我們有離婚?」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怎麼都沒人通知他?
「沒有嗎?」她都快氣炸了,他還一頭霧水,裝無辜呢!
「沒印象。」他搔搔頭,翻白眼,一點也想不起來什麼離婚不離婚的事情。
「你……」厚,他真的有喝醉到變白癡的地步,連離婚這事都沒印象?她再次確定,非常非常確定,她老公……喔,不,她前夫,非但酒品差、酒量差,記性更差。
「不管啦!現在你老公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陪我喝酒喝到爽,二是陪我睡覺睡到日上三竿,來,老婆,你說,你選哪個?」
「我什麼也不選。」賀嫩晴不理會他,拍了拍駕駛座的椅背,逕自吩咐道:「司機先生,麻煩你讓我下車,然後把他載到……唔……」她還來不及講出他家住址,嘴巴就被他一掌摀住了。
「司機大哥,你別聽她的,絕對不能讓她先下車。夜這麼深了,怎麼可以放我老婆一個女人家在街上獨行呢?不行,太危險了,跟著我比較安全。」
「好,那聽你的,該載你們去哪兒?請快說,我趕著下班,我老婆在等我回家睡覺耶!」司機先生急切的催促。
「是喔!好,那你趕快載我們回家,我也要跟我老婆睡覺。」
「你這什麼跟什麼?」賀嫩晴聽到他和司機的對話,簡直快昏倒了,抓開他覆在她嘴上的手,大聲更正,「司機先生,我和他是要各自回家,各自睡覺,總之,你先讓我下車,然後再麻煩你把他載到……」
她再次告知地址,仍是話說一半,小嘴又被他粗暴的手掌密密摀住。
「司機大哥,你聽好,你若是敢讓我老婆先下車,我鐵定跟你沒完沒了;倘若她發生什麼意外,我也唯你是問。所以如果你想趕快回家跟你老婆睡覺,就等我先搞定我老婆再說,懂了嗎?」
酒醉皇帝大,誰敢忤逆他,便注定倒霉,老婆也一樣,不乖、不服從,照電無誤。
「我……」招誰惹誰?司機無言以對,早點回家抱老婆睡好覺的美夢顯然幻滅了。沒辦法,衰星報到,奧客臨門,這下不知要耗到何時才能下班,他只得放慢車速,來瓶蠻牛,奉陪到底。
「宣至澈,你別鬧,別鬧了啦!」她扯開他的手掌,幾近崩潰的叫嚷。
受不了耶!他自己不睡,搞得別人也沒得睡,是怎樣啊?
世上他最大,人人都得唯他是從,是嗎?
「嫩晴,你不跟我回家,我也不回家。」他固執的說,醉茫茫的雙眼直瞪著她,不受禮教規範的雙手也愈來愈沒分寸。
「真是夠了。你不回家,怎麼睡?」難道想跟司機先生回去,或乾脆露宿街頭?
「反正我要跟你睡,只要跟你睡,睡哪裡都無所謂,我就是要跟你睡,打死我都要跟你睡。」這已不叫固執,叫無賴,標準的無賴。
硬漢耍無賴,就是他那樣。
「你……」她氣結,這男人醉到失去人性,她使勁撐起自己被他箝制、豆腐吃到有剩的身子,扯開嗓門,對著司機大叫,「司機先生,麻煩你停車,我要下車……啊!」
後腦勺被一隻手掌強行壓制,引發僵硬的肩頸一陣劇烈的痛感,她正想喊疼,嘴巴卻……這次她的嘴巴並沒有被他的大手摀住,而是有如小魚兒落入大老鷹的嘴喙,被他緊緊的叼住了。
該死!宣至澈,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吻她?
他的吻落得急猛又粗暴,她完全招架不住,在他蠻橫不留情的侵襲之下,她嘴邊的任何責難都變成細碎殘缺的吟聲。
那吟聲,雖然代表抗議,卻可憐兮兮的不被接受和聽取。
「嗯……」再吵啊!直接堵住你,看你怎麼吵?
他發出舒服的歎息,吻得更加深入徹底。
哼,說嘛!老婆的櫻桃小口適合與他纏綿,而非用來嘮叨碎嘴,教他心煩。
瞧!吻著,多好,吵什麼下車不下車呢!
「唔……放開我……」
「休想。」白癡喔!吻在嘴裡多甜蜜,他若順應要求,或屈服於她的哀求就放開她,那麼他就是笨到人神共憤的大笨豬。
「阿娘喂!」後座有著火趨勢,司機先生才剛喝完蠻牛,這會兒從後視鏡看到春意盎然的畫面,想回家跟老婆睡覺的慾望又猛地甦醒了。
「司機大哥,到附近最好的飯店,車開快點。」吻得火熱,宣至澈抽空下令。
「是。」為人為己,司機領命,狂踩油門,以最快的速度往目標衝去。
「不,不是這樣……」賀嫩晴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無力,好不容易偷個空隙出聲阻止,無奈對手強勁,她白費心機,話說不到半句,小嘴又被牢牢的封黏。
不什麼不,落入他嘴裡,她還有心思和力氣喊不?
看來是他這做老公的保留太多實力,那麼來吧!來點更刺激的,包卿滿意。
深吻她的同時,他的大手忍不住往她的裙內探去。
「你……」賀嫩晴的軀體一縮,花容失色。
「嫩晴,我要你,我好久沒要你了,今晚我想要你,嫩晴,我的嫩晴……」
該死!他該死!他不該那樣呼喚她的名字。
飽滿的情慾,渴求的語氣,魅死人不償命的喘息與調戲……可惡啊!那些都是她的罩門,她從來就沒能招架得住他。
這下好了……
好,這下真的太好了!
一個前夫和一個前妻,居然在離婚當夜上飯店開房間,無恥的在床上耳鬢廝磨,極盡淫靡,火辣辣、熱騰騰的翻滾了一整夜,活像兩人從來沒愛過,趁著這醉後一夜,要好好的搞個夠。
天明,一覺醒來,賀嫩晴發覺自己赤身裸體,安穩的窩在前夫的懷裡,當下驚跳而起,情緒整個大崩潰,捶胸頓足的指著罪魁禍首的鼻子大罵,「宣至澈,這真是天大的錯誤!天大又不可饒恕的錯誤!」
這算什麼?這究竟算什麼鬼呀?
可恨又可笑的,居然是她允許自己、放任自己犯下這樣的大錯。
他酩酊大醉,神智迷亂,情有可原,而她呢?她是百分之百清醒的人,竟依然守不住理智,輕易的被他挑弄成功,更甚者,她比他還要飢渴狂野。
喔,不,最該死的是她自己,不是宣至澈。
在計程車上,當他的第一個吻落下時,她便毫無招架之力的隨他起舞,再當他一進飯店房間就急躁的把門關上,粗暴的扯去她的第一件衣服時,她就知道自己真的徹底完了,再也沒有一絲絲回頭或喊停的餘地。
他情慾高漲,需求破表,她春心氾濫,無法收拾。
高潮迭起,翻雲覆雨,熱吻擁抱,要命的衝刺,銷魂的蹂躪,狂野的佔有,一心三思,兩人所有的互動都只為了獲得更多的滿足。
是,她是清醒,但在他咄咄逼人且不顧一切的霸道需索下,根本清醒不了。
「嫩晴,你為什麼生氣?」宣至澈抓住她停在他鼻尖的手指,平靜的問。
「你還問?」第一句話便有如火上加油,狠狠的惹怒已經暴跳如雷、萬分火大的她。
「有什麼不妥嗎?」他輕蹙眉頭,眼光濛濛,露出不解的神情。
「宣至澈,我們上床了,你知道嗎?」她崩潰的吶喊。
「沒道理不知道。」上床就上床,她犯不著那般激動。「我還知道我們一夜翻來滾去,熱呼呼的,銷魂美妙極了。嫩晴,你好香,也好美,我好猛……」好猛又好棒,天生「硬漢」,真不是蓋的。
「住口!你還講?」她一把縮回自己的手指,氣得跳腳。
「我們夫妻倆床上運動超契合,說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應該沒人反對,所以,為什麼我不能講?」他靠躺在床頭,露出結實精壯的赤裸胸膛,堅硬陽剛的魅力在經過一夜的熱情激盪後,依然挑逗性十足。
「因為……因為那是不對的!我們已經離婚了,既然離婚了,就不該再在一起做……」行為不像話,連言語都失常,她猛地住嘴,恨不得咬斷舌頭。
「做什麼?」他煽情的微微挑動眉頭。
「不該再一起睡覺,做不該做的事。」她垂下眼,氣虛了。
「可是我就是喜歡跟你睡覺,一輩子只想跟你睡覺。」
「你瘋了,都什麼時候、什麼狀況了,你還跟我說一輩子?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到底面不面對現實?」昨夜他爛醉如泥,若說他對離婚一事完全沒印象,她並不會多加怪罪,但是今晨,酒意退了,人也醒了,他還在裝什麼瘋、賣什麼傻?
不,不像,他一點也不像白癡,就別再冒充白癡來玩弄她、找她碴了,好嗎?
她已難受、自責得快死掉了。
「離婚……」他若有所思的沉吟。
「是的,離婚,你宣至澈,我賀嫩晴,我們兩個離婚了,別懷疑。」她咬牙強調,真想敲破他的腦袋瓜,看看裡頭裝了什麼會破壞人記憶力的東西。
「不算數。」他淡淡的開口。
「啊?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次。」說他不是白癡,他還真像白癡。
瞧他那副無賴樣,她簡直對牛彈琴,腸胃被他氣得都打一百個結了。
「昨天的離婚,不算數。」他平靜得像是什麼壞事都沒發生過。
「不算數?為什麼不算數?白紙黑字,有律師見證,為什麼不算數?」把婚姻當兒戲,或許僅供親友街坊笑談,但是把法律當兒戲,警察是有權管的。
而他是想怎樣?目無法紀,不把律條當回事也沒關係,但是彼此各一張配偶欄空白的新身份證,他也好歹尊重一下吧!
「嫩晴,我不要跟你離婚。」頑皮的孩子氣一發作,耍賴是唯一的護身器。
「先生,來不及了。」別說今天來不及,就算昨天他臨時反悔,她都不依。
「總之,我不要你離開我。」
「來不及、來不及,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我一定會離開你的。」
面對無賴,多說無益,她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隨即轉身進入浴室。
醉後的一夜,荒淫的一夜,羞恥的一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44:31
4.
有個酒品不好的醉鬼老公不一定可恥,跟酒品不好的醉鬼前夫上床卻真是天下第一可恥,可恥到了極點。
等她把衣服穿好,背對著他,像只驕傲的孔雀,以昂首闊步之姿走出這間房,她就確確實實的離開他了……別怕,賀嫩晴。
「你之所以跟我離婚,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有了別的男人?」他靜靜的望著她,語氣跟表情出奇的鎮定,彷彿討論的是鄰居家的事。
「我?」有別的男人?這話從何說起?
「要不,你怎麼可能離開我?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
「天啊!宣至澈,請問在昨天之前你都在想什麼?昨天之後你又在想什麼?為什麼離完婚了你才來問我跟你離婚的最主要原因?你的反應也未免太遲鈍了吧?你怎麼不在第一時間馬上問清楚?」
「那時候沒想到應該要這樣問嘛!」人總有粗心大意的時候,他又不是故意裝糊塗。
「那你怎麼現在又忽然想到呢?」還懷疑她有外遇,這人真的太奇怪了。
「就忽然強烈的懷疑啊!你八成是愛上別的男人,才如此輕易的想跟我離婚,不要我了,我猜對了吧?你說。」
「你……」哇咧,懷疑就懷疑,他還給她「強烈」懷疑。「你聽清楚,我跟你離婚的原因不用我再多說,你自己也應該心知肚明才對,我現在要強調的是,我並非輕易的就決定跟你離婚,而是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瞭解嗎?」
「扣除我知道的一些原因,我仍然極度懷疑你有別的男人,這一定才是你毅然決然離開我的主因。」他自以為是的猜測,其實好怕聽到她接著就說出「對啦!我就是愛上別的男人,所以不要你啦!」這樣的話,好不恐怖。
「好,你就當做我愛上別的男人。」事到如今,沒啥好解釋,她既沒心思也沒力了,他太孩子氣,她沒辦法跟一個頑固的人講大道理,或探討兩性心理問題。
「你……」還當真給他這麼一句話,不,他不滿意。「我不要用當做的,我要你明明白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
好吧!就算她真如他所猜的有了別的男人,那麼到底對方是何方神聖?究竟是哪個野男人補的最後一刀才讓他死翹翹?他總要有個概念,免得午夜夢迴時無端端嚇出一身冷汗,又沒得討。
「除了你,我沒愛上任何其他的男人。」她斬釘截鐵的說出最真實的答案。
「好。」這才是他要的答案,很高興聽到她那樣說,得逞後,他還不忘順水推舟,「那我們離婚的事就這麼算了喔!」
「宣至澈,你夠了。」說來講去,都繞回同一句,是鬼打牆啊?
「不夠,愛你還不夠,要你還不夠,給我一輩子,不然不滿意。」
哎呀!脫口而出全都是動聽的話語,他太佩服自己的口才了。加油,宣至澈,挽回嬌妻計劃到目前為止進行得十分順利,請務必再接再厲。
「明明你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愛我了,為什麼還……」睜眼說瞎話。
「你呢?你還像從前那樣愛著我嗎?」他四兩撥千斤的反問。
常聽人家說,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在這短短一天一夜,他深刻體認到的卻是,失去的永遠是最好的。
所以他要想辦法把最好的弄回來,牢牢的拴在自己身邊,好好的愛護並珍視。
是的,他對她的愛意在經過離婚的衝擊之後,止跌回升。
他絕不願就此失去她,固然有那麼一點感覺到自己好像正在逐漸的失去她當中,不過不怕,他有絕佳法寶對付她,他不會失去她的,絕對不會!
「我……」她垂頭垮肩,頓時覺得氣餒,但是繼而一想,討論這種問題的時效早就過了,狗吠跑遠的火車,吠得多響多亮也是枉然,於是抬起頭,定定的看著他,輕聲的說:「再講這些都沒意義了。」
「我認為有。」而且意義重大哩!
「我認為沒有。」喉嚨緊塞,真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她索性提起包包,頭也不回的走向房門。
「走吧!」一走了之,別管他胡言亂語了,否則難保她不會被他氣到吐血,或直接暈死過去。
「嫩晴。」他輕柔呼喚。
該死!不要叫我,不要留我,我已經崩潰N次了,行行好,讓我走。
她咬牙,努力抑住內心的躁動。
「嫩晴。」見她不為所動,他又喊了一次。
該死!真的不要再叫我了,我就要離去,不要再擾亂我的思緒,拜託!
她咬住下唇,對他刻意搗亂的呼喚置若罔聞,一逕向前邁開步伐。
「嫩……」
「什麼事?」終於忍無可忍,她雙手摀住耳朵,猛地駐足回頭,大聲嚷叫。
「你沒穿鞋。」
「我……」她低頭一瞧,果真看見兩隻光腳丫,無奈的歎口氣,開始找鞋子。
床四周,門後,桌底,椅下,她到處找遍了,全無高跟鞋的蹤跡。
「在這裡,在這裡。」宣至澈彎身,從床底下拿出她的鞋子。
「你藏起來的?」她剛剛明明已經搜過一回,怎麼可能沒看見?
她惱怒的搶過鞋子,狠狠的瞪他一眼。
「我沒那麼無聊,」她眼睛花了,他好心幫忙找到的耶!有功沒賞還被罵,在一起三年多,他今天才知道原來他老婆的脾氣這麼差。
「最好是。」她忿忿不平的說,飛快穿上鞋子,飛快掉頭離開。
「嫩……」
「又怎麼了?」別說她沒穿內褲,不然她就脫下高跟鞋,射飛刀似的朝他丟過去。
「你沒穿內褲。」
她僵住。怎麼可能?
呃……裙子底下好像挺通風涼爽的,彷彿有那麼點可能她沒穿內褲……
啊!一語道破,她當真忘了穿上內褲。
該……該死!到底一天要喊幾次該死才會結束?
硬著頭皮折回來,她面紅耳赤,渾身發熱,嘴角不斷的抽搐,腦袋一片混亂,根本把說要丟他高跟鞋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開始亂無章法的滿屋子找內褲。
不願讓視線再度跟他對上,免得見著他那分明沾染著嘲笑色彩的嘴臉,俊是俊,迷人是迷人,卻不可言喻的欠揍,會害她想潑他硫酸。
找半天一無所獲,她怒目質問:「是不是你藏起來了?」
「我沒那麼無聊。」宣至澈聳聳肩、撇撇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最好你是。」再瞪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她懶得多說,在床邊跪了下來,彎身掀開床罩,伸手往床底下探尋摸索。
「嫩晴。」
干……幹嘛?不要管他,當他牙齒痛,不叫她名字,他會死。
「嫩晴。」他掀開棉被,一絲不掛的裸體緩緩的往她的方向挪動,雙腿大開的坐在床沿。
「你到底想怎……」樣?跪直了身軀,她猛地抬起頭,被近在眼前的他那高傲昂立的男性之物震撼住,不禁失控的尖聲嚷道:「你……快拿開!」
他明知故問。「什麼東西拿開?」
「你的……」傳說中的……吉祥物。
那東西,她羞於啟齒,兩眼不聽使喚的直盯著它,一瞬也不瞬。
「這個?」他指著自己的雄風,很不正經的問,故意讓跪在地上的她困在他的雙腿之間,任由它邪肆至極的微晃抖動,一再挑釁她的鼻口。
「對。快拿開。」她的雙掌頂住他的膝蓋,想推開他,可惡的是,他交叉圈在她身後的雙腳夾得她死緊,她壓根兒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盯著那壞東西。
喔,不,她不是非瞧不可,大可以別開臉,閉上眼,眼不見為淨,偏偏她的視線硬是深受它的吸引,收不回來。
「這玩意兒怎麼拿開?」它精神正好,怎麼可能叫他「拿開」就「拿得開」?
再說,對象是她,他不想費心管,也管不住,只能任由它自由發揮,愈壞愈好。
「我的意思是,你走開……」吉祥物一來攪和,害她整個人更加氣虛。
她不是「慾望城市」裡閱男無數的莎曼珊,信手拈來便可以將男性之物及臨床經驗拿來大做比較,到目前為止,她只曾擁有宣至澈一個,沒辦法指稱他的它究竟是過大、過小,還是剛剛好,總之,每當他進入她時,她都感到非常的亢奮,然後輕易且快速的從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滿足與歡愉。
她可以捧著它,像在欣賞什麼絕世藝術品一樣讚歎不已,也像是捧著滿手珍饈佳餚般醉心的直想將它吞進去,即使直達喉嚨深處,惹得她一陣陣作嘔,也在所不惜。
對於他,只要它起立現身,她即化身為一名虔誠的信徒,膜拜、景仰著,然後慾火焚身燒了他,也燒了自己……啊!崩潰,她到底還在淫想些什麼?
都什麼節骨眼了,她竟然還為了這種事而迷失自己!她當務之急是找回內褲,冷冷的對它來個視而不見,而非呆呆的跪在他面前,花癡上身似的朝聖著他的那一根呀!
「嫩晴,你是真心叫我走開嗎?」她可以用世上最冷漠無情的話語拒絕他的心,但是他並不認為她抗拒得了他的它。
「我……我當然是真心的。」她大聲強調,總算逼迫自己閉上眼睛。
但是很不幸,在跳著微弱雜光的黑暗中所浮現的,仍是他挑逗的眼神、魅惑的微笑,以及那散發出粉紅之光的擎天大柱。
喔,不,她渾身發熱冒汗,思緒淫靡狂亂,好想賞自己兩大巴掌。
愛與性密不可分,她既已捨棄了愛,萬萬不該再被邪惡的性慾所駕馭,哪怕它有多引人犯罪,她都不該動心啊!
清醒點,賀嫩晴!
「我不相信你真的要我走開。」他低笑,堅實的臀部往前輕挪,伸手將她的後腦勺半壓制性的往他的下腹部位攬了過來,讓兩人之間僅剩微小的一公分距離,這美妙的距離即將化為零。
「不必你相信,你走開就是……啊!」這次堵住她喋喋不休之口的不再是他的魔手,也不再是他的色嘴,而是他那無論婚前或婚後,乃至於離完婚的現在,都是她從來無法抵抗,也沒能說個「不」字的它。
「你以前很愛它,包括昨晚你都愛它愛得要命,你不要欺騙自己,也絲毫不需要壓抑,請你用行動告訴我,你要它,嫩晴,你很想要它。」
「我……」這還能要嗎?她抗拒的吐出那物。
他卻戲弄的又將它塞回她的檀口裡,「你明明要它,何必多做無謂的矜持?乖,嫩晴,讓我知道此刻你真真實實的想它、愛它、要它,就跟以前一樣。」半提醒半脅誘的語氣,擺明了他要給,她就得無異議的接收。
「我……」是的!她愛他,喜歡它,但是她不能再這樣做了,不是嗎?
「來,嫩晴,你強烈的需要我、需要它,正如同我需要你一樣。」他不斷的鼓舞。
柔唇顫動,慾念發酵,在他執意且霸道的壓制下,她完全抵抗不了自己的慾念,畢竟還愛著他。
想再瘋狂愛他一次的念頭升起,她降服了,降服在自己暴走的慾望,以及他存心的誘惑之下。
然後一降服,「羞恥」兩個字便不著痕跡的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賀嫩晴,你輸了,輸得難看極了。
聲聲咒罵,可是吉祥物一入嘴,她什麼都聽不見,也無法思考了。
「喔!我的嫩晴……」
「嗯……」
雙雙發出縱情的歎息,他銷魂舒服,她忘情投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44:49
5.
一個女人若非深深的愛著她的男人,豈能對他的陽剛之物如此著迷,愛不釋口?
嫩晴,他的嫩晴,她依然是他的嫩晴,永遠是他最愛的嫩晴!
瞧她,那麼享受他,那麼愛他,他怎麼會輕易的相信她忍心離開他?
不,他不相信。
他唯一相信的是,自己絕對能夠挽回她,打消她的去意。
「嫩晴,離婚的事,我們就此作罷,以後別再提了。」趁她正陶醉,無暇他顧之際,他機不可失的立刻提出要求……喔,不,依他那命令般的語氣,那是無可商量的告知。
當!離婚?是的,他跟她離婚了。
那她……還在這裡做什麼?
理智回歸本位,哪怕殷紅的唇邊還淌著激情的唾沫,她驚駭的抬起頭,失聲嚷道:「不,怎麼可能算了?我們已經離婚完成了。」
「你……」她語氣強烈,去意甚堅,他的眼眸不禁掠過一抹陰影。「我以為我留得住你。」昨晚留得住,今天沒道理留不住。
但是看來他過度高估自己,也過度樂觀了。
相處三年多,他今天才知道他的老婆不只脾氣壞,還很拗。
只因她不再屬於他,她就樂得卸下偽裝溫柔的面具,收起來,不賣面子,不賞臉了?
「留我?」這話很詭異,莫非他……使詐?
「嗯,留你。」
「你的意思是,你昨晚是借酒裝瘋,並非真的喝醉了?」一這樣猜,她馬上變臉,倏地站起來,以手背抹去唇邊那無恥的口水,氣得想哭。
她氣他詐騙,更氣自己愚蠢。
愚蠢也罷,是她整夜淫慾上身,發癡發癲,給自己理由說是為了填補幾年來內心空虛,貪婪的在他身上找「性福」和安慰,沒想到身體肉慾滿足了,內心卻愈來愈空虛,她真是瘋得可以,傻得可以。
她唾棄自己,極度的唾棄。
「借酒裝瘋也好,使詐也罷,我無非想留住你,嫩晴,我不想跟你分開。」面對她的指責,他直接承認,沒有任何反駁。
就說他的酒量很好,是她不信,三兩下便被他騙得團團轉,還拐上床。
「留不住的,至澈,你死心吧!」她不會再回宣家了,絕不會。
他對她的愛或許在昨天起死回生,她或許對他難以割捨,不過比起那些,她對這樁豪門婚姻的恐懼卻是嚴重到寧可當尼姑,也不回鍋當苦命小媳婦了。
「要我死心。」他坐回床上,冷笑一聲,「送你三個字,不可能!」
他就是不死心,才搞借酒裝瘋的爛招來留人,結果竟然事與願違,遭她斷然拒絕,連使出色誘之計都宣告無效,太傷他大男人的自尊了。
哼,愈想愈火大,看來他得再想想別的策略。
總之,寧可錯用一百招,也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反撲的機會。
是硬漢就要有屢撲屢起的決心與魄力,他行的!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我沒義務配合。」心意已決,他說再多,都撼動不了她一絲一毫,現下是找內褲要緊,床底下再找不到,她就光屁股離開,沒關係。
負氣的再彎下身,她伸長了手,探向床底下的縫隙。
「嫩晴。」
又來了!是要叫她幾百次?牙齒真有那麼痛嗎?
若非他是她的前夫,好歹有個情面,否則她早就拿檯燈往他的臉上敲下去,不敲得他滿地找牙才怪,到時看他的牙齒還痛不痛。
「你喊夠了沒?」他一直在上面叫魂,她禁不住又抬起頭,大聲咆哮。
「你的小褲褲,在這裡。」他好整以暇的躺靠在床頭,以食指勾住她的蕾絲內褲一角,晃呀晃的,笑得既邪肆又狂妄。
「你……」她倒抽一口氣,起身便搶,「明明是你藏起來的,還敢大言不慚的說你沒那麼無聊。」他就是無聊,不然哪來一連串的惡搞?
「我不是無聊,是存心逗你。」兩者有差,搞清楚。
「你無恥。」逗她?怕是整她、報復她吧!新發現,這男人的器量比鉛筆尖還小,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變態。
一再認識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她都亂了。
「嫩晴,你好香,渾身香,頭髮香,身體香,連內褲都香……你是怎麼辦到的?」小褲褲往鼻端送,他嗅了嗅,長得人模人樣,卻露出一臉淫相。
「用美寶貝冷洗精洗的,當然香。」變態!對啦!她香,她從內到外無處不香,連她放出來的屁都是香的啦!
「你非得穿回這條內褲不可嗎?」
「廢話!我不穿它,找半天是找心酸的?」她沒好氣的睨視他,出手搶內褲。
他的手又往旁邊一擺,收得可快了,然後揚了揚小內褲,狡點的笑著,「那麼你鬆口答應我,昨天離婚的事不算數。來,『不算數』三個字,你說。」
「我很確定你有神經病,而且病得不輕。」她或許是個迷戀他的吉祥物的色女,但是比起他連女人的內褲都能用來當談判籌碼的惡劣行徑,她應該還比較像正常人。
無言的爬上床,她傾身,從他手中一把抽出內褲,為了慎防他突襲,東西一到手,她快速的轉身,然而卻是防不勝防,她動作迅速總不敵他身手利落,只消他魔掌輕輕一攫,她整個人柔若無骨似的飛撲進他赤裸的懷裡。
「既然你這麼絕情,好,讓你我的身份證上各自消失的名字,算我一時不察,我暫時認輸……可是嫩晴,請你牢牢的記住,我絕對不會放棄你。」事已至此,再不講理也沒意思,不如先散,往後再慢慢的推敲棋步。
「你不得不放棄,因為走出這扇門之後,我會逃得遠遠的,天涯海角,你絕對找不到我。」有他提供的贍養費做後盾,她連北極都能去,還怕躲不了他嗎?
「你哪來的自信?嫩晴,我們打個賭吧!不論你跑去哪裡,天涯海角,我絕對找到你,你就算再會跑、再會躲,終究要回到我的手掌心之中。」
「有這等自信,你果然是宣至澈。」沒根沒據就把話說得那麼滿,將來他的失落感只會更大而已。她暗暗為他捏把冷汗,但是恕她愛莫能勸。
「別說我欺負你,嫩晴,當你走出這扇門後,我讓你三天,三天內你想逃就盡量逃,逃得遠遠的,但是三天後,第四天開始,就是我展開反擊的時候,我會重新追求你,直到你願意重回我的懷抱為止。」
「你何必這樣?」
她在他身邊時,他不珍惜,離別在即,他卻無所不用其極的想修補裂痕,找回相愛的印記,他究竟在執著什麼?
抬起茫然的眸子,她疑惑的看著他,只見他雙眉緊蹙,利眼微斂,牙關咬得緊緊的,神情倏忽陰森,令她為之戰慄。
在她心驚膽戰中,他原本箝住她雙肩的手掌忽然鬆開,她正想換口氣,他緊接著卻是毫不留情的推開她霸道的喝令,「走吧!快走!十秒之內消失在我的眼前,否則休怪我提早出手。」
「別大聲,我馬上走。」她早就想走了,再留也沒意思,何況他的口氣那麼差,表情那麼恐怖,渾身像綁滿炸藥,隨時可能爆破,教人擔驚受怕,於是跳下床,倉卒的穿上內褲,顧不得將裙子拉扯平整,一秒不敢多待的奪門而出。
天涯之大,海角之寬,要已經分開的兩人再相遇,總是無法像網路線上隨便敲一敲,好友就一個個現身那麼簡單。
賀嫩晴很行,短短三天,真的跑得不見蹤影。
他實在不該讓她三天……喔,不,他根本不該放手讓她離開。
轉眼九個多月過去,別說他能如當初所預期的輕而易舉將她手到擒來,甚至晦氣到連她的消息都打探不出蛛絲馬跡,只怪自己太有把握,如今才後悔莫及。
在失去她的日子裡,他除了暗中持續托人搜尋之外,就是自己三天兩頭往前岳父家跑,冀求取得賀振的原諒,進而從賀振的口中得到些許有用的資訊。
很不幸的,得到的答案永遠是令他最氣餒的一句:嫩晴交代不可說。
到底有什麼不可說的呢?
「總經理,到了。」車子停在賀家門口許久,宣至澈仍然不為所動,似乎忘了下車這回事,駕車的秘書小姐喬羽兒於是側過頭,輕聲提醒。
「喔!」他回過神來,應了一聲,立即開門下車。
「下午兩點跟果園主人約好準時到達,路途遙遠,請總經理不要耽擱太久,免得遲到。」對一個老是白天焦頭爛額拼事業、晚上忙交際應酬的都會男人來說,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擁有一座果園,喬羽兒自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不過深知他非常看重此事,為了安全起見,只好冒著被他嫌囉唆的險再次叮嚀。
「不用擔心,依照慣例,短則三分鐘,長則十分鐘,我哪次不是很快就被轟出來?」宣至澈自我調侃,無奈的笑了笑。
都與賀振斗了九個多月之久,他當然已摸清那頑固老頭先罵後趕的對待不速之客的基本模式,橫豎不出十分鐘,他一定得背著一頓臭罵落寞的走人。
「試試看今天能不能破紀錄。」喬羽兒露出鼓勵的微笑,握拳替他加油。
「有力而為了。」宣至澈又笑了笑,舉步往賀家大門走去。
「又來了!不來讓我罵幾句,你日子很難過下去就是?」一見前女婿又登門來亂,原本彌勒佛般面帶微笑的賀振馬上臭臉相迎。
「爸,您真瞭解我,我們岳婿倆真合得來。」
對付頑固老頭,彬彬有禮是沒用的,那只會讓賀振軟上深掘,所以素來對前岳父總是必恭必敬,絕不敢造次的宣至澈,在歷經無數次前岳父如滔滔江水一般綿延不絕的指責與飆罵之後,他緊急改變策略,開始賴皮以對。
俗話說,一皮天下無難事,真是受用無窮。
至少被趕出來時,他可以仰頭對天笑一笑,心情不致太沉重。
「誰跟你合得來?不要臉。」壞傢伙辜負他寶貝女兒的一片真情,害他寶貝女兒遠走他鄉,他沒主動操刀,給他點顏色瞧瞧,就已經很慈悲了,壞傢伙自己倒還好大的一顆狗膽,敢三天兩頭上門來討罵挨。
「爸,別這麼說嘛!好歹我平常也對您不錯,您犯得著一見到我就發飆嗎?雖然我已是個成年人,但是心靈無端脆弱,是會受傷的。」
「對,你心靈脆弱會受傷,我女兒的心就是鐵打石做的,任由你們宣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拿刀捅她,她還有如金剛不壞之身,活跳跳,超神的。」哼,女兒只是不習慣訴苦,不然他還會不知道她之前三年的婚姻生活是怎麼過的。
想到女兒在宣家受盡委屈,賀振對宣至澈就更加無法諒解。
沒錯,賀家是經濟條件平凡的單親家庭,但好歹他賀振這輩子也很用心的照顧和栽培女兒,從小到大把她捧在手掌心裡呵護備至,女兒出落得玲瓏可愛,他不敢說是人見人愛,至少沒人賺過,偏偏遇到宣家人,一切都變調。
原本賀振還滿心歡喜,認為女兒嫁得好人家,從此可以過得更幸福,豈料豪門的飯碗難捧,好命女兒變成苦命小媳婦,每天吃罵吃到很有剩,都可以拿出來「曬乾」,貯藏好過冬了,是有沒有這麼悲情?每次想到這些,他老人家就心痛。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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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7 07:45:13
6.
「爸,您言重了。」宣至澈邊冒汗邊乾笑。
「哼!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回去啦!看了就討厭。」
「要我回去,可以,透露一點嫩晴的消息,我馬上從您的面前消失。」
「拿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透露半句。」無論女婿如何利誘勸說,賀振總是三緘其口,嘴角往下一撇,臉色愈來愈難看。
「爸……」
「喂,說幾百次了,我不再是你爸,別亂喊,我擔當不起。」懶得阻止他,他還愈叫愈順口,害賀振愈聽愈刺耳,覺得超噁心。
「岳父大人……」不准叫爸,宣至澈馬上改口恭稱岳父。
「喂,我也不是你岳父,叫你別亂喊,你還一直喊,是老人家在講,你都沒在聽喔?」有前女婿如此,真是家門不幸。
「哎呀!您幹嘛這樣?一日為岳父,終生為岳父,再怎樣,我喊您一聲爸爸或岳父也是天經地義的,不為過啊!」他照樣賴皮,不然怎麼辦?
「我管你那麼多,嫩晴不要你,我也不屑再有你這個女婿,不然你咬我喔?」
「哎呀!岳父大人,您都五、六十歲的人了,還那麼幼稚。」咕,他咬岳父幹嘛?岳父老棒棒又是個男的,他要想咬人,當然是咬嫩晴啊!
嫩晴白白嫩嫩又溫存美麗,能一天到晚咬遍她全身,那才叫幸福。
呃……是啊!那是多麼幸福的事,他卻因為疏忽,親手將幸福送走了。
幸福在外面流浪,何時回家呢?
沒有嫩晴,他的生活亂七八糟,生命彷彿也不再完整。
只歎自己笨,沒能好好的疼惜她、把握她,還教她受盡了委屈。
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懊悔的模擬、推演著要是當初能多給予她支持與鼓勵,當她傷心無助時做她的靠山,她應該也不至於忍心割捨這段情而決裂的求去吧?
是他不好,是他的錯,他真的好想念她。
但是經過這九個多月漫長的尋找,他恍然明白,嫩晴似乎打定主意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哦,不,應該說,是她打定主意讓他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否則憑他人脈之廣、管道之多,不可能連她曾在什麼地方出現的這種小消息都得不到一個。
醉後方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失去原來會痛。
痛?何止痛?都快痛死了。
從嫩晴離開的第一天開始,他對她的思念,輾轉已由涓滴細流慢慢的累積成浩瀚江海,失婚情傷非但止不住,傷口還日漸無法控制的擴大。
然後,他得到一個驚人的結論。
原來他宣至澈是這麼一個忠貞不二、難能可貴的深情男子呀!
「總而言之,你以後不要再來亂,整天往我這裡跑是怎樣?當我這裡是連鎖咖啡店?要不要留插座給你上網?哇!你不嫌煩,我都快被你煩死了。」每次講到火氣上來,賀振便會做出連續揮手趕煩人蒼蠅的動作,無情的逐客。
「您只要告訴我嫩晴在哪裡,我從此不會再來擾亂您。」
「哼!唬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眼兒一瞇,賀振嗤之以鼻,完全沒將前女婿放在眼裡。老歸老,他的神智還十分清醒,沒那麼好騙。
「偶爾上我一次當是會怎樣?」這老頭太難討好,跟他爸媽差不了多少。
「會死掉。」
「您……」薑是老的辣,居然那樣回答他,害他啞口無言,只好摸摸鼻子,乖乖的告辭,「好吧!請岳父大人息怒,我改天再來。」
他總不能順著接下去說,好,我再看看您會不會死掉……傷腦筋。
「最好不要再來,我沒空理你。」賀振衝著他的背影嗆聲,甩門甩得很用力。
砰的一聲,無情的關門聲震耳欲聾的從身後傳來。
宣至澈回頭,無奈的搖頭失笑。
生意場上,他見過了各式各樣腥風血雨的可怕場面,偏偏在這固執老頭的面前猛吃癟,只因他對他女兒情難斷捨,愛有獨鍾,他就這樣沒天沒良的欺侮他,頑固老頭也不想想,當初他追他寶貝女兒時,他招呼這個東床快婿是招呼得有多熱切又用力,只差沒把藏在馬桶水箱裡的私房錢拿出來送給他。
唉,今非昔比,他辜負人家的掌上明珠,人家沒拿刀追殺他就算便宜他了,被嫌棄萬分的掃地出門也是剛剛好而已。
看他失望的走到車子旁,喬羽兒拿起手機看時間,悠悠的說:「總經理,這次只有八分鐘,仍然沒破紀錄。
「是啊!扼腕。」宣至澈自我解嘲,招手要喬羽兒下車換位置。
「我來開車。」
「你昨晚不是凌晨三點才睡?這一路少說得兩個鐘頭,不趁這時候在車上好好的補個眠嗎?」
「不用了,我的精神好得很。」被頑固老頭罵得狗血淋頭,他是不痛不癢,但一再鎩羽而歸,總是教他氣餒非常,需要來點刺激的,恢復鬥志。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喬羽兒順從的下車,兩人交換位置。
一坐定,她又不放心的叮嚀,「想睡的時候千萬別硬撐,一定要告訴我,換我來開車。」
馬路如虎口,開不得玩笑。他總經理不要命,她可要,凡事小心為上。
「放心,你是今天才認識我嗎?不開車就不開車,要開車肯定是一路到底,中間絕不休息。」
他猛催油門,引擎發出陣陣嘶吼,車子飛快的往前馳騁而去。
車子進入兩旁都是農作物的產業道路,春暖花開,微風輕送,湛藍的天空時而與綠油油的稻田相連,時而與爭妍鬥艷、五彩繽紛的花田相互交映,鄉間風光美不勝收,馳騁其間,神清氣爽,身心舒暢。
「總經理,你是不是該把車速減慢了?」喬羽兒不是第一次見識宣至澈飆車的狠勁,但是飛快的車速仍教她驚嚇不已,禁不住頻頻提醒他開慢點,只是這個總經理駕起車來目中無人,鞋底活像是黏死在油門板上,一路狂飆,測速照相機的閃光燈都不知道朝他閃了幾次,他還照飆無誤。
更可惡的是,連她要求到休息站上個廁所、補個妝,他都不肯,實在有夠過分,這若構不成職業傷害,至少稱得上是僱主霸凌,若非看在薪資待遇不差,忍忍也挺習慣,不然她還滿想去跟勞委會投訴的。
「我已經開很慢了,你看,才一百二。」宣至澈指著時速表,笑說。
「一百二?一百二叫開很慢?」喬羽兒的嘴角微微抽搐。
「超慢的,慢得我都快打瞌睡了。」他不以為然的笑著,「瞧你大驚小敝,又不是沒搭過我開的車,應該挺習慣的才對。」
是啦!她不該大驚小敝,早該瞭解這位頂頭上司有顆奇怪的腦袋,他的邏輯向來不是隨便人能夠加以理解的。
無奈的看了眼衛星導航預計的到達時間,還有五分鐘,好,再忍耐五分鐘,她就能下車大解放了。
「我可以在兩分鐘內到達。」宣至澈突然語出驚人的呼喊,同時猛踩油門加速。
「啊!總經理,我可以再忍耐五分鐘,你開慢點……啊!」
前方不遠處從路邊竄出一道人影,緊接著便是淒厲、刺耳的煞車聲響徹雲霄,再伴隨著她高分貝的驚悚尖叫聲,瞬間,恐怖氣氛飆到巔峰。
「天啊!總經理,你撞到人了。」喬羽兒指著擋風玻璃的前方,掩面顫抖。
「……」他靈敏的踩下煞車,車子晃動好一會兒才靜止,別說喬羽兒花容失色、魂飛魄散,連他都嚇得心臟差點從喉嚨沖跳出來。
怔忡半秒,他隨即回過神來,下車探看。
喬羽兒也勉強鎮定下來,跟著下車。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歐巴桑護著頭,蜷蹲在地上,嘴裡唸唸有詞,肥胖的身軀抖個不停,足見受到極度驚嚇。
「伯母,你還好嗎?真抱歉,差點撞到你了。」宣至澈蹲下來,詢問並致歉。
「我……我還好……」歐巴桑抬起臉,愣愣的應答。
「我扶你起來?」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攙扶她起身。
「啊!」歐巴桑大叫一聲。
他立刻放開手,急忙追問,「伯母,你受傷了嗎?覺得哪裡疼?」
「沒有,不是,不是我,是我媳婦,她……她快……」歐巴桑不停的拍撫著胸口順氣,卻因為心急,喘得更嚴重,說話斷斷續續。
「你媳婦快怎樣了?快……」死了?不行了?
「我媳婦快……快生了,我兒子在外地,趕不回來,我打電話叫計程車,計程車說要二十分鐘才會到,我看我媳婦痛得都快暈過去了,哪還能等上二十分鐘?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請先生幫幫忙,送我媳婦去醫院?拜託。」歐巴桑抓著宣至澈的臂膀,急切的請求。
「生小孩嗎?」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事,他當下有點愣住。
「總經理,還等什麼?人家要生小孩耶!人命關天,不能不幫啊!」喬羽兒趕緊將歐巴桑扶起來,固然公事為重、信用至上,但女人生小孩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任誰都不能坐視不管,於是她毅然決然拋開理應公事公辦的秘書身份,催促宣至澈發揮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道義精神,救人要緊。
「好。」是,人命關天,果園的事……再聯絡吧!「伯母,你媳婦呢?快帶我們過去。」
「在家裡,那邊。」歐巴桑指著一條兩旁為苦瓜棚的小徑,盡頭有一棟造型相當別緻的歐式小別墅。
「好,羽兒,扶伯母上車。」宣至澈下令,待兩人在車內坐定後,也以最快的速度坐進駕駛座,動作利落的打檔、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往小徑的那頭。
不消半分鐘,車子在院落停住,肥胖的歐巴桑慌慌張張的跳下車,快步引領宣至澈進屋。
喬羽兒也沒閒著等,機靈的坐到駕駛座上,先行將車子回轉妥當,以便等會兒總經理帶著歐巴桑的媳婦出來時,可以直接打檔上路,充分節省時間。
「媳婦,你忍耐,再忍耐一下,有車子來了,你千萬得忍耐。」
歐巴桑扶起躺在床上與陣痛搏鬥多時而搞得滿頭大汗的媳婦,頻頻出聲鼓勵。
「我好難受,腰好酸……」孕婦痛苦的呻吟。
「乖,不會有事的,忍耐,我扶你下床,我們趕快去醫院,到醫院就安全了。」歐巴桑直拍媳婦的背,不住的安慰。
在歐巴桑的扶持下,孕婦吃力的挪動雙腳,想要站起來,試了幾次卻總是無法順利的站起,又痛苦難當的坐回床上。
「我……沒力氣……」
「撐著呀!媳婦,現在就沒力氣,待會兒怎麼生?你要堅強,振作點。」歐巴桑心急如焚。
「我來幫忙。」宣至澈大步一跨,來到床畔,雙手伸向孕婦,正準備打橫抱起她,卻在不經意間瞧見孕婦汗淚齊流、萬分狼狽的臉龐時,不禁傻眼。
這……這是他此生最愛、夢裡最熟悉的一張臉,也是九個多月來不斷在找尋的容顏。
這是他的……他最心心唸唸的……
「嫩晴?」
「啊?」不期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賀嫩晴赫然抬起頭,在看到宣至澈那張染滿驚詫與疑惑的臉龐之際,也徹底的愣住。
「嫩晴!怎麼會是你?」
「我……」我哪知?她整個人傻住。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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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7 07:45:32
7.
望著眉頭深鎖、表情複雜至極的前夫,她的內心躁動得像是要炸破,過往所有的委屈也好,甜蜜也罷,此刻一古腦的湧上心頭,在難以承受這股強烈震撼的情況下,她突然悲從中來,輕輕的哽咽了幾聲,接著忍不住放聲大哭,連那每隔幾分鐘就發動千軍萬馬踩踏她腹部、折磨她意志的強烈陣痛,也因悲傷而暫時變得無感了。
「嫩晴!」一聽到她的哭聲,宣至澈頓時方寸大亂,「嫩晴,別哭,看你哭,我的心都碎了……」愛憐的情緒深切的表露在那聲呼喚與生澀的安慰裡。
「喂,先生,我媳婦快痛死了,你趕快幫忙把她抱下來呀!」賀嫩晴石破天驚的哭泣聲使得歐巴桑更加焦急,顧不得人家是好心來幫忙的,用力捶打他的背部。
這傢伙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見人家媳婦長得漂亮,就瞪得兩眼發直,連動也不動,只差口水沒流下來,她懷疑自己引狼入室了。
是說,他怎麼會知道她媳婦的名字?難道他們認識?
啊!沒時間想這個了,趕快把媳婦送醫院生產要緊。
見他還不動,一味的跟媳婦四眼相望,好像兩人的視線已被快干膠牢牢的黏住,實在太不像話,歐巴桑更加急躁的催促,「快點啊!不然等一下小孩等不及到醫院就在你的車上出生,怎麼辦?」
「是,是。」宣至澈回過神來,一把托抱起賀嫩晴,十萬火急的衝出屋外。
「嫩晴,你忍耐,不要怕,有我在,你不要怕。」
「我……」不,她不怕,她現在什麼都不怕,是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與他重逢,完全超乎她的想像及意料,她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更何況此時此刻她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超重量級痛苦凌遲、折磨著,身心備受煎熬。
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她柔弱的舉起纖纖玉手,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抓扯住他的臂膀,哀怨的眸光和著淚水,她內心百感交集,除了靜靜且無助的凝視著他,什麼都沒辦法做,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只能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輕喊他的名字——
至澈……
「先生,你要進來陪太太嗎?」進產房之前,護士前來詢問宣至澈。
「我?」他一時語塞,腦袋呈現泥漿狀態。
「不,不要,我要自己一個人,誰都不用陪我。」正當他猶豫之際,躺在推床上、處於痛苦深淵的賀嫩晴隨即咬了咬牙,堅定的聲明自己的意向。
「嫩晴,你真的不要我陪?」宣至澈不確定的問。
其實他並不忍心讓她在產房裡孤軍奮戰,如果她需要,縱使他對她肚子裡的小孩存有非常嚴重的疑慮,仍萬分願意像電視劇裡面演的老公一樣,陪在老婆的身旁,任她咬,任她罵,任她責怪: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我這麼痛……
「不要,請你走開。」賀嫩晴搖頭,揮手趕他。
「好,我外面等,你有需要,隨時叫我,我一定來。」宣至澈俯首,在她耳邊溫柔的說話,伸手抹去她額頭不停冒出來的汗水,退出產房大門。
「別看我媳婦剛剛哭得死去活來,她其實一向都很堅強。」歐巴桑邊說邊拉著正陷入嚴重恍神的宣至澈一起找座位坐下。
到底……到底嫩晴肚子裡懷的是誰的種?
離婚不到十個月,她便已要生子……這意味著什麼?
歐巴桑口口聲聲直喊她為媳婦,無疑的說明她們倆是婆媳關係,而這不也等於直接證明了嫩晴與他離婚後不久便再婚的事實?
但是……九個多月,是一段敏感的時間。
這孩子是在離婚當夜,她跟他在一起所懷上的,還是早在離婚那夜之前,她便已有身孕?若是後者,那麼這孩子絕對不是他的,因為在離婚之前,少說有兩個月以上,他跟她沒有「在一起」過。
除非她是在離婚那夜受孕,不然就真如他先前所猜測的,她紅杏出牆了,也就是說,早在他們倆的婚姻關係結束之前,她便已織了頂華麗的綠帽給他戴上。
一想到被背叛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他幾乎忍不住要衝進產房,把嫩晴抓起來問個清楚,但又想到她正在與那不知是誰的種的小傢伙搏鬥,是那麼的辛苦、那麼的煎熬,他既心疼又不捨,恨不得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旁,為她分擔痛苦、減輕折磨,當她唯一的支柱與依靠,其他什麼天大的問題都微不足道了。
「先生,來醫院的這一路上,你開口嫩晴、閉口嫩晴,我已看出你跟嫩晴是認識的,可以請問一下,你跟我們嫩晴是什麼關係嗎?」他都還沒想好怎麼發問,歐巴桑已按捺不住好奇心,率先開口。
「嫩晴是你的媳婦?」他流露出疑惑的眼光,不答反問。
「是呀!怎樣?」歐巴桑眨眨眼,用力點頭。
「她跟你兒子什麼時候結的婚?」
「喂,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跟我媳婦是什麼樣的關係?你看起來好像很關心她?」這位先生的身份來歷都很可疑,她得好好的問清楚才行。
「我是……她的前夫。」他超不喜歡「前夫」這個字眼。
前夫?你是她的前夫?哎呀!怎麼這麼不巧?她半路攔來的好心人竟是嫩晴的前夫,難怪兩人一見面會是那種驚喜交加、愛恨交織、錯綜複雜的表情。
「是的,嫩晴是我的前妻,那麼伯母,嫩晴跟你的兒子是什……」
驀地,產房內傳出一陣嬰兒洪亮的啼哭聲。
宣至澈和歐巴桑不約而同的閉上嘴,仔細的傾聽,然後屁股像是被針扎到,猛地跳起來,疾奔至產房門口。
護士正好打開門,「賀嫩晴小姐的家屬,小嬰兒生出來囉!是個小帥哥,我們正在幫小嬰兒做初步擦拭,你們等會兒可以先進來看看。」隨即又關上門。
「好,謝謝,謝謝。」歐巴桑萬分歡喜的不停道謝。
宣至澈沉默的退回座位,已無心追問嫩晴跟歐巴桑兒子的事,滿腦子都在想像初生小嬰兒的模樣。
護士說是個小帥哥,就不知道長得像誰?
如果小傢伙長得像他,那麼他不僅僅是會好過一些,一定要去買鞭炮,大放特放,普天同慶。相反的,如果小傢伙看起來不像他,那麼他……他可能……喔,不,他無法想像自己會怎樣。
嫩晴,別告訴我,你當初真的背叛了我!我絕不承受這個……
正當宣至澈還在為小孩子長得像誰,以及前妻是否出軌而心煩意亂時,一位身材高瘦、長相斯文的男人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媽,小晴怎麼樣了?她還好嗎?小孩狀況好嗎?」丁士彥一面連聲詢問,一面興奮的直望向產房,哪怕大門緊閉,什麼都看不到。
「母子均安,護士正在幫小嬰兒做初步擦拭,等會兒我們就可以先進去看一下了。」丁母雀躍的回答。
「太好了,母子都沒問題,這樣我就放心了。」丁士彥拍手叫好,滿臉喜悅,看起來比宣至澈還要更像一位新手父親。
感覺很不舒服,宣至澈吃味的上前,在丁士彥的面前站定,「你好,請問你就是嫩晴的……第二任……老公嗎?」超不想將「老公」二字說出口。
「呃……你是?」
「我姓宣,宣至澈,嫩晴的前夫。」他不喜歡「前夫」這個字眼,又不能否認這個字眼儼然已成為他抵禦「外侮」的精實裝備,似乎只要搬出「前夫」二字,他便穩坐龍頭老大的位置,後來的都要敬他三分。
殊不知一旦沒搞好,或衰運當頭,「前夫」二字其實比廉價地攤貨更不值錢,唉!
「喔。原來是宣先生,幸會,敝姓丁,丁士彥,是小晴的老……」
「兒子,護士開門了,我們快去看小嬰兒。」丁母打斷兒子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縉,拉著他的手,迫不及待的走向產房。
老……老公……果然是老公。
那名詞像是一把銳利的刀,狠狠的刺進宣至澈糾結的心,痛啊!丁士彥是現任新鮮老公,他宣至澈是過期前夫,愈想愈心酸……
「等等。」他喊住「可疑」的丁氏母子。
「宣先生,謝謝你幫忙把我們小晴送來醫院,你有事要忙就快去,我們不敢再耽擱你了。」丁母客氣的說,又要衝進產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在趕他走。
「我也要進去。」緊要關頭,他怎麼能不參與?
不理會丁母隱含著驅趕意味的感謝,宣至澈逕自往產房走去。
「喂,你外人一個,進去做什麼?」丁母馬上挺直背脊,阻擋他跟來。
「我是嫩晴的前夫,前夫跟家人沒兩樣,當然可以進去。」
「前夫是人家不要的東西,怎麼能算是家人?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丁母心直口快,言詞從不加以修飾,嫌惡的表情也毫不遮掩。
「媽,沒關係,宣先生既然有心,我們就一起進去。」丁士彥反倒大方。
「你阿呆,好人卡領那麼多幹嘛?」丁母推了兒子一把,厲色斥責。
「這……」丁士彥被老媽罵得冤枉,卻無言以對。
「我不管,我要進去看,人是我開車送到醫院的,我有權利第一個進去看嫩晴跟小孩。」宣至澈堅持不讓步。
「你是外人,沒資格。」丁母鐵青著臉,再次強調。
「我不是外人!」宣至澈冷冷的開口,神色比丁母更難看。
再說他是外人,別怪他揍人。
「咦?你……」冷不防被他陰沉的神色嚇到,丁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他的氣勢那麼強、態度那麼硬,是怎樣?
「媽,沒關係,讓宣先生一起進去看小孩,我相信小晴不會介意。」
「對,你不介意,小晴不介意,就你媽我小氣會介意。」丁母翻個白眼,既然兒子樂當好人,她也沒轍。
一起進去就一起進去,哼,前夫了不起喔!反正媳婦是她的,小孫子也是她的,任憑嫩晴有一百個前夫來也搶不走,怕啥?
糟糕!他竟看不出來小嬰兒像誰。
借口上洗手間,宣至澈照了好一會兒的鏡子,好像從來不知道自己長怎樣,把那張人見人誇的俊臉仔細的左瞧右瞧,差點沒瞧出個洞。
然後走出洗手間,他兩隻眼睛又像探照燈一般直盯著丁士彥那張看起來很忠厚老實的臉,結果很挫敗的得到一個可怕的答案——那個剛降臨這個世界,白白胖胖、軟軟嫩嫩的小傢伙,長得既不像他,也不像丁士彥,最恐怖的是,他甚至長得不像嫩晴。
哪有這樣的啊?外星人嗎?
怎麼會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呢?
難不成是像到隔壁賣饅頭的老王,還是送報的小黃……
「真的很像你,太像了。」
只有那個白目的歐巴桑一直說小傢伙像丁士彥,簡直見鬼的莫名其妙,她的眼睛有問題,怎麼不去看醫生?淨在這邊睜眼說瞎話。
「哪裡像?根本一點都不像。」宣至澈悻悻然吐槽。
「他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請問是哪裡不像?」丁母瞪著他,顯然已跟媳婦的前夫槓上,對談的模式愈來愈火爆。
宣至澈回敬一記白眼。「不然請問是哪裡像?」
「額頭,眼睛,鼻子,嘴巴,無一不像,連耳朵都像。」丁母一臉肯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48:33
8.
「你眼睛脫窗喔?好歹你兒子五官分明,還算人模人樣,而那個小傢伙根本五官都皺在一起,整張臉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擺明就是一顆剛出爐的小籠包,這樣是哪裡像到你兒子了?」
「咦?哪有人這樣嫌小嬰兒的?」嫌東嫌西沒關係,當面嫌人家小孩嫌得理直氣壯、毫不客氣,就真的太過分了。「我說宣先生,你既是我媳婦的前夫,就請你識相點趕快走,別留在這邊吵亂我們一家子。」
「我……」宣至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這麼口無遮攔。厚,都怪歐巴桑啦!原本就跟她聊得很不爽了,再聽到那刺耳的「我們一家子」五個字,頓時冒出一肚子火,狠狠的咬牙啐道:「最好你們真的是一家子。
如果證實小傢伙是他宣至澈的兒子,那她說這話豈不是很好笑?
「宣先生,你講這樣是什麼意思?」他話中帶刺,丁母聽得暴跳如雷。
「媽,你少說兩句,我相信宣先生沒惡意。」眼看老媽跟宣至澈一來一往吵得厲害,丁士彥趕緊跳出來打圓場。
「很簡單,我的意思就是,小傢伙的出生日期敏感,他是誰的兒子很值得探究。」宣至澈沒理會丁士彥的勸阻,直衝著丁母想爭論出一個合理結果。
「呃……宣先生,你認為孩子是你的?」本來都很冷靜,像旁觀者的丁士彥忽然粗眉微挑,表情變得有些陰森莫測。
「極有可能。」
「那……」丁士彥想再說什麼。
丁母猛地將他往旁邊一推,不讓他說下去。
「我說宣先生,你真是想太多了,孩子當然是我們家士彥的,你有什麼好懷疑?」她最會跳出來插嘴,誰教兒子空有佛心,不知道為自己爭取埃利。
「嫩晴不是隨便的女人。」固然看目前的形勢,他壓根兒已不確定嫩晴到底是不是個隨便的女人了……唉!怎麼會這樣?
眾裡尋她千百度,她卻已重新嫁作人婦,還生了個兒子,他真的很不是滋味。
「正因為小晴不是隨便的女人,所以孩子必定是……」丁士彥開口,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孩子必定是我們家士彥的,確定無誤。」丁母再次打斷他的話,強硬的說,深怕無法取信於宣至澈,又加重語氣強調,「小晴是丁家媳婦,生下來的孩子沒道理不是丁家的。」
「那可說不準。總之,我不會輕易的相信你們的說法。」
縱使丁母態度篤定,宣至澈依然覺得事情不單純,不禁眉頭一皺,心頭掠過層層疑惑,感到異常難受。
不行,一大堆問號快要撐炸胸膛,再這樣下去,他肯定要瘋了。
找嫩晴問個明白吧!他非得立刻去找她問個明白不可。
沒再多說什麼,他轉身,往賀嫩晴的病房奔去。
「喂,你要去哪裡?」丁母衝著他的背影大叫,見他飛快的轉入走道的另一頭,急忙看向兒子,「看樣子他要去找小睛,士彥,你快去阻止他。」
「媽,讓他去吧!他看起來並不好受,你別再為難他了。」丁士彥搖頭,示意母親先別插手,靜觀其變通常是解決不明狀況的最好方式。
「你喔!扁會為別人著想,也不知道替自己打算,我可沒你這麼想得開。」丁母瞪了兒子一眼,實在也懶得多說了。反正她才不管兒子的度量有多大,或心態有多單純,總是會盡心盡力的幫他把得來不易的媳婦跟小孩好好的顧住。
丁士彥笑了笑,拍拍母親的肩膀.對於小晴,他始終未變的信念就是,只要她好,他就好。
敲了兩下門板,當宣至澈推開門,走進賀嫩晴的病房時,平躺在床上的她正巧把頭轉了過來,兩人蘊含著各種情緒的目光便又直線對個正著。
「我以為你走了。」火花在瞳眸裡閃耀,心也不住的狂跳,賀嫩晴強壓下激動的情緒,力持平靜的開口。
生產完,明明全身虛脫無力、疲累不堪,她卻怎麼也睡不著。
眼睛一閉上,宣至澈的身影馬上攻佔她的腦海,整個畫面都是他,無一處空隙容納其他,連她那剛脫離母體,正在學習獨立呼吸的親生兒子長啥模樣,她都記憶模糊,滿心想的全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前夫啊!
「我找你找了九個多月,你怎麼會認為在我踏破鐵鞋無覓處卻幸運的在無意間遇見你之後,甘心一聲不吭的離去?」他在床畔坐下,親密的握住她的手。
在這溫暖的春天裡,剛用盡力氣生完小孩的她,手竟是冰冷得令他吃驚,他柔情萬千的摩挲著她的手指,大方的與她分享他掌間的熱度,就跟熱戀時期一樣。
「呵……是啊!你應該是不會甘心的。」她笑得虛弱,掙脫他溫熱的掌握。
她每天都想念著他,可是一時之間也很難抹去這股久別重逢的生疏感,畢竟他們真的分開很久了,久到足以讓一個新生命從小小胚胎長成熟透的小嬰兒,然後被順利的生了出來。
「從離婚那天起,拒絕我似乎已成了你的習慣。」連手都不能握,莫非在她的心目中,他已經無足輕重,被排擠到連一絲存在的必要都沒有了的地步?
雙眉緊蹙,他著實憎恨著此刻她面帶微笑的冷漠。
針對他的抱怨,她唯有沉默。
能說什麼呢?都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人了,她拒絕他,天經地義,他被她拒絕,無可厚非,都沒什麼好埋怨的。
「為什麼要對我封鎖你的一切消息?」他霸道且故意的再次執起她的手,力道之重,充分表明只要他不願放,她便休想掙脫的強勢態度。
「不封鎖,斷不乾淨。」她轉動手腕,試著抽離,目的未遂,無奈作罷。
她太瞭解他了,他這人就是這樣,給他,他不一定要,不給他,他硬搶,搶到了,玩一會兒,膩了就隨手亂丟,佔有慾與操縱慾雙強,卻又隨興得令人不敢領教。
「你打定主意跟我斷乾淨?你就那麼恨我?」他俯首,對著她蒼白的臉兒咆哮,銳利的黑眸竄出兩團隨時可以將她燒成灰的怒火。
「我沒有恨你,別孩子氣了,至澈,我們當初都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婚姻不是兒戲,結合是緣深,分開是緣盡,既已走上離異之途,就應該各自好好的勇敢往前走,而不是眷戀難捨的一再逗留或回頭。
世上有很多事都在被放棄的那一剎那就注定歸零,再也沒有太多理由和空間讓人反悔了。她這個最有權利提出重玩的人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他怎麼可以孩子氣的站在原地耍賴,還一直拚命要她回頭呢?
舉手無回大丈夫,他始終不願面對現實,是把他自己當卒仔看了嗎?
她並不希望他這樣……為她執迷不悟。
他失控的吼道:「不,我不明白,我簡直太不明白了。」
「你別這樣,你知道我會難過的。」顫抖的手輕輕的置於他的頸子旁,凝視著他,她的心陡然發疼,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從父親口中,她一直知道這九個多月來宣至澈從未放棄過尋找她,他如此執著且堅持的想要挽回她,她自然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曾有幾次,她意志松塌,好想不顧一切的重回他的懷抱,卻又總是在臨門一腳之際思及過往那些不好的經歷,以及趨近痛苦的記憶,就退縮了。
一步步的退,毫無設限的退,就算退到愛情的盡頭,從此乏人聞問,她也決心不再回去當他宣至澈的老婆,宣家的媳婦。
現實婚姻中所有的難題並不會因為誰的離去又回來,便能逢凶化吉、迎刃而解,或者從此不存在。
「嫩晴,你告訴我,孩子……是我的,對不對?」
「你說呢?」夫妻一場,同床共枕過一千多個日子,若是他連她的基本個性都不瞭解,對這孩子加以存疑,那麼她當真也沒話說了。
「你要我怎麼說?我們九個多月前在一起過,你九個多月後生孩子,你認為我應該怎麼猜想才會是最正確的?」
九個多月,的的確確是一段極端敏感的日子,他無法不去推算各種可能性。
「你總有想法,說來聽聽。」她的笑容依然虛弱,說話氣若游絲。
「我捉不住我的想法。」他寧可一逕的逼問她,也拒絕陳述自己的想法。「你什麼時候跟丁士彥結婚的?還是我該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他『在一起』的?是我們離婚之前,還是之後?」
拜託!行行好,給他一個答案。
一個不會讓他難過,也不會讓他憤怒到想抽刀殺人的答案,可以嗎?
「你後面那句話已經很清楚的說明你的心態,你懷疑我對你不忠。」她雖然嘴角微揚,但仍掩不住眼底那因為他說的話而引起的慍怒。
「是,我是懷疑.你曾告訴我你沒有別的男人,而當時的我也相信了,可是現在情況遠遠超乎我的預期和想像,我必須再次確定你的說法。」
「算了吧!至澈,反正我跟你已經分開那麼久了,我們就各自好好的過日子,不要再給彼此壓力了,好嗎?不要在意我替誰生孩子,或是又嫁給了誰……」說到最後那幾個字,她整個人無力,感覺有些啼笑皆非。
可是只顧著生氣和抗議的宣至澈並未察覺到那一點不尋常,如果他察覺到了,應當知道事情真相並非他一路自己看圖說故事還加眉批那樣。
「我不可能不在意,更不可能跟你各自好好的過日子。」
是,她有丁士彥、有兒子,她的日子也許很好過,生活或許很愜意,但是他不一樣,他失去她,甚且可能是在戴綠帽的狀況下失去她,怎麼可能會快活好過?
他簡直太難過了,比小明家那條窄巷子還難過。
「你在堅持什麼?你不樂見我幸福嗎?」
「你幸福?」跟著他,她生不如死,再嫁丁士彥,她就覺得幸福?
他的心好寒,醋意在胸腔裡興風作浪。
「我……目前還不錯。」縱使計劃全被孩子的到來打得七零八落,可是她確實為自己脫離宣家且在外面一切適應良好而深深的慶幸著。
說她現實也無妨,他對她的感情或許在懊悔離婚和遍尋不著她人的思念催化下又快速的回溫,累積至深,不過那份濃厚的愛總不足以激發她回去的決心與勇氣,也覆蓋不了她對經歷過失敗婚姻的恐懼。
是的,她懦弱,她是愛情的逃兵,婚姻的戰敗者。
但是若世人判她有罪,那麼他總也得被記上一筆,那才公平。
「你不錯?呵……」他冷笑。
好個不錯!她過得不錯,他卻彷彿天下第一大白癡上身,日日為她牽腸掛肚不打緊,還三天兩頭犯賤,自動找上門,讓她老爸拔刀揮劍左削右砍,殺得頭破血流,他猶然笑笑的站起來打躬作揖,道聲多謝丈人厚愛,為婿整個脫胎換骨、神清氣爽,下回再來,還請岳父大人繼續不吝賜教……真是該死的他這專情過頭的大白癡!
很好,她不錯,恭喜、恭喜,而他遍體鱗傷,活該死好。
誰教他一錯再錯,錯得渾然未覺,錯得離譜,錯到被休了,人家都歡歡喜喜的改嫁了,他還天真樂觀的以為破鏡重圓有如坐在路邊吃滷肉飯,大喝一聲,海帶豆乾黑白切就送上來,擺滿桌子……搞屁啊!店家都收攤了,誰鳥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48:52
9.
「你在笑什麼?」他的笑容太詭異,害她心驚。
「我在笑嗎?傻瓜啊!嫩晴,我在哭,你看不出來我在哭嗎?」他站起來,雙手激動的往上揮舞,神情悲壯的嚷道:「天啊!地啊!怎麼會這樣?」
「你別鬧小孩子脾氣,都幾歲的人了,還這樣?」她攢眉輕斥,真想捶爆他的頭。
瞧他呼天搶地的,很欠扁耶!不是常自稱是個硬漢,硬漢哪會這樣出爾反爾的耍無賴?
不過,算他好運,此刻她渾身虛脫無力,連只螞蟻都捻不死。
「怎麼?誰規定三十歲的男人不准哭?」他都失婚、失戀,連自己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爸爸都搞不清楚了,慘成這樣,她還不准他哭,會不會太沒人性?
是有必要玩得這麼硬嗎?
哼,他宣至澈是鋼鐵般堂堂男子漢沒錯,不幸感情脆弱得像是玻璃做的,隨便亂碰就破了一地,更遑論她的無情像秋風掃落葉,全然沒留半點情分。
難道她以為他都不需要被負責的嗎?咦?負責?
對,叫她負責,她弄碎他的心,掃落他原有的幸福,他乾脆請她為他負責,若請不動、求不動,用逼的,她總也該就範吧!
「可是我沒看見你的淚水啊!你真的哭了?」
不惜哭一把博取同情,他這招也太賤了。她煞有介事的在他慘澹又憤怒的容顏上尋找眼睛流汗的痕跡,結果淚水沒半滴,白眼倒是翻得很大一顆。
「悲情的最高境界是『欲哭無淚』,明瞭嗎?嫩晴。」他悻悻然,瞟她一眼。
鋼鐵男人的原罪,明明痛心疾首,眼淚掉不出半滴,唉!
「你簡直無賴。」她想好好的罵他一頓,無奈體力不支,只能意思意思罵一句。
「無賴?很好,如果耍無賴可以拿回你的愛,那我願意當世上最大、最壞的無賴。」一不做,二不休,她不給他痛快,就休怪他耍無賴。
耍吧!都這當口了,要耍就要大一點,給她耍得飛天遁地,絕不寬待。
「我不跟你說了。」這男人幼稚又不可理喻的程度令人歎為觀止。
氣結,無語,想瞪他,都還嫌浪費視力,乾脆眼兒一閉,睡覺吧!哪個生完小孩的產婦不休息?只有她賀嫩晴還留著最後一點力氣跟前夫鬥來鬥去,笨啊!
「丁太太,別這樣,好歹跟我講一下,孩子是誰的?」他開始耍賴,輕推著她的肩膀,拍她的臉,見她完全無動於衷,甚至使出更賤的招數,大拇指與食指一上一下強行撐開她的眼皮,做盡無賴會做的事。
「你很討厭耶!」酸溜溜的喊她丁太太,她聽在耳裡,百般不舒服,最可惡的是,他的手在幹什麼?撐人家眼皮這麼沒品的事,他居然做得出來!
「說。」俊臉湊近她,嘴唇都快吻上她,「孩子是誰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隨便跟別人上床的女人,孩子一定是在婚姻當中才有的,所以孩子是誰的,根本很容易猜。你若猜不出來,我只能說你智能不足,不然沒其他原因了。」她撇開臉,拒絕正視他,免得等一下被他親到,事情更難收拾。
「對,我很願意也很高興相信你不是那種隨便跟別人上床的女人,問題就在於孩子是你在跟誰的婚姻當中才有的?我?還是丁士彥?我是你的前夫,你跟我上過床,丁士彥是你現任老公,你可別告訴我,你跟他沒怎樣。」跟新任老公上床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是說,她有沒有也很迷戀並喜愛丁士彥的那……
喔,不,不能老是往那方面想,否則他會想扁死丁士彥,然後再扁死自己。
唉,宣少奶奶變成了太太,他惱啊!恨啊!
「我……」他確實很有本事堵得她啞口無言。
「說啊!怎麼不吭聲?」他霸氣的把她的臉轉回正面,咄咄逼人,「你不願我好活,至少讓我死得明白,可以嗎?好心點,嫩晴。」
「你弄痛我了。」被他的大手抓來弄去,她終於忍不住發出抗拒的叫嚷聲。
「你替我解答,我就放開你。」沒辦法滿足他,他怎麼善罷罷休?
「你怎麼那麼笨?用膝蓋想也知道孩子是……」被逼急了,賀嫩晴想要宣佈答案,給彼此一個痛快。
結果天不從人願,今天顯然也不是宣至澈的吉日,專業級的程咬金丁母適時推門進來,來到宣至澈的面前,再次嚴正的強調,「孩子當然是我們士彥的,到底要說幾遍你才懂啊?宣先生。」
「你說幾百遍,我都聽不懂。」他將丁母推開,一心針對賀嫩晴。「嫩晴,你說,我只相信你說的,從別人嘴巴說出來的,我都當放屁。」
「小晴,沒關係,你實話實說。」丁士彥緩步到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雙唇微抿,沉靜的眼神充滿鼓勵的意味。
「我……我什麼都不想說了,我要休息,你們都出去吧!抱歉。」她縮回被握在丁士彥溫柔掌心裡的手,挪了挪傷口還痛著的身軀,閉上眼,將一切紛擾全關在眼底的黑暗之外。夢遠書城
「給我一個答案,有那麼難嗎?嫩晴。」宣至澈怒喊,差點沖勸得把她從床上拎起來。
他因為一時疏忽,被心愛的老婆休掉,分開九個多月的痛苦追尋,奇跡般的重逢後,卻得到她已再婚的嚴重打擊,他每樣都不能忍受,也迫於無奈的全都捶心咬牙的承受下來了,如果她再來一句兒子不是他的種,那也不足為奇,他聽了不會死的。
他只求一個痛快,她就不能大發慈悲的給他一個痛快,非要這樣殘忍的折磨他嗎?
橫一刀,豎也一刀,他受得起,趕快下手吧!賀嫩晴。
「給你答案,不難,只是我現在不想討論這件事了,沒意義。至澈,你走吧!」她眼皮一揚,冷冷的說完話,又立即別開臉。
她受的苦夠多了,原以為離開他,她雲淡風清、自由自在,也做好了滿滿的人生規劃,鋪好自己想走的路,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離婚後所發生的一切全都超出她期待的範疇之外……
孩子,丁士彥,丁母,再加上她自己,四個人集體合力捆住了她的雙翅,先前她滿懷自信,欲往天涯盡頭飛去的瀟灑與勇氣,一天天讓現實遭遇消磨掉了。
勇氣不夠,注定一事無成。
盡避出國夢化為泡影,至今一事無成,她仍然無怨無悔,只因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抉擇,接受並認同自己的抉擇。
「你存心搞死我,對吧?」宣至澈憤恨難平的大聲斥喝。
這樣凌遲他的心,他怎麼敢相信她並不恨他?
無奈她吃了秤陀鐵了心,耳朵一併關上,硬是給他來個相應不理。
他好恨,真的好恨,好想從現在起開始用力恨她,但是他做不到。
「宣先生,先讓小晴好好的休息吧!她才剛生完小孩,真的太累了,產婦需要充分的休息,你知道的。」眼看氣氛僵凝,丁士彥趕緊出聲打圓場。
「她……」對,她生完小孩很累,他當然知道,可是他始終無法從她口中確定小孩是不是自己的種,那種懸心未定的感覺豈非比她更累一百倍?
「宣先生,你趕快走,別在這裡瞎鬧,小孩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吵得天翻地覆,也沒用啊!」丁母唯恐氣急敗壞的他太好過,持續落井下石。
「嫩晴,我相信你是懂我的,從離完婚的那天起,我就決定挽回你,直到今天,這樣的決心依然屹立不搖,也毫無一絲可能因為你現在是丁太太的身份面有所更動或改變,就算小孩子不是我的種,我同樣百分之百的拒絕失去你……我拒絕失去你,徹底的拒絕,你聽見了沒有?嫩晴,我拒絕!」宣至澈說得斬釘截鐵,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聽了此番宣示,教賀嫩晴如何不動容?人家說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哭,可是把臉埋在被窩裡的她,淚水早已不聽使喚的落個不停。
他拒絕失去她,但是,他明明已經失去她了呀!
回首前塵,多麼不堪。那段動輒得咎、備受公婆嫌棄和羞辱的歲月,是她此生最大、最冗長的一個惡夢,醒了,只恨不得瞬間拋忘,哪還肯躲回被窩裡繼續受難?
更何況當時他們夫妻感情變淡也是造成分離的原因之一,他們倆之間有太多東西都已破裂,而修繕工程又談何容易?
往日情或許可貴、可拾、可補,但是誰希望被惡夢不斷的糾纏?
不,她不要也不想試,走回頭路必死無疑,絕對不允許自己回頭,就算宣至澈口口聲聲的表明他山高水深似的愛,她都沒有勇氣再要了。
他拒絕失去她,而她拒絕重蹈覆轍。
多日後,宣至澈的辦公室內。
「總經理,你有沒有想過,乾脆跟八點檔連續劇演的一樣,取點小孩的唾液,或拔他幾根頭毛什麼的,去做親子鑒定?不然只要前總經理夫人不願鬆口給你確定的答案,你猜來猜去也是自費心機啊!」眼看總經理連日來為前妻傷風,為無法確定是否為自己親生兒的小籠包感冒,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身為他的屬下,喬羽兒著實難受,忍不住提供意見。
「我只想聽嫩晴親口告訴我。」宣至澈不想驗什麼DNA,只要賀嫩晴一句話。
「即使她騙你?」
他沒回答喬羽兒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心中也沒譜,只執拗的想從賀嫩晴的口中得到答案,完全沒考慮到她是否會欺騙他。
對他來說,那是一種無法言喻也無從解釋的信任,自從兩人相識那天起,直到婚姻劃下句點,任何事情,只要一方有疑問,一方肯答覆,他們倆之間就沒有所謂欺騙的問題。
無條件相信,是他們當夫妻時心照不宣共有的默契。好比當初離完婚的隔天,他質問她是否因為有外遇才毅然決然的選擇與他離婚,她回說不是,他便相信她不是。
「總經理。」喬羽兒不忍在愁雲慘霧的他的傷口上灑鹽,只好將話題轉回公事上,把佔據他桌面一角的大疊卷宗挪到他的眼前,「這些公文擱置好幾天了,可以請你今天下班前完簽嗎?」
想來他也可憐,原本是個工作狂,這陣子卻為了前妻的事,煩惱得連工作都不認真了,幸好男人魅力還在,不然他就真是衰到爆囉!
「好,可以,你約莫一個小時之後過來拿。」他爽快的應允。
「這麼快?下午並沒有特別的會議或行程,這些公文,你可以慢慢的批閱。」
「我自己有事要辦。」他低下頭,開始專注的翻閱公文。
「好吧!那我不打擾了。」喬羽兒躬身,退出總經理辦公室。
她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快速把公事做完,剩下來的時間又要去煩他的前妻了。
是說,他也活該,當初離婚離得那麼草率,事後才在那邊跳腳亂叫,真是所為何來喔!
唉,罷了,縱使對總經理有再多同情,她這屬下也不適合多嘴,只能盡量幫他盯緊公事,別讓他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蠟燭兩頭燒個沒完,那她就是個很標準的盡忠職守的好秘書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49:11
10.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就在宣至澈處理公事告一個段落,拿起外套,正準備外出時,鮮少來他公司走動的父母忽然現身。
「爸,媽,怎麼會來?」他沒什麼特別情緒的問候。
「都不知道兒子長怎樣了,還能不來看看嗎?」宣母一臉哀怨。
「沒那麼誇張吧?」宣至澈淡笑了下,並沒有心情跟父母聊天,因為知道他們會把重點擺在哪裡。
「兒子,我們先前跟你提過的,台南陳董的千金剛從英國留學回來,你要不要跟她訂個時間,見見面?」
瞧,那就是重點。
他的父母永遠不嫌累,一直在為他物色再婚人選。
與其說他們是在物色適合兒子的終身伴侶,倒不如說是在替他們兩老篩選看得上眼的媳婦對象。
不,他沒興趣,不論對方再美、再優秀,出身又有多高貴,他都不要,只想把嫩晴找回來。
但是他們不懂他,總以為他樂於跟嫩晴離婚,其實根本沒那回事。
「你說話呀!至澈,你都離婚那麼久了,是時候再找個好女人結婚了,我跟你媽媽等抱孫等得都快瘋了。」見兒子面色凝重,一語不發,宣父急得推他的肩頭一把。
「老實跟你們說吧!我找到嫩晴了。」對父母有些不耐煩,他乾脆向他們坦白。
「你找到嫩晴?那……那又怎樣?」宣父和宣母震驚之餘,擔心的情緒立時展現。
兒子該不會想吃回頭草吧?
他不至於會糊塗到把下堂妻找回來吧?
不要啊!兒子,天涯處處有芳草,你可千萬別回收那個女人,爸媽不喜歡呀!
「我要跟嫩晴復合。」先撇開丁士彥不談,與嫩晴復合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即使父母阻止,也打擊不了他的決心,如同他第一次將她娶進門一樣。
「跟嫩晴復合?不,兒子,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跟她復合?不准,我不准,我跟你爸都不准。」宣母激動得聲音都拔尖了。
「對,我們絕對不准。至澈,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孩,盡避把條件開出來,我跟你媽不會讓你失望,橫豎你就是不能跟嫩晴復合。」宣父更是積極的反對。
「偏偏我只想要嫩晴。」就算說他瘋了,他也不反對,反正他對嫩晴的渴望早已到達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地步。
「我們不喜歡嫩晴。」宣父的態度強硬。
「我知道,但是我愛她。」宣至澈面無表情,語氣淡漠,堅決的意念卻更從那平靜無波的告示裡展露無遺。
「不行,我們不准你再跟嫩晴有任何牽扯,好不容易離婚了,你怎麼能走回頭路吃回頭草?不,兒子,別這樣對我們,拜託你千萬不要為了嫩晴而跟我們唱反調,我們會受不了的。」宣母聲淚俱下的哀求著。
「爸、媽,我就是愛嫩晴,我已經錯放她的手一次,這次絕對會想辦法重新牽緊她的手,不管你們怎麼反對,我都已經決定這麼做。」
「如果你真的愛她,當初又怎麼會答應跟她離婚?兒子,你早就不愛她了,不然你不會作出那樣的決定……」
「離完婚的當天,我就後悔了。」一反剛才的鎮定,宣至澈的情緒顯然被父母重重挑起,再也沉不住氣。
「後悔無濟於事,既然事情都這樣了,你就拿出闖事業的魄力與決心,將目光放遠,往前看,別再回頭,賀嫩晴有什麼了不起?她根本不值得你留戀……」
「她值得。」若是她不值得,這世上也無人能出其右了。
「你……」怎麼都講不聽呢?
「爸、媽,再婚的事,我沒什麼可以跟你們討論的,我有事先出去了,你們自便。」宣至澈對父母鞠躬致意,拎著外套,匆忙離開。
「至澈!」
父母的喊叫自身後傳來,他充耳不聞。只管往前走。
別怪他仵逆不孝,他只是想把不小心弄丟的感情追回來。
「岳父大人,要出門啊?去哪裡?要不要我送您一程?」
賀振提著大包小包急著出門,宣至澈故意擋在他的面前,露出陰險的笑容。
「不關你的事,滾開,好狗不擋路。」賀振照例見到他就沒好話,也沒好臉色。
夫!前岳父才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每次見到他都沒好話。
他當然不是不擋路的好狗,他是一匹壞狼,專門吃賀家女兒的大壞狼,行了吧!
「帶這麼多中藥補品,給誰啊?喲!還有嬰兒奶粉、嬰兒尿布、嬰兒服、嬰兒鞋……是誰家女兒坐月子?」沾親帶故,明知故問,除了這樣,他目前別無高招。
「要你管!」
「喔……我知道了,好像是丁家媳婦坐月子,對不對?是說,岳父大人,丁家媳婦坐月子,關您什麼事?您還大老遠舟車勞頓的跑去看她?」
「你……」咦?這壞傢伙一臉賊相,是知道了什麼?賀振戒備的瞪著他。
「爸。」宣至澈忽然大叫一聲。
「怎……怎樣?」冷不防被他簡短有力的聲響嚇到,賀振威風頓失,說話結巴。
「您當外公了耶!真是恭喜、恭喜啊!」
「你……你怎麼知道我當阿公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賀振身子一震,駭異至極。
「天大的好消息,我怎麼能不知道?我是嫩晴的前夫耶!她的動靜,我自然是萬分關注、樂意參與。爸,您真的很小氣,嫩晴再嫁時,不請我喝喜酒就算了,接下來孫子的滿月酒,您也不打算把我列在宴客名單內,未免太說不過去了,您說是嗎?」
俗話說,家賊難防,他固然不是賀家的內賊,但好歹知道這老傢伙平時頂多在住家附近晃一晃,長年不出遠門,一出遠門必有大事,而目前這件讓他不辭辛苦奔波的大事,無疑就是他女兒在南部婆家坐月子。
「對,就不請你。」這壞傢伙來亂的而已,他才不信他有什麼好作為。
「我紅包會包很大包喔!」宣至澈用手比畫出誇張的巨無霸紅包。
「哈,大包,有比這袋尿布還大包嗎?若是有,再來講;沒有,就閃一邊去。」賀振高舉手裡提的一袋大包裝尿布,直覺拿這東西來嗆那壞傢伙真是剛剛好。
「您說的喔!如果我包這麼大一個紅包,您就請我喝孫子的滿月酒?」宣至澈瞥了尿布一眼,心想,這還不簡單,小意思。
「嘿嘿,謝謝你的雞婆,免了,我們賀家才下希罕收你宣至澈一包大紅包。夫,還不滾?每次只會在那邊礙手礙腳又礙眼,天下第一超級無敵討人厭的就是你宣至澈,滾!」賀振趕著搭車,沒空理他,嫌棄的推開他,疾步往巷口走去。
不過他兩手提著大包小包,肩上還背個大行李袋,走得煞是辛苦,再加上身材肥胖,更是走沒幾步路就氣喘如牛、汗如雨下。
「爸,我送您去吧!我正好也要去。」宣至澈上前攔住賀振,沒問可否,即自動幫忙提東西,此舉引來前岳父強烈的怒意,眼見又要挨罵,他趕緊說明今天真正的來意,「爸,我是特地來接您去看嫩晴的。」
「什麼?你也要去?你知道嫩晴住哪裡?」
「當然知道……爸,那天是我送嫩晴去醫院生小孩的,她都沒告訴你嗎?」他立功甚偉,嫩晴那沒良心的女人竟然連半字都沒跟她老爸提,分明是刻意要將他邊緣化,甚至透明烏有化,實在太狠心了,他好生氣。
「沒有,她完全沒提到你……怎麼?那天真的是你送她去醫院生小孩的?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嫩晴不可能主動通知你她要生小孩呀!」沒道理躲了那麼久,她突然自己跑出來,大喊「我在這裡」啊!
「說來話長,爸,我們路上聊,我把事情一五一十、鉅細靡遺的跟您做個完整報告,您就會明白了。來,請上車。」宣至澈邊說邊打開車門,恭請前岳父大人入座。
賀振半信半疑,一個沒注意,就呆呆的被自己開口閉口罵著的壞傢伙給拐上車了。
「哼!孽緣。」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賀振唯一的結論便是那簡短兩個字,然後明知路途遙遠,車上就兩個人,如果都不講話,實在尷尬得不得了,可是他寧願讓氣氛僵凝,寧願發呆、打盹或四處張望,硬是不屑再跟前女婿說上半句話。
「爸,您何必這樣呢?」快抵達丁家時,宣至澈終於忍無可忍的提出抗議。
「無言。」這次更絕,賀振直接奉送「無言」二字,好應景。
宣至澈咬牙暗咒,賀家父女倆的臭脾氣簡直一個樣!
「好啦!到了,您也別辛苦裝睡,準備下車了。」莫可奈何,他單手利落的將方向盤往左一轉,車子進入小徑。
一到丁家,車才停住,賀振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車,打開後車廂,拿起大包小包,連聲謝也懶得說,頭也不回的往丁家大門跑去。
「爸。」宣至澈衝下車,拔腿追上。
「你可以走了,丁家不歡迎你,我不歡迎你,嫩晴更不歡迎你。」賀振匆匆踩上大門前的階梯,為了阻止宣至澈跟上,特地回頭大聲趕人。
「好歹我是客人,而您是搭我的便車過來的,您好意思過河拆橋?」宣至澈比賀振更敏捷的往大門口一擋,擺明了前岳父若是硬要狠心將他驅離,他也不給他過。
「是你自告奮勇要送我來,我好心賣你面子,你倒厚臉皮討起人情了?哼,這果然是你這壞傢伙會做的事,卑鄙。」賀振不滿的嗆聲。
「卑鄙也好,厚顏無恥也罷,總之,我要進去看嫩晴和小籠包。」宣至澈的手指已伸往門鈴,堅定態度猶如一道紮實的防土牆,連大海嘯都推不倒。
「喂,別按!」賀振急忙阻止。
「我偏要按。」宣至澈瞥他一眼,食指已壓在門鈴上頭。
「我有鑰匙,不要按門鈴,萬一吵醒小嬰兒就糟了。」賀振氣呼呼的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迅速從口袋裡取出鑰匙。
「喔!您說得是。」傳說中小嬰兒都非常膽小,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狂哭,他是該謹慎些沒錯,不過……岳父居然有丁家鑰匙,這也太不尋常了。
眼眸微瞇,他狐疑的盯著賀振那張驟然出現不自然表情的老臉。
「看我做什麼?」賀振冷冷的掃視。
「您來親家母的家,都自己拿鑰匙開門喔?這麼自由出入喔?」
「呃……好啦!老實跟你說。」拿緊迫盯人的前女婿沒轍,賀振躊躇半晌後,決定老實招供,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士彥的媽媽前天不小心跌斷右腿,現在在醫院裡養傷,當然也沒辦法照料嫩晴坐月子,我這才趕來幫忙的。」
「那麼丁士彥呢?他母親不在家,他這做老公的照理也應該擔負起照顧嫩晴的責任,怎麼?他也不在家?」他知道丁士彥是搞建築工程的,一忙起來通常都昏天暗地,但也沒忙到連家都不回、妻小都不顧的地步吧?
他不禁回想起以前,自己不管加班或交際應酬到多晚,仍每天乖乖的回家睡在嫩晴的旁邊,從來沒有夜不歸營。
光是這點,便很容易分出優劣,他明顯勝過了士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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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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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7 07:49:30
11.
「他……」賀振欲言又止,閃爍的眼神夾雜著強烈責怪與些許同情的矛盾情緒。
「怎麼不說下去?」老傢伙神情怪怪的,是否另有隱情,不願讓他知道?打從他跟嫩晴離婚後,岳父是真的把他當外人看待,一點也不親了,唉!
「士彥這次接的工程在台東,天高皇帝遠,根本不可能一天到晚來回的跑,所以他才特地把他家的鑰匙交給我,除了讓我來照顧嫩晴,也順便幫忙留意他媽媽的狀況。」
「爸,您的意思是,在他的媽媽和老婆小孩都正需要照顧的時候,他卻為了自己的工作,把所有的事都交給您?」太扯了吧?
要一個老頭子同時看顧女兒跟外孫,還有目前行動不便的親家母,丁士彥是把賀振當超人了喔?
「建築工程的檔期一排定,就非常緊湊,他身為主管,哪能不在現場緊盯著?士彥是個對工作很認真負責的男人……」賀振本來想借口誇讚丁士彥,刺激一下宣至澈,不料話卻被他打斷,還無端挨了他好大一記白眼。
「是啦!他對工作認真又負責,對老婆竟如此不用心,爸,您認為他這樣的行為說得過去?您認為他很了不起?」
「是說不太過去,可是親愛的前女婿,你有沒有覺得你說這話好像也罵到你自己?」你來我往,賀振又舉棋反將他一軍。
「呃……」好像有耶!他罵到自己了。
「好啦!廢話不多說,你雖然是個壞蛋,但是至少還能充當司機或雜役之類幫個小忙,也算有用處,我就讓你一起進去吧!」賀振打開丁家大門,邊嫌棄邊邀宣至澈進屋。
兩人才進到屋裡,小嬰兒驚天動地的哭泣聲便猛地傳入耳裡,先是面面相覷,然後拔腿往賀嫩晴的房間衝過去。
「嫩晴,怎麼了?小孩怎麼哭成這樣?」賀振推門而入,急聲關切。
房間裡,新手媽媽賀嫩晴彎腰駝背的坐在床邊,手裡托抱著小嬰兒,小嬰兒哭得面紅耳赤,上氣不接下氣,而她竟然只是低下頭,靜靜的凝望小嬰兒,任何一種方式的安撫語言或動作都沒有,教人看了心驚。
「嫩晴?」宣至澈在她的面前蹲下,正想接手抱小孩,未料兩滴豆大的淚珠忽然從她的眼底奪眶而出,剛好落在小嬰兒早已哭得鼓脹通紅的小臉頰上。「你怎麼了?怎麼孩子哭了,你也哭了?」
「女兒,發生什麼事?你倒是說,別淨是哭啊!」賀振急得不得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哭一直哭,餵奶不喝,尿布沒濕,我搖他、拍他、疼他,他就是不領情,一直哭一直哭……」賀嫩晴聲淚俱下,盈滿淚水的眼眸顯得異常空洞而無助,綁著馬尾巴的長髮鬆垮凌亂,面容憔悴得彷彿冬季枯葉,不只嚴重睡眠不足,恐怕連吃都沒吃飽。
「哭多久了?」宣至澈抬起手,輕輕的理了理黏在她頰旁的髮絲,怎樣也想不到她竟會變成這副慘狀。
傳說中坐月子的女人都是被補得肥肥胖胖的,事後還得想方設法的減重,為什麼他的嫩晴像是被凌虐過度般贏弱,非但瞧不出一丁點初為人母的喜悅與歡樂,也毫無一絲為母則強的堅毅精神?
「天曉得他哭了多久,感覺好像已經哭了一世紀那麼久,小嬰兒哪來那麼多體力哭泣呢?」淚水不斷的滑落,她的心情沮喪。
小嬰兒卯足勁的哭,哭得聲嘶力竭。
「來,孩子讓我抱,小嬰兒是要哄的,你光看他哭,都不哄,這怎麼行呢?」
賀振經驗老道的將愛孫從女兒的手中接了過來,慈愛的抱在懷裡,輕搖輕拍,喃喃細語,「小寶寶乖乖,外公最疼你,不哭囉!哭得醜醜的,將來討不到老婆喔!」
「哇哇哇……哇哇哇……」小嬰兒哭吼得更加起勁,尚未發育完全的淚腺硬是擠出淚水。
「怎麼哭得更來勁呢?外公搖搖,外公最疼小寶寶,乖乖乖,別哭呀!」
「爸,我抱抱看。」乖個頭咧!外公慈愛的攻勢沒發揮半點效果,宣至澈看不下去,站起身,來到賀振的面前,示意他換手。
「你想做什麼?」賀振把孫子抱緊緊,唯恐宣至澈一碰,寶貝外孫會碎掉。
「換我來吧!您的安慰,小籠包根本沒感受到半滴。」宣至澈伸出雙臂,凹凹手心,鼓勵賀振把小孩交出來……呃,交給他哄哄看。
「我這外公都哄不聽了,你這外人來哄會有用?若是有用,我頭剁給你!」賀振不屑他,但是在無計可施之下,也只能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將寶貝外孫交給他,讓他試著安撫。
「外人?對啦!您是外公,我是外人,同樣外字輩,您沒什麼好神氣的。」宣至澈沒好氣的嗆聲,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小嬰兒抱進懷裡。
一觸及軟綿綿的小娃兒,聞到那渾身淡淡的乳香,他的眼睛為之大亮。
「哇!太神奇了,小Baby耶!」他由衷的發出讚歎聲。
太妙了,抱著小嬰兒的感覺怎麼這麼好?
管他是誰的種,軟嫩嫩的小嬰兒已經擄獲宣至澈的心,更成功的激發了他從來沒有準備動用過的父愛。
看前女婿一臉驚喜,賀振撇了撇嘴角,忍不住說風涼話,「不然你以為在抱小狽啊?」
「爸,您一旁坐著,別吵,我要好好的跟小籠包溝通一下。」
賀振不以為然的翻翻白眼,抱著看好戲的心情,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哼,就看那壞傢伙怎麼跟一個不懂事的小嬰兒溝通?溝通得了,算他厲害!
賀嫩晴收住眼淚,瞧著那長得魁梧壯碩、性情霸道的大男人竟然以溫柔之姿,懷抱、呵護著小嬰孩的奇妙畫面,感動得說不出話。
「小籠包,你好,我是宣至澈,也許是你的爸爸,也許不是,目前是個謎,不過我們暫時不討論這個惱人的問題。你呢?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宣至澈以食指輕輕的點了點小嬰兒的臉頰,認真的等待他回應。
小嬰兒給的回應,仍然只是長短不一、時而發顫的哭聲。
靜待幾秒鐘之後,宣至澈頻頻點頭,表示瞭解,「喔!原來是這樣,你哭得這麼傷心,是因為沒人給你取名字啊!」
「哇,哇哇……」是的,我需要一個名字。
「喔!我懂了。那我幫你取一個名字,好不好?一個好聽、好記又可愛的小名,你同意嗎?」
小嬰兒的哭聲裡,跳出一串只有宣至澈才懂的密碼。
好,請你幫我取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名字。
哭聲漸歇,小嬰兒睜著尚不能完全聚焦的黑亮眸子,竟也是一臉認真的聆聽著從自己上頭輕輕落下來的那輕柔又極富磁性的聲音。
「喔!你同意我幫你取名字?那麼叫做小籠包好嗎?你喜歡這個小名嗎?」宣至澈輕聲細語,超有耐心。
在今天之前,他從沒抱過任何小嬰兒,但此時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儼然夠格當個爸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小傢伙到底是誰的種?
說好暫時不討論這個問題,他卻無法停止猜測。
小籠包這名字好,我喜歡,我喜歡。
小嬰兒專注的眼神充分說明他喜歡並接受這個小名,即便它聽起來像是隨時會被人一口咬下去、而且還會噴汁的蠢樣子。
宣至澈哄騙小嬰兒的嗓音不僅具有鎮定、安撫的效果,甚且還不住的散發出特殊的魔力,令賀嫩晴不禁為之失神迷亂,一點也不想打擾他和小嬰兒溫馨逗趣又和諧的互動,只想靜靜的欣賞,把美好的影像一一收藏在心底。
「好喔?小籠包確實是個很不賴的小名,對吧?嗯,你認同,很好,那我們就這麼決定,謝謝你喜歡我幫你取的小名,很高興我們的頻率這麼接近,看樣子我們很合得來,可以當好朋友喔!」
固然一切對白都是他自編自導,但是愈跟小籠包閒聊,他就愈覺得兩人好投緣,似乎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
多謝賜名,今天起,我們是哥倆好一對寶。小嬰兒揮舞小手,彷彿這樣說。
「那麼小籠包,你好好的聽我說,現在你還只是個小嬰兒,你知道的,這世界上的大人們通常都很自以為是,所以無形中便產生了許多奇怪又莫名其妙的規矩,比如說,小嬰兒得成天吃飽睡、睡飽吃,吃夠,睡夠,閒來無事拉拉屎,偶爾有精神或想抗議些什麼不公平時,就放聲大哭,練練肺活量,諸如此類,反正小嬰兒的任務就是專心喝奶,努力長大……嗯,聽起來是很麻煩,不過沒辦法,乖寶寶都是這樣長大、長壯、長智慧的喲!可愛的小籠包,我這麼說,你明瞭嗎?」
明瞭,明瞭……現在我想睡了,下次再聊好不好?麻吉,你可別落跑……
小嬰兒疲倦的眨眨眼,沒多久便在宣至澈的懷裡睡著了,一隻柔嫩的小手還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襟。
盯著那隻小手,他的內心泛起強烈的波濤。如果……如果小籠包實實在在是他的小孩,那該有多好!
「我的老天爺,真的假的?小傢伙被你哄睡著了?」眼看外孫被宣至澈馴服得服服貼貼,賀振難以置信的跳起來,一雙老眼眨了又眨。
「小聲點,爸。」宣至澈使眼色,提醒道。
「對,安靜,安靜。」賀振甘拜下風,趕緊閉嘴,免得他當真來索取他的頭,同時想到此刻既然天下太平,是該去煮點東西給女兒補一補了,於是輕聲的跟女兒交代一聲,即退出房外。
「你瞧,他多乖,我跟他話有投機,超合得來。」宣至澈既像獻寶又像邀功,朝賀嫩晴眨眨眼,說話音量不忘降到最輕、最低,幾乎是氣音的程度。
「我不得不承認你很有一套,居然這麼會帶小孩,哪學來的?」賀嫩晴給予正面肯定,太驚艷了,並打從心裡佩服他哄小孩的技巧。
「當然沒學過,大概我有這方面的天賦。」
「呵……也許吧!我就不行,在我的懷裡,他除了哭還是哭,超麻煩的。」她撇了撇嘴角,聳聳肩,氣餒極了。
以前聽別人說孩子不乖時,超想塞回肚子裡,她還覺得誇張,如今總算能體會。
「慢慢來,新手上路,總需要時間適應及學習。」每個人都是在當爸媽後才學習當爸媽的,他哄小籠包哄得來,與其說是有天賦,倒寧願說是因為父子天性……呃,父子天性,他真的好希望是這樣。
「我需要時間適應,你卻一來就上手,我不得不說你很有一套。」
真的,他連抱小孩的姿勢都很標準,這也讓她忍不住猜想,也許小籠包躺在他的懷裡,是因為符合了自己想要的舒適角度,所以很快就睡得又香又甜,還彷彿作了好夢,連嘴角都微微上揚。
「我願意為你效勞,不要客氣。」宣至澈笑得得意,盡避內心不踏實。
疼愛「別人」的小孩,他是太傻,還是太偉大?
「把他放回嬰兒床睡吧!免得將來養成壞習慣,一天到晚要人抱著睡,那可累了。」抱著他,他若願意睡,她這當媽的自然心甘情願抱到手斷掉也無所謂,問題就在抱著他,他還不乖乖的睡,老愛亂哭、亂吵、無理取鬧,這要她不產後憂鬱也難。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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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7 07:49:53
12.
「我想再多抱抱他,抱著他的感覺真好。」宣至澈愛不釋手。
對小籠包已產生難捨的情感,他自己也很驚訝。
「放回床上吧!不然真的會把他寵壞的。」
「嫩晴,與其說小籠包被寵壞,倒不如你先乖乖的躺回床上休息。你看你,人家坐月子是被養得肥滋滋的,你卻瘦了一大圈,怎麼回事?」愛之深,責之切,看著消瘦又憔悴的她,他心疼難受得緊。
「我……」深刻感受到他的關愛,她的眼淚霎時又奪眶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該不會得了傳說中的產後憂鬱症?」他擔心不已。
「才沒有。」目前應該是沒有,但是接下來小籠包若再不跟她好好的合作當母子,就很難保證產後憂鬱症不來找上她。
「那為什麼一下又哭得鬧水災?」見她淚水氾濫,他這才甘心把小嬰兒安置到嬰兒床上,然後拉著她,一起在床邊坐下。
「至澈……」淚眼迷濛的望著他,她好想什麼都不管的撲進他的懷裡,尋求慰借,但是想歸想,她並不允許自己真的那樣做。
「嗯?」天啊!盡避此刻她蓬頭散髮,面容蒼白,他依然覺得她好美,好令他心動,超想擁她入懷,可是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他可以嗎?
如果他壓抑不了,對她做出什麼不應該的事,那怎麼辦?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要你對我好。」他對她愈好,她愈難以把持。
「你捨不得我了,對不對?傻瓜啊!嫩晴,我一輩子只想對你好。」明知不該碰觸她,他仍舊控制不住雙手,硬是磨磨蹭蹭的爬上了她微溫的臉。
「我們已經不是夫妻。」賀嫩晴僵硬的扯住他的手,拒絕被他撫觸。
「那又如何?我照樣要對你好。」也對小籠包好。
而且,如果小籠包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絕對會對他更好,也對她更好。
「可是你這樣對我好,為難我。」
「你不也為難了我?」她的推拒提醒他該適可而止。
好,他忍住,就拚命忍住隨便亂動別人老婆的邪惡慾念。
該死!他是犯了什麼傻病?怎麼會把自己推落到眼前這般不堪的境地?老婆明明是他的,是他宣至澈的呀!為何莫名其妙變成了士彥的?然後,他再也碰她不得。
「好了,別說那麼多,趁著小籠包……」說到小籠包,他怎麼會取這麼怪的名字?
好笑的是,她才第一次喊,卻也喊得滿順口的。「為什麼取小籠包這樣的名字?」
「你瞧他,小臉又白又胖,五官都擠成一團了,這不是小籠包,是什麼?」他指著嬰兒床上的小嬰兒,嘴裡嫌著,眼眸卻暖暖發光,溫柔得出奇。
「是啦!小籠包……打開蒸籠蓋,還會冒煙咧!」什麼五官擠成一團?他這大人到底會不會說話?「萬一……他是你兒子呢?你這樣形容他?」
「那我只好自稱大肉包了……咦?嫩晴,你是在告訴我,小籠包是我的……」
他一直有個錯覺,或許該說是預感,他總覺得他是小籠包的親生爸爸的機率超大。
她搖頭,抿唇笑了笑。「沒有,我沒有那樣說,你別想太多。」
「你在吊我胃口?」
「嘿!托你的福,小籠包好不容易睡熟了,我也想睡一下。」她輕巧的轉移話題。
「好,你睡。」他恨不得她趕快睡,睡上三天三夜,好把失去的體力和光彩全都補回來。「你放心的睡,我暫時不會離開,小籠包有任何風吹草動,交給我,我負責搞定他,你只管休息睡覺。」
「麻煩你了。」她在床上躺平,他幫她蓋好被子,此舉讓她回想起以前他三更半夜回家,總是一上床就旁若無人的將棉被一扯,逕自往他自己身上卷,留給她的永遠只剩一小角……今昔對照,還挺諷刺的。
枕邊的女人是草,離開的女人是寶。
男人啊!總是不懂草的好,直到草兒倒,才知草是寶。
「睡吧!我或許從來不是你的好丈夫,但是我敢說我絕對是你最有情有義的好前夫,甚至我會是最好的……爸爸,盡避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正牌的爸爸,不過你剛才也親眼目睹了,我的奶爸初體驗效果顯然比你這親媽更卓著,是吧?」
「是,你無懈可擊,我甘拜下風。」
她慢慢的閉上眼,露出安心且感恩的微笑。
見她入睡,宣至澈忍不住癌首,欲親吻她的額頭,卻在唇瓣碰到她之前,動作陡然停了下來,內心掀起強烈的掙扎。
她已不是他的妻,他怎麼可以親她……當然,她若是他的妻,總也不是吻吻額頭就算了的。
哎,不管啦!雖說別人妻不可戲,但是基於前夫情難斷也好,朋友情誼剛萌芽也罷,他以一個吻來表達一下關心及在乎之意,沒錯到必須殺頭的地步。
更何況他並無調戲她的意思,只想親親她,親一下不會怎麼樣。
給自己製造一個好聽又合情合理的借口,他的薄唇湊近她,將一記表面包裹著情義道德,內餡卻飽滿淫慾的輕吻,柔柔的觸印在她的額頭上。
「謝謝你來看我。」若非他的造訪,她真不知道要跟小籠包對抗到何時才得以平靜,固然對他始終有份難以言喻的矛盾之感,但是見他勞心勞力哄老的、哄大的,又哄小的,功不可沒,她不是沒血沒淚的無情人,總是心存感激。
訝然聽見賀嫩晴在他的背後說了那麼一句話,正往房門口走去的宣至澈驚喜的轉身,在這瞬間,他真有不顧一切往她身上撲過去的衝動。
好好的擁抱她,是重逢之後他最想做的一件事。
然而,他的長腳剛往她的床鋪跨出半步,便看見她翻身,捲著棉被,以極舒適的姿勢睡下了,他的雙腳定在原地,未再挪動半分,唯恐驚擾她的睡意。
凝視著她散落在枕頭上的烏黑髮絲,他強壓住胸腔中那股躁烈的情緒,握緊渴望染指那青絲的拳頭,再度抬起因眷戀不捨而備覺沉重的步伐,靜悄無聲且異常緩慢的退出她的房間。
濃濃的藥膳香味從廚房飄出來,瀰漫整個空間,宣至澈信手將廳堂的幾扇白色格窗推開,讓空氣對流,忽然聽到一陣砰啷聲響,趕緊前往廚房,一探究竟。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賀振蹲下來,邊收拾一地狼籍邊念著。
「爸,您還好吧?」宣至澈連忙將腳旁一隻不銹鋼鍋撿起來,擺好。
「沒事,手滑了下。」賀振朗聲應道,隨即想起不必對他太有禮,便又故態復萌,臉色驟變,語氣轉冷,「你還待在這兒做什麼?快走吧!這兒不需要你幫忙。」
「您最好確定不需要,到時小籠包一個不爽,又哭鬧不停,我再看您拿他怎麼辦。」宣至澈沒好氣的回嘴,順手拿起置放在角落的掃把和畚斗,將地上的碗盤碎片清理掉,同時開始認真的思考賀嫩晴母子的現況。
基本上,丁家環境極其清幽舒適,硬體設備也十分齊全,嫩晴在這裡坐月子絕不委屈,問題是,丁士彥不在家,丁母跌跤摔斷腿,自身難保,嫩晴和小孩缺乏專人照料,眼前只有賀振這老頭子忙裡忙外,瞧他笨手笨腳,才「上工」第一天,就上演砸鍋戲碼,看起來很不牢靠。
今天只是砸破碗盤,萬一哪天不小心連小籠包都砸了,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宣至澈愈想愈不放心,當下真有乾脆把賀嫩晴母子予接回家的念頭。
只是用半根頭毛想也知道,別說嫩晴本人不會同意,就連賀振必定也二話不說的擋在前頭,力投反對票。
再者,他的父母又怎麼會讓已經離婚又失聯很久的前媳婦住回家裡?何況他們向來與嫩晴感情不融洽,目前又萬分積極的在替他物色新婚對象。
又再者,丁士彥怎麼會同意將老婆和小孩交給別人照顧?
況且這個別人還不是別人,而是對他老婆餘情未了的前夫呢!
「不說話,在動什麼歪腦筋?」見他沉思不語,眼眸流露出詭異的光芒,賀振直覺這傢伙一定在盤算著什麼好計。
「爸,您有打算把嫩晴接回台北嗎?」
「不妥,總不能把士彥他媽媽丟著不管,等會兒有空,我也該去醫院看看她,我特地幫她煮了鱸魚湯呢!」提到丁母,賀振的神情竟難得的浮現一抹羞意。
「你們兩個親家……感情真好。」該不會嫩晴嫁給丁士彥,賀振反過來想「把」親家母,然後歡歡喜喜的親上加親?
若真如他猜的那樣,那他不就整個更像外人了?感覺不太妙。
「嘿嘿,和樂一家親嘛!」賀振不自在的笑了兩聲,背過身子,又開始忙起來。
針對賀振的反應,宣至澈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怎樣,望著他老人家肥厚的背影,他正想進一步打探內情,不巧口袋裡的手機鈴聲大作,阻止了他當下的動機。
「請問是宣先生嗎?」
「我是,您哪位?」他有些遲疑的回應,因為來電號碼陌生,對方的聲音卻有點熟又不太熟。
「你好,宣先生,我是丁士彥。」
「丁士彥?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他錯愕,萬萬沒想過會接到丁士彥的電話。
他該不會是打電話來警告他,別動他老婆的歪念頭?
唉,真抱歉,動他老婆的歪念頭,他動得可多了,而且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是這樣的,因為工作的關係,我長期被派駐在台東,無法每天來回看顧嫩晴和小孩……」丁士彥從容不迫的解釋。
宣至澈按捺不住了,立刻嗆聲,「男子漢大丈夫,還怕每天來回會過勞死嗎?換做是我,為了妻小,就算被派去新疆、蒙古,也必定想辦法每天來回,爬也爬回……」來。啊嗚!咬到舌頭。
未經大腦的大話,果然一個字都說不得。
虧他自己剛剛還想慫恿賀振將嫩晴母子帶回賀家,好方便他想探望他們時,可以不必南北長途奔波,耗時又費力,現在角色互換,他連被派去新疆、蒙古也必定每天來回這種屁話都說出口了,真是標準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唯我獨尊心態啊!
「好吧!我承認我怕過勞死,所以能否麻煩宣先生你出力幫個忙?」若非他生性敦厚老實,愛好和平,不然遇到像宣至澈這種口不擇言的莽夫,他肯定早就動手打得他半死了,哪還留他活口在那兒囂張嗆聲?也不想想他丁士彥到底有何逼不得已的苦衷,才非得這樣低聲下氣的「請托」?唉!一言難盡,且先忍忍。
「幫什麼忙?」莫非想拜託他幫忙照顧嫩晴和小籠包?
如果是,那好啊!當然好!
「這陣子,嫩晴和孩子就麻煩你多費心照料了。」
「真的嗎?都交給我費心?」沒想到從丁士彥的嘴裡說出來的事正中他的下懷,太好了,他喜歡費這樣的心。
夢寐以求啊!求之不得啊!何德何能啊!
「是的,基於你剛剛說的什麼連被派去新疆、蒙古都不怕,那麼想必讓你一天到晚台灣頭跟台灣尾來回的跑更算不得是什麼艱難的任務了,對吧?」
「呃……」哇靠,回馬槍射得他差點吐血。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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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7 07:50:18
13.
人家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丁士彥只需要短短兩分鐘就OK耶!惦惦吃三碗公半,指的大概就是他那種人。
宣至澈被堵得啞口無言,默默的接受敗陣。
「考慮得怎麼樣?宣先生。」
「助人為快樂之本,何況是幫助嫩晴,我當然樂意之至、義無反顧,而且不瞞你說,我此刻剛好在你家,你看我多熱心,你托我真是托對人了。」
才給他三分顏色,他就大張旗鼓的開起染房來了。
「你真的很積極主動。」丁士彥沒有半點驚訝,因為早在宣至澈忙著哄小嬰兒時,賀振已先一步打電話告知他詳情,這通電話讓他興起想為嫩晴做一件特別的事的念頭。
「只要是有關嫩晴的事,我絕對第一個跳出來管。」以前沒管齊,算他疏忽大意,從今天起,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能當個好丈夫為首要目標……當然,前提是要丁士彥退出成全,嫩晴願意再次給他機會,否則也是他作白日夢,自high而已。
「扣除你是嫩晴的前夫身份不說,你其實是一個滿有情有義的男人。」
「謝謝,我也這麼認為。所以囉,丁先生,看在我如此情義相挺的份上,你是否應該挪個房間給我?好讓我至少在周休假日時可以留下來過夜,『幫你』把嫩晴和孩子照顧得更完善、更徹底。」嘿,對,最好照顧到床上。
熟飯變炒飯,無疑是前夫敗部復活的最佳籌碼。
嗯,可行,他一定要好好的把握良機,至於丁士彥是否會變成當戴綠帽的阿呆,他才不管咧!綠帽總要換人戴戴看才公平……呃,他自high成癮,抱歉了,丁先生。
「言下之意是,你想直接住進我家?」宣至澈的心思昭然若揭,丁士彥老實歸老實,卻也不是個笨蛋,會感覺不出來那人城府之深。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況隨侍在側是目前對嫩晴和小孩最好的照料方式,你說對不對?」講些好聽又不跳針的話,他最厲害了。
自high無罪,繼續high下去。
「對,既然宣先生如此古道熱腸,我也不好吝嗇,這樣吧!我直接把我的房間讓出來給你,夠誠意吧!」唯一的客房已有賀振進住,他只好貢獻自己的房間。
宣至澈受寵若驚,狂歎不可思議。「真的假的?睡你的房間,那怎麼好意思?」
丁士彥這傢伙是真的有病,讓房間等同讓床位耶!
他大方的說讓就讓,都沒仔細的考慮一下喔?
那他老婆……要不要順便交接給他?省得他一天到晚動他老婆的歪腦筋……
「你別客氣,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是,你請說。」連床位都拱手讓給他享用了,丁士彥就算提出十個或上百個請求,他都無條件的含笑接受。
「我母親不小心摔斷腿,住在醫院裡,也麻煩你有空一併照顧,等過一陣子她可以出院時,你別忘記替我去醫院把她接回來。」
丁士彥的話愈講愈順,宣至澈的下巴快掉下來。
「什麼?」
賣大附小還贈老?他懷疑了士彥的人生是否遭遇什麼不測,要不然怎麼會一口氣將妻小苞老母全都「出讓」給他這個「危險情敵」呢?
「一切有勞宣先生了,感謝,咱們保持聯絡。」不等宣至澈反應,丁士彥隨即中斷通話,看樣子是刻意不留給他回絕的空間。
「呃?」宣至澈機械式的收起手機,像是整個人踩進迷幻夢境,遲遲回不了神。
這……這也太離譜子,老老小小全部加起來,他總共擔負照顧四個人的責任,其中一個還是那個強烈排斥他、直稱他為外人的外人,丁母耶!
家裡的父母都沒空照顧了,他還照顧到別人的媽媽……
好吧!看在嫩晴的份上,以及丁士彥疑似頭殼壞去而大方讓出的床位,他就代為盡點孝道,等哪天他真的把嫩晴搶回來,也可以不必太愧疚。
比起之前的卑微沒地位,有了丁士彥的授權,宣至澈每次來丁家報到就變得十分理直氣壯、堂而皇之,連賀振都擋他不得,禮讓三分。
連續幾個星期,他過午即來,一來便是不到天黑夜深不走,不單一手包辦小籠包的吃喝拉撒睡,還下廚幫忙賀振替嫩晴做月子餐,甚至連洗晾衣服、拖地打掃等家庭主夫才會做的事,他都照單全收攬去做。
他如此慇勤周到,賀嫩晴點滴在心頭,感激與讚賞並存,原來宣至澈不只是個會拼事業和交際應酬的男人,他做起家事來有板有眼、有模有樣,超像那麼一回事的,真是深藏不露,教她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
還有更教人稱奇的是,在丁母住院期間,他不厭其煩的前往探視,出院接回家之後,更是不敢怠慢,哪怕丁母拄著枴杖,寸步難行,還老是嘴硬要他走開,別多管閒事,那滿臉嫌惡的模樣簡直跟賀振如出一轍,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卻依然耐著性子不多說半句,任勞任怨,超有風度和格調,令人佩服。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無可挑剔,她卻總覺得事情的進展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直到這個週末,大約深夜十二點鐘,宣至澈喂完小籠包當晚的最後一次奶,待小傢伙打完飽嗝,乖乖的入睡後,他竟二話不說,直接往她身邊的空床位一躺,當下嚇得她大動作的坐起身,盯著他,訝異得說不出話,直到後來經過她一番逼問,這才知道原來宣至澈和丁士彥私底下有過這麼一場……協議。
「你說士彥把我交給你?」她圓眸瞠大,駭然出聲。
這麼重要的事,丁士彥竟然連跟她打個商量或告知一聲都沒有,實在太不符合他素來坦蕩的為人處世風格,害她強烈的懷疑那根本是宣至澈自己編出來的謊言。
「是的,除了你、小籠包、岳父大人,連丁伯母,丁士彥都一律托給我保管跟照顧了。」宣至澈躺在床上,挪個舒適的姿勢,笑嘻嘻的說。
面對如此重責大任,他還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甘之如飴的模樣,足見為了親近前妻,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連研究小籠包大便的顏色和氣味是否如書上所說的那般健康,都變成了一種不可多得的樂趣。
「不會吧?你是不是在騙我?」她實在不相信丁士彥會那麼做,他一向尊重她,以她的意見為意見,怎麼可能偷偷在背後扯她後腿?
「騙你做啥?我句句屬實,你若不信,自己打電話問他。」
「我當然要求證。」她當真拿出手機,打給丁士彥。
「你慢慢問,我先睡了,晚安,嫩晴。」宣至澈拉起棉被,當真準備就寢。
「你不能睡這裡!」她連電話都顧不得打了,急狠的推他一把,想把他推下床,但是他文風不動,氣急敗壞的她只好自己跳下床,離他老遠。
「丁士彥說他願意把他的房間讓給我睡,盛情難卻嘛!床位空著也是空著,我跟你睡剛剛好。」睡「別人的妻」真的很刺激,此刻他心跳加速,喔!超興奮的。
他出其不意的伸出手,將站在床尾的她猛力一拽,她一時沒防備,整個人撞到他的身上,他趕緊趁勢摟住她,摟得超緊。
「宣至澈,你下去,不准你上我的床!」她翻身,用腳踢他,幸好她的傷口已痊癒得差不多,不然動作這麼激烈,肯定痛死。
「丁士彥說我可以睡他的房間,意思不就等同我可以睡他的床?」他長腿一跨,便壓制住她那雙朝他亂踢一通的美腿,使她動彈不得。
天啊!他的嫩晴,他有多久沒這樣抱著她、壓著她了?
他忽然好感謝丁士彥的成全,縱使這樣的成全很莫名其妙,教人難以理解,不過他是受惠者,東西拿到,他愛怎麼用就怎麼用,盡情享受,合情合理。
「你弄錯了,他的房間在隔壁,不在這裡。」狗急跳牆,人一急,什麼天大的秘密都可能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她立刻摀住嘴巴,並飛快的與他錯開視線。
咦?事情不單純。
他驟然收斂銳利的雙眸,探究性的望了她好半晌。
她臉上不自然的神情,似乎正在默默的招供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夫妻分房睡是因為感情不好,還是另有隱情……
「丁士彥的房間在隔壁?你是說你跟他沒有睡同一間房?」他饒富興味,緩緩的開口,一張俊臉湊得她好近,炯亮的眼神散發出迷人的挑逗與邪壞的光芒。
「誰規定夫妻一定要睡同一間房?」她冷冷的掃視他一眼,深怕他緊咬相關話題不放,只好先發制人,手腳並用的猛推狠踢他,並下逐客令,「夜深了,你快走,我不留你了。」
「嫩晴,不准動,沒把話說清楚,誰都不准離開這張床。」每三句話當中至少有兩句半以上像是在出謎語,他真的快被她煩死了。
今夜不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她隨隨便便就想趕他走……別傻啦!沒那麼容易。
翻身壓上她,他撐住自己的雙臂,替她預留一些喘息空間,若她再不合作,不好好的給他一個明確合理的交代,他發誓,今晚他小人當定了,絕不放過她。
「你別忘了,我是……丁太太。」果然被他借題發揮。她始終將臉轉向一旁,不肯正視他,就怕他那帶著微怒而得理不饒人的嘴會忽然落下,吻住她。
若是被他吻住了,最後把持不住的人一定是她,她必須阻止這樣的結果。
「那麼請問丁太太,為什麼你跟丁先生不同房?」
「他習慣一個人睡。」該死!何止丁士彥習慣一個人睡,自從跟宣至澈離婚,這九個多月來,她也習慣一個人睡呀!
「是嗎?」宣至澈將信將疑,環顧房間四周,覺得似乎有必要更進一步的勘查,於是起身下床,未問房間主人可否,便像警察辦案一般,開始在房內搜索。
浴室裡,除了新加入的嬰兒洗澡用具,清一色是女性用品。
衣櫥裡,除了新加入的嬰兒衣物和幾袋尿布,清一色是女性衣物飾品。
「為什麼浴室裡連支刮鬍刀都沒有?衣櫥裡也連件男人襯衫都沒有?」不合邏輯,想當初他和嫩晴的臥室裡,他的東西可比她的多出一半。
「各有各的房間,為了方便起見,個人日常生活用品當然不會擺在一起。
「不對。」一切的一切都如此不尋常,思忖著的同時,他又忍不住拉開床頭兩邊的矮櫃抽屜,大有不將她個人隱私毫不保留的揭開絕不罷休的意思。
「你翻箱倒櫃找什麼啊?」
被他沒禮貌的舉動激怒,她出手壓住其中一格抽屜,阻止他再胡鬧下去。
他攫住她的手,強硬的拉開最後一個抽屜,快速的翻動,並未在裡頭看見預期中應該存在的東西,於是抬起眼眸,犀利的質問,「保險套呢?怎麼沒看見?避孕藥呢?為何也沒看見半顆?你們不睡同一間房,總也要『在一起』吧?」
「我都懷孕了,幹嘛用保險套、吃避孕藥?不用,我們都真槍實彈的來。」
「你……」
真槍實彈的來……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他大為錯愕。
不可諱言,她直白的說法,很輕易的就把他的心狠狠的劃傷了。
痛著啦!
他默默的走到窗邊,看著高掛夜空的明月,黯然神傷。
自取其辱,是他把自己搞得這麼難堪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50:40
14.
「至澈……」她想收回那句言不由衷的謊話,卻又怕說了,一切都將變得更複雜,目前的狀況已經夠亂了,她不能再犯錯,即使已錯得夠多。
冗長的沉默後,他嗓音沙啞的問:「你很愛他嗎?」
賀嫩晴一語不發,並非刻意違逆,而是無從答起。
她要如何告訴他,她和丁士彥的關係完全不是他腦子所猜想、雙眼所看見,更不是從丁母口中所聽到的那樣?
「你很愛他嗎?」他再問,咬緊的牙關使得他俊朗的臉龐變得十分僵硬可怕。
「孩……孩子都生了,你說呢?」迴避著他那雙懾人的眼睛,她答得心虛。
「我只問你,你愛他嗎?」快回答!
「我當然愛他,不然怎麼會嫁給他?」誤會已形成,她也不想費心釐清,就錯到底吧!反正她唯一的目的只是要他死心,別再妄想與她復合的事,但……天曉得她愛誰!她愛的人始終只有一個,就是他宣至澈啊!
「最好你沒半點心虛。」
「我沒有。」什麼都不說,就不算說謊,一旦說了,即是蓄意及惡意的欺騙和扭曲,她不想當這樣的人,現實卻一步步逼迫她非得成為這樣的人不可。
自從離婚後,每件事的發生都與她的預備與規劃背道而馳,原以為擺脫婚姻的束縛,當一切重新來過時,命運便穩穩的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美麗人生任由她肆意揮灑,想飛就隨心所欲的展翅翱翔,想馳騁便不顧一切的拔腿狂奔,然而僅僅一念之差,她理想中的新生活完全走調,甚至變成亂七八糟,糟到她常覺得自己根本徹頭徹尾就是個差勁又空有理想和抱負的女人。
吃不得苦,耐不得勞,只因為一個小生命的形成與牽絆,她就畏怯瑟縮,膽前顧後,瀟灑不起來,也勇敢不起來。
原本歡歡喜喜的準備往天涯盡頭狂飛,卻在臨行前得知懷有身孕,因而裹足不前,幾經思慮,她決定以孩子為重,不走了。
待產的這段期間,為了躲避宣至澈鍥而不捨的追尋,她連賀家都沒回去,輾轉換過幾個城市和住處,直到有一次在街頭與老朋友丁士彥巧遇,他聽聞她的近況之後,熱心的邀請她去南部鄉下與他平時獨居的母親同住,自此她才算安定下來。
所以,是的,小籠包是宣至澈的孩子。
她跟丁士彥只是朋友關係,而她寧可隨丁士彥的母親起舞,將錯就錯的讓宣至澈誤以為她已再嫁給丁士彥,也絕不肯說出事情真相,這無非是為了防止他一旦知道真相,將會更無所不用其極的要求與她復合,帶他們母子回宣家。
那是她最不樂見的結果。
她不希望自己堅持了那麼久,最後卻又回到當初逃離的原點。
「橫看豎看,你實在都當不起我們宣家的媳婦,三年了,你生不出孩子,我們日盼夜盼乾著急,但是將來你若生得出孩子,孩子身上流著一半你的血液……嘖嘖,不敢想像這孩子我們到底疼不疼得下去!」
宜家兩老惡毒的話語,猶在耳畔,辱罵的嘴臉,歷歷在目。
而她痛楚的心,至今難以平復。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在普遍中國社會裡,婚姻卻是兩個家庭,甚至是兩個以上家族的事,她承認自己小鼻子小眼睛,雙手無縛雞之力,捧不起豪門望族的飯碗。
真的,她努力試過了,事後證明,她搞砸了。
不論她是寶還是草,她和宣至澈終究聯手把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搞砸了。
「嫩晴,我可以接受小籠包不是我的孩子,也可以逼自己接受你已成為別人老婆的事實,但是我不能……絕不能接受你親口告訴我你愛別人。」
「是你逼問我,不是我自己愛講。」怪她喔?她也很懊惱,好不好?
孩子是他的,她說不得;她和丁士彥是純友誼,更說不得,她也忍得很痛苦。
「那我是不是可以換個方式問你?」
「你要問什麼?」拜託!別問她還愛不愛他,那是她永遠不想再跟他說的字句。
「你還愛我嗎?」
「我……」考前猜題都沒這麼準過,她真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你還愛我嗎?」
「我……我不……」閻王爺準備拔她的舌頭,才教她得一連說兩次謊。
「差勁」二字已不足以形容她,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無恥的人。
「你還愛我嗎?回答我!」宣至澈咆哮,眼裡充斥著痛楚的情緒。
「我……」是的,我愛你,我當然還愛你。
如果可以,她願意選擇說實話,可是這些實話在她的喉嚨間反覆吞吐,到最後仍是無聲無息的被擠到心底深處。
「回答我!」他粗聲喝令,青筋暴露。
「我怎麼可能還愛你?不可能的,至澈,你千萬別再自作多情……」
「你說謊,嫩晴。」最好他是自作多情,最好她已不愛他。
明明……明明他還可以輕易的在她那雙黑亮的眼眸中瞧見她對他的依戀與柔情,雖然她常常別開視線,迴避他的凝望,但他認為那是因為她擔心被他看穿她內心真實的情感,逼不得已,才只好選擇壓抑她自己,強裝此情不再。
「我沒有說謊!至澈,我們不要再一直繞圈圈了。」她略微提高音量,彷彿這樣就能更壯大堅實的意志,進而止住胸口那股想對他投誠輸愛的濃烈慾望。
「好,不繞圈圈,讓我們一起回到原點。當我們回到原點時,手牽著手,一直往前走,再也不要停留,再也不要分手,行嗎?」
他強行擁住她,低下頭,薄唇湊近她微顫的唇瓣,激烈的索吻。
他已受夠了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更受夠了父母及家族長輩不斷的慫恿、催促他再婚的壓力,真的受夠也煩透了這種不暢快又處處充滿無奈的生活。
「不,不行,至澈……」別這樣誘惑她,真的不要,她會招架不住的。
「嫩晴,我要你回來,回到我身邊。」
他吻得愈粗暴狂猛,她掙扎、吶喊得愈厲害,可她愈是反抗,他愈不肯收手。
「宣至澈,你醒醒!你都叫我丁太太了,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是要如何走回原點,從頭再來?更何況我根本不想跟你走回原點,我一點也不想回到你身邊,你聽清楚了嗎?放開我,你放開我,不要吻我,不准你吻我……」
她拚命的掙扎,彷彿他的吻和碰觸是劇烈無解的毒,寧願吼得聲嘶力竭,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受了莫大刺激而無人能擋的瘋婆子,也不願再輕易的踩入他誘惑的網裡。
那面情網如夢似幻,美得令人銷魂,難以自拔,但是困不住她,再也困不住她了。
因為她已拍翅飛走,即使沒有飛遠,卻是無力回顧了。
「嫩晴?」她的強烈抵抗與決裂話語讓他停住動作,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之中。
他的嫩晴竟然用那麼大的力氣抗拒他、推打他?
為什麼?為什麼?
他一直以為她還愛他,難道真的只是他的錯覺?
「你不該一再的侵犯我!」
接著響起的,是一記清脆的掌摑聲。
是的,她打他,她打痛了他的臉,更打痛了自己的手跟心。
「你打我?你瘋了嗎?你打我!」他錯愕、震怒的瞪視她。
「宣至澈,我們離婚不是離假的,我感謝你這陣子不辭辛苦的來幫忙照顧我們一家老小,但是並不代表你可以對我不禮貌、任意侵犯我,你懂嗎?」
「是啊!我懂。」
懂,怎麼不懂?都到這地步了,他怎麼還會不懂?
他懂,她這一巴掌讓他徹徹底底的懂了。
他的嫩晴不再屬於他。
他以為還存在兩人之間的情分,其實早已隨風消逝。
他想挽回兩人的感情與婚姻,根本是癡心妄想。
他懂了,他都懂了。
她打醒了他的理智,打碎了他的夢,也打散了他未曾殘缺過的真心。
他侵犯她,是的,他侵犯了她的身體,侵犯了她心,可是她有沒有仔細的想過?這樣的侵犯是出自一種愛,一種專屬,她和他的愛。
「你走吧!明天起不要再來,即使士彥請托過你,我仍希望你不要再來了。」
她再軟弱沒用,也不至於連自己的小孩都照顧不來。
走到房門前,她伸出手請他離開,語氣無情,眼神無情,連呼吸都無情。
她全身上下、包括每一根頭髮,都在宣示她對他再也無情,請他滾遠一點。
「如果當幸福的丁太太是你對我的報復,那麼你成功了,非常成功,我佩服你。」他冷笑,原本熱呼呼的心早已在她不斷的決裂言語澆灌下涼透透了。
「不,你多心了。我沒有任何報復的意思,真的,我從來沒有想報復你,我唯一的希望只是跟你劃清界線,互不往來,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哈……」他更大聲的冷笑,「換個說法,這叫懲罰。你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懲罰我過去沒有好好的珍惜你,對吧?」
懲罰,她倒沒想過,不過按照目前的狀況看來,她的所作所為都堪稱殘忍,如果她造就他痛苦還不叫懲罰,那會是什麼?
「是嗎?嫩晴,你在懲罰我?」他追問。
「不是,都不是,至澈,你向來頂天立地、敢做敢當,既然我們當初選擇分開,你今天萬萬不該再對我們的關係有所奢求,好好的過你的日子吧!等你遇到更適合當你們宣家的媳婦,也更適合替你生小孩的好對象,你就會知道我們的決定百分之百是正確的……」
「就像現在的你一樣,是嗎?你遇到了『更適合你』的丁士彥,所以你覺得我們當初分開的決定是對的?」
「是,是的,是這樣沒錯。」是他逼她對他動刑,不要怪她狠心。
宣至澈的心猛烈一抽,痛得快要停止跳動。
好了,這是最後一刀了。
夠了,他傷夠也痛夠了,不要再自求懲處了。
「你幸福就好,我痛死活該。」如她所願,他舉步離開房間。
盡避他有多麼想回頭再探看小籠包一眼,又有多麼想再深深的望她一回,都忍下了,所有的慾望與渴求,他全都強迫自己吞忍下去了。
別人的老婆,別人的兒子,他不忍下,還能怎樣?
真要搶、真要奪嗎?
不,嫩晴不再愛他,他又搶又奪的,有什麼意義?
沒有,沒有意義,也不能怎樣,那他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離開吧!就離開吧!
讓自己像當時答應離婚一樣,瀟灑……
宣至澈穿過客廳,準備打開丁家大門。
丁母拄著枴杖,從房裡緩慢的走出來,刻意咳了一聲。
他轉身,保持風度的開口,「伯母,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被你和嫩晴吵醒了。」老人家淺眠,一被吵醒便難再睡著。
幸好小籠包睡得沉,沒被他們驚動,不然又要鬧上一陣,大家都別睡了。
「抱歉,你只好坐一會兒,回頭再睡,小心別著涼,我要走了。」他低聲道歉並告辭,沒半點心情再跟丁母鬥嘴、抬槓或聽她沒事找事故意責難他。
「慢點,我有事跟你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放心,我不會再來了,嫩晴找到她想要的幸福,這樣很好,從今天起,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丁家任何人了。」
「那就好,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不怕留不住面子的。」丁母很滿意他的大徹大悟。
靠!他都認輸了,這歐巴桑是還多事來潑什麼冷水、看什麼笑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51:07
15.
「你命中注定和嫩晴無緣,看開就沒事了。」丁母雖然沒高調的在他面前大舉勝利旗幟,但是那忍不住揚彎的嘴角充分展現出她成功保住媳婦和孫子的喜悅。
「伯母,你知道嗎?你的兒子比你厚道許多。」
丁母臉色一垮,狀極難堪,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我只是在扞衛我們丁家一家四口的完整,不要輕易的被你這外人打散。」
是,她承認自己卑鄙,用盡手段把嫩晴留下來……
幾個月前,當丁士彥把身懷六甲的賀嫩晴帶回家裡住下時,她就覺得這無疑是上天看原本要絕後的丁家可憐,才賜予他們這個雙重大禮。
丁士彥曾經在一場車禍意外中受傷,影響生育能力,丁母長年為此煩心,所以賀嫩晴母子的出現就像是為丁家帶來一道希望之光,丁母處心積慮的湊合兒子和賀嫩晴,一箭雙鵰的如意算盤每天照三餐打,打得不亦樂乎。
遺憾的是,她發覺兒子和賀嫩晴不太來電,為了不讓到手的鴨子平白飛掉,她絞盡腦汁,苦思對策,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很濫卻堪稱管用的「奧步」,所謂強迫中獎。
她開始開口閉口喊賀嫩晴為媳婦,人前人後皆稱小籠包是她的孫子,哪管賀嫩晴請她千萬別刻意製造這樣的誤解,她依然我行我素,不斷的自我催眠,認為盼久了,美夢就會實現,說多了,弄假也會成真。
在丁母的心目中,賀嫩晴早已是丁家的媳婦,小籠包更是丁家的孫子,因此她才會對半路殺出來的宣至澈那麼反感,深怕現成的媳婦跟孫子被他拐跑或搶走。
幸好賀嫩晴把持得住,非但沒有被他誘騙成功,甚且還無情的與他決裂,來個井水不犯河水,這樣的結果不但讓丁母像吃了顆定心丸渾身舒暢,連帶的讓她更加相信賀嫩晴說不定早就愛上她兒子,決定留下來做丁家真正的媳婦。
「如果家人的感情凝聚力足夠,誰也打不散。」
「對,事實證明,嫩晴立場堅定,沒被你迷惑了,她是我們丁家的好媳婦。」
「是啊!你們丁家好福氣,恭喜。」丁母站在勝利的高處瞧他,自負如他又怎麼可能仰她鼻息?再談下去,只是讓自己的心更痛而已。
宣至澈告辭離去,在夜色的照映下,臉上的陰暗顯得無比荒涼。
透過客房的窗戶,賀振望著前女婿落寞的背影,不禁喟歎出聲。
好歹岳婿一場,他對曾經的半子總是存有幾分情分。
別怪爸爸心腸硬,是你傷害嫩晴在先,我保你不得,也護你不得。
「伯母。」賀嫩晴走出房間。
「啊,小晴,還沒睡?」丁母回頭,露出半慌的笑容。「那個……宣先生走了,他說他不會再來了,真好,我們……呃,你總算擺脫他了。」
「是啊!目前是擺脫他了,但是依他的個性……」說不定沒幾天又會回頭。賀嫩晴話說一半便住嘴,覺得沒必要對丁母多說這些,她走出房間只是想再一次向她表明自己的立場,不希望她持續作著那不可能成真的美夢。
「你的意思是,他會再來惹你嗎?」看她表情怪異,丁母不免又擔憂起來。
「伯母,先不管我前夫會不會再來惹我,我只想跟你說,伯母,謝謝你的抬愛,但我和士彥真的只是朋友,我不可能成為丁家的媳姐,所以……」
「所以我該死心?」丁母稍早熱呼呼的心瞬間冷卻大半。
「我覺得很抱歉,我……」
「好了,別再說了,小晴,你不用太早說抱歉,無論如何,我由衷的希望你再多做考慮,畢竟這陣子以來我們相處得很不錯,當婆媳是絕對沒問題的,我也相信士彥會是個好丈夫,人家說的,被愛是鑽石,不管男人或女人,都不應該只被自己的另一半所愛,還要被對方的家人愛,那才會是最閃耀明亮的鑽石。」
一番苦口婆心,丁母見她未做明顯的回應,便也不再多嘴,回房之前,難掩失望的朝她歎了口氣。
目送丁母回房,賀嫩晴頓時陷入沉思。
是的,被愛是鑽石,但是丁母忽略了,光被愛是不夠的,自己也要有愛對方及其家人的能力和意願,才是最美、最璀璨的幸福啊!
她愛宣至澈,可是憑良心講,她也始終無法放寬胸襟,把愛推廣到他的父母身上,而他的父母更是從來不肯放點誠意接納她,是以在過去的那樁婚姻中,根本沒有任何人稱得上是美玉鑽石。
至於丁士彥,別說她不愛他,就連他也從來沒愛過她,兩個不來電的好朋友,面對愛情與婚姻,到底有什麼好談的呢?沒有,並沒有。
任由旁人再怎麼努力的撮合,劣石仍是劣石,他們彼此都不會哪天突然碳化,變成晶瑩剔透義光芒四射的鑽石。
她從來就不是鑽石,也不奢望自己變成鑽石,因為她知道,不管各種愛情論調在世間流傳多少年,曾經被多少人歌頌或嗤之以鼻,愛情從來不純粹是愛情。
沒有背後家人親情的支持與認同,鑽石遲早千瘡百損,隨時可能從戒台或基座脫落,消失不見。
一度揮劍斬情絲,賀嫩晴不敢說自己完全沒作錯決定,但是至少到目前為止,不管是對她個人或對宣至澈而言,她仍覺得這樣做都是最適當的結局。
自從兩人在丁家鬧翻之後,他果真信守承諾未再出現,坦白說,這還讓她感到挺意外的,原以為按照他愛耍賴又不服輸的個性,肯定還會想出奇奇怪怪的理由繼續作亂,沒想到並沒有,一切風平浪靜,彷彿他與她不曾重逢。
縱使她心底仍存在著濃厚的依戀,每每望著小籠包,對宣至澈的思念便也日益加深,難以控制,甚至常自覺私心隱瞞他們父子的關係,殘酷的不讓他們相認,實在是罪孽深重,不可原諒,但是事情已不知不覺走到這地步,她再怎麼不舒坦或悔不當初,也只能坦然接受及面對了。
往正面思考,這樣的結果其實很好且極其合理,畢竟宣至澈是個驕傲自負的男人,盡避他用情再深,總也禁不起她一再的拒絕與驅趕。
基於此,她很大膽的認為他對她已經死心永遠都不會再來擾亂她的生活,所以為了避免丁母持續一相情願的將她當成丁家媳婦,約莫小籠包兩個月大時,她帶著他,在丁士彥的滿懷祝福,丁母卻頗不諒解的情況下,離開丁家。
時光匆匆,一晃眼幾個月過去了,小籠包在媽媽與外公的聯手悉心照料下,長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唯獨個性之刁鑽與難纏,令大人們頭痛不已。
照常理來說,七、八個月大的小孩應該是最好玩、最可愛也最好帶的時期,可是這位大少爺無理取鬧的功力實在是讓領教過的人都說謝謝再聯絡,避之唯恐不及。
瞧他每天一睜開眼,就是以放聲大哭來同大家打招呼,哭得呼天搶地,常讓不知情的人聽見了誤以為發生虐嬰家暴事件,等他好不容易哭完、鬧完了,一回頭便又跟滑溜的魚沒兩樣,滿屋亂竄,鑽天遁地,任誰來也拽不住,講也講不聽,套句鄉民用語,就是一整個小屁孩德行,真不知道怎麼治他才好。
「媽媽要上班了,你乖乖的在家裡,要聽外公的話,不能調皮喔!」臨上班前,賀嫩晴總不忘對兒子千叮萬囑,唯恐他把年紀已大的外公搞翻掉。
他不太鳥她,逕自吸手指,吸得口水流滿圍兜兜,好不噁心。
「要乖喔!」她不厭其煩,囉唆成性。
「咿咿呀呀……」煩啊!媽媽講什麼,他聽不懂;他講什麼,她也聽不懂。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叫他乖?乖是什麼東東?能吃嗎?他小籠包不喜歡乖啦!
母子倆每天同吃同睡,默契卻遠不及那位無緣與兒子相認的男人。
賀嫩晴幽幽歎口氣,好懷念宣至澈哄兒子時的情景……巨人與小不點相處時和樂融融的畫面,常常在她的夢中出現。
有時她會笑醒,有時她會哭醒,不論哭或笑,都是因為思念他。
「這傢伙就這副德行,我會好好的看著他,你放心去上班,別遲到了。」賀振捧著一碗熬得綿綿細細、入口即化的吻仔魚粥走過來,在小籠包的小床前坐下,準備餵食。
「爸,麻煩你了。」她回過神來,沒再同兒子做無意義的嘮叨,轉身出門。
她好想他。
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是否還愛她?是否也跟她想他一樣想念著她?
賀嫩晴,你混帳!明明是自己選擇放棄的,卻又在每次思念來襲時感到深切懊悔,她討厭自己動不動就出現這樣的糾結與思緒,非常討厭!
過午,宣至澈吃完因為忙碌而稍遲的午餐後,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稍事歇息,眼睛看著電視新聞的畫面,心思卻全不在上頭。
與嫩晴短暫重逢後又分離至今,幾個月的時間悠悠流逝,事業鋼鐵人如他,無一日不在哀悼自己那挽不回的婚姻與愛情,有時他會自我安慰,嫩晴愛上誰、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她幸福快樂就好,但是每當思念過濃、情意過剩,他就會有股衝動,想插翅疾飛到她的身邊,牢牢的抱住她、守著她,向她訴說失去所愛的苦楚……
喔,不,不必靠近她,也毋需她流露出同情的眼光,撥冗聆聽他說話,只要……
只要能讓他貼在她房間的窗口,隔著冰冷的玻璃,靜靜的瞧她幾眼,就夠了……
「總經理,你現在忙嗎?」喬羽兒撥了內線電話進來。
忙,忙著害相思。
「不忙,有什麼事?」拉回思緒,他欠了欠身,提振一下精神。
「總經理,你還記得丁士彥先生嗎?」
「怎麼會不記得?」他悻悻然回應,還翻了下白眼。
拜託!他是失婚、失戀,又不是失智或失憶,怎麼會不記得丁士彥是何許人也?不就是他那無情前妻的新任老公,小籠包的爸爸嗎?就算頭殼壞去,他都記得這號人物。
「他們現在在秘書室這裡,說要見你。」
「他們?」嫩晴也來了嗎?「請他們進來。」
一想到可以見到嫩晴,他二話不說,馬上開門迎接。
只是……為什麼那對夫妻會一起來找他?難道吃飽沒事做,嫌他情傷不夠深,故意要來曬恩愛給他看?
這幾月來,他拚命忍住每每回憶起過往便要瘋狂爆發的怒意和崩潰的思念,決心不再去打擾她,為的就是希望還給她想要的清靜空間與生活,如今她卻跟丁士彥聯袂上門找他,究竟有何貴幹?
盯著門口,他忐忑揣度,思緒驟然變得異常混亂,正想深吸一口氣,藉以鎮定心神之際,丁士彥的長腳已跨進門裡,手裡緊緊的牽著嫩……喂,那個女的是誰啊?
「宣先生,好久不見。」丁士彥春風滿面,身邊的女人笑容甜美。
「好久不見……」宣至澈訥訥的應道,疑惑的目光定在他身邊的女人臉上,無法移開。
這女人該不會是丁士彥在外頭勾搭上的女人?
若是,那嫩晴怎麼辦?
16.
「喔!宣先生,容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林小茜……」
「未婚妻?什麼未婚妻?嫩晴呢?你把我的嫩晴怎麼樣了?你這傢伙竟然膽敢搞外遇,看我怎麼修理你!」宣至澈狠戾的質問,雙手抓住他的衣襟。
「啊!宣先生,住手,請你冷靜的聽我們解釋。」林小茜護夫心切,當下扯住宣至澈的雙臂,阻止他動粗。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們都手牽手的出現在我的眼前,還想怎麼解釋?可惡啊!丁士彥,你這傢伙看起來老老實實,沒想到還真會偷吃啊!喔,不,你不只偷吃,還明目張膽,大方的招搖餅市、外帶見人,你不要命了啊!耙這樣欺負我的嫩晴,我的嫩晴是容許你這樣欺負的嗎?」
砰的一聲,他的拳頭落在丁士彥那張早已被他勒得笑不出來的臉上。
沒辦法,破口大罵不是以發洩怒氣,他非打得這變心的壞傢伙滿地找牙不可。
「宣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打人?」林小茜驚叫,心疼的眼淚立時飆出。
「宣至澈,你瘋了。」被重擊一拳,丁士彥撫著臉頰,啼笑皆非。
「我是瘋了,為了嫩晴,早就不知道瘋過幾百次了!耙欺負我的嫩晴,打死你……」宣至澈惡狠狠的說,強硬的拳頭再度舉起,目標丁士彥的腹部。
「等等!我跟嫩晴是假的!我們每個人都在騙你、誤導你!」眼看他堅硬的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降臨,丁士彥急聲大吼,及時保住自己的腹部。
「假的?什麼假的?我聽你在放……」屁!「呃……你說什麼?」騙跟誤導?
宣至澈怔然不動,被那些字眼弄糊塗了。
「我跟嫩晴根本不是夫妻關係,在你跟嫩晴重逢後所發生的一切,半由你主觀看圖說故事,半由你傻瓜聽信別人為你說故事,其實都是假的。」
「這……為什麼是假的?你親口說過你是嫩晴的老公,更何況你們的兒子都出生了,不是嗎?」宣至澈原本暴怒的吼聲在不知不覺中變成喃喃碎念。
「我和嫩晴只是認識很多年的老朋友。」
「老……老朋友?」
「如果你肯收回拳頭,我就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他專程來為他解謎,沒想到什麼重點都還沒來得及講,就先吃了他一記硬拳,好心沒好報。
「喔,抱歉,一時衝動。」宣至澈這才發現自己不問是非的野蠻拳頭還停在他的腹部前方,趕忙縮回手,輕聲致歉。
丁士彥目光斜掃,揶揄的說:「是一時衝動嗎?我怎麼覺得你想扁我想很久了?」
「呃……丁先生,你真愛說笑,呵呵……」差點衝動誤事,他尷尬不已。
丁士彥這傢伙深藏不露,憨厚的外表下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精明啊!汗顏的別開視線,宣至澈調整混亂的思緒,對他們綻放充滿善意的笑容。
「其實這一路走來,你可以運用很多方式去求證你心目中的任何疑點,抓出一堆很明顯的破綻,比如說,嫩晴不是我的老婆,小籠包是你的孩子。」
「我……」他被堵得啞口無言,覺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
小籠包……喔,天啊!小籠包!那個五官擠得像是一粒剛捏好的小籠包的醜小孩,竟然千真萬確是他宣至澈的兒子!
這無疑是近一、兩年來,他遇到的最讚的事情了。
「當局者迷,你的眼裡只有嫩晴,心裡滿是嫉妒與憤怒,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會忽略很多明明已經擺在你面前的事實,將你自己推入更深、更迷惘的痛苦之中。」
聽聞過商場上的宣至澈是個行事作風果決明快的狂人,丁士彥卻很意外的發現,當宣至澈面對感情時,竟然像個不思前也不顧後的莽撞小孩,只知蠻奪,不懂智取。
「我不明白。」非但不明白,此時的他還感到萬分沮喪。
尚未聽完丁士彥說明的事情真相,他卻已確走過去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我必須說,在這事件上,我媽和嫩晴得為你負起最大的責任,因為先是我媽嚴重的誤導你,讓你以為嫩晴是我們丁家的人,然後嫩晴又打蛇隨棍上,故意將錯就錯,什麼都不跟你解釋,而我身為嫩晴的好友,受她之托,也只能封口,但是我在良心的驅使下,仍另外想了辦法幫助你,替你製造機會,讓你自由進出我家,近距離接觸嫩晴,只可惜,最後是你自己搞砸的。」
不管對嫩晴,還是對宣至澈,丁士彥都算仁至義盡了,包括今天來訪,是因為他對宣至澈從無敵意,甚至視他如友,否則他挽不回前妻干他何事?他自己和小茜幸福就好了,何必管這對明明相愛卻又覺得分開最好的夫妻的死活?
「你說得對,是我自己搞砸。」宣至澈承認自己太猴急,完全沒考慮到他與嫩晴之間根本問題重重,而這些問題的存在,並非他再引誘她火辣辣的滾上床,或耍詐使計多吻她、多抱她幾回,就會一一崩裂瓦解。
契合的性愛,是維繫婚姻的一個重要環節,卻絕非有了它就可以不顧別的。
床頭吵是一回事,床尾和又是一回事,世上多的是床尾和了,一翻身又床頭開始吵不停的夫妻,治標不治本。
無論是否在婚姻中,他都不願與嫩晴的關係陷入此類的惡性循環。
「女人心很複雜,她不說不求,並不代表她沒想法。宣先生,你有認真的思索過嫩晴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嗎?商場上精明犀利如你,在退回婚姻與愛情這一塊時,你能給她的又是什麼樣的未來,如果你給不起她要的,今天你就當我沒來過,我白受你一拳也無害。如果你給得起她要的,為什麼要放棄呢?」
「我其實沒放棄過,只是當我聽見她說她愛你時,就整個瘋狂了,根本無法接受這件事。」這就是令他最感痛苦、最受不了的一點,才會選擇退出成全。
「這種話,你居然深信不疑,哈哈……」
「是啊!我以為她愛你……真該死,我那時候竟然相信她愛你,不愛我!」此刻重新回頭看一遍、想一遍,他簡直笨得無藥可救,一切都是自找苦吃。
好了,多謝丁士彥的來訪,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了。
老婆本來就是他的,他還會不瞭解該如何「治」她?
「賀寶書,你給我出來!」賀嫩晴趴在地上,翻開床罩,對著床底下大聲喝令。
沒幾月大就已調皮到沒人管得住,滿週歲的他更是變本加厲,完全不受控制,活像國際大流氓。
卡滋、卡滋……
賀寶書,亦即小籠包大少爺,躺在床底下,蹺起米其林二郎腿,兀自嗑著自己好厲害從那沒拴緊的餅乾罐偷挖來的餅乾,吃得津津有味,才不管媽媽在他的秘密基地外頭鬼吼鬼叫個啥東東呢!
「跟你說幾百次了,不准躲在床底下吃東西,你怎麼都不聽話?」眼看兒子無動於衷,她又加大音量咆哮,自以為還不錯的修養,已經在兒子的面前破功破到看不清原貌了。
呵呵……好吃,好吃。
他一個勁的吃餅乾、吮手指、舔嘴唇,完完全全沉浸在餅乾的美味裡,超享受的,對於親愛媽媽的叫囂,始終充耳不聞,一點也不在意。
「我們趕時間出門,你別鬧了行不行?」她沒耐性的大喊,都快把嗓子喊啞了。
前不久傳來了士彥與女同事林小茜陷入熱戀,緊接著訂婚的好消息,今天正是他們的大喜之日,她已事先跟公司請好假,因為路途遙遠,原本準備一早就出門,結果人算不如天算,頑皮兒子從一起床就連續闖禍,不下五、六件,害她和賀振疲於應付,時間便在這樣勞心焦思的七磨八耗中,由原本的寬裕變拮据。
眼看都近午了,一家三口卻還絆在這兒動不了。
「乖寶寶,快出來,別浪費時間了,媽媽要帶你去看新娘子,新娘子好香、好漂亮呢!」她持續說之以理,動之以情,軟硬兼施……可惜通常沒效。
咕嚕,咕嚕……
大少爺全然置身事外,餅乾吃撐了,往床腳旁事先備好的一隻水藍色小靠枕一躺,小肥手拿起裝滿開水的莫哭杯,灌蟋蟀一般仰頭暢飲而盡,那副慵懶滿足又極其愜意的模樣,跟彌勒佛的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哇咧!一歲大的小嬰兒離床出走會自備糧食和開水也就算了,還懂得帶枕頭睡覺,好啊!你好樣的賀寶書!
「不怕肚子爆炸啊!你開水這樣灌的?」兒子豪放牛飲,小肥肚一下子脹得像大鼓,游泳圈都從紙尿褲的腰圍滿出來了,她看了真是好氣又好笑。
「把他拖出來,光這樣叫,他不會甩你的。」賀振在一旁出主意,並非他這外公心腸硬,實在是這壞小子太難管教,每次調皮起來,別說親媽屢屢崩潰,想抄蒼蠅拍狠狠的抽他肥滋滋小屁股一頓,連最有耐心、最寵溺他的外公也時時拿他沒轍而猛搖頭,大歎這小孩是遺傳到誰,怎麼這麼難帶啊?流氓都沒這麼難伺候好不好?
「看樣子是該拖出來。」賀嫩晴的上半身已爬進床底。
「啊!」賀寶書吃飽喝足,理該行動困難,豈料身手依然矯捷,輕巧一翻,滾到床底更深處,厲害的是,逃難時,還會不忘回頭把枕頭夾帶過去。
「賀寶書,你皮癢,還跑給我追……」
「達達達達……」
「又來了!除了達達達,你能不能說點別的?學小狽狗汪汪叫也行啊!」真後悔給他看網路爆夯的雙胞胎嬰兒用達達語吵架的影片,搞得這小子什麼正經話都不肯學,一天到晚只知道模仿達達達,連「媽媽」這麼簡單的發音都發不出來。
「達達……」
「達達,打爆你這臭小孩,達!」
相準兒子的肥腳,她盡展手臂,用力一抓,把他從床底拖了出來。
「達……」放開我,放開我。
落入強權娘親的手中,大少爺仍不甘就範,奮力掙扎。
「瞧你又搞得髒兮兮的,一天是要洗幾次澡啊?不累壞媽媽,你不甘心就是了。」看著兒子原本乾淨潔白的小背心,在經過他一陣狂吃豪飲之後,留下一大攤口水和已成糊狀的餅乾屑,她簡直想揍昏他。
哎呀!不管了!
她使出平常訓練有素的蠻力,一把將他抓進浴室,乾淨利落三分鐘戰鬥澡動作完畢,然後飛快背起打包好的嬰兒用品袋,一旁等得差點睡著的賀振立即跟上,三人速速出門。
一坐上計程車沒幾秒,那個像蟲一樣不停蠕動的壞小子總算在媽媽的懷抱裡躺平,呈大字型,安靜的睡著了。
哼哼,好小子,睡了就好,不然媽媽真想哪兒也別去,直接送你去警察局!
飯店裡,丁林府婚禮會場,絡繹不絕的賓客一見盛裝打扮的丁母與意氣風發的新郎宮,便是雙手作揖,恭喜聲不斷,到處喜洋洋。
「女兒,快快快,小籠包先交給你,我去上個洗手間。」膀胱無力,賀振信手將孫於放在正在禮金台簽到的賀嫩晴腳邊,未待應聲,他老人家就一溜煙跑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51:31
17.
「爸,等一下啦!」名字還沒簽妥,紅包也未遞上,雙腳就被突然攀過來的兒子纏得差點跌倒,賀嫩晴轉頭,想請老爸再照料一下那調皮小子,卻只來得及看見老爸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的盡頭,她無奈的長吐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的重心,在貴賓簽到簿上草草落筆,並將手上的紅包遞交出去,好不容易完成動作,正想彎身抱起兒子,不料一低頭,映入眼簾的並不是圓滾滾的小籠包,而是一個貌似沒神經、踩到她的腳卻全然沒感覺的老太太乾癟癟的腳。
我……我的小籠包呢?
她當下嚇得臉色刷白。
思及兒子喜歡躲在床底下的惡習,她第一時間就彎下身,掀開禮金台喜氣的粉紅色桌罩,焦急的目光從左邊快速梭巡到右邊,但是裡頭除了收禮金的小姐們的美腿,其他一概空蕩蕩的,並未有他的蹤影。
天啊!她的寶貝兒子是不是被壞人抱走了?
一往壞處想,她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小傢伙平常離床出走成性,橫豎是在自家地盤,安全無虞,如今出門在外他還不安分,隨處亂爬上演失蹤記,萬一真的出事了,要她怎麼辦才好!
引頸環顧四周,兒子卻像是人間蒸發,連個影子都沒看見,賀嫩晴心急如焚,就在眼淚隨著恐懼加深而落下的瞬間,忽地瞥見筵席廳其中一張桌子的桌巾流蘇正不住的晃動,她立時拔腿奔上前,滿臉期待的掀開桌巾。
「寶貝,是你在裡面對不對?」
呃……對,不只她兒子在裡面,她兒子的……老子也在裡面!
宣……宣至澈,他怎麼會也在這兒?
「達、達。」賀寶書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興奮的以達達語打招呼。
「嗨,嫩晴,好久不見。」宣至澈也笑嘻嘻的揮手,同她打招呼,和久未見面的兒子依然默契十足,怪不得人家說小孩不能偷生,父子倆擺在一起,就是像。
這「像」,並不是說宣至澈活到三十二歲了還跟小籠包初生時一樣醜,而是滿週歲的小籠包已經明顯的看得出來得到英俊爸爸的真傳了。
「宣至澈,你……你抱走我兒子?」被父子倆攪亂思緒,她不顧形象的雙膝一跪,迅速鑽進桌底,欲從他手中把兒子搶抱過來。
不料兒子死命攀住宣至澈的脖子,而宣至澈也大有不肯鬆手的意思……眼見那父子倆如膠似漆黏牢牢,為了小孩安全,她也不敢硬搶,只好停手,冷眼以對。
「把、巴,把、巴……」賀寶書的小手拍了拍宣至澈的臉,像是在替媽媽引介。
「爸爸?喔,不,寶貝,他不是你爸爸……咦?賀寶書,你……你會喊爸爸?你怎麼會喊爸爸?」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她被兒子不甚標準,但聽得出來就是在喊爸爸的稚嫩牙語嚴重嚇呆了。
「我教的。」宣至澈得意的咧嘴笑著,「兒子的學習力超強,教兩遍就會,真聰明。」
「有聰明嗎?」她辛苦拉拔、教養他,耐心的教他喊媽媽教了八百遍,他還連半個音都發不正確,可是他現在竟然會喊爸爸,這太不公平也太不給她面子了吧!
「當然聰明,不愧是我兒子,嘿嘿……」
「你……你怎麼知道他是你兒……」喔,不,此話一出,等於親口招認。她連忙閉嘴,撇開臉,但是在他挑逗性十足的逼視下,深知自己再也圓不回之前苦心編派的謊言了。
她羞愧的迴避著他灼熱的視線,希望敏感話題就此打住。
然而他成竹在胸,哪肯輕易的放過,已浪費太多時間去追悼過往,接下來他要卯足勁衝刺了。
「是丁士彥告訴我的,他把你和丁伯母所有的謊言都揭穿了。」
「又是他,他真會出賣我,這是第二次了。」她忍不住驚呼,但是在靜心體會後,又無法責怪丁士彥屢次的背叛,畢竟他本來就一直處在鼓勵她回宣至澈身邊的立場,他是為了她好,她知道,只是沒料到他來陰的就是了。
「出賣你,功德一件,我很感激他。」
「是哦!洩我的密,扯我的後腿,都不知道他的功德該歸類為哪一項。」
「是你好傻、好天真,竟然以為秘密永遠不會揭穿。」
他把她的臉扳回正面,深深的望進她的眸底,鎖定她的視線。
「我……」完全沒台階可下,她覺得好丟臉,與他近距離對峙著,心跳也全亂了。
「你真的寧願傻傻的守著破綻百出的爛秘密,也不願跟我一起創造幸福嗎?」
想來可悲,他宣至澈自認為頂大立地的好男兒,卻建立不了心愛女人對他的信任。
「我們哪來的幸福可言?要有,也早已被許許多多的殘酷現實給切割得支離破碎,難以癒合了。」黯然垂下羽睫,她努力維持鎮定。
一如從前,他迷人的氣息總是教她心狂意亂,恨不能趕快爬出桌底,離他愈遠愈好,偏偏兒子一手扯住爸爸的領口,一手拽緊媽媽的衣襟,替僵持的兩人製造出一種難分難解的曖昧情境,那雙慧點的大眼睛還精明早熟的釋放出類似「嘿嘿,爸爸媽媽,你們兩個誰也別想逃」的訊息。
「或許幸福曾經被我們聯手破壞掉,但是沒關係,嫩晴,我會重新找回屬於我們的幸福。」找回後,努力堆疊,讓幸福猶如天然湧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目標有點太崇高遠大,可是他有自信辦到,不怕搬石頭砸自己腳的窘狀發生。
「你休想誘惑我。」幸福不是擺在市場裡販售的杏仁跟福菜,掏錢買就有。經過這些年,她根本不敢把幸福看得太簡單。
「這不是誘惑,而是……」而是他由衷的承諾。啊!忍住,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根本不需要去誘惑一個……普通朋友。」
欲速則不達,適時放慢步調,絕對必要。
丁士彥為他解開真相後的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想拔腿朝她飛奔,將她抱個滿懷,但是又擔心吃快弄破碗,把事搞砸,只好努力勸阻自己別衝動,在諸多思慮及考慮下,他決定利用她也會出現在丁士彥婚禮上的機會,踏出追妻第一步。
多虧前岳父和小籠包分別以尿遁法和懷中逃脫術全力配合演出,才得以讓他的詭計施展得如此順利,待他重新贏得美人歸,必定好好的答謝他們兩位的慷慨相助。
那麼,截至這秒鐘為止,他與嫩晴雖不至於相談甚歡,但至少沒產生巨大衝突,再來他要做的,便是卸除她的心防,博取她的信任。
來這兒之前,他早就設定好一套完整戰略,假若在位極力勸說復合仍無效之下,便會見風轉舵,改變走向。
私底下他已沙盤推演,模擬過許多次,實際運用應該沒問題。
「普通朋友?」他突如其來的說法讓她訝然睜大眼睛。
「嗯,朋友。從今天起,我們就當朋友吧!我絕不會再逼你跟我復合當夫妻。」他舉手發誓,動作過大,差點把桌子掀翻。
「是喔?」怎麼變這樣?她的疑惑因為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而更深了。
「嗯,當那種朋友就好。」什麼壞事都能幹的朋友。
喔,不,宣至澈,時機未成熟,千萬別走漏心聲了,忍住。
「那種朋友?是哪一種?」她當真被他搞糊塗。
「就閒閒沒事可以約出來一起吃吃喝喝、看看電影,散散步、聊聊天,完全沒有感情包袱和壓力,很輕鬆自然的那一種。」屁咧!這樣他會滿足才怪。
不過,老話一句,宣至澈,你要是個硬漢就忍住,切莫衝動,慎防功虧一簣。
總之,先提高自己對她沒有過分奢求的信任度,再慢慢的見縫插針,逐步瓦解她的意志,以退為進,欲擒故縱,手段不一定光明,但通常管用。
「是喲?這樣就好?你不會想跟我上床?」夾帶強烈懷疑的眼光斜斜睨向他,她才不相信他對她沒有別的企圖。
分開了這麼久,今日兩人一碰面,別說肢體碰觸,光是彼此的眼神交會,她就不免心思蠢動、想入非非了,而他堂堂血性男兒一個,又擺明了還深愛著她,怎麼可能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還能力守君子協定,只當朋友,不當色狼,連碰都不碰她?
她就看準了他不可能!
「嗯,不會,不會的,你放心。」除了口頭保證之外,他再度慎重其事的舉手發誓,表情好誠懇,眼神超堅定。
「不會?」她的柳眉往上一挑,懷疑態度打死不退。哼哼,這傢伙嘴巴說不會,心裡一定有詭計,她太瞭解他了,別想騙。
「真的不會。」咦?難道她希望他答「會」?
倘若她打從心底認為兩人終究會上床,他卻傻傻的一直堅稱不會,那他……豈不是「禽獸不如」了?
「你確定?」提高尾音,她根本沒信他半分。
「如……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一定樂意奉陪,盡心配合,全力以赴,包你滿意……」逆向解讀,他深覺有理,於是立即改口,迎合她的說法,豈料引來她一記大爆栗。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眼。」
「喔嗚!」冷不防被她巴頭,他慘叫一聲。
「達達達,把、巴……」一見媽媽對爸爸動粗,賀寶書飛快護駕,邊安慰的拍拍爸爸的頭,邊出言抗議媽媽,眼睛還瞪得超大。
想打爆爸爸的頭,先過我這一關再說。
「你看,兒子都抗議了。」兒子不畏強權,替他伸張正義,真是太孝順了,有勇者風範,簡直跟他一樣。
很顯然,他們父子倆是同一國的,她覺得被排擠,好受傷。
「你媽媽好恐怖。」與兒子朋比為好,宣至澈「有恃無恐」,敢挑釁她了。
「把、巴……」欠揍的賀寶書不知道媽媽的心在淌血,竟還高聲附和他親愛的爸爸。
太傷心了,賀嫩晴再也無言以對。算了,桌底這窄小的空間就讓給他們父子倆去你儂我儂,她退出總可以吧!
她拿開兒子攀在她胸口的小胖手,準備倒退出去。
「嫩晴,好嗎?當朋友?」宣至澈握住她的手腕。
「好……好啦!我們快出去,喜宴快開始了。」桌外人來人往,都在找位子入座了,她壓低嗓音,迴避著他總是令她意亂情迷的目光,快速從桌底退出來。
「也對,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兒。」尤其他人高馬大,長時間挨在桌底下,著實難受極了,於是一手將兒子托起,夾在腋下,也很快的爬出桌底。
喜宴尾聲,賓客陸續離場。
「寶貝,來,媽媽抱,我們要回家了。」
賀嫩晴說了不下數十次,兒子仍舊不肯離開宣至澈的懷抱。
「巴巴巴巴巴……」達達語變巴巴語,賀寶書的腦袋瓜猛搖,肉肉的腮幫子猛往爸爸的胸口蹭,拚命的撒嬌。
「媽媽明天還要上班,你能不能合作一點?別蘑菇啦!」小傢伙在家時,鬧得天翻地覆不出門,出了門,現在要帶他回家,他反而又拒絕歸巢,真的很難纏耶!
「巴巴,巴巴……」頑皮小子不聽話,還愛頂嘴。
「你不能有了爸爸,就不要媽媽呀!」她哀怨的瞅著兒子,殷殷期盼兒子趕快良心發現,重回媽媽的懷抱。
哪知兒子喜新厭舊,萬般無情,竟然連瞧她一眼都不肯,還以連續尖叫和拳打腳踢杜絕她的呼喚與靠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51:50
18.
「賀寶書,你……」爸爸叫得那麼清楚又親暱,教她這每天為他把屎把尿的媽媽情何以堪?她簡直不只要傷心死,也快嫉妒死了。
「糟糕,小傢伙不會喊媽媽就算了,現在連媽媽都乾脆不要了。嫩晴啊!枉費你凡事以他為重,苦心扶養,呵護備至,哇,到頭來,人家卻是有了爹就不認你這娘呢!可憐啊!」賀振非但沒幫忙勸外孫回頭,還落井下石,讓女兒更難過。
「爸,你嫌我麻煩不夠多是不是?」臉色慘澹,跳著慍火的目光往狀似幸災樂禍的賀振臉上掃過去,她總覺得今天老爸言行詭異,彷彿暗藏著什麼玄機。
「我可沒有喔!」賀振擺手撇清,「是你兒子胳臂往外彎,我也沒轍……好了,小籠包的事,你們倆看著辦,你丁伯母約我續攤,我該過去集台了,讓人家等太久,不好意思。」他偷偷的與宣至澈交換了個眼光,匆匆離去。
「爸,你就這樣丟下我?」賀嫩晴叫喚老爸,老爸一去不回。
怪怪的,老爸離去前與宣至澈互看一眼,是什麼意思?
莫非真有什麼陰謀在進行?
宣至澈在她的背後定然說道:「我絕不會丟下你。」
「你跟我爸是不是有什麼勾結?」此話沒根沒據,純粹脫口而出,但是說出來的瞬間,她覺得好像有命中到什麼重點的樣子。
「勾結?」呃……是啊!你被你爸出賣了,而我是買家。「沒有啊!怎麼了?』
「剛剛你們兩個的『臨別秋波』,很啟人疑賓。」
「哈……」他忍不住大笑。
「笑啥?」她悻悻然瞟他一眼。
「嫩晴,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牽起她的手,沒說明去處,就拉著她走。
「去哪?我明天要上班,得趕回去……」算是拒絕,可是她的語氣明顯有些遲疑。
「晚點我送你回去,擔心什麼?」她該擔心的是她那顆走火的心吧!呵……
「呃……我……」她擔心的不是趕不及明天上班,而是憂慮自己再多跟他相處一分一秒,把持不住的機率就會大增。
他口口聲聲的說當朋友就好,可是她才不這麼想。
她沒辦法把他當朋友看待,因為她對他的愛戀和渴望從來沒有停止或消退過。
之前謊言說得辛苦,愛意忍得痛苦,但是隨著時間和人事變遷,在丁士彥有心的推波助瀾,老爸看來也有共謀的嫌疑之下,紙包不住火,而她這團火已在宣至澈以退為進的勾引下,開始囂張的以燎原之勢熊熊燃燒了。
「我不會乘機對你怎麼樣。」他強調。
「但是我怕……」我怕我會乘機對你怎麼樣。
天啊!久旱逢甘霖,人家都再三表明沒那意思,她倒春思茂盛,慾海倒灌了。
「我只不過帶你和小籠包一起去走走逛逛,有什麼好怕的?」她那副欲語還休、好生為難的嬌怯模樣,分明是情念作祟、慾望操弄下的產物……嘿,很好,釣竿晃動,魚兒有上鉤的跡象,他勝算超大。
「好……好吧!」遲疑再遲疑,猶豫再猶豫,但是當「好」字從嘴裡慢慢的吐出來時,她就知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距離丁家約莫兩分鐘的路程,宣至澈購置的芒果園就在眼前。
「誰家的果園?長好多芒果耶!」賀嫩晴為之驚艷。
一整片濃綠的樹叢中,綴飾著無數紅透透又亮橙橙的果實,美麗極了。
「正值產季,我又照顧得好,當然果實纍纍大豐收。」宣至澈站在一棵樹旁,仰頭望著心血結晶,笑意飛揚。
「你照顧得好?」他幾時開始改行務農了呀?敢誇這大口。
「嚴格來說,是工人照顧得好,我不過是偶爾來之的監工,嘿嘿……」得意忘形,不小心吹破牛皮,他趕緊大笑幾聲。
「果園是你的?」她滿好奇的,他怎麼會對果樹起了興趣?
「嗯,我買的。你生小籠包的那天,我正好跟果園的前主人約好洽談買果園的事,結果在路上撞到丁伯母,又遇到你,這件事就這麼耽擱了,直到前陣子為了某個原因,我才積極的將買果園的事處理好。」
「還有特殊原因啊?」還以為他純粹錢多,學人家搞休閒農場,附庸風雅哩!
「算是一種移情作用吧!你喜歡吃芒果,我就買芒果園用來悼念我們短暫的戀情和婚姻……喂,嫩晴,別用那種見鬼的眼光看我,你不能否認這對我來說是挺好的療傷方式吧?嗯?朋友,你說?」他故意抬出「朋友」二字刺激她,若沒觀察錯誤,他的詭計逐漸奏效。
「你……」朋友」二字像尖錐,冷利的戳痛她,同時也將她偽裝的堅強刺出大洞。
「我永遠忘不了你每次吃芒果時,臉上那滿足甜蜜的笑容,哪怕是被芒果汁沾得滿嘴滿臉,牙縫也塞了數不清的芒果纖維,美女形象盡毀,你也不在乎。」他抬起手,採下一顆形狀渾圓又紅得發亮的果實,笑嘻嘻的送到她的面前。
回首前塵,無處不美,未來的路,他仍希望與她牽手並肩而行。
「幸好我只喜歡吃芒果,要是我愛珠寶鑽石,你會不會把金山銀山都買下來呀?」雙手捧接過芒果,她滿心歡喜,澄澈的眸子跳躍著晶燦的光芒,笑逐顏開。
他笑著,眉峰微挑,眼神魔幻。「那也不是沒可能。」
「財大氣粗嘛你!」話是說得硬邦邦,但是她貪心的嗅聞迷人的果香,甜蜜的美靨再也收不住,情感更是大舉白旗,吶喊著我要投降。
不必說什麼金山銀山,也別說一整座果園,光一顆他為她親手摘下的小小芒果,就足以深深的打動她的心了,何況她的心正為他而澎湃翻攪著。
假若良機來臨,他礙於「朋友之說」不敢對她動手,她極可能就心動不如馬上行動,自己巴上去。
「蚊子開始多了,你和小籠包都太可口,它們可不會放過,進屋裡去,別便宜了那些蚊子。」黃昏時分,蚊子飛繞,宣至澈急著將細皮嫩肉的母子倆帶往坐落在果園東北角的一間新建的小木屋。
跟隨他的腳步,凝視著他那替她遮去耀眼夕照的魁梧身影,她吞了吞口水,輕聲喚道:「至澈,等等。」
「嗯?被蚊子咬到啦?」他回頭,溫柔的詢問,深邃的黑眸裡旋著濃得化不開的關愛,但是一想她的細皮嫩肉被蚊子肆虐過,就難忍粗口,「可惡的蚊子,果然識貨。」
「我覺得我們不適合當朋友。」她才不管蚊子有沒有佔她便宜,只想坦白表明自己的訴求。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適不適合?」他語調起伏,被她的說法搞得有些慌。
不會吧?如果連這招都失效,他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妙招能夠挽回得了她。
「不必試,真的,不必試。」她急切的搖頭,神情緊張。
「為何連試都不肯試?剛剛在喜宴的桌子底下,你明明答應我了,我們說好了的。」她怎麼出爾反爾?這樣他會很困擾耶!
「不!至澈,我後悔了,我後悔了。」她急躁的嚷道。
「嫩晴……」他的心和眉頭同時糾結,言語瞬間蕭瑟,剩下不知所措的呢喃。
四目相接,他無法解讀此刻從她眼裡跳閃出來的情緒是什麼,強烈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失落與絕望。
他的嫩晴竟然連當他的朋友都不願意,可見她有多厭惡他,有多想擺脫他。
「你聽我說,近兩年來,我好不容易才適應了沒有你、只有我和小籠包的新生活,但我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她堅定的搖頭,目光緊緊鎖住他佈滿疑惑的臉。
「你……你的意思是?」上半句她說她好不容易才適應了沒有他、只有她和小籠包的新生活,下半句卻說「但」她不想再那樣過下去了……
那個「但」,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聽起來下半句根本就在推翻上半句?那她的意思不就……不就……怎樣?哎呀!他不知道啦!
他被她的言詞嚇到腦漿結塊,無法思考了。
「我的意思是,不能上床的朋友,省省免了吧!」
她要跟他上床!
她要跟他重拾親密關係!
他說的什麼純友誼,在她聽來,根本是放屁!
「不然你想當能上床的朋友,是嗎?」要上床就明說,犯得著嚇他嗎?
他都有聲明在先,她想要的話,隨時隨心,只要他在,任何狀況,他都絕對義無反顧加以配合,絕無問題。
只不過她現在到底是在拒絕他,還是在誘惑他?
他怎麼都搞不懂,愈來愈糊塗。
正當他依然矛盾的前疑後慮,摸不著頭緒之際,她已顧不得小籠包還在他的懷抱裡,腳尖一個使勁踮起,纖細的手臂往上伸展,用力攀住他的頸項,火熱的雙唇便迎上他那因為茫然不解而微微張啟的嘴,與他共享久違的熱吻。
「唔……」這哪招?
被她突然衝撞過來的甜吻嚇著,他詫異的瞠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已經對他冷冰冰那麼久,久到他不敢羅列細數的嫩晴,竟然會主動吻住他。
喔!老天爺啊!這太銷魂、太美妙,是夢嗎?若是,別讓他醒過來,他願長睡。
驚喜的感覺充斥在心中,他怔忡的接受她的吻,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她濕潤的粉舌一點一滴的往他的嘴裡進攻,那肆意的舔舐與勾纏使得他僵滯的感官猛然活了過來,歡愉取代了所有的疑惑與不安,他給予的回應是比她更為狂野的失控反撲,以及誰也休想喊停的掠奪與索求。
來吧!嫩晴,我們依舊相愛,既然相愛,哪有不上床的道理?
來吧!嫩晴,我們多麼瘋狂的需要彼此,既然需要,哪有不互助合作的道理?
來吧!嫩晴,我唯一的愛,我的嫩晴。
「達達、巴巴……」
爸媽癡纏中,這時候的小籠包不是小籠包,而是一坨被忘情的爸媽夾在中間攪來和去、很有鬆散跡象的餡料,可憐的他快從他們的懷間滑落了,救命啊!案母親大人。
「啊!對不起,寶貝,差點摔了你。」
見色忘兒的不肖父母,總算在兒子垂直墜地之前,及時聯手撈住。
失控的熱吻過後,在兒子面前,宣至澈與賀嫩晴倒是落得尷尬無言,然而雙方那不時交會的眼神卻又無邊無盡的傳遞著濃烈的迷戀與慾望。
多想好好的擁緊彼此、親吻彼此,更多想不顧一切的滾上床,好好的纏綿,直到天明,努力將失落已久的歡愛看能要同多少算多少,可是……唉!
諾大的屋裡,經艷陽烘烤一整天之後,仍留有餘熱的地板上,精力旺盛的賀寶書扭著肥屁股攀來爬去,玩得不亦樂乎,他們又怎麼能對這顆超級電火球視若無睹?
「嫩晴,我們的兒子……呃,一向是這樣的?」
厚,小傢伙吃了什麼神力菠菜,還是裝置了什麼渾身是勁的滿格電池,怎麼可以一啟動就停不了?難道他不知道親愛的爸媽正值慾海氾濫時期,極需袒裎相見,好好的撫慰彼此?
哪有這麼不善解人意的小孩?奇怪耶!都不懂父母的心。
「很抱歉,他一直是這樣沒錯。不搞到大家筋疲力盡,誓不罷休。」賀嫩晴露出一抹沾裹甜蜜負荷的苦笑。
「好想一棒打昏他。」宣至澈陰森的瞇起眼睛。
「喂!我懷了他九個多月,養了他一整年,被他操得半死,都沒想過要打昏他了,你倒好,第一天認兒子就想打昏他,天底下哪有你這種爸爸?」
「誰教我想要你想得瘋了,他還不行行好,趕快睡覺,淨在那邊調皮。」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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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7 07:52:10
19.
誤爸媽大事,不肖子可知罪?
「至澈……」厚,她也快瘋了,只是不想講出來。
她多期盼能像以前一樣,被他密實的壓在身下蹂躪也好,或是自己又淫又狂的跨騎在他身上馳騁也罷,總之,她好想要他……但是總不能為了兩人要親熱,就真的把兒子打昏吧!吧脆看破今夜,擇日再聚好了。
看看屋外的天色,她逼不得已說出連她自己都不愛聽的話,「我看,你還是送我們回去。」
「你真以為在我確定你還愛我、而且很想要我的情況下,我會這樣放手讓你回去?」他向前跨個兩步,貼近她的身子,霸氣的攬住她的後腦勺,勾情的吻即如大雪紛飛,密集的落在她的嘴上。
「我……」是啊!帶著滿腔得不到清償的情慾空手而回,誰都不會甘心的。
就像婚前,兩人愛得又濃又烈,任誰來阻止或用任何方式打擊,都勸退不了他們。
也像離婚後,不道破的相思和緣分從沒能將兩人分割,他們抗拒也沒用,橫豎就是要在彼此的生命中真實的留下些什麼,哪管結局如何。
愛了就愛了,要了就要了,絕不白忙一場。
「留下來,嫩晴,就算兒子直到三更半夜都不肯睡也沒關係,只要你在我身邊,不能跟你怎樣,我也可以忍,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不要再孤單一個人過夜了。」
「至澈,我……我們……」把兒子打昏吧!
嚥下萬惡的念頭,她熱切的融入他的吻,兩人慾望滿盈的雙手肆無忌憚且忙碌的在彼此的身上游移,他撫摸他朝思暮想的柔軟豐盈,她握持她未曾或忘的堅挺,盡己所能的在顧及兒子玩耍的安全範圍下,隔靴搔癢也聊勝於無……
當然了,他們沒有把兒子打昏,而是「綵衣娛親」,與兒子大玩特玩,追趕跑跳碰,騎馬打仗,老鷹抓小雞,什麼遊戲都玩透了,好不容易兒子滿格的電量消耗褪一滴不剩,在與爸媽一同洗個香香澡又吃飽喝足後,終於進入甜美的夢鄉。
此時,夜已深,人已靜,只有窗外的果樹偶爾傳來晚風愛撫葉片的沙沙聲。
早該筋疲力盡的兩人,一見天不太平,不約而同的從床上一躍而起,蓄勢待發多時的火熱唇片再次接合,深怕淫靡需索的響聲驚擾兒子,兩個密貼的軀體上了發條一般,一路旋轉、糾纏著來到另一間臥室。
當兩人往床上翻倒時,身上的衣物已全數褪盡,分散在來時的路上。
「嫩晴,喔,嫩晴,我等待這一天等得快發瘋,請你再也不要離開我……」舌尖滑過她兩團柔軟雪白的豐盈,他款款訴說積累兩年的相思。
經過苦澀的失婚歲月,他一心追求的竟是自己從來沒細心思量過,也從來沒盼望過,常被世人視為虛幻不實的永遠。
「先不要說這些,好嗎?」
嚴肅的問題太傷神,色慾當頭,她只想讓彼此在情火燃燒下化為灰燼。
「你的意思是,你會再離開我?」他立刻抬起頭,神色微慍。
「愛我,請不要停止愛我,至澈,我需要你愛我。」她將他的頭往下壓,浪蕩的向他索討她要的舔舐與愛撫。
「那麼給我承諾,嫩晴,我需要你的承諾。」舌尖輕觸著她的肌膚,他知道她戰慄的身軀正在等待他甜美的寵愛,但是在得到她的保證之前,他拒絕給她更多。
「在婚姻之外,我不會離開你。」捧著他的頭,她的指尖穿入他濃黑的短髮中,不住的摩挲,情火正烈,為了讓身體的慾望得到舒解,她大可以說謊敷衍他,不過仍勇敢老實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不想留下任何使他誤解的空間。
「婚姻之外?」他再度抬起頭,神采倏地晦暗。
「像這樣永遠在一起,我願意。」
「像這樣?我不懂。」
「相愛就好,婚姻會壞事。」
「不,我不喜歡這樣。」他搖頭拒絕。
慾火熄得差不多,心情壞得可以,他撐起身子,想要離開她。
「至澈,不要離開我。」她將他拉向自己,低聲哀求,「你知道我需要你,請不要離開我。」
「難道你認為你只想要我的身體,而我並不會在意?」嗓音低啞不穩,心神蕩漾,他想離開她芳馨誘人的身子,卻挫敗的發現自己眷戀難捨,根本離不了。
曾幾何時,堂堂大男人陷入愛情迷陣,渴望永遠廝守,她柔弱女子一個,卻玩家似的站在陣外冷眼觀看,他不聽話,她就不放過。
「我還要你的心。至澈,在離開你的這些日子裡,我深深體悟到的就是我其實並不想離開你,我衷心盼望永遠跟你在一起,但是每次一想到婚姻關係使你我痛苦,我就覺得如果我們分不了,非在一起不可,那麼勢必得用不同於以往的方式相愛,否則任憑我們有再多的愛,也終將走上分離一途……相信我,好嗎?我們絕不能重蹈覆轍,婚姻之外,我們繼續在一起?嗯?」
柔媚的嗓音充滿奪魂的魔力,凝望著他暗藏慍怒的眼眸,她嚼咬著他略微乾燥的雙唇,極盡挑逗仍嫌不夠,進而抓起他的手掌,直接覆在自己柔軟的胸部上,招引他全身起了強勁的顫動,她猛發媚功,他毫無招架之力,任由她擺弄。
「你用這樣的方式誘惑我,真該死!」
掌裡的觸感,唇裡的濕潤,感官的誘惑,統治了他的一切。
他咬緊牙關,卻再也壓不住自身狂野的慾念,愛火燒得他快要爆炸。
在她的色誘下,他的意志陷入當機狀態,理智則休眠,喚不醒了。
婚姻之外就婚姻之外,愛得苦總比沒得愛來得好。
賀嫩晴這女人,他就是殺干刀的不能不愛!
生命中只要有她和小籠包,他就夠了,滿足了。
一張薄紙婚約,一聲打得響亮又痛快的噴嚏,他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就應了她吧!
愛情需要自由活動與發展的空間,婚姻中避免不了的犧牲與難以向旁人訴說的委屈往往令人窒息,也許沒有了婚姻的束縛,相愛的關係和深度會更永久堅固。
是的,他接受她的提議,不再有任何抗拒。
「這是我由衷的承諾。」她獻上多情的深吻,玉手探向他的胯下,輕輕搓弄。
「記住你為我許下的承諾,你若是忘了或惡意遺棄,我絕不饒你。」他沉醉迷失在濃烈的纏綿裡。
「如果我背棄你,請你千萬不要饒我。」她媚笑的說,身子輕巧的往下滑動。
「嫩……」原本以為她逃了,沒想到是來到他的胯間興風作浪。
這女人真是可愛又可惡,總是懂得掌握他,教他為她瘋狂。
「晴!」他咬牙暗咒,卻又忍不住激動的吼出聲音。
「嗯?不喜歡嗎?」好愛他為她喘息的聲音,她的身子滑回上方,美麗的睫羽朝他竄火的眼眸煽了又煽。
他為之神魂顛倒,狂亂不堪,好半晌才發出聲音,「不……不喜歡才怪。」
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唇,他迷離渙散的眼眸忽然變得很邪氣。
「那麼?」她嫣笑,臉頰粉紅,目光奪魂,胴體熱力四散。
被她迷得團團轉,他像是被旋進未知的海域,載沉載浮,隨時有滅頂之虞,卻又覺得滿心光明,因為他最愛女人就在前方癡癡的凝望、指引他。
「轉過來,嫩晴,我也要你。」她愛掌握他,他很愛深入滲透她。
親密愛人要相輔相成,你情我願,創造雙贏。
「你……」色膽包天的她這下倒害羞了起來。
以前不是沒有過,而是這樣的性愛姿態太超過,他們又太久沒做……
喔!難為情。
「轉過來,我喜歡的呀!」他看她仍遲疑,輕拍了下她圓渾的臀部,大聲催促,「轉過來,快點,我說到做到,包你滿意。」
她不僅臉紅了,連赤裸的身軀都染上嬌羞瑰麗的粉紅色。
在他霸道的堅持下,她順從的轉動身子一百八十度,與他共享吹簫弄玉之樂。
直到兩人濕軟靈活的唇舌並用再也滿足不了渴望交融的肉體,他們十萬火急的再翻身換姿勢,不必多餘的言語與要求,他長驅直入,猛力抽送,她激烈迎合,狂肆的跟隨他的律動拚命扭擺著自己。
「謝謝你沒有因為我的懦弱叛離而放棄我,不管我們曾經吵得多麼劇烈或決裂,也不管我們經歷過多久的分離,最終我仍必須面對自己始終愛著你的事實,至澈,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緊緊攀住他厚實健壯的肩背,她的眼角淌下幾滴深為重拾舊愛而悸動的淚水。
「記住你愛我,往後不管有沒有婚姻的約束,這輩子我們再不能輕易分離。」
奮力馳騁中,他俯首,以吻吮去她誠實懺悔的淚珠,為她許下癡心不悔的誓言。
嘿!別對男人在歡愛中所許下的誓言沒信心,他可是萬分看好自己。
對前妻逆襲成功,更是令他感到無比驕傲與滿意。
「是,這輩子都給你。」
經過牽腸掛肚的分離,她已懂得相愛需要勇氣與同心體會的道理。
或許她愛人的方式不是很正確,旁人極可能無法理解或諒解,但是她相信,有時候顛覆傳統,堅持自己的意向,勇於設定並嘗試專屬於兩人的愛情模式,那麼曾消失的幸福將近身歸來,緊緊相隨。
只要兩心相繫,什麼都不是問題,她願意以一輩子的時間來印證。
當然,這其中絕對少不了他的支持與參與。
親愛的前夫,現下的愛人,永恆的伴侶,謝謝你的逆襲,我愛你。
「真的沒問題嗎?」
堂堂一個上位者,意氣風發的大男人,背著尿布奶瓶包,推著嬰兒車上班去,這樣好嗎?
賀嫩晴愈想愈覺得不妥,欲阻止宣至澈一時興起的荒謬決定。
「放心,我沒問題。倒是你,我爸媽突然說要來,也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萬一是來找你麻煩的,那我……我看我也留在家裡好了,以便應付……」
「沒關係,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應付得來的,你才真的要專心應付你兒子呢!」她巧笑幾聲,溫柔的替他理了理被兒子弄歪的領帶和他一早就沒梳齊的頭髮。
他的擔心其來有自,她卻反而老神在在。
與他在婚姻之外復合,宣家兩老氣得不跟他們的兒子說話,只會三天兩頭找她放話,要她好心一點,別糾纏他們的兒子,別耽誤他們的兒子追求另一樁新的婚姻,反正跟以前一樣,沒事找事,有事唯她是問,好像不管哪裡發生命案,人都是她殺的。
他們態度強硬到連得知有個本該姓宣的孫子「流落在外」,好像也真的因為他身上流有她一半他們所瞧不起的血液,都沒想過要來相認一下。
傳說中的母憑子貴,沒應驗在她身上。
不過他們不認,她倒覺得輕鬆無壓,在婚姻之外,很多傳統中或原本認知裡最重要的東西都變得微不足道。她知道自己的價值何在,也知道宣至澈的價值何在,更知道兩人在一起的價值何在,她不會怕的。
盡避今日他們前來極可能又會故技重施,用一些嚴厲又尖銳的話語來傷害她、指責她,力圖使她退縮,自動放棄他們的兒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52:35
20.
要說以前,名義上她是宣家媳婦,不敢吭個一聲半句或喘個大氣造次,如今她既已在婚姻之外,沒了顧忌和包袱,他們當她是人,她必定回敬九分、十分沒問題,他們不當她是人,她也沒必要再忍氣吞聲。這樣說或許很沒禮貌,但是她不得不自我強調,跳脫傳統的框架之後,人的膽子真的會變大,氣勢會更凌人。
「瞧你這麼冷靜沉穩,必定早有良策,那我就不多操心了,愛你喔!非法老婆。」不喊她老婆,他渾身不舒服,喊了又老挨她白眼,最後他只好折中,搞定一個新稱謂,如此一來,兩造和諧,都沒異議。
「我也沒什麼良策,只想照著自己的心意走,總之,你不必操心我啦!包何況我還比較擔心你帶兒子上班會被員工笑話呢!」父子倆感情好到連爸爸上班都想邀兒子參一腳,她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沒人會笑話我,而且我相信他們會豎起大拇指,稱讚我是個罕見的好爸爸,哈哈……」嗯,乾脆為公司擬定一項新政策,每個月選一天訂為親子日,讓員工也跟他一樣享受一下帶小孩上班的樂趣與福利,應該很不錯。
「你確實是百分百的好爸爸。」她上前一步,踮起腳尖、笑吟吟的仰起臉,吻住他的唇。
真的好愛他!
「謝謝你的讚美與肯定,但是,除此之外呢?」在他的認知裡,自己可不只是一個好爸爸喲!他的「好」是朝多方面發展、簡直包羅萬象,搞清楚,愛人。
「除此之外,你是我最好的、最讚的愛人。」她再吻他,踮得腳痛,仰得頸子酸,她還是愛吻他。
「還有呢?不只這樣吧?」
「你是最厲害、最棒的床伴。」晚上等你喔!她煽惑的挑了挑眉頭,第三個吻又黏到他的唇上。
「我最喜歡這個了。」他滿意的笑了,積極回吻。
「愛死你的吻了,不過我還要整理一些東西,你們該上班去囉!剩下的吻,晚上記得補給我。」
她推推他,他知道應該停止親熱,偏偏意猶未盡,兩人的唇瓣硬是分分合合,來來回回不知搞了幾百遍,還是難分難了。
「那是一定要的,而且加碼加到……」你爽,我也爽,哈……
「爸爸,車車。」有爸爸一對一的精心調教,賀寶書已經把一些詞彙的發音都發得很標準,連阿公都會叫了。
只可惜到現在,這個一歲又四個月大的小孩子仍然跟媽媽很不熟。
「你兒子等不及坐車兜風了,快走吧!」纏吻終於因為兒子而中斷,兩人這才趕緊互相道別。
歡送麻吉父子檔出門後,賀嫩晴立時回廚房沏茶,因為貴客即將臨門。
才這麼想著,門鈴便響起。
她一打開大門,宣家兩老便趾高氣揚的走進屋裡。
「伯父、伯母,請坐。」她仍恭敬以對。
「不坐了,是專程來問你話的。」宣母開門見山,聲嚴色厲,一如往常。
「你請說。」賀嫩晴端正的站在兩老的面前,並未因為處不來而把基本禮節省略掉。
「我們真的阻止不了你跟至澈在一起了嗎?」宣母當先鋒,宣父隨後進擊。
「除非至澈先行離我而去,我再也牽不到他的手,要不然我這輩子都會跟他在一起。」面對長輩,她並不喜歡把愛拿出來說嘴,但適時適度的表達立場是絕對必要的,避免焦點模糊。
「說了不是白說?你明知道至澈離不開你。」宣父長歎一口氣,扣除往下撇的嘴角,那狀似無奈的神情倒挺引人同情。
天下父母心,都希望孩子幸福,歎只歎,父母認定的幸福輪廓跟孩子自己所勾勒的形狀往往相差甚巨,衝突產生時,端看誰的意志持久,誰便勝出。
「他離不開我,並不是我的問題。」不好意思,是我個人的魅力,呵!
「你……」沒料到她答得那麼天經地義,宣父不禁語塞。
許久,宣母才不確定的反問,「不……不然是誰的問題?」
「沒人有問題,伯父、伯母,至澈跟我只是在經過了分離的痛苦之後,一致認清我們深愛著對方,根本分不開也絕不想分開的事實,我們雖然沒辦法預料會不會一起走到永遠,但是都願意努力。」這些話全都出自肺腑,沒有半點恫嚇,沒有半點矯情,只希望他們明白她和宣至澈對於愛與相守的堅持。
「那……你們就這樣在一起?」宣父沉聲的問。
「呃?」一時之間她倒不明白宣父言下之意。
如果她沒看錯,發覺兩老臉上的線條竟比起之前每一次對談時都顯得鬆緩柔和了許多。是不是她眼花了?還是他們板臉孔板得累了?
「就非法在一起?不打算結婚?」向來臉部表情比宣父僵硬且恐怖的宣母,此時雖不致慈眉善目,卻絕對無害。
「喔!我並不覺得我需要第二次的婚姻。」她老實的回答。
「至澈呢?他也不需要?」宣母的聲音略微提高,私心的希望她這樣的想法不要太堅牢,畢竟在老一輩的人眼中,有婚姻約束還是比較正當而實在。
「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替至澈物色新的結婚對象,但是很抱歉,我必須這麼說,至澈除了我,誰都不要,至少目前是這樣的,他很難去娶別人。」
「也娶不到你,你的意思我沒弄錯吧?」宣母苦笑。
「是,在婚姻之外,我過得很快樂幸福。」盡避心裡過意不去,不過她仍選擇說實話。
「即便你們的幸福是踩在我們的心上?」這下兩老一起苦笑。
「伯父、伯母,恕我無禮的直言,我從在你們反對的目光下踏入宣家,又因為各種因素而離開宣家,你們倆不都一直踩在我的心上嗎?我害怕婚姻或許是因為我自己的不夠勇敢,不持之以恆,但是不可諱言,你們使我每天過得心驚膽跳,宣家的飯碗令我欲振乏力,我相信你們都心知肚明,我並不好過……」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傷心,不會再因為過去的不愉快和委屈而哭泣,可是淚水依舊滑落眼眶。
「我懂了,你記恨,現在很嫌棄我們兩個老的就對了。」
宣母此番自我降格的說法,很結實沉重的把賀嫩晴嚇了一大跳。
「話當然不是這麼說……」怪了,他們今天的表情和反應真的很異於平常,她微微怔愣,早先在心底模擬好的許多說詞都因為他們的反常而變得有些零落。
「那得怎麼說?要我們兩個老的開口求你回來?」
「什麼?當然不是這樣。我沒想過要回去,真的。」
求她回去做什麼?嚇她一大跳沒關係,別把她嚇死,行嗎?拜託!
「是因為……小籠包?」
也許是一朝被蛇咬的心態作祟,她一直以為他們兩老不想認孫……不,說穿了,他們是沒穩固的台階下,才矜持著沒動作。
「我……」顯然他們也記得自己對她說過什麼惡毒的話。
「接下來我們很希望有機會疼愛你,還有你跟至澈的小孩。」早在得知宣家有孫的第一時間,他們就想來認親,只因為放不下身段,又想不到好法子,只好無理取鬧,三天兩頭打著放話鬧她,然後在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確認過兒子要跟賀嫩晴在一起的決心有如鋼鐵般堅不可摧,就知道這輩子再要他另外找女人結婚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於是兩老只好自己看破,摒除長久以來種在心中的成見,唯有讓小兩口無後顧之憂的相愛相守,身為父母的他們方能心安理得,進而覺得開心和寬慰。
「是嗎?你們確定嗎?」好像作夢,好不真實。
被他們嫌棄加唾棄那麼久,老覺得自己在他們的面前連一塊黑炭或橡皮擦屑都不如,怎麼猛地一個大轉彎,她像一顆鑽石般閃閃發亮,惹人歡喜了。
「是的,你願意嗎?」
惡公婆當久了,總是損人不利己。
他們想通了,今日主動拿出該有的態度和風度來與前媳婦談和,無非是愛屋及烏的展現,希望彼此盡釋前嫌,那就是最好的結果囉!
「小籠包是你們的孫子,有你們疼愛當然好……很好……」話說得輕巧,內心猶下踏實,賀嫩晴的神情怔愣。
宣母伸出雙手,握住她微顫的手。
真要嚇壞她,前婆婆從來沒有這樣慈柔的對待她。
「你以為我們今天是來臭罵你的?」灰白的眉毛微揚,宣父自我調侃,笑了。
「是啊!」她呆呆的回應,沒被罵竟還覺得挺不習慣,是自己命賤嗎?夫!
「我們是來化干戈為玉帛的。」宣父也輕拍了幾下她的肩膀,此舉就算是為化干戈為玉帛下最佳的註解了。
「謝謝你們,我想,今天是一個很好的新開始。」
天啊!今天是什麼大好日子?等會兒她要去買樂透,頭獎肯定是她,不會是別人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52:53
尾聲
晚上,愛人歸巢,旖旎時刻進入最高潮。
「結聚怎麼樣?被罵了沒有?」問是這麼問,其實宣至澈早就獲悉爸媽勝利的消息。
賀嫩晴一上床,先剝了他的衣服再說。「哼哼,不但沒被罵,還被摸頭呢!」
「這麼好?竟然安全過關?你出運了啦!」他故作驚訝,她哪知道這只不過又是他逆襲策略中的一招。
利用父母對兒子的愛,爺爺奶奶對孫子的期待,還有對媳婦的歉疚,製造出一條振奮人心的團圓路,一切照著計劃走,過程如意又順利。
團圓不必非得遵照固定形式,嫩晴說過的,他們在婚姻之外的突兀感,或許引人側目,他們在愛情之內的甜蜜度,旁人又怎麼會明瞭呢?
「你要不要也來出運一下啊?」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她仰起小臉,尋求他的吻之前,粉潤的小舌已舔過他的下顎和頸子周圍。
他渾身酥麻,慾火難耐,「焉有不要的道理?來吧!非法老婆,一天的精華就這時候了,可別蹉跎。」
今夜心情特別好,馬力肯定特別強,力撼山河,小籠包,你乖乖的睡覺,別來鬧。
上吧!嫩晴,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婚姻之內也好,之外也罷,只要有心愛到底,幸福就像冬去春回的柔柔風兒一樣,晃到哪裡,溫暖到哪裡,相屬的快樂更似花朵盛開,無處不艷,無處不香.
本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7 07:53:34
後記
大家好,我是伍臨,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不囉唆,咱一開始就切入主題,來聊聊「前夫的逆襲」吧!
是的,這是個言小世界非常多見的離異夫妻又復合的故事。
坦白說,伍臨並非第一次采寫這類的題材,但是仍然很愛,總覺得原本已經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離婚夫妻在種種情況下重逢,用不同的方式找回相愛的感覺,並努力的延續下去,是一件多麼浪漫美麗的事。
緣未盡,情未了,那份黏稠的曖昧與生熟雜疊的吸引力,豈不是比初戀滋味更加誘人甜美,比熱戀烽火更加瘋狂刺激?
不過話說回來,言小世界裡的愛情美妙多姿,在此咱仍不得不清醒一下,回歸現實,離婚後又甜蜜復合的夫妻似乎不多見,即使有,好像也多不長久,難逃二度走向離異之路的命運。
一般最常見的離婚夫妻多半還是秉持著「愛你無以為繼,各自無事過下去」的信念居多吧!
不管當初是怎麼分開的,事出必有因,問題的根源沒解決,再在一起便是自作孽。
尤其現今社會生活壓力大,家暴事件層出不窮,能從恐怖的婚姻中逃離,是不可多得的福氣。再說,對於那些吃喝嫖賭毒的恐怖另一半,大家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敢奢作什麼浪漫重逢、舊情復燃、破鏡再圓的美夢呢?
哈,好了,時光匆匆,伍臨碎嘴告一個段落,希望讀完「前夫的逆襲」這個故事的您,是帶著美麗的微笑和絕無殺氣的溫柔眸光合上書本的。
那麼,下回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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