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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風暖]公主的壞鄰居[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47:26     標題: [風暖]公主的壞鄰居[全文完]

公主的壞鄰居 作者︰風暖  

十二歲那年,小公主任薇媛失去了初吻
沒有粉紅色泡泡,沒有青春萌動的滋味
只有一灘汙水坑和那個可惡的小魔王何曜廷
從小到大,她不是被他欺負,就是在他面前出糗
現在連她的初吻都……啊??她真是討厭死何曜廷了!!

十五歲的任薇媛,恨不得逃離有何曜廷的生活
但面對這個「流氓實習生」,她卻總是無法置之不理
他打架,她就充當小護士,為他包紮療傷
他墮落,她便客串心理醫師,開導他世界和平
雖然氣他惱他,但她更氣的是自己為什麼總是放不下他……

十八歲,何曜廷用犯規的笑容再次拐騙她的吻,卻在隔天消失無蹤
整整十年,她等著他回來向自己解釋為何不告而別
等到的卻是,冷淡生疏、拒她於千里之外的何曜廷!?
或許她從來就沒瞭解過這個男人,她以為在他心裡,自己是不同的
原來這場愛情悲喜劇, 只是她自己一個人演的獨角戲
而她等待了十年的那個男孩,如今卻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47:41

楔子

    呀!討厭,每天到這個時候最可怕了啦!

    任薇媛兩手抓緊背包的背帶,害怕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小巧的臉蛋紅撲撲的,她嘟起紅潤的唇,躲在小巷的轉角牆邊偷偷觀察,嬌小的她完全被矮牆遮擋住,很難被察覺。

    她看看自己身上嶄新的粉紅色碎花洋裝,心里後悔干嘛穿這麼漂亮去上學,要是又遇到那群人就慘了!

    可是……可是,同班的林曉華老是跟她炫耀自己的洋裝有多好看,她才忍不住也想穿去讓同學們羨慕的嘛!她可是家里最受寵愛的小女兒,漂亮的洋裝有一大堆呢,才不會輸給那個林曉華!而且,明年就要升國中了,要穿上學校規定的制服,就沒辦法再穿便服了,當然要趁現在趕快穿出來炫耀啊!

    唉唷,別亂想了,她現在可是面臨人生中最大的危機呢!

    任薇媛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進巷弄,暗自祈禱著“那些人”今天別出現,但下一秒,她的小臉立刻刷的慘白,眼前又是那群討人厭的壞小孩。

    她顫抖的慢慢倒退,腳邊卻踢到一個空的鋁罐,發出惱人的聲響,就像危險的預告一樣。瞬間她的視線有如慢動作播放,沒錯,那群壞小孩緩慢的轉過頭來,他們注意到她了。

    何曜廷蹲在地上,跟他的幾個朋友們正在玩最流行的卡片游戲,他們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一整天的學校生活給弄得髒兮兮的。

    由于與生俱來的氣勢,讓他順理成章的變成這個小團體里的頭頭,其它的小孩都愛模仿他,只要何曜廷最近玩的游戲,立刻會在全班的男孩們中流行起來;而他要是看不順眼誰,不必親自動手,誰就會莫名地受到欺負。

    玩得正開心的時候,不遠處傳來當啷當啷的聲響,他轉頭一看,呵,又是那個笨呆子!

    兩人眼神對上的瞬間,何曜廷眯起眼,揚起一個很壞的笑容;任薇媛則因為一時間緊張過度,晶瑩的淚珠立刻狂飆出來。

    何曜廷慢慢的站起身來,在跟班們的注視下,兩手插在口袋里,酷酷的走向任薇媛,任薇媛雖想逃跑,但身體卻動彈不得,好似何曜廷的眼神有一種魔力,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獵物就無處可逃。

    何曜廷走到任薇媛面前站定,很痞的綻開一個笑容,他一只手扶著牆壁,讓自己的陰影把任薇媛給覆蓋住。

    奇怪,明明就同年級,身高怎麼差那麼多啦!雖然危險人物就離她五十公分不到,但任薇媛還是忍不住疑惑,為什麼何曜廷的身高硬是比她高十公分以上?她抬起眼,對上何曜廷的眼神,後者挑高了眉,嘴角還是揚著那抹壞壞的笑容,讓任薇媛立刻又低下頭去。

    唉唷,搞什麼?都大難臨頭了,你還思考什麼身高問題啊任薇媛!

    “你、你要干嘛啦?讓、讓開啦,我要回、回家!”任薇媛好不容易結結巴巴的把話說完,她在心里氣自己怎麼那麼膽小,對方也只是個小鬼頭而已,干嘛那麼害怕?

    “奇怪,這條巷子又沒那麼窄,老子愛站在這里,你不會走另外一邊啊?”

    何曜廷一臉無辜,那副痞痞的樣子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任薇媛听見他的話,又抬起頭來,但只花了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又低下頭去,她瞄了瞄巷子的另外半邊路,哼,這個何曜廷在想什麼根本讓人猜不透。

    她慢慢移動腳步往另一邊走,果不其然,何曜廷立刻也跟著她往另外一邊跨步,還擋住了她的去路。可惡,他果然是在耍她嘛!

    任薇媛滿肚子的委屈,眼淚又立刻聚集在眼眶里,兩顆黑亮的瞳孔淚盈盈的,好不可憐。她哀怨的瞪著何曜廷,緊咬著下唇,好像在警告他︰如果你再不讓開,我就要哭給你看!

    但何曜廷只是笑一笑,轉了轉眼珠,還是一臉無辜。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既然你要回家,我就跟你一起回家好了。”

    任薇媛聞言驚慌得猛搖頭,眼淚撲簌簌的直掉。討厭啦,人家才不想跟你一起回家!

    她用哀求的眼神死盯著何曜廷,後者只是聳了聳肩。

    “沒辦法,誰叫我們兩個的家住得這麼近,我可以護送你回家啊!”

    任薇媛睜大了眼,“護送”?是童話故事里白馬王子“護送”公主去某某地方的“護送”嗎?

    “這樣伯母就會為了謝謝我,請我吃好吃的點心了。”

    任薇媛立刻沉下臉,她就知道何曜廷才不會說什麼好話。

    沒錯,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是剪不斷的孽緣。

    不但住在同一個小區,彼此的家距離不到一百公尺,連生日都很接近,而且兩個人的母親都在同一家醫院分娩跟坐月子。

    因為兩家的小孩子年紀差不多,所以他們倆每次都會被丟在一起玩游戲,可是對任薇媛來說,這根本不是玩游戲,說是何曜廷的欺負游戲還差不多!

    這何曜廷不曉得為什麼老看她不順眼,有事沒事就愛欺負她,扯辮子、掀裙子各種幼稚的事都做過,任薇媛不曉得向母親哭訴過多少次,可是媽媽只是笑著說“不過是小孩子的游戲”,讓她滿肚子委屈無處發泄。

    而進入小學以後,調皮又古靈精怪的何曜廷成為男孩子們崇拜的對象,雖然在任薇媛眼里,他們只是一群壞小孩,但其實有不少女同學偷偷暗戀何曜廷這種壞壞的男孩,任薇媛就是無法理解……好啦,這何曜廷濃眉大眼,笑起來是……有點可愛啦──只有一點點喔!但被他欺負久了,任薇媛只覺得女同學們的視力有問題。

    任薇媛想盡辦法來逃避何曜廷,可偏偏進小區的路只有這條巷子,何曜廷他們那群人又老愛在這條巷子游蕩,所以她只能每天做無謂的祈禱,希望不會遇見他們那群人。可是這群小孩似乎再怎麼晚回家都不會被爸爸、媽媽責罵,一逗留就是好幾個小時,任薇媛不管怎樣故意錯開時間,還是會遇到他們,只好自認倒霉。

    “喂!你不是說要回家?快點啊!”何曜廷也不管任薇媛同不同意,就霸道的抓起她的手往前走。

    任薇媛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完全忘了反應,只能傻傻的被何曜廷拖著往前走。

    “先走了!”何曜廷經過他那群朋友時,只酷酷的揮了揮手。

    那群壞小孩看著任薇媛淚珠盈眶的驚慌模樣,都指指點點的竊笑起來,讓任薇媛覺得好丟臉,為什麼她的人生要跟何曜廷這種人牽扯在一起嘛!?

    何曜廷笑嘻嘻的拉著任薇媛大步向前走,任薇媛為了跟上他的腳步只好小跑步的跟在後面,進入小區後她就氣喘吁吁的,何曜廷注意到她的樣子而突然停了下來,任薇媛來不及煞車,一頭撞上他的背,痛得她用另一只手撫揉額頭。

    何曜廷露出不耐的表情,“你撞什麼撞啦?很痛耶!鐵、頭、女。”

    任薇媛小嘴微張,兩眼睜得大大的,一臉無辜。

    哼,明明就是你突然停下來,才害我撞上去的耶!居然還敢怪我?還說我是什麼鐵、鐵頭女!?有夠沒禮貌!

    但是任薇媛只敢在心里嘮叨,一看到何曜廷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她只能把滿腹怨言吞進肚子里。

    “我說你啊,也走太慢了吧?一定是平常就缺乏運動才會這樣,你看,穿這種飄來飄去的衣服,活動很不方便你知不知道?”

    何曜廷一副小大人的口氣,讓任薇媛氣得咬牙切齒。

    “要、要你管啊?你又不是……”我老媽!她話還沒說完,一對上何曜廷的眼楮,又都怯懦的吞了回去。

    何曜廷看著她氣得鼓起紅撲撲的雙頰,越看越覺得有趣,捉弄她真是樂趣無窮。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干嘛只講一半啊?”

    他壞壞的笑著盯住她,讓她別扭的不知道該把目光焦點放在哪里。

    “我、我跟你無話可說啦!我要回家了!”她甩開何曜廷的手,快步的往前走,深怕他追上來。

    “哎,小心你前面……”

    何曜廷還來不及警告她,任薇媛就踩進了因剛下過雨而積聚的一灘雨水,積水的坑洞很滑,任薇媛滑了一跤,為了支撐自己的重量,她原本抓緊背帶的手撐在地上,兩膝也跪在了積水里,身上嶄新的粉紅色碎花洋裝有一半浸在污水里,而一半則被濺起來的污水染成一點一點灰黑的顏色……

    何曜廷嘆了一口氣,拼命忍著笑,他不用看也知道任薇媛現在的表情有多悲慘。

    此刻的任薇媛則是呆呆的看著身上的洋裝,完全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應該說,她根本不想面對發生的事情,只好一直維持跪在污水里的姿勢。

    何曜廷搖搖頭,這世界上還有比任薇媛更呆、更倒霉的人嗎?

    他走到任薇媛身邊,將她扶起來,原本想替她拍拍洋裝,但看見污水沿著洋裝的裙緣往下滴時,就知道這件洋裝已經沒救了,他看著任薇媛還處在吃驚狀態的木然表情,微笑的搖搖頭。

    “我看啊,你這件洋裝是沒救了啦!趕快回家洗澡換衣服吧!”

    何曜廷脫下任薇媛背上的背包換背在自己的右肩上,拉起任薇媛的手要帶她回家,可是任薇媛卻一動也不動,他疑惑的轉過頭來,只見她眼楮不知失神的盯著何處,隨即眉頭一皺,小嘴一癟。

    何曜廷不知看過這個畫面多少次,熟悉的預感涌上心頭,他沒有思考太多,直覺的拉過任薇媛,吻住她紅潤的小嘴。

    過了兩秒,他睜大雙眼。

    嗚哇,他在干嘛啊!?他本來只是想阻止任薇媛驚天動地的大哭而已,因為皺眉癟嘴一向都是任薇媛大哭的前兆,他看到她這麼可憐兮兮的模樣,不自覺的就……

    任薇媛比他的眼楮睜得更大,這何、何曜廷在對她做什麼?在這一瞬間里她確實忘記了哭泣,也忘記了思考。但何曜廷緩緩放開她後,兩人愣了一會兒,她立刻大哭起來。

    她哭得鬼哭神號、驚天動地,聲量大到附近鄰居都紛紛打開門窗,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雙手不停擦眼淚,可是眼淚就像關不上的水龍頭一樣不斷噴涌出來,她也不知道是在哭毀了的洋裝還是何曜廷的吻,總之大腦對她下的指令只有哭,她就毫不猶豫的執行。

    “喂!你別哭了啦!大家都在看,很丟臉耶!”何曜廷難為情得不知該做些什麼。

    鄰居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何曜廷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拉起任薇媛的手強行往前走,總之先離開這里再說。

    兩個小孩子一邊走著,何曜廷不停回頭偷看任薇媛,後者還是止不住哭泣,雖然沒有像剛才那麼夸張,但她一手揉著眼楮,眼淚不停的掉在慘不忍睹的洋裝上。

    什麼嘛,跟我接吻有那麼悲慘嗎?居然哭成這樣,這笨呆子真是不懂行情!

    “都、都是你啦~~”任薇媛一邊啜泣一邊抱怨,聲音很微弱。

    何曜廷為了听清楚而放慢腳步,慢慢靠近她,又怕像剛剛一樣把她惹哭,他這次很小心翼翼。

    “……每次遇到你都沒好事!”任薇媛肩膀一抽一抽的低垂著頭,哀怨的吐出這幾個字。

    原本何曜廷還期待她要說什麼,听到她的抱怨後,他氣得翻白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48:09

1

     “媛媛、媛媛!”

    林曉華的手用力的在任薇媛眼前揮動,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啊……怎麼了?”任薇媛慢半拍的回過神來,疑惑的看著眼前的林曉華。

    “你喔!到底在想什麼啊?我大概叫你幾百次有了吧!”

    “啊,真的嗎?不好意思啦,我在發呆……呵呵!”任薇媛傻笑著響應,她哪敢說出自己剛剛在想的事情啊!

    “哼,我就知道!我都認識你幾年了,看你那失神的雙眼就知道你一定又在放空了。不知道的人啊……”林曉華斜眼瞥了一下不知朝她們兩個女生呆望了多久的男同學們,“都說‘天哪,快看任薇媛,她的眼神真是迷蒙憂傷,好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呢?應該是什麼困難的哲學問題,或是為了自己太受歡迎而煩惱吧!’”

    林曉華夸張的模仿那群男同學的樣子,讓任薇媛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林曉華,你不要亂講,人家哪有這樣講過,是你在作夢吧!”

    雖然在小學時,任薇媛跟林曉華是最愛互相斗嘴的死對頭,但到了國中,兩人又一起同在A班,一個是可愛嬌嫩、品學兼優、氣質出眾;一個是美貌高挑、爽快大方、鋒芒畢露。全校同學都公認她們是不分軒輊的校花,可是這兩個小女生反而對這過分的贊美覺得很荒唐可笑,因而結成了好朋友。

    任薇媛總是被林曉華一針見血的評論惹得哈哈大笑,林曉華則是覺得這個外表看似水靈柔弱的女孩,其實老是發呆、慢半拍,真的很有趣。

    任薇媛對自己剛剛不小心又掉進去回憶的泥沼中,感到有點懊惱。

    我真是個笨蛋!都三年前的事了,干嘛還時不時的想起來啊?一定是就像被狗咬到一樣,這種惡夢般的初吻想忘也忘不掉!

    唉,為這種事失神,真是打死她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啊!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我是來跟你說,老師叫你這個班長去辦公室拿改好的考卷,都是你又在發呆,害我忍不住虧你。”林曉華向任薇媛吐吐舌頭。

    任薇媛對她無理的抱怨感到啼笑皆非。

    她起身走出教室,眼角余光看到班上男同學們依依不舍的眼光,不禁打了個冷顫。

    天啊,也太夸張了吧?她又不是什麼天仙下凡,有這麼稀奇嗎?

    國中三年級正是男孩、女孩們向往談戀愛的年紀,可是任薇媛卻對戀愛一點興趣都沒有,雖然大家總是稱贊她很可愛,但有林曉華這個又高又漂亮的大正妹每天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覺得“可愛”這兩個字只是“普通人”的代名詞而已。就算有男同學寫情書給她,身兼國文小老師的她常一邊挑信里的錯字,一邊對可笑的求愛話語感到惡心。

    她對戀愛不感興趣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她只想認真念書,考上理想的學校,才能脫離那個“大壞蛋”的魔掌。

    小學同班六年,讓任薇媛被何曜廷恣意耍得團團轉,升上國中雖然不同班,可是同校還是不時會遇到,任薇媛心想,只要她能考上本區分數最高的女子高中,就不用像這樣,連走在走廊上都膽顫心驚的怕踫見何曜廷了。

    何曜廷總不會也跟她一起考進女校吧?那所女校唯一會招收男生的科系就是舞蹈科了,何曜廷要考進那所女校就一定得考舞蹈術科,一想到他在一群嚴肅的老師們面前跳芭蕾舞,任薇媛就忍不住竊笑起來。

    唉唷,我在亂想什麼?想看到何曜廷跳芭蕾舞,再等八百年也不一定等得到咧!

    她越笑越過分,引起同學們的注意,趕緊收起竊笑。

    她常常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自己想一想又“科科”的傻笑起來,引起旁人的側目。雖然旁人只會覺得任薇媛的笑容好像天使一般的純淨燦爛,但她卻習慣性忽視他們愛慕的眼光,只覺得很丟臉。

    到了教師辦公室,任薇媛從老師手中接過一大迭上次模擬考的考卷,在辦公室里的一堆男同學立刻以光速聚集到她身邊,搶著要幫她的忙。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任薇媛綻開禮貌性的微笑,瞬間身邊的男同學們都被她的笑容給融化了,只能看著她的背影傻笑。

    任薇媛趕緊捧著考卷走出辦公室,她對這種情況早就駕輕就熟了,剛開始她還會很感激同學們的幫忙,但這樣一來,她就必須跟在男同學的身邊,被迫听一堆煩不勝煩的恭維及告白,不然就是支支吾吾的試圖跟她攀談,搞得氣氛很尷尬。

    幾次以後,任薇媛就學乖了,再笨重也要自己拿,這樣一來就不用硬是想出話題敷衍別人,她還比較樂得輕松。

    不過考卷實在很重,她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沒注意到自己正走進那個大壞蛋的地盤里……

    任薇媛稍微停下來休息一下,抬頭一看,F班的班牌躍入眼里,瞬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笨蛋,怎麼忘記從辦公室走回教室的路會經過何曜廷所在的F班啊!她每次都刻意繞遠路避開的,都是剛剛被那群男同學們打亂心思,害她忘記繞過她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這條路啦!反正趁還沒遇到何曜廷之前,趕快溜之大吉。

    任薇媛調整一下考卷捧在手里的姿勢,準備快步離開,說時遲那時快,耳邊就傳來那個對任薇媛來說彷佛是從地獄爬上人間的聲音……

    “這不是那個專長是跌倒的笨蛋嗎?”

    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嘲笑意味,讓任薇媛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她慢動作般的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學校制服上繡的三個字──何、曜、廷,她緩緩的以龜速抬起頭,看著這件制服的擁有者。

    “任薇媛,原來你的專長不只跌倒這一項,又新增了‘慢動作播放’嗎?這個新技能還真是特別啊!”

    果然又是那個痞痞的微笑,何曜廷仗著身高上的優勢,彷佛是一個巨人正興致盎然的端詳著捏在手上的小螞蟻。

    何曜廷的身高,從三年前跟任薇媛差距的十公分,到現在已經超過二十公分以上,還是一樣的濃眉大眼,但比同齡的男孩們多了一些霸氣,更讓人生氣的是,笑起來比三年前更可愛!這點任薇媛想否認也沒辦法,怎麼會有人明明外表痞得讓人咬牙切齒,笑起來卻可愛得讓人臉紅呢?

    唉唷,任薇媛,都什麼時候了,還胡思亂想這些有的沒的!她怎麼一遇到何曜廷,思考就會短路啊!?

    “什、什麼啊?哪有人的專長是跌倒跟慢動作播放啊?你、你才是專長幼稚、興趣耍賤咧!”任薇媛一邊回避他的注視,一邊試圖回嘴。

    何曜廷聞言挑眉,“任薇媛,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麼伶牙俐齒啦?”

    雖然沒有明說,但任薇媛知道隱藏在何曜廷那些話背後的意思是︰你瘋啦?難道你想死嗎?

    任薇媛深吸一口氣,她總不能老是被他踩在腳底下過日子啊!

    “我、我只是實話實說,誰叫你老是欺負我……對了!也不想想都幾歲了,還這樣欺負女生,難道你不承認你這就是幼稚嗎?耍賤的話……你也知道,這可能是基因上的缺陷,所以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了!話說天生有這種個性殘缺也滿可憐的,要矯正好像也很困難,啊,對了!我媽媽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心理醫生,別說我小氣,我可以推薦你去,還可以打折唷……”

    任薇媛越講越順口,還漾開如花般燦爛的笑容,等到她再度對上何曜廷的眼神,才發現他的表情已經黑暗到一個無與倫比的境界。

    “任薇媛,那我還真要謝謝你喔,你倒是說說看,我是怎樣欺負你了啊……”

    何曜廷笑得很詭異,慢慢逼近任薇媛,逐漸意識到危險的她,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的靠近而一步一步的倒退。

    “哈哈,何、何曜廷,你在說、說什麼啊?我只是開玩笑嘛……有、有點幽默感好不好?我……啊啊──”

    話還沒講完,只顧著應付眼前的惡魔,忘了自己手上還拿著一迭厚重的考卷,也沒注意腳下的她,一個重心不穩就往後跌去,她試圖想抓住身邊的支撐物,但手里的考卷不但礙手礙腳,還加快了她跌下去的速度,讓她只能慌張得發出驚人的尖叫聲。

    “唉唷……好痛喔!”

    跌坐在地上的任薇媛,一邊為自己可憐的小屁股哀悼,一邊心痛的看著散落一地的考卷,她怎麼會那麼衰啊?無奈得快要哭出來的她,抬頭一看,何曜廷竟然在大笑!

    沒錯,那個惡魔看到自己跌倒竟然也不救她,還笑得很開心。

    “哈哈哈……哈哈哈……天啊,竟然會有人那麼笨,我才剛說你專長是跌倒,你就立刻表演給我看,你會不會太捧場啦?不愧是任薇媛,你可以再笨一點,哈哈哈……”這個迷糊的笨蛋每次都不會讓他失望!

    “何曜廷,你怎麼那麼過分!?我、我已經覺得很丟臉了耶……”任薇媛看看身邊開始聚集好奇的人群,兩頰瞬間飛紅了起來。

    何曜廷揉揉自己笑得很酸的臉頰,咳了兩聲,蹲下身去幫她撿拾考卷。

    “誰叫你這麼笨啊?這里是平地耶,一年大概也只會有人在這邊跌倒一次吧!你卻可以明明地上什麼都沒有,兩三天就跌個狗吃屎,真是天才!”

    何曜廷口氣里還真透露出一點佩服的意味,任薇媛听到他這樣挖苦自己,本來想回嘴,卻被一陣吵鬧的聲音給打斷。

    “咦?曜廷,你在干嘛啊?那不是A班那個班長……任薇媛嗎?你認識她啊?”

    F班的人被任薇媛剛才海豚音般的尖叫聲給引了出來,任薇媛認出這群看起來絕非善類的男孩子們,就是平時跟在何曜廷身邊的狐群狗黨,不想跟他們攀談,她趕緊撿起旁邊的考卷,想趕快離開這里。

    任薇媛偷偷看一眼何曜廷,他已經收起開心的大笑,面無表情的撿考卷,跟剛剛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誰認識這個奇怪的女人,我只是在日行一善。”

    何曜廷用冷酷的聲音響應他們,任薇媛翻了個白眼。

    哼,又裝作不認識她,他以為她希罕啊?

    何曜廷上了國中以後,放蕩不羈的行徑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越來越嚴重,打架、鬧事天天不斷,相較起來,國小的行為只能算小兒科,現在F班以何曜廷為首的那群男孩們是出了名的壞,連學校也管不住他們。

    何曜廷老愛往任家跑,在任媽媽面前裝乖小孩,幾乎每個禮拜至少有一天,任薇媛會在晚餐餐桌上看到他,在學校里他還是照樣跟她斗嘴,可是比起國小時帶男孩子們一起欺負任薇媛,現在的何曜廷反而在人前裝作不認識她。

    任薇媛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可是她才懶得理何曜廷在想什麼咧!他如果覺得認識她很沒面子的話,她也不覺得跟他的名字湊在一塊很光榮啊!

    考卷已經撿得差不多,何曜廷無情的把考卷重重地迭放在她手上,讓她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又要跌倒,任薇媛拼命穩住自己,抬頭瞪著何曜廷,但他連看都沒看她,直接走進F班里。

    任薇媛心里雖然很不是滋味,但她只敢偷偷向何曜廷的背影吐吐舌頭,還是趕快回教室把考卷發一發吧!

    圍觀的人群也很快如鳥獸散。

  在F班教室里,何曜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著窗外,好像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他的跟班們聚集到他身旁,興致盎然的問︰“欸,剛剛A班那個任薇媛真的滿正的耶,曜廷,你覺得怎樣?”

    “我對笨蛋沒興趣。”

    何曜廷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一副不想再談任薇媛的樣子,其它人自覺無趣,開始閑扯別的話題,只要何曜廷不感興趣的東西,他們也不想去招惹。

    何曜廷只是看著窗外,讓人無法洞悉他到底在想什麼。

    “媛媛,我好煩喔,快要大考了,你緊不緊張啊?”林曉華有氣無力的向任薇媛抱怨。

    升學大考將近,一股低氣壓籠罩著A班,雖然是下課時間,但大部分同學都坐在位子上念書。

    “我還好耶,平常都有在準備,我現在已經在進行第三次的復習了,上次模擬考成績也不錯,所以我沒什麼好緊張的啊!”

    任薇媛說得很輕松,雖然她平常老是慢半拍,迷糊得讓人不禁懷疑她全校第一名的身份,但一遇到考試,她倒是老神在在,相信自己已經認真準備過了,沒什麼好慌張的。

    “對啦,你可是全校第一名耶,不應該問你才對,我大概是念書念昏頭了。”

    其實林曉華成績也不差,排在全校前十名內,只是她跟任薇媛約好一起上那所本區第一女子高中,而每年他們學校只有寥寥幾位能考上,任薇媛的成績雖然沒問題,但林曉華卻有點危險。

    “曉華,你不要擔心啦,不然我們周末一起念書好了,我幫你復習數學!”

    “真的嗎?太好了!那要去哪里念啊?對了,我認識你那麼久,還沒去過你家呢,干脆約在你家怎麼樣?”

    任薇媛聞言,內心警鈴大響。

    呃,要是何曜廷那小子又跑來我家亂晃,讓曉華撞見怎麼辦?我可不想讓曉華知道我跟那個惡魔之間的關系,依曉華的個性,一定會跟何曜廷吵起來!

    “我、我家不太方便耶……對了,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蛋糕吃到飽’,我們約在那里好了,一邊吃一邊念書,多歡樂啊!哈哈……”任薇媛趕緊干笑帶過。

    “喂,大家快來看,F班有人打起來了。”

    一個同是A班的同學忽然沖進教室大喊,讓大家都嚇了一跳,不過似乎沒什麼人有興趣,F班哪天不打架啊?有什麼好稀奇的。

    “是跟我們班的人啦,就是那個F班的混混何曜廷啊,他跟我們班的打起來了!”

    這句話總算引起全班同學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跟著那位同學跑出教室,想要去F班湊熱鬧。

    任薇媛原本听到F班就猜到可能跟何曜廷有關系,但她心想,何曜廷該不會又跟別校或別班的小混混起爭執了吧?這小子就是這麼愛打架!可是一听到何曜廷跟自己班上的人打架,她疑惑的停下手邊翻閱的書。

    F班一向跟“資優班”A班沒有往來的啊!A班的人總是會仗著一種優越感來看待其它班的人,尤其是F班的“壞孩子們”,別說是打架了,兩班的人就連普通的交談都很少見。

    當然何曜廷跟任薇媛這兩個冤家是例外,可也從來沒有人會想到身兼全校第一名的校花,竟然會認識F班的頭號混混。

    任薇媛一時間思考有些混亂,還在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去F班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林曉華就已經拉起她的手。

    “媛媛,我們一起去看啦,不曉得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林曉華平常雖然對湊熱鬧沒什麼興趣,但既然牽涉到他們A班,而且她正想從書堆里逃走,所以現在的她反而興致勃勃。還不等任薇媛響應,她就已經拉著她的手跑出教室,一路往F班的方向奔去。

    F班門口,圍觀的人群很多,看樣子學務主任還沒趕到,大多都是看熱鬧的學生,只听見F班里有爭執跟踫撞桌椅的聲音。

    林曉華拉著任薇媛想穿越人群,看清楚F班里的狀況,場面雖然混亂,但大家一看到是兩朵校花光臨,立刻自動讓出一條小路來。

    任薇媛看到圍觀的人群這麼多,忽然覺得有些害怕,她從來沒看過別人打架的樣子。在她記憶中,何曜廷只是個嘴巴很壞、很喜歡跟她斗嘴的男孩,但眼前的景象真的讓她嚇呆了。

    與其說這是打架,不如說是何曜廷單方面的“教訓”那個A班的同學罷了。

    比同年級生平均身高都還高大的何曜廷,抓著那個其實也不算瘦小、有些壯碩的同學衣領,輕松得就好像拎著一個填充玩具一樣。

    那個A班同學已經被打得無法還手,臉上、身上都是紅通通的傷痕,可是不見何曜廷停止手上的暴力行為,他幾近瘋狂的眼神好像在看著平生最恨的人一般。

    圍觀的人群雖多,可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就連何曜廷的跟班們似乎也被他超乎尋常的怒氣給驚呆了,只敢站得遠遠的,深怕被波及。

    “天啊,這下手會不會太殘忍啦?”林曉華雖然平常天不怕地不怕,可畢竟是十五歲的小女生,看到這種場面,她握著任薇媛的手也忍不住發抖。

    林曉華看到旁邊同是A班的學生,拉住其中一個問︰“欸,這不是我們班的陳志強嗎?他怎麼會跟F班的人起沖突啊?”

    “就剛剛我們跟陳志強經過F班這里啊,何曜廷他們一群人就站在走廊旁邊,不知道陳志強在發什麼神經,好像故意說給何曜廷听似的,就開始很大聲的跟我們說,他哥在外縣市念高中,認識一個全校第一名的同學,運動、功課都很厲害,人長得又帥,家里又有錢,名字叫作何曜方。”

    任薇媛聞言全身一僵,那不是何曜廷他哥嗎?

    那個A班同學接著說︰“結果那竟然是F班那個何曜廷他哥,我們听了也嚇一大跳,沒想到何曜廷竟然有這麼出色的哥哥,但是陳志強接著卻用很酸的口氣,說什麼……”好像怕被何曜廷听見一樣,他稍微降低音量,“說什麼何曜廷他家一定覺得很丟臉,家里是大企業,又有這麼厲害的兒子,但是另一個小孩卻是個地痞流氓,他要是何曜廷的家人的話,一定不敢跟別人說自己跟他有血緣關系。”

    “這陳志強會不會太多管閑事啊?”林曉華听到這里忍不住開口道,可能又是A班的優越感作祟才會讓陳志強說那些話吧,她從以前就覺得這種心態很要不得。

    “所以我才說他不曉得在發什麼神經啊!何曜廷他們那群人當然听見了,何曜廷那時候臉色超難看的,我們一直勸陳志強不要再講了,但是他還不住口,說什麼要是他自己是何曜廷,才不敢出門給何家丟臉。然後何曜廷就發飆了,從走廊打到教室里,到現在都還沒停手。”

    “那你們干嘛不阻止他啊?”林曉華開始擔心起陳志強的傷勢,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拜托,誰敢啊?那可是何曜廷耶,我們那時候如果沒後退一點,搞不好現在就是我們遭殃了。”

    林曉華對那個膽小的A班同學翻了個白眼,回頭注意到任薇媛緊皺眉頭,出神似的不曉得在想什麼。

    “媛媛,你被嚇到了嗎?我們別看了,不曉得有人通知學務主任了沒,不然我們去辦公室通知一下好了。”

    林曉華還以為單純的任薇媛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才說不出話來,但其實任薇媛是在回想何家一家人的相處情形。

    雖然任、何兩家住得近,關系也很好,何曜廷還常常跑去任家吃飯聊天,但任薇媛絕不會主動跑去何家。當然了,要躲避那個惡魔都來不及了,干嘛還去自投羅網啊?

    任薇媛現在才發現自己對何家的了解少之又少。

    她只知道何曜廷的哥哥何曜方是個很溫柔、很聰明的大哥哥,鄰居們都很喜歡他,但考上外縣市的名校以後就不常看到他。何爸爸、何媽媽每次都會用很驕傲的神情談論何曜方,但對于何曜廷這個小兒子,好像從來不曾嚴厲的管教他,從小到大,何曜廷在外面玩到很晚也沒關系,她總是很委屈的心想這個惡魔干嘛還不回家啊?卻從沒去深思過何曜廷寧可在外頭游蕩到深夜也不願回家的理由。

    看到眼前何曜廷憤怒的眼神跟舉動,任薇媛忽然覺得心中一緊,那個會因為她跌倒而哈哈大笑的男孩,跟這個瘋了似地猛揍人的“流氓”,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環視周圍人群看著何曜廷的害怕眼神,任薇媛握緊拳頭僵立在原地。不是的、不是的!何曜廷他不是那樣子的壞人!

    “媛媛,你怎麼了?快走啊!”

    林曉華還在疑惑任薇媛怎麼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發呆,但在眾人絕對意想不到的吃驚眼神中,任薇媛突然往何曜廷和陳志強兩人跑去。

    此時,何曜廷已經听不進去也無視周遭的情況,他抓起奄奄一息的陳志強的制服衣領,把他舉起猛力壓向玻璃窗,顯然是要把陳志強抓去撞玻璃,就在這個時候,何曜廷忽然感覺到腰間一股拼命把他往反方向拉回的力量。

    “何曜廷!不可以!”

    一瞬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時間好像被凍結住一般,人群喧嚷聲、陳志強求饒的哭聲都消失了,大家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不知該作何反應,何曜廷瘋狂的眼神也逐漸冷靜下來,並且帶了些許困惑。

    就在前一秒鐘,任薇媛看見何曜廷企圖將陳志強抓去撞玻璃窗,她沒有多作思考,直覺反應的從後抱住何曜廷,雙手環住他的腰間,嬌小的她試圖阻止他鑄下大錯,但一時之間想不出其它辦法,只好用力地拼命抱住他。

    “……笨蛋,你在干嘛?”

    何曜廷冷冷的聲音傳進耳朵,任薇媛緊繃的神經一松,回過神來,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正死命抱著何曜廷,激動的對他喊︰“你才是笨蛋!你要把他打到什麼地步你才甘願?你這個長不大的三歲小孩,用點腦筋思考一下好不好!什麼事都用打架解決得了嗎?”

    眾人听到任薇媛這番話,都為她捏了把冷汗,那個嬌小柔弱的校花任薇媛,怎麼敢去阻止那頭陷入瘋狂的野獸何曜廷啊!?

    “天啊,任薇媛瘋了嗎?這麼可愛的一朵花,就要在何曜廷手中凋零了嗎?”一些人紛紛用雙手遮住眼楮,不敢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任薇媛堅定的看著何曜廷,她早忘了他平常怎麼欺負她的,只知道,現在能阻止何曜廷的只有她了。

    突然被任薇媛連環炮般的“你才是笨蛋”、“長不大的三歲小孩”回擊的何曜廷,也驚訝的愣了三秒鐘,他望著任薇媛那張氣鼓鼓的泛紅小臉,和環抱自己腰間的兩只縴細嫩白的手臂,再看看自己手中全身是傷的陳志強,他放松原本緊皺的眉頭,吐了一口氣,松開陳志強的衣領,把他丟在旁邊的椅子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48:34

2

    當任薇媛看到何曜廷松手時,她也松了一口氣,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放開何曜廷,他突然徒手用力砸向眼前的玻璃窗,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任薇媛倒抽了一口氣,眾人本來為了何曜廷停手而緩和的緊張情緒,又因為他自殘的舉動給嚇得噤若寒蟬。

    猩紅的血滴自何曜廷的手往下慢慢滴落,他對無力倒在椅子上的陳志強緩緩吐出冷酷的字句,“以後你敢再對我家的事閑言閑語,我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不只是陳志強,在場所有人听到何曜廷說的話,都打了個冷顫,陳志強更是全身發抖,連點個頭都很困難。

    “何曜廷,你受傷了!”

    看著從何曜廷手中滴落著令人膽戰心驚的血滴,任薇媛趕緊松開他的腰,著急的拉過他的手仔細查看,完全沒注意到何曜廷正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注視著她。

    任薇媛也不問何曜廷,就拉著他快步走出教室,兩人在眾人疑惑又驚訝的眼神中,離開這個剛才還籠罩在火爆氣氛下的是非之地,等到已不見他們的蹤影,學務主任才氣喘吁吁的趕到。

    “發、發生什麼事了?F班又打架啦?”

    “你給我乖乖坐好!”

    任薇媛用強硬的口氣命令何曜廷,而後者帶著些不可置信的神情,挑眉望著從走進保健室里就很忙碌的任薇媛,沒有動作。

    “討厭,保健室阿姨怎麼偏偏挑這個時候去摸魚啊!碘酒……繃帶……在哪里啊……”

    任薇媛在櫃子這邊找找、辦公桌那邊找找,平常慢半拍的她現在三兩下就把醫療用品給搜集好了,捧在雙手上,她回頭看向何曜廷,立刻沉下臉。

    “何曜廷,你是少長了耳朵還是兩腳殘廢啊?我是叫你坐好,不是跟你玩一二三木頭人耶!”

    任薇媛用眼神瞄了瞄旁邊的兩張椅子,何曜廷稍微遲疑了一下,好像壓抑著什麼,但他還是坐到了其中一把椅子上。任薇媛利落的用腳把垃圾桶踢到兩張椅子中間,準備丟棄棉花棒和承接藥水用,然後把手上的醫療用品放在一個小推車上,拉過推車,自己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何曜廷對任薇媛異于平時的利落手腳和強硬態度感到很不可思議,他覺得有點好笑,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吐槽她,只能先暫時听任薇媛擺布。

    “你的手!”

    任薇媛右手拿著沾染了碘酒的棉花棒,左手掌向上打開,何曜廷听話的把受傷的手放到她左手上,任薇媛開始細心地清洗消毒被玻璃劃開的傷口,越消毒她的眉頭就蹙得越緊。

    “……清洗傷口不是要用生理食鹽水嗎?”

    何曜廷從一進保健室就沉默到現在,終于開口說話,卻換來任薇媛的犀利瞪視。

    “碘酒兼具清洗跟消毒傷口的功能。你在家一定是那種煮個菜都能把廚房搞得亂七八糟,連洗碗都不會的人,你以前跟別人打架都沒在上藥的嗎?”

    提到“家”這個字,何曜廷的表情又陰暗起來,但任薇媛在這種時候還這麼直截了當的斥責他,他反而覺得心情開始輕松起來。

    任薇媛自己意識到又提起尷尬的話題,講完也沉默了一下,但她偏頭想想,無法忍受這種尷尬的氣氛,還是開口︰“你是因為曜方哥才跟人家起沖突的吧?我都不知道,你跟曜方哥感情有這麼不好嗎……”

    何曜廷表情僵住,看著任薇媛帶著擔憂的眼神,他嘆了口氣,“我們感情沒有不好。”

    任薇媛點點頭,她印象中,何曜廷確實跟何曜方沒有吵過架,但這麼一回想,好像也沒有看過他們兄弟倆開心談笑的情景。

    “那你干嘛發那麼大脾氣啊?為了別人幼稚的挑撥就氣成這樣。雖然你們這些男孩子吵架、打架的理由我是每次都覺得很莫名其妙啦,不過是嗆個聲,也可以打二、三十個人的群架……”任薇媛不自覺的又扯到別的地方去,她一邊替何曜廷包扎,一邊把話題拉回來,“咳咳,我是說,我覺得你生氣的理由一定沒那麼簡單。”

    何曜廷听著她一如往常的少根筋言論,忽然笑開了。

    “你這個笨蛋什麼時候也會想得這麼深啊?我怎麼不知道你!eve!有這麼高,還以為你腦袋里只裝了一個遙控器,上面只有兩個按鍵,分別是‘慢動作播放’跟‘回放跌倒’。”

    任薇媛听了差點沒氣炸,她是為他在擔心耶!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等等!擔心?她什麼時候會為了這個大壞蛋何曜廷擔心啦?她看他笑話都來不及,怎麼還會為他產生這種大愛的想法?

    為了掩飾心中小小的慌張,她趕緊回應,“拜托,你這一句是要重復用幾次啊?你是詞窮嗎?可不可以想點別的,我耳朵听到都快長繭了……等一下!你少扯開話題了,我是在問你為什麼生氣耶,快回答我!呼,差點被你騙了。”

    “我干嘛要回答你?你是我的誰啊?”

    何曜廷笑得很詭異、很開心。在他的注視下,任薇媛開始覺得全身不自在。

    “哼,不說就不說嘛,你以為我希罕啊!”

    她忽然緊捏了一下何曜廷的手傷,後者痛得悶哼了一聲,他瞪著任薇媛,她則笑得很無辜。

    “對了,說到你是我的誰啊,現在全校同學應該也很好奇這個問題吧,尤其是你剛剛緊抱著我不放的熱情舉動……”

    這次換任薇媛全身僵住,何曜廷則笑得氣定神閑。

    “啊──”

    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教室里為了阻止何曜廷所做的舉動,任薇媛瞪大雙眼,發出高八度的尖叫聲。

    天啊,她剛剛怎麼會做出那種事?而且還是在眾多同學的面前……她竟然死命的抱住何曜廷不放,長達了大概三分鐘,這叫她以後怎麼做人啊?

    任薇媛的臉瞬間漲紅起來,而眼前那個罪魁禍首竟然還笑得那麼開心,她氣惱的按住自己的太陽穴,閉眼催眠自己,“就當作被狗咬到一樣、就當作被狗咬到一樣!對,就像三年前那個初吻,現在只是又被狗咬了一下,幸好沒三年前那麼嚴重……”

    何曜廷本來對她的行為感到很可笑,但听到最後他臉色一變,也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吻。

    “喂,任薇媛,你不要太不識相,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期待我的吻嗎?”

    任薇媛睜眼瞥了他一下,又開始自言自語︰“可能太妹都喜歡他這一型的吧,真沒想到會被太妹們羨慕……”

    何曜廷氣得差點翻白眼,他用沒受傷的手握住任薇媛的肩膀,將她轉向自己,伸出尚未包扎完畢的手,“算了,我不想理你,趕快幫我包扎好,免得我被你氣死。”

    任薇媛倒是突然正色,拉著他的手一邊繼續包扎,一邊說︰“既然我都做了這麼大的犧牲,你就快跟我說你生氣的真正理由吧!你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已經習慣任薇媛這樣陰晴不定的態度的何曜廷,終于無奈的嘆氣,“其實那個人說的都沒錯。”

    任薇媛知道他說的人是陳志強。

    何曜廷黯下眼神,“我哥他的確很厲害,品學兼優又受歡迎,什麼事都做得很好;而我,從小到大只會惹是生非,讓我爸媽對外人講起我只能嘆氣。我做什麼都比不過我哥,難怪我爸媽從以前就對我不太關心,我在外面玩到多晚回家,他們也不會說什麼,我知道我讓何家很丟臉,但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要把氣都出在那個人身上……”

    “你是叛逆期的別扭男嗎?”

    何曜廷被任薇媛簡單直接的評論堵得愣住。

    只見任薇媛繼續不疾不徐的說︰“拜托,難道像我家這樣,我爸媽最疼我這個小女兒,我那兩個哥哥就要跑去墮落、找別人麻煩嗎?我或許不清楚何爸爸、何媽媽到底怎麼對待你的,但是他們又沒少照顧你,也不是把你丟在孤兒院自生自滅。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們關心過你,你卻被自己無聊的自卑心給蒙蔽了?”

    任薇媛說得很理直氣壯,把何曜廷給堵得語塞,這個笨蛋怎麼能把這種惡心的大道理講得毫不口吃?

    任薇媛也不曉得自己居然能滔滔不絕地講出這種大愛台才會出現的人生勵志道理,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把何曜廷從那種黑暗封閉的想法中給拉上岸。

    “你想想,你現在才十五歲,正是一般叛逆期的平均年齡嘛,所以十之八九是什麼自我意識作祟啦!對了,你平常不就是這樣嗎?自我意識過剩啊!所以打架、鬧事、全武行樣樣都來。哇,這麼說來,你還真是叛逆期的標準模板耶!”

    “任薇媛,你不要以為我不講話,你就越講越順口……”

    看到何曜廷可怕的陰沉眼神,任薇媛還是本能的收斂起越講越起勁的一堆隱藏很久的內心話,僵硬的笑開,“咳咳,我的重點是,你的想法真不是普通的灰暗耶!想開一點嘛!換個角度想,你們何家那麼‘好野’,你家人又這麼有教養,這比大多數人的出身都好得太多了,你應該要覺得自己很幸運才對。”

    何曜廷只是沉默不語,他看著任薇媛那雙潤黑清澈的圓眼楮,好像從未被污染過似的,這女的究竟是生來就樂觀,還是只是單純天真得像笨蛋啊?

    “好啦,我包扎好了!希望不會留下傷痕哪……”

    任薇媛還沒說完,何曜廷用未受傷的左手拉住她正要放開他的手,並將上半身傾向她,任薇媛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已經回答我的問題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啊!”

    “什麼、什麼問題啊?你干嘛靠我那麼近啦?”

    任薇媛雙頰泛紅,她原本以為何曜廷又在開她玩笑,但對上他的眼楮,卻發現他認真得讓她心跳加速。

    “‘你是我的誰’這個問題啊!我們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這好像不是普通鄰居會做的事吧?”

    任薇媛一心只想趕快逃離他的靠近,免得自己會因為心跳過快而昏厥,但由于還坐在椅子上,所以她只能上半身緩緩後退,左手被他抓著,她伸出右手試圖尋找支撐物,但在空氣里抓了半天就是沒東西,突然一個抓空,她失去平衡,就要從椅子上往後跌。

    “啊──”

    千鈞一發之際,何曜廷放開她的左手,伸長了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摟向自己,此刻他們兩人的距離僅僅不到十公分,任薇媛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他懷里,立刻用力的想推開他。

    “何曜廷,你是變態嗎?快放開我啦!”

    但他的手在她腰間一動也不動,反倒是表情一變,蹙緊眉頭哀號︰“嗚,我的右手……”

    任薇媛以為他受傷的右手被她弄痛了,立刻擔心的用雙手輕握住他的右手。

    “你沒事吧?還會痛嗎?”

    只見何曜廷露出勝利的微笑,任薇媛知道又被他擺了一道,立刻放開他的手。

    “何曜廷,都幾歲了還耍‘放羊的小孩’花招,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何曜廷看著她氣鼓鼓的雙頰,紅潤得好可愛,讓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任薇媛又被他迅速的表情變換耍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她真的好久沒看到何曜廷這樣發自內心的大笑了,讓她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何曜廷的笑容簡直就是犯規嘛!

    “你的跟班們要是看到你笑成這樣,一定會覺得你這個老大遜斃了!”

    收起大笑,何曜廷倒是不在意的挑眉淺笑,“會嗎?我現在可是摟著全校最有名的校花耶,我想他們只會羨慕得流口水吧!”

    “什麼摟著……”任薇媛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他懷里,這可惡的家伙要吃她豆腐多久啦?更令人氣惱的是,她似乎不怎麼討厭……

    不等任薇媛發飆,何曜廷傾身將自己的淺笑印在她紅潤的唇上,再一次,任薇媛睜圓雙眼。

    這回,不僅只有兩秒……

    何曜廷那個笨蛋笨蛋笨蛋!!

    雙腳用力踩著腳踏車踏板,任薇媛迅速利落的穿梭在巷弄里,迎面而來的風刮得她雙頰紅撲撲的,握緊腳踏車握把,她嘴上不停地碎碎念。

    這三年來,好像沒一天不惹事他不甘願!雖然對何曜廷很氣惱,但她更氣自己為什麼總是放不下他。每次她都跟自己說,絕不再理會何曜廷發生什麼事。但一听到他的消息,還是不由自主的飛奔過去。

    十五歲時的任薇媛,總認為十二歲前的自己天真得好幸福,直到那個悲劇性的初吻毀了一切;現在的她,認為十五歲前的自己才是人生的黃金階段,當時的她只需要全心準備考試來逃避何曜廷就好了,直到F班那場驚天動地的打架。

    嗯,如果只有何曜廷單方面揍人的話,還算不算打架啊?

    何曜廷奇跡似的沒被退學,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何家出面擺平了這事︰而任薇媛嚇壞同學的舉動,也在本人辯解只是怕同學受傷、世界和平呀……之類的理由後,給呼嚨過去。幸好大考將近,大家沒多余心思打听她的八卦,而任薇媛跟何曜廷之間的關系也跟以前一樣,在路上就裝作不認識彼此,私底下有什麼恩怨那是另外一回事。

    在那之後,任薇媛順利考上本區第一女中,而何曜廷則靠何家的力量進了等級滿高的一所私立學校,雖然他本人並不在乎這類事情。

    照理說,任薇媛的人生應該要如她所想的脫離苦海了,誰料命運捉弄人,在保健室的第二個吻,就跟污水坑的初吻一樣,又糾纏了她三年,直到現在。

    就像大部分高中三年級生一樣,任薇媛得全力以赴去面對大學入學考試,可偏偏她比其他同學命運乖舛,她的人生中多了一個何曜廷。

    想要一個輕松的人生?等下輩子吧!

    “何曜廷,你準備六月畢業以後就要去當流氓是不是?你當你現在是在實習啊?”

    在何家後門口停好腳踏車,何家的管家熟練的開門讓任薇媛進來,彼此交換默契的眼神,然後任薇媛就立刻進門直沖何曜廷在二樓的房間,用力拍開門大罵,這一切步驟都是一氣呵成,毫無停頓。

    “那你志願是色狼嗎?這麼迫不及待?”

    何曜廷老神在在的冷笑,赤裸著上半身的他正打算換衣服。

    任薇媛的臉立即變得通紅,她快速轉過身用雙手遮住眼楮。

    “你、你才是色狼咧!你明知道我會過來,早不換晚不換,時間抓得這麼準……”她嘴里嘀咕抱怨著,一路上滿懷的怒氣轉瞬間煙消雲散。

    “又不是我找你過來的,我哪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

    換好衣服的何曜廷走到站在門邊的任薇媛身旁,一手撐在門板上,好整以暇的從高處欣賞她害羞的背影。

    “拜托,有過去三百八十次的經驗,最好你不知道啦!楊叔在你一回到家就打電話給我了,你斟酌一下時間還會不知道嗎?你不是數學差就是不懷好意。”

    楊叔就是剛才替任薇媛開後門的管家。

    任薇媛還在用雙手遮住小臉,她估量著何曜廷換衣服的時間,遲遲不敢回頭,怕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可能是你騎腳踏車的速度又精進不少吧!你看這一頭亂發,我真懷疑這種速度怎麼從來沒被警察攔下來過。”

    話才說完,何曜廷的手就爬上任薇媛的後腦杓,用手指梳著她的亂發,讓任薇媛嚇了一大跳,立刻轉過身來,但一入眼就是何曜廷的胸膛,讓她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呼,你走路一定要這樣無聲無息的嗎?又不是‘魔神仔’。還有,不要再亂摸我的頭發,不然我就詛咒你。”

    任薇媛快速整理好自已的頭發,正色向何曜廷警告,但他只是聳了聳肩,並不放在眼里。

    任薇媛對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恨得牙癢癢的,他不曉得少女的頭發是不容許被玷污的嗎?但她深吸一口氣咽下怒火,開始對何曜廷“上下其手”,一會兒抬高他的手臂,一會兒確認他的膝蓋。

    “楊叔跟我說你又打架了,這次又是哪里受傷?”

    自從三年前那次療傷的經驗後,任薇媛從此踏上了不歸路。每當撞見或听說何曜廷又打架滋事,她就會飛奔到他身邊,一邊罵他一邊替他療傷。長久下來,何家的管家楊叔已經養成習慣,只要看到何曜廷傷痕暴暴的回到家,就會立刻打電話通知任薇媛,至于走後門則是怕何媽媽發現會大驚小怪。

    雖然這三年來,任薇媛不停嘗試對何曜廷灌輸世界和平的觀念,他都當作耳邊風,但她倒是上藥上出了心得,有空就會上網研究一堆療傷、去疤的藥品,有時她也覺得對“國家網路藥典”很熟悉的自己真是可悲,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去關心何曜廷。

    “真奇怪,楊叔說你T恤上都是血耶,可是怎麼都沒看到傷口……”

    何曜廷懶懶的拾起右手,只見右手關節上有片擦傷,任薇媛嘆了口氣。明白又是對方遭殃,她熟練的往書桌走去,從抽屜里拿出急救箱。

    何曜廷坐在床上,伸出右手,一副要人服侍的大爺模樣,讓任薇媛又嘆了一口氣,她無奈的將椅子拉到床邊坐下,打開急救箱開始替他上藥。

    “早知道就不要趕來,累死我了。反正只是這點小傷。你都神奇的覺得自己可以不藥而愈了,我還來多事干嘛?”

    “本來就不用理它,讓血小板自己凝固就好了,過不久就會結痂了。”

    任薇媛聞言,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既然你的智能都可以成長到說出血小板凝固這種話,怎麼性格還一直停留在叛逆期?真不可思議。”

    “我也對于你一直停留在小學生狀態的身材覺得很不可思議啊!”何曜廷輕松的回擊。

    任薇媛眼神忽然變得陰沉。可惡,他老是拿她嬌小的體型開玩笑,偏偏自己又沒辦法反駁,真是氣死人了!

    何曜廷就愛看她氣壞了的樣子,為他百無聊賴的少年生活添加了不少樂趣,雖然那些取笑她的話永遠是數十年如一日,不外乎是“動作遲鈍”、“愛跌倒”跟“小學生體型”,但最簡單的通常也最有效果。

    在幫何曜廷的右手擦藥時,任薇媛又想起三年前第一次替他上藥的情形。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這樣追著何曜廷替他上藥的舉動很可笑,尤其對方完全不把她的關心放在心上,每隔兩三天就手傷、腳傷不斷,但她就是沒辦法告訴自己不要理他。

    至于其中的理由,她懵懵懂懂的有些察覺,可是她實在很不想承認,因為對方可是何曜廷那個流氓耶!不對,是“流氓實習生”……

    “反正她說服自己,就當作是在補償她以前“傷害”他的罪。

    因為那兩次吻,其實何曜廷並沒有完全受惠。十二歲的初吻,她大哭著向何媽媽告狀,說何曜廷欺負她,害他被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十五歲的第二個吻,她雖然沉醉了一會兒,但當她回一過神來,立刻賞了何曜廷一拳,還害他手傷更嚴重,好久一段時間才復原。

    好似只要親到她,何曜廷就一定要受點皮肉傷︰而且她算是除了何爸爸、何媽媽之外,唯一打了何曜廷卻沒被整得很慘的人。根據以上幾點,替何曜廷上點藥也不算什麼,她就這麼說服自己,免得被少女情懷里那些曖味的粉紅泡泡給砸得昏迷不醒。

    “好啦,包扎好了。”這次只是小傷,所以任薇媛動作很快速。

    何曜廷抬起右手看看,露出嫌惡的表情,“只是擦傷而已,有必要那麼夸張嗎?繃帶纏成這樣,我做事情會很不方便。”

    “當然要慎重一點啊!要是被細菌感染怎麼辦?而且,隨便擦一點藥水,這樣你明天就可以繼續去跟別人打架嗎?”

    哼哼,我想得多周到啊!任薇媛很志得意滿,她太了解何曜廷了,今天只是一點擦傷,那他肯定過不久又會打架鬧事,如果何曜廷在打架的時候,能看到自己替他包扎的繃帶,也許會在乎她的用心而少打一些架也說不定。

    唉,算了吧!在乎?在何曜廷的字典里肯定沒這兩個字。

    “我看……在我手傷痊愈之前,都不要再打架好了。”

    對啊、對啊!要是何曜廷能這麼跟她說就好了。

    呃,不對!剛剛那是自己心里幻想的聲音嗎?難道是何曜廷自己開口……

    本來在收拾急救箱的任薇媛猛一回頭,對上何曜廷的視線,後者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悠閑的坐在床上,讓她很認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替何曜廷操心操到出現幻听了。

    “應該說,打架這種事我也有點厭倦了,不如開始做點正事……”

    什麼!?他現在是在說。永遠不會再打架了嗎?呃,他是沒提到“永遠”兩個字啦,但意思也相去不遠了。

    任薇媛對這突如其來的訊息有些無法消化,表情呈現有點呆滯的狀態,而姿勢則定格在猛一回頭的那瞬間,何曜廷看著她的樣子,笑了如來,從床上站起身走近她。

    任薇媛果然因為有危險物體靠近而產生雞皮疙瘩,迅速回過神來,用力搖搖頭,試圖保持清醒。

    “你、你又在開什麼玩笑了?你過去十八年不是靠打架在維持生命系統的嗎?怎麼可能會主動拔掉呼吸管啊……”任薇媛已經腦袋混亂到語無倫次了

    何曜廷倒是很滿意自己一番話帶給她的影響,他聳聳肩,詭異的微笑著說︰“可能我也覺得叛逆期維持得太久了一點,雖然某人的身材還是維持在小學生狀態,但我大人有大量,應該要先讓步才對。”

    啊?

    任薇媛停頓了五秒鐘,好像有點明白他話中所指,但又有點迷迷糊糊。反正又是在嘲笑她的小學生體型,啊,不對,是“嬌小”!都快被何曜廷洗腦了!

    正想回擊的任薇媛,抬頭對上他不尋常的眼神,雖然何曜廷平常看她的樣子就有點“心術不正”,但這次他的態度好像非常認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49:00

3

   時間好似凝結在半空中,兩人周遭的氛圍瞬間安靜下來,何曜廷傾身緩緩低下頭,任薇媛的理智被粉紅泡泡們給打得癱瘓在腦袋深處,身體也完全跟著直覺走,她慢慢閉上眼楮……

    “噗哧”

    突然發出的笑聲劃破空氣中的寧靜,任薇媛睜開雙眼,只見何曜廷笑得很開心、很放肆,她才明白何曜廷剛剛是在要她,瞬間羞紅了臉。

    “何曜廷,你不要太過分了!你這個大壞蛋、呔壞蛋!”

    她握緊拳頭往何曜廷身上招呼過去,何曜廷忍住笑,抓住她的雙手。

    “好啦、好啦,下次一走來真的,不會讓你失望的。”

    什麼下次?還有下次啊!?這何曜廷是要從流氓轉型成色狼嗎?

    “哼,我要走了啦!”任薇媛用大聲說話掩飾已然通紅的小臉蛋。

    但何曜廷卻走在她前面,她困惑的看著他的舉動,只見何曜廷轉過頭,很自然的說︰“干嘛不走?我送你出去啊!”

    哇……這何耀廷今天是吃錯藥了嗎?一堆反常又讓人害羞的舉動,任薇媛有點懷疑是不是誰披著何曜廷的皮在捉弄她。

    難道他真的想改變了?而且顯然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她?……

    任薇媛心里開始偷偷竊笑起來。心情也變得雀躍。如果何曜廷能度過他的叛逆期,那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對小學生體型做一些努力啊?唉唷,胡思亂想什麼啊?

    何家後院門口,管家楊叔看到何曜廷親自送任薇媛下來,驚訝的睜大雙眼,任薇媛騎上腳踏車,對楊叔開心的笑著道別,對何曜廷則是故作厭惡的吐吐舌頭,何曜廷只是“詭異”的笑了笑。

    可能只是很自然的一笑,但今天何曜廷的一切舉動,都讓任薇媛只能用“詭異”

    來形容,雖然這“詭異”實在可愛得讓她心情好到不行。

    直到任薇媛的背影消失在巷子轉角,何曜廷才轉身要推門進院,眼角余光閃過遠處的一個人影。

    又是那男人。

    最近何曜廷老覺得有人在盯著他看,而且距離似乎越來越近,而那個看似普通的中年男子就是元凶。

    連日來的不舒服情緒已經讓何曜廷覺得很不爽,他轉身朝那男子的方向走去,對方似乎有點驚訝,但並不回避,這讓何曜廷更加懷疑。

    不過他忽然想到什麼,瞄了一眼右手的繃帶,嘴角揚起一抹淺笑,頓時他那可怕的氣焰削弱了許多。

    他繼續往那男子走去……

    “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

    任薇媛扳著手指頭,嘴里嘀咕著數字,表情一會兒害羞的微笑,一會兒不滿的蹙眉。

    楊叔已經超過二十天沒有打電話給她了,這就代表何曜廷有二十天沒有打架了,所以.那天何曜廷對她的承諾是真的,一想到這里,她就開心得合不攏嘴。

    可是這樣一來,她就沒有理由三天兩頭跑去何家了,這麼久沒見到何曜廷,實在很不習慣。如果毫無理由就跑去何家看他,這不顯得她很“饑渴”嗎?啊,不是啦,是“無聊”,她才拉不下臉去做這種事呢!

    即便如此,何曜廷也應該打通電話來吧!雖然過去他主動打電話給她的次數五根手指頭就算得出來,可是經過上次的談話,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有些變化了才是,總不會是自己的錯覺吧?難道給她打個電話就這麼困難嗎?

    任薇媛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一下開心,一下難過,嘴里還不停地低聲抱怨。

    唉,好想見到何曜廷喔……

    “媛媛、媛媛!”

    高分貝的叫聲傳進任薇媛耳里,害她嚇到從椅子上跳起來,轉頭一看,林曉華就離她半步遠而已。

    “曉華,你是要嚇死我嗎?要測試你的美嗓也不能這樣啊!”

    林燒華翻了個白眼,“沒辦法,在叫過你幾百次都不理我後,只好使出我的終極絕招,不然你今天晚上可能就要餓死、冷死在這間教室了。”

    “啊,什麼?”

    任薇媛轉頭環視教室,原來同學們早己走光光,看看自己的表,早就過了放學時間,大家都已經離開了,只剩自己還在這苦惱何曜廷的問題。

    “曉華,對不起啦!我現在就立刻收拾書包。”

    “說什麼對不起啊,我還不夠了解你嗎?一定又是在想那個姓何的事,不然怎麼會發呆成這樣?”

    見到任薇媛瞬間臉紅,林曉華知道自己又猜中了。

    三年前那件事後,任薇媛只跟林曉華解釋了自己跟何曜廷的關系,後來兩人一起考進這所女校,依然是很要好的朋友。每當任薇媛心神不寧時,林曉華就知道,一定八九不離十又跟何曜廷有關聯。

    听到林曉華的話,任薇媛才發現何曜廷對自己的影響居然這麼大,一想到他,好像周遭世界就會忽然淨空消音。

    算了,別想了,她才不承認自己會被何曜廷的一舉一動給耍得團團轉呢!

    任薇媛跟林曉華剛踏出校門口,就感覺四周似乎籠罩著一股不安的氛圍,平常會聚在校門口聊過一番後才踏上歸途的學生們,今天卻解教得很快,兩人見狀有點摸不著頭腦。

    “咦?這不是薇媛跟曉華嗎?你們怎麼還不快回家啊?”

    一個騎在腳踏車上的女孩經過她們身邊停了下來,表情有些害怕。

    林曉華問︰“發生什麼事啦?怎麼今天氣氛好像怪怪的?”

    “听說有一些高中生在學校附近打群架啊!好恐怖哦,我看你們兩個也快點回家吧,被波及到就糟糕了。”那女孩話才說完就立刻踩著腳踏車遠去,背影還帶著些驚慌。

    任薇媛與林曉華相視一眼,也感到奇怪。女校向來是警方加強巡邏的地點,避免有偷襲、搶劫這些令女孩子們畏懼害怕的情況發生,所以通常不會是附近學生們選擇打架鬧事的場所。一听到有高中生在打群架,女孩子們都恐慌得想快點回家。

    “媛媛,我看我們也快走吧!”

    林曉華拉著任薇媛的手快步穿越馬路,想到對面的公車站搭車,才走到馬路中央,她們就注意到學校隔壁巷子的一陣騷動。

    “什麼啊!要打架也不會挑其他地方,離學校這麼近,警察應該很快就會來了吧!”

    林曉華不屑的瞥了那群入一眼,她一向不喜歡不良少年,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對何曜廷這個人從來沒有過好印象的原因。可以的話,她真希望任薇媛別再跟他扯上關系。

    “曉華,等一下……那好像是何曜廷他們學校的制服耶……”

    任薇媛心里閃過一絲不安。

    不會的,何曜廷答應過她不會再打架的,他一定不會是其中之一。

    “媛媛,你可別想去湊熱鬧啊!太危險了,我們還是快搭車回家吧!”林曉華生怕任薇媛會沖過去做什麼傻事,趕緊把她拉到馬路對面。

    雖然離她們有段距離,但任薇媛還是目不轉楮的盯著那群打架的高中生,心里祈禱著千萬別是何曜廷。

    不過上天並沒有听到她的祈禱,她立刻就認出何曜廷的身影。

    她沉下臉,失望在心中一點一點慢慢擴散。

    她果然不應該對他抱這麼大的期待,他可是何曜廷耶!這輩子能改變何曜廷的,恐怕連他自己也辦不到。

    “曉華,你站在這里,別跟過來。”

    “什麼?媛媛……”

    林曉華還沒會意過來,任薇媛就已經邁開腳步走向對面巷子。

    “你干什麼啊?笨蛋任薇媛!”快被這丫頭氣死了。

    林曉華本想跟著任薇媛把她拉回來,但又因為她的話遲疑,了一下,這時交通號志又恰好轉換成紅燈,焦急的她只能在原地跺腳。

    她偏頭想了一想,拿出書包中的手機,按下號碼準備報警。

    一般路人早就離這群高中生遠遠的,一步都不敢靠近,只有任薇媛很堅定的朝他們的方向而去,她走到何曜廷附近,後者正痛毆著一個倒霉挑釁他的人。

    “何曜廷,你夠了沒有?”

    突然,堅定而憤怒的高分貝女聲讓這群高中生都嚇了一跳,每個人都停下手邊的動作,發怔的看著眼前這個嬌弱的小女生。

    任薇媛走近何曜廷,拉過他的手,看見那上面已沒有她替他包扎的繃帶,心中閃過一絲苦澀,她不解的看著他。

    “何曜廷,你忘了之前跟我說過的話嗎?你為什麼還要打架?”

    何曜廷接下來的舉動更讓任薇媛疑惑。

    他甩開她的手,冷冷的吐出字句,“不干你的事,別再來煩我了。”

    這是她認識的何曜廷嗎?一切似乎都變了。不,應該說,何曜廷沒有變,他對她的態度就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可是私底下,他從沒這麼冷漠的對待她過……

    任薇媛的手尷尬的停滯在半空中,她想說的那些大道理停在舌尖說不出口,何曜廷怎麼會變成這樣?

    就在這時,警笛聲大作,把眾人都嚇了一跳,有輛警車正往巷口駛來,這群高中生們連忙放開抓住彼此衣領的手,一邊罵著髒話,一邊驚慌逃逸。

    何曜廷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好像不是很在意警車似的,緩緩轉身離開。

    而他再也沒瞧過任薇媛一眼,似乎把她當成了空氣,任薇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淚不由自主的從頰上滑落。

    任薇媛只是重復著刪除網頁的動作,眼神很空洞。

    這些都是有關醫療用品的網頁,當初她一邊想著何曜廷那些大大小小的傷,一邊加入“我的最愛”,如今每刪除一個頁面,她就嘆氣一次,天曉得她嘆過幾百次氣了。

    她跟何曜廷上演了大愛台常搔放的母親看著流氓兒子離去背影而哭泣的一幕,離那次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當天她一回家,就立刻跑到何家去問管家楊叔,才知道何曜廷沒跟她聯絡的那二十幾天,根本沒停止過打架。只是何曜廷一反常態的告誡楊叔,不準他跟她通風報信。

    所以何曜廷那天跟她說“不再打架”的話,都只是耍著她玩嗎?可是他那時候對待她的態度又是那麼的坦然,更何況何曜廷從來沒跟她開過這種玩笑,也從來……不曾對她這麼冷漠。

    一開始她還很擔心何曜廷是否發生什麼事,甚至跑到何家找何媽媽聊天,試圖厘清疑惑,可是何媽媽顯然沒察覺到兒子有什麼不同。更令任薇媛難過的是,何曜廷明顯故意對她避不見面,每次她一去何家,就會听到樓上何曜廷從房間走出,直接從後院門口出去的聲音。

    去了兩三次,任薇媛也覺得自討無趣,就不再去了,她對何曜廷真的越來越不了解,對他的心情也從擔心變成失望,又轉變為憤怒。

    哼哼,她下次一定要叫楊叔偷偷搜集何曜廷的指甲跟頭發,做草人來詛咒他,誰叫他對她這麼壞!對了,來詛咒他禿頭好了……

    一想到何曜廷頂上無毛的樣子,任薇媛就開始竊笑起來。她也只能這樣來使自己心情放松,大考快到了,滿腹心思都是何曜廷可不是什麼好事。

“叩、叩!”

    耳邊傳來撞擊物體的聲音,刪除網頁刪得正不耐煩的任薇媛抬起頭,想找出到底是什麼在發出噪音,但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一只手正對著她房間的玻璃窗敲打。

    天啊!她房間在二樓耶,現在還沒到農歷七月啊——

    接下來,玻璃窗外又緩緩出現一顆頭,這讓任薇媛心跳差點停止。

    她又沒做什麼壞事,是誰要來找她索命啦?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任薇媛閉緊眼楮.雙手合十,冷汗狂飆的不停祈禱。

    “喂,任薇媛,你聾了嗎?”

    咦,這不是何曜廷的聲音嗎?

    任薇媛睜眼下看,果然是何曜廷一臉不快的在敲她的窗戶,她松了一口氣,趕緊打開窗戶讓他進來。

    “看你嚇成那樣子,一定把我當鬼了對吧?”

    何曜廷拍拍自己身上因爬上屋頂麗沾染的塵埃,對任薇媛的反應很不滿意。

    “你自己來試試看,看你會不會嚇到。”任薇媛瞪了他一眼,還有些驚魂未定,“而且,你瘋了嗎?半夜爬到我家屋頂,你是要改行當廖添丁喔?”

    何曜廷把她的話當耳邊風,逕自環視了一下她的房間,最後很自然的在她的床上坐下,還有些嫌惡的看著她的粉紅色床單。

    任薇媛現在才想起她跟何曜廷的“冷戰”狀態,而且何曜廷的舉動也太讓人不解了吧?坐在她的房問里好像很天經地義似的,他是忘了之前對她有多過分嗎?

    “咳咳,何曜廷,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啊?”

    “嗯?”

    她快被何曜廷那漫不經心的態度給氣死了,他現在是想裝沒事啊?

    “不要跟我說你忘了!”任薇媛清了清喉嚨,壓低嗓音開始模仿起何曜廷那天冷冰冰的樣子,“不干你的事,別再來煩我了。”說完她手交叉在胸前,冷哼一聲。

    何曜廷看到她滑稽的模仿反而笑了出來,那犯規的笑容又讓任薇媛心里忍不住俠要舉自旗投降。

    “喂……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啦?”

    她也走到床邊坐下,離何曜廷有些距離,畢竟何曜廷就算有點反常,但還是有可能忽然變身成大野狼向她撲過來。

    何曜廷沉下臉,黯然的眼神讓任薇媛仿佛又看到那天冷漠的他,她好想把他拉回明亮溫暖的世界,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忽然何曜廷轉頭看向她,害她嚇了一跳,何曜廷看到她像被嚇壞了的小動物般的反應,眼神又回復到比較有“人性”的樣子,她松了一口氣。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你還是別來湊一腳比較好。”

    听完何曜廷的話,任薇媛很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她扳過何曜廷的肩膀,使他完全面向她,“何曜廷,你才給我听好!你才十、八、歲,就算有什麼金融危機、股市崩盤、溫室效應、全球暖化,也不需要你去操心,你就不能活得天真一點嗎?

    你可以听听鳥兒唱歌呀……或是看看草原上奔馳的白馬……”

    看到何耀廷的困窘表情仿佛加了三條斜線,任薇媛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夸張了,趕緊把話題拉回來,“咳咳;我要說的是,不要對這世界太絕望了!更何況,有什麼是你不能跟我說的?我好歹也認識你十八年了耶,算起來只有你媽認識你比我久喔!”

    何曜廷听到任薇媛這樣無厘頭的安慰,無奈的笑了笑,但只持續一會幾,他又收起笑容,搖了搖頭。

    任薇媛有點失望,到底是什麼事連對她都不能講?呃,不會是“戀愛闖題”吧?

    一想至此,她全身僵住,表情有點不受控制。

    不過,何曜廷到了這個年紀也該是想談戀愛的時候了,可能、可能對方是什麼黑道老大的女人,他才會這麼煩惱,那這下麻煩可就大了……

    雖然,她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呼喊“不要啊!”、“何曜廷不可以談戀愛啦!”

    ……但是,看何曜廷這麼“掙扎”,自己應該要拋開那些心胸狹窄的負面想法,好好開導他才對!可是、可是……

    “喂,任薇媛,你發什麼呆啊?”這女人真的越來越莫名其妙,長越大就越容易陷進自己的小宇宙里。

    “啊,沒有啦……對了!何曜廷,勸你一句,其實黑道老大的女人真的是踫不得啊……不過,如果你那麼喜歡的話,別人也沒辦法說什麼啊!只是你最好隨時穿好防彈衣……”

    “啊?你又在胡言亂語什麼?”何曜廷一臉問號,難道任薇媛已經發呆到自動進入夢境開始說夢話了嗎?

    “……哈哈,沒有啦!”呼,竟然把自己的幻想說出來。

    任薇媛猛為搖搖頭,趕快把那些奇怪的想法趕出腦海。

    “反正,就因為你是任薇媛,所以我不能讓你攪和進來。”

    何曜廷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把話題直接拉回主軸,眼神忽然變得認真。

    什麼?因為她是任薇媛?不然她還會是別人嗎?任薇媛被何曜廷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喂,笨蛋任薇媛,你沒忘記吧?你還有一個遲了三年的問題還沒回答我,那就是……你到底是我的誰?”

    沒想到何曜廷突然在這時候問這個問題,任薇媛心里開始慌張起來,裝傻也不是,敷衍也不是,而且兩個人一起坐在她的床上問這個問題,氣氛好像怪怪的……

    “我、我不知道……”她最後只能呆呆的回答。

    何曜廷笑了出來,笑得很無奈,也很奸詐。

    “那經過這個,你應該就會知道了。”

    不給任薇媛反應的時間,何曜廷傾身握住她一邊肩膀,吻上她的唇。

    嗯——這是怎麼回事?何曜廷是在吻她嗎?

    可是這既不像十二歲時的初吻,莫名又匆促;更不像十五歲的吻,惡作劇般的氣氛。

    這個十八歲的吻,何曜廷吻得很溫柔、很認真。

    任薇媛心頭涌上甜甜的滋味,她這次不會再反抗,就像他說的,她終于明白“她是何曜廷的誰”了,應該說,她終于明白“何曜廷是她的誰了”!

    她閉上眼楮,真心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叮……當!叮……當!

    任薇媛腦海里正敲著幸福的鐘聲,她心情雀躍得就好像要漂浮起來,粉紅色的泡泡紛紛變成粉紅色的小精靈,在她周圍跳著粉紅色的舞。

    啊啊——原來這就是“戀愛”!

    想起昨晚何曜廷給她的吻,算起來,他們已經接吻三次了耶!

    可是何曜廷好像一點表示都沒有,類似交往、告白的話也沒說過,這太不應該了吧?

    昨晚她被那個吻給迷得暈頭轉向,沒來得及問他“他們之問究竟算什麼”。而且何曜廷親完後,只跟她說聲拜早點睡”就走了,他的態度這麼反常的溫柔,她當然是乖乖听他的話,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他從窗戶離開。

    不過,何曜廷這樣,是不是也喜歡……啊——她害羞得不敢再想下去了。

    總之,至少何曜廷沒有再對她這麼冷漠,這表示他們兩人之間又前進一大步了吧?只要何曜廷別再把她當空氣,任薇媛就很滿足了。

    不過,要是何曜廷能再說一些好听的話就好了……

    唉,真是的,她在,想什麼啊?要何曜廷對她說甜言蜜語,等下輩子吧!

    她整理好情緒,就快步走到何家大門口,她今天特意不騎腳踏車,就怕弄亂頭發,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拿起隨身小鏡子確認自己的儀容。

    雖然還是很害羞,可她就是好想趕快看到何曜廷。

    嗯,那不是何媽媽嗎?

    越過鏡子,她看見何媽媽拿著澆水器走出何家大門,正要為門口的盆栽澆水。

    “何媽媽,今天怎麼是你在澆水?楊叔在偷懶啊?”任薇媛走到何媽媽面前開玩笑的闖。

    “喔,是薇媛啊!”

    何媽媽長得很漂亮,雖然年紀已經四十好幾,可優雅的舉止與保養得宜的肌膚,讓人感覺不到她已年華逝去。

    “楊管家陪曜廷去機場,順道幫他搬行李啊,你不知道嗎?啊,你是來替曜廷送行的吧?可是他們一大早就走了,現在……”何媽媽抬起手檢視表上顯示盼時問,“飛機都該起飛了吧!”

    機場?送行?任薇媛一時無法反應,她僵硬的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何曜廷……他要去哪啊?”

    “嗯?薇媛你不曉得嗎?今天是曜廷出國去念語言學校的日子啊!”

    出國……語言學校……

    任薇媛心中有個地方正一塊塊的剝落,她恐懼得幾乎要發抖。

    “雖然還是可以給其他佣人澆水,不過如果沒交給楊管家,我就是不放心這些花,反正偶爾讓我來澆水也沒什麼……”

    “何媽媽。”

    任薇媛激動的拉住何媽媽的手,她根本沒心思听那些澆水的事,何媽媽被她給嚇了一跳。

    “何曜廷要出國去念語言學校?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何曜廷有同意嗎?”

    “呃,薇媛,你冷靜點……你在說什麼啊?這是曜廷自己跟我們要求的啊!他半個月前就跟我們提這件事了,而且還讓我們快點安排,說他希望今年九月就可以去讀美國的大學。耀廷好不容易對讀書有興趣了,我們做父母的當然要全力支持他啊!”

    任薇媛越听越茫然,她放開拉著何媽媽的手,後者臉上布滿疑惑。

    “我告訴他想讀美國的大學,至少要先念那里的語言學校幾個月,他立刻讓我們去安排。我想,這也算是件好事,反正這邊的學校只要請人家關說一下,就能拿到畢她證書了︰而美國那邊,我老公也有認識的朋友,語言學校、大學很快就能安排好的。”

    何媽媽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一下,看著任薇媛失神的狀態,很替她擔心。

    “薇媛,曜廷都沒跟你說嗎……其實我這幾天有听楊管家說,你們感情好像還不錯,難道曜廷這孩子都沒跟你提過?任薇媛緩緩的搖搖頭。

    “唉,你們這年紀的孩子就是這樣,會舍不得分開嘛!曜廷一定是怕你傷心才沒說的,你別誤會他,嗯?”

    誤會?沒錯,她好像是誤會他了。

    她誤會自己在何曜廷心中佔有很大的分量,她誤會他們對彼此的心情是相同的,她誤會何曜廷這個人是可以改變的。

    所以昨天晚上,何曜廷其實是去跟她道別的嗎?那那個吻算什麼?他都要去好遠好遠的地方了,卻連一句話都沒跟她說,是不是對他而言,她什麼都不是?

    任薇媛心里有好多好多的問號,擠得滿滿的,讓她快透不過氣來。

    何曜廷,你為什麼要這麼難懂?你以為我很聰明,可以猜得到你復雜的心里隱藏些什麼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49:27

4

    十年後。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任薇媛重復著深呼吸的動作,試圖讓自己焦躁的情緒冷靜下來。

    早知道就讓陳部長把相關文件寄給她簽名就好了,反正“顧問”這個職位只是掛個名而已,這樣一來,現在的她也不必在會議室外緊張得好像高山癥發作。

    身穿正式的黑色套裝,一頭及肩黑發盤在腦後,任薇媛極力想表現出專業人士的身份。

    但一會兒咬咬指甲,一會兒拍拍胸口,稚氣媳小動作加上白里透紅的肌膚,如果不是那身套裝,說她是高中生.不曉得的人也會相信。

    算了,這三年來,她每次都會出席新產品發表上市前的會議,突然缺席可能會引人遐想,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呃,等等,反正她又不是這家公司的員工,她擔心什麼啊?

    唉唷,早知道就別來了!可是……

    “任小姐,會議快開始了,你還不進去嗎?”

    忽然從頭頂冒出的男聲嚇得任薇媛倒退三步,她撫著胸口,抬頭一看,松了口氣。

    “哈哈……原來是袁律師!我、我正打算進去……”

    眼前的男子比嬌小的任薇媛要高上幾十公分,西裝筆挺的他笑得很親切,牲畜無害的氣質使人不自覺放下心防。

    “大家應該都到齊了吧?”袁律師回頭看了一不會議室外空空如也的走廊,又抬起手確認手表上的時間,“離開會時間只剩十分鐘了,人應該都在里面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任薇媛面有難色的點點頭,就小能讓她再掙扎十分鐘嗎?一想到“他”就坐在會議室里,她的數條腦筋就糾結在一起,勒死了她好些個腦細胞。

    跟在袁律師後面,冷汗爬滿任賴媛早現半腦死狀態的頭皮,他們倆一起走進會議室里,一個正在忙著翻閱資料的中年男子立刻停下手邊動作迎上前。

    “任藥師、袁律師,真巧,你們一起來的啊?”

    有誰可以跟任薇媛解釋,一個中年男子臉上出現隔壁大嬸打听八卦的神態是怎麼一回事?

    “哈哈,只是湊巧在門口踫到,一起進來罷了。陳部長,我們應該沒耽誤到時間吧?”

    袁律師應答雖客套,但態度卻很自然,任薇媛趕緊在他身後用力點頭附和。

    “當然沒有,我們總經理也還沒到呢!來來,你們先入座,我早讓秘書替俐門準各好茶了。”

    呼,原來他還沒來。

    任薇媛擦擦頰邊的汗,瞥一眼會議桌空蕩蕩的首座,心情放松了許多。

    反正不必現在就面對他,再給她幾分鐘準備,很好、很好。

    大型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人,有的交頭細語,有的與他們倆打招呼。

    這個會議室是一個長方形的空間,較窄的兩面牆都有投影布幕,隔著半邊長牆就是走廊,另一邊則是一整面落地窗,公司所在的辦公大樓是台北市地標之一,位處高樓的會議室從窗戶望出去,城市景觀一目了然。

    陳部長領他們到習慣的專屬座位,桌上擺放著兩個精美的名牌座,分別印了“法律顧問袁桀才”、“藥理顧問任薇媛”。兩人就坐以後,任薇媛迅速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剛剛狂飆的冷汗讓她差點脫水,得趕快補充水分。

    “總經理應該快來了,兩位顧問請稱等一下,我還得回去再確認一下企劃……”

    “陳部長,你今天怎麼那麼緊張?我記得你以前總是自信滿滿的啊!”袁桀才又漾開他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陳部長听見他的問話,緊繃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嘆口氣,苦笑說︰“沒辦法,我也很想有自信一點啊!袁律師,你也听說了吧?

    我們公司剛換總經理,而今天是新任總經理第一次正式露面的內部會議,之前只有股東們看過他,不曉得新官上任脾氣如何,我當然緊張了!”

    听到他們談話,任薇媛才注意到陳部長確實緊張得比她還夸張,說話也忍不住有點發抖,比較起來,她剛剛的高山癥只是小兒科。

    不過,看到陳部長的樣子,任薇媛忍不住想起從前被何曜廷痛毆的那些可憐蟲,例如國三時的陳志強,被何曜廷打到住院三天,約有兩個月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以後光是听到何曜廷的名字,就嚇得全身顫抖。

    呃,陳部長也姓陳耶,不會剛好就是……

    會議室大門忽然被打開,本來還在交頭接耳的眾人瞬間悄無聲息,任薇媛也跟大家一樣不曉得為什麼腦袋一片空白,只呆愣愣的望著門口。

    氣氛大約凝滯了五秒,陳部長率先回過神,任薇媛都還沒看到他怎麼移動的,下一秒就看見陳部長恭敬的站在門口。

    “您好、您好,您一定就是新總經理吧?這位是您的特助嗎?我是藥品部的部長陳……”

    不等陳部長說完,站在門口處的一對男女越過他走進會議室,男子很自然的在首座上坐下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女子則把筆記型電腦放在旁邊桌上,打開電腦後也在旁坐了下來。

    而眾人像被磁鐵吸引似的,只知死盯著他們倆的一舉一動。

    陳部長本想跟那男子握手,這下伸在半空中的手只能尷尬的自己收回身後,默默走到座位坐下,心里盤算著何時該開口報告會議正式開始。

    不過其他人根本沒注意到陳部長的內心戲,大家的眼楮仿佛黏在了那對男女身上再也離不開。

    那女子不但有著姣好的容貌,包裹在深藍色套裝里的身材更是凹凸有致,短裙不是毫不吝嗇展現的一雙美腿,帶了些許冷淡的氣質更增添了她的魅力。

    而那男子,從一進會議室就帶著不凡氣勢,臉上雖無表情,但舉止卻從容沉穩鎝讓眾人自動屏息,他有著讓人不由自主在他面前緊張起來的天生魄力,而那張臉,濃眉大眼,照理說應該是很親和的長相,卻嚴肅得讓人感到有點害怕。

    “他將會議室掃視了一遍,黯了黯眼神,抿抿薄蜃,緩緩吐出低沉嗓音,“今天的產品上市前會議,是我自從三天前接到委任書第一次出席的正式會議,如果大家都準備好了的話,現在可以開始向我匯報。”他稍作停頓,然後目光又檢視眾人一遍,“大家應該也都知道了,我就是新任總經理何曜廷,這是我的特別助理唐俞凡。”

    一個禮拜前。

    “媛媛,我們要出門了,你跟奕航好好在家里休息,別做太累的事喔!”

    听著媽媽叮嚀的聲音在話筒另外一邊消失,任薇媛咳嗽了兩聲,忍不住怨嘆自己的不幸。

    明明媽媽人還在樓下,卻得通過手機才能跟她說話,這真的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了。

    今天是何家的喪袍,本來任薇媛一家都要出席的,但就在兩天前,她跟大哥任奕航同時發病,發燒、嘔吐、鼻塞、咳嗽通通一次到齊,所以他們兩人無法出席。

    一定是被前幾天那個來求診而被哥哥確診是甲型H1N1流感的病患傳染的。雖然他們病情並不嚴重,只要到醫院診療過,然後在家隔離就可以了。但為了怕傳染給家中其他人,她跟大哥只好整天鎖在房間里,飲食由母親放在房間門口,等母親離開才可以出去拿。要說話只能透過手機聯絡。她終于能了解長年被關在牢房里的囚犯心里是什麼滋味了。

    而為了今天的喪禮,她心里忐忑不安了好久。

    一方面是十年來積聚的怨氣,一方面是心中多到快滿出來的疑問,而更有一部分,是她很不想承認的,她有那麼一點期待……

    當然不是對悲傷的喪禮期待啦!

    何家發生這種悲劇,她也感到很難過,不能親自在葬禮當天去安慰何爸爸、何媽媽,她心疼都來不及了。

    就在前不久,何家的長子何曜方在一場嚴重車禍中去世,對何家來說,這是多麼沉痛的打擊。何曜方還那麼年輕,又身為何氏企業的繼承人,這場意外在事發隔天立即成為經濟版新聞頭條。

    雖然何爸爸名義上還是何氏企業的董事長,但公司事務早在多年前就已交給總經理何曜方全權負責,他已不再過問。

    何曜方的驟逝不但撼動了公司內部上下,何氏企業的股票也開始下跌,為了穩定軍心與安撫客戶,何爸爸立刻宣布公司將會由二子何曜廷繼承,並接任總經理職位。

    雖然刻意不去過問關于何曜廷的消息,但何媽媽、楊叔都會很有默契的將消息自動輸入任薇媛耳里,所以她知道,何曜廷在美國讀完大學後,就在當地父親朋友的公司工作,而且不只是掛名圓個交代,听說還做得有聲有色,讓何爸爸的朋友贊賞不已。

    不過,這也只是听說而已,任薇媛沒辦法確認是真是假。

    那個混混何曜廷有可能真的認真讀完大學,還進入職場工作嗎?她根本無法想象。

    而且……她告訴自己,不管何曜廷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想去在意了。

    何曜廷離開後,她每天都睡不好,反復在腦海里回放著他離去前一夜來找她的片段,她復習他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就是找不出“道別”的跡象。

    一個人只身在美國,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會不會又跟別人起沖突、受了傷記不記得擦藥……她就這樣一邊無法諒解何曜廷的不告而別,一邊擔心他的留學生活,至少持續了大約四年。

    對他的歸來,她還是心存滿滿的期待,也許何曜廷回來後會解釋一切,會給她除了“接吻”以外的認真告自。她就這樣忍耐著不主動聯絡他,數著日子等他大學畢業。

    但當何媽媽告訴她何曜廷決定留在當地工作,她對何曜廷的最後一絲期待就埋進內心深處了。

    失望轉變為憤怒,任薇媛又開始考慮起高三時那個沒做成的何曜廷詛咒娃娃。

    她開始避開跟何曜廷有關聯的任何話題,幸好不孝的何曜廷一次也沒回來探親過,要把他拋到腦後或太平洋什麼的,簡直輕而易舉。雖然夜深人靜時,腦袋還是會自動刻畫起他的容貌,但畢竟經過十年了,要任薇媛繼續苦守寒窯,她大概會先受不了把自己掐死。

    何曜廷應該昨天就回國了吧……

    听到曜方哥的死訊,他有沒有很驚訝呢?任薇媛腦海浮現國三時他們兩人在保健室里的談話,何曜廷第一次對她坦白內心的那一面……

    話說起來,任薇媛覺得自己那時候好像何曜廷的心理醫師似的,常常開導他世界和平的觀念。

    雖然心理醫師應該要一小時收費好幾千元,而且不會罵自己的病患笨蛋就是了。

    一想到她跟何曜廷之間奇妙的亙動,任薇媛就忍不住笑起來。

    笨蛋何曜廷,十年了,你現在變得怎麼樣了呢?”根據之前進行的市場調查顯示,消費者對于這類保健食品的反應良好,類似的產品銷售成績也很不錯,過去五年內的銷售數據顯示……”

    在何曜廷的正對面,陳部長正以投影片作為輔助,滔滔不絕的進行匯報。

    原本應該是要由負責此項產品企劃的組長向總經理匯報才對,但由于是公司年度重點產品,因此急著要向新總經理邀功的陳部長便自攬重責。

    不過任薇媛根本不在乎陳部長跟什麼新產品,從會議一開始,她的心思就漂浮在十公尺外那個人的周圍空氣附近。

  他變得好穩重,身材也更結實了,以前常因打架搞得髒兮兮的制服跟大大小小的新舊傷,在剪裁合宜的名牌西裝下不復存在。而那張從小看到大的臉,濃眉大眼仍舊沒什麼變化,只是神色更嚴峻了,從前常惹來挑釁的凌厲殺氣隱藏得一絲不露。

    只是那個常讓她舉白旗投降的犯規笑容還在不在呢?

    那麼可愛的笑容,大概不可能在那張嚴肅的臉上再一次出現了吧!

    是啊,他們已經二十八歲了,不再是過去的小孩子了。任薇媛檢視自己,淨透水靈的臉蛋雖沒什麼變化,但已習慣化上淡妝︰小學生體型……應該也有點進步吧?

    她心虛的想。

    想到身材。她不自覺的把目光放在了何曜廷身邊那個女人身上。

    看看那張跟大正妹林曉華比起來毫不遜色的臉蛋,還有可以媲美名模的身材跟美腿,何曜廷是去模特兒經紀公司征來的總經理特助嗎?看她一雙縴縴玉手在鍵盤上揮舞,一副專心聆听匯報的模樣,搞不好其實偷偷在玩facebook咧!

    “……我的匯報到此結束。總經理,您還有什麼建議或疑問嗎?”陳部長擦了擦汗,很滿意自己剛剛賣命報告的成果,滿心的期待與不安。

    “這是之前就籌備很久的產品,我相信你們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了,我也看過前任總經理留下來的紀錄,大致上沒有什麼問題,產品就如期發表上市吧!”

    沒有什麼情緒起伏的話,卻讓在場眾人听得戰戰兢兢的,听到最後的結論,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陳部長更是因長時間緊張過度,現在狂冒汗水,他一邊擦汗,一邊向旁邊的助理示意拿出文件。

    “那既然總經理沒有問題的話,最後就請我們的兩位藥理、法律顧問在產品保證書上簽名確認。”

    雖然有過去幾百次的經驗知道最後會被點名,但任薇媛心里還是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從剛剛就懷疑何曜廷到底有沒有注意到她,何曜廷不會在接任後還不知道她是公司的藥理顧問吧?

    她跟袁桀才熟練的簽好相關文件,陳部長的助理也很快的收回,這只是例行性的象徽保證而已。

    “那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這禮拜五的部門重組會議請通知各級主管務必出席,我會請我的助理再正式寄封通知信。”

    何曜廷簡單下完結論就起身準備離開,眾人趕緊起身相送,唐俞凡緊跟在他身後,兩人快步離開會議室。

    新任總經理從剛進會議室那一刻到現在,說的話有沒有超過十局啊?以前曜方總經理都會很親切的笑著跟大家說“辛苦了”、“謝謝”,而新任總經理……

    你是機器人嗎,何曜廷?

    任薇媛在心里偷偷吐槽何曜廷,殊不知正貼切的應和了眾人的心聲。

    她為了這一天不曉得緊張了多久,何曜廷卻一點也沒察覺,任薇媛覺得有些失落,有些苦澀。

    “任小姐,一起走吧?”

    “啊?”

    看到袁桀才溫暖人心的笑容,任薇媛才回過神來,今天本來就只是例行性的來簽個名確認而已,現在他們兩個顧問可以離開了。

    任薇媛扯開勉強的笑容點點頭,她現在實在沒心情進行客套的談話。

    “這位何氏企業的新總經理跟之前的很不一樣啊!對了,我記得任小姐你跟何家不是有私交嗎?換個總經理應該不會妨礙到你顧問的地位吧?”

    私交?說是二十幾年剪不斷的孽緣還差個多。

    任薇媛在心里偷偷翻了個白眼。

    袁桀才跟她雖同是何氏企業藥品部的顧問,不過兩人除了產品發表前的會議上來簽個名會見面以外,幾乎完全不認識彼此,任薇媛只知道袁桀才的事務所是何氏企業的多年合作對象,正如袁桀才只知道任薇媛跟何家有私交,怎麼樣的私交他也不太清楚。

    反正像何氏企業這樣的大公司,本來就會找跟自已有密切關系的法律或醫療柑關人員擔任顧問一職。一來只是掛名︰二來產品發生什麼問題的話,對方不會立刻撇清關系,更甚者,若要進行黑箱作業也較方便。

    不過何氏企業倒沒有什麼違法的行為,跟任薇媛諮詢的內容也很單純、正當,所以她並不擔心。

    “應該不會吧,被換掉我也沒差啦!我只是幫何爸爸的忙而已。”任薇媛聳聳肩回答,她是真的不在意。

    “對了,任小姐,你是在診所擔任藥師對吧?可以告訴我是哪一間嗎?下次生病的時候也有個可以安心看病的地方。”

    “喔,那你倒可以安心,我工作的診所主治醫師就是我大哥喔!不過最近診所還沒重新開張,你得等一陣子才能生病了。”

    談到自己驕傲的工作,任薇媛俏皮的眨了眨眼,袁桀才被她惹得笑開。

    “我會注意的,但是發生什麼事了,診所要重新開張啊?”

    “唉,別說了,那是一個關于發燒、嘔吐、鼻塞、咳嗽的故事……

    一襲深黑色底暗紫碎花圈案的雪紡紗洋裝,及肩的柔順黑發自然放下,任薇媛僅上了一層淡淡的底妝,她吐了一口長氣,按下眼前的門鈴。

    出來應門的是一名年約六十歲的老人,穿著整齊倦落,他恭敬的打開鐵制大門。

    “楊叔,好久不見了。”

    任薇媛看見老人,開心的飛奔上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楊叔,曜方哥發生這種事,你一定很難過吧?”

    任薇媛放開老人,忍不住紅了眼眶。

    楊叔在何家擔任管家一職已經三十幾年了,何家兩個兄弟都是他幫忙帶大的,任薇媛知道楊叔把何曜方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心里一定不比何爸爸、何媽媽輕松。

    “任小姐,您也不好過吧?我倒沒什麼,您等會兒進去,在老爺、夫人面前還是少提這些傷心事的好。”

    任薇媛用力地點點頭。

    她跟楊叔的革命情誼,從以前楊叔會跟她通風報信何曜廷又在哪里打架鬧事開始,就奠下難以撼動的基礎。看著他們這些孩子長大的過程,楊叔恐怕是最能體會任薇媛心情的人了。

    任薇媛用手揚搗眼楮,怕眼淚不小心又流出來,她盡力裝出鎮定的樣子走進何家,這是她自喪禮後第一次拜訪。

    何媽媽獨自坐在何家大廳,看見她落寞的背影,任薇媛盡力用最活潑的語調喊︰“何媽媽,我來羅……”

    “唉呀,薇媛,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你知道嗎?”

    何媽媽看見任薇媛,和藹的臉上浮現欣慰笑容,任薇媛只是走上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她知道無須再說更多安慰的客套話,何媽媽現在需要的不是那些。

    “我也很想你啊!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要邀我來吃晚餐啊,該不會怕我傳染新流感給你,就不敢請我進門了吧?”任薇媛故作抱怨的撒嬌。

    她在何曜廷出國的這段期間,偶爾會來陪何爸爸、何媽媽共進晚餐,畢竟何曜方在外地讀完大學後,就投身于公司事務,也無暇陪父母吃飯,任薇媛算是幫他們兄弟倆盡點孝道。

    “我才不會怕你呢,我恨不得天天能跟你一起吃飯啊!對了,你跟你大哥的流感都痊愈了吧?別為了忙工作而留下病根啊!”

    何媽媽擔憂的檢視著任薇媛,她是真的打從心底寵愛這個水靈秀氣的女孩。

    “已經完全好了,如果我跟大哥拖著一身病去診所,那不就會拖累一堆病患嗎?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我們兄妹可做不出來。”

    何媽媽笑著點點頭,任家一家人確實都很有責任感。

    “咦?薇媛,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人告訴我?”何爸爸從二樓走下來,驚訝的看著任薇媛。

    何爸爸從任薇媛有記憶開始,就是個很嚴肅的人,經常忙碌于工作和應酬,不苟言笑的神態讓她一度不敢靠近。但這幾年何爸爸開始放下工作,跟她漸漸熟稔起來,也會跟她開一些玩笑了,有時對她的吐槽還幼稚得讓她不禁感嘆何曜廷跟他爸的相似程度。

    “好啦,下次我到你們家,一定讓楊叔放鞭炮通知貴府上下。話說晚餐準備好了沒啊?我快餓死了……”

    任薇媛一貫的活潑態度,為這陣于處在低氣壓的何家帶來了溫暖與笑意。

    “早就準備好了,我們去餐廳吧!”

    何媽媽勾起任薇媛的手臂,兩人感情很好的走向餐廳。

    何家餐桌是一個大大的圓桌,上頭已擺滿了各式美味菜肴,任薇媛深吸了一口飯菜香,肚子還真餓了。

    他們三人就座後,何爸爸舉手招來楊叔。

    “楊管家,上樓去叫曜廷下來吃飯。”

    任薇媛聞言全身僵住,笑容凝結在臉上。

    “呃……何曜廷他、他不是出去應酬了嗎?原、原來他在家啊?”

    哇——怎麼辦?她以為何曜廷這陣子忙著交接公司業務,听楊叔說,他幾乎天天都應酬到很晚,她才放心的來何家吃飯。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何曜廷啊!他們倆從那次會議後就沒再見過面,雖然彼此家里住得近,但生活圈相差太遠,除了那個在何氏企業掛名的顧問職位,他們幾乎沒有交集,要見上面比她想象中還困難許多。

    “是我讓他今晚別出門的,今天可是你來吃晚飯的日子啊!”

    何媽媽故作神秘的對任薇媛眨眼,任薇媛只能笑得很僵硬。

    樓梯間傳來腳步聲,任薇媛抬頭一看,心跳都快停止了。

    何曜廷正從二樓走下,看到圍著餐桌的三人,腳步停頓了一下,表情有些驚訝,顯然不曉得任薇媛會在這里。

    但他態度還是很鎮定,走下樓到餐桌旁,楊叔替他拉開椅子,他一語不發的坐下,沒再瞧任薇媛一眼。

    何爸爸、何媽媽卻像是沒察覺到兩人之問詭異的氣氛,興高采烈的開飯。

    宮保雞丁、紅燒豆腐,這些菜色都是任薇媛平時的最愛,現在一口一口放進嘴里卻索然無味,她偷看了一下何曜廷,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曜廷,最近公司的部門重組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

    “老公,別在吃飯的時候談工作行嗎?”何媽媽輕斥丈夫,帶著歉意望向任薇媛。

    任薇媛只能尷尬的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具體計劃已經開列出來了,年底會正式提案,目標三年內進行整頓計劃。”

    何曜廷面無表情的回答,听不出情緒起伏。

    何爸爸蹙眉表示不悅,很不滿意兒子過于敷衍的交代。

    “最近很多股東一直打電話給我,都說很擔心你的部門重組計劃,事實上我也無法放心……”

    “這也是大哥生前的想法。我看過那些計劃書,也請專家評估過,您可以不用擔心;至于股東的部分,他們手里持有的股份還不是以影響我的決策。”

    “但是曜方一定也不贊成這麼快就實行野心這麼大的計劃,當初曜方就任,才把業務散亂的公司統整為三大部門,而你現在準備把三個部門擴展為三個獨立于公司,這太冒險了……”

    “那是大哥他不敢做。依我估計,現在的市場跟經擠狀況才是最適合進行計劃的時間點,如果您跟大哥的想法一樣懦弱,不認同我這麼做,大可以開除我。”

    “你這小子……胡說什麼……?”

    “呃,好了好了,何爸爸,你別生氣、別生氣,大家都冷靜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49:55

5

    眼見氣氛越來越緊張,何媽媽又不敢對公司事務插嘴,任薇媛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只好跳出來當和事佬。

    何爸爸被兒子的話氣得漲紅了臉,眼前的兒子變得他都不認識了,本想好好教訓他一番,但看在任薇媛的份上,他把咆哮的話忍了下來。

    何媽媽勉強扯開笑容,試圖緩和氣氛。“你看你,薇媛都要看咱們家笑話了。”

    “在一個外人面前硬是要提公司的事,還要別人不看笑話嗎?”

    何曜廷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連同楊叔在內,都瞬間悄然無聲。

    “你這小子,非得……”

    還不等何爸爸氣憤的要教訓他,何曜廷放下碗筷,起身離開餐桌。

    “下次如果是要吃這麼無聊的晚餐,請考慮到我是推辭了多重要的行程,別再做這種無謂的事了。”

    說完,何曜廷就逕自走上二樓,只留下漸遠的腳步聲回蕩在餐廳里。

    何爸爸對兒子的態度覺得很不滿,也很不可思議︰何媽媽則是眼眶泛紅,表情很難過。任薇媛看著他們兩老,心里一把怒火已經熾熱得恨不得把何曜廷燃燒殆盡。

    從剛才他一下樓,把她當空氣般不存在,她心里已經不大舒服了,但礙于兩位長輩,她按捺著不敢發作一可是現在又看到他對自己父母這麼無禮的態度,更是挑戰她的忍耐極限。

    而剛剛一句“外人”,正好把任薇媛的最後一絲耐性給消磨殆盡。

    無數免費的醫療服務,心理諮商,更別提那三次根本是霸王硬上弓的吻。何曜廷還真打算把這些拋諸腦後,忘得一千二淨了嗎?

    哼,何曜廷,你想得美!

    “何爸爸、何媽媽,你們繼續吃飯,我上去好好跟何曜廷‘聊一下’。”

    任薇媛綻開最甜美的笑容,優雅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即使兩位長輩流露出替她擔憂的神色,她卻堅定的邁開腳步走上二樓。

    冷靜點,任薇媛,現在要對付那個成精的大魔王何 廷,可不能用十年前高中生的吵架方式,要、成、熟……

    “何曜廷,你這個嘴賤、臭屁、沒良心的混蛋,不怕死後下地獄被燒死嗎?”

    任薇媛很干脆的破門而入,何曜廷的房間位置她可是熟悉到不行。

    站在桌旁的何曜廷看見任薇媛如千軍萬馬的氣勢,挑高了眉,冷靜的瞪著她。

    “你腦子里裝鈦合金是不是?去了一趟美國,喝點洋墨水,就變身成終結者,沒心沒肺六親不認了嗎?喔,不對,終結者至少還做了一些拯救地球的事,但是很顯然,你一回來就把整個家里搞得鳥煙瘴氣,你覺得這樣做很開心嗎?”

    任薇媛用她強大的肺活量一口氣爆出這一長串怨氣,雖然她是為了何爸爸、何媽媽出氣,但也私心的夾雜了自己的怒火。

    “這里是我的房間,請你出去。”

    相對于任薇媛的激動,何曜廷眯起雙眼,冷冷的吐出這些話。

    任薇媛很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她最討厭何曜廷把她當空氣。

    “何曜廷,你那些冷得像冰塊的話還是拿去砸別人比較快,我任薇媛要是這樣就被你嚇到,那就枉費我以前忍受你十八年的慈悲情懷了。”

    任薇媛毫不畏懼他犀利的眼神,冷笑著走近他。

    “何曜廷,我本來以為你變了,沒想到你還是沒變……”她漾著甜甜的微笑,“你的脆弱心靈還是停留在叛逆期嘛!拜托,人不要越長越倒退好嗎?都幾歲了還跟父母這樣裝酷說話,成、熟、點好嗎?”

    其實這樣酸溜溜的刺激何曜廷,任薇媛似乎也沒那個資格說他。

    默默听著她“教訓”的何曜廷,反倒將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看你要講到什麼時候”的不在乎態度,更加激起任薇媛的怒火,越燒越旺。

    以前何曜廷很容易對她的話起反應的,難道他真的變得絲毫不受她影響?

    “……啊!我知道了,何曜廷,你該不會是得了失憶癥吧?以前你怎麼對待我的,你都忘記了嗎?”

    既然父母的話題對他不起作用,任薇媛只好翻起舊賬了。

    “第一,免費當你的心理諮商師,那些時間換算成現金,我都可以買一棟公寓了︰第二,幫你療傷幾百次,沒有我的話,你現在搞不好手殘腿瘸呢;更過分的是,第三,你那些數不盡吃我豆腐的下流行為,告上法院絕對可以讓你關到天荒地老。”

    任薇媛喘口氣休息,然後手輕放在胸口,忽然露出慈愛的眼神。

    “不過,這些我都可以原諒你,畢竟你那時候年少無知又有暴力傾向。可是你現在裝得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好歹你也必須心存愧疚……”

    正說到興頭上,只見何曜廷臉色難看的舉起右手,食指不斷地在空氣中按著什麼,任薇媛疑惑的看著他。

    “何曜廷,你現在是在演哪一出?”

    “……”想按遙控器把你這個大愛台給關掉。”

    任薇媛愣了兩秒,“何曜廷,你是拐個彎在叫我閉嘴嗎?拜托,這可是你欠我的,我才剛抱怨完前十八年而已,還有……”

    呃,何曜廷剛剛是在吐槽她嗎?

    她不是幻听吧?還是時光倒退回十年前他們在這個房間里幼稚斗嘴的情景?現在的何曜廷不是修煉成精變身機器人了嗎?

    何曜廷把手放下,一臉不耐,倒不覺得剛剛的舉止有異。

    “如果還有的話,拜托自己預錄完再送帶子來給我,我很忙,請你出去。”

    任薇媛听到這話不但沒生氣,還笑了出來,笑得像是剛發現了一個天大寶藏似的,何曜廷皺眉,有所防備的看著她。

    “哈哈……你終于換台詞了,你以前不是只有什麼‘慢動作播放’、‘小學生體型’這幾句嗎?果然喝過洋墨水就是不一樣!哈哈……”

    這女的想法過了十年還是一樣。何曜廷頭皮發麻的想。

    “你不是聾子吧?出去。”

    何曜廷干脆自己動手來,他握住任薇媛的雙肩,直接把她轉了180度,往房門口推去。

    “喂、喂,何曜廷,我還沒說完耶……你敢把我趕出去,我就——”

    話還設說完,任薇媛就被推出房間,接下來只听到“砰”一聲,何曜廷大力關上門。

    什麼!?她剛剛是看到何曜廷的本性露出來了嗎?呃,是只有露出一點點啦!

    但這代表什麼?何曜廷到底變成什麼樣的人了?

    等一下,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何曜廷剛剛是把她當“小強”一樣趕了出來嗎?

    “何曜廷,你這死愛裝酷又長不大的混蛋大魔王!”

    她悻悻的在門外叫罵,隨後迅速捂緊嘴巴,怕被何爸爸、何媽媽听見。

    哼,何曜廷,別小看一個女人十年來的怨念,這事還沒結束昵!

    “……何氏企業新任總經理何曜廷,預計將公司三大瓿門擴展為三個獨立子公司,何氏企業將會以統頜三個子公司的‘何氏集團’的面貌,在三年內與投資者及消費者見面,這對國內三大食品業龍頭之一的何氏企業而言,定相當冒險和極具野心的一項計劃,股東們對此感到惶惶不安。但專家指出,若何氏企業能撐過擴大公司規模的這段過渡期,‘何氏集團’將會遠遠凌駕于台灣眾企業之上……”

    任薇媛挑高了眉,翻閱最新一期的金融雜志,越看表情越疑惑。

    “咦?媛姐,我不曉得原來你會看金融雜志耶,你也有投資股票什麼的啊?”

    助理小丹一臉驚訝的看著任薇媛,手邊不忘整理各式藥品,牆上時鐘剛過早上九點鐘不久,還沒有什麼病患,是忙碌的診所一天內最清閑的時間。

    “我才沒有呢,誰看得懂這是在寫什麼東西啊!”

    雖然自己的父母也握有何氏企業的小額股票,但任薇媛並不是在為他們擔心,她恨恨的看著雜志上何曜廷的照片,上頭還附注了“英俊又年輕有為的何氏企業新任總經理何曜廷,是各家名媛最愛新寵”。

    怎麼會有人喜歡這麼嚴肅無聊的臉啊?他們都不知道何曜廷笑起來比這張照片可愛一百倍……算了,這不是重點。

    “媛姐,既然你看不懂,那干嘛買這本雜志啊?”

    “我也不曉得我哪里有毛病,大概是想做功德吧!”

    拋下這句讓人困惑的話,任薇媛收起雜志,也開始幫忙整理藥品,雖然她的助理小丹已經來診所藥局三年了,但她還是習慣自己再確認過一遍藥品的位置才會安心。

    小丹去年才從大學畢業,是個很可愛的小女生,又有一種親切的氣質,才來這里半年,在病患間的人氣幾乎快與任薇媛並駕齊驅了。

    藥品還整理不到一半,任薇媛腦中又浮現了那天在何家跟何曜廷不歡而散的情景,越想越不甘心。

    這個何曜廷怎麼去一趟美國就變得跟陌生人一樣了?性格也讓她捉摸不定,不過……那天那個假裝按遙控器的白痴舉動,一度讓任薇媛以為他們之間還是像十年前一樣的“自在”。

    何曜廷在美國大學畢業後,即留在當地工作,在當地華裔社交圈也是相當出名的人物,經常攜帶不同女伴出席各式宴會。

    腦海又浮現剛剛看的金融雜志的片段,任薇媛臉色變得更難難看了。

    這個色狼何曜廷,在美國還真是如魚得水,根本就是去享樂的。看看自己,為了他擔心等待了四年,又記恨詛咒了六年,誰來賠償她的青春年華啊?

    診所附屬藥局的自動門忽然感應開啟,任薇媛正覺得奇怪,隔壁診所並沒有傳送藥單過來,怎麼會有病患上門昵?

    小丹開心的大叫。“啊!是曉華姐,好久不見了!”

    原來是林曉華拎著一堆袋子走進藥局。

    十年後的她依然是大美人一個,只是大剌刺的舉止變得成熟優雅多了。

    “鏘鏘。我來看你們了,工作得怎麼樣啊?”

    “你少在那邊假好心了,你是來探我大哥的班才‘順便’來看我們的吧!”任薇媛眼神瞥了瞥隔壁診所的方向,不客氣的吐槽。

    “唉唷,別這麼說嘛,有記得你們就不錯了,不然我本來打算探完班就要走了。”

    林曉華很誠實的回答,小丹聞言頓時心碎,但已經太了解林曉華的任薇媛早就習慣了。

    指著林曉華手中一堆袋子。她問︰“又是去拿跟婚禮有關的東西嗎?”

    “對啊,快累死我了,今天一整天行程都排得好滿,下午還要跑婚紗店、挑喜餅禮盒、確認喜帖。”林曉華把那堆袋子放在一旁的病患等候椅上,繼續發牢騷,“偏偏呢,我的伴娘又不陪我做這些事,害我這個新娘又孤單又累,都快得婚前憂郁癥了。”

    “有什麼辦法,我要上班啊!而且大哥不是派了一個司機專門全天候接送你嗎?有這麼好的老公,真是提著燈籠都找不到了。”

    “哼,司機是應該的,不然我一個人提著一大堆東西,沒得憂郁癥也快變殘廢了。

    林曉華的語氣中還是透露出強烈不滿,任薇媛看她這個樣子就覺得很好笑。

    “不過就算再忙,還是得來探老公班,對吧?”

    “當然了,這里的護士每個都可愛得像芭比娃娃,沒三不五時來嚇嚇他,哪天被拐走我就得不償失了。”林曉華說得很理直氣壯。


其實林曉華從前也是可愛的俏護士之一,跟任薇媛一樣,拿到執照後,就到任奕航的診所工作,在任奕航苦追多年後,終于點頭答應交往,而再過不久就是他們倆的婚禮。因為任奕航工作忙得不可開交,林曉華為此休了長假,專心準備婚禮,不過她還是會定期來探班,畢竟未來老公就是看上她這個俏護士,不盯緊點的話,新娘搞不好就要臨時換成另一個護士了。

    任薇媛對她的杞人憂天感到很無奈,林曉華完全本曉得她大哥不是因為日久生情才追她。自從林曉華高中時代經常出入任家後,任奕航就悄悄地為她著了迷.還是任薇媛鼓勵他積極追求林曉華的昵!她大哥對她這麼專情,怎麼可能會被其他小護士拐走啊?

    “啊,我沒時間跟你閑聊了,還得趕去美容院跟設計師討論呢,就這樣了,Bye啦!”

    林曉華來匆匆去匆匆,又拎著那堆袋子急忙離開。

    “曉華姐真好,我什麼時候才能遇見像任醫師那樣又帥又專情的Mr.Right啊?”

    小丹垂頭喪氣的望著林曉華的背影。雖然剛才抱怨了一堆,可是林曉華的臉上還是洋溢著新嫁娘的幸福。

    任薇媛看著小丹,搖頭笑了。

    這麼年輕就擔心嫁不出去,這里還有個獨守空閨二十八年的老太婆呢!

    藥局的自動門又忽然開啟,任薇媛以為是林曉華愨了什麼東西,但抬頭一看來人,她驚訝得叫出聲。

    “任小姐,現在很忙嗎?”袁桀才微笑站在藥局門口,依舊一襲利落西裝。

    任薇媛見到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趕緊搖頭說︰“不會很忙,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啊?該不會真的生病了吧?”

    任薇媛沒想到袁桀才會這麼快就登門拜訪,自從她上次告訴他診所的地址,雖然已經過了一段時日,但診所最近才剛開張,袁桀才就立刻來訪,讓她很意外。

    袁桀才笑著回答她,“我正要去附近一棟大樓開會,經過這里,突然想到你工作的診所在這附近,就冒昧來訪了,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沒有,現在正是診所最清閑的時候。不過,沒想到你說要來是真的啊?嚇了我一跳。”

    任薇媛眼角余光瞄到小丹充滿著愛慕的眼神黏在袁桀才身上久久不放,臉上不禁出現三條斜線。

    “當然是說真的,我本來的家庭醫師前陣子出國去了,我可是很認真的在找新的診所呢,沒想到你卻不當作一回事,真讓我傷心啊!”袁桀才故作憂傷的嘆口氣。

    這也不能怪她啊!任薇媛當時真的以為那只是客套性的聊天嘛!

    “不過,其實我今天來還是有正經事要找你的。”

    任薇媛的眼神充滿疑問,袁桀才拿出一張紅色卡片遞給她,她打開一看,上頭用精美的金漆印著“何氏企業新產品暢銷慶功宴邀請函”字樣。

    “你應該也收到了吧?我是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嗎?”

    任薇媛直覺的搖搖頭,隨後才尷尬的意識到對方的問話,趕緊回答︰“我是說,我還沒收到耶!不過可能已經寄到了,我沒有去注意,我從以前就沒在出席這些慶功宴的嘛!”

    袁桀才本來對她的迅速回絕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听到她的解釋,又笑開懷了。

    “那你那天有空嗎?我很希望你能陪我出席這次的慶功宴。”

    看著袁桀才誠懇的眼神,任薇媛覺得很為難,她向來不喜歡出席這些宴會什麼的。不過,對方都親自登門來邀請她了,實在很難拒絕。

    她不是木頭,袁桀才對她的明顯好感她感受得出來,而且他身上有種溫和親切的氣質,讓人很難向他說“不”。

    而且……這次的慶功宴不同以往,何曜廷傲為總經理,應該也會出席吧!

    看到任薇媛猶豫的樣子,袁桀才很有風度的替她找台階下,“沒關系,如果你那天很忙的話,就下次再說吧!”

    任薇媛本想感謝他的體諒,但偏頭一想,笑著答應他,“不會啊,我那天不忙,我們就一起去吧!”

    袁桀才似乎沒想到她會答應,笑得很開心。

    “那我那天去接你好了,可以告訴我你的聯絡方式嗎?”

    任薇媛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名片給他,雖然這是平常業務聯絡用的商業名片,不過不做為商業用途拿給別人,對她來說這是第一次。

    袁桀才接過名片。開心的道別後就離開了。

    相對于袁桀才的興奮,任薇媛冷笑著心想︰何曜廷,反正要見到你沒那麼容易,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回報你上次把我當“小強”趕出來的待遇。

    深呼吸一下,回頭想繼續整理藥品的任薇媛,被小丹哀怨的眼神嚇了一跳。

    “小、小丹,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啊?讓人很不舒服耶!”任薇媛摸摸自己手上的雞皮疙瘩。

    “……先是曉華姐,接下來是媛姐,你們再這麼放閃光下去,我下次就耍帶墨鏡來上班了。

    任薇媛尷尬的笑著安慰,“小丹啊,你還年輕嘛,總有一天,我一定喝得到你的喜酒啦!”

    雖然剛才在心里自嘲老太婆,但這幾年任薇媛身邊確實不乏追求者,從大學的同學到現在的病患、藥務廠商,連偶爾為之的顧問一職都能招來這些甘願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

    她曾試著要接受其中一些人的追求,但心里老是有個影子徘徊下去,她很想把那個有著犯規笑容的影子趕出腦海,但無論她怎麼做都徒勞無功,只能一一回絕了那些可憐的追求者。

    何曜廷,要是他知道她這十年來積聚的怨念中,還夾雜了那些男人的不滿,應該也會有些害怕的吧?

    不過,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袍,任薇媛才想到,自己太久沒參加這些社交聚會,連件像樣的小禮服也沒有,得去血拼一番了。

    她可不想在何曜廷面前出糗,她要他明白,這十年他到底錯過了什麼!

    陳部長甩手帕擦擦額頭及頰邊的汗,心中恐懼感與緊張感相互糾結,不安地踏踏腳步,看著眼前這對男女。心想再讓他等下去的話,他就要精神耗弱了。

    “連鎖藥局的合約都簽好了嗎?”何曜廷一邊抬頭問唐俞凡,一邊把手中一疊簽好名的合約書交給她。

    “只剩健豐全國連鎖藥局還沒簽,他們下午會把合約書寄到,禮拜五之前簽好就行了。”

    听完唐俞凡不萄言笑的回答,何曜廷點點頭,才把目光放在已經等了半個小時的陳部長身上。

    “陳部長,讓你久等了,先坐吧!”

    何曜廷指著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陳部長這才放松了些,在椅子上坐下。

    被叫來總經理辦公室,又枯等了半個小時,陳部長冷汗都流到快脫水了。

    自從新總經理宣布部門重組的事,各級主管們各個人心惶惶,誰知總經理一聲令下,會是讓自己升遷為予公司的總裁,或是干脆裁撤掉,總經理的心思又無法捉摸,陳部長為此已緊張了好幾天。

    “陳部長,身為藥品部的高級主管,你應該也明白我叫你來不是為了小事吧?”

    看著何曜廷那張冰冷嚴肅的臉,陳部長猛力地點點頭。

    “三年內,藥品部會擴展為何氏集團的獨立子公司,屆時將會需要一批管理人才。陳部長你在公司的資歷已經超過二十年了,應該很清楚藥品部員工的資質,我要你從中挑幾個員工,公司會將他們組織起來做重點培訓。”

    何曜廷每說一句話,陳部長就點一次頭,希冀快點听到他想听的答案。

    “當然,如果讓我發現你濫用職權,私心選擇什麼親朋好友的話,我也會用一些方法來制裁你的。”

    何曜廷眼神忽然變得犀利,讓陳部長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他當然听懂總經理意有所指,要是自己私心擇人的話,子公司總裁位置肯定不保。他趕緊點點頭,要是自己能當上子公司總裁,當然管不了那些親朋好友了。

    “另外,關于藥品部顧問的問題,我也想做出一些調整。”

    唐俞凡遞給何曜廷一份資料,上頭是公司三大部門所有相關顧問的清單。

    “藥品部擴張為獨立子公司,法律及醫療方面的專業顧問人數也需要調整,這方面就繼續按照公司以往的政策,跟公司熟悉的醫院或法律事務所合作。”

    陳部長除了點頭還是點頭,但忽然意識到自己進總經理辦公室以來還沒說到半句話,趕緊回答︰“那是當然,我會再多聯系一些人。”

    “不過,我記得上次的產品上市前會議,有一位藥理顧問任薇媛小姐,根據我手上的資料,藥品部在三年前都是聘用私立醫院的醫師,我們公司跟該醫院也很熟稔,為什麼會換人呢?”

    “喔,因為之前的李醫師退休了,任小姐是何曜方前總經理親自推薦的人選,這三年來我們跟任小姐合作也相當愉快。”

    “藥品部一向是聘用醫療顧問,而非藥理顧問,陳部長難道不擔心這樣一來會出問題嗎?”

    陳部長對何曜廷的問題感到疑惑,總經理怎麼只針對任薇媛一位顧問昵?

    “雖然以前都是聘用專業醫師做醫療顧問,但任小姐的藥理知識比一般醫療顧問來得豐富,這三年來也沒有出現什麼紛爭。雖然任小姐只是一位藥師,跟以往公司聘任的顧問不同……”

    “我不是要听任小姐有多專業的話。”

    何曜廷忽然出聲制止,陳部長趕緊閉嘴。

    “我希望藥品部能繼續聘用醫療顧問。而非藥理顧問,這樣會比較恰當。產品若發生問題,一個專業醫師出現在新聞里解釋,會比藥師來得有說服力。而且,我希望這件事能盡快解決,不是子公司成立後再調整。”

    “可是任小姐已經擔任公司顧問有三年了,又是何曜方前總經理親自推薦的人選,而且……我听說任小姐跟總經理一家關系也很密切,作為藥品部顧問應該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陳部長本想替任薇媛辯解,但看到何曜廷表情越來越陰沉,他說話也越來越小聲,無須何曜廷再多說什麼,他已乖乖自動閉嘴。

    “如果陳部長在這件事上跟我已經達成共識的話,聘用新醫療顧問的事就快點進行。”

    陳部長用力點點頭表示同意。

    任小姐,別怪我無情,要是總經理誤會我是在提攜親朋好友的話,我就慘了!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陳部長听到這句話如獲大赦,恭敬的行禮後快步離開辦公室。

    “……真是奇怪,公司十幾個顧問,你怎麼只對藥品部的藥理顧問有意見?”

    唐俞凡在旁沉默許久,才冒出這旬疑問。

    “沒什麼,理由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就那個醫師比藥師更適合上新聞的理由?會不會太薄弱啦?依我的意見,任小姐長得那麼漂亮,對公司的公關應該很有幫助才對……”

    唐俞凡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出的冷淡氣質已然消失,這時故意調侃何曜廷的她顯得俏皮輕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50:20

6

    何曜廷瞪她一眼,唐俞凡立刻閉嘴不語,但嘴角還是忍不住揚起。

    “好啦,不消遣你了。對了。下午陪我去挑件慶功宴要穿的禮服好不好?”

    何曜廷表情露出不耐,臉上寫著“好麻煩”三個字。

    “唉唷,陪我去啦!何曜廷,你可別忘記,要不是你臨時把我從美國拖回來,我哪需要急急忙忙地找禮服啊!”唐俞凡對何曜廷嬌瞠抱怨,又佯裝出哀傷的神情,“唉,好想念我在美國那一整個換衣間的小禮服喔……”

    “好、好,陪你去就是了。”

    何曜廷終于投降,是自己說服唐俞凡回國當自己的助理,有什麼後果只好乖乖承擔。

    唐俞凡開心的嫣然一笑,看著何曜廷屈服,那滋味真是甜美無比。

    “任薇暖,你今天下午一定要陪我去決定喜帖的款式。”

    林曉華氣喘吁吁地跑進診所附屬藥局,手上依舊拎著一堆袋子。

    正在替病患配藥的任薇媛悠哉的回答︰“不行耶,我下午有事。”

    林曉華瞪大眼楮,不敢相信任薇媛的回答,她拋下那堆袋子,逼近櫃台。

    “你哥不是說你下午沒班碼?我還以為你終于想通了,要陪我去挑婚禮用的東西。”

    “我下午是沒班啊,但那是因為我有事才故意沒排班的嘛!”

    任薇媛很無奈,看著林曉華疲累的樣子,她也感到同情。

    林曉華氣得跺腳,她走到病患等候椅坐下,哀怨的瞪著任薇媛。

    “你真的很過分耶!做人家伴娘的,應該要陪新娘子上山下一海,還要當垃圾筒听我抱怨啊!但你這個伴娘卻好像隱形了一樣,不管了,我一定要叫你哥多放你幾天假。”

    “這不是我哥的錯啦,是現在診所忙不過來,我堅持要多上點班嘛!而且你們結婚典禮前幾天我就有空啦,到時候一定任你差遣。”

    林曉華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那是因為我們結婚典禮前,你哥要讓診所休業幾天,你才有假可放,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真沒誠意。”

    “對不起啦!”任薇媛帶著歉疚的眼神向林曉華求饒,她這個伴娘兼多年好友的確太不稱職了。

    林曉華看她道歉的小媳婦模樣,認命的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不過,既然你下午沒班,你要去哪啊?”

    “我要去買件小禮服,這禮拜六是何氏企業的慶功宴。”

    “那就奇怪了。你不是沒在參加這種宴會的嗎?你吃錯什麼藥啊?”

    “因為……有人邀我去啊!反正偶爾去,次也不會少塊肉嘛!”

    林曉華聞言雙眼都發亮了,笑得很燦爛。

    “誰啊、誰啊?任薇媛,你這萬年尼姑竟然想約會了,好難得喔!對方是怎樣的人啊?”

    “你別這麼八卦好嗎?是何氏企業的法律顧問啦,算起來我們也認識幾年了。跟“同事”去參加慶功宴還好吧?你別想太多。”

    任薇媛低下頭假裝忙著配藥,試圖回避林曉華慧點的眼神。

    “有這麼一個人,我怎麼不知道?”林曉華察覺有異,狐疑的盯著她。

    既然都肯跟對方出去了,應該有相當的好感,可是任薇媛竟然從來沒提過,這就很奇怪。

    “……等等!那個姓何的小子不是回來了嗎?”

    就是怕林曉華猜中她的心思,任薇媛才不敢吐實,她嘴硬的回辯︰“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我只是想通了,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這樣單身下去啊!”

    哼,任薇媛,想騙我?再修練個八百年吧!

    林曉華只是看著她許久,隨後嘆了口氣,口氣變得溫和,“反正我奉勸你一句,你都已經給對方希望,就不要隨便傷害人家。”

    “你干嘛說得這麼難听……不過就是慶功宴,能發生什麼事不成?”

    林曉華只是聳聳肩,不置可否。

    反正任薇媛到最後一定會心軟,如果一開始不拒絕對方,拖越久對彼此都是傷害。

    其實林曉華的確戳到了任薇媛的痛處,她上次沖動答應袁桀才的邀約,大部分原因是想氣何曜廷,不過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只好到時候再好好跟袁桀才解釋。

    拒絕這樣一個大好人,實在讓她狠不下心啊!

    “好啦,反正我要去忙婚禮的事了,不能多跟你閑聊。記得啊,下次休假一定要留繪我。”

    林曉華起身撿拾剛剛被她丟在一旁的眾多袋子,心情很無奈,哪有新娘子像她這樣累到甚至不想結婚了?

    任薇媛正好透過玻璃門看到任奕航的身影,看樣子是來找林曉華的。

    她正想跟林曉華說,但後者一邊整理袋子,一邊又語重心長的開口︰“媛媛,其實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贊成你跟那個姓何的小子扯上關系,他可能是你上輩子的冤家,你這輩子注定要來還債的,依我看,你還是少跟他見面為妙……”

    任薇媛趕緊揮手示意她住嘴,但林曉華只是困惑的看著她,“干嘛?你手抽筋喔?”

    “什麼姓何的小子?你們兩個女孩子在說什麼啊?”任奕航悄悄走進藥局,本想嚇嚇林曉華,但听見她的話,疑惑的開口問道。

    林曉華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大跳,手上袋子又散落一地。

    “哈哈……沒有啦,我在抱怨一個很可惡的美發師啦!”林曉華擦擦頰邊的冷汗,向任薇媛眨眼示意。

    “很可疑喔……”

    “哪有什麼可疑的!哈哈……對了,你不是還在忙?快回去看診啊!”

    林曉華手忙腳亂的一邊撿袋子,一邊試圖把任奕航推出藥局。

    “我只是要來告訴你,我找到人幫我代班,下午沒班了,可以陪你去挑選喜帖款式了。”任奕航提過那堆袋子,很難不對林曉華的慌亂舉動起疑。

    “真的嗎?太好了!”林曉華開心的大叫,不顧其他人的眼光,撲進任奕航的懷里。

    任薇媛翻了個白眼,真不想看到這對情侶甜到膩死人的樣子。

    “好啦,那你下午要來接我喔!媛媛,Bye!”林曉華把任奕航迅速推出藥局,生怕他再多問一句有關“姓何的”問題。

    任薇媛笑著揮手道別,對林曉華的掩護心存感激,畢竟任、何兩家都不曉得任薇媛阻止何曜廷打架及幫他療傷無數次的往事,這可不是什麼美好回憶,還是小心點為妙。

    回頭正想去拿藥,忽然看見一雙哀怨的眼神,任薇媛嚇得倒退三步。

    她都忘了小丹還在這里。

    “什麼‘姓何的’啊?”

    只听小丹幽幽的問,任薇媛真是哭笑不得。

    “四段五十八號在哪里啊……”

    任薇媛手里捏著向母親要來的名片,尋找著名片上的地址。

    “這家店也太難找了吧!”

    嘴里抱怨著母親推薦的店,她已經在東區繞了一個小時了,還是找不到那家店,要不是店老板是母親好友,她早就隨便找一家店把這個禮服的麻煩事給解決了。

    最好是可以大打折優惠給她,不然實在太浪費她的時間了。

    “小姐,可以請你等一下嗎?”

    可惡!又是來搭訕的,到底要她拒絕幾次啊?

    任薇媛轉頭一看,本來不耐煩的想直接拒絕對方,但看到對方的臉,她又驚訝又尷尬。

    “任小姐,果然是你!”

    袁桀才風度翩翩的站在任薇媛面前,看上去心情很好,但任薇媛此刻卻郁悶無比,怎麼那麼巧會在這時候、這個地方遇到他?

    “呵呵……袁律師,又在附近開會嗎?”

    “我只是經過這里,等紅綠燈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覺得很像你,我就跑過來了。我的車還停在對面呢!”

    袁桀才手指著對面車道,任薇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輛車臨時停靠在路旁。

    “那你要不要趕快去把車開走啊?我怕會被拖吊耶!”

    急著想離開的任薇媛隨便找個借口試圖引開袁桀才,可是後者悠哉的聳聳肩,表示不在意。

    “我是讓我家司機載來的,我讓他先停在那里等我。”

    這下任薇媛真的找不到借口了,她在心里偷舉白旗投降。

    “任小姐今天這麼悠閑啊,在這里逛街?”

    “沒有啦,其實我是來買禮拜六慶功宴要穿的小禮服,只是這家店太難找,我已經晃了一個小時了。”任薇媛表情很無奈,晃晃手中的名片。

    袁桀才拿過名片,看了一下,驚訝的說,“我知道這家店在哪里。”

    奇怪了,一個大律師怎麼會知道東區的精品店在哪?任薇媛覺得有點好笑。

    “我姐就在這里工作,看來我跟任小姐真的很有緣呢!”袁桀才將名片還給她,微笑著解釋。

    ……還真的是很巧。

    任薇媛對這“緣分”倒不是很驚喜,不過既然袁桀才知道在哪,就可以拜托他指路了。

    不等任薇媛提問,袁桀才很自然的先開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也許還可以幫忙你挑禮服喔!”

    任薇媛表情瞬間僵住。

    這是她宴會過後就要拒絕的男人耶,她可以現在就說不要嗎?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我想還是不用了……”

    “不會麻煩啊!反正你是要作為我的女伴出席,我幫你一起挑禮服也不為過。”

    那張笑臉真的讓人很難拒絕,尤其是不怕挫折的禮貌邀約,任薇媛再一次高舉白旗。

    算了,她是自討苦吃,沒資格抱怨。

    她無力的點點頭,袁桀才依舊笑得很有風度,他用手指向左邊一條巷子,示意往那個方向走。

    不到十分鐘,任薇媛發現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看著店招牌的典雅設計,她突然覺得有點可恨,精品店有必要開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嗎?好啦,其實這里蠻接近大馬路的,是她自己太路痴。

    但是沒有袁桀才她也找不到這家店,還是要好好感激他。

    “任小姐,那我們進去吧?”

    任薇媛點點頭,袁桀才禮貌的請她先走,她才往前走兩步,腳下一個踉蹌,整個身體便不由自主的往前傾倒。

    “任小姐,小心!”

    幸好袁桀才眼捷手快,大手往前一撈,將任薇媛抱向自己,否則任薇媛若向前跌倒,可能就要血濺精品店門口了。

    任薇媛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的大理石階梯,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跟袁桀才的姿勢有些暖味,趕緊轉身退後幾步保持距離。

    “袁律師,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跌得很慘了。”

    “不客氣!不過你是絆到什麼東西嗎?我看這里的路滿平整的,沒想到這麼危險。”

    袁桀才皺眉檢視附近地面,任薇媛笑得很困窘。

    “沒有啦,我本來就常常跌倒,兩三天就會跌個一次,我已經習慣了。讓你看到這麼丟臉的場面真不好意思。”

    袁桀才听到她的解釋反而笑開,這女孩真的很有意思。

    兩人再度走進精品店,完全沒發現隔著一條車道,這一幕默默地落入擁有不同心思的兩雙眼楮里。

    “那好像……是我們公司藥品部的兩位顧問?”

    坐在副駕駛座的唐俞凡偏頭問何曜廷,而後者眼神深沉陰駑的緊盯著精品店,她感到有些驚訝。

    他們兩人為了買唐俞凡需要的小禮服來到東區,才剛把車停好,就看見精品店前的這一幕,唐俞凡對何曜廷的態度感到很懷疑,但何曜廷只是沉默不語。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何曜廷眼中閃爍的那一抹不可知的情緒,似乎是嫉妒……

    唐俞凡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把目光投向精品店,沉思著什麼。

    奇怪,何氏企業的慶功宴本來就這麼豪華嗎?

任薇媛瞠目結舌地看著在五星級飯店舉辦的慶功宴擺設,精心揀擇過的花朵擺飾點綴在會場各個角落,擺滿了高級菜肴的開放式自助吧安排在各處供人取食,儀容整潔的服務生穿梭在會場中,慎重地捧著香檳以便隨時能服務客人。

    任薇媛看了看自己,單肩剪裁水平胸領的及膝連身蓬裙,全件淡金色底,自裙底往上鋪滿漸層的黑水鑽,蕾絲薄紗再包覆了整件禮服。她很慶幸自己沒有穿得太失禮,雖然她從袁桀才著迷地望著她的眼神中就讀得出來。

    袁桀才一襲優雅藍黑色西裝,也同樣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們兩人自踏進會場,周圍的驚嘆聲就連連不斷,似乎在稱贊他們倆有多相襯。

    “唉呀……這、這是任小姐嗎?”陳部長來到他們兩人面前夸張的驚呼,約過兩秒才回過神,結結巴巴的說︰“我、我的意思是說,任小姐平常的時候就、就很漂亮了,沒想到打扮起來這麼令人驚艷!任小姐,你應該要多參加這類宴會的啊,不然太浪費這副美貌了。”

    任薇媛雖然對陳部長過分的稱贊覺得有點倒胃,但也有點害羞,也許她真的應該多出席這些社交場合,別再鎖在家中、診所當宅女。

    “說真的,任小姐這麼可愛動人,完全可以媲美總經理特助啊!”

    可以媲美?任薇媛心中忽然覺得不太爽快,但礙于此刻的裝扮氣質太典雅,不然實在很想翻個白眼。

    的確,她必須承認,那個女的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根本是上天造給男人的完美女神;而自己,“可愛”好像跟女神沾不上邊哪?

    在會場中,跟任薇媛、袁桀才同樣受人注目的,就是何曜廷和唐俞凡了。

    唐俞凡身著v字低胸水鑽雙肩帶設計的連身紅色拖地長裙,黑色格線不規則交叉圖案自裙底蔓延而上,直至膝蓋處,穹茛現出強烈時尚感。旁邊還有一位身穿深黑色燕尾服,氣宇不凡的何曜廷相伴,讓眾人忍不住直接把唐俞凡當作宴會女主人看待。

    “總經理特助跟總經理還真是相配……該不會真是一對吧?呵呵……”

    任薇媛話中的酸氣濃得十里外都聞得見,但少根筋的陳部長還興高采烈的應和,“我也是這麼想。老實說啊,全公司上下早就猜測他們是一對了。不然,哪來的特助這麼漂亮,還整天黏在總經理身邊沒離開過半步,還真是“特別”。而且……

    陳部長故作神秘的低聲道︰“听說總經理還特地陪她去買那件禮服呢,唉,要人不懷疑他們的關系也難啊!”

    陳部長完全沒注意到任薇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逕自說著八卦。

    他們果然是那種關系!哼,這個色狼何曜廷可真會“辦公室藏嬌”。

    “我想他們應該不至于是那種親密關系吧!就算是,也不會妨礙到他們的專業,我們這些局外人還是別以訛傳訛的好。”

    沒想到袁桀才竟跳出來幫何曜廷跟唐俞凡說話,任薇媛頓時覺得自己真是心胸狹窄。

    但陳部長卻不以為然地反駁,“那可不一定!其實,不只總經理特助的事,從總經理上任以來,大家對他的能力就持著懷疑的態度在觀望。就拿部門重組一事來說吧,何曜方前總經理這幾年才整頓好的公司結構,新總經理一上任就大刀闊斧,想把公司規模擴大成集團經營模式,這對公司來說,變化實在太快了,這著險棋鬧得人心惶惶,股東們可都緊張得很。”

    任薇媛皺眉思考陳部長的話,原來那天晚餐桌上何爸爸跟金融雜志上說的是這件事,何曜廷在做這麼冒險的事啊!難怪何爸爸會這麼擔心。

    可是,她下意識的選擇相信何曜廷的能力,如果他是很努力想把公司經營好,大家卻這樣懷疑他的話,他就太可憐了。

    “陳部長,也許何總經理早已看準了現在的市場跟經濟狀況,認為擴大公司規模是勢在必行,你們這些員工不忠心跟隨他,那公司又怎有辦法發展得好昵?”

    這回換成袁桀才對任薇媛的義正辭嚴感到很驚訝,他用欣賞佩服的眼光看著她。

    陳部長听到她的話,反而用一種同情的眼神回望她,嘆了口氣,“任小姐,其實這事你應該也快收到通知了,早知道晚知道,我干脆直接告訴你吧!”

    任薇媛被陳部長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總經理找我談過,他個人對你的藥理顧問身份有所質疑,“建議”我聘任新的醫療顧問會比較恰當。我當時也有試著替你辯解啊,不過總經理似乎很堅持,讓我立刻執行更換顧問的事,任小姐,你可千萬別怪我啊!”

    任薇媛腦中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在乎顧問這個職位,要是何曜方在世時沒有理由就將她換掉,她一定不會多問一句,但現在是何耀廷傲的決定,讓她怎麼不去在意其中緣由?

    “陳部長,這是真的嗎?若是因為部門重組的關系,我應該也有被列入討論吧?”袁桀才著急的問,他其實也不太在乎顧問一職,但撤換掉任薇媛,他能見到她的機會就更少了,他當然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袁律師,不是部門重組的原因,總經理想換掉任小姐,似乎是覺得藥理顧問比醫療顧問較不具說服力,若產品出問題,還是找醫師對外說明會比較恰當,因此才想換掉任小姐。”陳部長面有難色的回答,他也覺得很無奈,畢竟大家三年來合作愉快,又要去諂媚新的醫療顧問,實在累人。

    “不過,我听說任小姐你跟何家的關系不錯,這應該不至于影響到你們的交情吧?”陳部長其實也對這條八卦興趣濃厚,只是一直沒機會問。

    但任薇媛對陳部長的問題卻置若罔聞,她心里有點亂。很想直接找何曜廷閥個清楚。

    何曜廷是擔心她的能力會出問題嗎?他怕她不能對何氏企業負責?何曜廷撤換她的建由對她來說太薄弱,她才不吃這一套。

    自從何曜廷回國,就一直把她當陌生人看待.現在又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把她推出他的生活,難道何曜廷就這麼討厭她?她十年前究竟做了什麼,讓他現在這樣冷漠相待?

    “袁律師、任小姐,別光說總經理的事了。你們倆今天一起出席也很難得啊!之前開會好像沒注意到你們有那麼熟啊,看來我們公司都快變成月老廟了呢!”

    陳部長自認幽默的試探,袁桀才和任薇媛都覺得很尷尬。

    何氏企業的工作到底是多閑?一個三大部門之一的部長整天只想探听別人的八卦,實在有損公司形象。

    不過陳部長提到這件事,任薇媛才想到,她應該要跟袁桀才把話說清楚。

    隨便敷衍過陳部長,任薇媛拉著袁桀才來到一處較僻靜的角落,躊躇著該怎麼說才適當。

    袁桀才看她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反倒先開口︰“任小姐,如果你是擔心失業的事,我們事務所隨時有空缺,有我掛保證推薦,不怕沒工作喔!”

    袁桀才故作輕松的開玩笑,任薇媛忍不住笑開,撇開自己內心復雜的感情,袁桀才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對象,溫柔體貼又正直,為什麼自己就是沒辦法喜歡上這麼好的人昵?

    “袁律師,我了解你的好意,我也很感謝你。不過,今天我答應陪你來這個慶功宴,希望你不會有其他想法……”

    袁桀才嘆了口氣,舉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了,任薇媛有些困惑。

    他苦笑著說︰“其實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我們一起在何氏企業擔任顧問好幾年了,你從來都沒注意到我,每次只是心不在焉的打招呼跟道別,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來你對我毫無興趣。”

    任薇媛覺得有點尷尬,原來她的反應一直這麼明顯,她還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呢!比起每次風度都很好的袁桀才,自己真是沒禮貌。

    “所以我的家庭醫師出國後,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我鼓起勇氣借著這次機會,問了你診所的事,想要進一步更了解你。而當我開口邀請你來這個慶功宴的時候,根本沒期望你會答應,听到你說好,我開心了半天昵!”袁桀才娓娓道出自己的心情時,表情還是很溫和,一點兒也沒有不快,“不過上次陪你去挑禮服時,我就注意到你似乎有什麼心事,經過剛才的談話,我更加確定了。”

    任薇媛心里的歉疚有增無減,怎麼會有脾氣這麼好的人啊?而且職業竟然是律師,實在很不合常理……算了,這不是重點。

    “反正,你肯陪我來這個慶功宴,我就很開心了,當不成情侶,還是可以當朋友啊!”

    任薇媛用力點點頭,不同于以往她拒絕的男人,她是真心想跟袁桀才交朋友。

    “袁律師,下次你來看病……不不不,只要在你有生之年,來我們診所看病,我們絕不會跟你收任何一毛錢。”

    任薇媛大方的許下承諾,袁桀才只覺啼笑皆非,生病已經很’倒霉了,看病不收錢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好處。

    “那下次你有什麼法律上的問題,也歡迎隨時來找我,我會給你……一個令人滿意的‘折扣’!不好意思,我可沒辦法保證事務所全額優待。”

    任薇媛對袁桀才的承諾笑得很開心。

    “不過,身為朋友,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嗎?”

    “當然可以,什麼建議啊?”

    “……你要是有喜歡的人,應該勇往直前去追求才對,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辦法,有話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喔!”

    任薇媛听到這話愣了一下,隨後只能苦笑。

    她在感情的事上難道還不夠積極嗎?想到十年前一接到楊叔電話就立刻飛奔至何家的自己,十年後的現在,也該換那個男人對她回報她應得的了吧!

    不過,袁桀才的話有一半倒是說對了,有話就應該要說出來。再憋下去,她真的會被心中的苦水給活活淹死。

    “袁律師,如果你要繼續尋求新幸福的話,我絕對全力支持你!喔,你看,那邊有個穿紫色禮服的女人還滿正的,快去跟她搭訕。”

    任薇媛把袁桀才推往前方,袁桀才有些被她的積極態度嚇到,還來不及開口,只見她往另一個方向邁步前進,嘴里念著︰“恕我還有要緊事非辦不可。”

    她表情嚴肅的走向那對相談正歡的男女。

    “不好意思,何總經理,能借一步說話嗎?”綻開甜美的關容,任薇媛問得很有禮貌。

    何曜廷愣了一下,任薇媛更是偏頭眨眨無辜的大眼楮。

    她轉頭又笑著問唐俞凡,“唐小姐,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我借走何總經理一分鐘吧?我很快就會把他‘原封不動’還給你的。”

    唐俞凡看看何曜廷的反應,後者似乎也對任薇媛的舉動充滿疑問,她挑高眉,意味深長的微笑回應,“當然沒問題,你們請便。”

    說完,她就優雅的移步離開,留下一臉狐疑的何曜廷和笑著目送她的任薇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50:49

7

   唐俞凡一離開,任薇媛的甜笑立刻消失在臉上,她轉身面對何曜廷,雙手交叉在胸前,清清喉嚨,準備好全副武裝。

    “何總經理,我剛才听說了一件讓我震驚非常的事,我想要親自來听听你的說法。”

    任薇媛客套地說出開場白,何曜廷只是靜靜看著她,心里想著,前不久才對他大聲叫罵的任薇媛這又是哪招?

    “陳部長已經跟我說了撤換顧問的事,我個人很想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那陳部長應該跟你解釋過了,產品出問題,上新聞……”

    “好啦,醫師比藥師更適合上新聞blablabla……何曜廷,你覺得我會那麼容易被打發嗎?當初曜方哥邀請我當顧問的時候,至少還特地請我吃了頓晚餐,你這樣三言兩語就想打發我走,會不會太沒誠意了?”

    “如果你這麼缺工作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去其他公司……”

    “何曜廷,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任薇媛才不希罕什麼顧問的位置。你應該很明自我生氣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你難道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

    何曜廷沉默了一會兒,拿過服務生手上的香檳一飲而盡,依舊冷靜的開口︰“我沒什麼好解釋的,你要是不滿,可以去勞委會申訴。”

    勞委會!?這何曜廷是想跟她裝傻到腳嗎?連勞委會都說得出口。

    “何曜廷,你是不是沒朋友?”

    听到任薇媛沒頭沒腦的問話,何曜廷差點被剛入喉的香檳嗆到,這女人又在胡言亂語什麼?

    “你一定是沒什麼朋友,才會想到‘醫師比藥師更適合上新聞’這個爛理由,又沒人可以吐槽你。陳部長听到你要用這個理由把我撤換時。心里一定在竊笑,搞不好還會懷疑起你這個總經理的智商。拜托你,下次要說出這麼無腦的借口時,先去找個人幫你監定一下。”

    “是嗎?我倒覺得這個理由對你已經很能夠交代得過去了。”

    任薇媛好像听見腦中理智斷裂的聲音。

    “好啊,既然你這麼堅持這個理由,那你干嘛不聘請我大哥當醫療顧問?他既符合‘醫師’的身份,又跟何氏企業關系匪淺,再適合不過了。”

    “那也不是不行,我可以請陳部長去跟你大哥談談。”

    “何曜廷,你別妄想了,我們任家才不想跟何氏企業再有什麼瓜葛咧!”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任薇媛頓了一下,冷笑道︰“你什麼時候在乎過我想要什麼了?何曜廷,你要是真的有良心的話,就不會在十年前不告而別,現在又對我冷得像冰塊一樣。”

    何曜廷臉色一變,抿緊薄唇,沒再說什麼。任薇媛看見他的反應。心里更是不爽快。

    “何曜廷,你真的很像烏龜你知道嗎?”

    何曜廷聞言挑高眉,有點驚訝,這女人拐著彎罵他的台詞真是日新月異。

    “我每次說到十年前的事,你就絕口不談,你到底在怕什麼啊?只要踫到你不想談的事,你就把頭縮進去,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哼,我任薇媛從你還不會爬就認識你了,你就算縮得只剩龜殼,我也會拿電鋸把你鋸開。”

    “我才不懂你干嘛那麼堅持,我又沒有付錢叫你當我的心理醫生,我有必要什麼事情都跟你談嗎?”

    “何曜廷,你會不會太忘恩負義了?我以前那麼苦口婆心規勸你浪子回頭,浪費了我多少青春年華啊?你好歹也應該跟我說聲謝謝啊!”

    “我只記得你一直嘰哩呱啦‘世界和平’個不停,我又沒有要選美,真不懂你千嘛一直要對我洗腦。”

    “何曜廷,你總算說出你的真心話了,你要是那麼討厭,那時候干嘛不說啊?”

    “我是干脆假裝沒听到,用行動來證明……繼續打我的架。”

    任薇媛快氣炸了,難怪她以前怎麼對何曜廷曉以大義都沒用,他還是繼續做他的叛逆少年,可是他至少也該跟她說一聲啊!讓她像個白痴一樣,一直以為總有一天他會為了她不再打架。

    “何曜廷,我明白了,你的劣根性誰也改不了,我這次是真的放棄對牛彈琴。”

    “那很好,請把你那些精力留給‘袁律師’,相信他會對你的話大徹大悟,浪子回頭的。”

    “啊?”

    任薇媛對何曜廷的話忽然摸不著頭腦,隨後才明白他話中有話。

    “何曜廷,人家袁律師才不像你,他溫柔體貼,而且還有你最缺乏的東西——正義感跟自律。說真的,要比的話,袁律師比你好一百倍。”

    “喔,你對他的評價可真高,我接管公司的時候,不知道原來連兩個特約顧問之間都能暗度陳倉,還好我做出撤換你的決定,才沒成為你們淪為員工們茶余飯後的笑談。”

    任薇媛很傻眼,最沒資格說她的人就是何曜廷。

    “我想我還不至于淪為貴公司員工討論的對象,據我所知,何總經理跟唐小姐之間才精采呢!恕我奉勸一句,下次要是想在辦公室里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記得把門關好,以免有人撞見,會到處放送你們的‘辦公室戀情’。”

    哼,說她晤度陳倉?也不想想他自己才“偷來暗去”咧!好啦,她承認自己是說得有點夸張,但誰曉得他們有沒有在辦公室做什麼令人臉紅心跳的事啊!想到這里,任薇媛真想狠狠打何耀廷這個大色狼一拳。

    “……我跟俞凡的事還不需要你來評論。”

    看,“見笑轉生氣”了吧!他們之間果然不單純。

    “那你干嘛多嘴我跟袁律師的事?喔,還是你也看他不順眼,想把他的顧問位置換掉?這樣一來,兩個眼中釘一次解決,心情會比較愉快喔!”任薇媛假笑著說。

    何曜廷沉下臉不說話,任薇媛以為他說不贏她,正想乘勝追擊。

    這時唐俞凡翩翩走到他們倆身旁,謹慎的開口︰"Jason,你們談好了嗎?寶生公司的王董來了,想要跟你談一下這次產品銷量的事。”

    Jason?那是何曜廷的英文名字嗎?就算唐俞凡不是有意的,但听在任薇媛耳里,就像是在炫耀他們倆在美國有多熟稔。

    哼,何曜廷還真會挑名字,Jason不就是某部殺人魔電影主角的名字嗎?實在太符合他的形象了。

    “俞凡,你來得正好,我跟任小姐正在討論彼此精采的感情世界,不如趁這個機會,公布一下我們的喜訊吧!”

    喜訊?任薇媛狐疑的盯著他們兩人,唐俞凡愣了一下,隨後回復鎮定不語。

    何曜廷攬過唐俞凡的縴縴細腰,跟她對望一眼,才轉頭對著任薇媛說︰“我跟俞凡就快結婚了,如果任小姐能來參加我們的喜宴,我跟俞凡都會感到很榮幸。”

    就像有顆炸彈突然丟到任薇媛腦中,讓她防不勝防,無處可躲,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顆炸彈爆炸,炸得自己遍體鱗傷。

    “喔……那還真是美事一樁。總經理跟特助之間的浪漫愛情故事,簡直跟偶像劇劇情一樣嘛……你們可以考慮把它翻拍成電影什麼的,一定會大賣!”

    任薇媛不敢相信自己竟還能笑得出來,雖然她已經不太清楚從自己嘴里冒出來的是什麼話了。

    “是嗎?我跟俞凡也算老夫老妻了,從大學時代就開始交往,應該沒什麼人會對這種平凡的愛情故事有興趣吧!我倒是強烈推薦你跟袁律師的精采愛情生活,相信會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老夫老妻?從大學時代就開始交往?

    任薇媛回顧自己這十年來,對何曜廷的心情從期待到失落,從失落到失望,從失望再轉為憤怒,她自己一個人演了這麼多年的獨角戲.殊不知何暇廷早就把她忘得一千二淨,跟別人共譜戀曲。

    “你說的對,誰會對一個色狼總經理對自己助理出手的蹩腳三流愛情劇有興趣啊?說這比較像A片劇情還差不多。”

    任薇媛笑得很甜,但說出來的話卻連唐俞凡都不禁挑高了眉,驚訝她的“口齒伶俐”。

    “你們好像還有事要忙吧?那我這個小配角就不打擾你們了,還是讓你們快去跟大家發布喜訊吧!”

    任薇媛笑著拋下這幾句話,轉身就走,原本她還能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容,但每走一步。心中的酸意就不斷涌出,隨著跟何曜廷、唐俞凡的距離越來越遠,自己也漸漸被酸意蔓延全身,她再也沒辦法假裝微笑。

    她腳步越來越快,直朝會場門口而去,剛走出會場,她的手就被拉住,回頭一看,是袁桀才擔憂緊張的臉。

    “任小姐,你怎麼了?怎麼這麼快就要離開?”袁桀才焦急的問。

    他刻意在遠處觀察任薇媛跟何曜廷的談話,誰知唐俞凡走到他們身邊不久後,似乎很快就不歡而散,他趕緊迫在任薇暖後面。

    “我還有事,袁律師,你不用管我了。”

    任薇媛輕輕甩開袁桀才的手,此刻的她不想面對任何人。

    “……拜托,不要跟過來!”她用小跑步離開會場門口。

    袁桀才還在猶豫要不要跑上前去追她,可是又不敢違背她的話。

    他嘆了口氣,看來今夜對他跟任薇媛都不太好過。

    望著飯店華麗雕飾的玻璃窗外滂沱而下的傾盆人雨,好像從宴會剛開始就下到現在,而且雨勢似乎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他只能在原地干著急。

    看來留在這里也沒什麼意思,他拿出手機打電話叫司機準備好車,也跟著離開會場。

    看著袁桀才追在任薇媛身後出去,何耀廷又拿過一杯香檳一飲而盡。

    “……Jason,記得也發一張喜帖給我,不然我連自己什麼時候要結婚都不曉得昵!”唐俞凡沉默了許久才幽幽開口。

    何曜廷放下自己攬在她腰問的手,吐了一口長氣。

    唐俞凡看著他,笑了出來,“哈哈,何曜廷,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像你剛才這個樣子耶!你什麼時候口才變這麼靈活?跟任小姐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精采啊!”

    何曜廷皺眉看她,很不以為然,“你干嘛偷听我們說話?”

    唐俞凡聳聳肩,沒打算否認,她從剛剛就刻意在離何曜廷、任薇媛不遠處閑晃,听他們的談話內容听得不亦樂乎,要不是寶生公司的王董來攪局,打壞她的好興致,不然她對接下來的發展興趣盎然得很。

    “何曜廷,你當初甩掉我的時候,嘴巴也沒這麼厲害。要是我以前就知道你是這種人,真會不敢相信你那時候竟然沒對我惡言禍向呢!”

    何曜廷只是苦笑。

    “可以不要說‘甩’嗎?干嘛把我說得這麼難听。”

    “沒辦法,一朝甩掉我,你就要有心理準備,十年內都得忍受我的調侃。我就是要你對甩掉我唐俞凡愧疚一輩子!”唐俞凡眨眨眼,用優雅的微笑緩緩地說出威脅的字句。

    她跟何曜廷從大學一年級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因為兩個人都是從台灣過去,很快就熟稔起來,唐俞凡本來也早就認定他們會成為一對。

    過了兩年,何曜廷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時,她也覺得很理所當然。但交往的過程中,何曜廷卻讓她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愛意,她開始懷疑何曜廷跟她交往的真正理由,雖然幾個月後他們就分手了,但唐俞凡還是不死心,不相信自己的魅力竟然對何曜廷無法奏效。

    隨著時間過去,證明了何曜廷就是沒辦法對她動心,唐俞凡雖然放棄了他,但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就算沒辦法拜倒在自己裙下,也不能錯過他,她決定跟何曜廷當最好的朋友。

大學畢業後,兩人一同進入何爸爸美國友人的公司工作。不知情的眾人還以為他們的關系非比尋常,但其實唐俞凡只是常利用何曜廷甩了她的把柄,對他盡情使喚。

    她對何曜廷也逐漸失去做戀人的執著,深具魅力的她接連換了好幾個男朋友,在美國過鎝如魚得水。當何曜廷回國繼承公司,邀嬉當自己的助理時,她還覺得不太願意,但為了彌補一下這幾年折磨何曜廷的虧欠,才答應回國。

    在回國的這段期間,她才漸漸看到她所不知道的何曜廷的另一面。

    她印象中的何曜廷,總是冷冷的沉默不語,要不是與生俱來的霸氣凌人,唐俞凡會以為他有自閉癥或憂郁癥什麼的。

    跟任薇媛你一句我一句劍拔弩張的畫面,實在太令人不敢置信了,難道那女孩就是何曜廷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

    “何曜廷,看來那個女孩對你而言真的很特別啊!竟然還拿我當擋箭牌,你自己都不覺得好笑嗎?”

    “唐俞凡,不要以為我不說話,你就可以隨便這樣消遣我。”

    何曜廷瞪了唐俞凡一眼,後者故作害怕的閉上嘴,但沒過兩秒,還是忍不住竊笑起來。

    “好啦,說真的。”唐俞凡收起不客氣的竊笑,“我沒猜錯的話,你早就喜歡人家很久了吧?真搞不懂你干嘛這麼矜持?自從我們回國後,我才發現原來你可以有這麼多情緒變化,要不是那個女孩的話,你應該還是冷得像冰塊吧!”

    忽視何曜廷臉上寫著“閉嘴”的表情,唐俞凡繼續說︰“難道你真的要等到人家被別的男人追走,你才來後悔嗎?到時候,我可不會把肩膀借給你哭喔!”

    何曜廷對唐俞凡的話沉思了一會兒,才沙啞著低聲說︰“要是她有喜歡的對象,我也沒資格阻止她,只要對方能好好對待她就夠了。”

    唐俞凡驚訝的看著何曜廷,他的表情雖然很灰暗,但似乎是很認真的說出這些話,她在心里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

    明明就沒辦法忍受別人跟任薇媛在一起嘛,還嘴硬什麼啊?

    何曜廷跟任薇媛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以至于現在連心平氣和的相處都做不到啊?唉,看來只有他們本人才會知道了。

    豆大的雨珠不停落在任薇媛身上,典雅可愛的金色小禮服被大雨全淋濕了,她奔跑在雨中不曉得有多久,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她只想忘了自己從哪里來,她不停的跑、不停的跑,想把心里的郁悶借著狂奔與大雨宣泄個干淨。

    他要結婚了,他要結婚了……

    任薇媛腦中有個聲音不停在重復這句話,她覺得好痛好痛。

    腳下一個踉蹌,她膝蓋著地的跌倒在地上,濕泥把小禮服弄得髒兮兮的,她感受不到膝蓋傳來的疼痛感,只是愣愣的看著身上的禮服,捧起上頭的蕾絲薄紗,一幕幕回憶的場景浮現在眼前。

    那是個稚幼嬌弱的小女孩,看著自己身上被泥水濺濕的嶄新粉紅色碎花小洋裝,小女孩仿佛遭受了天大的打擊,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在她的身邊,有個小男孩不耐煩的站在一旁,他抿著嘴角像是在憋笑,可是沒有笑出來,他拉過小女孩的手,哄著她回家。

    然後,過了幾分鐘,那是他們第一個吻。

    任薇媛抬頭看看周遭,不熟悉的街道一片灰暗,只有雨聲不停地奏著無情的立晨付。

    她在哪里?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她跟何曜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從牙牙學語開始,就知道跟對方斗嘴,何曜廷會把濕黏的小青蛙丟到她身上,然後她會大哭著跟何媽媽告狀,他就會受到一頓斥責。可是何曜廷明知道會被懲罰,卻從來沒學乖過,還是不停找機會捉弄她。

    十五歲的自己,一心想逃離有何曜廷出現的生活,她戰戰兢兢的躲在柱子後、樓梯間,只因不遠處何曜廷的身影。她以為自己討厭他討厭得要死,可是當听到別人對何曜廷負面的批評,她卻為他不平,好似全世界只有她最了解何曜廷,別人都察覺不到何曜廷好的那一面。

    她忘了自己有多討厭他,也不顧自己會被拳頭波及,一心想阻止何曜廷的瘋狂行為。而看到他手上的血,她驚慌的想快點替他療傷,不顧眾人的眼光,強勢的拉著他去保健室。

    她是他的誰?任薇媛也不知道,她下意識的逃避這個問題,何曜廷卻不放過她,傾身吻住毫無防備的她。

    她迷惑了,她究竟是何曜廷的誰?

    隨著時光流逝,任薇媛漸漸的不討厭這個壞小孩了,她為他打架擔心,為他包扎傷口,她連自己跟何耀廷說大道理時,他那總是毫不在乎的笑臉都喜歡。

    她曾一心想逃離何曜廷,現在卻想盡辦法只為見他一面。

    十八歲那年,在何曜廷溫柔的親吻中,她明白了,自己有多麼喜歡眼前這個男孩,她想要牽著他的手,細數他身上的傷痕,兩個人嘻笑斗嘴直到永遠。

    可是她等待了十年的那個男孩,現在卻要跟別人結婚了。

    他攬在唐俞凡腰間的手,是那麼自然而親昵,他們是那麼的相襯,自己就像個局外人,難堪的站在那里,她只想從那里逃開,所以她越走越快,跑到了自己都不認識的地方,只為拋開那對人人欽羨的男女。

    而那個只在她面前表現出不為人知的一面的何曜廷,十年後的現在,似乎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把她推離開他的生活。

    也許他找到了那個真正能懂他的女人,而她,過去只會勉強他,對他洗腦那些大道理,她從來不曾真正理解他。

    沒錯,也許她從來就沒了解過何曜廷。

    她不曉得十年前他為什麼忽然變得冷漠,又在半夜跑來找她,只為了問一句“她究竟是他的誰”,然後給了她一個畢生難忘的吻,隔天就不告而別的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懂。

    她只是憤怒的責怪他為什麼不說一句就離開︰責怪他為什麼對她冷漠得像冰塊;責怪他為什麼不听她說一句“我愛你”,就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他知道嗎?她好想好想他,這十年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念著他的身影。

    她的心好酸好酸,好像有人緊抓著她的心髒不放,讓她難過得都快窒息了,誰來救救她?她好想把過去的一切都刪除,這樣她就能忘掉有關何曜廷的一切,只是無知的笑著。

    眼淚和著雨珠順著臉頰涔涔而下,這次,何曜廷不會為了阻止她哭泣而吻住她的唇,她只有孤伶伶一個人,跌坐在雨中。

    任薇媛跑出會場的畫面,一直在何曜廷腦中揮散不去。

    算了,袁桀才不是跟在她後面一起離開了嗎?應該沒事吧!

    何曜廷雖然對沖動說出要和唐俞凡結婚的謊言感到後悔,但也許這是最好的辦法,他的人生已經太復雜,何必讓任薇媛再攪和進來,更何況,她身邊已經有了別人。

    只是任薇媛離開的背影,實在讓他放心不下,他這麼做錯了嗎?就像十年前,他以為時間跟距離可以沖淡一切,可是這十年來他卻從來忘記過任薇媛,他希望這次不會又是個錯誤的選擇。

    把轎車開到路邊停下,何曜廷搖了搖頭,試圖不再去想有關任薇媛的事。

    “Jason,等會兒拜訪完三聯食品的余董後,還要再去友和制藥跟他們總經理討論續約的事,你等一下盡量別拖太長時間喔!”

    唐俞凡坐在副駕駛座,一邊確認著手上的行事歷,一邊囑咐何曜廷。

    何曜廷點點頭,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沒錯,還是專心在工作上吧!

    才剛這麼告訴自己,何曜廷就發現附近的街景很眼熟,原來是上次載唐俞凡來東區買禮服的精品店附近。

    想到上次在精品店前任薇媛跟袁桀才互動親密的模樣,何曜廷的心情又陰沉起來。

    “Jason,三聯食品就在前面,車子停這邊就可以了吧?反正只是要去打個招呼而已。”

    唐俞凡也跟著下車,表情不是很愉快,因為最近公司事務忙到快爆炸。一下子要去拜訪各火公司,知會何氏企業換新任總經理的事;一下子又要忙部門重組的細節,更別說公司上市的產品銷售事宜了。

    何曜廷真的很好詐,只知道折磨自己的前女友兼大學同學。

    唐俞凡蹬著三寸高跟鞋,走在何曜廷前面,眼楮尋找著三聯食品公司,何曜廷在她後方,眼角余光忽然閃過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袁桀才嗎?

    就在離他跟唐俞凡不遠處,袁桀才手攬著一個女子的肩膀,笑得很開心,他們剛從一間餐廳有說有笑的走出來,像是剛用完午餐。

    袁桀才不是跟任薇媛在一起嗎?現在怎麼又跟別的女人表現得這麼親昵?

    何曜廷心里覺得不太舒服,但轉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沒資格去管任薇媛的閑事,她要跟一個花花公子在一起是她倒霉。

    袁桀才跟那女子停下腳步站在路旁,只見他用寵溺的表情摸摸那女子的頭,接下來就張開雙手將那女子擁入懷中。

    任薇媛,你看人眼光會不會太差了?你的男人竟敢光明正大的在約會過的地方擁其他女人入懷,而你自己可能還在小診所里苦哈哈的替病患配藥。

    想到這里,何曜廷不耐煩的啐了一聲,任薇媛要跟什麼樣的男人交往,千他什麼事啊?雖然自己曾說過“只要對方能好好對待她就夠了……”

    他媽的!

    何曜廷停下跟在唐俞凡身後的腳步,轉身往袁桀才與那女子的方向而去。

    “呃,你要去哪啊?三聯食品在……”

    唐俞凡還來不及問清楚何曜廷突如其來的行徑,只見何曜廷滿懷怒火的走到袁桀才面前,冷不防的給了他一拳。

    “Jason,你在千嘛?你瘋了嗎?”

    唐俞凡從沒看過何曜廷出手打人,吃驚的跑到他們三人身邊袁桀才莫名其妙的挨了那一下,痛得說不出話來,旁邊的女子著急地確認他的傷勢。

    “袁桀才,你忘了還有個女朋友嗎?你還好意思在這里抱別的女人?”何曜廷冷冷的問著袁桀才,甩甩自己久未出于的拳頭,只有這一下已經很便宜他了。

    袁桀才手撫著自己的臉,看到對方是何曜廷,性格溫順的他也難得不爽的問︰“這好像跟你何總經理無關吧?”

    “是跟我無關,但我想任薇媛要是知道你背著她偷吃,應該也會感謝我這一拳。”

    袁桀才先是愣了一下,看著何曜廷全身散發出憤怒陰騖的氣勢,他搖搖頭嘆了口氣,苦笑道︰“你們這一對還真是峰回路轉,抱歉,我的道行太淺應付不來,你們倆還是繼續做專屬于對方的冤家吧!”

    何曜廷對袁桀才的話感到很疑惑,唐俞凡則是還搞不清楚狀況,旁邊扶著袁桀才的女子更是一頭霧水。

    “我跟任小姐並沒有交往。而且,任小姐在慶功宴那天晚上就已經明確的拒絕我了,連我要送她回去她都不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51:21

8

   听到袁桀才緩緩道出事實,何曜廷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何總經理,我勸你還是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去跟任小姐老實說出自己的心意吧!”袁桀才很無奈,好人做到這個地步,全世界大概也只有他了。

    何曜廷只是站在原地,不知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拋下一句“抱歉”,轉身快步走向自己停在路旁的轎車。

    唐俞凡小跑步的跟上他。“Jason,你干嘛?我們還得去三聯食品耶!”

    但何曜廷動作迅速的開門上車,系好安全帶後,他發動引擎,搖下車窗對唐俞凡說︰“俞凡,抱歉,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非做不可。”

    說完,他就踩下油門,以極快的速度駛離,留下一臉不敢置信的唐俞凡。

    “Jason,你竟敢拋下我,你瘋了嗎?”

    唐俞凡望著車子排放出的灰煙緩緩地清散在空氣中,她氣壞了,何曜廷竟然把她拋棄在東區的大馬路上,抱著手中排得滿滿的行事歷,難不成要她自己去見這些公司跟廠商?

    站在不遠處,看見這一幕的袁桀才擦擦自己嘴角的血絲,嘆了口氣,沒得到美人青睞,還挨了這一拳,他今年是不是犯太歲啊?也太倒霉了吧!

    “……我說弟弟,你這次愛上的女人還真是危險,竟然帶給你血光之災!對方該不會是上次你帶來我們店里買小禮服的那位小姐吧?”一直站在袁桀才旁邊的女子有些幸災樂禍的問,因為剛剛的情況實在太像電視劇劇情了,而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弟弟身上,有點不可思議。

    袁桀才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姐姐,要是她真像何曜廷說的已另結新歡也就罷了,偏偏他只是來東區跟自己的姐姐吃頓午餐,就被何曜廷誤會成花心大混蛋,要是最後這對冤家沒在一起,他一定要去廟里收驚安太歲,順便求個好運勢,不然這種衰事怎會平白無故發生在他身上昵?

    何曜廷不自覺的加快開車的速度,朝著任家的診所急駛而去。

    他不曉得見到任薇媛以後該說什麼,只知道他現在非見到她不可。

    在慶功宴上,要不是他先誤會任薇媛跟袁桀才是一對,也不會說出自己快跟唐俞凡結婚的謊言,任薇媛也不會因此而傷心離開。

    他了解她,任薇媛最後笑著對他說話的情緒是裝出來的,她一定對他快結婚的事感到很受傷,才會急著離開宴會。

    雖然還沒想到該跟任薇媛說什麼,但至少該跟她解釋結婚的事是假的。

    但是,說了又能怎麼樣呢?他就是不希望任薇媛介入他復雜的生活,也許用這個方法把她推得遠遠的,對兩人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車子已經開到了診所前,何曜廷坐在駕駛座上猶豫著該不該進去,想了想,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總之,他覺得現在非見到任薇媛不可。

    走進診所附屬藥局,櫃台前不見任薇媛的蹤影,只有一個很年輕的女孩似乎正忙得焦頭爛額,與一堆不斷從機器吐出來的紙張奮戰。

    “先生,不好意思喔,我們現在還沒辦法取藥,你可以等一下再來嗎?”

    小丹抬頭看了一下何曜廷,雖然心里暗自驚嘆來人的帥氣,但現在自己已經忙得暈頭轉向,沒空理會眼前的帥哥了。

    “你們藥師不在嗎?”

    “喔,你問任薇媛藥師嗎?不好意思,她不在喔!我們特約藥師遲到了,所以藥待會幾才有辦法配,你要等一下才能來拿喔!”

    可惡,別再打擾她了啦!替任薇媛代班的特約藥師已經遲到快一個小時了,她一個人跟一大堆事務奮戰,已經快瀕臨崩潰邊緣,如果眼前的帥哥再多問她一句,她可能就要飆髒話了。

    “為什麼任薇媛不在?她今天沒班嗎?”

    小丹正想抬頭對何曜廷大罵“閉嘴”,但看見何曜廷可怕慍怒的表情和圍繞在他周遭晦暗陰沉的氣場,她的髒話瞬間卡在喉嚨不敢吐出來。

    唉唷,當初她以為在診所工作比較不會遇到壞人,沒想到現在流氓都進化成帥哥款的,而且還跑到診所大呼小叫。

    嗚嗚,好可怕,她想換工作了啦!

    “媛、媛姐她已經很多天沒來上班了啊,听說她感冒了,病得很嚴重,從禮拜天開始就連續請假好幾天了,害藥局里這幾天都快忙不過來了!”

    小丹害怕的全盤托出,深怕墜剛的帥哥流氓會一個不爽,砸爛藥局里的設備器材。

    禮拜天?那不就是慶功宴隔天嗎?

    想起任薇媛急忙離開慶功宴的情景,那天晚上還下著傾盆大雨,她只穿那件單薄的小禮服就跑出去,也不準袁桀才送她回家,難道她是因為淋雨回家才感冒的?

    那個笨蛋任薇媛,該不會連計程車都沒叫,就這樣徒步走回家吧

    而且,到底是感冒得多嚴重,需要請假這麼多天?

    一想至此,何曜廷握緊拳頭,轉身大步離開藥局,又快速的走到車旁,打開車門進去,隨即開車駛離。

    “媛姐的桃花還真多耶,一下子是大律師,一下子是什麼姓何的,現在連帥哥流氓都有。唉,什麼時候才輪得到我啊!”

    小丹幽幽的抱怨,看著手邊一堆處理不完的事務,她好想嚎啕大哭。

    她的頭好痛、好暈,喉嚨像火燒似的熾熱,鼻塞嚴重得讓她快窒息了。

    任薇媛拿過一張衛生紙,擤了擤鼻涕,躺在床上無力的咳了幾聲,心想,要是再讓她這樣過一天,可能任家的人隔天早上就會發現一具沒有呼吸的尸體躺在床上,而且很有可能旁邊牆壁上會留下用鼻水寫著“何曜廷”三字的痕跡,好讓大家知道是因為哪個凶手才害得她這麼痛苦。

    要不是何曜廷那個混蛋害她失心瘋地在下著大雨的街上亂跑,她也不會感冒得這麼嚴重。

    雖然只燒了一天就退燒了,但是伴隨著感冒而來的這些癥狀一個也沒少,即使大哥告訴她很快就會痊愈,但難過得快死掉的任薇媛實在很難相信她大哥這一流醫師的保證,除非這是感冒病毒回光返照,否則要她在隔天立刻痊愈,可能需要奇跡才辦得到。

    診所和藥局這幾天少了她應該亂成一團了,雖然對大哥跟小丹很抱歉,但是賺到這幾天假,可以好好沉澱心情,她輕松了許多。

    “叩、叩!”

    任薇媛躺在床上面對的方向就是窗戶,看見窗外憑空生出一只手敲打著玻璃窗,她疑惑的眯起眼。

    她現在是感冒燒過頭出現幻覺了嗎?還是像老一輩人說的,感冒時神智不清的狀態下,容易看到“不干淨的東西”啊?

    雖然任薇媛知道現在應該表現出恐懼的情緒,但是因為感冒已經很不舒服的她,只希望那些“有的沒的”別來打擾她。

    隨後出現在玻璃窗外的是一張男人的臉,任薇媛盯著那張臉許久,發現很眼熟,仔細觀察一下,好像是何曜廷耶!

    哇,看來她真的出現幻覺了。不然就是這次感冒奇跡似的把她帶回十年前,何曜廷在她學校附近打架後,晚上爬到她家二樓,敲打她房間窗子的情景。

    如果感冒的過程就像在坐時光機的話,那這趟旅程還真是令人感到不舒服。

    “任薇媛,你是要我在屋頂上蹲多久?”

    嗯?她可以跟回憶中的人說話嗎?會不會不小心改變一些事,引起蝴蝶效應啊?

    “……任薇媛,你是發燒燒壞腦子嗎?還是又把我當鬼了?”

    何曜廷不耐煩的又敲敲玻璃窗,看著任薇媛痴呆望著自己的模樣,實在很想進去用力把她搖醒。

    任薇媛疑惑了一下,爬下床,走到窗戶前,偏頭盯著何曜廷的臉許久,才緩緩的問︰“你現在是二十八歲的何曜廷,還是十八歲的何曜廷啊?”

    何耀廷立刻翻了個白眼,這女人已經神智不清到這種地步,怎麼還沒送去醫院?

    不過近距離看到任薇媛,才發現她一張小臉紅通通的,還不斷地用衛生紙擦拭鼻水,痛苦的模樣讓何曜廷覺得很揪心。

    “你穿著西裝耶……那一定是二十八歲的何曜廷了!我討厭二十八歲的何曜廷,你來干嘛?我不想看到你。”任薇媛孩子氣的嘟嘴。

    “任薇媛,你讓我進去,我再跟你解釋。”

    任薇媛下意識的點點頭,正準備伸手開窗,又突然想到什麼,收回手,皺起眉手擦腰,瞪著何曜廷,“我干嘛要幫你開窗戶?你都要跟別人結婚了,少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不想再看到你!”

    何曜廷嘆了口氣,覺得很無力,他試圖保持理性的語氣,“我就是要說這件事,你先讓我進去再說。”

    “要說什麼不能在外面說?你是想來跟我炫耀你們婚禮會辦得多盛大嗎?哼,我才不會去咧!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現在很想睡覺,沒空理你。”

    “嗯?”

    何曜廷無言的蹲在窗外,一身西裝很不方便行動,他調整一下姿勢。

    “任薇媛,結婚的事我是騙你的,詳細的理由讓我進去再跟你解釋好嗎?你現在身體不舒服,不要一直站著。”

    任薇媛猶豫的思考著他所說的話,她現在雖然精神有點恍惚,但隱約明白眼前的何曜廷不是幻覺,而且還很反常的溫柔跟她說話,她有點不敢相信。

    等等,難道何曜廷又要故技重施了嗎?

    十年前,他在她阻止他打架的時候,對她冷漠得可怕,可是在好幾天沒跟她聯絡後,某天半夜又跑來找她,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模樣,給了她一個吻,隔天就消失了。

    十年後,他從一回國就沒給她好臉色過,對她比以前還要冷淡千倍萬倍,摟著別的女人的腰跟她說要結婚。現在卻跑來她家屋頂,跟她說結婚的事是假的,還那麼關心她的身體。

    如果她讓何曜廷進來,他是不是又要用他那犯規的笑容,拐騙她的吻,隔天再消失得不見蹤影?

    她才不會這麼傻,又輕易地相信他的話。

    “何曜廷,這幾年我也有長智商好嗎?你以為我會這麼簡單就相信你,傻傻讓你進來喔?我上次說你得了失憶癥,看來是錯怪你了,你應該是得失智癥才對,下要以為女人都很好騙!”

    任薇媛得意的晃晃食指,露出了然于胸的甜笑。

    何曜廷快被半清醒半昏迷的任薇媛給弄瘋了!這女人听他解釋一下是會死嗎?

    他不曉得自己的前科早就讓他失去信用,才會被困在屋頂上。

    “好啦,我真的很想睡耶,你要是那麼喜歡跟屋頂作伴,盡管跟它黏一整夜好了,我絕對不會阻止你,哈!”

    打了個大哈欠,任薇媛揉揉鼻子,搖搖晃晃的走回床邊,一臉滿足的鑽進被窩里。

    “喂、喂,任薇媛!”

    何曜廷看到她又躺回床上,趕緊又敲敲窗子,但任薇媛毫無反應,很快就進入夢鄉,沉沉睡去。

    看著她熟睡的模樣,何曜廷放下敲窗的手,嘆了口氣。

    一顆雨珠滴落在他西裝上,何曜廷感覺到肩膀傳來濕意,他抬頭看看天空,一顆顆從天而降的雨珠很快就布滿了整片屋頂,他身上的衣服也迅速淋濕。

    他會不會太倒霉了?何曜廷無奈的皺眉心想。

    他改變蹲姿,干脆坐在屋頂上,靜靜看著房間內在睡夢中又拿過一張衛生紙擦拭鼻子的任薇媛,他只能祈禱這場雨趕快停。

“嗯……”

    任薇媛深吸一口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現在頭一點也不暈不痛了,鼻子很暢通,喉嚨雖還有些干,但已不會熾熱得讓她想殺人。

    她覺得全身神清氣爽,空氣中有一股清新芳香的味道,啊,好像是剛下過一場大雨,大地萬物全被清洗得千千淨淨的馨香。

    拍拍自己的臉蛋,睡到自然醒的感覺好棒,對了,早晨被陽光暖暖覆蓋的綠樹小花,一定很好看……

    為了慶祝自己的感冒痊愈大半,任薇媛蹦蹦跳跳的跑到窗前,想看看窗外早晨美景,她打開窗鎖,推開窗子,正好與一張臉打了個照面,她愣了兩秒。

    “啊……”

    怎麼會有一只“水鬼”坐在她家屋頂上啊!?

    她放聲尖叫,身體好不容易剛痊愈,魂魄卻被嚇跑叮一半。

    “……你終于醒了,任薇媛。”

    呀。水鬼別來抓她啦!

    任薇媛驚慌的看看周圍,隨便抓起書桌上的長尺當作武器,以防水鬼突然襲擊她。

    呃,水鬼會跟她說話耶!

    任薇媛抓著長尺小心翼翼的靠近窗戶,仔細一看,發現何曜廷全身被大雨淋得濕答答,西裝早就皺爛得像張紙,他狼狽的坐在屋頂上,表情很難看。

    “何曜廷,你干嘛坐在我家屋頂上?而且你剛是去游泳嗎……”

    話才剛說出口,任薇媛突然想起昨晚的零星片段。

    啊,何、何曜廷該不會……在她家屋頂,上坐了一整晚吧?

    而且,看看屋頂及附近的樹木街道,全是大雨摧殘過的痕跡,包括何曜廷在內。

    “天啊……你趕快進來啦!”

    任薇媛丟下長尺,拉著何曜廷協助他爬進房間,長時間維持同樣姿勢的何曜廷,身體有些僵硬,加上被雨浸濕的西裝加重了重量,任薇媛要很吃力才能把他扶進來。

    何曜廷才剛踏進溫暖的房間,立刻疲累的坐在了地板上,還扶著他的任薇媛也跟著跌坐在地。

    “……任薇媛,你到底記不記得昨晚的事?”

    看著何曜廷虛弱的開口,任薇媛心里五味雜陳。

    他該不會是為了等她才在屋頂上窩一整晚吧?怎麼可能……他可是何曜廷耶,他自己都改變不了自己,怎麼可能為了她苦等一整晚?而且連大雨都趕不走,到底是為了什麼?

    “好像……記得一點點……”

    任薇媛困難的回想,她記得她痛苦得快死掉了,然後“不干淨的東西”……啊,不是,是何曜廷,跑來跟她說什麼……結婚的事?她倒是記得最後是她“辯贏”了。

    “何曜廷,你干嘛在外面坐了一整晚啊?”

    任薇媛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她從來沒看過何曜廷這個樣子。

    但何曜廷只是皺眉低頭思考了很久,久到任薇媛等得很不耐煩,忍不住翻了個自眼,何曜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啊?還是染上什麼痴呆癥,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都忘了?

    何曜廷忽然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她,在他的注視下,任薇媛忍不住紅了小臉。

    “你、你千嘛這樣看我啊?很、很不舒服耶!”

    話才剛說完,何曜廷忽然展開雙臂,擁她入懷,抱得緊緊的。

    何、何曜廷是哪根神經壞掉啊?干、干嘛突然抱她?

    任薇媛羞紅了臉,想推開何曜廷。

    但他越抱越緊,然後緩緩吐出一句話,“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愛你。”

    她停下推開他的動作,愣愣的看著前方。

    何曜廷剛才……跟她說了什麼?

    “何曜廷,你剛才說什麼……”

    任薇媛猛力推開何曜廷,急著想問清楚,但只見她掙開何曜廷後,他緩緩向後倒去,隨後躺倒在地上。

    “喂,何曜廷,你怎麼了?”

    任薇媛著急的搖著昏迷過去的何曜廷,伸手覆在他的額頭上,才發現他體溫高得燙人。

    “何曜廷,你不可以死啊!大哥!大哥!”

    任薇媛趕緊喚來任奕航,她將何曜廷抱在懷里,不顧濕漉漉的西裝沾黏在她干淨的睡衣上。

    大混蛋何曜廷,她都還沒听清楚那句話呢!

    何曜廷就這樣大病了好幾天。

    感冒才剛痊愈的任薇媛不管眾人的勸告,執意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的照顧他。

    她告訴自己,她這樣可不是已經原諒何曜廷了!她只是一定要再听清楚“那句話”,不然她絕不善罷罷休。

    任家所有人都對任薇媛跟何曜廷的關系感到一頭霧水,何家的小子怎麼會跑來他們家小女兒的房間,還病到昏迷不醒?而本來感冒很嚴重的任薇媛,突然精神奕奕的堅持要照顧何曜廷。

    雖然有滿腹疑問,但每次一問任薇媛,她只是擺著一張臭臉說“我也很想知道”,看來要等到何曜廷感冒痊愈才能真相大白了。

    終于,經過好幾天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何曜廷,這回似乎真的悠悠醒轉,任薇媛坐在椅子上盯著躺在自己床上的何曜廷,看他對周遭環境感到疑惑陌生,她面無表情的走到床邊,拿開何曜廷額頭上的冰枕,將他扶起坐好。

    “我已經打電話給何媽媽了,在你感冒痊愈前,一步都不可以離開這里。”

    何曜廷愣了一會兒,點點頭,任薇媛忽然坐到床上逼近他,讓他嚇了一跳。

    “好了,何曜廷,我們現在沒有任何外物打擾,你可以說清楚了吧!”

    “說清楚什麼?”

    “何曜廷,你少裝傻了,我才不會因為你是病人就放過你喔!為什麼要半夜跑來找我,還在屋頂上被雨淋了一整晚?你趕快解釋清楚!”任薇媛表情很認真、很嚴肅。

    “因為我那天下午遇到袁桀才,知道你們沒在交往,然後,我又跑去你們診所,才知道你感冒了。”

    任薇媛一邊听著何曜廷的解釋,一邊點頭。

    很好,很好,還沒說到重點呢!

    “我只是要來跟你解釋,我說要結婚的事是騙你的。”

    任薇媛皺眉頓了一下,其實她後來也想起何曜廷說結婚是假的這件事。

    “你跑到我家屋頂上等了一整晚,就為了跟我說這件事?”

    何曜廷點了點頭,任薇媛差點沒氣炸。

    “何曜廷,那你不會用手機說就好了?”

    “我去美國就把手機號碼換了,沒有留你的號碼。”

    什麼!?竟然做得這麼徹底,連手機號碼都換了。

    “何曜廷,你會不會太過分?你有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你才是不想見到我吧,連我哥的喪禮你也沒來。”

    任薇媛愣了一下,壓抑著怒氣,懷疑的開口︰“那是因為我得到甲型H1N1流感,那幾天被隔離在家,你不知道嗎?”

    這次換何曜廷愣了一下,搖搖頭。

    “原來何媽媽沒告訴你……那我大哥也得了流感沒去啊,你都沒發現嗎?”

    何曜廷又搖搖頭,他確實沒在注意除了任薇媛以外其他的人。

    任薇媛揉了揉太陽穴,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何曜廷其實有點天然呆?

    “那產品上市前的會議呢?你干嘛假裝不認識我?”

    “你自己才是跟袁律師相談甚歡吧!我何必去打擾你們?”

    嗯?會議中,她光是緊張十年來第一次看到何曜廷都來不及了,哪有跟袁桀才相談甚歡啊?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跟袁律師相談甚歡了?”

    “就在會議結束後的走廊上啊!”

    “你那時候不是早就走了嗎?”

    “總經理辦公室就在會議室對面,我透過玻璃窗看到的,你沒發現嗎?”

    呃,她還真的從來沒發現過。可是,那怎麼能怪她啊?她偶爾才去一次何氏企業耶!

    “而且,後來我在東區看到你們一起去買衣服,還抱在一起,當然自然而然地以為你們在一起。”

    東區?任薇媛想起她差點跌倒,袁桀才扶住她的場景。

    “那是我差點跌倒,袁律師扶了我一下。而且,我是剛好在那里踫到他,才一起去買慶功宴要穿的禮服。對了,你怎麼會剛好在那里?”

    “我陪俞凡去買禮服。”

    什麼!?他竟然還敢誤會她!自己還個是陪別的女人去買衣服。

    “說到唐小姐,既然你們沒有要結婚,那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就總經理跟總經理特助。”

    任薇媛挑高眉。

    “還有大學同學。”

    難怪說從大學時代開始就是老夫老妻了。

    “還有前女友。”

    任薇媛沉下臉,這個何曜廷果然在美國自在逍遙得很。

    “不過,我們交往幾個月就分手了。”

    “哼哼,幾個月?你是又看上別的女人了吧!在美國女伴眾多,回國後又是名媛新寵,何總經理還真是桃花滿天飛呢!”任薇媛滿懷醋意的酸他。

    何曜廷皺眉疑惑地問︰“什麼桃花?我在美國只有跟俞凡交往過啊!”

    呃,真的假的?所以那些都是雜志上亂寫的八卦羅?

    任薇媛有點尷尬,但她嘴硬的急轉話題,“那、那你干嘛一回來就對我這麼冷淡?還想把我顧問的位置給換掉,實在很過分喔!”。

    何曜廷沉默不語,看著任薇媛許久,才慢慢的說︰“因為我不希望你再介入我的生活。”

    任薇媛強勢的語氣緩和下來,她多年來的疑問終于要有解答了嗎?

    “那你十年前突然對我不理不睬,還不說一聲就跑去美國,也是因為想離我離得遠遠的?”任薇媛覺得心里很苦澀。

    “一半的原因是這樣沒錯。”

    所以,何曜廷果然想把她推得遠遠的,不想再見到她了。

    “為什麼?”

    何曜廷將目光放向別處,臉色又變得陰沉灰暗。

    “因為我不是何家的小孩。”

    任薇媛震驚的看著他,不敢相信何曜廷剛剛說的話。

    “怎麼可能!?何曜廷,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難相信。”他頓了一下,“我當時心情很亂,覺得自己的人生怎麼會那麼復雜,而且,我爸媽怎麼可以騙我這麼久?”

    何曜廷的表情變得陰驚恐怖,任薇媛實在很想伸手拂去他眉間的憎恨,她實在不想看到他這麼痛苦的模樣。

    “我很想逃離那個家,所以跟我媽說想去美國。”

    任薇媛想起國中時,何曜廷在保健室跟她說,他覺得在家里不受到重視的事。

    “那你千嘛不跟我說一聲就走?”

    “我考慮不了那麼多,而且……還得去想你知道後會怎麼看我,我不想去思考這些事,所以才沒告訴你。”

    “何曜廷你這個大笨蛋!”

    任薇媛突然站起身大罵,何曜廷被她嚇了一跳。

    “何曜廷,我才不管你是誰家的小孩咧!在我眼里,你就是你啊!你就是那個愛欺負人、愛打架的流氓……呃,這不是重點。”任薇媛看到何曜廷又沉下臉,趕緊坐回床上,“既然你堅持了這麼久的氣把我推離開你的生活”……那干嘛還跑來等我一整夜?”

    “原本,我只是想跟你說結婚是假的,但是誰知道,你听都不听就跑去睡覺。”

    何曜廷瞪著任薇媛,她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下。

    “你睡著的時候,還不停咳嗽,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我不知不覺就看著你到天亮。”

    何曜廷直盯著任薇媛,她的臉已經嫣紅到不行。

    “看到你因為我那麼痛苦的樣子,我才明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部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哇!何曜廷什麼時候變這麼肉麻啊?雖然心里甜滋滋的,但任薇媛還是嘴硬,“誰、誰說我是因為你才痛苦的啊!你少在那里臭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51:54

9

    “你是因為慶功宴那天自己淋雨走回家才感冒的不是嗎?”

    呃,何曜廷猜得還真準。

    “反正,現在那些事都不重要!”任薇緩正色,“你怎麼知道你不是何家的小孩?”

    做為一個專業藥師,任薇媛還真是會折磨剛清醒的病人。

    何曜廷不禁懷疑的想了一下,但還是無奈的開口︰“正確來說,孫不是我爸的小孩。十年前,有一陣子,我發現有個男人一直跟蹤我,我覺得很不爽,于是直接去找他攤牌。他跟我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等一下,何曜廷,隨便一個陌生人說他是你老爸,你就相信了喔?”

    “……”女人,听我說完好嗎?”

    任薇媛看到何曜廷不耐的表情,趕緊閉上嘴。

    “他跟我說,我是他跟我媽生的小孩,他還拿一張照片給我看,上面是他還有我媽抱著一個小嬰兒的畫面,看起來很開心,他跟我說,那個小嬰兒就是我。”

    何曜廷不自覺的握緊拳頭,任薇媛看了很不忍,她用雙手輕輕包住他的手,何曜廷看著她,又慢慢恢復冷靜。

    “我當然沒那麼容易就相信那人的話,他看起來很邋遇,滿臉胡碴,身上的衣服也很破爛,根本就是個流浪漢,這種人怎麼可能是我的父親。後來,我把他趕走,告訴他別再靠近我們一家人,他臉上的表情好像真的很難過。雖然我不相信他的話,但是,我爸媽從以前就比較重視我哥卻是事實,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懷疑。”

    任薇媛心里很復雜,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但還是忍不住偷偷責怪何曜廷,當時的她一直在他身邊,他卻一句話也不說,難道她就這麼不能被他信任?

    “我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我媽都會把一些珍貴的東西放在一個盒子里,有一次被我跟哥看到,我媽還叫我們絕對不可以亂翻,那個盒子就在我爸的書房里。我拿著那個男人給我的照片,跑去打開那個盒子,里面只有一些舊衣服和幾本相簿,我打開那幾本相簿一看,里面全是我媽跟那個男人的合照。”

    任薇媛覺得很驚訝,如果那個男人說的是真的,那……何媽媽不就是跟那個男人外遇才生下何曜廷的嗎?

    “里面也有我媽跟那個男人還有一個小嬰兒的合照,他們看起來很快樂……我還去比對了一下我小時候的照片,那個男人給我的照片里的小嬰兒,就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我才相信他說的話。”

    何曜廷吐了一口氣,他是第一次跟別人訴說這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那你怎麼沒去問何媽媽?”

    “我那時候太年輕了,腦子一片混亂,哪問得出口。”

    任薇媛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懷疑的問︰“等一下,如果你是何媽媽外遇生的……那何爸爸怎麼可能讓自己的老婆生下別人的小孩?”

    “我也想不通,但是,像我們這種家庭,我爸很有可能為了怕破壞名聲,而讓我媽生下我;也可能是我媽根本沒跟我爸說,就這樣把我生下來。”

    任薇媛的家庭比何家要單純得多,確實無法理解商業世家背後的一堆秘辛,難道,何曜廷的身世真有這麼復雜?

    “你帶我回去看那些照片。”

    “啊?”

    任薇媛把何曜廷從床上扶起,根本不等何曜廷同意,就替他穿上一件外套,拉著他走出房間。

    做為一個專業藥師,她難道不曉得要讓病人多休息嗎?他才剛痊愈啊——何曜廷無奈的心想。

    何曜廷跟任薇媛從後院門口進入何家,就怕踫見何爸爸、何媽媽,因為對任薇媛來說,現在看到何媽媽,也不曉得怎麼面對她。

    他們來到何爸爸的書房,任薇媛跟在何曜廷身後,忽然有一個想法閃過腦海。

    如果是何媽媽跟別的男人外遇的證據照片,何媽媽干嘛把它放在自己老公書房里啊?難道是秉持“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的原則嗎?

    何曜廷在眾多書櫃之中,將其中一整櫃的書全部搬下來。果然有個老塌的鐵盒子藏在書櫃深處,何曜廷把它拉出來,放在地板上,兩個人就一起坐在地上準備查看鐵盒里的內容。

    “十年沒打開過了,里面的東西不曉褥還在不在?”

    何耀廷心情復雜的打開鐵盒,其實心里還是不願意面對自己的真實身份。

    鐵盒里有些凌亂,一疊老舊的衣服墊在盒子底部,然後一些柑簿交疊放著,大多都很老舊,只有一本看起來還很新,似乎是最近才放進去的。

    何曜廷疑惑的拿起那本相簿,任薇媛也湊近一看,打開來,原來里面都是何曜方的照片,大多是他生前不久才拍攝的。

    任薇媛跟何曜廷對望一跟,他們也能明白何媽媽痛失愛子的心情,所以何媽媽才會把何曜方的照片放進這個珍藏了回憶的鐵盒子里。

    “喂,何曜廷,我問你喔,”何曜廷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任薇媛,她吞了吞口水,才緩緩開口︰“你在美國的時候。听到曜方哥去世的消息,你的心情怎麼樣啊?”

    “雖然我從以前就有點嫉妒他,畢竟我們還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我心情當然很差啊!”

    何曜廷竟然親口承認他嫉妒過何曜方的事,任薇媛覺得有點驚訝,大病一場後的何曜廷對她好誠實喔!

    “找到了,這幾本就是我媽跟那個男人的合照。”何曜廷從孩子里拿出一疊相簿交給任薇媛。

    任薇媛打開相簿,一本接著一本,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那上頭果然是何媽媽年輕時跟一個陌生男子的合照,而且互動都很親昵,很明顯就是一對情侶的樣子。而那些相片有一半是他們兩人跟一個小嬰兒的合照,相片的氛圍很溫暖,看起來就像“一家人”。

    任薇媛的家中也有不少何曜廷小時候的相片,多半是跟任薇媛打鬧玩耍的合照,在她看來,相片中的嬰兒確實跟何曜廷非常相似。

    難道何媽媽真的做出對不起何爸爸的事嗎?而且還跟那男人拍下這麼親密的全家福,照片珍藏在這鐵盒子里,表示何媽媽從來不曾忘記那男人過。

    “這樣你相信了吧?”

    何曜廷盯著任薇媛沉默的看那些相簿的模樣,覺得很煩躁,畢竟那是他不願承認的過往。

    任薇媛搖搖頭,何曜廷有點吃驚。

    “何媽媽怎麼會是這種人呢?我實在很難相信!”

    “我媽在你心里的形象到底有多好啊?你竟然這麼袒護她。”

    何曜廷覺得很不可恩議,在這麼多人證、物證下,他都很難相信自己的母親了,任薇媛竟然對他媽這麼“死忠”。

    “不只是何媽媽啊!我以前老是覺得,你跟何爸爸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嘛,你們那種冷得像冰塊的個性根本就一模一樣,所以我從來沒懷疑過你不是何爸爸的小孩啊……”

    看到何曜廷冷冷的看著她,任薇媛才發現自己又說錯話,她趕緊干笑帶過。

    “反正,這件事你應該要去問你爸媽,弄清楚才對。”

    何曜廷看著她,嘆了口氣。

    “你干嘛那麼堅持要搞清楚我的身世啊?我自己都不想管了。”

    “拜托,這件事害我們兩個人分開了十年耶!我當然要搞清楚啊!你知不知道,你出國那天,我本來是要去找你,跟你說我喜歡……”

    看見何曜廷忽然變得興致勃勃的表情,任薇媛臉紅的閉上嘴。

    “你本來要跟我說什麼?”

    何曜廷傾身逼近任薇媛,他的氣息將她緊密包圍住,任薇媛的臉變得更紅了。

    “唉唷,反正你還不是跑掉了,你沒听到是你活該!”

    任薇媛推開何曜廷。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因心跳過快而猝死。

    “話說回來,那天我把你從窗戶扶進來後,你好像跟我說了一句話喔,何曜廷,你不會裝做沒發生過吧?”這次換任薇媛笑得很奸詐。

    何曜廷只是聳聳肩,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樣子。

    “我是不記得了。”

    什麼?現在竟然想裝傻!?

    “何曜廷,你別想死不認帳喔!你以為我干嘛平白照顧你那麼久啊?還不是因為你那句話。你要是不再跟我說一次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嗎?你會不會太天真了?低智能任薇媛。”

    任薇媛又听見腦內神經斷裂好幾根的聲音。

    “何、曜、廷,你不要太過分了……”

    “如果你想再听一次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對何曜廷發飆的任薇媛,听到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停下掐住他脖子的動作,“什麼意思?”

    何曜廷露出詭異的笑容。

    “只要你‘先’跟我說,我就勉為其難再說一次。”

    任薇媛瞬間羞紅了臉,迅速站起身。

    “何曜廷,你還敢跟我討價還價!憑什麼我要先說啊?”

    “不想說就算了。是你自己那時候沒听清楚,怪誰啊?”

    何曜廷又擺如事不關已的態度,愜意地看著任薇媛臉紅激動的樣子。

    “何曜廷,你……”

    “咦?你們這兩個孩子在這里做什麼呀?”

    何曜廷跟任薇媛聞聲同時望向書房門口,何爸爸跟何媽媽一同站在門口,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們倆。

    何曜廷跟任薇媛對看一眼,何曜廷嘆了口氣,將相簿收迸鐵盒中,再將鐵盒抱在懷里站起來。

    看見鐵盒,何爸爸跟何媽媽的表情忽然變得復雜起來。

    四人沉默了許久,何爸爸才嘆了口氣,說︰“老婆,也該是把真相跟孩子說的時候了。”

    跟何曜廷一同坐在何家客廳里的沙發上,任薇媛覺得不太自在,何爸爸、何媽媽就坐在他們對面,而那鐵盒靜靜的擺放在桌上。

    “呃,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還是回避一下好了……”

    正想起身離開的任薇媛,被何曜廷拉住手。

    “你不用走,乖乖坐著就對了。”

    何曜廷會不會太大膽啦?何爸爸跟何媽媽還在這里耶!任薇媛羞紅了臉,還是听何曜廷的話乖乖坐下。

    何曜廷拿出一張泛黃皺褶的照片,放在桌上。

    何媽媽拿過一看,驚訝得嗓音發顫,“曜廷,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我剛剛去我房間拿的。這是十年前,有個中年男子拿給我的……就是照片里的那個人。”

    何媽媽用手捂住嘴巴,看著那張照片,眼眶盛滿淚水。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呢?竟然藏著這張照片藏了十年……”

    “要怎麼告訴你?直接問你,我是不是你跟這個男人外遇偷生的嗎?”何曜廷刻意回避何爸爸的眼神,試圖保持冷靜的語氣。

    何媽媽愣了一下,看了何爸爸一眼,何爸爸也一臉疑惑。

    “曜廷,你在胡說什麼?”

    “你還想瞞我嗎?這個男人告訴我,我是你跟他生的小孩。”

    “他還說了什麼?”

    看著何家一家人之間緊張的氣氛,任薇媛也不禁惶惶不安起來。

    “他給了我這張照片,我就趕他走了。後來,我在你這個盒子里找到這些照片,我才相信了那男人的話。”

    何媽媽擦擦眼淚,放下那張舊照片,對著何曜廷的眼神,沒有逃避。

    “曜廷,你誤會了,他是我的前夫。”

    何媽媽此話一出,何曜廷跟任薇媛都訝異的愣住,何爸爸則是無奈的點點頭。

    “等等……他是你前夫?那我怎麼會是你們生的小孩?”

  任薇媛也用力點點頭,這關系也太復雜了吧?那男人不是何媽媽的外遇,而是前夫,可是何曜廷又是他們生的小孩,這不合常理啊!

    我很年輕的時候,就跟他結了婚,婚後不久我生下了一個孩子。那個男人……

    很愛賭博,為了他的賭債,我們一家人過得很艱苦,總是四處搬家來逃避債主。幾年後,他因為詐欺罪被逮捕入獄,我帶著孩子來到台北,在一家餐廳打零工時……遇見了你爸爸。”

    何媽媽溫柔的看著何爸爸,後者也回以相同的眼神。

    “你爸爸勸我離婚,跟那個男人撇清關系,在人生最難熬的時候,都是你爸爸陪我度過的。後來,我們結了婚,你爸爸收養了我跟那男人的小孩,還幫他改名換姓,這個小孩,就是你哥哥曜方。”

    何媽媽用最和藹的目光看著舊照片上的小嬰兒,何曜廷則還在試圖厘清母親的一番話。

    “那為什麼那個男人要一直跟蹤我,還說我是他的小孩?”

    何媽媽皺眉搖頭表示她也不曉得。

    何爸爸這時才開︰“我在猜……可能是他那時候剛出獄。急著想找到自己的小孩,我們何家應該很容易就被找到,只是,那時候曜方長年在外縣市念高中跟大學,家里的小孩只剩你一個,他就誤會你是曜方了。”

    雖然很令人難以置信,但似乎也不無可能,任薇媛偏頭想著。

    “曜方已經改了名字,那男人又那麼久沒見過他的小孩,長相、年紀可能沒多想,誤會也是有可能的。你當時要是肯听他多解釋一下,也許你就會發覺他是在找你哥了。”

    何曜廷听著父親的話,點點頭,他現在的心情既懊惱又後悔,他就因為這個陰錯陽差的誤會,而只身一人在美國生活了十年!而且……還拋下自己心愛的女人。

    何曜廷轉頭盯著任蔽媛,握緊她的手,任薇媛微微一笑看著他,也回握他的手。

    “曜廷,你這些年……就因為以為我外遇生下你,才一直待在美國不回家嗎?”

    何媽媽坐到何曜廷身邊,拉過他的手。

    何曜廷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任薇媛看著他困窘的模樣,忍不住露出微笑。

    “曜廷,你一直都是我的孩予。沒想到你竟然會產生這樣的懷疑,也許是我這個做爸爸的做得太失敗了吧……”何爸爸落寞的低頭。

    任薇媛見狀,覺得很不忍。

    “爸,不是你的錯。是我無聊的自卑心作祟,從以前就以為你們疼大哥多過于疼我,才會那麼容易相信眼前的誤會。不管怎樣,我都只想做你的小孩。”

    “何爸爸感動的看著何曜廷,眼眶泛著一點淚光。

    呼——何曜廷的身世之謎終于解開了。

    雖然不管何曜廷是誰的小孩,任薇媛都會很愛他,可是這個糾結在何曜廷心中多年的芥蒂總算有了答案。這樣一來,她跟何曜廷之間應該沒有絆腳石阻撓了吧?

    “話說,曜方哥跟何曜廷兩個人小時候長得也太像了吧?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嘛,難怪何曜廷會誤會!”

    任薇媛拿起那張舊照片端詳,忍不住驚嘆兩兄弟的相似程度。

    “對啊,他們兩兄弟的長相都遺傳到我,至于個性嘛,曜廷跟他爸才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何爸爸疑惑的問。“喔,我哪里跟曜廷像了?我一直以為曜方跟我才像呢!”

    何媽媽跟任薇媛默契的對望一眼,然後同時爆笑出聲。

    這對父子連彼此有多相像都沒發現,這一點,更能說明他們是父子了!

    何曜廷無奈的看著身邊的兩個女人,心想。這兩個女人的默契程度才像親生母女吧!

    “何曜廷,我問你一個問題喔!”

    任薇媛坐在地板上,下巴頂著床沿,床上擺滿了何曜廷小時候的照片,而她一邊細數何曜廷成長的痕跡,一邊歪著頭問。

    “嗯?”何曜廷坐在書桌前,看著好幾天沒處理的公司報表,漫不經心的回應。

    任薇媛忍不住揚起嘴角,這樣子的感覺好幸福喔!

    解開身世之謎後,任薇媛突然很想看看何曜廷從小到大的相片,何曜廷帶她來到自己的房間,就放任她隨意搜查,自己則是立刻投入因感冒好幾天都沒有處理的繁忙工作中。

    這樣悠哉的氣氛,讓任薇媛感到心里甜滋滋的。

    “你不是要問我,發什麼呆啊?”何曜廷走到任薇媛身後,用一疊報表敲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她“唉唷”一聲,撫者自己的後腦勺,蹙眉嘟嘴的嬌瞠,“我才沒有在發呆,是你一直看資料,根本沒在理我吧!”

    何曜廷在床邊坐下,冷冷的看著她,“要不是因為你,我會有這麼多工作要處理嗎?”

    “竟然怪到我身上?何曜廷,是你自己愛耍帥,爬到我家屋頂上淋雨,你還好意思怪我啊?”

    任薇媛佯裝生氣的閉起眼不看他,過了一會兒,覺得怪怪的,睜眼一看,才發現何曜廷根本沒理她,繼續看那疊報表。

    “何曜廷,我是真的有話要問你啦!”

    任薇媛搶過他手上的報表,這個何曜廷,連撒嬌的機會都不給她,實在很可惡!

    何曜廷嘆了口氣,雙手一攤表示很無奈。

    “十年前……你要出國前一天跑來找我,那時候,你不是下定決心不想再看到我了?那干嘛還來找我啊?”

    拿起床上一張何曜廷高中時代的照片,那時的他,眼神所散發出的凌厲殺氣讓所有人都不敢接近,只有她知道,不管是現在嚴肅冷漠的何曜廷,還是過去愛打架的何曜廷,那個犯規的可愛笑容從來沒變過。

    “……你覺得咧?”

    “何曜廷,你不要老是把問題丟回來給我!”

    任薇媛翻了個白眼,要跟何曜廷認真對話實在有困難度。

    何曜廷聳聳肩,看來並不打算回答,任薇媛氣得牙癢癢的,忽然,她偏頭一想,笑得很好詐。

    “反正——你都叫我自己想了,依我的看法嘛,當然是你那時候偷偷暗戀我,又不敢說出口,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不理我了,可是離開的前一個晚上,還是忍不住偷偷跑來見我最後一面!我說的沒錯吧?”

    “……”何曜廷無言的看著她,這女人是覺得他內心戲有這麼豐富嗎?

    “唉唷,一定是的啦!你個性那麼害羞,這種事當然說不出口啊!沒關系、沒關系,我明白就好。”任薇媛笑得花枝亂顫。

    “……你開心就好。”何曜廷又搶過報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繼續看資料。

    哼,這個家伙真的很嘴硬耶!

    “喂,何曜廷,你既然這麼愛把問題丟還給我,我現在也有一個問題要還給你!”

    任薇媛又搶過報表,然後立刻把它丟到遠遠一旁。何曜廷嘆了口氣,要換作是別人這樣亂丟他的資料,他肯定立刻翻臉。

    “你不是很愛問‘你是我的誰’這個問題嗎?我現在也要問你,你何曜廷是我的誰啊?”任薇媛問得很理直氣壯,鼓著腮幫子。

    “既然你那麼會幻想,那就好好發揮你的想象力,自己思考一下我是你的誰不就好了?”

    “何曜廷,你真的很愛顧左右而言他耶!你昏迷過去前跟我說了什麼,這個問題你也還沒回答我!”

    “你還不是有兩個問題也沒回答過我。”

    她快被氣死了!何曜廷是回力鏢嗎?不管怎麼丟都會飛回來。

    “這些問題有這麼重要嗎?你干嘛那麼執著啊?”

    “當然很重要,我要知道你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嘛!你看,如果照我所想的話,你在十年前早就愛上我了,那你怎麼又會跟唐俞凡交往啊?”

    “我是想把你忘掉,又不是要去出家,遇到一個還不錯的人,當然就試試看啊!”

    何曜廷說得很理所當然,任薇媛癟癟嘴,覺得很委屈,她這.十年來一個男人也沒接受過,真是白白替他苦守寒窯了。

    “那你們怎麼會分手?”

    何曜廷沉默不語,任薇媛看著他的樣子冷哼一聲。

    “一定是你‘煞’到別的女孩子對不對?被我說中了。哼,你這個劈腿廷劈腿廷劈腿廷劈腿廷——”

    “因為我還是忘不了你,這樣可以了吧?”

    何曜廷為了堵住她的嘴,趕緊吐實,免得耳朵繼續受殘害。

    任薇媛听見他的話,感動得紅了眼眶。

    何曜廷忘不了她耶!她的心中頓時又出現無數的粉紅色小精靈四處飛舞著。

    “何曜廷,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這次問完我絕對不吵你,讓你好好工作。”

    這女人真是天生來折磨他的,何曜廷單手揉著太陽穴心想。

    “你把那天要昏過去之前跟我說的話再說一次啦!拜托!”任薇媛雙手合十的望著何曜廷。

    她已經很委屈了耶!苦等十年,連句“我愛你”都要千拜托萬拜托,難道何曜廷連這麼小小的要求都不願施舍嗎?

    “我不要。”何曜廷干脆的拒絕。

    “何曜廷,拜托……”

    “我不要。”何曜廷雙手交叉在胸前,干脆閉眼不看她。

    “何曜廷……”嗚嗚,她真的很可憐耶!

    “何曜廷,你的心肝真是鐵打的,一點都不通人情,我說你怎麼去一趟美國就變機器人了,只是腦袋里裝的不是鐵合金,現在應該已經進化到奈米合金了。連我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又不是沒說過,干嘛這麼小氣巴拉的?下次你說的時候,我一定要趁你不注意偷偷錄音起來,以後放給自己听,哪還需要苦哈哈的求你——”

    任薇媛還沒講完,何曜廷就吻住她的唇。

    “何曜廷,你千嘛偷親我啦?”嚇了一跳的任薇媛,在兩人唇瓣空隙中嬌瞠抱怨。

    “再不讓你閉 ,發瘋的會是我。”

    何曜廷不讓她再有說話的機會,將她擁入懷中,兩人的體溫融合在一起……

    嗯?何曜廷不是要讓她閉嘴嗎?那他的手在摸哪里啊?

    “嗯!何曜廷……你手放在哪啊?”

    任薇媛的聲音又再度消失在何曜廷的吻中,久久不曾出現。

    七彩氣球慢慢往蔚藍的天空飄揚而去,在粉紅色花海與繽紛彩帶圍繞下,典雅優美的婚禮隨著眾人的祝福聲落幕,任奕航與林燒華在一個晴朗的夏目里完成了他們的定情儀式。

    婚宴設在室外一個精巧可愛的花園里,賓客們在酒酣耳熱下,拱著新郎、新娘致詞,听完任爽航對林曉華情意真摯的告白,眾人盡是一片欣羨聲。

    任薇媛感動的看著大哥跟自己的好友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晃晃手中的紅酒酒杯,不滿的鼓起雙頰,斜睨著坐在一旁的何曜廷。

    “哼哼,要等到我的愛情修成正果那一天,恐怕我都老得走不動了!”

    何耀廷听著自己的女人悶悶不樂的抱怨,倒是不以為意,假裝沒听見,繼續跟同桌的任爸爸、任媽媽相談甚歡。

    這個大色狼何曜廷,都把她吃干抹淨了,還裝蹬一副不認帳的樣子,現在又在她爸媽面前裝乖小孩。

    而且,她爸媽也太健忘了吧?好像都忘了何曜廷以前有多壞,放心的把最寵愛的小女兒交給他,還擺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嗯……她爸媽跟何爸爸、何媽媽從以前就老把她跟何曜廷丟在一起玩,說不定早就在預謀配對他們的事,難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出賣了也沒發現嗎?

    不過,他們的戀情沒有受到長輩們的阻撓!也算是好事一樁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19 00:52:15

10

   賓客們再度熱烈的鼓掌起來,新娘林曉華正準備致詞,一身夢幻精致的LeraWang婚紗,讓任薇媛看了好不羨慕,只是……心情極佳的林曉華,早就灌了好幾杯香檳下肚,她大刺刺的抓起麥克風,單手擦在腰間,用不小的聲量開始致詞。

    “我跟奕航能有今天呢……全都要感謝媛媛!”

    林曉華的手直蠹的指向任薇媛他們那一桌的方向,全部賓客都轉頭過來注視著她,讓任薇媛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要不是她介紹奕航跟我認識,又怎麼會有今天這個婚禮呢?”

    林曉華說得很誠摯,眾賓客們紛紛點頭同意,任薇媛益發害臊起來。

    “媛媛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個女孩……只是,偏偏‘目喝糊到蛤仔肉’,識人不清去愛上何曜廷那小子!”

    呃,曉華好像真的醉得不輕啊?

    任薇媛看著何曜廷沉下了臉,只能干笑,趕緊用眼神示意大哥任奕航,任奕航也發覺到自己的新娘發言有點失控,試圖想拿走她手上的麥克風,但林曉華搖搖晃晃的推開他。

    忽然想起什麼,她笑得很燦爛。

    “對了,你們一定對任薇媛跟何曜廷這一對怎麼湊在一起的,覺得很好奇吧?我告訴你們,這其中的真正過程只有我最了解!”

    任薇媛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你們都不知道,何曜廷那小子以前有多壞!他在國中的時候,有一次打人打得都看不清楚周遭了,媛媛她、她很勇敢喔,為了阻止何曜廷那小子,她沖上去抱住他耶!有沒有很勇敢?”

    何家與任家兩老的表情漸漸僵硬起來,任薇媛跟何曜廷的臉上這回很有默契的一同出現了三條斜線,頭上還有厚重的烏雲籠罩著他們倆。

    “還有還有,高中的時候,他們兩個明明就念不同校,但每次听到何曜廷打架,媛媛不管多遠,都會沖去幫他擦藥耶!不曉得……”林曉華停下開始用手指算數,但過了一會兒她就揮揮手放棄,“反正,不曉得有幾百次了。哈哈,你們都不知道對不對?”

    整個婚宴現場瞬間安靜下來,只剩林曉華得意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連任奕航听到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都忘了阻止行為脫序的新娘。

    “不過,媛媛告訴我,不可以對何曜廷那小予有偏見,浪子回頭金不換嘛,大家要給他們這對小情侶一個機會唷!”

    林曉華終于結束了她的致詞,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帶給任薇媛跟何曜廷兩人多大的災難。

    “呃,爸、媽,我可以解釋啦……”

    任薇媛害怕的干笑,連何曜廷也為兩對父母的表情感到頭皮發麻。

    嗚嗚,曉華干嘛補她這記回馬槍啊?

    看來要等到她跟何曜廷的戀情開花結果,還要好長一段時間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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