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陶樂思]悶騷男人真假仙(另類西遊記之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3:06     標題: [陶樂思]悶騷男人真假仙(另類西遊記之四)[全文完]

悶騷男人真假仙【另類西遊記之四】作者: 陶樂思

複健師資格她有,烹飪、家事也難不倒她,而且還提供食宿?!
哇塞,這個工作機會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嘛!當然先應征再說嘍!
可是宇文家的三少爺有點怪怪的,自己衣衫不整、邋裏邋遢就算了,
竟然好意思嫌棄身穿白衣服的她,披頭散發的模樣看起來像鬼?!
而且還大剌剌要求她淩晨三點半煮麵給他吃──真是個沒禮貌的家夥!
不過,看著他那頹廢不羈的模樣,她居然開始心跳加速、耳根發熱……
看著羅寶珊的背影,他的目光從錯愕逐漸轉為欣賞。
平時「吐槽」的工作向來都是他宇文淨的專利,
想不到今天風水輪流轉,自己竟然讓她堵得沒話可說?!
看樣子這個新來的幫傭一點也不像外表那麼溫馴嘛!
很好!有了她的加入,未來的日子肯定又多了些樂趣!
他保證,一定會「特別」照顧她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3:27

楔子

抗議宣言


乖巧不等於沒個性。

結婚不等於絕對幸福。

二十八歲未婚不等於老姑婆。

長那麼大,從來不曾違逆過你們的心意,但是這次,我實在忍無可忍,不能再忍!

向來乖巧,並不代表我是個沒個性、可以任人操縱的傀儡。我有思想、有感受,就因為我已二十八歲,所以適度的關懷我感懷在心,也盡可能依順聽從,但過度的介入──很抱歉,敬謝不敏了。

現今社會,離婚率都要直逼結婚率了,高唱不婚主義的人比比皆是,為什麼非要我結婚不可?

結婚證書,並不代表是幸福 保證書。就算我二十八歲又如何?我收入不差、工作穩定,只要沒有媽媽的相親逼迫,現在的我自得其樂,過得自在,沒有任何有力的因素可以讓我願意冒險去賭上自己的自由。

尤其,那見鬼的、腦滿腸肥的、老鼠眼加蒜頭鼻配香腸嘴的四十歲歐吉桑是怎樣?

我的相親對象竟會淪落到這種條件?就算媽媽說對方是個穩重成熟、事業有成的男人又如何?!

對啦,他成熟,但四十歲實在是熟過頭了;而且他之所以穩「重」,是因為身高才一百六十幾,體重卻高達八十公斤;加上他的年紀都這麼大了,有點事業基礎也是應該的,這應該也算是那仁兄的唯一優點,但──那都不敵視覺感受的驚恐。

出現這等肥滋滋的怪獸,讓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不該再默默忍受,應該嚴正拒絕。

然而,媽媽似乎對我的意願置若罔聞、視而不見,竟再三自作主張應允那怪獸的邀約,甚至還讓他登堂入室等候,分明是對我趕鴨子上架!

溫暖可愛的家被怪獸入侵了,媽媽還鬼附身似地猛把我跟人家送作堆,爸爸也悶聲不吭,實在令我再也無法忍受,為了捍衛我自己的幸福,所以──

我走了,不要來找我。

不肖女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4:08

第一章

離家出走!

二十八歲高齡還離家出走,比起一般人,羅寶珊的叛逆期的確來得不是普通的晚。

乖寶寶當太久了,壓力日積月累,總是有瀕臨爆發的一天。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被逼婚、被迫跟怪獸歐吉桑來往,不管是再乖巧聽話的女孩,也很難無動於衷。

爸媽應該已經發現她的留書了吧?!

她可以想像媽媽跳腳和爸爸皺眉的模樣,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也顧慮不了那麼多了。

羅寶珊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拖著皮箱,在台北街頭遊蕩,活像個流浪漢,不禁要大歎三聲無奈。

由於離家的念頭一浮出,她立刻付諸行動,走得倉促,彷彿遲了一秒就會被惡鬼活吞,因此直奔火車站後,她便馬上買了時間最接近的一班車,想也不想地就選了離高雄最遠的台北市。

路程上,她才利用手機向上班的復健診所辭職,雖然明白臨時離職很不負責任,但是與自己後半生的幸福相較之下,孰輕孰重就立見分明了。

毅然決然地離鄉背井,心情難免激昂,然而當危機意識漸褪、思緒逐一沈澱後,她開始覺得自己的決定過於衝動,沒有絲毫計劃的說走就走,以致現在連個落腳處都沒有。

到了台北之後,羅寶珊隨意找了間快餐店,買了漢堡果腹,接著就翻開剛買的報紙,拿出隨身攜帶的原子筆,開始圈圈畫畫,一面挑選住處,一面尋找合適的工作。

「嗯……怎麼都沒有呢?」她顰眉撫額,咬住已被齒痕摧殘得凹凸不平的筆桿末端,失望哀歎。

會計?一竅不通。

秘書?她沒那麼能幹。

企劃?歹勢,她這人的腦袋是裝飾用的,懶得動。

雖然她好歹也是個專業人員,但也因為專業,所以範圍更是受到局限了。

復健師……今天的求職欄中一個都沒有,唉,要找到這種職業的職缺,是可遇不可求的,而她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更別妄想有人引薦了。

她對於台北的印象,只停留在國小四年級那半年,再來就只剩 畢業旅行的記憶了,想想自己也真是有夠大膽的。

看著週遭陌生的環境,截然不同的生活步調,羅寶珊愈來愈惶惑。

如果一時找不到住處,那她應該先找間較平價的飯店住下,然後加快速度解決這兩個大問題。

在非常時期,應該要降低標準,再騎驢找馬才是。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她得分秒必爭,先找落腳的地方,以免晚上流落街頭睡公園。



晚上不適合再依報紙找房子、找工作,於是羅寶珊在落腳的飯店四處兜兜逛逛,看看能不能讓她發現一些沒登報的漏網之魚。

有許多人為了省下刊登費用,都是將徵人或租屋啟事貼在門口或是附近,所以勤勞點,多走走看看還是有益無害的。

像現在,倒還真讓她有了新發現──


征復健師及幫傭

前者須具備執照,後者需諳烹飪(供食宿)。

待遇佳,意者內洽。

宇文藏中醫診所


復健師資格她有,烹飪、家事也難不倒她,而且還提供食宿?!

哇塞,這個工作機會簡直是依她目前的需求量身打造的嘛!

羅寶珊喜出望外地盯著騎樓柱子上的徵人啟事,再後退幾步看看此處的招牌,卻不小心撞到後頭的人──

「哎唷!」

兩聲哀嚎同時傳出,兩個女人摔成一團。

糟了!她撞倒人了!

羅寶珊急急忙忙爬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忙不迭道歉,趕緊攙扶那遭遇無妄之災的倒霉鬼。

姚晶晶撫著跌疼的屁股,一張俏臉皺成肉包子,嘴裡還唸唸有詞。「嘖,怎麼每次都是在診所門口跌得狗吃屎咧?」

「妳有沒有怎樣?受傷了嗎?」羅寶珊趕緊檢視著她。

要是初來乍到就惹上麻煩,未免太帶賽了!

「還好啦,只是妳怎麼會倒退著走路呢?」無緣無故被撞倒,姚晶晶難免有些不高興。

「不好意思,我顧著看這則徵人啟事,一時太高興,沒注意太多……」羅寶珊滿是歉意地說。

一聽到徵人啟事,脾氣一向來去匆匆的姚晶晶眼睛都亮了起來,忘了被撞倒的不悅。

「妳要應徵哪一項?」她指著柱子上的紅紙揚聲問。

其實在宇文藏還沒有結婚前,宇文家的烹飪家事大多是他一手包辦,但現在他娶了她,太享受兩人生活,所以有些忽略了。而且二弟宇文侯的女友梓嵐雖然夠賢慧,但是照顧一個病人已經很辛苦,偏偏阿侯脾氣又不好,更是心力交瘁,哪裡還能夠負擔得了繁雜的家事?

再加上家裡還有個時常 閉關修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山頂洞人──老三宇文淨,一工作起來沒日沒夜、作息詭異,不知何時會餓死在房間裡,所以眾人商討的結果,就是非常需要聘請一位幫傭來幫他們打點家中一切。

而今天以前,他們為了貪圖方便,徵人啟事是復健師和幫傭兩者合一的,但這兩個多月來,來應徵的人不少,但是能完全符合條件的人幾乎沒有。

因為就算具備了復健師資格,也不見得會家事;就算會家事,也不見得懂得烹飪;就算家事烹飪都在行,沒有復健師資格也不行……所以下午才重貼了新的啟事,把復健師和幫傭分開應徵,應該比較容易找得到人。

「都可以。」羅寶珊點頭如搗蒜。

「都可以?!」聽見這答案,姚晶晶詫異得化身為鸚鵡。「妳兩種都OK嗎?」不禁再確認。

「嗯,兩種都沒問題。」她應道,心裡這才升起了疑惑。「小姐,請問妳是這家診所的員工嗎?」

「這,是我老公的診所。」姚晶晶驕傲地指了指招牌,笑嘻嘻地說。

羅寶珊微訝地張口結舌。

眼前這位就是醫生娘嘍?!看她一身青春氣息,還這麼年輕,裡頭那位醫師應該也年紀不大吧?好厲害呢,門庭若市,生意興隆耶!

在她打量姚晶晶的同時,姚晶晶也在端詳著她。

襯衫、牛仔褲的簡單打扮,模樣清妍秀麗,性格看起來似乎挺溫馴的,應該很好相處才是。

之前是應徵半天沒有兩者皆可的,今天才一更改,倒是突然冒出一個可以兼任復健師和幫傭的人來應徵,真是世事難料啊!

「要進來填個履歷嗎?」姚晶晶笑容可掬。

倘若她真的符合所有條件,那很快就會成為他們家的一份子了,要對人家更為親切才行。

「好啊!」她一口答應。

「走吧!」姚晶晶輕搭她的肩,熱情招待她進入診所。



宇文藏看完一位病人,暫緩叫號,先應徵由姚晶晶帶進來的羅寶珊。

「羅小姐,請問妳有執照嗎?」宇文藏將她的履歷表瀏覽一遍後,開口針對重點詢問。

「有,但是放在住處,我可以明天或等一下拿來給你看。」羅寶珊急欲證明。

「請問是理療員或是治療師?」復健師執照還有分類,宇文藏繼續問道。

「我兩種執照都有。」她賴以為生的職業,當然是特別專精用心了。

宇文藏頷首點頭,似是頗為滿意。

「我跟妳說明一下,需要受治療的,是我的二弟,由於他是公眾人物,所以我們希望一切治療都在家中進行,避免無謂的干擾。雖然我本身是中醫師,但他急欲復原,所以復健方式若能擷取中西醫的優點,雙管齊下,在資源齊全的狀態下,對他應該會更好。」

羅寶珊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但好奇是人的天性,心裡忍不住揣測起所謂的公眾人物不知是哪位?

「但由於是專屬的復健師,所以任期並不長,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視復原情況而定;時間方面,則是星期一至五的下午兩點到五點,試用期一個月,待遇三萬,試用期滿沒問題的話,則調整到三萬二。」宇文藏說話也不拖泥帶水。

「呃……你們不是也有缺幫傭嗎?可以供食宿?」羅寶珊急問。

如果兩者得擇其一,那她必須選擇幫傭這一項,畢竟她現在沒有住的地方,也沒有交通工具,要是接下復健工作後,屆時所得和花費會打平,那就太拮据了!

「妳……」不是應徵復健師這項嗎?宇文藏頓了頓。

「阿藏,她會煮飯、會做家事,又具備復健師資格,就是我們之前想找的兩者兼具的人啊!」坐在一旁的姚晶晶跳出來幫腔。

「烹飪家事妳也行嗎?」宇文藏頗感訝異。

這年頭啊,賢慧的年輕女子愈來愈不普遍了,大部分都是「閒會」──閒在家裡,什麼都不會。

「還行,我家裡就是開小餐館的,一般家常菜我還做得出來,打掃整理家務也沒問題。」羅寶珊微微笑,含蓄地自薦。「坦白說,我才剛從南部上來台北,目前還沒租到房子,所以如果提供食宿的福利是只有幫傭這項才有的話,那麼我願意放棄前面一項,只應徵幫傭。」她明白很難有兩全其美的。

「不不不,妳如果兩項都做得來,那是再好不過了。」姚晶晶趕緊安撫她的不安。

「嗯,我們家共有八個人,但並不常全員到齊,除了三餐和偶爾宵夜以外,就是簡單的打掃工作,我們不會很嚴苛的,幫傭部分是月休六天,兩項待遇加起來是五萬八,試用期滿調整為六萬二,提供食宿。

「另外附加一點,由於我二弟身份的關係,希望妳能簽下保密條約,保證不會將他的一切私事向外公開。這樣,妳同意嗎?」宇文藏在另一張便條紙上寫著數字說明。

羅寶珊頻頻點頭,這樣的結果再好不過了。「沒問題。那我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愈快愈好。」姚晶晶性子急,說風是雨。

「明天好嗎?」羅寶珊望向姚晶晶,覺得和她真投緣。

「好啊好啊,我明天下午都沒課,妳中午先來這裡跟我們會合,再帶妳去我們家。」姚晶晶立刻安排,並請羅寶珊起身,讓宇文藏能繼續看診。

宇文藏笑看著行動力十足的妻子,把接下來的事留給她去處理,隨即按下號碼鍵,讓病患進入。

羅寶珊和姚晶晶相偕走出診所,看著她眉飛色舞地介紹宇文家的成員,覺得自己好幸運。

比起南部復健師的行情,這位宇文醫師只要求每週五天,每天三小時的工作時間,卻能拿到一般上班族的薪資,已經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了,而且幫傭的工作還解決了她住宿交通的問題,真是一舉多得,完美得不得了。

宇文醫師看起來溫和正直,姚晶晶又親切熱情,想必在他們家工作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吧!



別墅!

好野人!

超級巨星!

抵達宇文家,羅寶珊驚訝連連。

先說宇文家的門面,雕花鐵門、兩層樓別墅、超大的院子、漂亮的泳池、容納得了四部車的車庫……好大!她開始懷疑,之前自己是否太過自信,竟敢攬下這份幫傭的工作?!現在看起來,她好像太自不量力了耶。

「我我我……好像有點後悔了!」她微怯地說著,恐慌的眼神在佔地頗大的住宅飄移。

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去打理這間大別墅?不死也半條命了!

姚晶晶看了看她,明白她在擔心什麼。

「安啦!最主要的是復健和三餐,對於環境整潔,只要不會太髒,我們家的人都不會吹毛求疵的。」

姚晶晶大掌一拍,力道忘了拿捏,差點把她「巴」得五體投地,趕緊扶好她。

「真的嗎?」羅寶珊惶然不已。

「真的啦!妳主要負責公共區域,各人房間再看情況,庭院一星期打掃一次就行了,時間妳可以自己分配。」好不容易找到了雙料幫手,豈能放人落跑?姚晶晶搭住她的肩,一路將她送進客房。

擱好行李後,姚晶晶帶她一一認識環境,當羅寶珊看見宇文侯時,下巴殼幾乎砸落地。

她這才知道,自己要協助復健的對象就是紅透半邊天的偶像巨星SJ,而且曾傳緋聞的助理女友,是確有其事。

四個多月前的一次強烈地震,意外震落攝影棚的燈座,砸到了SJ的右腿……相關的消息沸沸揚揚地報導了好一段時間,想要不知道也難。

難怪宇文醫師會要求她簽保密條約,聽說要擔任藝人的助理宣傳什麼的,也都得經過這麼一道手續。

接下來,她們從一樓繞上二樓,介紹了時常周遊列國的宇文夫婦房間、宇文醫師房間……

「這是阿能的房間,他不常回來祝」姚晶晶旋動手把。「哎呀!上鎖了!鎖什麼鬼,一定是藏了PlayBoy怕被發現。」她笑啐。

羅寶珊跟在一旁,認真記著,以免弄錯。

「那間……應該就是宇文淨的房間吧?」所有人都介紹過了,獨漏這一位。羅寶珊指著最邊邊的那一間房門,莫名對這名字感到耳熟,不,應該是對宇文X這名字都感到熟悉。

「賓果。」彈了彈手指,姚晶晶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耳朵貼住門板聆聽房內動靜。

看她舉止詭異,羅寶珊納悶之餘,也受了影響,學著她的舉動,只見兩個女人作賊似地竊聽,畫面十分可笑。

「沒聲音呀,聽什麼?」半晌,羅寶珊終於忍不住狐疑地問道。

「噓……妳也沒聽到聲音哦?那快走。」姚晶晶嗓音壓得好低,又躡手躡腳地拉著她離開,等走到一段距離才開口。

「他一定在睡覺了啦,別吵他,阿侯和阿淨都有起床氣。」

「中午睡覺?」羅寶珊掩著嘴問。

「那傢伙也是怪怪一族,時常 關在房間裡,很少出來見人,就算會出房門,也很少會走出大門,基本上呢,是屬於夜行性動物,晝伏夜出。

「他是個計算機程序設計師,設計什麼我是不太懂啦,反正只要是和計算機類相關的,他都算是PRO。對了,他有幾個遊戲設計得挺好玩的,周休時可以叫他教妳,不過要能忍受他愛吐槽的惡習就是了。

「還有,他工作起來沒日沒夜,不知何時會餓死在房間裡,所以這傢伙比較麻煩點,可能用餐時間比較不固定,妳要多注意一下……」大概常 被吐槽的關係,所以姚晶晶記恨,乘機報老鼠冤,對宇文淨貶多於褒的評語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羅寶珊邊走邊回頭望向那扇緊閉的門扉,耳裡聽著姚晶晶不斷灌輸的評語,對那個神秘怪客,竟莫名地興起一股濃濃的好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4:45

第二章

夜那麼黑、風那麼大,肚子咕嚕叫,有啥東西可以呷?

凌晨三點半,夜闌人靜,強風呼嘯,枝啞沙沙作響,氣氛陰森。

抵擋不住飢餓,傳說中晝伏夜出的山頂洞人在這時候終於出關了。

補足了精神,委屈了肚子,為了明天要前往日本參展觀摩,硬是熬了兩天兩夜將手上工作完成交給夥伴,以致這一覺睡得特別沈,足足十七個小時,雖然還不到可以出國比賽的程度,也堪稱睡豬一隻,難怪現在會覺得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

宇文淨恍恍惚惚,還未完全清醒過來,摸黑按亮了昏黃壁燈,隨手撈了件上衣套上,打算下樓覓食。

宇文宅邸是客廳挑高的兩層樓別墅,宇文淨的房間在樓梯上來後沿著長廊直走的最後一間,一開門就正面對著客廳,站在廊上,就可以將廳內情況盡收眼底。

他晃出門外,揉著惺忪睡眼打呵欠,站在欄杆前,展開雙臂伸了個大懶腰。

忽地一陣寒風吹來,哆嗦如閃電般竄過全身,眼角餘光閃過一抹白影,他心裡頓時打了個突。

什麼東西?

反射地,他傾身攀近欄杆,定睛望去,以確定那道白影究竟是什麼。

只見落地窗邊立了一抹穿著白色長袍的身影,過肩的直長髮披垂在側臉,完全遮住五官,赤裸的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宇文淨頓時僵如雕像,心跳狂擂。

家中目前有兩個女人,一是短髮的大嫂姚晶晶,二是發長幾乎及腰的二哥女友梓嵐,就算老媽臨時回國他不知情,老媽的頭髮也是短短鬈鬈的,不是眼前所見的髮型和長度。

陌生人出現在家裡,如果不是小偷──應該沒有小偷會穿著白色長袍睡衣行竊,那就是──

鬼啊!

他看到鬼了!眼睛瞠大,驚駭得連退兩步,趕緊穩住身子。

不會吧?他最近運勢如此低落嗎?竟倒霉得看到鬼?!

是不是他眼花了?還是他仍在睡眠狀態中,所以現在是夢境?

不信邪,再攀向欄杆,往一樓望去──

嚇!女鬼歎氣,還開始移動了!

她背部微駝、肩膀微縮、步履遲緩、披頭散髮,儼然一副冤鬼樣……

這景象太真實,他意識太清楚,根本無法說服自己是在作夢!

那女鬼的五官說不定是殘缺不全,七孔流血,舌頭長到可以打結,面露青光,只要看過一次,恐怕一輩子就都擺脫不了惡夢的糾纏了。

噢!我的天……不能看、不想看、不敢看!

不再猶豫,退退退,直接退回房裡去!他慌張得忘了控制力道,導致門板砰的一聲才關上。

「慘了!」趕緊摀住自己爆出的驚呼聲,宇文淨深怕已打草驚「鬼」了。

希望那是一隻重聽的女鬼,沒有聽見關門聲才好!

耶穌基督、聖母瑪利亞、阿拉真神、如來佛祖、觀音大士……宇文淨雙手合十,開始拜請各路神明保佑。


風好大,咻咻的聲音像是有鬼魅在屋外叫,擾得人無法安睡。

這是羅寶珊來到宇文家的第一個晚上,陌生環境加上風聲使她斷斷續續地睡得不太安穩。

會不會下雨呢?門窗有沒有關好?若沒關好,雨會潑進來的。

雖然她明天才正式上班,但提前巡視巡視不用太過計較,反正翻來覆去也是睡不著了。

「呼!好冰!」赤腳落地,由腳底透入的涼意令她不由得驚呼了聲。

習慣南部溫暖的氣候,北部明顯覺得濕冷,體質虛寒的她總會手腳冰冷,明天一定得找雙室內拖鞋穿才行。

步出房門,走向客廳,果然讓她瞧見一扇窗未關妥。幸好還沒下雨,否則雨潑進來就麻煩了!

羅寶珊快步奔向窗邊,連忙把窗子關好,隔著透明玻璃望向被強風吹襲的庭園。

唉,明天肯定落葉滿地了……才開工呢,上天就給了她吃重的工作!

旋身,緩步踅回,羅寶珊打算喝杯水再回房躺躺,免得明天沒精神,卻在此時突然聽見砰的一聲。

本能地循聲望去,發現聲音是從二樓最右側的那間房傳來的。

「咦?那不是宇文淨的房間嗎?」

她憶起從中午來到這裡,便不曾看過他露面,算算時間,如果睡到現在再不醒,也應該去探探鼻息,看看還有沒有呼吸才對。

以前聽說過,有人太操勞,睡著睡著就莫名其妙駕鶴歸西了咧,太恐怖了!而且晶晶曾交代,他作息不穩定,要她多留意。

思及此,強烈的責任感驅使她上樓,好歹探視一下再說。



「叩!」

愕然地心一跳。

「叩叩!」

恐懼地眼瞠大。

「叩叩叩!」

震駭地連退三大步,腳跟碰上床角,跌進床鋪。

女鬼來敲門了~~

拜請各路神明居然通通沒有用?敲門聲聽在宇文淨耳裡,宛如奪命催魂鈴。

他們一家人除了宇文能那傢伙作孽較多,欠了不少感情債之外,全是善良老百姓啊!

會不會找錯人了?啊,對了,一定是這樣沒錯!因為他和阿能是雙胞胎,長得像,所以這只女鬼來尋仇是找錯人了,誤把他宇文淨當成宇文能……霍然間,他想起自己方才慌亂之中躲進房,竟忘了上鎖!

他毛骨悚然,驚恐的目光投向門板,已轉動的門把宣告他的後知後覺已來不及。

如驚弓之鳥般,他站起身,一雙眼死瞪著緩緩開啟的房門。

不怕不怕,他行得正、坐得端,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就著壁燈投射的光源,他漸漸瞧清楚女鬼的模樣──

純白的棉質睡衣下是嬌小的腳、纖細的身體、白皙的膚色,再往上看,烏黑中分的直長髮將她的臉蛋襯得好小,眼睛明亮、鼻樑挺直、唇瓣紅嫩……

咦?鬼不是都臉無血色、青面獠牙的嗎?

沒想到這只女鬼長得不差,而且還……有點面熟?!

羅寶珊敲了幾下門,沒得到響應,所以試著轉動門把,正好房門沒上鎖,讓她得以進房探視,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宇文淨直挺挺地站在房裡。

果然是怪人,否則既然已經醒了,那為什麼有人敲門卻不出聲呢?

「你好,我是新來的復健師兼幫傭。」雖然對方是怪人,但禮貌一樣不能少,羅寶珊先說明自己的身份。

宇文淨愣了一愣。

復健師?幫傭?

對了,之前大夥兒已開會決議過,可是一直找不到適任的人選,他睡糊塗了,才會忘了有這一回事,還自己嚇自己,渾身飆冷汗。

「早說嘛!三更半夜穿了一身白,還披頭散髮在烏漆抹黑的客廳裡遊蕩,跟鬼一樣,妳以為在拍恐怖片啊?」此刻雖然恐懼指數驟降,但宇文淨真的是被嚇到了,說起話來沒好氣的。

羅寶珊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白、披頭散髮,沒穿鞋子,還真有幾分像咧!

不過這人也真沒禮貌,初次見面,口氣不好,還說她像鬼?!

「風那麼大,我怕會下雨,所以出來巡視門窗有沒有關好。」雖然對方沒禮貌,但修養一樣不能少,羅寶珊說明原由。

的確是自己大驚小怪,幻想力太過豐富,宇文淨撇撇嘴,雖然還是很不爽被嚇,但也不能再繼續抱怨,不然要是讓人知道自己沒膽被嚇成這樣,那就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既然妳已經起床了,就煮碗麵給我吃吧!記得,麵條別太爛、青菜要燙熟、爆香的蔥要多一點。」未徵求她的同意,宇文淨丟下指令,越過她走出房門,留下反應不過來的羅寶珊。

凌晨三點半,叫人煮麵給他吃還這麼不客氣?!她可是明天才正式上工耶!

哼!朝走廊那抹背影做了個鬼臉,對這人的第一印象打上不及格。



嘔歸嘔,看在待遇超好的分上,羅寶珊還是提升了自己的包容度,煮就煮,沒什麼大不了。

十分鐘,手腳利落的她利用冰箱現有的食材,油蔥、肉絲、幾根青菜煮成一碗湯麵,再加上一顆荷包蛋,營養又美味。

瞧那男人,就在客廳沙發上「蹺腳捻鬍鬚」,輕鬆愜意看電視。

將湯麵送到他面前,只差沒說一句「大王請享用」,無禮的傢伙居然連一聲謝都沒有,端起面就開始呼嚕嚕地吃了。

睡意全無的羅寶珊坐在一旁假裝看電視,卻趁他不注意時斜眼偷瞪他,瞪著瞪著,瞪視的目光變成了打量。

說她披頭散髮,他自己不也是蓬頭垢面嗎?

她一身純白,總好過他衣衫不整吧?

腰間繫繩的寬大休閒棉褲、鹹菜乾上衣沒扣上半顆鈕扣,露點露毛──上身兩點和胸間的胸毛任她觀賞還那麼自在,睡那麼久,鬍髭都冒出來了,看起來好頹廢……

奇怪,她撲撲跳的心臟是怎麼回事?發熱的耳根又是怎麼回事?

一個邋裡邋遢又沒禮貌的男人,怎會讓她產生這些詭異的感覺?!

「看夠了沒,沒看過帥哥啊?」

忽然,一聲冷冷的調侃打破兩人間的靜默。

羅寶珊倏然回神,微愕地瞪視他。雖然偷看人家被捉包很不好意思,但他的話未免也太自大了吧?!

「那你幹麼看我?」反抗因子被激起,她回嘴道。

「我看電視,哪看妳了?」他反駁,擱下已見底的碗公,抽了張面紙擦嘴。

「你沒有看我,又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她抬高尖潤的下巴,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宇文淨頓時語塞。

羅寶珊見好就收,端起空碗,越過他,昂首闊步回廚房。

戰勝一回,YA!

無意的,隨著她的走動帶過一縷淡淡馨香,飄進宇文淨嗅覺中,心弦被輕輕撩動。

看著她的背影,他的目光從被吐槽的錯愕逐漸透出欣賞的興味。

嘿,會回嘴咧!看來這新來的幫傭並不像外表那樣溫馴柔和嘛!

這吐槽的工作,向來是他的專利,沒想到今天風水輪流轉,自己竟讓她堵得沒話說?

很好,未來的日子,又多了個樂趣了!

他保證,一定會「特別」照顧她的。



也不知是期待或緊張,羅寶珊早早就起床準備,展開新工作。即使前一晚睡不安穩,依然神采奕奕。

一桌子的中式早餐,簡單而豐盛,宇文家的飯廳裡,分別坐了宇文藏夫妻、宇文侯和梓嵐,以及羅寶珊。

「哇,冰箱裡沒剩多少東西,妳也能變出這一大桌啊!」姚晶晶是個健康寶寶,說起話來總是元氣十足。

「第一天上工,請大家多多指教。」羅寶珊多禮地招呼,笑容可掬。

大夥兒朝她頷首,以笑容回應。

「阿侯,寶珊會幫忙復健工作,你可得收斂你的脾氣,別把人家嚇走了。」宇文藏特別叮嚀,擔心脾氣向來陰晴不定的弟弟會太過刁難。

「我有分寸。」宇文侯點點頭。

不良於行的情況或多或少影響了自信心,宇文侯話變得不多了,除了復健上的挫敗令他偶爾發怒外,心境上的轉折使他的脾氣愈來愈內斂,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任性狂妄。

「還有我在呢!大哥放心。」梓嵐挾了塊三色蛋給宇文侯,睇向他的眼神中流轉著無須言語的默契。如果說宇文侯是爆烈如火,那她則溫潤如水,性格上相當互補,天生是一對。

「對了,要不要去叫叫阿淨?那傢伙這次也閉關太久了吧?不吃東西要做仙哦?」姚晶晶以手肘推了推丈夫提醒。

「哦,他吃過了。」嘴裡含了東西,羅寶珊含糊地搶答。

「欸?」

羅寶珊嚥下食物,繼續說明道:「昨天半夜我們就碰過面了,所以有煮了東西給他吃。」

「是嗎?那就好。」畢竟長嫂如母,姚晶晶嫁進宇文家後,就幫著宇文藏關心照顧著弟弟們。

「半夜?」聽見這時間,厚道的宇文藏蹙起眉。「這麼晚了還讓妳下廚,真不好意思。」

「不會,這是分內工作,應該的,晶晶昨天就交代過我了,他的作息比較不一樣。」話雖如此,想起那跩不拉嘰的宇文淨就悶。

要是昨晚宇文淨是這樣客氣的說法,別說一晚,列入例行工作都行。他們都說宇文侯脾氣不好,在她看來,宇文淨更難伺候吧!

「啊,對了,我今天中午不會回來,不用煮我的飯哦!」在國中教體育的姚晶晶對羅寶珊說道。

羅寶珊細心地問:「這樣妳以後要不要帶便當?」

「不用啦!學校買就好了,帶來帶去多麻煩。」姚晶晶擺擺手,生性豪爽。

「那大家晚餐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菜?我等下就先去超市買菜。」

幫傭對羅寶珊而言,是全新陌生的嘗試,雖然有些不習慣,但不管怎麼說,能和僱主相處融洽是最重要的吧!

「我要吃糖醋排骨。」梓嵐舉手。

「好。」

「我要吃干煸四季豆。」宇文藏提議。

「可以。」

「我要吃五更腸旺。」宇文侯參與。

「沒問題。」

「我要吃滿漢全席。」姚晶晶作夢。

「……」

成群烏鴉飛過眾人頭頂,接著一人一句地殲滅她的春秋大夢。

這頓早餐進行得相當和諧、愉快,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羅寶珊很有把握能勝任這份工作。



宇文淨在隔天上午飛往日本,去幾天,沒交代;去做啥,也沒說明。

因為他們都說他成天關在房間裡要自閉,所以羅寶珊把握時間,趁他不在先整理他的房間。

「嚇!」門一開,赫然瞧見屋內彷彿遭竊似的凌亂景象,羅寶珊傻眼。

前天晚上來到他房前時,光線不足,所以沒有多看,現下大白天,憑著極佳的采光,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地上,全是亂七八糟的雜物,大床上,棉被亂成一座小丘,枕頭加抱枕天女散花般散放在上面,還有幾條梅乾菜……

「這這這……這分明是福德坑嘛!」臭襪子、髒衣服、書報、漫畫、紙團……應有盡有,羅寶珊詫異得動作遲緩、講話結巴,她捨棄武器,把吸塵器、拖把和抹布擱在門口,踏進戰常

瞧那傢伙早上出門時穿得人模人樣的,結果只是外在好看而已,根本表裡不一,房間亂得像是經過機關鎗掃射。

「哇~~三台計算機,做什麼大事業啊!」瞧見那大大的L形原木桌上的擺設,羅寶珊不由得咋舌。

扭來抹布,她一邊收拾,一邊擦擦抹抹。

太恐怖了,厚厚的灰塵不說,牆角還有蜘蛛網,計算機邊放了數個喝過的馬克杯,有的已自然蒸發乾涸,變成一圈污漬,有的變成了不知名小飛蟲的秘密基地,停在杯緣休憩,還有螞蟻漫步、蟑螂閒晃……

「油~~」整理得愈深入就愈覺得噁心,掉在地上的雞皮疙瘩也愈堆愈高,她懷疑這房間就快發霉生菇了。

收著收著,一張壓在鍵盤下的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好奇的她拿了起來,這才發現不只一張,而是五、六張左右。

她一一翻看,照片裡的共同點是一個綁著辮子的小女孩,從不對著鏡頭看;由此可知,這幾張照片都是在當事人不知情的狀況下,從旁捕捉的。

奇怪的是,這小女孩好眼熟,跟她小時候的模樣還真像……

當她看到最後一張時,照片主角換了個小男孩,小女孩成了背景。

未幾,恍然大悟似的,她雙眼陡然睜大,震驚得如遭雷擊。

「天哪!是他!」一顆心直往下沈,腳底竄起一陣惡寒,拿著照片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霎時,羅寶珊腦子裡只浮現四個大字,那就是──

冤、家、路、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5:25

第三章

「拱!呼……拱!呼……」

很沒氣質的規律打鼾聲來自客房單人床上的羅寶珊。

打掃宇文淨那間垃圾房是一項大工程,把她給累掛了,因此做完晚餐後她就早早休息,頭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可那些照片勾起了一些兒時記憶,害她整天惴惴不安,入睡時心情不舒坦,惡夢自然也找上門……

背景──青青校樹,萋萋庭草,純樸的校園內,莘莘學子們坐在教室裡認真聽講。

其中一間教室靠窗的最後一個位置,坐了一名綁辮子的小女孩,那是剛從南部轉學到台北來,就讀小學四年級的她。

接下來的畫面像是跑馬燈,可怕記憶濃縮成精華版,一一播放。

「啊──」她在抽屜裡摸到毛茸茸的物體,一看,發現竟是一隻白老鼠。

「啊啊──」翅膀受了損傷的蝴蝶已瀕臨垂死邊緣,躺在她的抽屜裡。

「啊啊啊──」她的抽屜變成螞蟻窩,循著牠們的足跡,赫然發現一隻正在被啃蝕的蠶寶寶。

扯辮子、翻裙子、上課射紙飛機、體育課扔躲避球……諸如此類的惡整,不勝枚舉。


「嚇──」冒著冷汗,羅寶珊猛地從惡夢中驚醒。「真是!」她拭汗,撫著撲通跳的胸口,重重歎息。

雖然小學四年級距離現在已經有十八年之久,久到她足以忘掉當初的一切,可偏偏那些記憶對她的幼小心靈造成了無法抹滅的深刻影響,即使刻意忽略卻始終清晰。

並不是她人緣差,也不是她和人結仇,那些惡作劇全是出自一個名叫宇文淨的死變態的傑作!在台北待了半年的不愉快記憶,全都因為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些照片,而全數湧現。

她想起了當時總愛惡整她的男同學叫做宇文淨,想起老師一再規勸他,他卻樂此不疲,還大言不慚地說那些是送她的禮物、說是關照新同學!

見鬼的禮物、關照個頭啦!

她成天擔心受怕,唯恐隨時會有可怕詭異的玩意兒出現在抽屜裡,試驗她的心臟夠不夠力。

所幸在台北只短暫停留了半年,就又搬回南部,否則難保她不被整得精神分裂。

那些抽屜驚魂記使得她在往後的求學生涯裡,不敢再使用課桌的抽屜,潛意識裡就怕會歷史重演。

沒想到啊!十八年後的今天他們會狹路相逢,而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自投羅網。

怪不得來到這裡的第一晚,才和他打照面,就覺得看他不太順眼,原來是冤仇結太重了!

怎麼辦?她是不是該包袱款款走人,以免再被整得死去活來?

可是,倘若因為這樣就放棄這份工作,未免太孬種了吧?!而且,她要上哪去找這種薪水不錯又供食宿的待遇?更何況看宇文淨那樣子,好像沒有認出她來吧……

正所謂女大十八變,應該沒那麼好認才對;就像她雖然記著從前的事,但並不記得他的名字,一時之間也認不出他來。

不過話說回來,原來長大後的宇文淨,是那麼一副又跩又頹靡的模樣呀!

欸,沒被認出來就阿彌陀佛了,用不著自己嚇自己,說不定人家早就忘光光了,而她則是因為身為受害者,所以才會這樣「念念不忘」。

她相信,只要別提起,繼續裝傻,一定可以安然度過的。



兩天後──

「嗨~~早安哪,珊珊。」熱情洋溢的招呼聲忽然傳進用餐完畢、眾人皆已解散的飯廳裡。

正在收拾的羅寶珊循聲望去,瞧見一隻孔雀……呃,是打扮入時、衣著花俏的「宇文淨」。

珊珊?!還八八咧!報明牌啊?叫得這麼親熱,她啥時跟他這麼熟了?

「早安,你從日本回來啦!」心中隱隱升起防備,她牽起客套的笑容,心口不一地回應。

「是啊,妳知道我去日本喔!」宇文能不疑有他,心想應該是家人有向她介紹過,他的事業重心在日本、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住日本的事。

而看見漂亮女生就眉開眼笑是宇文能的本能,裝熟更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

「知道啊,只是不知道你這麼快就回來。」才四天吧?羅寶珊坦言。

還脫胎換骨地回來哩!不但態度是一百八十度轉變,就連穿著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她記得他出門那天,穿的是樸素的POLO衫、休閒褲,現在回來卻時髦得像是伸展台上的模特兒,閃閃發光。

然而,她卻不知道老么宇文能和老三宇文淨是雙胞胎,模樣相似,外人乍看之下很難分得出誰是誰,再加上對話陰錯陽差都能接得上,所以她根本就是錯把眼前的宇文能當成了宇文淨。

「肚子好餓哦,還有沒有?」他努努下巴,用狗兒般無辜的眼神瞅著她。

那近似撒嬌的口吻和眼神,把羅寶珊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體喚醒。

中邪了嗎?她記得第一個晚上的宇文淨,討吃的語氣有多霸道、多理所當然,跟現在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沒有了,我再煮,你想吃什麼?」她份量都拿捏得剛好。

「妳做什麼,我就吃什麼。」他宇文能超隨和的,尤其是面對這麼可愛的小女人。

羅寶珊友善地投給他一抹微笑。「等我十分鐘。」

這才對嘛!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要互相尊重、體諒和包容,這樣才會世界和平咩!

她手腳利落地做了份法國吐司給他吃,在濃濃咖啡香中,宇文能發揮健談的長才,兩人相處愉快。早餐後宇文能還自告奮勇擔任司機,載羅寶珊去買菜,增加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分數。

經過這個早上,羅寶珊更加篤定宇文淨沒有認出她。

不過就算認出了,應該也不要緊,畢竟過了那麼久,人都長大了也成熟了,他應該不至於再做那些幼稚的行為了吧?!

至於那個晚上的不佳態度,可能是他起床氣未消。既然他現在裝作若無其事,還主動釋出善意,那她也不該太小家子氣,就忘掉好了。

這麼一想,之前的不安,現在都海闊天空嘍!



沒有認出羅寶珊?可能嗎?

沒有認出她,那些個陳年照片怎會出現在鍵盤底下?

沒有認出她,宇文淨的房間怎會亂上加亂?

兒時記憶雖然塵封在心底,但只清靜心回想,深刻的、難忘的,一喚就醒。

尤其,那可是他情竇初開的證據哩!

初見面時,宇文淨覺得她面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那種感覺像是一口氣梗在胸口,說有多不舒坦就多不舒坦。

他想了好久,後來腦子裡像閃過一道靈光,一張可愛的小臉浮現,提醒了他。

為了更加確定,他開始翻箱倒篋地找出照片,整個房間才會亂得像是遭小偷。

不過,翻找的結果倒是很令他滿意,因為娃娃臉的羅寶珊除了臉形削尖了些,根本沒什麼改變,一經對照,不容錯辨。

霎時,沈睡於心中的那頭小鹿,逐漸甦醒過來。

說他早熟也行啦,小學四年級的他竟對轉學過來的羅寶珊一見鍾情,他不斷示好、花心思獻慇勤,希望引起她注意,無奈總是效果不彰,好幾次還被老師處罰,叫去訓話,但他依然不屈不撓不放棄。

可是沒想到放了個暑假,她不聲不響地就又轉走了……

確定是她之後,他不知該怎麼確切形容這種重逢的心情,有怨、有驚、有喜,還有怦然心動的詭異感受。

像是小時候暗暗喜歡她的心情,突然莫名其妙地延續。

正因為如此,這趟日本行,歸心似箭的感覺特別強烈。

這樣,算不算愈活愈回去?小時候暗戀那一套,好像有損他堂堂男子漢的威嚴哩!

不容多想,熟悉的家園已映入眼簾,宇文淨付清車錢,拎著行李袋下車,直奔他想念的小窩。


開門,愣祝

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地板亮可鑒人。

走錯房間了!趕緊退出,關門。

宇文淨呆站在自己房間前,瞪著門板發愣。裡頭的景象讓他納悶,以為闖進了別人的房間。

左看右看,怪了,這是最右側的房間沒錯,再繼續走就撞牆了,可為什麼卻不是他的房間?

不對,他再開門,踏進去確認──

三台PC證明這是他的溫暖小窩。

臉綠掉,他奔向書桌,翻翻找找,整齊的桌面不一會兒又亂成一團。

所有東西都被動過,他無法很快地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重要的文件、數據、光盤……全都不知收到哪去。

一把熊熊烈焰燒上心頭,他按捺地深吸口氣。

這一吸,一股突兀的濃烈香氣竄進嗅覺裡,他倏地皺起眉心,差點沒夾死飛過的蚊子。

拷!什麼味道?!跟廁所清新劑的味道好像一樣……

瞪著煥然一新的房間,宇文淨不但不覺得開心,還覺得一肚子火。

沒有人會來動他的房間,也沒有人敢動他的房間,只除了……搞不清楚狀況的豬頭!

這宇文家,有誰會搞不清楚狀況?不消說,答案只有一個。

羅寶珊,該死了妳!



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那兩眼一起跳是怎樣?

平靜的午後,氣氛閒適,正在替宇文侯操作復健儀器的羅寶珊,卻感到莫名的心神不寧。

「這項的療程是二十分鐘。」嘖,工作時不要分心!她嘴上向宇文侯說明,心裡嚴肅地提醒自己。

「強度可以再增加一點。」宇文侯說著。

「好,這樣可以嗎?」依言調整,羅寶珊再問道。

怪怪,頸後涼颼颼耶!房裡有空調,哪裡突然吹來一陣冷風啊?

「這樣可以。」宇文侯應道,手裡接過梓嵐遞來的熱茶,回以一記感謝笑容,兩人互視的目光中情深意濃,教旁人很難不感受到那份情意。

看著人家小兩口恩愛的模樣,羅寶珊羨慕的淡淡微笑,正要回身整理東西,突然瞥見門口來了個人。

宇文淨像陣風似地席捲而至,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

「喂,妳!」他來勢洶洶地開口,但卻還沒來得及發飆,就被她忽然綻放的燦爛笑容給奪去了心魂。

「咦?你那麼快就回來啦!」他好像中午才出去的吧?以為眼前是已熟稔的宇文能,羅寶珊打招呼的口吻和神情,親切熱情得相當自然。

宇文淨呆祝

她幹麼對他那樣笑?好像多高興看見他似的?

他記得要去日本之前,兩人連話都沒說上幾句,沒理由幾天不見還能有什麼進步吧?

宇文侯和梓嵐也看了過來,宇文淨拉回逸走的心思,和他們點點頭打招呼,再將視線落向羅寶珊。

哼哼,笑也不能抹滅她擅自動他房間的錯誤!

「我……」他再度開口,卻又被她再度打斷。

「欸,我做了東西給你吃,你先去客廳等等,我這裡忙完再拿給你哦。」她快步走了過來,彷彿分享秘密似地壓低嗓門,那燦亮的一雙眼睛,就像是一閃一閃的星星。

宇文淨又愣祝

巴結?討好?賠罪?準是自知犯錯,所以做東西給他吃,請求原諒。

如果她真的有心悔改,那他倒是可以考慮不計較。

「什麼東西?」此話一出,代表注意力被轉移了。

「待會兒你就知道。」她還俏皮地賣關子,推著他的背催促他離開。

有人賠罪還這麼快樂的嗎?她的態度教他頓時有如陷入五里霧中。

好啦!先去客廳就先去客廳,個人恩怨就私下解決,免得二哥和梓嵐在場,她被他轟會太難堪。

懷著不解的心情,他踱步離去,還當真捺住脾氣到客廳等候。

然而,宇文淨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吐槽絕不留情的他,竟會替羅寶珊顧慮到面子問題。

有了差別待遇,這豈不是反常?



宇文淨一手靠在沙發扶手上,支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電視,心思卻不在屏幕上所播放的節目,而是想著羅寶珊回異的態度所為何來。

是否她已藉由那幾張陳舊照片,想起了他?

她還像小時候那樣討厭他嗎?

思緒繞轉著,時間流逝得特別快,驀地一道嬌軟嗓音竄進他遠揚的思緒中。

「看看我做了什麼!」

羅寶珊端著托盤,款步而來,那口吻和神情,像是展示著頗為自豪的傑作,一臉得意驕傲。

宇文淨坐直身體,拉長脖子看向托盤──烏漆抹黑的一坨,是什麼?

「黑炭啊?」掐頭去尾發言法,他直問。

「什麼黑炭!」她責備地睞視他一眼,當他開玩笑。「巧克力蛋糕啊!」她挑眉解答,把托盤擱在茶几上,動手切了塊蛋糕,裝在小盤子裡。

「妳幹麼?」該不是想拿那種東西給他吃吧?宇文淨冷冷地問。

「給你吃啊!」羅寶珊笑咪咪,沒察覺他冷淡的神情。

「我不要。」簡短有力地拒絕。

「不要?!」她瞠眼看他,那沒有餘地的拒絕讓她的笑容隱去,嗓音陡地爬升十六度。

「那一坨黑黑的,丑不拉嘰,誰知道吃了會不會拉肚子!」他抗拒地雙手環胸,一臉睥睨,語氣裡有一股難以忽略的嘲諷。

「不會拉肚子啦!我全程都有戴透明手套,很注重衛生的。黑黑的顏色是因為巧克力呀!」她極力保證。

宇文淨今天是吃錯藥哦?隨和親切的態度上哪去了?瞧他那什麼表情嘛,好像很看不起她用心製作的蛋糕!

「我不吃。」很堅決地潑冷水。

「是你自己說喜歡吃巧克力蛋糕,還叫我可以試試看的。」她噘起嘴咕噥抱怨,滿腹委屈。

還以為他是個可以當成好朋友的對象,才打算盡釋前嫌,表示更多的善意,哪知道……耍人嘛!

早知如此,聽他聊天時說喜歡吃巧克力蛋糕,她就別雞婆說要做就行了!

「妳見鬼了,我啥時說過了?」他淡答,臉上波瀾不興,心中卻暗忖著,是不是豬哥能回來了?

要是這樣,那她可能和阿能已經建立了些許交情……思及此,一股悶悶的感覺在心間橫亙著,莫名地感到威脅。

羅寶珊張口結舌,用怪異的眼神瞅著他。

這人是有失憶症嗎?前兩天才說過的話,今天就忘光光了?

不,說不定他有的不是失憶症,而是精神分裂症,才會反反覆覆,一會兒熱情親切,一會兒漠然冷傲!

看來,她是太容易放心了,眼前這個人依然屬於難纏傢伙。

「是是是,我見鬼了。」那個鬼就是你啦!羅寶珊消極地附和他的話,反正多說無益,懶得再和他爭辯。

見她認分地結束這話題,宇文淨想起找她的重點。

「喂,誰叫妳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亂動我的房間?」無法漠視的怪罪和責備,隨著他的質問直劈向她。

羅寶珊怔愕地眨眨眼。「我沒有亂動啊!我是幫你打掃。因為你房間太髒了,所以我趁你去日本時趕緊整理整理,晶晶說我有空要整理哪間都行,除非房間上了鎖,那就不必整理。」

奇怪了,整理房間是好幾天前的事,他也回來三天了,怎麼現在才來指責她呢?這人真的不太正常耶!

「還說沒有亂動,我都找不到我要的東西了。」他皺眉,責怪地睨著她。

「你要找什麼可以問我。」原來是擔心這件事啊!羅寶珊漾開笑容,要他放心。

「光盤,編號Z。」答不出來,妳就死定了。

她偏頭想了下,遂答道:「在書桌左側第二個抽屜。」

「我裝在牛皮紙袋裡的合約書呢?」要是偷看我的合約,妳就慘了!

「我有看到牛皮紙袋,但不知道裡面是不是合約書。那個紙袋我放在書桌正中間的抽屜。」她的誠實正直讓她逃過一劫。

宇文淨撇撇嘴,對她的答覆還算滿意。

心念一轉,他又續問:「有幾張照片收哪去了?」同時,暗暗注意著她臉上的表情有無變化。

羅寶珊心下一驚,眼珠子溜溜地轉了轉,佯裝若無其事地說:「在牆角書櫃最下方抽屜的最後面。」

不希望他記起,所以下意識藏到房間的最角落。

既然他有失憶傾向,那就繼續失憶下去,她可不希望他想起後,又像以前一樣,開始惡整她,那她可吃不消。

「我小時候的樣子,很帥吧?」他出其不意地傾身靠近,壓低嗓音在她耳畔故意問道。

羅寶珊摀住被酥麻襲擊的耳朵,心跳催快,耳根臊熱,像袋鼠似地躍離一公尺。

「啊哈哈……帥。」個屁啦!她笑得好僵硬,在心裡OS。

「我也覺得還滿帥的。」他搓搓下巴,她的認同讓他心情大好。

平常總笑宇文侯和宇文能自戀,其實他也不遑多讓,差別在於他們都不避諱地表現出來,而他都暗藏起來罷了。

看他那喜怒無常的模樣,羅寶珊額角落下三條黑線,只覺得他難以捉摸,高興就熱情,不高興就冷傲,跟這人相處要小心才行。

「好吧!獎勵妳的誠實,送妳禮物一個。」他二話不說地起身,動作利落的上樓又下樓,不一會兒,一個扁形紙盒塞入她懷中。

這麼好?說句謊話就有禮物可拿哦?羅寶珊的視線在紙盒和宇文淨之間來來回回,有點反應不過來。

此舉分明洩漏了此行還將她放在心上,宇文淨臉龐熱烘烘的,扯出的微笑好僵硬。

「這是我這趟去日本時看到的,覺得適合妳現在的身份,就買回來了,正好可以給妳當制服。」滿足我的幻想。最後一句只敢在心裡補充。

特別買的耶!羅寶珊更納悶了。

「去穿起來看看。」他把她推往她的房間方向。

他在不知不覺中,不但延續了兒時的心情,還延續了兒時的方式,下意識以送「禮」的方法表達善意好感。

手裡的紙盒好沉重,羅寶珊心裡毛毛的。

復健師屬醫療人員,制服在台灣就有得買了,他指的該不會是幫傭的身份吧?

宇文家從頭到尾就她一個幫傭而已,哪還要什麼制服來區別?

怪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6:07

第四章

蜜糖小女傭?!

甜心俏管家?!

羅寶珊瞪著鏡中的自己,腦袋裡只浮現學生時代曾看過某些小說的書名和封面。

公主袖、白色花邊連身圍裙、腰後繫了大大的蝴蝶結、蓬蓬迷你裙──標準漫畫式女傭裝扮。

原來,這就是宇文淨「好心」帶回來送她的「禮物」。

「裙子這麼短,怎麼做事啊?」她低頭看著兩條光潔的腿,身子一彎就春光外洩。厚~~粉冷耶!

看來,宇文淨不只精神分裂,還是個變態!

「嗨,珊珊,妳在哪?」

門外響起熟悉的叫喚,羅寶珊反射地顰眉。

「神經病!剛剛一副冷冰冰的態度,現在又叫得那麼親切!」她嘀嘀咕咕,覺得跟這人繼續相處下去,也會被傳染,變成精神病患者。

「你鼻竇炎啊?叫那個什麼聲音?」客廳裡,宇文淨不悅地啐道。

「你管我,我找我的麻吉不行哦!」宇文能皮皮地反唇相稽。

咦?有兩個人耶!羅寶珊側耳聆聽,感到好奇,於是走出寢室。

可當她瞧見有兩個宇文淨佇在客廳時,不禁呆若木雞──是她眼花還是怎樣?為什麼會憑空出現兩個宇文淨?

她睜大眼,仔細瞧,以確定不是視力出了問題。

「宇文淨。」她忽地嚷道。誰回應,誰就是。

「幹麼?叫魂哪!」還在鬥嘴的宇文淨劈頭就應,下一秒將視線轉向已換裝的她時,當場愣祝

絲質衣料軟滑,剪裁服貼合身,穿在羅寶珊身上,就像是量身訂做般合適,同時也將她的身材襯托得凹凸有致,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展露無遺。

一記響亮的口哨聲,隨之揚起。

宇文能驚艷地看著羅寶珊,讓宇文淨意識到這衣服是大大的不妥。

羅寶珊這誘人的風情本是他一人才能目睹的,現在卻半路殺出宇文能這個程咬金,讓他白白吃了冰淇淋!

「他是宇文淨,那你是誰?」羅寶珊指指宇文淨,問著樣子輕佻的另一個。

「噢,珊珊,妳太傷我的心嘍!」故作傷心狀,宇文能一雙眼睛不忘盯著她玲瓏的身段瞧。「我們這兩天聊得這麼麻吉,妳居然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他以為她知道的,所以初次見面時才會冒出一句「你回來啦」,因此也沒多此一舉地自我介紹。

珊珊?!宇文淨厲眸一瞪,冷芒射向那將拈花惹草當消遣的死色胚。

叫得那麼親熱?他們何時混得這麼熟了?

「你不是宇文淨嗎?」她一個頭兩個大。

「我才是宇文淨,他是宇文能,別搞錯了!」不高興被搞混,宇文淨沈下臉對羅寶珊申明,又怪罪宇文能。「你怎不說清楚?以後別冒充我!」

想到羅寶珊以為阿能是他,交情還有了進展,他就莫名地滿心不爽。

「我哪有冒充啊!我以為她知道嘛!」宇文能無辜喊冤。

「你們倆是雙胞胎?!」羅寶珊茅塞頓開。

相貌一樣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所以載我去買菜的是你?」羅寶珊指著宇文能再確認。

「你陪她去買菜?!」不待宇文能回答,宇文淨嗓音拔高的質問就拋了出來。

「反正我回家就是沒事嘛!」宇文能用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表情看他。

宇文淨斜睨著他。陪買菜也是泡妞的撇步是吧?哼!有什麼了不起,他偷學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宇文淨沒有對她「裝肖仔」,而是她自己搞不清楚狀況擺烏龍,錯把宇文能當成他。

意識到自己出了這種糗,羅寶珊羞極反笑。

「那我知道了,好相處的是宇文能,難相處的是宇文淨。」她邊笑邊脫口而出,下一秒才察覺說錯話了,趕緊摀住嘴,但已來不及,宇文淨的死魚眼立即朝她瞪過來。

「哈哈哈……沒錯、沒錯!」白目的宇文能還朗聲大笑。「妳說得好啊!哈哈……」火上加油地掌聲鼓勵。

「啪!」笑聲戛然而止,樂極生悲。

某人偷襲,把裝著巧克力蛋糕的小盤子,往張嘴大笑的宇文能臉上送去,順便蓋住那雙老盯著羅寶珊的色眼。

「妳區分的方法錯誤,花花公子輕佻男是宇文能,正人君子穩重男是宇文淨,明白了嗎?」宇文淨威脅地瞇起眼,強迫羅寶珊認同這種區分法。

「明白明白。」羅寶珊看著下場淒慘的宇文能,只得點頭附和。

「卑鄙小人,偷襲我!」宇文能抹掉臉上的巧克力奶油,活像被塗了排泄物。「咦?是巧克力蛋糕耶!」嘗到嘴邊的奶油,他驚喜發現。

「對啊,我做的哦!」羅寶珊指著托盤上還沒被破壞的蛋糕。

「哇──太好了!」宇文能說著就要奔向最愛,可還差一步,桌上完好的蛋糕又被某人捷足先登給奪走,還怡然自得地緩步離開。

「喂,你做什麼?」不只宇文能納悶,就連羅寶珊也不解地看著他。

「我要拿回房吃。」宇文淨頭也不回地步往二樓。

「你不是討厭巧克力嗎?」宇文能皺眉。

「你管我。」

「你不是不喜歡吃蛋糕嗎?」

「你管我。」

「你剛才不是說不吃嗎?」換羅寶珊發問。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我突然想吃了。」在進入房間之前,他始終沒回頭,因為顴骨微微地泛紅了。

沒錯,他是討厭巧克力,也不喜歡吃蛋糕,但為了不讓宇文能品嚐到她的用心,他再討厭、再不喜歡,也會霸住蛋糕,硬著頭皮吃掉的。

他進房沒幾秒,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事,趕緊又探出頭來嚷道:「喂,那套衣服妳不合穿,快去換下來還我!」

會有令人血脈僨張的效果,是他始料未及的,就如同他也沒想到,羅寶珊的身材是這麼有料!

宇文能那傢伙已經奸詐地趁他去日本的這幾天接近羅寶珊,他不可能再讓他的眼睛佔她的便宜,也不可能讓他有機會追求羅寶珊,因為……因為……

他一時之間也不想去深究理由,反正不行就對了!

然而,就算他不深究、不承認,但心頭發酵的酸味,依然主宰著他的情緒,再清楚不過了……



幾天之後,宇文淨很不高興地發現,羅寶珊跟所有人都很熟絡,甚至相處得相當融洽,唯獨對他例外。

聽說,之前每個人都有一道指定菜可吃,可為什麼他回來了,她卻沒來問他想吃什麼?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

大夥兒都和樂融融,就只有他像是個鬧彆扭的孩子,臭著一張臉,靜靜吃著眼前的晚餐。

「這道醋溜黃魚好好吃哦!」姚晶晶滿足地稱讚道。

「太酸。」帶著不太平衡的心理,宇文淨唱反調。

「好,下次醋少放一點。」羅寶珊虛心接受。

「這蒜泥白肉很不錯!」宇文侯挑剔的胃口也在短期內被羅寶珊的好手藝收服了。

「肉切得太厚。」宇文淨故意找碴,這是一種連他自己也不願承認的心態──想引起羅寶珊注意。

就像有些被忽略的孩子會故意闖禍,做些叛逆的事,好博取父母的關注。

「下回我會再切薄一點。」羅寶珊牽強地揚起笑。

宇文淨的方法的確見效,她不只注意他,而且是很用力的注意,並在心裡咬牙切齒地咒罵他。

「這芹菜炒得剛剛好。」宇文藏也讚道。

「不夠青脆。」宇文淨面無表情地批評。

一家人早已習慣他愛潑冷水的怪癖,所以都有志一同地忽略他的不合群;然而羅寶珊是新成員,還沒習慣他的毛病,對他刻意的挑三揀四感到很不是滋味。

「以後我會早點起鍋。」咧不出笑容了,她悶悶地應道。

他就這麼討厭她嗎?為什麼大家都對她很好,他卻偏愛找她麻煩?

幫他整理房間不高興、嫌她地掃得不夠乾淨、衣服燙得不夠平整、菜煮得不夠好吃……

上輩子他們倆究竟是結了什麼深仇大恨,這輩子他才會小時候惡整她,長大了還要刁難她?

分不清是被人討厭的鬱悶,抑或是其它不知名的因素,漸漸的,她愈來愈在乎他的評語、愈來愈重視他的想法。

賭著一口氣,為了做給他瞧,她努力表現,盼他一句認同。

放在他身上的心思和眼光,也隨之增加了……



宇文淨是個悶到極點的男人,吐露心意這種事對他來說,就好比叫貓頭鷹在白天出沒一樣,困難度相當高。

然而,這並不代表他的心意就此深埋,從某些奇怪詭異的小動作中,就可以看出一點端倪。

說白一點,這個人就是很假仙啦!喜歡,不說,還偏偏用一些令人費解或不易察覺的方式來兜圈子。

因此,即便是對羅寶珊這個兒時的初戀情人還存有很明顯的好感,兩人之間仍然沒有什麼進展,甚至陷入膠著狀態,直到這天,再度受了宇文能的刺激才有了改變──

「珊珊,我今天沒事,要不要我載妳去買菜?」宇文能坐在客廳裡,對著在廚房差不多整理完畢的羅寶珊揚聲問道。

聞言,正在翻看報紙的宇文淨,耳朵敏銳地豎了起來、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臉色陰鬱地繃了起來。

「好啊!今天大家都會在家吃晚飯,有你載的話,我想去傳統市場看看。」羅寶珊開心地應著。

平時都坐客運巴上去買菜,現在有人願意載她,哪有說不的道理。

宇文淨暗暗咬牙。

可惡!他懊惱阿能這麼輕易就可以說出口的話,自己卻反覆再三還不知怎麼開口。

「那我去換套衣服,妳弄好的話,等我一下。」說著,宇文能就上樓回房。

擱下報紙,宇文淨腦子裡混亂地運轉著,不知該怎麼阻止他們一起出門。

驀地,靜躺在沙發一隅的銀色手機攫住他的目光,靈感隨之閃進腦海,他眼睛一亮。

天助我也!

他環顧周圍動靜,確定一時之間不會有人過來,悄悄移坐到那手機旁邊,眼捷手快地拿起手機,按出選單,進入電話簿──

茱兒、蘇菲、妮可、莎琳娜……哈!果然不出他所料,宇文能的花名冊全在裡頭。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選了三個看起來比較熱情的名字撥出,然後在對方接聽前掛掉,趕緊再若無其事地回到原本的座位,拿起報紙靜待成果回收。

三個之中,只要有一個回電,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OK嘍,走吧!」換好衣服的宇文能甩著車鑰匙下樓。

說時遲、那時快,羅寶珊還未應聲,「脫掉」的音樂鈴聲就霍然大響。

宇文淨差點要大喊賓果。

「咦?我的電話在哪裡?」宇文能這才發現隨身的手機不知遺落何處,忙不迭三步並作兩步跳下樓梯。

「在那裡。」一臉平靜的宇文淨怕來電者沒有耐心,響太久會掛掉,「很好心」地伸手指出位置。

距離手機較近的羅寶珊趕緊拿起,交給宇文能。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後接聽。「嗨,親愛的莎琳娜!」

「哼,難為你這個大忙人還記得我呀!」看見他的來電,莎琳娜樂得趕緊回復。

「我想妳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不記得妳呢!」雖然不知她為何這麼早突然找他,宇文能還是習慣性地灌迷湯。

「真的?那你現在來我這兒好嗎?」莎琳娜立刻乘機提出。

「現在?!呃……」宇文能頓了頓,為難地看向羅寶珊。「我待會兒再打給妳……」

畢竟他已經先約了羅寶珊,如果不先徵詢她的同意,那就顯得太見色忘友了;雖然這種事情他常做,不過羅寶珊是他的新朋友,還是不要輕易破壞形象的好。

羅寶珊聰慧地看出端倪,在一旁比手劃腳加低語。「你有事就去忙吧,買菜我自己去就行了!」

宇文能感激地對她拋了個媚眼,外加一記飛吻,看得宇文淨差點沒把手上的報紙丟過去。

「那妳等我哦,我馬上過來。」在美女發嗔前,宇文能答應了。

「噢!珊珊,妳真是善解人意!」結束通話後,他揪住羅寶珊的肩膀,表情誇張地稱讚一句後,便像只急採蜜的蜂,動作迅速地飛出門去。

狡詐的宇文淨,得意地笑了,心裡正大聲歡呼。

偌大的客廳,頓時只剩他們兩人,收回目光的羅寶珊,視線不小心和宇文淨對上,心跳漏了拍,突然覺得有點小尷尬,可如果就這麼不說話轉身離開,好像會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弄得更僵,於是,她吶吶地開口了──

「呃……我要去買菜,你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Yes!終於輪到他了!她終於想到要問問他想吃什麼了!

為著這一點,宇文淨莫名地欣喜不已。

這種感覺就好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一直被老師忽略,分糖時忘了給他,現在終於記起來補償他──他終於有棒棒糖可吃了!

「我想吃九層塔炒蛤蜊、奶油螃蟹,還有……」彷彿被虧待得多委屈,他卯起來點菜。

羅寶珊微愕,她趕緊喊停。「等等,我拿紙筆來記。」這麼多,她得記起來才行!

「乾脆我跟妳去買好了!」這時機開口正好。

「嗄?」她心一驚,當場呆祝

她沒聽錯吧?他要跟她去買菜?!

見她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難為情的感覺也隱隱爬上心頭,似乎應該再補充些什麼,才不會那麼突兀。

「我是說,妳那麼笨,每次買的菜都那麼老,一定不懂得挑海鮮,乾脆我也去,免得妳亂買一通。」明明是想和她一起去,就非得要把話說得這樣不好聽,來掩飾原本的好意。

「哦。」她拉長了尾音。

這人開口還真是沒好話!難得氣氛還不差,就不跟他反駁了。

整個宇文家,她就只剩他還沒打好關係,如果自己的包容能夠換來他的善意,那他愛損人就由他去吧!



看見眼前的景象,成群烏鴉飛來羅寶珊的頭頂盤旋。

宇文淨頭戴一頂花不拉嘰的賽車型全罩式安全帽,身穿黑色皮夾克和皮褲,足踏黑色半筒皮靴,一雙勁健長腿斜跨,撐住黑得發亮的重型機車,停在大門口等她。

「我們要騎這輛車去買菜?」她萬分懷疑,看著機車的眼神,就像看見鱷魚爬上岸般戒備。

「我的車就是這輛,在市區,機車比轎車方便,至少比較好找停車位。」他聳聳肩,一派自然。

「話是沒錯,可是……」太騷包、太招搖了吧?羅寶珊吶吶地囁嚅。

沒想到像宇文淨這樣的悶葫蘆,交通工具竟是這樣惹人注目的重型機車!瞧他現在一副耍帥的模樣,跟平常大相逕庭,實際上根本就是個悶騷男人,還假仙得不得了,老裝出內斂沉著的假象。

見她露出為難神色,宇文淨傲然地說:「別婆婆媽媽了,我這輛車還沒載過別的女人,妳要偷笑了。」

好不容易才有好好相處的機會,怎麼也不能讓她打退堂鼓。況且,他說的是實話──老媽對他的重型機車是敬謝不敏,大嫂要求還被他拒絕呢!足見他看待她是多麼不同。

羅寶珊眼角微微抽跳了下。

言下之意,是她三生有幸,才能坐上他的車,所以她應該要感激涕零?

呵呵,偷笑?她現在只想偷掬一把無奈的眼淚。

「快點,太晚買不到新鮮海產。」他再催促,遞出另一頂全新安全帽。

那可是他的收藏品哩,有名的A-rai安全帽,每頂都是上萬元,是玩車人的最愛;現在二話不說就給她戴,又是另一個待她不同的證明。

接過安全帽戴上,羅寶珊只能安慰自己,全罩式的遮掩,至少可以不用直接受路人的注目禮吧!

吃力地跨上車,登高一坐,突覺高人一等,空氣新鮮。

沒坐過這種重型機車的她直挺挺地坐著,宇文淨彎身伏低,發動引擎,羅寶珊甚是滿意兩人的距離──又遠又安全。

誰知,那霹靂騎士油門一催,她尖聲一叫,差點沒有「倒頭栽」!

香軟嬌軀霍地覆上陽剛的男性身體,密實緊貼,完美契合。

宇文淨得逞地揚起唇瓣。此刻他的惡質心理就和年輕的毛頭小伙子一樣,狡猾地利用煞車、加油的方式來佔女孩子便宜。

「喂!妳吃我豆腐啊?抱那麼緊!」他促狹地揶揄。

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宇文淨詮釋得淋漓盡致。

「你以為我喜歡啊!」羅寶珊低咒,困難地撐起身,卻沒有可以扶的地方,不消三秒鐘,又因煞車的反作用力趴向宇文淨的背上。

「哈哈……抱緊點哦!摔下去我可不負責。」

那取笑的口吻,讓羅寶珊羞窘得臉紅心跳,又恨得牙癢癢。

她強烈質疑──他、是、故、意、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6:46

第五章

一路喊到聲音沙啞、喉嚨痛,下車時還腿軟得差點跌倒,羅寶珊覺得短短路程像是長長折磨,直到進入人潮擁擠的菜市場,依然餘悸猶存。

不知為何,這買菜如此簡單的事,卻因為有宇文淨在場,而變得相當不自在,她一直感受到他杵在身後的熱力,很難忽略他強烈的存在感,這跟和宇文能、甚至任何一個人相處的感覺都截然不同。

「……總共兩百八。」菜販算好價錢道,並在等待客人付錢的空檔,閒聊幾句攀交情。「你們夫妻倆感情真好,先生還陪太太來買菜。」

夫妻?!受到驚嚇,正在掏錢的羅寶珊把錢掉了滿地。「不是,妳誤會了啦……」她又要撿錢,又要否認,有點狼狽。

「我來。」身旁的宇文淨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蹲下身撿錢。

「噢,妳先生很體貼哦!」菜販笑嘻嘻地調侃。

「我們不是夫妻。」把錢付給菜販,羅寶珊窘赧地澄清,臉紅的程度就像攤子上的紅椒。

「那一定是情侶哦!」菜販看他們登對,就一口咬定。

「謝謝。」宇文淨接過裝菜的袋子,拉起羅寶珊的手就走。「說那麼多幹麼?無聊!」

「不說清楚,萬一被人家誤會就不好了!」她怨瞪著他的背影。

「幹麼怕人家誤會?怕妳男朋友知道嗎?」他倏地停住腳步,轉過身問她,煞車不及的羅寶珊就這麼結結實實地撞上他的胸膛。

摀住額頭,她坦白地回答。「我沒有男朋友啊!」要是有男友,就不用被逼著相親,還落跑到台北來,淪落當幫傭了。

太好了!確定她名花尚未有主,宇文淨心情大好。

「那不就得了!」他給了她一記庸人自擾的眼神。

被誤會,他可是樂在其中咧!

宇文淨轉身繼續走,羅寶珊還愣在原地,腦袋轉不過來,這才發現,她的手從剛才就一直被他牽握在掌中。

「走啊,怎麼不走?還有東西沒買齊啊!」宇文淨扭過頭來催促道。

意識到牽手的曖昧,彷彿突然導了電,一股熱流順著血液竄人心間,這莫名的衝擊教她心慌意亂地連忙抽手,卻被身旁的人碰撞了下,整個人踉蹌幾步,好死不死地跌向宇文淨。

羅寶珊反射地抬頭,不意撞進他擔憂的邃亮眸光裡,她驀然心悸,呼吸隨之一窒。

他的體溫暖熱、胸膛寬闊、臂膀勁健,構成強烈誘因,蠱惑她心動,只要──他不開口破壞的話。

「嘖!人多,走路要走好,不要發呆!」他扶住她,沒好氣的叮嚀中,其實是深切的關懷。

不過,心上人投懷送抱,他暗爽在心,表面卻還要裝酷,困難度還真不是普通的高啊!

「對、對不起。」拉開距離,羅寶珊頭垂得快要碰到胸口了。

「跟著我,免得又被別人撞。」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再度牽住她,擁擠的地點確實有助於情感的滋長。

羅寶珊沒有理由拒絕,只得順從。

瞧他,一手牽著自己,一手提著好幾袋的菜,呵護的姿態帶來安全感,讓人心安,讓人感動!嚮往依賴的情愫緩緩滲出……

正因為他是那樣冷漠難親近的人,所以此時顯現的體貼和溫柔,對羅寶珊來說就體會得更深刻,更覺得難能可貴了。

怦怦的心跳,訴說著──情生意動。

不諱言的,之前的他有點討人厭,她甚至告訴自己,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能少跟他講話就少跟他講話。可是他今天體貼的這一面,霸道而溫柔,像變魔術般,扭轉了她對他的感覺。

買菜啊!一點都不浪漫的事情,竟能擦撞出不同的火花和感覺?!

羅寶珊卻不得不承認。



「好吃、好吃、好吃……」

晚餐時間,除了宇文兩老好命旅遊去之外,宇文家是全員到齊了。

一整桌豐盛的海鮮大餐,大夥兒吃得讚不絕口,尤其以宇文能為最。

「珊珊,妳這螃蟹挑得好,肉質飽實鮮甜。」宇文能滿足地吮指。

他對羅寶珊的讚美聲,讓宇文淨聽得萬分刺耳。

「我不太會挑海鮮,是阿淨挑的。」受之有愧,她誠實的把功勞回歸給宇文淨。

「嗄?阿淨?!」

眾人反應一致地頓下動作,張口結舌,嘴裡咀嚼的東西都可一覽無遺,顯然相當詫異。

唯獨沒意會過來的宇文能例外。「呵呵……這人做生意老實!阿靜是哪位歐巴桑啊?記住她,以後都去跟她買!」

「噗……」端湯就口的羅寶珊嗆了下,骨碌碌的大眼溜向臉色已然鐵青的「歐巴桑」。

「拷!你才是歐吉桑好不好!」宇文淨啐道,一隻蟹腳準確地扔中宇文能。

拜宇文能欠扁的特質所賜,宇文家的每個人扔擲東西的準確度都很高,幾乎百發百中,個個都能去當神射手。

大夥兒都笑了出來,只有宇文能還不明就裡,委屈地問:「我又哪裡惹到你了?」人家身為老么是備受疼寵,他身為老么是備受欺凌,哇歹命矮~

「今天這桌海鮮,是阿淨跟寶珊去菜市場一塊買的。」宇文藏消化這頗令人意外的事實後,好心地說明。

宇文能愣了好幾秒,難以置信的目光在宇文淨和羅寶珊之間來回。

「他?他跟妳去買菜?」他很懷疑地向羅寶珊確認。

羅寶珊點點頭,納悶地發覺大家的表情都很驚訝,還帶著饒富興味的打量。

這時,被宇文能耍呆所轉移的重點又浮現,宇文淨也開始察覺到大家的好奇和興趣已被強烈地、旺盛地引燃,這令他感到不安且困窘。

「你……」宇文能倏地指著宇文淨,誇張地抖抖抖。「竟然乘虛而入,搶走我的──」

「我的」這個所有格,像根針般扎得宇文淨陡地蹙眉,咬牙靜待下文。好膽就給他說清楚,我的什麼?!

羅寶珊可是他在懵懂的國小四年級就一眼相中的對象,雖然事隔十八年之久,但如今能重逢就代表他們的緣分很深,死灰已復燃,豈能容宇文能那個花心大蘿蔔來玷污!

「……麻吉!偷學我的步數!」宇文能不知死活地指控。

呼~~原來是麻吉而已!還好、還好!

大夥兒都以為他會有什麼驚人之語,一顆心提上了喉頭,聽見他這麼說,全都鬆口氣地笑了出來。

不過被指控的那一位,在鬆口氣之餘,臉色依然沒有好到哪兒去,仍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見鬼的,你泡妞的花招那麼多,很容易強碰好不好!才不是偷學你咧!」宇文淨下手極猛地拍掉宇文能指來的豬蹄,打死不承認陪買菜獻慇勤這招是因他而啟發的。

宇文能撫住挨打的手,哀怨地瞅瞪他。

反應幹麼那麼激烈?莫非踩到痛腳,心裡有鬼?

「厚!我知道了!你在肖想珊珊對不對?」他霍地拍桌,擺出八卦的嘴臉。

此言一出宛如投下一顆炸彈,羅寶珊倒抽口氣,又羞又驚地環顧曖昧笑著的眾人;被說中心事的宇文淨,目光飄忽不定,一時詞窮。

「咦?阿淨和寶珊?」文靜的梓嵐也是一臉掩不住的興趣。

「不不不!」迭聲否認還不夠,再加上搖頭、揮手強調,羅寶珊一張俏臉就像是餐桌上的蝦子,紅通通的。「你們別誤會了!」

怎麼搞的!她和宇文淨今天老是被人誤會,害她愈來愈不能自在坦然地面對他了。

「欸,如果變成事實,就不叫誤會了。」宇文侯意有所指地輕笑,難得心情愉悅。

「對,說得好!」姚晶晶附和地彈指,大表贊同。

「寶珊,我們家阿淨是面冷心善,如果要找對象的話,他真的是個不錯的人選哦!」大人不在家,長兄如父,宇文藏乘機推薦,以免阿淨老待在家裡,太少跟外界接觸,成為滯銷貨,屆時恐怕連跳樓大拍賣也乏人問津了。

所有人的炮口都一致對著羅寶珊,一人一句地起哄鼓吹,令她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眼神不斷飄向宇文淨。

見她如此不願,宇文淨一顆心直往下沈。

和他湊成一對,有這麼為難嗎?她到現在還這麼討厭他?

「你們不要胡說八道了,女人家臉皮薄,看她都快腦充血了!」斂眸,他冷冷的嗓音凍結熱絡的氣氛,慢條斯理地舉筷進食,不讓他人覷見他低落的心情。

「阿淨從小時候就討厭我,不可能喜歡我啦,你們想太多了!」急欲澄清,她脫口舉證,不料又透露出一個秘密。

「小時候?!」眾人齊聲發問。

「我哪有討厭妳了?」這可是天大的誤會!宇文淨霍地抬頭揚聲問。

羅寶珊這才發覺自己似乎發言錯誤,非但沒有澆熄大家的興致,反而引來更多的好奇。

「我們國小四年級時,曾經同學半年。」她先向一群好奇寶寶說明。

「哦~~」大夥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和聲音,但一致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沒有遺漏宇文淨的疑問,羅寶珊再轉向他。「當時你常常惡整我,不是討厭是什麼?」難道還喜歡她啊?她可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我怎麼惡整妳了?」宇文淨茫然不解。

他喜歡她都來不及了,成天就是花心思想給她驚喜,希望得到她的注意,哪裡有惡整她?

他居然好意思問她?!好,她本來想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可是他今天既然主動反問,那她就攤開來說清楚,希望藉由攤牌,讓陳年舊事正式成為過去。

「你放老鼠嚇我。」

「妳說妳喜歡小動物。」

他的答案令羅寶珊無言以對,其它人則興致勃勃地大啖生猛海鮮,邊聽他們翻舊帳。

「你把快死的蝴蝶放在我的抽屜裡嚇我。」羅寶珊繼續控訴。

「我有天看妳捉蝴蝶捉不到,所以好心捉來送給妳。」此言透露了他暗中注意著她。

為了能改善她對他的抗拒,他豁出去了,有問必答。

「翅膀都爛了,你知道有多噁心嗎?」

「很難捉啊,別說弄傷它翅膀了,我的頭還去撞到樹幹咧。」他理直氣壯。

她捉蝴蝶時,他看見了?他在什麼地方看著她?她竟渾然不覺!

而且他為了幫她捉蝴蝶,還撞到頭?隱約中,她似乎察覺出他那些舉動的用意,心跳逐漸加快。

不,沒那麼簡單,還有個更恐怖的,看他怎麼解釋。

「那個蠶寶寶屍體和一堆螞蟻又是怎麼回事?」光是再提起,她就雞皮疙瘩爬滿身。

「那是意外,我放進去的時候,它是活的。」他喊冤。「那陣子流行養蠶寶寶,我看見妳也有買,一定也喜歡,所以找了只最肥的巨無霸送妳,哪知道妳兩天後才發現,蠶都餓死了,螞蟻自然也就找來了。」

當時他也滿錯愕的,事過境遷再回想,推敲出情況應該是這樣沒錯。

羅寶珊大眼瞅著他,積存在內心深處的怨懟,隨著他的說明,一點一滴的流失,取而代之的是豁然開朗的甜蜜心情。

原來那時候他示好的行徑都被她扭曲成惡作劇了──此刻,兩人不約而同的有了這個認知。

「那扯我辮子是怎樣?」

「妳綁辮子可愛,所以我手癢。」

「那翻我裙子是怎樣?」

「那純粹是白目小男生的幼稚行為。」宇文淨微窘地摸摸後腦勺,顴骨泛起紅潮。他也不明白小時候的自己怎會這麼沒品又豬哥。

「總的來說,他的招數遜斃了!」聽完這些,宇文能受不了地做總結,隨後捧腹大笑。

沒想到啊!這傢伙平時愛裝酷、裝內斂,其實幼稚得很,也悶騷得不得了,假仙功夫一流。呵,才小學四年級就學人家想談戀愛,未免太早熟了吧?!

飯廳裡,竊笑聲、噗哧聲很不給宇文淨面子地此起彼落。

然而,在熱鬧的氛圍裡,當羅寶珊與宇文淨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會,激撞出的電流,已悄悄繫起兩顆心。



隔天星期日休假,羅寶珊可以自行分配時間,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其實來到宇文家一個多月了,除了菜市場,她哪兒都沒去過,因為在台北人生地不熟的,對一個沒有交通工具的人而言,別墅距離市區還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所以每到休假,她還是待在別墅裡,沒有外出。

然而,天氣愈來愈冷了,當初離家時所帶的衣服已不適合這季節,她必須添購冬衣和一些日常用品。

姚晶晶和丈夫卿卿我我地出遊去,梓嵐又必須寸步不離照顧愛人,沒有同性友人可陪伴,羅寶珊打算步行到客運站牌,再搭車轉乘捷運,自己去逛街,聞名已久的五分埔和西門町都列入今天的行程裡。

「去哪?」驀地一句詢問,從二樓飄下。

正欲出門的羅寶珊仰頭望,瞧見宇文淨雙手撐在欄杆上,一派瀟灑地向下俯視。陽光灑在他身上,竟令她有一瞬的眩目,心跳微微催快。

「去逛街,我帶來的衣服不夠暖,想買幾件衣服。」她揚聲,笑意點亮姣美臉龐,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原本羅寶珊認定宇文淨很討厭她,小時候才會那樣對她惡作劇;而宇文淨則是以為羅寶珊很討厭他,所以才會不接受他的「好意」,每次都去跟老師告狀,害他被懲罰。

結果昨天晚餐之後,兩人經過一番促膝長談,才發現全是誤會。

就連這陣子來到宇文家幫傭所遇到的「刁難」,羅寶珊靜心思考後,也體悟到其背後的用意──嫌她菜煮不好,可解決菜尾的卻是他;嫌她打掃不力,可他一示範卻是把工作做光,減少了她的工作量……種種行徑,不勝枚舉。

解開所有心結恩怨後,豁然開朗,距離頓時拉近許多。

不僅羅寶珊釋懷,宇文淨悶在心中的好感,也不用再刻意壓抑隱藏,可以順其自然了。

「怎麼去?」他問。

「坐客運再轉捷運。」她答。

「會不會很麻煩?」他又問。

「不會啦,偶爾一次嘛!」她笑。

「會不會迷路?」向來是冷言冷語兼吐槽,他實在不懂得如何開口示好,苦惱斟酌著該怎麼邀約,所以還在這裡假仙地問東問西。

她失笑。「拜託,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做出租車的交通工具好嗎?」只要開口說出地址就可以載到家門口了呀!

「一個單身女子坐出租車很危險,尤其晚上更不好。」什麼叫做婆婆媽媽?宇文淨正在示範。

「迷路只是假設,我不太可能會迷路啦!而且我不會太晚回來。」想到那麼遠去了!羅寶珊莞爾皺眉。

宇文淨不知還有什麼話可「牽拖」,困窘地挪動雙腳,交換著站立重心,那模樣像是嚴重便秘。

「那個……那個……」他支支吾吾,完全不見平常說話犀利的模樣,這才瞭解自己對心中在意的女人可以說是完全沒轍。

羅寶珊挑眉,等待下文。

可她等得脖子都酸了,他還是要說不說的,她只好主動找話題。「你今天不用工作啊?」所以才有空在這跟她哈啦?

「欸,我的工作很自由。」他應。

糟,剛剛呼之欲出的勇氣被她一問,又縮回去了啦!

「喔。」搞不懂他到底要做啥,她杵著也尷尬。「那……我走了,掰掰。」

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顧不得面子問題,他趕緊出聲喚住她。「寶珊,妳還敢坐我的車嗎?」太過急切,他上半身都橫出欄杆了。

她旋身,幾秒後才意會過來。

原來他結巴半天,是想要和她一塊去啊!笑容在她唇畔帶起一抹好看的唬

「不要騎太快?」先說但書。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招搖也無妨了,反正有全罩式安全帽,再擔心的話,就多加個口罩,很難讓人看見她的臉!呵呵~~

「OK,一輪三十。」機車是兩輪,等於時速六十,不誇張。

有了共識,羅寶珊同意地點頭。

「那妳等我。」宇文淨笑開,墨深的眸子閃著熠熠光芒,綻出歡喜,像陣風似地轉身回房,換上外出便服。

若說他總是深居簡出,那純粹是因為外界沒有比研究程序更加吸引他的事物,而今,不同了。

佔據他腦海的,不再只是沒有生命的程序語言,還多了她的存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7:25

第六章

難得出門,宇文淨和羅寶珊逛了不少地方,戰利品自然也不少。他們選了間義式餐廳,在輕鬆舒適的氣氛下,享用晚餐。

兩人愈聊愈投機、愈相處愈投緣,相對的,也愈看愈對眼。

一整天下來,雖然難免有些疲倦,精神上卻是相當滿足的。

晚上九點,他們意猶未盡地步出餐廳,這才發現,氣溫驟降,細雨紛飛。

「下雨了,怎麼辦?」寒意襲來,羅寶珊搓搓手臂,擔憂地望著天色,下意識問道。

他們可是騎車來的,現在的雨勢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冒雨衝回家,恐怕還是免不了成為落湯雞。

宇文淨抿唇不語,心中正在衡量情況,見她縮著肩膀搓手臂的舉動,俊眉蹙了蹙,隨即低頭從紙袋中翻出一件剛剛購買的外套,罩住那稍嫌單薄的身子。

「穿上吧,衣服買來不是放著好看的。」

已摸清他說話的模式,羅寶珊攏住外套,唇瓣微揚。外套擋住寒意,也烘出一陣溫暖,熨著心。

須臾,他果斷決定。「妳坐車回去。」這樣她才不會被淋濕。

「那你呢?」她抬眸,望向他的目光中,有著放心不下的關切。

「我要把它騎回去。」他指指自己的愛車。

「你會被雨淋濕的!」她不贊成。而且她如果自己坐車,讓他一個人騎車淋雨,這樣豈不是很沒義氣嗎?「那我也跟你一起好了。」有難同當嘛!

「不行,妳坐車、我騎車。」他的口氣、表情都表明了十分堅持。

「可是……」她不自覺地噘起嘴。

聽他要淋雨,她莫名地覺得……不捨!這樣的情緒來得好突然,震撼她的心。

「一個人淋濕,總比兩個人淋濕好。」他沒多想地說,卻不知這簡單的話投進羅寶珊的心湖,激起一陣漣漪,受到呵護的心情教人感到無比溫暖。

瞅著他,羅寶珊扁起嘴,走不開。

她依依不捨的表情,令他心軟,也令他心動,要不是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發揮作用,他幾乎想當街摟住她,愛憐地、熱情地、狠狠地吻她一回。

不過,他還是不可能答應讓她淋雨的。

「快點啦!不要在這裡難分難捨的,等會兒雨更大就走不了了!」不知怎麼面對這樣的氛圍,他沒耐性地催促。

「好吧!那你要小心騎。」她輕聲叮嚀。

「好啦!囉哩叭嗦的,像個老太婆。」明明很窩心,卻還是習慣性嘴巴壞。然而,眸光中掠過淡不可察的柔情,已洩漏了愛情的蹤跡。

宇文淨揚手招來出租車,打開車門,把手中提的袋子全都放進去。

坐上車,羅寶珊不厭其煩地交代道:「騎慢點哦!」

連回答都懶了,宇文淨關上車門,逕自轉身牽車。

報上地址後,出租車出發,羅寶珊不放心地頻頻回頭察看,行駛兩個路口之後,瞧見他的重型機車已跟上,一路尾隨於後,她望著他,隔著玻璃朝他揮手。

心上激盪的感受,是她前所未有的悸動,那……是萌芽的愛意嗎?

她不明白,只清楚感覺到她人在出租車中,一顆心,卻好像落在雨中馳騁的他身上,已無法掌控……



淋雨的人沒生病,倒是沒淋雨的人受了風寒。

翌日,羅寶珊起床時就覺得頭昏昏、腦鈍鈍,仍硬撐著準備了早餐給大家,等到餐後收拾完後,她就覺得支持不住了。

「梓嵐,我人不太舒服,想回房躺躺。」羅寶珊走到客廳,向宇文侯和梓嵐報備。

「啊!妳嚴不嚴重?臉色不太好耶!」梓嵐站起身,關心地問。

「大哥剛走,可以打手機叫他折回來。」宇文侯也轉過頭看她,提議道。

「不用麻煩了,躺一下應該就會好了。」羅寶珊很少生病,偶有頭疼頂多睡一覺就好,因此她認為這次也一樣。

「那好吧!可是妳如果真的很不舒服,一定要趕快說哦!」梓嵐順從她的意思。

「只是我的工作……」責任感重,臨時這樣,她很不好意思。

「身體不舒服就休息了,妳不用顧慮那麼多。」宇文侯截斷她的憂慮。

與宇文家所有人朝夕相處,早已建立起遠超過主雇關係的情誼,尤其羅寶珊表現好、態度好、人品也好,誰會真的去跟她計較那麼多。

得到他們的同意後,羅寶珊這才安心回房休息。

她拉起窗簾,遮去燦亮的陽光,窩進棉被裡,把自己裹成肉粽。

她渾身酸軟無力,蓋著棉被卻還是覺得冷,可體內又熱熱燙燙,腦袋瓜子沉重渾沌。

翻來覆去的不知躺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入睡。



下午,夜貓子這才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羅寶珊討東西吃。

「咦?寶珊怎麼不在你們這裡?」宇文淨走進復健室,沒瞧見那抹纖細身影,不禁納悶地問。

「她身體不舒服,早上就回房間休息了。」梓嵐說。

「不舒服?」心頭莫名一緊,宇文淨訝異重複。

宇文侯建議道:「阿淨,你順便去看看好了。」

他話還沒說完,宇文淨早就像火車頭似地衝向羅寶珊的房間了。

當宇文淨一打開門,赫然望見那縮成一團的身影時,心口忽地一窒,憂慮立刻爬上眉峰。

「寶珊?」他來到床邊,彎身輕拍,低喚著她。

羅寶珊昏睡著,並沒有聽見他的輕聲叫喚,兀自低低申吟,體內燒灼的難受,透露在她潮紅的臉及緊蹙的眉心。

「寶珊,哪兒不舒服?」宇文淨在床沿坐下,雙手握住她的肩,扳正她的身子,不讓她這樣繼續昏睡。

這一移動,他才看見她的異樣,趕緊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這麼燙!」驚人的溫度使得他不安地探手再覆向她的臉蛋、頸窩,同樣的高溫證實他發燒的推斷。

宇文淨跳了起來,衝到廚房翻找冰箱裡的冰枕,又快步踅回,幫羅寶珊換上冰枕。

換好冰枕,他站在床邊俯視,慌亂的腦子裡緊急運轉,覺得這樣還不夠,連忙又去浴室扭來冷毛巾,覆蓋在她額頭上。

他又停了停,好像還有什麼沒做,趕緊又去廚房翻找舒跑,加水稀釋,順道又拿出耳溫槍,再度奔回她房間,焦急的模樣更甚過熱鍋上的螞蟻。

「妳起來一下,喝點舒跑。」他拍拍她泛著異常潮紅的臉頰,大掌繞過她的肩膀,撐起她虛軟的身子。

「阿淨……」羅寶珊睜開沉重眼皮,矇矓視線中映出他的模樣。

那寬闊的懷抱、好聞的氣息、憂心的神情、溫柔的語調,暖人心扉,更有似在夢境的幻覺。

一根吸管送到她唇邊,她被動地啜飲,適溫的液體滑進火燙的嘴裡,流過乾熱的喉,沁入心脾,一陣暢然。

宇文淨小心翼翼地將她放躺回去,調整好冰枕的位置,蓋好棉被,再幫她量溫度。

「嗶!」耳溫槍測溫後發出聲響。「三十八點五度。」

他二話不說,立刻大步邁向客廳,打電話搬救兵──請教大哥發燒時的看護重點。

不曾照料過他人的宇文淨,此時破天荒的謹慎緊張,其態度已昭示著心中重視她的程度。



羅寶珊昏睡了一整天,這期間宇文藏已替她把過脈,診斷她受了風寒,並無大礙,只要溫度不再往上攀,就不用擔心。

但宇文淨仍不敢掉以輕心,寸步不離地在旁照料,不時測量她的體溫,更換濕毛巾和冰枕,餵她喝水,直到半夜才疲 憊不堪地睡去。

當羅寶珊醒來時,天色灰濛濛的,讓她一下子搞不清時間,甚至看了鬧鐘顯示的六點,還分不清是下午還是早上。

「都睡昏頭了!」她咕噥著坐起身,額頭的冷毛巾掉了下來,落在地板的輕微聲響,驚醒了趴在梳妝台上淺眠的宇文淨。

「妳醒了?」剛從睡夢中醒來,他聲音沙啞,雙眼尚惺忪模糊,但一見她睡醒,整個人立刻彈起,三步並作兩步地趨上前來。「還不舒服嗎?有沒有好點了?」他迭聲問,雙手分別捧住她的後腦和前額探觸溫度,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才剛睡醒就被這麼對待,羅寶珊傻愣愣地看著他。

他親暱溫柔的舉動、憂慮急切的詢問,在她最是脆弱之際,朝她毫無防備的心房攻城略地,瞬間穩穩地佔領一席之地。

「燒退了,妳也出了一身汗,有體力的話,去洗個澡比較清爽。」他輕柔地替她擦拭著微濕的額頭和臉龐,那無限呵護的語態自然得彷彿面對著心愛的女人,教羅寶珊又是一陣悸動。

「我去把粥熱一熱,妳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他邊說邊起身,雖然很累又沒睡好,但見她狀況好轉,他心頭如釋重負,心情都跟著變好了。

「阿淨。」羅寶珊反射性地捉住他的手,喚住他,一時不察的他竟因而失去平衡地跌進床鋪。

「啊!」兩人驚呼,嬌小女人差點被壓扁。

宇文淨忙不迭要爬起,混亂之間,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溫熱的嘴貼上微涼的唇,隨即竄起一陣強烈電流,霎時,天地變色、日月無光,時間進入靜止狀態。

觸電的男人和女人,先是詫異地瞪大雙眼,接著發現觸感的美好,竟著迷的緩緩閉起眼,感受那溫度傳遞、氣息相融的甜蜜氛圍。

互有好感的彼此,熱情一點就燃,親吻益發煽情、探索益發渴望。

不消多時,烈火燒乾柴,不安分的大掌滑進衣服之中,熨上那溫暖柔軟的肌膚,纏綿的親吻逐漸下滑,一一造訪敏感的耳朵、細緻的頸窩……

燎原之火,愈燒愈狂野,愛戀之情,愈燃愈熾烈。

太過陌生的情慾催出羅寶珊的不安,秀逗的理智重新運作,她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事。

「我感冒耶!病毒會傳染給你。」情慾未褪的嗓音帶著嬌柔。

「沒關係。」他正認真攻掠。

「我沒洗澡耶!出了一身汗一定很臭。」她羞澀窘赧,泛紅的臉蛋不再是高燒所致,而是慾火燒灼的證明。

美麗的憧憬幻想中,應該是氣氛唯美,然後洗得香噴噴,才會再發展親密關係吧?

現下一天一夜沒洗澡,還生病感冒滿身汗,別說他不嫌棄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很難為情呢!

「沒關係。」他正圈劃領土。

「我肚子很餓,沒有力氣耶!」那檔子事要不少體力吧?她現在渾身軟綿綿,欲振乏力。

「沒關係……」他本能地答,未幾才反應遲鈍地從僅存的理智中回神。「對、對不起,我忘了妳現在還很虛弱。」他硬生生煞車,拉開距離,有絲難為情地道歉,嗓音顯得低嗄沙啞。

要命!她才稍微好轉,連體力都還沒有恢復,他居然就把持不住地想找她「運動」?!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個慾求不滿的急色鬼,心虛慚愧充斥胸臆,沒臉再待下去。

「我去熱粥,妳去梳洗吧!」他匆忙離房,留下心慌羞赧的小女人。

看著他尷尬的背影,羅寶珊嬌顏酡紅,兀自平撫著有如鼓隊齊奏的心跳,一朵朵象徵著愛情的花兒,奔放地綻滿心田。



營養美味的粥、綿密滑潤的口感,真心誠意的熬煮,羅寶珊吃在嘴裡,甜在心頭。

她瞅著低頭吹粥的宇文淨,對照先前的冷漠難相處,悸動著能看到他這樣溫柔體貼的一面,獨佔的念頭油然而生。

怎麼也沒想到,情況會演變至此,她居然愛上了小時候避之唯恐不及的冤家,愛上之前還曾希望少打交道的男人!

只是,他吻過了她,卻沒再有任何話語來穩固滋生的情愫,任其不上不下地懸掛在那兒,教她不知應該逕自加以定位,抑或矜持等待表示?

「呃……謝謝你這樣照顧我。」看著他下巴新生的青髭,眼眶下暗黑的陰影,羅寶珊很清楚自己是讓他擔心了。

「幹麼突然這麼客氣!」他抬眸睇她,略帶責難的口吻和那深邃灼熱的眼不相符合。

那眸光有魔力,教她心跳漏拍,彷彿像飛行失速,教她不敢再一直看下去,侷促地揪著棉被。

「這是禮貌咩。」她悄聲咕噥,但沒逃過宇文淨極佳的耳力。

「妳以後跟我不用這麼客氣了。」他這話暗示了他們之間關係的轉變。

「為什麼?」她大概猜得出一二,但仍不願模糊揣測,於是故意裝作聽不懂地問。

「因為就那樣了,所以就這樣啊!」耳根子熱了,他含糊其詞。

唉!丟臉,跟人家難為情個什麼勁,活似純情少男!

「那樣是哪樣?」羅寶珊執意要問出明確答案。

初吻都被他奪去了,當然要說清楚講明白才行,否則讓這悶葫蘆一縮,而她難得的勇氣一消失,那恐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就自己人嘛!不用客氣啦!」他連連舀了兩匙粥餵進她口裡,好堵住問題太多的小嘴。

明明就是個外人,他卻說是自己人,這意味著什麼,不會再不懂了吧?!

況且有些事講得太明會沒有美感,妳知、我知,心裡知就行了咩!大剌剌講出來多俗氣啊!

被敷衍地塞了滿嘴,羅寶珊抗議地睞著他。

這男人啊還真不乾脆,明明窘得快要跳腳了,卻還要裝出一副酷樣,可偏偏她對如此彆扭的他,產生了無可救藥的化學反應。

掩不住的笑意自唇畔流洩,彎彎的眉眼儘是愛戀中的幸福 光采。



在宇文淨的堅持和維護下,羅寶珊硬是休息了兩天,除了協助宇文侯的復健之外,其餘整理家裡的工作,不是暫時停止,就是由他代打,看得宇文一家人全都嘖嘖稱奇,大呼太陽打西邊出來。

後來,幾乎是看得見羅寶珊的地方,就看得見宇文淨,像個背後靈似的形影不離。

羅寶珊工作時,宇文淨當然就是貢獻勞力幫忙分擔──天知道,他平時在家是打死不做家事的,但為了她,痛改前非。

羅寶珊放假時,宇文淨也帶著她到處趴趴走──天知道,他平時根本懶惰得半死,除了計算機啥都提不起勁,更恐怖的是曾在計算機前結出蜘蛛網。

所以事實證明,即便是孤僻成性的山頂洞人一談起戀愛來,也和一般人沒兩樣,相同的甜膩狂熱。

這麼明顯的改變,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只是性格怪異的當事者愛搞曖昧秘密那一套,不喜歡他人過問關心,所以眾人雖然都已心知肚明,也就配合著不點破、不插手,反正他們高興就好,大家都樂見其成。

就這樣,幸福快樂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直到狀況外的宇文兩老結束旅途,返回台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8:01

第七章

「她是田佳倩,就是十年前移民到加拿大,那田伯伯、田媽媽的小女兒。」

宇文媽媽項冠瑛噙著慈藹笑容,向孩子們介紹身旁的女孩。

田佳倩今年才二十二歲,穿著紫色翻領毛衣,一字寬領露出白皙的肩膀和性感的鎖骨,下半身是合身靴型褲和一雙黑色半筒靴,左邊耳朵是令人咋舌的整排耳環,右邊鼻翼鑲了顆小小的鑽石,模樣相當時髦亮麗,是個吸引他人注意的發光體。

「嗨!大家好。」她嚼著口香糖,率性地跟眾人打招呼。

除了待在日本的宇文能不在場,宇文三兄弟是一致的微愣。

他們算起來是舊識,田家未移民前,隨著兩家父母的熟識,孩子們都曾相處過,因此相當意外十年前的清秀小女孩如今竟變成這霹靂的模樣,真的是女大十八變,氣質大相逕庭。

「阿藏大哥娶老婆了耶!」察覺姚晶晶好奇的打量,田佳倩口吻開朗地說。在飛機上,她已從宇文夫婦口中聽了不少他們家的概況。

「呵呵,對啊!妳都長那麼大了,大哥當然娶老婆了。」宇文藏摟摟姚晶晶笑道,釋出友善。

「小倩會在我們家住幾天,你們要多照顧她。」宇文爸爸宇文皇下達命令。

「知道,您放心。」宇文藏代表發言。

項冠瑛環視好一陣子不見的孩子們,目光在陌生的臉孔上停祝

「這位就是寶珊了吧?」她打量寶珊,看她溫和秀氣的模樣頗為喜歡。「晶晶在電話裡跟我提過,說妳手藝好,又能幹,還是個復健師。」

「是他們大家都不挑食、不挑嘴。」首次見到宇文家的兩位大家長,羅寶珊有些靦腆,這其中,或多或少是目前私下和宇文淨發展的因素,對於他們的感覺,自然就有些不一樣。

「才不是這樣咧!他們的挑剔,我這個做媽的最清楚,所以妳能把他們個個都養胖了一圈,很不簡單哦!」項冠瑛親切地牽住羅寶珊的手,風韻猶存的臉上透出滿意的笑容。

「哈哈……我和媽媽為了要吃寶珊做的菜,在飛機上都只吃一點點,看有多期待!」宇文皇爽朗的笑聲引來大夥兒的笑意。

噙著笑容的宇文淨望向羅寶珊,正巧迎上她偷偷瞟來的視線,笑意加深,傳遞的目光中暗藏著兩人才知的濃情蜜意。

「對了,寶珊來,要麻煩妳幫忙打掃另一間客房給小倩哦!」項冠瑛輕拉著寶珊走向客房,臨走時還不忘朝大家交代。「你們聊吧,我們去整理一下客房。」

「咦?阿能不在啊?」宇文皇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阿能的公司有事,前幾天又回日本去了。」宇文藏道。

「這樣礙…本來還以為把小倩交給最會玩的阿能就沒問題了。」宇文皇撫著下顎沈吟,目光在眾人間梭巡。「阿藏要看診、晶晶要上課、梓嵐要照顧阿侯……」

「宇文伯伯,不要緊啦!我自己去玩就可以了!」田佳倩綻出如花的笑靨。

「不行!妳爸媽把妳交給我們,至少待在台北這幾天,我們要照顧好。」宇文皇嚴正表明立常「就阿淨好了,由你招待小倩。」

「爸──」還以為靜靜地當佈景就會安然無事,沒想到還是被點名,宇文淨錯愕地瞪眼。

「爸什麼爸,你一天到晚關在家裡,你沒有悶出病,我們看了都要病了,你也該出去走走,正好招待小倩。」向來溫和的宇文皇眉心一皺,蘊含的威嚴盡現,沒人敢置喙。

宇文淨一肚子話卡在喉嚨,好半晌才硬是吞下。

「小倩,妳還記得阿淨嗎?」宇文皇轉向田佳倩,又換上一張和顏悅色的表情,差別待遇很明顯。

「記得,很會打電玩的阿淨哥,小時候他教過我呢!」田佳倩美眸一轉,瞅住宇文淨,朝他漾出一抹牲畜無害的天真笑容。

宇文家四兄弟個個優秀,在她從前的記憶裡早已印象深刻,如今宇文家老大、老二都死會了,剩下雙胞胎兄弟,模樣雖長得差不多,個性卻南轅北轍,若是兩者相較,沈穩的宇文淨比起花心的宇文能自是略勝一籌,這麼一想,對他酷酷的模樣倒是愈看愈順眼。

面對田佳倩的善意以及父親堅持的托付,宇文淨即使心中不太願意,也只好勉強接受,以顧及待客之道。

「對對對,就是成天沒事,只會玩計算機那個,妳記憶力真好。」宇文皇笑道。

宇文淨的死魚眼隨著心中的抗議現形。

拜託!什麼玩計算機,他是研究好不好!就算玩,他好歹也是個計算機公司的股東、知名的程序設計師啊!那口氣彷彿把他貶得像無業遊民似的。

「妳明天有沒有特別想去什麼地方?」宇文淨應付地扯開笑容,心裡祈求可不要太麻煩才好。

「嗯……還沒決定呢!你的計算機借我上網查查吧!」田佳倩很有朝氣,絲毫不見長途飛行的疲 憊,說著就拉了宇文淨要找計算機。

對於宇文淨的勉強和意興闌珊,觀察力敏銳的田佳倩不是沒有察覺到,只是像她這種驕縱的嬌嬌女哪能忍受自己的魅力受到挑戰?因此體內潛伏的好強因子被激起,更決心攫取他的目光,獲得他的青睞。

「好好好,那我去休息一下。」宇文皇放心地回房。

爸爸一離開,有話悶不住的姚晶晶趕緊發表意見。

「這樣好嗎?讓阿淨去當那個小倩的導遊,那寶珊怎麼辦?」人家小兩口八字才半撇,這個外來因素會不會導致他們戀情告吹啊?

「妳想到哪裡去了?小倩只是個小妹妹,不用擔心。」宇文藏失笑,覺得晶晶的想像力太過豐富。

「拜託,小妹妹是你們以前的印象,沒看見人家現在長得那麼『大』嗎?」姚晶晶意有所指地特別強調。

「是啊!這個小倩看起來熱情奔放,就怕阿淨招架不住,造成寶珊和他之間的困擾。」女人家的心眼總是多了那麼一些,梓嵐和晶晶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樣也好。」宇文侯忽地冒出一句,惹來大家的瞠視。

「你不喜歡寶珊跟阿淨交往嗎?」晶晶納悶地怪叫,還以為大家都對他們樂見其成咧!

「不,我是認為阿淨太ㄍㄧㄥ,他和寶珊交往,明明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還一點都不乾脆,在那邊搞神秘,現在如果有個催化劑,讓他們倆的戀情浮上檯面明朗化,不是很好嗎?」宇文侯反向思考,坦承想法。

姚晶晶一個擊掌。「對耶!」

連宇文□ao丸麼岸急砣賢氐閫貳?

「所以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宇文侯決議。



活受罪。

除了這三個字,宇文淨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幾天的水深火熱。

田佳倩像是有永遠用不完的精力,完全靜不下來,玩個不停,他們的足跡幾乎遍佈整個大台北地區。

白天,她選擇戶外活動,到了晚上,逛百貨、泡夜店……花樣豐富,他甚至不敵她的好酒量,有兩次喝得醉茫茫才回家的紀錄。

他被操得像頭牛,每天睡眠不足,還要載著她東走西逛,除了短短的睡眠時間可以獲得安寧,其餘時間則完全被她巴住,簡直跟橡皮糖沒兩樣。

縱使和宇文藏一樣將田佳倩當作小妹妹,但他和羅寶珊的相處時間被剝奪了是事實,這些天連話也沒能講上幾句,就各自忙碌,讓他心裡很不踏實。

儘管寶珊體貼識大體,表示過不要緊,要他放心當田佳倩的導遊,可時間一長,他的煩躁愈來愈無法忍受。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還得想念著她,實在太誇張。

夜闌人靜,又是微醺才返家,他梳洗過後,決定趁著大家都在睡覺,溜到寶珊的房間,聊聊天、看看她,以慰相思。

將逛街時偷偷買的銀製手煉放進口袋裡,他準備待會兒順便送給她,讓她明白,雖然他人和田佳倩在外頭,可心裡就是惦掛著她。

「叩叩叩!」

敲門聲忽地響起,宇文淨納悶地腳步一頓。

這麼晚了,是誰來敲門?

說不定是寶珊和他心有靈犀,也來找他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這麼想的同時,笑意躍上他唇角,手腳已自有意識地前去應門。

「阿淨哥。」

門開,映入眼簾的身影使他的笑容凝結,頓時表情僵硬,不知該做何反應──他怎麼也沒料到是田佳倩來敲門,而且還穿著絲質睡衣。

她嬌媚一笑,不請自入。「我洗過澡反而精神好,現在睡不著呢,我們一起把這瓶薄酒萊喝掉吧!」晃著手裡的紅酒和兩隻酒杯,一屁股就往他的大床坐下。

她率性而為的豪放作風令宇文淨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小倩,我累了。」還喝?放過他吧!他的語氣透著無奈。

「嗯~~這樣就累,你太遜嘍!」她杏眼一睞,撒嬌地說。「來嘛,酒都開了,喝完這瓶就好。」還拍拍身旁的位置。

瞧,爸媽這是丟了什麼樣的麻煩給他?嫌他日子太悠閒了嗎?

由於這幾天早就見識過田佳倩的「盧」功,宇文淨現在也只能重重地歎了口氣,屈服。

拖著不情願的步伐來到床邊,他接過她遞來的酒杯,坐了下來。

去找羅寶珊的打算只好暫時取消,他安慰自己,再難捱也只剩幾天,她應該快走了吧!



他們回來了!

聽見外頭的聲響,羅寶珊從床上翻坐而起。她一整晚醒醒睡睡,為的就是等宇文淨回來。

老實說,連著好幾天不能好好說上話,又看著他成天和田佳倩出雙入對,即使嘴巴上說不要緊,心裡難免還是覺得怪怪的,所以想把握機會跟他說說話,以平撫不安的心。

沖了杯熱牛奶,她趿著毛毛拖鞋步上二樓,邁向長廊,不意瞧見微微光線透過半掩的門扉流洩出來。

太好了!他還沒睡!

唇瓣微揚,她加快腳步,朝宇文淨房間走去。

然而,當她愈走愈近,房內傳出一男一女交談的模糊聲浪卻使她遲疑了……


「阿淨哥,你看,我穿起來很漂亮哩!」這聲音、這稱呼,除了田佳倩,別無他人。

「……」宇文淨看著硬是換上他從日本買回來的女傭服的田佳倩,覺得頭好痛。

她不知禮貌為何物,居然自作主張地參觀起他的房間來,東摸西碰,在透明櫃裡發現了這套衣服,說要試穿就硬是要穿,把他的拒絕直接甩在浴室門外。

他百分之一百懷疑,這傢伙在加拿大是幹土匪的!

田佳倩在原地轉圈,對於這套在漫畫裡才會出現的服裝愛不釋手;宇文淨調開視線,沒興趣看她故意在他面前洩漏春光。

「送我吧!」她大方要求。「咦?你臉紅了,我穿這樣很性感對不對?」還誇張地搔首弄姿。

「那不能給妳。還有,我臉紅是因為喝酒,不是妳的關係。」對於她的自以為是,宇文淨只覺得額角的三條黑線愈來愈粗。

「這樣還不性感啊?那這樣呢?還是這樣?」她邊說邊解鈕扣,還撩裙子、擺POSE。

「妳喝醉了。」宇文淨雖然也有醉意,但不至於做出丟臉的事。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人家都表示得這麼明顯了,你都沒反應?喝醉也好啦!這樣可以借酒壯膽,來跟你表白。」她嫵媚地笑,嬌軀軟軟地偎向他,決計要在今晚引他上鉤。

「不要喝了,妳回房吧!」雙掌定定地將她賴過來的身體阻擋在一臂之外,他就此喊停。

他醉歸醉,神智還是清醒得很,不管她是借酒壯膽或是借酒裝瘋都好,他都敬謝不敏。

「不要。」她唰地站了起來。

「妳幹麼?」宇文淨驚駭瞪眼,整個人往後一彈,嚇得醉意全無。

「我要留在你房裡。」她不只口頭宣告,還加上動作──餓虎撲羊。

「喂……啊!」霍地被重物壓住,他驚喘一聲,錯愕之餘,是一陣手忙腳亂。

田佳倩像八爪章魚似地纏住他,惹火的身軀在他身上磨蹭,雙手還忙碌地解開他的衣衫。

宇文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原本看似無害的小女人企圖強暴,而且還是在自己家裡?!這是什麼世界?


羅寶珊從半掩的門縫中覷見兩具身軀交纏,由這角度還可將田佳倩的小褲褲一覽無遺,在呆滯之後,心都涼了大半。

她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度以為是自己眼花,或是深陷惡夢,然而,掐緊的手心傳來微微的痛意,告訴她眼前所見,再真實不過。

翻湧而上的酸澀衝上她的眼眶,強烈的心痛佔住她的知覺,摀住唇,她六神無主地轉身奔離。


在羅寶珊離開之後──

「真是夠了!」伴隨著一聲低咆,宇文淨毫不留情地猛力一推。

田佳倩怔忡地跌躺在地。還以為男人都是「餓鬼假含蓄」,她今夜這樣拋棄矜持的主動送上門,不可能有人抗拒得了,沒想到卻踢到鐵板,竟然被如此對待……

「妳在搞什麼東西?」宇文淨惱怒地起身,衣服扣子被扯掉,褲子被拉到臀部,凌亂不堪。

他喜歡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就像寶珊那樣溫馴賢慧,像這樣如狼似虎的女人不僅討不了他的歡心,而且還令他很反感。

「人家喜歡你嘛!」田佳倩委屈地嘟起嘴,還想裝無辜、假可愛。

「免了,我不喜歡妳。」他很酷地拒絕,明確表態。「從明天起,我不會再跟妳瞎晃,誰來講都一樣。出去!」杜絕她接近的機會。

宇文淨當真對她無動於衷?!驕縱成性的田佳倩對這樣的結果感到萬分挫敗。

她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心裡還在想有什麼方式可以緩和這弄僵的局面。

「阿淨哥……」她靠近他,想扯他的臂膀撒嬌,然而一切動作和未竟的話語都終止於他不耐的低吼。

「妳火星來的啊?聽不懂人話?我叫妳出去──」

宇文淨拎起她,一把將她丟出門外,再關門上鎖。



幽暗房內,裹成一團的棉被中傳出嚶嚶啜泣聲,羅寶珊正暗自垂淚。

那畫面傷透了她的心,滿腦子充斥的臆測和失望,宛如洶湧的波濤,正沖刷著她對他的信任。

原來她的不安並不是胡思亂想,孤男寡女幾天密集相處,再加上田佳倩是那樣熱情主動的女孩,擦出火花是很容易的事。

臭阿淨!那套衣服本來是說要送給她的,就算她不合穿,他也不該讓其它女人穿呀!還在他面前這樣露……

酸意在胸口翻攪,嫉妒張牙舞爪地割劃她的心,這時,她才深刻體認到,對他的喜愛已經多到超乎自己所想像。

那一幕倘若再繼續下去,而宇文淨又自制力不夠,應該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吧?!

思及此,她後悔起剛剛應該要出面打斷他們才是……又或者,現在再上樓去阻止他們?

「對,我現在就去。」羅寶珊猛力翻起棉被,咚地跳下床,卻在開啟房門後,踟躕不前。

打斷了又如何?假使他們心中對彼此有意思,那麼就算這次被打斷,也難保不會還有下次啊!

除非,宇文淨對她的喜歡相當篤定,否則她再做什麼都是枉然!他如果真的是光明磊落,一定會主動把今晚的事情告訴她的。

縮回腳步,悄悄再把房門關上,她頹然坐回床鋪。

就算奔流的淚水難以遏抑,就算紊亂的思緒啃噬得她徹夜難眠,也得暫時忍耐。

她要不動聲色,藉由這個考驗,證明宇文淨是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證明他值不值得她交付真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8:52

第八章

騎著重型機車跟在客運巴士屁股後面,看著那又黑又難聞的廢氣一陣陣不斷排放,宇文淨的臉臭得像是踩到了全台灣的大便,憋了一肚子鳥氣。

你也許會說,幹麼要跟在後面,不跟在旁邊?

那是因為司機不知是故意還是沒看到,幾次巴士靠站時,都險些A到跟在旁邊的他,所以他只好很委屈地當跟屁蟲,聞巴士臭屁。

現在你也許又要問,沒事跟著巴士做啥?

那是因為巴士裡的某位乘客,名叫羅寶珊,拒絕他接送的好意,堅持自行搭車,到現在連施捨一記目光給他都不肯,有夠無情。

他不曉得自己是做錯了什麼,今天難得能擺脫田佳倩,他就忙不迭獻慇勤,開開心心地要和她相聚,哪知道,她居然端出北極冰山臉來面對他的熱情!

曾幾何時,他的專利變成她的了?!

他莫名其妙捉不到頭緒,追問也得不到答覆,還被反問──你有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他當然回答沒有啊!說到這點,他可自傲咧,面對田佳倩的勾引,他也能全身而退,儼然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所以,他沒有做出一絲一毫對不起她的事。

把那條本來昨天夜裡要拿去送給她的銀製手煉獻上,想博得佳人一笑,誰知她的臉色卻反而變得更加難看了。

真搞不懂女人這種生物的腦袋裡究竟裝些什麼?簡直比研究程序還要困難千百倍。

巴士靠站了,心不在焉的他趕緊煞車,傾斜的車身讓他差一點點就要當街出糗──重型機車一倒下,有時一個人還撐不起來哩!況且這種時候,他一點都不敢奢望寶珊會伸出援手。

「欸,等等我啊,寶珊!」機車都還沒停好,就見她踩著從容的步伐進入超市,和他的倉促狼狽形成強烈對比。

看吧,他又不是陌生人,都跟著來了,她居然連等也不等他!



不知從哪聽人家說過,如果一個男人做了對不起女友或老婆的事時,自然會藉由送花、送禮物或是更加體貼的舉動,來掩飾心虛。

所以,當羅寶珊刻意詢問宇文淨有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時,已是給了他坦承的機會,希望他不要有所隱瞞,沒想到他隻字未提,分明有鬼!

再加上他後來又沒頭沒腦地送她一條銀製手煉,等於印證了那個說法,更是讓她的心涼了半截。

經過一夜的緩衝時間,幾個可能的情況她都模擬過,因此有了心理建設後,面對他的隱瞞,她也能冷靜應對。

在失望中,沉重的心情逐漸化為行動上的抗議,以表達不滿。

當晚,羅寶珊做了一桌西式的營養美食──

「耶~~洋蔥豬排耶!」姚晶晶歡呼。

「哇~~羅宋湯耶!」項冠瑛驚喜。

「哦~~洋蔥餅耶!」梓嵐讚歎。

「拷!連冷盤都有洋蔥?!」宇文淨大聲抗議。

歡喜的氣氛被他凍結,所有人瞅著他瞧,目光中流露出同情。

因為除了客人田佳倩之外,大家都知道宇文淨最最討厭的食物就是洋蔥。

「洋蔥是很好的食物啊!能夠殺菌、增強免疫力、抗癌、降血脂,還能促進腸胃蠕動,多吃有益健康。」羅寶珊眨眨眼,巧笑倩兮地介紹著洋蔥的優點。

「我討厭吃洋蔥。」像個鬧彆扭的孩子,瞪著一桌美食,宇文淨咬牙說道。

「哎呀!對不起,我不知道耶!」羅寶珊的表情是既驚訝又抱歉。

宇文淨瞇起眼看她,十分懷疑。

倒是姚晶晶曾為羅寶珊介紹過家庭成員各方面的習慣和禁忌,所以有點明白她今天這一桌菜的用意,見宇文淨吃癟,不禁抿嘴偷笑。

「那把洋蔥挑掉就好了。」羅寶珊好心建議,根本就知道他不會接受。

「就算挑掉,也已經入味了。」他相當排斥。

「哦,那就沒辦法了。」羅寶珊無奈聳肩。「我幫你另外做吧!大家趁熱先吃。」她起身到廚房去。


三分鐘後──

「喏,請享用。」羅寶珊態度恭謹地在宇文淨面前擱上了一碗麵,和一碗湯。

宇文淨把目光放在他的專屬晚餐上,瞪凸了眼。

這是碗什麼都沒有的面,只有拌過醬油和橄欖油的淡淡褐色;另一碗則是清湯,哦,不,充其量,只是灑了蔥花的熱開水!

他錯愕地看向羅寶珊,發現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彷彿說明了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不情願地舉筷,不情願地咀嚼,對照大家吃的豐盛排餐,再看自己面前乏味的晚餐,明顯的差別待遇讓他眼角抽搐,頭頂冒煙。

寶珊是故意的!她把他當透明人也就算了,居然還修理他?!

什麼嘛!他到底哪裡做錯,她也不說,光是這樣鬧脾氣,事情能解決嗎?

現在所有人都在,他不便發作,待會兒一有機會,他非把問題弄清楚不可,不能再讓她閃躲了!

忿忿不平地吃著面,一整天所受的氣已累積到了最高點,宇文淨逐漸瀕臨捉狂邊緣。

「那個阿淨啊!你今天怎麼沒帶小倩出去玩咧?」氣氛詭異,宇文皇開口想要熱絡一下氣氛,沒想到哪壺不開提哪壺,此話一出,在場有三個人神經繃緊。

宇文淨板著臉抬頭,田佳倩低頭猛吃,羅寶珊則是暗暗打量他們兩人的反應。

「跟她出去很累,我吃不清,Call阿能回來好了,玩樂才是他的專長。」他的語調毫無高低起伏,卻透露出不再接受一絲勉強的訊息,讓人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不悅。

像這種豺狼般的女人,應該交給號稱情場浪子的阿能去對付,他現在心有所屬,光一個寶珊就夠讓他傷腦筋了。

出乎意料爆出一個不加修飾的答案,讓氣氛更加僵凝,大家尷尬得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宇文伯伯,不用再麻煩哥哥們了,過兩天我就要到中部阿姨家玩了。」許是擔心宇文淨會當場揭穿她的行徑,消息會傳回加拿大父母的耳裡,田佳倩今天看起來特別乖巧。

「是嗎?妳聯絡好了嗎?」宇文皇訝異地問。

「嗯,下午聯絡好了。」田佳倩說話的同時,眸光怯怯地瞟著宇文淨,後者卻目不斜視地吃著醬油拌面,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阿淨哥,這幾天謝謝你的照顧。」她客氣有禮地說,想要示好粉飾太平。

「嗯。」酷得要死地應了聲,連頭也沒抬,看也懶得看她一眼。

氣氛冷到極點,不想被凍死的人都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句。

看到這裡,羅寶珊納悶了。

宇文淨和田佳倩的互動很不好呢!

難道,她轉身離開之後,他們沒繼續?

難道,他送的銀手煉並不是心虛的表現?

若是坦蕩蕩,那為什麼他不老實的跟她坦承昨夜發生的事呢?

雖然還有很多疑惑,然而欣慰已悄悄爬上心頭,將陰霾驅散。



飯後,羅寶珊切了兩盤水果讓大家在客廳享用,然後回廚房裡洗碗。

忽地,身後一道陰影籠罩,接著她的纖腰落入一雙臂膀的箍制中。

「啊!」她嚇了一跳,側過頭瞧清楚是誰偷襲,不禁怒嗔。「你做什麼啦!」

「我要找妳談判。」宇文淨將她鎖在身前,態度強勢而不失溫柔,為了改善莫名其妙的僵局而堅決。

「有人談判用這種姿勢的嗎?」她問得很冷靜,但身子卻不斷扭動企圖掙脫。

他的胸膛又寬又大,將她整個人包在他的懷裡,他溫暖的體溫透過衣料熨燙著她的背,教人臉紅心跳,根本無法正常思考。

「沒辦法,誰教妳白天的時候,我一靠近妳,妳就像泥鰍似地溜開,讓我沒辦法好好講話。」他抱怨,受了一整天的委屈。

她很賊,明明知道有別人在,他很難說一些真心話,偏偏要往有人的地方溜,讓他有口難言。

「要講什麼,你講吧!」掙不開,放棄,索性賴在他懷裡,彌補幾日來的疏離。

「為什麼不理我?」他的口吻霸氣,卻有著蘊含深情的溫柔。

「看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她不答反問。

「什麼事?」宇文淨挑起眉,還是一頭霧水。

羅寶珊側頭看他是不是裝傻,發現他是真傻不是假傻,也不想再瞎耗,好心給他提示。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昨晚……」他在記憶中翻找,須臾,恍然大悟地把問題連貫起來了。「妳看到了?!」

「嗯。」她冷哼。

「那我都把田佳倩丟出房門外了,妳為什麼還生我氣?」奇怪!她應該要大感欣慰,還要好好獎賞他的忠誠才對。

羅寶珊倏地轉過身來,瞠眸詫異地揚高聲音問:「你把她丟出門?!」

「厚,原來妳沒有看到完結篇就提早離場哦!」他找到問題癥結了。

氣勢頓時一弱,羅寶珊嘿嘿地乾笑兩聲。

「不把事情弄清楚,就隨便跟我生氣。」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提高,他陰惻惻地瞇起眼。

「那不是最主要的啦!」寒毛一豎,她趕緊辯解。

「那不然呢?」最好能給他更好的理由,否則……哼哼!

「你把之前說要送我卻收回去的衣服給她穿。」她指控。

「不是我給她穿,是那個土匪搶去穿。」他反駁。

「我最氣的是你發生這種事,居然一個字也不告訴我,早上故意問你,你還不說!」她又理直氣壯了。

「妳早上問我有沒有對不起妳,我當然回答沒有啊!要說什麼?而且根本就沒怎樣的事有什麼好說的?」他光明磊落,比她更大聲。

「半夜美女送上門還沒事好說?」她用力撥開他的束縛,音量再向上攀。

「欸,沒說的原因一是給田佳倩保留面子,二是不希望妳胡思亂想,三是真的覺得沒有怎樣就沒什麼好說的嘛!」他的口氣有點無奈。

從不向誰說明這麼多的,唯獨對她例外,只因心中在乎她,讓她別再為這事耿耿於懷。

唉!他這麼講也有道理啦!做人是該厚道點,拒絕了人家也不好再東說西說的,要給人家留面子。

羅寶珊抿唇睞著他,不爭辯了。

這男人啊!根本不像他表面那樣冷酷淡漠,彷彿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肚子裡其實是繞了很多情緒的。

「不認為我錯了吧?」見她不語,宇文淨就知道她已能理解了。

她幾不可察地點頭,且有絲難為情。是她杯弓蛇影,應該對他多點信任才對。

「那好,換我了。」危機解除後,該他算帳了。

慘了!她暗暗叫糟,今天她可是把他整過來又整過去。

「讓我跟著巴士屁股吸廢氣,嗄?」他語氣好輕,她卻覺得頭皮發麻。

「讓我背著大冬瓜騎重型機車,嗄?」他語氣加重了些,她只能呵呵乾笑裝傻。

他在超市搶著要幫她拿東西,所以她就故意買了整顆冬瓜,讓他拿個夠。重型機車酷酷騎士,身後背了顆大冬瓜,那畫面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讓我看著你們吃大餐,而我吃醬油拌面,嗄?」他咬牙切齒,她已經心虛地縮起脖子。

「還有,我送妳的手煉居然耍脾氣不戴,嗄?嗄?嗄?」他衝著她咆哮,她被轟得往後仰,趕緊摀起被摧殘的耳朵。

「讓我受這麼多委屈,妳要怎麼賠償我?」他的音量又回復正常了,羅寶珊的心臟強力收縮。

「那我也去吸廢氣、背冬瓜嘛;你剛剛要是沒吃飽,我再另外做好料的給你吃;那手煉……唔!」她落落長的賠償方案被他突然烙上的熱吻給吞沒。

他哪捨得對她報仇?只要她讓他好好嘗嘗這想念多日的甜美滋味,就已足夠了。



「那那那……」項冠瑛像被鬼嚇到似的,嚴重結巴地從廚房方向踅回客廳,一隻手不斷往廚房指。

「媽,妳怎麼了?」晶晶率先發現母親大人的異狀。

「他他他……」太過驚訝,項冠瑛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糟糕!阿藏,快點,媽媽中風了!」宇文皇見老婆伶俐的口齒突然不清,驚惶地嚷道,趕緊拖起身為中醫的宇文藏,箭步向前。

「去你的中風啦!死老頭!」受到刺激,項冠瑛恢復正常語言能力,還狠狠打了丈夫一下。

「欸?好了!」宇文皇一愣,被老婆賞了個衛生眼。「誰教妳沒事幹麼裝出那副嚇人的樣子!」他好無辜。

「爸,媽是看到兩隻妖精在廚房打架啦!」宇文侯戲謔地開口,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樣,這種說法惹來梓嵐的嗔瞪。

他們剛剛就發現到阿淨趁大家不注意溜進廚房裡了,只有神經大條的寶貝爸媽後知後覺。

「嗄?」宇文皇又愣祝

「對,呃,不對啦,他們只是在打啵!」項冠瑛的表情十足八卦。

「呿!打啵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宇文皇揮手嗤了聲,還白了老婆一眼,嫌她無聊,三秒後才反應遲鈍地瞪大眼,拔聲急問:「打啵?誰跟誰?」

老大、老二這兩對都在客廳,啥時又有一對了?

「阿淨和寶珊啦!」換項冠瑛給他一個白眼。

「阿淨和寶珊?!」宇文皇化身為一臉呆滯的鸚鵡。

「呿!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項冠瑛不放過機會嗤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我還叫阿淨陪著小倩那麼多天,豈不是會讓寶珊心裡頭不舒服?」宇文皇對自己的無心之過感到十分愧疚。

「不會啦,有刺激才有進步。」姚晶晶呵呵笑,搬出宇文侯的論調。

「真的嗎?」宇文皇還是擔心。

「要是真的因為小倩發生問題,你就給我當心了!」項冠瑛才剛消化了驚訝之後,就又開始擔心。

被當眾警告,宇文皇摸摸鼻子回到沙發上乖乖坐好。

「現在都在裡頭Kiss了,哪還會有什麼問題。」一切都在宇文侯的估算之中,難怪他現在已經以戀愛專家自居。

「最好是這樣啦!」項冠瑛再瞪丈夫一眼。「對了,那從今天起,除了阿侯的復健之外,叫寶珊不用做其它事了,專心跟我們家阿淨談戀愛。」向眾人頒布最新決策,不容置喙。

成天閉關的山頂洞人要遇到一個好對象是談何容易啊!難得有這樣的緣分不好好把握、好好對待人家怎麼行!



「我們今天又要到哪去流浪?」無奈的語調緩緩地從紅唇中飄出。

「唉!走到哪算到哪嘍!」更加無奈的回答,伴隨淡淡的歎息。

這無奈二重唱是由宇文淨和羅寶珊所組成的最新組合。

自從那日廚房之吻被捉包後,他們的情侶關係已公開化,然而,安寧的日子卻離他們愈來愈遠。

因為恰巧碰上年關將近,宇文二老停留台灣的時間通常 比較長,所以剛成為一對的他們自然就成為最受關注的對象,整個宇文家又得陷入那種大小事物無一不被叨念管制的情況。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四兄弟每年都會各別拿出一筆可觀的贊助金,集資供父母周遊列國的原因了。

至於宇文淨和羅寶珊為何會如此這般的無奈,主要就是他們幾乎每天都會被趕出去約會「培養感情」。

依他們看,是培養患難之情吧?!

當然,得到特赦令的羅寶珊自然減輕了許多工作,也擁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跟宇文淨相處,可是兩老過度積極的撮合,已經造成了他們的困擾。

「看電影?」

「每部都看過了,沒新片可看。」電影上映的速度沒他們觀看的速度快。

「喝咖啡?」

「我們這陣子喝的咖啡比水還多,現在聞到咖啡味就想吐了。」為了打發時間,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窩咖啡廳。

「去逛街?」

「沒有想要買的東西,逛街是浪費體力。」因為被趕出來是一整天的事,不能隨意揮霍體力,否則到最後會很痛苦。

「唉!」摟緊宇文淨的腰,羅寶珊無精打采地歎息。

站在公園裡,眺望廣場中只有兩、三隻小貓亂跳的舞台,真覺得他們倆是無家可歸、浪跡天涯的小情侶。

「唉唉!」拍拍羅寶珊的手,宇文淨也莫可奈何。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宇文爸爸、宇文媽媽不要一天到晚趕我們出去約會?」帶點撒嬌意味,她軟聲說道。

大概沒有一對熱戀情侶聽到「約會」這兩個字會這麼痛苦吧?

畢竟沒有人會天天被家人趕出門約會,剛開始是還能樂在其中,可時間一長,想破頭卻都是重複N次的地點和活動,卻仍不能間斷時,那還真不是痛苦二字可以形容了。

況且,他們兩個都不是很外向好動的人。

「有。」他答得又快又肯定。

「什麼?快說啊!」她眼睛一亮,巴巴地望向他。

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宇文淨深邃的眸子盛滿了笑意。

「結婚。」鏗鏘有力的兩個字。

「嗄?」她呆住,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這是什麼辦法嘛!」回過神後,不禁羞紅滿臉。

「沒錯啊!妳看我爸媽有沒有一直催大哥、二哥他們要外出約會?」他舉證。笑睇她羞窘的臉龐,心裡是無限的喜愛。

枯燥乏味的生活因為有她的加入,而變得繽紛多彩,幸福的滿足感總是漲滿他的胸臆,若是她不反對,叫他這一刻就娶她,他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對耶……」她偏頭想著。

「所以只要我們定下來了,他們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了。」他定定地凝視著她。

被那邃亮的眸子鎖定,被那灼烈的情感烘得渾身熱燙,周圍的冷空氣頓時變得升高了好幾度。

隱約知道他接下來可能會談到什麼,她窘赧地眼睛東飄四望,就是不好意思迎向他。

「怎麼樣?」低醇的嗓音像熱流,蕩進她心湖,擾亂她心跳。

「什麼怎麼樣?」毫無預警面對這話題,她只能裝傻。

「我提出的解決方法埃」正式求婚太肉麻,他拐個彎問。

「什麼方法?」眨眨眼繼續假呆,微揚的嘴角卻洩漏了甜蜜的笑意。

愚蠢似乎是戀愛中人的共通毛病啊!

「喂,妳要繼續裝傻,就當我沒說好了。」宇文淨也很酷,自有制她的辦法,摸摸鼻子作勢要走開。

錯愕的羅寶珊急忙扯住他的衣角。「欸,你怎麼這樣啦!」

他環起雙臂,好整以暇地睇看她豐富多變的表情。

「我是覺得太快了!」她囁嚅著。

「我幾歲了?」他沒頭沒腦地問。

「二十九吧?」她莫名其妙地答。

「對,我記得妳比我晚出生半年,所以過了年妳也二十九嘍!」他意有所指的提醒。「男人二十九歲才剛進入適婚期,女人二十九歲已經是適婚期的後段了,妳要繼續耗的話,過了這村,可就沒那店了。」

「厚,你跩得咧!」燦亮水眸嬌嗔地睞著他。「人家我娃娃臉,說我二十歲也有人相信。」

「是,最好妳的身份證永遠不要派上用常」他涼涼揶揄,取笑她自欺欺人。

她抗議地捶他一記。「我的意思是過一陣子再考慮,好歹讓我先跟我爸媽提一提,免得太突然。」

她這才想起這段時間只寫過兩封信給家裡報平安,為了不洩漏行蹤,她連地址都沒寫,算一算也快半年了,現在有了穩定的交往對象,也該是跟他們聯絡的時候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39:33

第九章

幾天後,羅寶珊鼓起勇氣,撥了電話回南部。

「喂,爸,我是珊珊啦!」她的心跳飛快,不知會不會被罵到臭頭,不過電話是父親所接,讓她的緊張指數降低不少。

但彼端回答她的卻是一陣靜默,像是因為太過驚訝而忘了反應。

「喂喂喂?」她焦急出聲。

「珊珊啊!妳這孩子……」羅爸爸氣結。

「爸,對不起啦!」先認錯再說。

「一走就快半年,妳真是……唉!」大概是氣到無力,又覺得無奈,木訥寡言的爸爸將千言萬語化為一聲歎息。

「誰教你們老是要逼我相親嘛!」她委屈囁嚅,離家出走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咩!

「不相親就不相親,妳回來吧。」

「真的?」她喜出望外。

「真的啦,什麼時候回來?」

「好,我再找時間回去。」

「找時間?!」羅爸爸不滿。

「我在台北有工作呀。」

「馬上回來。」羅爸爸強硬道。

「我再安排嘛!」還是這麼霸道!

「媽媽生病了。」下帖猛藥。

「嗄?」驚訝。

「病得不輕。」加以強調。

「……」猶豫。

「都是因為妳。」使出殺手鑭。

「我明天就回去。」認輸。


「阿淨,我明天就要回南部了。」羅寶珊一邊清理著宇文淨書桌上的雜物,一邊說道。

「明天?」黏在計算機前演算程序的宇文淨霍然抬頭。「怎麼突然說回去就回去?」

「我剛打電話回家,我爸說我媽病了。」她憂心忡忡,煩惱鎖在眉間。

「病了?什麼病?」他直覺地問。

「欸……不知道。」真是的,她剛剛居然忘了問!

他寵溺地斜睨她一眼,像是取笑她的迷糊。

扯下嬌軟的身軀,將她安置在他的腿上,雙臂圈住纖腰,下巴抵靠香肩,姿態親密。

「嚴重嗎?」

「爸爸說病得不輕。」這說詞現在想來還真是模糊。

「要不要我陪妳一起回去?」他誠意滿滿地提出。

他是個務實的人,認定了對方就是長久的事,所以對於她的親人,他也要愛屋及烏。

羅寶珊微訝地扭過頭來看他,瞧見那神情上寫著認真,她感到動容,嘴角牽起淺淺的笑靨。

「先不要好了,既然媽媽病著,你突然出現,可能會令他們太意外。這趟我自己先回去,找機會先跟他們說一聲,下次你再陪我回去。」她有所考量。

離家半年,一回家就帶了個大男人,哪個父母會不意外?破口大罵都有可能咧!為了避免這種難看的場面,還是先不要讓他跟好了。

「這樣也好。」宇文淨不勉強,在她的肩上點著下巴。

她玩著他扣在腰間的手指,他靜嗅著她身上的淡淡馨香,享受情人間無須言語的寧靜甜蜜。

片刻,她把心裡轉了幾轉的憂慮說出來。「阿淨,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徐緩低嗄的嗓音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以我對媽媽的瞭解,男友不是經過她的挑選,是很難會順她的眼的。」這就是為什麼她有相不完的親。

「我這種優秀的居家男人,她一定會滿意的啦!」自信也是耳濡目染、基因遺傳,宇文侯和宇文能的特質在宇文淨身上也漸漸顯露。

「這麼有把握?」她微笑抿唇瞋睞他。

「那當然。」他驕傲地昂高下巴。「對了,妳要回去多久?」

「我這時候回去,剛好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大概得待到初三才回來吧!」她掐指算了算。

雖然捨不得離開宇文淨,但畢竟離家太久了,好歹要多待幾天才能走,不然會被剝皮!相信憑她之前認真盡職的工作表現,宇文家的其它人也都能體諒的。

「嗄~~好久哦!」他立刻發難。

她噗地笑了出來。他的這一面是她的專屬權利,恐怕連他的家人們也不曾看過他撒嬌,現在這說話的口氣、撒嬌的模樣要是讓他們看到,恐怕會噁心到雞皮疙瘩掉光光、驚訝到下巴直接掉下來吧?!

「你會想我嗎?」她嬌羞得聲如蚊蚋,臉蛋已微微泛紅。

「妳可以打電話給我。」他沒正面回答,其實是希望她保持連絡,可口吻卻像是很了不起地賦予特權一樣。

「長途電話好貴呢!」她皺起俏鼻,隨即想道。「我可以用MSN跟你聊天。」

「小姐,妳的一指神功我可不敢領教,一個小時可能聊不到十句話。」他毫不留情地吐槽。

「要多練習才會有進步咩!」她抗議地用手肘拐了他一記。

「記得打電話!」他扣住她不安分的手,摟住她的力道又緊了幾分,甚至還呵她癢。

她無處可躲,銀鈴笑聲在房間裡迴盪,扭動的身軀催出情慾火苗,他的呼吸逐漸濃重,看她的眼神也愈來愈熾熱。

「別鬧了。」她輕斥地制止,嬌喘吁吁。

「不鬧妳,吻妳可以吧!」他啄吻她閃著潤澤的唇、嫣紅的臉,又輕又柔,蓋章似地吻遍她整張臉。

「你在幫我洗臉啊!」她秀眉微蹙,卻始終卸不下唇角的甜蜜笑意。

「我要把妳不在那幾天的分先預吻起來。」他相當投入。

這些日子太過貼近,一想到她會有好幾天不在,他現在就覺得心裡怪怪的,好像就要缺少什麼了。

「你這樣很像豬八戒耶!」她推著他一直埋過來的頭,輕笑歎息。

「錯!豬八戒不是我。」他驀地抬眸,嚴正糾正,不容錯辨。

她傻愣愣地紅唇微啟。

「想成為我們宇文家的一份子,居然不知道?」他賣關子,一副跩跩的模樣。

「知道什麼?」沒頭沒腦的,誰知道他在說啥?

「我們四兄弟的名字可是有由來的。」

「我洗耳恭聽,你快說吧!」圈住他的脖子,她偏著頭睇他。

「我們的單名都是從西遊記四個主角而來的,分別是唐三藏、孫悟空、沙悟淨、朱悟能。」他轉敘父母那一百零一遍的說明。

「哦~~原來如此。」她理解地點著頭,到現在才知道有這原因,可片刻後又發現一處小bug。「那為什麼二哥不叫宇文空?」

依邏輯大家都是取最後一字,就宇文侯不是,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因為很難聽,哈哈……所以就用『猴』的諧音了。」他朗聲笑,這問題他們家裡已笑過很多次。

「宇文空、宇文空,的確滿難聽的。」她也笑出來。「我們倆在這兒恥笑二哥是不是很惡劣?」

「不會,因為平常我都當面笑,現在在他背後笑,已經很客氣了。」

「你好壞。」

「壞沒關係,只要有人愛我就好。」他曖昧地朝她挑眉。

大概宇文能身上的輕佻因子他也有吧,畢竟他們倆是雙胞胎;也或許是近墨者黑,差別在宇文能顯於外,他藏於內罷了。

「誰愛你啊?」翻了個白眼,她最近的裝傻功力簡直可以出國比賽了。

宇文淨誇張地做出兇惡表情,佯裝威脅。

玩出興致,羅寶珊還挑釁地做出白目鬼臉。

「嘴硬?哼哼,很好,我今天不只要預吻,還要預做了。」他別富深意地宣告,健臂一攬,扣住纖腰,將渴望已久的佳人送上床,健偉的身子則懸在她上方。

歡樂氣氛凝聚成曖昧氛圍,她心兒怦動,呼吸短促,懾服於那露骨的狂野宣示。

夾雜著火熱慾念的黯邃眸光宛如魔咒般令人動彈不得,怔怔相望,熱切的心彷彿像奶油般迅速融化。

在他溫柔的對待下,激情纏緒的序幕揭開,除了羞怯和悸動,沒有猶豫、不想抗拒……



羅寶珊回到南部家裡才知道,媽媽是高血壓,很多人上了年紀都有這種症狀,需要長期吃藥,只要每天乖乖地固定吃藥,情況就能控制住,不致太過嚴重。

爸爸在電話裡還誇張地說病得不輕,害她擔心得要命,結果回來一看,媽媽生龍活虎得比她還有元氣,顯然是被爸爸唬卡了。

不過無妨,回家是應該的。

然而,不告而別再返家,冗長的訓話和叨念是意料中的事,畢竟不告而別讓家人擔心就是不對,關於這點,羅寶珊早有自知之明。反正親情天性,只要平安歸來,氣過、念過,三兩天之後,還是一切如常。

可就是太如常了,羅媽媽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天中午,羅媽媽突然說人手不夠,跑上二樓住處,派寶珊到一樓營業的小餐館幫忙。

當她一見到店裡某一角的客人時,她又體認到自己再度被唬了──

那見鬼的、腦滿腸肥的、老鼠眼加蒜頭鼻配香腸嘴的四十歲歐吉桑睽違多時,竟再度陰魂不散的在她眼前出現,驚駭的程度讓她心臟「剉」了好幾下。

「哦,拜託,有沒有搞錯啊?」羅寶珊太過錯愕,唇畔的嘀咕忍不住逸出。

「有禮貌一點,人家是客人。」沒漏聽她的嘀咕,羅媽媽拽了她一下,臉上揚著對外的笑意,微微蠕動著嘴巴警告。

「媽,妳不是說我可以不用再相親了嗎?」羅寶珊抗議。

羅媽媽霍地側過頭來低吼。「哪來的相親?人家是來吃飯的。」捉到那語病,只要不冠上相親,她怎麼說都行!況且,說可以不用相親的是她老公,又不是她,必要時,她不惜耍賴。

羅寶珊語塞。沒錯,餐館是開著門做生意,誰都可以來。

那她盡量不靠近總行了吧?這念頭才冒出,母親大人的命令又拋來。

「我現在要去廚房幫忙,妳去點菜。」薑還是老的辣,先聲奪人,還說完就走,完全沒得商量。

羅寶珊張口結舌,突如其來的指令澆熄她的企圖,還讓她不知如何反應,只能看著媽媽的背影跺腳。

「嘿,寶珊,好久不見了。」肥滋滋的怪獸突然開口說人話,迫使她不得不換上一張可親表情前去招待。

「是啊,你決定要點什麼了嗎?」決定不跟他扯,她只做分內事。

「還不知道呢,妳有什麼好推薦的嗎?妳就幫我點好了。」怪獸看羅寶珊很中意,所以今天一接到羅媽媽的電話,得知她會回來,他就立刻趁公司的午休時間跑來了。

「你平常愛吃什麼菜?」笑意未達眼底,表情很僵硬。

「麻婆豆腐、魚香茄子、東坡肉、鹵豬腳、奶油白菜……」欣賞的眼神直盯著她瞧,怪獸沒多想地細數。

他目光中的熱切,讓她渾身不舒服,卻又不得不保持風度。

「那就前三個,再加白飯一碗好嗎?」受不了他緩慢的說話速度,她果斷決定,不浪費可以盡快遠離他的一分一秒。

「好。」怪獸應道,見她寫完單子就要離開,趕緊喚住她。「欸,寶珊,妳今天晚上有沒有空?」羅媽媽說,這次不能再幫他約她了,所以他要自立自強。

「沒空。」

「那後天呢?」

「沒空。」

「大後天呢?」

「……」

「大大大……後天呢?」

羅寶珊難得發狠,目露凶光地直盯著他瞧。

看她怒目似火地鎖著他不放,彷彿要將他燒出一個窟窿,怪獸背脊開始冒出冷汗,勇氣逐漸喪失,笑容愈來愈僵硬,只好自動自發地鳴金收兵。

「嘿嘿嘿,好餓哦!麻煩妳快點送菜來哦!」搔頭、拆筷子、玩湯匙,做什麼都好,就是不敢再迎向那噴火的眼神。

恐怖!這些日子不見,乖巧溫和的羅寶珊居然變得能夠散發出殺氣,跟他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模樣已經不一樣了。

「好的,很快就來。」她扯唇,雖然還維持著恭敬的語氣,只是那目光依舊凌厲。

哼!怕壞人是吧?

她就是那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個性,一旦某種情緒積蓄太久,忍無可忍時,就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這點,從她突然離家出走就看得出來。現在,為了能徹底擺脫這怪獸,破壞形象也無所謂啦!

只不過,免不了又要聽媽媽的訓斥了……



「妳為什麼對人家這麼沒禮貌?」

意料之中的叨念來襲,時間在午晚餐之間的午後,地點在她與電視機之間的走道,可愛又可恨的媽媽正擺出茶壺狀,指著她斥責。

「我不喜歡他。」羅寶珊仰頭,對著媽媽清楚說道。

「那是現在。相處久了就會喜歡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媽媽自有她的一番理論。

「以前不喜歡,現在也不喜歡,永遠都不可能喜歡,多相處培養出來的只會是更強烈的討厭。」隱約意識到媽媽又在打歪主意,她強調再強調。

「媽媽覺得他很好啊,妳為什麼就是不肯試試呢?」

「老鼠眼、蒜頭鼻、香腸嘴、癡肥,頭髮快變成地中海了,哪裡好?」

「看人不能只注重外表,人家成熟穩重,事業有成,老實憨厚……」

聽不下去,她驀地打斷那無謂的稱讚。「媽!雖說人不能只注重外貌,但是光想到就覺得受不了了,要怎麼以平常心相處啦!」

又來了、又來了!半年前爭執的話題像唱片跳針、鬼打牆似地再度冒出,羅寶珊太陽穴隱隱抽痛。

「那、那這個不好,就再找找其它的。」羅媽媽改口。

「媽,回來前你們說我可以不用再相親的。」她激動地拉高嗓門,抗議母親食言。「而且、而且……」

她猶豫著該不該把和宇文淨交往的事說出來。一方面想藉此打消媽媽又想安排她相親的念頭,另一方面又擔心,媽媽會用那頑固的想法,一口咬定她自己找的對象一定不好,這樣對她和宇文淨的未來會很不利……

怎麼辦呢?還是先跟阿淨商量一下該怎麼做好了!他心思比她縝密,性格也比較沈穩,不像她,一旦覺得無法忍受,行為和想法就會掙脫掌控。

「而且什麼?妳發呆啊!」羅媽媽沒好氣地高聲催促,每次只要遇到孩子的違逆,她就忍不住火氣上揚。

「不管啦,妳再逼我相親,我就馬上回台北。」先拖延時間,跟阿淨商量過再說。

「妳──」竟用威脅的?!羅媽媽氣結,未幾,眼珠子狡黠一轉,捧心急喘。「好好好,妳氣死我算了。」

見狀,羅寶珊心一緊,忙不迭一個箭步上前攙扶,急急問道:「媽,妳不舒服?快,先坐一下,妳幹麼生這麼大氣啦!」

羅媽媽耍奸步,看女兒仍然孝順,緊張她的身體,趕緊乘機再要求。「妳乖乖的,我就不會生氣。」

羅寶珊瞅著媽媽,不明白媽媽為什麼非要勉強她不可呢?

實在不曉得要怎麼改變媽媽根深柢固的想法和觀念,又不能在此時反抗她,除了暫時敷衍,她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40:10

第十章

「嗚……嗚……」電話筒裡傳來哭聲,哀怨且淒厲。

「麥擱靠矮~」宇文淨俊眉皺成一個結,被那哭聲擾得心慌又心疼,煩躁不已。

「怎麼辦啦?我現在進退兩難,媽媽用她的病威脅我,我不但不能回台北,還要被逼著繼續相親,嗚……」羅寶珊抽抽噎噎地向他哭訴,茫然又無助,不知不覺中,對他的依賴已如此深刻。

「妳跟她說已經有交往中的男友了呀!」

宇文淨也傷腦筋,對羅媽媽的頑固性格感到匪夷所思──什麼寶珊自己找的對象就一定是亂找、一定是不好?!

「我不敢說,怕她還沒見到你,就先對你的印象不好,這樣就麻煩了。」媽媽的想法難以捉摸,她煩得睡不著,抱著電話跟宇文淨傾吐。

她心情低落紊亂,幻想力膨脹,覺得兩人像是牛郎織女相會,電話線是鵲橋,接下來就要被迫分離了啦!

「妳先省省眼淚,讓我靜一下,才能想事情……」他被她哭得整顆心都糾結成一團了。

在她收斂的細聲啜泣中,他思索出一個辦法。

「妳媽媽的相親對象都是從哪兒找來的?」他問。

「好像是我姨婆的媳婦的妹妹認識的誰介紹的婚姻介紹所。」關係牽得真夠遠,婆婆媽媽的力量無遠弗屆。

就是因為成功例子經由消息散播力超強的婆婆媽媽們口耳相傳,媽媽開始著了魔似地對那家婚姻介紹所深信不疑,唉!

宇文淨被她說得腦筋都打結了。「好,不管是誰,妳想辦法把介紹所的電話問來給我,在這之前,妳先順著妳媽媽吧!」果斷做決定。

「你要做什麼?」

「到時候妳就知道了。」他自信滿滿地賣起關子。

此次的行動攸關兩人未來的幸福,他不但會計劃周詳,還能給寶珊一個大大的驚喜。



相較於媽媽紅光滿面、興致勃勃,打扮講究,羅寶珊顯得臉色難看、無精打采,衣著輕便。

這又是她最痛恨的相親宴,在媽媽再度以血壓竄高相逼之後,不得不同意的相親宴。

她很懷疑,媽媽是唬卡她的,明知她會緊張,所以就捉住這一點,拿來威脅她。否則怎會出門前聽她抗議不去,就說血壓高,她一點頭同意,現在就變得如此神采奕奕?

可懷疑歸懷疑,她還是沒那個膽拿媽媽的健康安危開玩笑。

但媽媽使用這一招來控制她,已是樂此不疲,五天以來,這是她出席的第六次相親宴。

宇文淨不知怎麼搞的,她想辦法弄了電話給他後,也不見他有什麼辦法,害她依然得面對煩不勝煩的相親。

快要兩個星期沒見面,好想他哦!要不是擔心著媽媽,她真想飛回他身邊。

想到這裡,她突生一股衝動,趁著此次相親對像還沒來,先試試媽媽的反應好了──

「媽,我在台北認識一個男生還不錯。」她不敢直說,只用試探的口吻。

「做啥的?」果然,羅媽媽的口氣很不屑。

「是個計算機程序設計師。」她偷覷著媽媽的反應。

「哦,那是在哪上班啊?」羅媽媽伸長脖子頻頻往門口張望,詢問的態度並不認真。

「欸……」慘了,說不出來。羅寶珊臉色一僵。

宇文淨是在家裡工作的SOHO族,這種工作方式現今很時興,可老一輩的人不太能理解,尤其是想法古板一點的,根本就認為那和無業遊民沒兩樣……

「在哪上班啊?」望不到人,羅媽媽索性把注意力拉回話題上。

「就是利用家裡的計算機工作,設計程序,例如遊戲軟件、保全系統什麼的,然後再賣給計算機公司這樣。」羅寶珊試著用簡單的敘述讓媽媽明白。

「這種工作方式一點保障都沒有。」沒有意外,羅媽媽的想法就跟寶珊預料的差不多。

「不會,他的東西很多公司搶著要的。」她急著說明,但初審就不甚滿意,羅媽媽已經懶得聽。

「而且他長得很帥。」她連忙再補充。

「長得帥的通常花心。」羅媽媽澆冷水。

羅寶珊肩膀垂了下來。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沒直接說她交了男朋友,不然結果一定就跟她所猜測的一樣。

「我跟妳說,今天這個男的,介紹所說是上上之眩」羅媽媽拉著女兒說道,那表情像是撿到寶。

「做啥的?」這一回,換羅寶珊的口氣很不屑。

「是個計算機程序設計師。」換媽媽偷覷著她的反應。

「哦,在哪上班啊?」哇,還不是跟我剛剛說的一樣!羅寶珊百無聊賴地隨意張望,詢問的態度並不認真。

「他是計算機公司的股東,平時就利用家裡的計算機工作,設計程序,例如遊戲軟件、保全系統什麼的,時間自由,隨隨便便弄出一個,就能吃好幾年了。」羅媽媽完全沒有認知到方才寶珊所說的跟她也相差不多。

「媽,請問一下,妳現在說的,跟我剛剛說的有什麼不同?」擺出向宇文淨學來的死魚眼,羅寶珊很冷地問著媽媽。

「呃……」額頭流下一滴汗,羅媽媽這才意識到自打嘴巴。

羅寶珊扁扁嘴,以表情控訴媽媽大小眼,厚此薄彼。

那表情讓媽媽不好意思,忙不迭再強調出不同處。「人家條件更好,是個公司股東,而且完成一件設計就能安穩吃幾年。」

設計師也是有分等級的好不好!隨隨便便會玩個計算機,就說自己是設計師的大有人在,誰知道寶珊說的那個是哪一種?

「而且,聽說長得很帥。」她再補充。

「長得帥的通常花心。」羅寶珊拿媽媽說過的話堵她。

「不花心,是一表人才。」媽媽對自己中意的對象,自有不同的詮釋方法。

厚~~一樣長得很帥,媽媽看中的就是一表人才,她看中的就是花心?標準未免太奇怪了吧?!

多說無益,反正她會以行動證明,她誰都不要就是了!

「欸,來了!」羅媽媽興奮地揪著寶珊的手臂低嚷。「真的不錯呀!」

羅寶珊意興闌珊地轉過頭,懶懶地挪動視線,當她望見介紹所人員身後的那抹熟悉身影時,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她心跳加快,用力眨眼確認,那神采、那模樣,在在證明她不是眼花──宇文淨居然出現了!

怎麼回事?他人不是在北部嗎?這會兒怎會出現在這裡呢?

一身西裝筆挺,宇文淨英姿煥發地在羅寶珊的相親宴出現,還坐在男方的位子上,教毫無心理準備的羅寶珊不知該做何反應,只有一臉癡呆相。

「羅媽媽好,我叫宇文淨。」落坐前,宇文淨噙著笑容,相當有禮貌地先問候長輩,博得良好的第一印象。

「你好。」羅媽媽的滿意全都在她笑咪咪的表情中展露無遺。

她在檔案數據中就對他很有好感,這一見面,更是中意了。

「羅小姐妳好。」宇文淨紳士地伸出手,佯裝不認識羅寶珊。

望著他俊逸帥氣的笑臉,她心跳怦怦地鼓噪著,呆呆愣愣,不知他到底在變什麼把戲。

羅媽媽扯了扯她,將她喚回神。

「呃,你、你好。」她伸出手回握,那暖熱的觸感教她竄過一陣電流。

「羅小姐似乎很害羞。」宇文淨故意說道,對於她驚訝的表情,他是已經暗笑到腸子打結了。

羅寶珊偷瞪他一眼,看見他邃亮的目光中閃著促狹笑意。

要來也不事先告訴她,現在竟還取笑她,是要她怎麼反應啊?她知道他突然來一定是想到什麼辦法了,所以根本不敢隨便說話。

「呵,第一次見面嘛!」羅媽媽忙打圓常「宇文先生平時有什麼休閒活動嗎?」還很有經驗地帶出話題。

他突發奇想地說:「買菜。」事實上也是如此,這是他和寶珊在一起之後,最常做的休閒活動。

羅媽媽驚奇地瞠眼,還真是特別啊!

「難得、難得!」驚奇之後,她更滿意了。羅媽媽頻頻頷首。

買菜當休閒活動,那要是寶珊和他結婚,還有老公陪著買菜,多幸福啊!

「我看過你的資料上寫著是北部人,怎麼會想到要找南部的對象?」羅媽媽再問。

「我個人比較欣賞南部女孩子的純樸。」宇文淨答得很漂亮,還悄悄朝羅寶珊俏皮地眨眼,惹來她的瞋視。

「沒錯、沒錯。」羅媽媽認同地點頭如搗蒜。

「只不過,我擔心的是交往期間,距離還是會影響進展的速度……」宇文淨故作苦惱狀。

「這不是問題,我們家寶珊前陣子才上台北找了份工作,近期內都會在台北的。」羅媽媽急忙消除他的顧慮。

羅寶珊錯愕地瞠眸看向媽媽。

之前幾天媽媽都是哇哇嚷著要她辭去工作搬回南部的,現在居然對他這樣說?這意思是因為他,就同意她待在台北了?!

厚~~未免太積極了吧?幸好今天的對象就是她的心上人!

「是嗎?那太好了!」宇文淨似是相當驚喜地說道。

「我聽說你這次下南部,有好幾個相親安排是嗎?」羅媽媽試探地問,不願滿意的對象還有別的競爭者。

「如果遇到中意的,接下來的安排自然就會取消了。」宇文淨捉準了羅媽媽的心理,故意這麼說道,好讓她為了挽留他,而說出更多允諾的話。

「那……你覺得我們寶珊怎麼樣?」羅媽媽涎著笑臉。

「媽!」羅寶珊抗議地叫道。

怎麼一副推銷滯銷品的嘴臉啦!她都看見宇文淨的眼睛透露出取笑她的訊息了。

「羅小姐是我最心目中最理想的典型。」宇文淨不惜說得噁心巴啦,羅寶珊都要忍不住做出鬼臉了。

「這樣很好啊,那些安排就推掉吧,這幾天讓寶珊帶你逛逛高雄,盡盡地主之誼;等寶珊要回台北工作時,再請你多多照顧。」羅媽媽算盤打得震天價響,一切完美無比。

「羅小姐如果願意的話,那當然是我的榮幸。」宇文淨表現出紳士風範。

「願意、願意。」羅媽媽一向是自己說了算,直接就幫女兒回答了。

接下來,羅媽媽還是不斷發問,宇文淨應答如流,一老一少相談甚歡,甚至連羅寶珊都被晾在一邊。

直線飆升的滿意指數,讓羅媽媽聽著宇文淨每一句都覺得順耳,看著他舉手投足都覺得順眼。

看到這裡,羅寶珊逐漸明白宇文淨打的是什麼算盤了。

他是想藉由媽媽對相親的熱衷,以及對介紹所的信任,先安排讓婚姻介紹所引薦媽媽看檔案數據,得到初步認可後,循序漸進地經由相親場合讓媽媽更進一步認識他,博取好印象,接著再以相親對象的身份來和她交往,就能一勞永逸。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靜,雖然這方法是得兜一個圈子,難免有點麻煩,但這的確是有用的。

此刻的他談笑風生,態度自信而沈穩,別說深得媽媽的喜愛了,就連她也要再度為他心動。

瞧,他正為了他們倆而努力呢!她一陣動容,對他的信任和依賴更深了一層。

見媽媽笑得合不攏嘴,見他們聊得這樣投緣,羅寶珊知道,她和宇文淨的交往,不會有阻礙了。



午餐後,羅寶珊就被羅媽媽塞給宇文淨,要兩人把握機會約會去。

同樣是「約會」,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是被宇文兩老逼到聽見約會就害怕,現在是如蒙大赦,忙不迭爭取到獨處時光。

很有禮數地將羅媽媽送到家,羅寶珊繼續搭著宇文淨的車離開。

轉過一個路口,再拐進一條街,確定不會被發現之後,宇文淨立刻路邊停車,羅寶珊馬上撲入懷中。

想念氾濫成災,先緊緊的、牢牢的,擁抱滿懷再說。

「你怎麼突然跑來了?」她喜悅的聲音從他的溫暖懷抱中傳出,終於不用再苦苦壓抑。

「不來行嗎?不知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哩!」宇文淨嘴上調侃,大掌卻寵溺地在她背上輕拍。

「嘿,你笑我!」她驀然抬頭,嬌嗔地掄拳捶了他一記。

他摀住挨打的胸口,蹙眉微笑。

「我都還沒笑你那麼假仙咧!」晶亮美眸橫睞著他。

「我哪裡假仙了?」

「還說,剛剛在我媽面前假裝不認識我,裝得可真像,假仙的功夫可以去角逐金馬獎了。」她取笑他。

「是妳說如果直接帶我認識妳媽,她會認為妳自己找的男友一定不可靠,我現在假裝不認識妳,藉著介紹所的關係,讓妳媽先挑選過,再來交往,這樣她就沒話說啦!」他解釋,果然如寶珊方纔所推測。

「我剛才就猜出來了。」她噘起紅唇。「不過你太大膽了啦,居然沒有先跟我串通好,要是我穿幫怎麼辦?」

「我是想給妳一個驚喜咩!」他掐掐她紅嫩的臉頰。

「拜託~~是驚嚇好不好!」她沒好氣地說。「要不是我聰明,知道配合你,說不定當場就演不下去了。」

「穿幫的話,我們不但得做一對苦命鴛鴦,我還會無家可歸。」他自嘲。

今天終於見識到羅媽媽急欲推銷女兒的誇張程度,實在是太可怕了!他要趕緊把寶珊訂下來才行,免得羅媽媽哪天就把寶珊給強迫嫁掉了。

「無家可歸?為什麼?」她詫異地問。

「因為我爸媽說,搞不定的話,就不准我回去。」他哀怨地睨著她。

寶珊瞠眸,感受到宇文兩老對她的喜愛,不禁漾開甜甜的笑。

「不過話說回來,我今天才知道,你花言巧語的功夫不輸阿能耶!」從他把媽媽哄得心花怒放就知道了。

「啊,我是懶得炫耀啦!比相貌,我和阿能是一個樣;比才華,領域不同,卻也是各有所長;比口才,我懶得多說罷了;比花心,對啦,這點我承認是比不過他!我低調、他高調,我只是不想像他那麼騷包啦,不過該表現時,還是得表現啊!」他自信得不得了。

「是是是,我明白,他高調騷包,你低調悶騷啦!」羅寶珊笑道。

「好大膽,敢笑妳未來老公!」他勾住她的頸項,揉亂她的髮絲。

「我未來老公在哪裡?」她故作四處張望。

「喂,我為了妳特地做了這些,還不感動?」竟敢不承認?!宇文淨大掌托住她的臉,威脅地瞇眼看她。

「感動,感動得痛哭流涕。」她耍起嘴皮子。

「既然這麼感動,就嫁給我吧!」他把握時機,順勢說道。

羅寶珊驟然睜大了眼睛,心臟撲通急跳。

他第二次跟她求婚了,而且這次說得好直接哦!

「你這麼急著結婚做啥?」不好一口就答應,她嬌羞地顧左右而言他。

「是妳媽急吧?我怕我不快點娶妳,妳媽會隨便找個阿貓阿狗就把妳嫁掉了。」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

「哦,因為這樣才要娶我哦?」她找碴。

「也不全是因為這樣啦,主要是……」他頓住,突然難以啟齒。

「主要是什麼?說啊!」她催促,想聽好聽話。

「主要是妳媽喜歡我,我爸媽也喜歡妳……」奇怪,當初教大哥向大嫂表白時,說那三個字他可是流利得很,怎麼這下像是有語言障礙似的?

「嗯哼,然後呢?」扯東扯西的,她在等重點呢!羅寶珊挑眉睨他。

然後……宇文淨猛地覆住她的唇,給予一記又激烈又熱情的長吻,深切的愛在唇齒之間傳遞,無須言語,便心領神會。

親吻,是情人間最親暱、最甜美的愛語呵!

那幸福的氛圍降臨,宛如車外的蔚藍晴空、暖暖冬陽般明朗燦爛。

愛,何須拘泥於某種形式呢?

只要相知相屬,心心相印,即是世上最圓滿的結合。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6-20 00:40:41

後記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時間真的過得很快,光陰流逝不等人,春夏秋冬眨眼就過。

在除舊布新的時刻,樂思反而感歎多於歡喜,有股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充斥心中。

去年,是相當動盪不安的一年,不論是對我個人而言,或是整個社會,更甚者,大至全世界。

先說大事,台灣的總統大癬颱風、地震、不健全的分級制度上路,最最可怕的無疑是聖誕節後九級地震所引發的大海嘯。

大自然的威力證明了人類的渺小,這場天災奪走了高達十五萬條寶貴的生命,是多麼的猝不及防、是多麼的殘忍無情。

樂思定在電視前,目瞪口呆,隨著死亡人數的攀升,我的心情好低落。

災民們失去親人、屍橫遍野的畫面教人鼻酸,好幾次總不知不覺地落淚。這種情形,幾年前的九二一我也有過,得好一陣子才能恢復開朗心情。

不過,即使不是發生在我身上,陰影仍在我心中。

當初的大晃動造成我現在只要感受到小小地震,就會歇斯底里地跳起來亂竄,開始驚惶叫嚷,要家人快跑。

可,跑什麼呢?十幾樓哪!真要倒,根本跑不了!真個是生死有命啊!

我想,這次的大海嘯,恐怕會造成我日後不敢往海 邊跑了吧?

水火無情,什麼玩水踏浪,被水玩、被浪踏倒是真的。

再來說說我自己。

嘗試副業、轉換環境,雖然到年終時,一切歸於平穩,步入正常 軌道,但期間的不安、調整、適應,實在不是三言兩語足以形容。

不過,樂思這人平時溫馴歸溫馴,對於某些事情是挺有原則且鐵齒的,不實際去做過,會讓我覺得遺憾,所以,自己很巴結,該熬的、該忍的,牙一咬還是可以過。

值得慶幸的一件大事,則是加入了狗屋這個大家族,熱鬧蓬勃,溫暖舒適。

寫作的人,最重安適的環境,在這裡,我寫得很快樂。 編輯的指導和鼓勵,以及此刻讀到這篇後記的你,都是樂思持續創作的動力。

未來一年,樂思期許,能寫出讓更多讀者認同、喜歡的作品,然後還能維持穩定的寫作速度,也希望你們不要吝嗇給樂思鼓勵哦!

農曆年快到了,祝大家可以平安快樂的過個好年,不過要記得,別讓自己吃得太胖唷!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