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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黑田萌]挑釁拜金女(名牌愛情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2:17     標題: [黑田萌]挑釁拜金女(名牌愛情之一)[全文完]

挑釁拜金女【名牌愛情1】作者:黑田萌

當藝妓又不可恥,起碼她的人生是彩色的,
可被他救上那麼一次之後,
她的人生卻變成黑白的了——
該死的!
帥又怎麼樣?代她受了一刀又怎麼樣?
是他自己逞兇鬥狠找來的嘛!
幹嘛把「見死不救」的罪名冠到她的頭上?
還一天到晚陰魂不散地纏著她「負責」?!
她能負什麼責啊?
除了會跳舞之外,她什麼也不會耶……
什麼?!他竟然笑她「妓」不如人?!
可惡!這口氣她嚥不下去,說什麼都咽不去!
心頭火一起,誰還管他什麼來歷,
她滿心腦所想的只有——好好教訓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3:48

楔子  

  一個飄著細雪的冬日午後,嵐山法輪寺的寂寥墓園裡,一名瘦高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十五歲的少女,神情哀戚地佇立在一座新墳前。

  男人約莫四十出頭,但過度沉鬱的神情卻讓他蒼老了十歲。

  少女低垂著臉,兩行清淚不斷從她娟秀而清麗的臉上滑落,然後一顆一顆地打在薄薄的雪地上。

  在她年輕的臉龐上除了難掩的悲慟外,隱隱還有著一種憤懣的、不甘的、反抗的情緒。

  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她卻已經體會了人情的冷暖以及世事的現實;慈愛母親的離去對她來說,是一種傷痛、一種體認、一種對金錢的改觀……

  要是有那一筆金額龐大的手術費,她不會年僅十五就失去慈母的呵護;要是有那一筆金額龐大的手術費,她家不會是現在這種四分五裂的景況:

  錢、錢、錢,都是錢。

  在這個世界上,金錢是一切,它維繫幸福、維繫感情也維繫人生。

  沒有錢的下場,她已經提早體驗了;而她知道以後的日子,金錢會是她終生要追求的東西。

  十五歲的她瞭解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擁有金錢,就能擁有幸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4:11

第一章   

  這是一家位於右京區,名為「舞香」的居酒屋店裡頭也為客人安排了京都傳統的藝妓表演。

  在這種泡沫經濟的時代裡,它卻因為服務一流、價格公道而擁有了固定的客源。

  舞香是一名小有名氣的日本舞老師所開設,今年已七十歲卻精力充沛的她親自打理店裡大小雜務,當然也負責教導那些年輕女孩們舞藝。

  在這裡跳舞的女孩們都有一個「舞」宇開頭的藝名,而當前最紅、最受客人喜歡的就是名為「舞影」,芳齡二十五的吉原奈奈。

  其實奈奈的舞藝平平,但因為店裡全是一些過了氣的藝妓,還有未成氣候的小舞妓,於是舞藝不怎麼樣但容貌姣美,甚得人緣的她就成了店裡的當紅炸子雞。

  因為價錢平實,平時光顧舞香的不是一些下了班沒處去的上班族,就是退休後閒著沒事做的歐吉桑。

  對於一心想釣金龜婿的奈奈來說,這裡實在不是她該留下來的地方。

  不過在舞香裡沒有像其他店裡那種為爭客人而勾心鬥角的情事,舞妓之間的感情又相當融洽,所以即使有別家店曾私下想挖走奈奈,念舊的奈奈還是拒絕了。

  在店裡,奈奈「拜金」的事情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她的願望是釣到一個有錢的金龜婿,但從來沒有人潑她冷水或在背後說閒話。

  雖然拜金,但她從不因金錢而出賣身體;她守身如玉,因為她認為那是釣金龜的最大籌碼。

  她不做暗事、不算計別人,有「好康」的也不會一個人獨享。

  因此,即使她是那麼極度拜金的一個女人,大家還是覺得她拜得「可愛」、拜得「合理」、拜得「理所當然」。

  下了妝,奈奈迅速換上她那一身釣金龜婿的「基本配備」——LOEWE的黑白條紋希臘式連身洋裝,白色短袖開襟線衫、當季的高跟涼鞋、BOXCALF系列硬殼黑色手提包、珍珠頸鏈、同款白金鑲珍珠戒指……

  她這一身裝備可是花了她省吃節用所存下來的一百萬。

  不過為了往後更多的一百萬,她這一身花費還是有其投資必要的。

  「舞影前輩,」店裡剛來兩個月的「舞菊」一代,突然在她肩上一拍,「你待會兒要去哪裡啊?」

  奈奈整整一頭悉心捲過的浪漫髮型,「我要去PUB,聽說常有一些有錢公子哥兒在那裡流連。」

  「噢,」美代睨著她,低聲道,「想去釣金龜婿?」

  她不以為意地一笑,「沒錯,這是我的人生目標。」

  反正她拜金已不是秘密,別人說什麼或怎麼想,她一點都不在意。

  美代忽地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前輩,可以帶我去嗎?」

  「好呀!」讓身邊的人都得到幸福,其實才是她拜金的主因,所以她非常樂意將這種「釣金龜」的機會與他人一起分享的。

  「太好了,那我們走吧!」美代興奮地拖著奈奈就往門外走去。

  ☆       ☆      ☆

  雖然已是凌晨三點鐘,但在這家裝潢的金碧輝煌的PUB裡還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舞池裡擠滿了瘋狂扭動身軀的客人,而吧檯邊也坐了一排正在觀望的人。

  「吧檯有位置!」因為樂聲震耳,美代在奈奈耳邊大喊著。

  「不行。」奈奈果斷地回絕,「我們另外找位子……」

  「為什麼?」美代不解。如果要釣金龜,不是應該坐在最顯眼的地方嗎?

  奈奈一歎,不知從何解釋起。外行就是外行,跟她說了,她也未必明白。

  坐在吧檯是夠顯眼,但是一旦坐上了吧檯就像是公開招攬,擺明了要釣男人似的。

  想釣到像樣、真正有錢公子是不能坐在吧檯的,因為人家會認為你是個隨便的女人,只會把你當成一夜情的最佳對象。

  她不需要一夜情,而是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少奶奶。

  「正經」的女人應該坐在不顯眼的位置,像個純粹來消磨時間的粉領族,或是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然後……等著像樣的金龜婿上前來示好。

  她拉著美代尋覓了個角邊的位置坐下,「坐這裡。」

  美代不覺皺眉頭,半開玩笑地誇道:「我知道前輩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釣到金龜了……」

  「嗯?」她微怔。

  「你老是躲在角落,誰注意得到你呀?」美代似不屑的說。

  奈奈撇唇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在這裡,我們才可以肆無忌憚地觀察誰才是真正的貴公子。」

  她可不是乏人問津才會到現在還沒釣到金龜,想追她的男人多得是,只是還沒有人夠得上她的標準。

  那些想追她的男人不是有錢的醜男、肥男,就是仗著家世顯赫、家財萬貫而到處玩弄女人的傢伙,雖說她是金錢至上,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挑。

  她的對象就算不是什麼俊男、帥哥,至少也要是個斯文少爺,長得不討厭的那一種……

  兩個鐘頭後,兩人開始打呵欠,累得不行的美代終於舉旗投降。

  「好無趣唷!」她忍不住抱怨著,「原來釣金龜這麼無聊啊!」

  「這件事需要時間及體力,不是一天兩天、一次兩次就能成功的。」雖是這麼說,上了八小時班的奈奈也是一臉倦容。

  又過了十五分鐘,奈奈終於承認一個事實,看來今天是不會有什麼收穫了。既然沒有收穫,倒不如早早回家睡美容覺還來得實際些。

  「我們走吧!」她站了起來。

  美代又打了個呵欠,「太好了……」早知道會如此無趣,她就不來了。

  ☆        ☆        ☆

  一步出PUB,一身名牌的奈奈就受到三名流氓似的男人注意。

  他們交頭接耳一番,迅速欺近奈奈和美代。

  「漂亮的小姐……」其中一人擋住兩人的去路。「去哪兒啊?」

  一見眼前的男人一副流氓的模樣,奈奈和美代倏地警戒起來。

  「關你什麼事?」說著,奈奈拉著美代就要轉身。

  不料一轉身,她發現身後居然也站著兩名不懷好意的壯漢。

  她知道她們惹上麻煩了,但是她不能慌,因為美代已經嚇得打哆嗦,如果連她也一臉驚恐,這三個男人就吃定她們了。

  「做什麼?」她力持聲線平穩地說。

  男人哈哈一笑,「沒什麼,最近手頭比較緊,想問小姐你有沒有一點錢幫忙一下。」

  笑死人,他們居然跟一個住在破房子裡,而且還要供養體弱多病的老父親的女人拿錢?

  為了身上這些「行頭」,她已經窮得每天「厚顏無恥」地打包店裡的伙食了,而這些人居然還要她「幫忙」?啐,她才是需要幫忙的人呢!

  「我們沒有錢。」她斷然拒絕。

  「別唬弄人了!」男人指著縮在一旁的美代說:「要是她沒錢,我或許還相信,你會沒錢?」

  這時在她們身後的男人扯住她肩上的黑色手提包,「別以為我們出來混的就不懂什麼是名牌。」說著,他嘿嘿一笑,「這只BOXCALF的手提包少說也要一二十萬吧?」

  陡地,奈奈情緒不覺緊張了起來。

  該死!她居然遇到強盜,而且是非常識貨的強盜。

  「我真的沒錢!」她身上穿戴的的確是名牌,但她身無分文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不信你自己看!」說著,她打開皮包「展示」。

  男人奪過她的皮包,詳細地檢視著。

  面紙、小化妝包、紙筆、兩張千元鈔票、還有幾個銅板……

  「媽的!」男人失望地咒罵著,「什麼都沒有?」

  他抽出裡面的兩千元,氣極敗壞地喝道,「你有沒有藏在別的地方?!」

  「沒有啦!」她不耐地回應著,「不是告訴你們我沒錢了嗎?」

  男人不屑地哼出鼻息,「虧你一身名牌,原來都是幌子。」

  「搞不好她身上穿的都是假貨!」另一人附和著。

  「我看不是……」為首的男人捏起她驕傲的下巴,「你—定是那種在酒吧或舞廳裡搞援交的粉領族,嘿嘿……睡你一次要花多少錢啊?」說著,他一臉邪狎地怪笑著。

  被洗劫也就罷了,還出言譏諷她,甚至動手動腳地……她吉原奈奈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拿開你的髒手!」她猛地撥開他的手,大聲謾罵著:「你們這些爛人,只會欺壓我們這種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要錢的話不會去搶銀行,幹一票大票的嗎?!沒出息的東西!」

  她的這一番話嚴重激怒了三人,「你說什麼?你……你這個不知死活的笨女人!」

  話罷,三人兇惡地對她動起手腳來,而驚嚇過度的美代只傻愣在一旁。

  就在奈奈以為自己即將「橫死街頭」的當下,突然傳來一聲低啞沉穩卻又冰冷無情的聲音。

  那三名流氓回頭一看,只見一名身著黑衣黑褲,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暗處。因為背光,沒有任何人看得清他的臉孔。

  「沒有你的事!」為首的男人一喝。

  「不想死的話就走開!」另一名流氓附和助勢著。

  黑衣黑褲的男人疾如閃電地出拳,讓那名流氓根本來不及反應。

  沒一會兒,就看那些流氓們被打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就在他們纏鬥在一起時,嚇傻的美代突然清醒過來。

  「前輩……」她拉住現在才嚇傻的奈奈,「我們快走吧!」

  「可是……」雖然看不清楚那黑衣男人的模樣,但他利落的動作及鷥猛的男性氣息卻深深吸引了她。

  不說別的,人家是為了她們而伸出援手,她們怎可以「趁亂脫逃」?

  就在她看得出神之際,其中一名流氓突然向她撲了過來,「啊!」她尖叫一聲,引來了那黑衣男人的注意。

  那流氓拿出尖刀抵著她的脖子,威脅那名「驍勇善戰」的黑衣男人。

  「快住手,不然我就劃花她的臉!」

  一聽對方要劃花她的臉,奈奈是嚇得花容失色。

  開什麼玩笑?這張臉及這副好身材可是她釣金龜的最佳利器,沒有了美麗的臉蛋,光有好身材又有什麼用?

  「不要!」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叫了起來。

  那黑衣男人果然停下手來,趨前一步乍現在水銀燈下。

  「我又不認識她,她臉花了關我什麼事?」他冷冷地說道,唇邊還帶著一絲毫不在乎的笑意。

  「既然你不認識她,那你管什麼閒事?」流氓見他不受脅迫,不覺有點慌張。

  黑衣男人哼地一笑,「我只是手癢想找人練拳頭。」

  話落,他一個箭步上前,嚇得那流氓連忙推開「不構成威脅」的奈奈,全力地迎戰黑衣男人。

  那黑衣男人一拳甩開流氓,突然欺近傻愣站著的奈奈,「還不走?!」他沉聲一喝。

  被他這麼一吼,她忽地醒了過來。要死了,這個男人長得真是——好!

  除了好,她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他。

  他有一張非常男性、線條也非常剛硬的臉孔,兩道斜飛而濃黑的三角眉讓他的臉部線條更為驚猛而強悍;他的眼睛像是養在海裡的黑珍珠般炯亮,即使在這樣的夜裡,還是教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他身形高大、肩膀寬厚、雙腿修長,動作卻不因他的身形而顯得遲緩,如果幫他配上一柄長刀,他簡直就像是從歷史課本裡跳脫出來,活生生的戰國時代武將。

  倏地,她的心臟怦怦地急跳……

  不,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日本,根本不會有什麼「武將」,她搖晃著腦袋,眼睛不自覺地又看向了他。

  為了自身安全,她應該馬上離開這個「械鬥現場」,但不知怎地,她就像是中了邪似的不肯離開,因話她突然想起他剛才說的那些話……

  「唉!你剛才為什麼說我臉花了不關你的事?」難道他出手相助不是因為「正義感」之類的東西,而只是他手癢想打人?

  他一臉驚異地望著她,在那一瞬,他眼底出現了一抹對她很感興趣的光芒……

  「你……」他從沒見過這種奇怪的女人,一般女人在這個時候不是該逃得遠遠的嗎?她為什麼不走,為什麼還有心情問他這種問題?

  趨近看她時,他發現她是個肌膚白皙,面容姣美的年輕女人。她身上帶著一種天生的傲氣,一種不願向世俗、向命運、向傳統低頭的傲氣。

  她的眉毛雖然秀氣,但給人一種嬌悍的感覺;她的眼睛雖然圓大,卻一點都不覺柔和怯懦;她的唇緊抿著,像是不容許任何人侵人她的領域……

  那一秒鐘,他心裡湧現一股如萬馬奔騰般的急流,而那急流衝擊了他的注意力及警覺——

  說時遲,那時快,那名手持尖刀的流氓突然朝他背後一刺。「唔!」他悶哼一記,轉身便給那流氓狠狠地、致命地一拳。「找死!」

  那流氓被他打的倒地不起,其他兩名流氓則夾尾而逃。

  看見他腰後淌著血,奈奈和美代都嚇得尖叫。

  「前輩,走啦!」這會兒,美代也管不著她願不願硬是拖著她轉身就跑。

  「他……他受傷了……」被拖著跑的奈奈還不放心地低喃。

  美代死命地拉住她,「他不會死的啦!」說著,美代扯著她坐上了一部剛剛駛到的計程車。

  一開車門,美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她推上了車,然後自己也飛快跳上計程車。「請到法輪寺中島公園謝謝。」

  ☆      ☆      ☆

  雖然人已經坐在車上,奈奈的心思卻還留在剛才的「兇殺地點」。

  那個人為了她們而受傷,而她們竟在他受了傷的時候棄之不顧,這實在太沒有道義了。「美代,」想著,她不覺怪起剛剛強拉她離開現場的美代,「我們不應該逃的。」

  方纔明明嚇得腿軟的美代竟在這時突然冷靜起來,不,是「冷漠」、是「冷酷」起來。

  「別傻了,前輩。」美代斜眼瞅著她,「像他們那種流氓,我們最好少理為妙。」

  「我又沒有要理那些流氓,我是說那個救我們的男人耶!」她語氣中隱隱帶著詰責。

  美代哼地一笑, 「拜託——前輩,那個人是流氓,你看不出來嗎?」

  「流氓?」她一震。

  「穿那種衣服,那麼會打架,說話又那麼狠,他鐵定是個流氓。」她挨近一臉質疑的奈奈,低聲說:「像那種人,搞不好會狠狠敲我們一筆呢!」

  「不……不會吧?」她半信半疑地問著。

  「誰說不會?要是他向我們敲詐怎麼辦?再說前輩你不是一心想嫁人豪門嗎?要是不小心跟流氓扯上關係,誰敢娶你進門啊?」美代越說越恐怖。

  奈奈皺起眉頭,「關係?我只是想……」她只是不想就這麼逃掉而已,至少得送他去醫院吧?

  「想都別想!」美代打斷了她,「前輩你一定要有『憂患意識』,豪門對即將嫁進門的媳婦是非常嚴格的,連一點點雞毛蒜皮的污點都不能有。」

  「污點?」她蹙眉一笑,「這哪是污點?」這應該算是……美德才對?

  「這當然是污點。」美代又說:「你想,要是你管他,你們就免不了會認識,要是你們認識了,哪怕只是一點點,都不能見容於豪門世家。」

  「唔……」奈奈沉吟著,似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美代見她有點動搖,緊接著又說:「要是你真有一天嫁進了豪門,而他卻趁機來敲詐你,花錢是小事,壞名聲才是大事呀!三思、三思。」

  奈奈蹙著眉心,苦苦掙扎。其實美代說得不無道理,要是那男人真是流氓,那她嫁人豪門的人生計劃就可能留下難以抹滅的敗筆……

  不、不行!為了一個可能是流氓的男人而毀了前途,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就算他長得再好、再讓她動心,他也可能只是一個流氓罷了。

  「你說得是有理,」她幽幽地低訴,「不過……他如果死掉怎麼辦,」他被人捅了一刀,不知道會不會有事?如果他有什麼意外,那她豈不是要抱著罪惡感過一輩子?

  「唉唷,他不會死的啦!」美代有點煩地打發著。

  「你怎麼知道?」奈奈癟癟嘴,「他流了好多血耶!」

  「如果他死了,明天你就會知道了啦!」美代不以為意地說。

  「為什麼?」她微愣。

  美代打了個呵欠,微微合起眼睛,像是在暗示她別再打擾她「閉目養神」,「如果真有人死掉,報紙會登的。」說著,她完全閉上眼睛。

  「美代,美代……」奈奈不死心地推推她,但美代像是打定了主意不理她似的動也不動。

  見她真的無動於衷,奈奈莫可奈何地一歎。

  望向夜幕低垂的窗外,她心裡沉甸甸地,像是被綁了一塊鉛塊似的——

  ☆      ☆       ☆

  翌日是奈奈休假的日子,她依習慣睡到下午兩點半,然後起床盥洗。

  「奈奈,」見她起床,因為身體不好而長年在家休養的父親便走了過來,「你想吃什麼?」

  她沒精神地搖搖頭,「沒胃口。」

  「是嗎?那我到寺裡去看看你媽媽。」自從因為身體虛弱而辭職後,吉原大輔的工作變成到墓地去陪老婆,也就是九年前去世的吉原妙子。

  「噢……」雖然母親去世已經十年,但只要提及過世的母親,奈奈的眼眶還是不自覺地微濕。

  目送著父親瘦削的背影,她的心思有些飄離。

  「媽媽,您要保佑爸爸身體健康唷!」她在心裡喃喃祈禱。

  待父親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她忽地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穿上鞋,騎上單車,她立即到附近的商店買今天的報紙;然而翻遍了所有的報紙,她就是沒看見關於昨晚的鬥毆事件。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不禁如此安慰自己。

  但是旋即,她又想一些黑社會電影的可怕情節。如果他被毀屍滅跡或是被棄屍荒野的話,那……那又該怎麼辦?

  「唉,為什麼就是無法將昨天的事情忘掉呢?難道只是因為他長得夠讓她心動,她就可以丟開自己嫁人豪門的計劃嗎?

  不行!一嫁人豪門,當個衣食無憂且病了也不怕沒錢看病的富家少奶奶,不是她的人生希望及終生目標嗎?

  算了,就像美代所說的那樣把他忘了吧,他是個流氓、是個想敲詐她的流氓是個不人流、下三濫、卑鄙無恥、居心不良、「面美心惡」的流氓!

  她一直不斷地如此催眠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4:50

第二章   

  位於左京區北白川地藏谷的日式豪華宅第外圍,時時可見理著平頭、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來回走動著。

  在隱密內院中的一間房裡,白川龍介赤裸著上身,精實的體格好不羨煞那些苦練肌肉,但不是練不出成果就是練出一身橫向的人。

  他腰圍纏著白色紗布,像是受了傷似的。

  「會長,」一名中年男人推開日式拉門,恭敬地跪在門口,「要不要給您準備吃的?」

  他搖搖手,逐自望著窗外的景致。

  「那幾個人都找到了,會長想怎麼處置?」

  「放了,給他們一點教訓就夠了,不必把事情搞大。」他想也不想地說。

  他倒也不是不想計較,或是「慈悲為懷」,只是不想將事情擴大,他不想讓所有人知道他白川龍介是何許人也。

  「那老會長那裡……」

  「別讓我父親知道。」

  「是。」那中年男人應聲,「那我現在就去辦。」

  「唔。」他一點頭,又自顧自地望向窗外。

  中年男人拉上推門,起身離開。

  白川龍介神情自若地望著窗外那株新綠的楓樹,唇邊不經意露出一記淡淡的笑意。

  他從褲袋裡摸出一張沾了血跡的名片,「舞影?」他喃喃念著。

  他的心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悸動了吧?

  她真是個很不一樣的女人,至少絕不常見。她的眼神那麼的強悍、那麼的鎮定,像是一個非常堅持,也很有想法的女人。只是「女人」這種「生物」,他有點厭了、倦了

  身處黑道,他所接觸的女人全是一些特種營業場所的女人,她們對他的權勢及財力比對他的人還有興趣。

  他也想過要安定下來,至少別教白川家後繼無人;但是「娶妻求淑女」,依他的特殊身份想找到正經人家的女孩來當妻子,可真是困難重重。

  尋常人家的女孩一見到他這種黑道大哥,是避之惟恐不及,更別提會主動接近他了。

  因為這樣,他的終身大事一拖再拖、一延再延,全因他找不到一個真正愛他,並不計較他黑道背景的女人。

  在他二十多歲時,曾經愛上一個自東京來的女人,但在知道他是黑道時立刻就疏遠了他,直到知道白川家在關西的勢力是她難以想像的龐大後,又突然回頭來找他。

  他原以為她是因為愛他才回到他身邊,沒想到她是個超級拜金的女人,為的是他白川家的一切權勢。

  離開她之後,他對女人的觀感完全改變,從此不願再相信女人。

  然而這樣的他為什麼在見了昨晚的「她」之後,心中又起波瀾呢?

  她是長得夠漂亮,但是漂亮女人他也不是沒見過,只要他願意,不怕沒一堆漂亮女人列隊歡迎他。

  只是……沒有人能再掀起他內心情潮,他的心早巳像槁木死灰般。

  她有什麼能耐,居然能教他念念不忘?

  是一見鍾情嗎?

  哼,像他這種每天刀裡來、血裡去的黑道分子,居然相信一見鍾情這種狗屁倒灶的東西?!

  舞影?這是她的藝名還是花名?她是做什麼的?現在的她倒勾起了他滿懷的好奇。他該走一趟的,探探她是什麼來歷,順便也問問她為什麼在他為她受傷後,一溜煙地逃之夭夭——

  ☆      ☆      ☆

  每天到店裡的途中,奈奈都會經過「野宮神社」,而每次經過,她也一定會誠心祈求。

  野宮神社祭祀的是野宮大黑天,是傳聞中求姻緣最靈驗的寺廟;傳說只要摸摸放在這裡的龜靈石,願望必能實現。

  雖然奈奈摸了這麼多年也沒得到什麼理想中的好姻緣,卻還是對她的神力深信不疑。

  她想,不是野宮大黑天不靈驗,也不是龜靈石失靈,而是她們還沒覓到一段真正適合她的姻緣。

  「請賜給我一個好姻緣吧!」她依舊在龜靈石前虔拜。

  轉過身正欲離去之時,一張小紙條突然隨著一陣清涼的微風飄到她跟前,然後停下。

  「咦?」她好奇的撿起來一看,只見紙條上寫著兩個字——緣來。

  緣來?這是什麼意思?是指她的緣分已經到了嗎?

  她下意識四處張望,卻見不到什麼可疑的蹤影。

  怪了,這紙條怎會憑空出現呢?莫非是她的誠心感動了野宮大黑天?

  大概是心理作用,在那一瞬間,她平靜的心湖乍起漣漪……

  是了、是了,這一定是神明給她的提示。想著,她興高采烈地踱出了神社。

  或許……今天她的「真命天子」就會出現呢!

  ☆        ☆       ☆  

  「舞影,舞影!」舞香老闆娘匆匆地跑進化妝室,「你準備好了嗎?」

  「嗯,行了……」她在唇上點上最後一筆胭脂。

  老闆娘拉住她,「快,有位客人指定你跳舞呢!」

  「誰?」她微怔。

  「是新客人,還是個美男子,看起來很體面呢,」舞香老闆娘高興地說著。

  一旁的其他舞妓們也跟著起哄,「舞影前輩,可能是你的愛慕者唷!」

  「對呀、對呀,搞不好你這次真的要碰上豪門公子哥兒了。」大家都替她高興,一點也沒有吃味或戲謔的意味。

  「快走吧!別讓人家等太久。」舞香老闆娘催著,拉著她就往外走。

  奈奈的心思還有點飄忽,一時未能沉澱下來。

  新客人?體面的美男子?愛慕者?緣來……

  這個不知名的新客人出現的時機相當微妙,讓她不得不想起今天在神社撿到的紙條。

  真是這樣嗎?她的真命天子、豪門貴公子就要出現在她面前了嗎?

  就在她暗忖著的時候,她已經隨著老闆娘來到「舞之間」的門外了。

  「客人,舞影來了。」拉開紙門,樂師和那名新客人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我是舞影,請多多指教。」奈奈在門口深深一鞠躬,步履款款地踏進舞之間。抬起頭,她覷清了這位新客人……

  「啊!」她尖叫一聲。

  一身黑衣黑褲、銳利的目光、深不可測的沉靜微笑……他不是前天晚上那個「行俠仗義」卻被刺了一刀的陌生人?

  他就是指名要她跳舞的新客人,他……他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裡跳舞,又怎麼知道她就是舞影的?

  難道真如美代那「烏鴉嘴」所說——他是個想趁機敲詐她們的流氓?!

  「小姐,可以開始了。」從她驚愕的眼神中,他知道她已經認出他。

  「是。」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但是她隱隱明白他不只是來看她跳舞那麼簡單。

  完了,看來她這次真是惹上大麻煩了。

  樂師以三味線彈奏著她所熟悉的樂曲,而她卻始終無法集中精神跳舞。

  他那一雙如鷹集般銳利的眼睛不停盯視著她,彷彿她是他囊中之物、籠中之鳥似的。

  在跳舞的過程中,她不斷猜測著他的真正目的。

  他想興師問罪?因為她們棄他而逃。

  他想趁機敲詐?因為他是個不人流的流氓。

  他想跟她糾纏不清?因為他是個好色之徒。

  他想……天呀!光是想像,她就覺得自己快要瘋掉。

  什麼緣來嘛?這根本是「孽來」、是「禍來」!

  唔……野宮大黑天到底在開什麼玩笑?不賜給她一段好姻緣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賞她一個大災難。

  好不容易跳完了舞,她急著要跟隨樂師離去。

  「舞影小姐,請留下來喝一杯。」白川龍介「面帶微笑」的喚住她。

  雖然賣藝不賣身,但為客人跳舞、陪客人喝杯水酒就是她們藝妓的工作。

  儘管心裡百般不願、滿腹不安,可她依然是停下了腳步。「是。」她跪坐下來,將頭壓得低低的。

  「嗯……請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不曉得他為什麼知道她叫舞影,又怎麼知道她在這裡工作。

  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中摸出一張沾血的名片,「這是我在現場撿到的。」

  見到那張沾血的名片,奈奈不覺有點心驚。

  一定是那幾個流氓翻她皮包時掉落在現場的,可惡!

  他倒了杯溫過的清酒給她,臉上既不見慍色,也沒有一點陰狠的氣息。「你們跑得很快。」他淡淡地說。

  「呃?」奈奈一時沒意會過來。

  「我是說那天你們跑得很快。」他露出了一記耐人尋味的笑。

  她愁著一張臉,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果然是為了那天的事而來,完了,要是他真像美代所言是為了敲詐一筆更大的金額而出手相救的話,那……

  天呀!她上哪兒去找錢?!

  「我……我不是有意的。」她表現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每當她想拒絕男客的邀請,或不想搭理某些人又不想得罪他們時,就會使出這千嬌百媚、楚楚可憐的絕招。

  通常男人都吃她這一套,因此這招也就屢試不爽、萬試萬靈。

  「在那種情況下……」他突然欺身向前,近近地睬著她,「你們不是應該送我這個救命恩人上醫院才對嗎?」

  她不敢直視他,但他似笑非笑、高深莫測的笑臉還是映人了她惶惑的眼簾。

  「對不起,我……我們太害怕了。」她相信只要再表現得更有誠意、更嬌弱可憐,他一定會就此作罷。

  他—笑,「我倒不覺得你有多害怕。」說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你……」可惡,這傢伙居然不吃她這套?!看來他是存心來邀功敲詐的。

  看他長得人模人樣,原來跟那幾個在街上到處閒晃並要脅弱者的流氓也沒兩樣!哼,流氓就是流氓,就算長得迷死人不償命,他依舊還是流氓。

  「你想怎樣?!」發現他很不上道後,她立刻板起臉孔來,「想敲詐我嗎?」

  「敲詐你?」他一頓,原來她以為他是來趁機敲詐的。

  笑話!他可不是專搞這種不入流賺錢方法的三流混混。再說,錢他比誰都多,不需要跟她這種小舞妓要。不過既然她以為他是來跟她敲詐,那麼他就陪她玩玩吧!

  因為……這或許是他們維持「不是關係的關係」的方式。

  「你能給我多少?」他一臉興味地睨著她。

  她一怔。多少?她連吃飯都快要成為問題了。

  不,像他們這種流氓,你要是滿足了他一次,他就會跟你要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他們會像吸血蟲似的吸乾你、搾乾你,甚至要你成為他們的禁臠……

  絕不!她的夢想是嫁人豪門,怎麼可以讓這種流氓毀了她一生?!

  思忖的當兒,她想到了一個「超級好」的退敵方法,那就是——搬出一個嚇死流氓的「大流氓」。

  因為在這裡的客人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因此她曾聽某位客人提起過「關西聯合」的事情。

  據說整個關西的黑道幾乎都是受命於「關西聯合」,而他們的會長就住在京都。如果搬出這號人物,眼前這個「流氓」應該會知難而退吧?

  「告訴你,少來惹我,不然我會要你死得很難看。」她擺出一副「大姐頭」的凶狠架勢。

  白川龍介撇唇一笑,「噢?」他就知道她不是個嬌弱的女人。

  「我認識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要是你敢來惹我,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他微怔。「你認識白川會長?」

  不知她認識的是「老」的那一個,還是「年輕」的那一個?

  「怎樣?怕了吧?!」見他怔愣著,她得意地笑道。

  其實他哪是怕了,他只是驚訝她居然敢編出這種騙死人不償命的謊話。

  瞅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他拚命憋著笑。

  奈奈站起來,一臉冷傲地瞪著他,「像你這種三流的臭流氓,最好趕快離開本小姐的視線!」話罷,她轉身離開了楓之間。

  白川龍介睇著她曼妙的背影翩然離去,唇邊瀾起一抹高深的笑意。

  在他面前耍狠的女人,她還是第一個。

  「有趣!」他終於發現一個可以引起他興趣的女人發。

  ☆       ☆       ☆

  「美代!」一進入化妝室,奈奈就一臉緊張地抓著美代,「慘了!慘了!」

  「前輩,你在說什麼慘了?」美代迷惑地看向她。

  「那個人真的來了!」

  「誰?」

  「就是那天晚上被刺一刀的流氓啊!」

  美代怔愣了一下,「他……他沒死?」

  奈奈猛然一震,「你還真狠,我都沒想過要他死呢!」

  「你當然不想他死……」美代霎時浮出一臉賊笑,「你一見到他就神魂顛倒了。」

  奈奈當下面紅耳赤,雙頰的紅暈洩露她的心跡,「誰神魂顛倒了?你……你可別胡說!」

  「他來幹嘛?」美代閒閒地問。

  「能幹嘛?」她壓低聲音,「被你猜中了,他真的要來敲詐我們。」

  美代挑挑眉,「唉,不是『我們』,他找的是你,又不是我。」

  奈奈在她肩上重重一拍,「你真沒姐妹愛!幸好……」她露出一臉得意洋洋的神情。

  「幸好什麼?」美代好奇地迫問。

  「幸好我機警,隨便編派個謊話就唬住他了。」她眉飛色舞地炫耀方纔的「壯舉」。

  美代微愣,「什麼謊話?」她年紀尚輕,對什麼都好奇。

  「我說我認識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叫他別再來惹我。」

  「你真敢說喔!」聽見她連不認識的關西聯合白川會長都搬出來,美代不覺驚異。

  「有什麼辦法?」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辯解,「你沒聽說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對付他們這種流氓當然要搬出流氓頭頭鑼!」

  美代一笑,「那麼他應該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吧?」

  「應該不敢了吧」她心存僥倖地想著。

  ☆        ☆        ☆

  第二天,舞香來了近十名的上班族,看起來都是一副企業精英的模樣,店裡的年輕小姐們爭先恐後地想去為他們跳舞,當然……想找金龜婿的奈奈也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跳舞的同時,看男人一向「眼尖」的奈奈已經鎖定了一名身高將近一八O的年輕男人。

  他戴著一副銀邊眼鏡,身上穿著的是剪裁大方的BOSS西裝,比起其他人,他看起來既體面又不會讓人覺得是個仗著自己是企業精英而自大狂妄,其實是沒文化、沒水準的男人。

  瞄見他手腕上那雅仕風範的亞米茄名表,她對他的評價更是高出其他金錶、鑽表的人許多。

  有錢但是沒品味的人是她最討厭的,而他卻給了她一種品味卓然的特殊好感。

  他雖然不是超級大帥哥,但因為身架不差,倒也帶得出場。

  想起超級大帥哥,她腦海裡突然閃出一張臉孔來

  那個流氓就是她標準之中的「超級大帥哥」吧?可惜他是流氓,再帥也沒用!

  跳完舞,她們一夥人陪著客人喝酒聊天,而不知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還是其他年輕女孩們看人的功力還不及她,大家很有默契地就把她推向了那男人身邊。

  「你好。」男人朝她一笑,並主動替她倒了一杯清酒,「你會喝嗎?」

  「一點點。」她嬌羞地回答。

  什麼一點點?在女孩子之中,她算得上是海量,但是她不是個貪杯嗜酒的女人,更不會在自己挑選上的男人面前表現出一副阿莎力的海派模樣。

  她必須維持端莊的形象,因為這是釣金龜的首要條件。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有技巧且不露痕跡地對他「身家調查」,然後評估他是否值得她花心思讓他迷上她……

  「請問先生在哪裡高就?」她嬌滴滴地撒嬌,活像個小鳥依人的弱女子。

  他拿出名片,「我姓北條,請多指教。」

  奈奈收下名片,細細地看著。

  「北條剛史?」她抬起眼睫望著他,「你的名字很男性呢!」

  「我本來就是個男人……」他玩笑似的說。

  奈奈掩唇而笑,模樣千嬌百媚,好不動人。

  因為相談甚歡,在他們離開時,奈奈還特地到門口去送他。

  當看見他開著一部嶄新的白色BMW時,奈奈更是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想著!她忍不住露出了暗喜的微笑……

  ☆      ☆       ☆

  回到化妝室,消息一向靈通的美代立刻挨了過來,「前輩,你真厲害。」

  「什麼厲害?」奈奈一愣。

  「看男人的眼光呀!」美代在她肩上一蹭,「聽說那位北條先生大有來頭耶!」

  礙於矜持,她還沒將他調查詳盡呢!不知道美代得到的是什麼資訊?

  「他是什麼來頭?」

  美代眨眨她塗著藍色眼影的眼睛,「我聽其他人說他是北條議員的兒子喔!」

  「北條議員?」她又是一愣,「你是說那個擁有日和集團,然後進軍政壇的北條和夫?」

  「就是他!」美代一笑,「你這次真是撿到寶了!

  知道北條剛史居然就是日和集團的太子爺後,奈奈倏地有種不小心被籃球K到的感覺。

  想不到她會遇上這種真真正正的貴公子,她……她的好運要來了。

  原來她在野宮神社撿到的紙條暗示的不是那個流氓,而是北條剛史!

  求神拜佛還是有用的,果然不枉她虔誠的拜了這麼多年。

  可是接下來,艱辛的工作才剛要開始呢!認識是一回事,深交又是一回事,她該如何讓這位太子爺喜歡上她,甚至是無可自拔地迷戀她呢?

  再說,如果想要有後續,那還得他肯再來呢!

  假如他沒來,那她可得想辦法製造相遇的機會了。

  這種事要慢慢來,現在她惟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如果他真的再來,那就表示他對她也有好感。

  嗯,耐心是美德,他「應該」值得她等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5:21

第三章   

  第三天,北條剛史再度來到舞香,這次他單獨前來,並未有友人或同事同行。

  「舞影小姐怎麼會進這行的?」跳完舞後,北條剛史和她聊了起來。

  她替他斟了一杯酒,微笑地說:「我非常崇拜舞香老師,因為跟她學舞,後來也就在這裡工作了。」

  「噢,」他飲了一口酒,又問:「我看你也沒幾歲,怎麼對日本舞有興趣呢?」

  她掩嘴而笑,「北條先生真會哄女孩子,我已經二十五歲了。」說起二十五歲,她就忍不住心頭一跳。

  女人一過了二十五歲,總覺得離「年華老去」不遠了。

  他會不會喜歡她這種二十五歲的女人呢?要是他喜歡的是像美代她們那樣年輕的小妹妹,那她釣金龜的希望不是要破滅了?

  「二十五歲的女性正是開始要散發出成熟美的年紀,不是嗎?」

  聽見他這麼說,奈奈不覺鬆了一口氣。「是嗎?」她乾笑著。

  「舞影小姐結婚了嗎?」北條剛史試探地詢問。

  她搖搖頭,「還沒……」

  「那一定有男朋友了吧?」他又問。

  她又一次地搖頭,唇邊是一記越來越得意的微笑,她知道他在試探她,而原因就是他對她有意思。

  「沒有?」他一臉訝異,「像舞影小姐這麼迷人的女性居然沒有男朋友?」

  雖然臉上塗著蒼白如紙的粉,奈奈的臉頰依舊可見紅暈。

  「我沒有時間交男朋友。」

  「為什麼?」他微愣。

  「因為我還有個父親需要照顧,如果我交了男朋友或是結婚,那我父親就沒人照顧了。」雖然這番話有刻意讓他對她印象更好的企圖,但卻也是她心裡真正的想法。

  她需要找一個能讓她無憂無慮,而且還能照顧她父親的男人,如果對方要的只有她,而不願接受她父親的話,那再有錢、再英俊也是枉然。

  北條剛史頓了頓後,以一種激賞的眼神注視著她,「舞影小姐真讓人敬佩,比起你,常跟父親唱反調的我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奈奈看得出他是打心裡佩服她、欣賞她,不覺有點竊喜。

  「其實也沒什麼,我母親已經過世,現在能陪伴父親的只剩我了……」說到母親,她不禁又落下淚來。

  北條剛史溫柔地以手帕拭去她頰上的淚,「你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

  這次她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扮可憐,只是一提起母親,她就忍不住淚水氾濫。

  「舞影小姐,」他凝臉著她,輕聲地問:「我們下次可以在外面見面嗎?我是說……一起吃個飯或是聽場演奏會之類的。」

  她微怔,訥訥地望著他。

  他是在邀請她吧?這樣……算不算是約會呢?

  「為什麼?」男人就像「魚」,釣魚的時候千萬不要急著拉線,要慢慢來、慢慢拉,直到他深深地咬住魚鉤,怎麼都甩不掉。

  他一笑,「我想跟舞影小姐做個朋友,你說好嗎?」

  「唔……」她沉吟著。

  「你不願意嗎?」他有點憂急地問道。

  她嫣然一笑,「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

  「覺得怎樣?」

  「北條先生不會瞧不起我這種以跳舞為生的女性嗎?」她問。

  「一點也不。」北條剛史咧嘴一笑,「我倒覺得你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孩。」

  「噢?」她知道自己的欲拒還迎讓他惴惴不安,但這是必要的過程。

  當一個男人有意追求你時,千萬不要一副迫不及待答應的樣子,你不能傲慢,但該有的矜持卻不能少。

  「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輕拍胸口,臉上掩不住笑意。

  他凝視著她,「你答應嗎?」他兩隻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她。

  她欲語還羞地輕輕點了頭。

  雖說她不是這樣嬌嬌弱弱的女人,但她知道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人,因為這樣的女人讓他們有種自己是英雄的感覺。

  ☆      ☆       ☆

  將北條剛史送到門口,又話別了兩句,他才駕著他的白色BMW轎車離去。

  奈奈目送著他的座車離開,臉上是一種慶幸的神情。待車子已經完全看不見,她僵直的背脊放鬆下來然後不自覺地打了個呵欠……

  「哼……」突然,在她身後傳來低聲哼笑。

  她警覺地轉過身去,只見身後已經站著—個高大的男性身影。

  「是你……」待觀清來人,她心頭一震。

  又是他?那個臭流氓又來幹什麼?難道他還不死心,或者……他已經識破她所說的謊話?

  「那個人是北條的兒子吧?」他似笑非笑地問。

  他認出北條剛史的身份,著實讓她吃了一驚。他怎麼知道北條剛史是北條和夫的兒子?他……到底想做什麼?

  她聽說有些黑道會做那種敲詐名人的勾當,莫非他正想那麼做?要是他知道她正要和北條剛史開始交往,他會不會趁機敲她一筆?

  不,沒關係,她行得正坐得正,才沒有什麼把柄讓他敲詐呢!

  可是……假如他在北條剛史面前胡說什麼,而北條剛史真的相信了呢?那……她的釣金龜計劃不是全泡湯了?

  不成!好不容易碰上北條剛史這種條件好的豪門貴公子,她絕不能讓任何愚蠢的人、愚蠢的理由壞了她的大事。

  「你究竟想怎樣?」可惡!這個男人為什麼陰魂不散地纏著她?「不准你壞我的事!」她朝他大聲咆哮。

  他微怔,旋即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噢,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她討厭他總是一副自以為對她相當瞭解的模樣。

  這可惡的臭流氓,要是他真敢壞了她的好事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白川龍介欺近她,而她本能地退後了幾步。

  他一笑,倏地將她的手臂一拖,「你想釣北條剛史這隻大金龜?」他挨近她,近得她可以聞到他嘴裡濃濃的煙味。

  「你……」她驚愕地瞪著眼前的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一眼就識破了她。

  「這就是你做流氓的直覺?」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眼睛。

  她清澈的眼眸無畏無懼,毫不心虛地迎上了他,那種理直氣壯的神情讓他對她的一切更加好奇,更加想去探索。

  「如果你想趁機敲詐我,你是在做夢!」這一回,她反而逼向了他,「告訴你,我不怕你這種人!」

  這種人?她究竟把他當成哪種人了?

  「我是哪種人?」他不慍不火地向她索討答案。

  「你是臭流氓,是那種只會威脅別人而不去努力的社會敗類!」她越罵越上火,言辭也越來越尖銳。

  他挑挑眉頭,「我是社會敗類?那你是什麼?」他伸出手去捏住她的下巴,並用另一隻手抹去她臉上白色的蜜粉。

  當他的手捏住了她,她心上咚地一跳,然後是止不住的心悸。「你……」

  「哼!」他將臉挨近,徐徐地在她已經被他抹得亂七八糟的臉上吹著陰鷙的、狂妄的氣息,「你也不過是個拜金的女人,憑什麼說我是社會敗類?」

  「放開!」一直以來,她從不覺得自己拜金有什麼不對,但他的一句話、一個鄙夷眼神,卻讓她覺得自己很卑微、很無恥。

  她感覺受辱地想掙開他,但他卻將她攫得死緊。

  「像你這種一看到對方戴名表、穿名牌、開名車就挨上去的女人又算什麼?」

  當他面對她時,她的氣勢、她的美麗都深深吸引著他,但一想到像她如此高傲的女人居然也是個拜金女時,他心裡就充滿了對她的不屑及厭惡。

  這兩種極端的心情讓他相當矛盾、相當痛苦、相當懊惱,也相當遺憾——

  「別把男人當笨蛋,當他們滿足你的物慾時,妄想的可是你的身體!」他定定地注視著她,仿似提醒,「要是以金錢權勢來衡量一個男人,到時吃虧上當的一定是你自己!」

  「你懂什麼?!」她狠狠地撥開他的手,強忍著幾乎要決堤的淚水,「就算我拜金,但至少我努力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我是真的付出了所有心力!不像你……」

  她恨恨地瞪視著他,像是被傷得極深的母獸般,「像你這種臭流氓只會靠拳頭、靠惡勢力威脅他人、強迫他人,以得到你們所賴以維生的利益,跟你比起來,我可取多了!」說著,她轉身奔進了店裡。

  ☆        ☆        ☆

  「前輩,」美代見她進來,一臉驚異,「你……你的臉是怎麼了?」

  奈奈坐在化妝鏡前,一聲不吭地凝視著鏡裡,妝已經全都花掉的自己。須臾,她抽噎起來……

  在眾人面前情緒失控,這還是第一次。

  「前輩?」美代手足無措地望著她。「你沒事吧?」

  剛剛才見她歡天喜地的將北條剛史送出去,怎麼回來時妝也花了、人也傻了?

  「舞影?」舞香老闆娘恰巧進來,不覺驚訝,「你是怎麼了?」

  看見舞香老闆娘那張慈愛關懷的臉,奈奈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母親死後,因為怕父親擔心,她總是在父親面前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當她想念母親,想找人撒嬌或傾訴心事時,她只能偷偷躲起來哭。

  而這十年來,她也一直以為自己已磨練得夠堅強、夠獨立、夠強悍,但才出現兩三次的他卻讓她變得脆弱無比。

  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而他卻已經深深影響了她的心情。

  每當他看著她時,她總有一種被看穿而無所遁形的驚慌感;他像是知道她所有弱點,像是看透她所有念頭似的。

  她拜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所珍惜、所深愛的親人,她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任何的不對,從不覺得。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每句話、每個眼神都教她覺得自己實在差勁透了。

  他瞧不起她、譏諷她、嘲謔她、輕視她……她原可以不在意,因為他不過是個突然出現的人、只是個不相干的傢伙、只是個可恨的臭流氓,然而……為什麼她會那麼在乎他對她的看法?

  她到底是怎麼了?!她現在的心思應該放在北條剛史身上,而不是那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臭流氓身上!

  「舞影,」舞香老闆娘拍撫著她的背,「你受了什麼委屈嗎?」

  她在舞香老闆娘的懷裡猛搖晃著頭,「我只是……只是想哭……」她像個撒嬌的小女兒般賴在她懷裡。

  舞香老闆娘笑歎一記,「好吧,好吧!」她愛憐地撫摸著奈奈的後腦袋,「今天就一次哭個夠吧!」

  白川龍介神情沉鬱地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一片翠綠的院子。

  他指縫間的煙不知何時已幾乎燒盡,但他卻一點也無察覺。

  想起她強忍眼淚的模樣,他就一夜難以閩眼。

  初次見到她,他被她高傲的臉龐及堅定的眸子所吸引;第二次見到她,她逼人的氣勢更是教他刮目相看。

  在對她強烈的好奇及渴望下,他再度前往舞香,就為見她一面。然而這次,他卻發現她的「真面目」,拜金的真面目。

  對於拜金的女人,他一向唾棄、也一向不屑,但他卻無法真正地厭惡她。

  在他的心裡,拜金的女人全都是愛慕虛榮、擅於撒謊、欺騙的虛偽女人;他憎惡她們,但他卻無法憎恨她。

  「該死!」香煙燙到了他的手指,他驚覺地鬆開了手指頭。

  煙蒂一落地就熄了,他也沒去搭理它。

  突然,拉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了;通常敢這樣一聲不吭地拉開他房門的,只有他母親,可是……她不是去北海道找姨媽嗎?

  回過頭,果然是他母親——白川萬里子。

  「母親……」

  睇見他一眼沉鬱,白川萬里子微微蹙起眉頭,「你那是什麼表情?像是死了媽一樣。」

  他淡淡一笑,沒作任何回應。「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快?」她瞅著他,「我都去兩星期了,還說快?」說著,她在暖爐桌旁坐下。

  「我以為您去找姨媽會多住一些時候。」他在她對面坐下。

  白川萬里子觀著他,不知在盤算著什麼。「對了,我這次去找你姨媽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當地的女孩子。」

  「嗯?」他有點不專心地應了聲。

  「嗯什麼?」她白了他一記,「我說要把她介紹給你,人家也答應了呢!」話罷,她從腰帶中取出一張紙想也不想就往他面前一遞。

  他皺起眉心,「是什麼?」

  「當然是人家的電話號碼啦!」她氣定神閒地拿起桌上的茶啜飲一口,「有時間給人家打個電話。」

  「打電話做什麼?」他明知故問地開口道。

  她眉梢一揚,有些懊惱,「你是存心跟我作對嗎?」她逕自又沏了杯新茶喝上一口,緊接著又說:「那位小姐漂亮又溫柔,最適合當老婆了。」

  他從頭至尾都沒有拿起那張紙條,「您有沒有說我們家是幹嘛的?」

  「當然有。」白川萬里子雖已年華老去,但從她臉上猶然可看出她年輕時必定也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

  「您怎麼說?」他像是早巳知道她的心眼兒似的臉著她。

  「我說我們白川家在京都是名門望族,家世淵博,擁有龐大的資產及物業,而且你比那個竹野內什麼的男演員還要帥。」她興高采烈地說。

  白川龍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您這麼說,十個女人有九個都會迫不及待地想嫁到我們家來。」

  她頓了下,「十個才有九個?那剩下的那一個為什麼不願意嫁到白川家來?」 

  「那一個,您得『寫』給她看。」他沒好氣地睨著她直瞧。

  「為什麼?」

  「因為她是聾子,聽不見您的『誇大其辭』。」他莫可奈何地聳聳肩。

  「啐!」她輕聲一咬,「我說的都是事實。」

  「您沒告訴人家我們是黑道世家,也沒告訴她說她將來要嫁的是一個大尾流氓。」說著,他又一臉落寞地望著窗外。

  白川萬里子已經很久沒看過他這樣的表情,母親的直覺告訴她……她不在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唉,小子……」她逕自拿起暖爐桌上的煙,動作利落又自然地點燃並抽著,「你還在想那個東京的女人?」

  「沒有。」他不加思索地搖頭。

  「沒有的話,為什麼一直不結婚?」她睨了他一眼,嚴肅地說:「別忘了我和你老頭子都快進棺材了。」

  他瞅著她,「放心,像您這種古靈精怪的人還能活很久呢!」

  她閒閒地吐了一口煙,「你該不是受過愛情創傷後,變成只愛男人,不愛女人的怪物了吧?」

  他蹙眉一笑,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良久,他幽幽地逸出一句,「我喜歡的是女人。」

  從他的神情與語意中,白川萬里子隱約嗅出不尋常。

  「你……是不是有看上眼的女人?」

  他沉默,算是承認了。

  「誰?哪一家的女兒?」她喜出望外地迫問。

  「她是個藝妓,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本來也不想跟她說得太多,豈知被她一問,還是什麼都招了。

  她忖度著,「總有藝名吧?」

  「您想幹嘛?」他警覺地睨著她。

  她捺熄才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煙,「我總得知道我兒子喜歡上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他眼底突然閃過一抹悵然,「不必了,她……她想交往的對象不是我。」

  「嗯?」她一愕,「在關西還有誰條件比我兒子好嗎?」她是個母親,一個眼裡、永遠只有兒子的母親。

  他撇唇一笑,「您別鬧了,我是說真的。」說著說著,他眼底又浮現出一絲落寞。「她的對象是北條剛史。」

  「北條剛史?」她微愣,」你是說北條和夫那老傢伙的兒子?」

  「唔。」他點頭。

  白川萬里子突然縱聲大笑,「你別逗了……」她忽地眼神一凝地注視著他,「北條剛史上周才剛訂婚,對象是夏木家的小女兒。」

  「什麼?」他陡地一震,驚愕不巳。

  她勾起一抹微笑,「你喜歡的那個女人若不是被騙了,就是甘心做小,當人家的地下情人。」

  她才說完,門外傳來隨扈的聲音,「大姐,老會長找您呢!」  .

  「噢。」她應聲,緩緩地站起,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出去。

  她在門外級上鞋,隨即掩上了門。「稻尾……」她向前走去,低聲問著跟隨在一旁的隨扈,「少爺這幾天都去了什麼地方?」

  稻尾想了一下,「好像是一家叫『舞香』的店吧?」

  「在哪裡?」她問。

  「右京的北造路叮……」

  「知不知道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稻尾搖搖頭,「我只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說來聽聽。」她淺淺一笑。

  「上星期會長在一家夜店外頭救了她和另一個女孩,還被刺了一刀呢!」

  「噢……」雖然已經年過七十,白川萬里子的眼神依舊犀利,心裡也比誰都明白。

  這個讓她兒子被刺傷的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她」值不值得她兒子為她受這一刀?

  不過不管她值不值,白川萬里子都可以確定自己的兒子,已經不可自拔地迷戀上那個女人了。

  ☆        ☆      ☆

  知道北條剛史已經跟夏木不動產的千金訂婚後,白川龍介的心就一直懸著。

  她知道嗎?她知道她自以為難得一見的豪門貴公子已經訂婚的事情嗎?如果她是心甘情願為了利益而被騙,那麼他無話可說,但是假如她是被蒙在鼓裡的呢?

  他能看她就這麼被騙了,卻不伸出援手嗎?可是她對他的成見那麼深,要是他告訴她關於北條剛史的事,她肯相信嗎?

  一定不會的,她那火爆性子決計聽不進任何話,決計會認為他是在挑撥離間、造謠損人——

  他該怎麼辦?

  天呀!他為什麼要在乎那個拜金女人的死活?她被騙了感情、騙了身體又干他何事?像她那種拜金的女人是該讓她吃一次苦頭的!

  她把男人當笨蛋,以為男人會無所求地對她付出,簡直就是天真、單純、愚蠢!

  金錢不是維繫感情的東西,真正能維繫感情的是兩個人的真心,這麼簡單的道理連他這種流氓都懂,她……她居然不明白?!

  好吧!好吧!就讓她被騙一次,就讓她哭一次吧!這樣一來,她總會學聰明、總會學乖。

  只是心裡明明這麼想著的他,還是忍不住擔憂起來……

  「該死!」他猛地在桌上一捶,不知在咒罵著誰,「混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5:51

第四章   

  一個休假的晚上,奈奈答應了北條剛史的邀請,與他前往一家氣氛和格調都相當不錯的義大利餐廳用餐。

  為了給她一個完美的印象,奈奈比平時更刻意打扮自己,當然也讓從沒見過她卸下舞衣模樣的北條剛史有種驚艷的感覺。

  「舞影小姐非常適合這樣的打扮。」北條剛史讚賞地凝視著她。

  「謝謝。」得到他的稱讚,她露出一記安心的微笑。

  從他看著她的眼神當中,她可以知道他已經完全為她著迷;她想,這個人應該是可以托付終生的吧?

  他沒有因為她有個需要奉養的父親而退縮,更沒有因為他們的身份地位相差懸殊而輕視她,他這樣的男人絕對能帶給她一生的幸福。

  雖然她對他從來沒有過「觸電」的感覺,也不曾因為看著他、想著他而心跳加速、心緒紊亂,但至少他是張讓人安心的長期飯票。

  跟這種人在一起,她可以衣食無憂,可以讓父親過更好的生活,可以……

  就算他不是那種讓她心動的男人又怎樣呢?激情是保障不了生活的。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是只要激情、只談愛情就可以的。沒有「麵包」做後盾,就算海誓山盟都是空談。

  她希望她未來有保障、她希望她未來可以過得比現在還好,因為她有所追求,就必須有所妥協。

  即使北條剛史從沒讓她有過心情激動的感覺,可是為了安定、為了保障,她願意妥協。

  約會雖然是好的開始,但與他的約會卻讓她覺得疲憊。

  他們的生活及環境都不同,接觸的層面也有著天壤之別,他興高采烈談著的那個世界是她所不熟悉的,她進不了,卻又要假裝很有興趣。

  他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一輩子順順心心,從沒遇到什麼大風大浪,在他的世界裡,什麼都來得理所當然。

  而她呢?她是一個活在現實世界裡的女人,每天都得為了生活奔波,現實環境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能讓他瞭解或知道她所生存的世界嗎?她知道答案是「不行」。

  要一個活在天堂的人去瞭解地獄是什麼,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況且,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她所生存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因為……她怕他會因此退縮。

  她不是那種所謂的「名門淑媛」,所以要抓住他就必須比任何人都用心、用力。她不能壞事,也不能讓任何人壞了她的事。

  驀地,她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張臉……

  可惡!她怎麼會在和北條剛史約會時想起那臭流氓呢?

  心跳、激動……那臭流氓是第一個讓她有這種感覺的男人,但他是流氓,根本就不是她的理想對象。

  那一瞬間,她有種想法。如果他的人配上北條剛史那樣的家世背景,那該有多完美呢?

  不過這世界上不會有十全十美的人,她應該認清這一點。

  離開餐廳,她翻腕看了一下表,「我該回家了。」

  「咦?」北條剛史一愣,「才九點。」

  「對不起,我想早點回去陪我父親。」第一次的約會,她不想太晚回家,那會給男人一種可以留你更晚、甚至過夜的錯覺。再說,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這樣啊……」他一臉可惜地歎道,「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她連忙婉拒,「我還要到店裡拿些東西,所以……」

  他有點失望,但態度舉止還是非常紳士,「既然這樣,那我幫你叫輛車。」

  「嗯,麻煩你了。」她點頭微笑。

  北條剛史替她攔了一輛計程車,並幫她開了車門。奈奈坐上車,搖下車窗。

  「我先走了,你開車要小心點。」

  「唔,」他點頭一笑,「你也小心。」

  從計程車的後視鏡裡,她看見北條剛史快速越過馬路到對街開車;他沒有目送她離開,讓她覺得有點失望——

  不過她沒要求他對她的離開表現出一副「難分難離」的模樣,因為她自己也沒因要和他分開而感到戀戀不捨。

  ☆    ☆   ☆

  奈奈在中島公園下了車,一個人獨自步行在返家的路上。

  這趟路,她不知道已經走過千百次了,但今天卻讓她覺得有點心驚,因為……她發現身後似乎有人跟著,而且那個人越走越快、越靠越近……

  色情狂、強暴犯、變態……她腦子裡惟一能想到的,全都是可怕的字眼。

  她當機立斷將手伸進皮包裡摸索,因為她從沒準備過防狼噴劑,只好忍痛將她那瓶香奈兒五號拿出來充當。

  「唉!」

  隨著一聲低沉的男性嗓音響起,她感覺到一隻手正放在她肩膀上。她轉過身,拿起香水瓶,不分青紅皂白就往那人臉上噴……

  「混賬!」那人一把奪下她手裡的香水瓶,並攫住了她的手腕。

  「救命啊!救命啊!」還未觀清那人,奈奈就呼天搶地的大叫。

  「閉嘴!」

  被人一吼,奈奈下意識抿住嘴唇,而在這時候,她也看清了那人。

  「是你?」原來跟在她身後一聲不吭的是他這個臭流氓。「你幹嘛像鬼一樣,靜悄悄地跟在我後面啊?!」

  一見到他,她的心跳加速,心中那潭平靜的湖水再度激盪著漣漪。

  就是這種感覺,當女人看見一個讓她心悸的男人時,就該是這種感覺。

  只是,感覺是不能當飯吃的。

  白川龍介聞聞空氣中散播開來的香水味,再睇了一眼香水瓶,然後撇唇一笑,「是香水?你拿香水當防狼噴劑?」

  「還我!」她沒好氣地想搶回香水瓶。

  他高舉香水瓶,「不還。」

  因為他個子高,她根本就構不到。

  「無賴!快還我!」她秀眉橫豎,一點都不似平時的嬌態。

  他蹙起眉頭睇她,「嘖嘖,看你現在的樣子……」

  他高深一笑,「要是讓北條那小子看見你這種母老虎的模樣,不知道他會怎樣?」

  「你!」他總是北條北條的說,好像他和北條很熟似的,「我不怕你!」

  「沒人要你怕我。」

  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像個乳臭未乾的小鬼,只要他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教她情緒失控、大吼大叫。

  而他,卻還是那麼悠悠哉哉、氣定神閒、不興波瀾。

  為什麼他能那樣鎮定、自若,而她卻在這兒直嚷嚷又跳腳?為什麼?

  「你休想威脅我,我不會怕你的!」她自顧自地朝他大叫,「就算你想告訴北條什麼,我都不怕!我又沒有把柄在你手上!」

  他神情自若地睇著她,「你說完了沒有?」

  她一怔,竟然自動地縮了回去。「說完了。」

  他身上有股王者的氣勢,讓她不自覺就有點退縮、有點畏怯。

  當他睇著她時,就算不講話、就算不目露凶光,都會教她驚怯的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很好。」他一笑,「現在該我說了吧?第一,我並沒有要威脅你什麼。第二,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不是你,而是北條。」接著,他欺近她,促狹地笑笑,「好,我說完了。」

  奈奈一愣,不覺咀嚼起他剛剛所說的話。北條有把柄在他手上?是什麼?

  「既然你想威脅的是他,那你就去找他啊!別來煩我!」

  「我不需要威脅任何人,也沒興趣做那種事。」他在公園外圍道路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你到底想幹嘛?」奈奈蹙起眉心,懊惱地問道。

  「我……」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只是想警告你。」

  「警告我什麼?」她心中滿是疑問地瞪著他。

  難道是北條家知道北條剛史和她正在交往,所以找人來警告她不准再跟北條剛史來往?

  他覷了她一記,似乎看出她心裡的疑問。

  「跟北條家無關,他們根本不會管那小子在外面跟什麼女人玩。」

  那小子、那小子……他為什麼開口閉口就叫北條剛史是「那小子」?難道他認識北條剛史那種豪門貴公子?

  說起北條家,他不能說不熟;當初北條和夫出馬競選議員時,還親自登門拜訪他父親呢!

  人一有了錢,就想要有「權」,北條和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像他們那種因在商界得意而轉戰政界的人,他見得可多了。

  北條剛史自幼就是大少爺,不愁吃不愁穿,唸書、工作統統由家裡安排,不必付出心力,更不需像別人那麼拚命。

  因為父母親忙著交際應酬,他從小就是那種物質生活豐富,但精神生活卻缺乏的人。他家裡從不管他在外面做了什麼,只要求他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做該做的事、娶該娶的女人……其他的事,他們全隨他高興。

  他喜歡獵艷,各式各樣的女人他都喜歡;因為每次打算結束時,他就會拿錢出來堵口,因此他——些狗屁倒灶的輝煌情史才不至於攤在陽光下。

  白川龍介長了北條剛史幾歲,早些年也曾有過照面,因此對他那些「鳥事」也知道一些,不過泰半都是從他母親那兒得知的。

  「離開北條。」他說。

  「還說你不是他們家派來的?是不是他家裡不准他跟一個舞妓交往?」她敏感而脆弱地質問著。

  「我說過跟他們家無關,是我要你離開他。」他板起臉孔,神情頗為懊惱。

  她瞪著他,哼地一聲,「你要我離開他?你在說什麼啊?」他是哪條神經出了問題?居然想管她跟誰交往?!搞清楚,他和她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呀!

  不過是救了她一次,就像是要一輩子介入她的生命似的,他……他簡直是有毛病!

  「他不是你的好對象。」就算想釣金龜,也得找個單身的金龜,北條剛史可是才剛訂婚的男人!

  「呵!」誰是她的好對像根本輪不到他管。「他不是,難道你是?」

  「我絕對比他好,只可惜……」他掐住她的下巴,嗤哼地道,「我對拜金的女人沒有興趣。」

  「你……」聽見他嘲諷的語氣及他眼底那一抹輕蔑,奈奈的火氣不覺上升。

  又是拜金!為什麼從來不覺得「拜金」這兩個字有什麼罪惡的她,卻總是在聽見他譏諷她是拜金女時感到羞憤激動?

  她是不是拜金女干他啥事?他喜不喜歡拜金女又干她啥事?她在乎什麼?又介懷什麼?

  「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因為鬥氣鬥不過他,她只好不斷罵他。

  「閉嘴!」他忽地沉喝一聲,嚇得她噤若寒蟬。

  他瞪著她,一臉認真地說:「我有名有姓,不叫臭流氓。」

  她斜觀他一記,「你是流氓總沒錯吧……」在他的威嚴之下,她不禁囁嚅了。

  他不經意地一歎,神態有點疲倦地回答,「對,我是流氓,不過不是那種在街上混、沒事威脅善良百姓的流氓。」

  「流氓就是流氓,還有分嗎?」她咬著,不自覺就在他旁邊坐下。

  不知怎地,跟他越是吵,她對他越是沒有防備。

  「你看上北條哪一點?」他突然問道。

  她一怔。看上北條剛史哪一點?他有錢、長得算是體面、個性溫柔,感覺上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他……他是個絕對理想的金龜婿人選。

  「你要的是他的錢,還是他的人?」他問話直接而尖銳。

  她又是一震。

  「都要?!」白川龍介挑眉詢問。

  「他的確有錢,但是他不會給你他的心。」他神情凝肅,「如果要結婚,不是應該有感情才對嗎?」

  剎那間,她有一種心頭撼動的感覺。她覺得他道中了她心底的「掙扎」及「矛盾」,而那也是她從不願去正視的。

  是的,麵包跟愛情的取捨總是教人矛盾,但是她不是早在母親去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捨棄愛情了嗎?

  「就連我這種流氓都知道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她神情轉而淒楚,「沒有麵包的愛情是不會長久的……

  沒有麵包的維繫,再高尚的愛情都是空談。

  她父母親不也是情比金堅嗎?可是當母親面臨生死關頭時,沒有金錢的父親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離去。

  因為母親的死,讓她早早就體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金錢可以讓愛情維持得更長久。

  「可金錢買不到真正的感情。」他心情沉重的提醒。

  曾經,他也對一個女人付出過他全部的感情,而那個女人卻只是因為貪圖他所擁有的金錢及權勢,勉強留在她所唾棄的「流氓」身邊。

  那樣的感情真能讓人覺得幸福、感到溫暖?

  「我就是拜金。」她迎上他的眼睛,聲線一派冰冷,「沒有金錢的愛情,是不會讓我有安全感的。」

  他擰起眉,眉間淨是懊惱及挫敗。

  「我不管你了!」他將掌心裡把玩的香水瓶往她手裡一擱,霍地站起。

  他失望地睇了她一記,然後轉身而去。

  ☆        ☆      ☆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奈奈有種被遺留、被放棄的傷感。她知道他瞧不起她,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她的過去。

  「你什麼都不知道!」她衝口對他大叫,而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她的大叫讓他留下了腳步,他沒回頭,只是駐足在離她十步遠的距離。

  他一停下腳步,奈奈的眼眶就濕了。「沒有錢,什麼愛情、什麼長久、什麼幸福都是狗屁!」她淌下淚來,哽咽地控訴道:「別一副清高的樣子,更別老是對我說教,你……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聽見她語帶哽咽,白川龍介禁不住地轉過身來。

  路燈下,她窈窕的身影朦朧成一片,像是隨時會沒入夜色之中……

  「如果你瞧不起我,幹嘛一天到晚纏著我說教?」她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

  噙著淚,她斷斷續續宣洩著隱藏心底多年的悲憤,「你沒嘗過那種痛苦,你……你不知道……如果有錢,我……我媽媽就……」她掩著臉,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後來究竟講了什麼,他一句都沒聽清楚。

  因為有著十步的距離、因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的心已經因為她的淚而慌亂……他聽不見她說的,只看見她因哭泣而抽顫的小小肩膀。

  他無意識地向她走去,然後緊緊地將她擁人懷中。

  「對不起……」

  在他溫暖而寬闊的胸膛之中,奈奈忽地全身一懈。

  她擰著眉、強忍眼淚,可是淚水還是不自覺地落下。

  為什麼她總是在他面前落淚?堅強而倔強的她,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所擊垮?

  每每在他面前,她就變得脆弱、變得坦承、變得更像自己,為什麼?

  當擁住她小小的肩膀及嬌柔的身軀,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油然升起。他看不起她拜金,卻又莫名其妙地被她吸引。

  她倔強的眼神、理直氣壯的言辭、教人心疼的眼淚、還有……微甜的氣息,這一切的一切,讓他無可自拔地被她俘擄。

  「為……為什麼要管我的事?」她在他懷中抽泣著:「我只是……只是想抓住幸福,這樣……也……也錯了嗎?」

  他濃眉緊糾,神情懊悔地端起她的臉,然後一語不發地凝睇著她。

  她歙動的唇片抽抽噎噎,「我……我只是想……抓住幸福……」

  「我知道了。」他沉痛地勾起唇角,情難自禁地低下頭,輕輕地、柔柔地攫住了她的唇。

  她心跳倏地漏跳一拍,只瞪大眼睛盯著近在眼前的他。

  那一瞬,她手中的香水瓶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      ☆     ☆

  「放開!」她猛地推開他,難以置信他方纔的舉動。

  他一臉平靜地望著她,像是不準備為自己的莽撞行為道歉。

  「你……」她吸吸鼻子,抬手直用手背抹著嘴唇,「骯髒!」

  他眉心一糾,眼底射出一道受挫的、憤然的、獰惡的駭人光芒。「我骯髒?」

  她不是真心要罵出那個字眼,只是她太震驚了。

  她沒想到他會在抱住她後,還……還親吻她?!

  他不是看不起她嗎?為什麼他所做的和他所說的,完全是兩碼子事?

  在他抱住她時,她的確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安心,而在他親吻她時,」心確實也有著她不曾有過的心悸及激動,但是……他怎能那麼做?!

  「那種仗著家世顯赫而有點臭錢的花花公子就不骯髒?」他狠狠地自牙縫中擠出他的憤怒及不滿,「為錢失去靈魂及尊嚴的拜金女就不骯髒?!」

  「你說什麼?」明明就是他不對,現在居然還反過來臭罵她一頓?

  什麼花花公子?他說的是誰啊?!

  算了,她才不想跟他說什麼!流氓就是流氓,就算表現得再溫柔、再友善,本質總是不變的。

  他不是她的對象,從來都不是。既然不是,她就不必浪費時間眼他在這兒閒扯。

  轉過身,她踩到了碎在腳下的香水瓶。「可惡!」白白浪費了一瓶香奈兒,都是他!

  她邁開步伐,大步地向前跑去。

  不知是真的倒霉透頂,還是了下了咒,已經穿慣高跟鞋的她,居然讓高跟鞋扭了一下……

  「啊!」一個不穩,她跌坐在地上,模樣有點有狼狽。

  見她跌倒,剛剛還繃著張撲克臉的他馬上就心疼起來。「你……」李趨前,一臉關心的詢問,「沒事吧?」

  她瞪他一記,撥開他就要伸過來的手,「不要你假好心!」說著,她逞強地想自己站起來。

  「唉呀!」一使力,她忍不住叫疼,因為站不起來,她更是又急又氣。

  「你看……」他笑歎一記,「扭傷了吧?」

  她抬起又要淚濕的眼,沒好氣地哼道,「少幸災樂禍,走開!」

  對於她的惡言相向,他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我送你回去。」

  「不必!」她別過臉,不領情。

  他才不管她願不願意,逕直將她攔腰抱起,「往哪兒走?」

  「把我放下來!」她瞠著拒絕。

  他微蹙眉頭,訓話似的反諷道,「你真是學不了乖!」說著,將她往椅子上一放,作勢要棄她不顧,「隨你高興吧!」

  她一聲不吭地坐在椅上,眉眼幾乎快要皺在一起。

  白川龍介轉過身,邊走還邊撂下話,「你就打電話叫你的北條金龜婿來救你吧!」

  見他越走越遠,而四下卻靜若鬼域般空空蕩蕩,她不覺腳底一陣寒意。

  「喂!」在這種時候,逞強是沒用的。

  她決定先向他低頭求援,為了一時之氣而發生意外,那可是得不償失。

  他好整以暇地轉過身,然後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幹嘛?」

  「你……你送我回去啦!」她將聲音壓的又細又低。

  「什麼?」他裝作聽不見,「你說什麼?」

  睇見他那一張惡作劇的狡黠笑臉,奈奈不覺鼓起雙頰。「要幫不幫隨你!」

  要她低聲下氣跟他拜託?門都沒有!

  他一笑,緩緩地走了回來。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他凝視著她說。

  「什麼?」她抬眼睨了他一記。

  他勾起一抹迷人而又可惡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

  「舞影!」她沒好氣地回他。明知故問!這人簡直無聊!

  「我是說你真正的名字。」他一臉認真欲尋找滿意的解答。

  「我幹嘛告訴你?」他突然問起她的真實姓名確實讓她有點莫名的心悸,他在乎她?想更瞭解她嗎?

  忽地,她想起已經和她約會的北條剛史,甚至還沒問過她的真實姓名……

  「你不說也行。」他雙臂交放胸前,一臉「你不說,我就把你丟在這裡」的狡猾笑容。

  奈奈皺起眉頭,有火不能發地怒道,「吉原奈奈啦!」誰叫她「虎落平陽被犬欺」呢!

  「吉原奈奈,奈奈……」他念著她的名字,唇邊是一抹帶著促狹意味的微笑。

  好可愛的名字,好像小貓、小狗,或是小白兔的名字。

  「你笑什麼?」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很幼稚,可是她就是不准他笑。

  「沒什麼……」說著,他背著她蹲了下來,「我背你。」

  她凝視著他寬闊而牢靠的肩膀,還有那能讓人安心的背……不知不覺地,她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她伸出手搭上他的肩頭,像抓住了此生的依靠。

  他輕而易舉地背起她,「哪個方向?」

  「往右走。」她怯怯地、小小聲地回答他。

  她的臉頰一陣陣地紅熱起來,心口也不停怦怦跳。隱約地,她覺得他觸動了自個心裡的某個按鈕,那讓她心動的按鈕。

  他的體溫透過她的指尖,傳導到她心臟及四肢,那種溫暖而安心的感覺讓她有種想一直這麼靠著的渴望。

  流氓有這樣可靠、這麼溫暖的肩膀嗎?真是不可思議!

  正當她偷偷沉浸在這種甜蜜的幻夢中之際,他突然爆出一句——

  「你胸部還挺豐滿的嘛!」

  她的心就像坐雲霄飛車般,忽地從至高點咻地一聲落到最低處。

  「色狼!」她狠狠地在他後腦一K。

  「你呀……」他哼哼一笑,「你是惟一敢動手打我的人。」

  她沒應聲,只是暗暗咀嚼著「惟一」這兩個字。

  「惟一」嗎?怎麼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時,是那麼溫暖而幸福?

  惟一……

  她想成為某個人的「惟一」,也希望心裡有個「惟一」的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6:33

第五章   

  翌日,奈奈因為腳扭傷無法跳舞而到店裡告假。

  見到她一扭一扭的走路,美代一臉的驚訝,「咦?前輩,你是怎麼了?」

  「別提了!」她一啐。

  「他打你啊?」美代驚驚怯怯地問。

  「他?」她一怔,「誰啊?」

  「就是那個流氓噦,」美代囁嚅地說。接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他昨天來找你,我說你休假,結果他就跟我要了你家的住址……」

  「什麼?」她還想說那傢伙怎會出現在她家附近呢!原來是這丫頭出賣了她?!

  「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嘛廠美代縮縮脖子,一副準備就死的模樣。

  奈奈瞪著她,兩隻眼睛像要噴火似的。「你明知他是流氓,居然還把我住的地方告訴他?」

  「我看他……他不像壞人嘛!」美代抓抓後腦,不好意思地辯道。

  「不像壞人?」奈奈睨著她,若有所指地提醒,「不知道是誰說他是那種三流角色的流氓,專門敲詐人、坑人的喔?」

  美代乾笑兩聲,「那天是天太黑了,所以才……不過我昨天仔細看他,發現他挺正派的耶!」

  「流氓還有正派不正派之分嗎?」她假意在她膀子上一掐,「說,是不是他給了你什麼好處,所以你才倒戈相向?」

  美代吞吞吐吐地道,「哪有什麼好處嘛?他……他只是說要幫我多介紹一些客人而已。」

  「還說沒好處?」她好氣又好笑地瞪著美代,笑也不是,罵也不是。

  美代吐吐舌頭,一副小女孩模樣,「別生氣,他應該沒對你做什麼吧?」說著,她討好地挨近奈奈。

  奈奈微頓,一時沒有回答。

  「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究竟是什麼事?」美代好奇地問。

  她神情一凝,正經八百地推拒,「不告訴你。」

  美代覷著她不太尋常的神情,唇邊浮出一抹賊笑。「不對勁唷……」

  「什麼不對勁?」她斜瞅著她。

  美代壓低聲音,像說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你今天提到他時,語氣比較溫柔唷!」

  奈奈臉頰刷地一紅,羞得差點想打人。「溫柔你個頭!」

  「我看他挺好的。」

  「你說什麼?他是流氓耶!」她的目標是北條剛史那樣的貴公子,絕不是那個臭流氓。

  就算他給了她很不尋常的感覺及感動,但他終究只是一個流氓,斷不能給她什麼生活保障。

  「流氓也是有等級的嘛!」美代繼續發表著她的意見,「當個大哥的女人一樣是吃穿不愁。」

  「你怎麼知道他是大哥?」奈奈白了美代一記,「你看過哪個大哥出門不帶小弟、不開黑車的?」

  美代思忖了一下,頻頻點頭,「那倒是……」

  奈奈為了掩飾自己心裡的波動,佯裝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要找金龜婿,還是要找像北條先生那樣的人才對。」

  「那……」美代一臉探詢地睨著她,「你昨天跟北條先生的約會順不順利?」

  她想了想,「順利啊。」

  其實那不過是個平常的約會,他甚至連她名都沒問。

  沉吟著,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他,那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只會喊他臭流氓的男人。

  「前輩,」美代神情一斂,兩隻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她,「你現在想著的人不是北條先生吧?」

  「嗯?」她有點慌亂。

  美代勾起一抹慧黠的微笑,「我的直覺很靈唷!」

  美代的一句話讓奈奈原本被攪亂的心緒更加紊亂了。

  她心裡明明打定北條剛史的主意,為什麼腦子裡浮現的卻是不相干的人?

  他有溫暖可靠的肩膀又怎樣?他有讓她心動的模樣又怎樣?他的聲音撫平了她的心又怎樣?他的吻……那麼的認真又怎樣?

  他是個流氓,不是她理想中的對象,現在不是,以後不是,永遠都不會是!

  ☆      ☆    ☆

  「表哥!」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白川龍介就知道他那個住在上賀茂的京子表妹又來了。

  京子今年才剛從中學畢業,現在還是待業中,不過她似乎也沒有去上班的打算;她是天生大小姐的命,去上班鐵定是說話比上司還大聲的那種人。

  她拉開門,一個箭步就衝進他房裡,「你沒出去啊?」她纏著他的胳臂,像個撒嬌的小妹妹。

  「誰像你一天到晚往外跑。」他覷了她一記。

  她輕啐一聲,「老待在家裡和媽媽大眼瞪小眼,幹嘛呀?」

  「不想對著姑媽,那你乾脆嫁人算了。」

  「才不!」她挑挑眉、癟癟嘴,「我還沒玩夠呢!」

  他睇著她那嬌縱任性卻又美麗出眾的小臉,莫可奈何地一歎。

  倏地,她身上的一縷幽香飄進了他的鼻息之中……

  他忽然想起前兩天,奈奈那只破掉的香水瓶。

  「京子,香水該去哪兒買?」

  京子微愣,「你要用的?」

  「不是。」

  「噢,」她撇唇,一笑,「你想送女人?」

  他故作嚴肅地解釋,「我不小心打破了人家的香水想買一個還她而已。」

  京子除了他一記,一副「大家心知肚明」的表情。

  「什麼牌子?」

  他搖搖頭,「不知道,我只記得瓶子是長方形的。」

  「然後呢?」她注視著他,在等他作更明確的形容。

  他皺起眉心,苦忖半天。

  見他那模樣,她也不敢奢望他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你總記得味道吧?」

  他點頭,「記得。」

  「那就行了。」她猛地拉住他的手,「我帶你去一瓶一瓶的聞……」

  「啊?」他一震。

  一瓶一瓶的聞?她當他是「緝私犬」呀?

  京子挑挑她那對修飾過的柳眉,「一瓶」瓶聞,總會讓你聞到的嘛!」

  ☆     ☆       ☆

  白川龍介和京子來到了百貨公司的香水專櫃前,尋找著奈奈那瓶打破的香水。

  為了「聞」出那瓶香水來,他費勁地、認命地挨在櫃子前找尋。

  見他為了個女人,這麼認真且放下身段地在這兒做著有點「蠢」的事,京子既驚奇又疑惑。

  「表哥……到底是什麼女人,讓你這個不苟言笑的會長大人,做出這樣的蠢事?」她挽著他的胳臂,一臉狡怪的笑意。

  他睨了她一記,「不准跟別人說,否則以後不許你到我家來。」

  「知道啦!」她撇唇一笑,「人家只是好奇嘛!」

  「好奇是會害死人的。」他警告意味濃厚地提點。

  京子摸摸頸後,似笑非笑地乾瞪著眼。

  她這個表哥因為大她十幾歲,一向就非常照顧她,雖然在她面前,他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但她知道,一個能領導整個關西黑道的男人,絕不是個好惹的人。

  當他想表現出友善的時候,他能讓你充分感受到他的友好,但當他認真起來,那可不是她承受得起的。

  「怎樣?有沒有?」她將話題一轉。

  他皺皺眉心,搖了搖頭。「找不到……」

  「你想找什麼樣的香水呢?」看他聞不出個所以然,專櫃小姐非常熱心地詢問著。

  他頓了一下,「有紙筆嗎?」

  「有的。」那小姐拿出紙筆給他。

  憑著記憶,他畫出了印象中的那一瓶香水。「大概是長這樣吧?」

  那小姐和京子盯著他畫的圖,須臾,兩人非常有默契地說著,「香奈兒!」兩個不認識的女人都笑了。

  「我想應該是香奈兒不會錯了。」那小姐笑說:「你們可以到香奈兒的化妝晶專櫃去看看,也許真的是也說不定。」  

  「謝謝你了,小姐。」京子朝那小姐點頭致意,然後挽著白川龍介的手往香奈兒的化妝品專櫃走去。

  在香奈兒的專櫃上,他果然發現了那瓶香水。

  為求萬無一失,他再度像緝私犬似的聞了那味道。

  「沒錯!就是這瓶。」終於發現那瓶香水,他顯得相當興奮。

  「請問刷卡還是付現?」專櫃小姐的笑容甜得跟蜜一樣。

  京子鬆了一口氣地笑笑,「付現,麻煩你包起來,要送人的。」說著的同時,她朝身邊的他眨了眨眼。

  「謝了,京子。」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心思可比男人細密多了。

  要是他一個人來,不曉得要找到什麼時候才找得到?

  當他將這瓶香水送到奈奈面前時,她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呢?

  此刻的他,無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他腦子裡滿滿裝著那個叫作奈奈的女人——

  ☆     ☆    ☆

  今天就要銷假上班的奈奈,特地抽空到百貨公司來「補貨」。

  想起那瓶摔破的香奈兒,她到現在還是有點心疼。

  一向篤信香水是女人「基本保養品」的她獨鍾情香奈兒五號,而聽說那也是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最喜愛的一瓶香水。

  她剛走近香奈兒的專櫃,就瞥見一個十分眼熟的高大身影。

  流氓?他出現在這裡已夠教人訝異,但最讓她震驚的是他身邊還依偎著一名年紀相當輕的女孩。

  他身邊的女孩穿著一襲當季的GUCCI洋裝,手上拿著的包包、腳上蹬著的高跟涼鞋都是當季的同系列商品,一副富家千金的模樣。

  看他倆狀似親密的站在專櫃前選購香水,奈奈的心裡無由地揪痛著。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隻大手穿透她,進入她的身體裡捏住她的心臟,然後狠狠地、狠狠地捏緊……

  那一瞬,她有種根本無法呼吸的窒息感,這是她從沒經驗過的感覺。

  背過身,她快速往百貨公司外疾行而去——

  她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種心裡的激動、那種情緒的澎湃……就像她莫名其妙地失去或是遺失了什麼。

  「臭流氓!」她暗暗咒罵一句。

  接下來的整整五分鐘,她思考著他和那年輕女孩的關係,雖然那不關她的事,但她就是忍不住地思索起來。

  那女孩一身名牌,足以知道她家境優渥、生活富裕。

  看他們兩人靠得緊密,有說有笑地緊偎著,想必關係也是相當親密吧?

  她是誰?是黑道大哥的女兒嗎?那他呢?是負責黑道千金人身安全的保鑣,還是那位千金小姐的情人?

  不會是保鏢,保鏢不會跟自己的主人如此親熱地依偎著,絕不是!

  還說她是無可救藥的拜金女,那他自己又怎樣呢?

  跟大哥的女兒走那麼近又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權力、為了壯大自己?

  最可惡的是他一邊和大哥的女兒談戀愛,一邊還不時跑來招惹她。他……他簡直是混賬、敗類!

  可是……明明知道他是流氓、是敗類、是混賬的她,明明就只鍾愛豪門貴公子的她,為什麼卻因為發現了他真實的一面而感到憤怒、感到失望、感到懊惱呢?

  他跟誰在一起又不干她的事,她不該生氣、不該失望、不該吃醋……

  喔!天呀,她在吃醋?這……這絕不是真的!

  她猛地拍拍自己的腦門,試圖讓自己的腦袋清楚一點。

  吉原奈奈,不要被他的俊挺外表騙了、不要被他那看似認真又熱情的黑眸騙了、不要被他寬闊的肩膀騙了、不要被他的吻……騙了。

  他不是你理想中的男人,他只是個社會敗類,是個討厭的臭流氓、是個一邊吃著西餐,一邊又想吃壽司的混賬!

  她想她有些混沌了,不然就不會有這種奇怪的、莫名其妙的感覺。

  她應該鎖定她原本的目標,而她的目標就是真正的貴公子——北條剛史。

  ☆      ☆       ☆

  因為奈奈的腳傷剛好,舞香老闆娘特別准她提早下班。

  卸了妝、換上便服,她提著「綠庵」的和果子禮盒步出了店裡。

  這盒和果子聽說是北條剛史特意送來的,據美代的說法是他來店裡找過她,因為知道她腳扭傷不能上班,所以就買了一盒和果子托美代送給她。

  雖然這樣的舉動也算是有心,但她心裡卻一點感動的感覺也沒有。為什麼?她不知道。

  她懶洋洋地踱在回家的路上,經過野宮神社時,她略略停下了腳步。

  不知怎地,那幽暗的神社讓她有種悵然的、憂鬱的、無望的、沒有未來的感受。

  「唉……」她不經意地一歎,連自己都沒發現。

  抬起雙眼,她驚覺公園外的椅子上竟坐著一個人。

  那人低著頭,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定睛一瞧,竟然是今天陪著年輕女孩在百貨公司選購香水的臭流氓。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他緩緩地抬起低垂的頭。「你下班啦?」

  她瞪了他一記,像是沒聽見他的招呼似的急急走過。

  她不想理他,因為……因為他……他好像傷了她。

  「你幹嘛不理人?」白川龍介霍地站起,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放手!」她反應激烈地拽開他,並憤怒地瞠瞪著他。

  他一愣,「你吃錯藥了?」

  怪了,那天在他背上時還那麼「溫馴」,怎麼今天又變成母老虎了?

  她不斷揉弄著被他抓過的地方,像是在做什麼「消毒」似的。

  他拿出包裝精美的盒子,「喏,拿去。」一向不習慣送女人禮物的他,此刻顯得有點不自在。

  她瞠視著他,一言不發。

  「是香水,那天害你打破了,我還你一瓶。」

  不好意思說出個「送」字,他刻意說了個「還」以代之。

  睇著他手中的盒子,她冷哼著。

  想不到陪那女孩購物的同時,他還「順便」幫另一個女人買了禮物,真是高招!

  要不是她親眼目睹那一幕,現在她一定會為了他的專程及細心而感動不已吧!

  可是沒用的,因為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面目,她知道他不只是個流氓,還是個無可救藥、病人膏盲的花心大蘿蔔。

  「不要。」她冷冷地開口道。

  「不要?」他一怔,「為什麼?」

  她漠然瞪著他,以一種輕蔑、不屑地口氣說著:「我不要你這種臭流氓送的東西!」

  他神情一沉,眼底浮現一抹黯然而微慍的森冷光芒。

  「不要以為送瓶香水給我,我就會改變對你的看法!」

  因為妒嫉、因為氣憤,她將話說得決裂、說得毫無挽回的餘地。

  「我不是蠢女人,不會因為一瓶香水就感動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淚!」

  「我沒有要你感動。」他沉下聲線,滿臉的懊惱和沮喪,「我只是要讓你高興。」

  她微微一怔,心頭有種不知名的撼動。但旋即,所有的漣漪又因為那滿滿的妒意及憤懣而波動起來……

  她迎上他的眸子,冷傲地婉拒著,「不必了,你只要離我遠一點就行了!」說著,她轉身又要走。

  「吉原奈奈!」他猛地將她扯了回來,兩隻憤怒的眼睛炯炯地瞪著她,「我到你家找不到你,就特意在這兒等你,你居然……」

  她秀眉橫豎,「沒有人叫你在這兒等我!」

  「你……」

  「不要以為你吻了我、背了我,就自以為跟我有什麼關係!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對你這種流氓有任何的改觀。」不等他說話,她就一陣搶白撇清。

  白川龍介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因為一個女人而懊喪到幾乎要死掉,他為了討她歡心而做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做的事。

  為了她,他像只緝私犬似的聞遍了所有香水,為了她,他放下了從不輕易放下的身段,為了她,他……他簡直是個笨蛋!

  她不是愚蠢的女人,愚蠢的人是他!

  「流氓就是流氓,扮好、扮善良也沒用!」她朝他無情地批判著。

  他冷冷地望著她,聲線低沉地說,「這就是你心裡真正的想法?」

  「是又怎樣?」她環抱雙臂,板著個臉。

  他沉默地凝睇著她,須臾,縱聲而笑,笑聲裡有幾分的絕望、幾分的無奈、幾分的蒼涼……

  倏地,他瞪視著她。「你不蠢,蠢的人是我!」

  瞞見他眼底那抹受傷,她心頭不覺一撼。那是什麼?他因為她的冷言冷語而痛心嗎?

  不,真正痛心的人應該是她才對,他憑什麼用那種受害者的眼神看她?

  「我為了找到你用的香水,像隻狗似的每瓶聞,活像個無可救藥的笨蛋,我以為如果換得你一記微笑,那一切便都值得了。可是……我錯了,徹底的錯了……

  他逼近她,像只受了傷卻又盡力維持著霸主尊嚴的雄獅般,「你不過是個只看表相的膚淺女人,你不值我為你這麼做。」

  「你!」她感覺受辱地瞠視著他。

  他憑什麼這樣說?他自己不也是個追權逐利的臭流氓!

  「難道我說錯了?」他恨恨地瞪著她,「在你眼裡,只有北條剛史那種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豪門子弟才是好男人,不是嗎?」

  奈奈憤怒地揚起手,想也不想就給了他一耳光。

  ☆       ☆     ☆

  他陡地一震,怒目圓瞪地瞠視著她。而她,也是做錯愕。

  她後悔自己打了他一耳光,可是當她為自己的衝動而後悔不已之際,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敢說,即使是被刺一刀都不像她這一巴掌來得痛。

  不過,她這一耳光倒是教他認清了一些事實。

  拜金的女人不適合他,而他也不應該再愛上一個拜金的女人。這是個錯誤,從一開始就已經是個錯誤。

  「我謝謝你這巴掌……」他從鼻息中哼出冷笑,「這巴掌讓我看清了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在顫抖,像是懊惱、像是悵然、像是失望、像是痛心、像是……

  突然,她的眼眶湧出淚來,而她根本來不及去阻止。

  「虧我表妹還陪著我到處去找你的香奈兒五號,這……」他低頭看著手一裝著香水的小盒子,恨恨地朝地上一砸,「這根本是個屁!」

  隨著他將盒子砸在地上,奈奈的心也猛地一跳。

  她驚愕地望著被他扔在地上的盒子,腦子裡縈繞著他剛才所說的話……

  「你表妹?」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她是你表妹!」

  「我表妹又怎麼了?」正在氣頭上的他已經回不過神志來,「連她也得罪你了嗎?!」

  知道那年輕女孩是他表妹,奈奈心上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終於卸下。

  她懊悔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不是的……」她蹲下身,緩緩地撿起那香水盒子。

  見她突然撿起香水,白川龍介不禁一愣。

  「不便宜耶。」她撿起盒子,檢視著盒裡的香奈兒五號是否完好無缺。

  見香水瓶沒破,她心頭頗為慶幸,「幹嘛拿香水出氣?它又沒惹你。」

  「反正你又不要。」他沒好氣地睨她一記。

  此刻,她心頭就像是快溢出蜜來甜滋滋的。「我以為她是……」

  「她?」他突然開了竅,「你見過我表妹?」

  「我今天在百貨公司看見你和你表妹在買香水,我以為她是……」她靦腆地解釋著自己突兀舉動的由來。

  「你以為她是我的小情人?」他忍不住地笑出聲音來,「拜託,她才十八歲,我要是早一點結婚的話,生她都綽綽有餘。」

  「誰知道啊?你們那種樣子真的很像……」她難為情地反駁。

  「你……」他打斷她,兩隻眼睛如火炬般注視著她,「你這麼生氣該不是因為吃醋吧?」

  因為被說中心事而又不願意承認,她羞惱地低吼出聲,「誰吃醋了?」她急轉過身,邁開步伐就要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他又一次拉住她,振臂就將她扯進了懷中……

  「你做什……」還來不及抗議他的莽撞,她的所有話語就被他捱過來的嘴唇給封殺了。

  她震驚地望著他,卻只睇見他溫柔卻又充滿著霸氣的黑眸……

  「你剛剛打我一耳光,」他略略離開她的馨唇,低聲喃道,「該給我個補償吧!」話罷,他低頭又攫住了她怔愣的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7:00

第六章   

  她警覺地緊盯著他,看著看著,那雙眼睛漸漸變得迷濛起來。

  當他的嘴唇緊緊貼合著她的,她有好一陣的暈眩。

  那男性的胳膊環繞著她的腰,牢牢地將她鎖在他如港口般的強勁臂彎中,讓她有種窒息卻又安心的感覺。

  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接受了這個吻,不再感到自己的存在、不再感到任何事物的存在、不再有北條剛史的存在……

  不,也許她心底一直就沒有為北條剛史這個人預留位置。

  因金在北條剛史出現之前,她的心就已經被他給佔滿丁。

  恍神中,她閉上了眼睛,細細聆聽他穩健的心律,感覺他身上那燙人的男性氣息……

  感覺到她在自己懷中像是一團融化了的糖球,他心裡不覺欣然。

  她冰涼而又甜美的唇瓣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真實,甚至讓他忘了自己是如何的厭惡拜金女、忘了他們之前的所有爭執及不愉快……

  他從未像迷戀她這般迷戀過任何女人,在知道她是個超級拜金的女人後,他幾番掙扎著遠離她,但最後,他還是戀戀不捨地圍繞在她身邊。

  「奈奈……」他凝視著她迷濛的眼,低聲呢喃著她的名。

  她微微睜開雙眼,像是失了神似。

  她發現了他那對熱烈的眸子,還有那熱烈的臉……

  終於,她恢復了神志、恢復了思想。

  不,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該沉醉在他的擁抱及親吻之下,他是她想要的人,卻不是她理想中的對象。

  如果她想擁有保障的未來,想擁有理想中的幸福,她應該選擇像北條剛史那樣的男人,而不是他!

  他深情地望著她,低下頭,像是意猶未盡地想再攫住她的唇。

  這次,她躲開他,並輕輕地、決絕地推開了他。

  「不……」她困難的開口。

  他微怔,疑惑地凝視著她。「為什麼?」

  他以為她接受了他,他以為他們之間已因為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而有了進展,但是……她還是拒絕了他。

  她有點為難地望著他,聲線卻是冷漠而堅定,「你不適合我。」

  「我不適合?」他濃眉深鎖,一字一字艱難地吐出。

  「誰又適合?北條那小子?」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滿臉的肅凝,「隨便你怎麼說, 總之我沒打算跟你在一起。」

  「從來沒有?」他突然攫住她的手腕,眼底跳動著激動的火花。

  她迎上他的眼睛,冷冷地說,「從來沒有。」

  她心裡一陣絞痛,但她不能也不敢表現出來。

  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她,怎麼都無法相信剛才沉醉在他懷中的她,竟是個拜金意志如此堅定的女人。

  溫柔感動不了她、深情感動不了她、真誠感動不了她……就連他把心都幾乎剖開給她,她還能無動於衷。

  好可恨的女人!

  他恨恨地放開她的手,沉痛地別過了頭。

  背過身,他大步地朝反方向走去,月光下,他寂寞而沉鬱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奈奈只睇了他的背影一眼,就立刻轉過身去。

  她急急地往回家的路上走,一秒也無敢遲疑,因為她怕只要一猶豫,她就會轉身追上去。

  她不能,絕不能!為了安定的人生、為了幸福的未來,她可以拋棄這麼一點點的激情及感動,她可以只將他留在記憶中回味,她可以」

  「對不起……」她緊咬著嘴唇,不停地顫抖著。

  終於,她咬傷了自己的嘴唇,而那鹹鹹的鮮血卻來自她因掙扎而傷痕纍纍的心。

  當她再度回過神來,她發現北條剛史送她的那盒和果子已不曉得被她遺落在哪兒了,而她手上緊緊捏著的是那裝著香水的小盒子——

  ☆        ☆       ☆

  換下舞衣,奈奈與前來捧場的北條剛史雙雙步出店門口。 

  「你想吃什麼?」北條剛史體貼地詢問。

  「都行。」她淡淡地應著。

  雖然約了吃消夜,但奈奈心裡卻沒有絲毫雀躍的感覺。

  自從那流氓介入了她的生命之中,她對北條剛史這位豪門貴公子的期待已經越來越淡了。

  但是堅信著他就是真命天子的她,還是不斷催眠著自己,他才是真正適合她的男人。

  「北條。」突然,幽暗處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身影,聲線冰冷地喚著北條。

  北條剛史一怔,猛地望向黑暗處那一道身影。

  白川龍介緩緩地走到兩人面前,臉上一點神情都沒有。

  「啊?你是……」頓了一下,北條剛史認出了眼前的他。

  「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他淡漠說道。

  「你到底想怎樣?」見到他出現,奈奈不禁情緒激動地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我不是跟你說得很明白了嗎?」

  白川龍介除了她一記,轉而望向北條剛史,「離她遠一點。」

  雖然她已經明白地拒絕他,並選擇了北條剛史,但他還是希望能阻止這不該發生的一切。

  北條剛史已經和夏木家的小女兒訂婚,他絕不可能給奈奈任何的保障及承諾;就算他對她真有那麼一些感情,北條家也不可能接受沒有家世背景的奈奈,進他們北條家的大門。

  他不希望奈奈到了最後才悔不當初,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即使她已經擺明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奈奈不敢相信他居然當著她的面威脅北條剛史離開她。「你……」她衝到他面前,狠狠地瞪著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冷冷地凝視著她,唇邊是一抹嚴肅而凌厲的微笑,「我愛怎樣是我的事。」

  「你!」她怒腹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北條,」他瞥著她身後沉默的北條剛史,意有所指地道,「記住我的話……」話罷,他毫不猶豫地旋身離去。

  他想他應該不必多說什麼,北條剛史是個花花公子,但也是個聰明人,絕不會也不敢犯這種跟他撕破臉的錯。

  奈奈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居然在她斷然拒絕他之後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還當著北條剛史的面表現出一副和她很熟絡的模樣。

  「舞影小姐,」北條剛史一臉疑問,「你認識他?」其實對於白川龍介的出現,感到最為驚訝的不是奈奈,而是他。

  白川龍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而且還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莫非,她是白川龍介的女人?如果是,那這回他可真是糗大了。

  「不是的。」奈奈急忙解釋,「他只是幫我趕走了幾個找麻煩的流氓,我們沒什麼關係。」

  「真的?」他半信牛疑地再次確定。

  奈奈一臉無奈,「是他自己糾纏不清,我一點都沒有那種意思。」

  雖然心裡有著他的存在,但她絕不輕易在外人面前顯露出來,尤其是在北條剛史面前。

  「我也很苦惱。」她低著頭,一副委屈模樣。

  「我知道了,真的,我沒放在心上。」北條剛史見狀,立刻安慰她。

  看她的樣子不像在說謊,也許真是白川龍介自作多情、糾纏不清也說不定。再說,他已經鎖定了她這個目標,實在沒理由因為白川龍介的出現而放手。

  「我們走吧!」他親切地搭著她的肩,態度既溫柔又體貼。

  見他不再迫問,奈奈安心地一笑。

  只是,在她微笑著的同時,她心底卻沉澱了「他」的形影及聲音。

  不知不覺地,她糾起了眉宇——

  ☆        ☆       ☆

  坐在飯店雅致的咖啡廳裡,奈奈淺啜著已經微涼的咖啡。

  自從「他」上次出現攪局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

  她和北條剛史之間的交往越來越頻繁,一點都沒有受到「他」的影響,而北條剛史也沒因此對她冷淡。

  一切都順利的、如她所願地進行著,但她心裡竟沒有一絲喜悅。

  「舞影小姐,」坐在她對面的北條剛史拿出一隻小絨盒,「送給你的。」

  奈奈回過神,疑惑地望著他,「送給我?」

  「嗯。」他一笑。

  她接過絨盒,並輕緩地打開來。「咦?」絨盒裝躺著一隻卡迪亞的白金鑽戒,耀眼又奪目。

  「這是……」她迷惑地看著他。

  他幫她取出戒指,溫柔地笑問:「我可以幫你戴上嗎?」

  她怔愣著。這是什麼意思呢?是一種承諾、一種約定、一種求婚的方式?

  「北條先生,這是……」她猶豫著追問。

  「你願意接受嗎?」他熱情的眼底寫滿了期待,定定地注視著她。

  她知道了,她幾乎可以確定他是在跟自己求婚了,可是……可是為什麼她心裡反而猶豫起來?

  這不是她千方百計想得到的嗎?她應該欣然接受,應該伸出手讓他為她套上戒指。

  快,伸出手呀,她心裡有一個聲音不斷催促著她,吉原奈奈,你這個笨蛋,快點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是的,她不該猶豫,這是她要的、是她期盼的、是她一直在追求的!

  當她還在忖度之際,她的手已經不自學地伸了出去——

  北條剛史盛住她的手心,並將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舞影小姐……」他溫柔的在她手背上一吻。

  奈奈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他,腦海裡竟浮現出另一張臉孔來。

  她擰擰眉心、企圖將「他」的記憶、「他」的影子、「他」的聲音甩出她的生命……

  「我想更加瞭解你。」北條剛史握住她的手,兩隻眼睛如火炬般燃燒。

  她微愣,不解其意。

  他靠近她,低聲地說道:「我在樓上訂了房間……

  她一震,驚愕的瞪大了眼望著他。

  這一刻,她總算明瞭「他想更加瞭解她」的意思。

  這會是他嗎?這個男人連問她的名字都不曾,連她家裡的狀況都不問。

  「舞影,你不願意?」他微微皺著眉頭,表現出一副失望的模樣。

  「我……」她還在猶豫什麼、考慮什麼?他是她理想中的金龜婿人選啊!

  她已經二十五歲,再拖下去,她根本就要錯過釣金龜的黃金歲月了。

  吉原奈奈,答應他!立刻答應他!

  不要三心二意,不要在這個時候還想著那個不列入考慮的流氓,不要!不要!

  「嗯。」在這一刻,她咬牙下定了決心。

  就是他了,她要抓緊這個難得的機會,她要把握住未來、把握住幸福、把握住這個男人。

  就將第一次交給他,然後將他緊緊地抓著、緊緊地不放開吧!

  ☆        ☆       ☆

  站在飯店客房裡的落地窗前,奈奈的身子不斷地顫抖著。

  她早有心理準備將自己的第一次獻給那個理想中的金龜婿,可是……現在的她卻猶疑著。

  是因為對象是北條剛史嗎?不,他是她夢想中的理想對象!是她一心想追尋的豪門子弟,選擇他是絕不會失誤的。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退縮了,今天她要一鼓作氣抓住幸福。

  「想什麼?」北條剛史由她身後輕輕環住了她的腰,並低頭在她耳際吹氣。

  一進房間,他的表現及舉動比平時的他還要大膽且熱情,那麼強烈的轉變讓她有點不能適應。

  「沒……」她不安地回應。

  送禮、上床,這是北條剛史泡妞的一貫伎倆及程序,而他也從未失誤過。

  在他眼裡,像這種沒有身家背景的女人,全都是認錢不認人的,只要給她們一些甜頭,她們什麼都願意給。

  他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低頭就要吻她。

  不知怎地,奈奈本能的躲開了。她應該坦然接受但是她沒有。

  「我……」她驚慌失措地退了幾步。

  為什麼?為什麼接受過那流氓索吻的她卻躲開了北條剛史的索吻?他會不會因為她的拒絕而懊惱生氣?

  他先是一怔,旋即撇唇一笑,「你害羞?」

  見他沒生氣,她稍微鬆了口氣。「嗯……」低下頭,她怯怯地點了頭。

  「沒關係,」他端起她的下巴,笑說:「我們一起去洗個澡。」

  「咦?」她一時呆愣。

  北條剛史緊環她的腰,將她的身體壓向了自己。「今晚不要回去……」

  她突然扳開他的手指,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雀鳥,「不,我……」明明說要把握機會,但她的身體還是本能地、下意識地避開了他。

  「你到底是怎麼了?」北條剛史微微擰起眉心。

  「也許……」她礙口地吐出話語,「也許我們該等結婚後再……再發生關係。」

  北條剛史一怔,然後像是聽見了什麼可笑的話般狂笑起來。

  「結婚?你說結婚?」

  「北條先生,你……」奈奈驚疑地望著他。

  「大家出來玩玩,你幹嘛這麼認真?」他不屑地說。

  「玩?」她震驚不已,「你送我戒指不是向我求婚嗎?」

  他哼地一笑,「我已經訂婚了,小姐。」

  此時,奈奈簡直不敢相信這些無情又可惡的話,會是從北條剛史的嘴裡說出來,「你訂婚了?」

  「當然。」他坦白地承認。

  「那……那你為什麼要追求我?」她悚然而驚訝地望著他。

  「因為你漂亮嘛!而且……」他似笑非笑地欺近她,「聽說你很喜歡我這種有背景、有家世的男人,不是嗎?」

  「你……」她一臉受辱地直瞪著他瞧。

  「舞影小姐,我們北條家有頭有臉,想也知道不會娶個藝妓進門嘛!」說著,他將她鎖進懷中。

  她憤怒地將他推開,「不要碰我!」

  這一際,她才發現自己是個徹徹底底的笨蛋以為能一朝變鳳凰的笨蛋!

  那流氓說得對,她不能把男人當傻瓜,當他們為你付出一些,也就代表他想得到一些。他說得對,她總有一天會自食惡果,總有一天會吃虧受傷,

  「你幹什麼?」北條剛史一臉不悅地瞪著她,「你都收禮了,難道想反悔?」

  收禮?她下意識地睇著自己無名指上的白金鑽戒。

  這就是她答應出賣靈肉的證據嗎?天呀!她讓自己變成什麼樣的女人啊?!

  「還你!」她衝動地想脫下戒指。

  「唉,」他挨身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笑說:「別生氣,大不了結婚後,我們繼續維持關係不就得了。」

  她是他所遇過最漂亮的女人,他還真是捨不得放手呢!比起夏木家小女兒那人工製造的美貌,她可是「明目」多了。

  「不……」她猛搖晃著頭,「我不要!」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沉下臉。

  奈奈使盡全力掙脫他,並將手指上的戒指硬是拔了下來。

  「還你!」她狠狠地將戒指丟向他,「我不要你的謊言!」

  他眉頭一挑,冷哼一記,「謊言?」他一臉輕蔑地睨著她,語帶嘲諷地嗤道,「要不是你眼裡只有我的家世、我的財勢,你會沒發現我的謊言?」

  他說的話像一千支、一萬支大頭釘打在她頭上似的,但疼的不是她的頭,卻是她的心。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是她自己帶眼不識人,是她自己走進了他設下的陷阱裡,是她,都是她!

  她噙著眼淚,轉身拔足狂奔,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      ☆       ☆

  拖著懊悔及不甘的腳步,奈奈一步步朝著回家的路走。

  倦了、累了,她在公園外的椅子坐下;她必須整理一下情緒,絕不能讓父親發現她的不尋常。

  豈知才剛坐下,懊惱的眼淚便不聽話地落下,腦子裡也只剩下對那流氓的回憶……

  她一直以男人的金錢和地位去評估一個男人的價值及好壞,她以為那是安全與幸福的保障,但今晚,她驚覺自已徹底的錯了。

  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現在的她只是個教他唾棄的女人,只是個無可救藥、死了活該的拜金女。

  他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不會再纏著她、不會對她說教、不會抱她、親她……

  天呀!到現在她才曉得自己有多在乎他。

  雖然他是個流氓,但是他一直很真誠地對待她、一直關心著她,他從沒欺騙過她,從沒企圖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他……他是一個真正的好人,儘管他是個流氓、是個黑社會。

  可一切都太遲了,她已經失去了擁有幸福的機會。

  站起身來,她踩著傷心的步伐,緩緩地踱回家去。

  剛到家門口,她就發現家裡亮著燈,而大門也半掩著。抬起手,她睬了一眼時間……

  這麼晚了,爸為什麼還沒熄燈睡覺?

  「奈奈!奈奈!」突然,鄰居的歐巴桑跑了出來,一臉憂急地大喊。

  「歐巴桑?」她驚疑地探問,「怎麼了?」

  「你……你快去醫院吧!」歐巴桑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你爸爸突然昏倒,我家老頭子已經將他送到醫院去了。」

  奈奈有一瞬的失神,她怔怔地望著歐巴桑,唇片歙動卻說不出話來。

  剎那間,她的記憶回到了十年前母親昏倒的那一個下雪的夜裡——

  「奈奈,」歐巴桑搖搖她,「別發呆,快點到三井綜合醫院去啊!」

  她回過神,轉身疾奔而去。

  不要死,爸爸!她在心裡不斷吶喊著,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要連您也離開我,不要!

  不知何時,她的眼眶中已經蓄滿了淚水。擦去眼淚,她一刻也不敢遲疑地往三井綜合醫院而去。

  現在的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索其他的事,她只希望她父親沒事、希望他只是昏倒、希望她在天上的母親能保佑父親度過難關——

  ☆         ☆        ☆

  醫生將她父親的情形講解給她聽後,像是下最後通牒似的說:「令尊的情況非常危急,必須馬上開刀。」

  「成功機率是多少?」她一直緊捏著衣角,以轉移她滿懷的恐懼及不安。

  「一半一半。」醫生又說:「如果不開刀是完全沒機會。」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凍結了,十年前的那一天由她父親作最後決定,而十年後的今天卻只剩她自己。她好無助、好彷徨、好憂急、好害怕……

  「吉原小姐?」醫生輕聲喚醒她,「你決定了嗎?」

  她抬起頭,定定注視著他,「請您為我父親開刀吧!請救救我父親……」說著,她難以抑制地淌下淚來。

  醫生點點頭,「我盡力…」他凝視著她,說道:「請先繳付三十萬保證金,還有……」他突然有點為難地開口。

  「醫生,還有什麼問題嗎?」奈奈疑惑地詢問。

  「令尊的手術是個大手術,他有任何保險嗎?」

  她搖搖頭,「沒有……」

  「這樣呀……」他皺起眉頭,狀似欲言又止,「令尊的手術費用非常昂貴,你有困難嗎?」

  她懂醫生的意思,當初她母親就是因為付不起昂貴的手術費而去世,現在……她遭遇了同樣的困境。

  「需要多少?」不知怎地,她突然冷靜下來,因為她知道這個難關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幫她度過。

  「林林總總加起來,最少也要三百萬。」

  三百萬!

  對有錢人來說,這實在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數目,但對她來說,這筆錢卻關係著她父親的生死。

  不要緊,她可以去籌、可以去借,只要能救回她父親,她什麼都願意做,即使是回頭求北條剛史,做他的地下情人。

  「醫生,請您馬上為我爸爸開刀,錢我馬上去準備。」

  「這樣呀……」他遲疑著。

  「求求您。」奈奈苦苦懇求著他,「我絕對會付出手術費的,請您先為我爸爸開刀,拜託您!」說著,她幾乎要向他下跪。

  醫生拉著她,點頭笑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力的。」

  她眼底漾著淚光,神情激動地道著謝,「謝謝您,謝謝您。」她握住醫生的手猛晃,「我現在立刻去籌錢我馬上去。」說罷,她轉身奔出了醫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7:32

第七章   

  離開了醫院,奈奈無助地在街上晃,三更半夜的,她到哪裡去找三百萬,別說三百萬,就連三十萬的保證金,她都未必拿得出來……

  在舞香工作的人大都沒什麼積蓄,而舞香老闆娘自己還背負著一千萬的債務,根本幫不了她。

  向銀行貸款已經來不及,將名牌服飾典當又未必當得了好價錢,回頭找北條剛史有很大的成功機會,但免不了要讓他言語糟蹋一番,接下來還得乖乖地成為他的玩物及禁臠……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到底該怎麼樣辦才好?

  正當她感到絕望之際!一塊亮晃晃的白色招牌突然吸引了她的目光——

  萬里財務公司,二十四小時營業,不需保人,絕對保密,額度寬鬆,現辦現借。

  任誰都知道這是高利貸公司,也就是所謂的地下錢莊。

  高利貸公司大都由黑道開設,一直還不出錢時,難免落得墮落風塵的地步;但這是她惟一的機會,以後的事,以後再講。

  想著,她義無反顧地進入這家位於大樓裡的「萬里財務公司」——

  ☆      ☆      ☆

  意外地,這家高利貸公司有著相當敞亮的門面,一點都不像是黑社會分子開設的地下錢莊。

  電動門一開,裡面坐著十幾名員工,大都是三十歲以上的男性及婦女。

  他們穿著非常正式的制服,就像是銀行行員似的。

  「歡迎,有什麼需要我為你服務的嗎?」一名三十幾歲的女職員親切地招呼著她。

  她在女職員面前的椅子坐下,「我急需要一筆錢,可以馬上借我嗎?」

  「小姐在哪裡高就?」

  「我是舞香的藝妓。」

  「噢,」女職員暗忖了一下,「那屬於流動性的行有借款限制。」

  「我有急用,你們的限制是:」她焦急地詢問。

  「不能超過一百萬。」女職員說。

  她一怔。一百萬,那只是手術費的三分之一。

  看她一臉憂急,女職員又問:「不然你有任何抵押品嗎?」

  「抵押品?」她微愣。

  女職員點頭一笑;「例如房子或車子之類的。」

  她又糾起眉頭,心急如焚地懇求,「小姐,我急需要三百萬,可是我沒有任何抵押品。」

  女職員聞言,霎時面霹難色,「這樣的話,我實在是……」

  「小姐,」奈奈誠懇地哀求著,「拜託你幫幫忙,我父親等著錢開刀,我……我實在是沒有其他方法可想了。」

  「這樣呀……」見她一副等著錢救命的模樣,女職員也於心不忍,「請你將證件給我一下,我幫你問問社長。」

  奈奈緊抓住惟一的機會,連忙從皮包裡取出證件交給了女職員,「麻煩你了。」

  女職員一笑,「我不敢保證一定會成功唷!」說著,她起身朝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走去。

  奈奈惴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她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一直在發抖;一波又一波的恐懼及不安無情地襲擊著她,讓自以為堅強的她幾乎招架不住。

  一會兒,女職員笑容滿面的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吉原小姐是嗎?」女職員笑說:「我們社長請你到他辦公室坐坐,他想當面跟你詳談。」

  她一怔,輕顫地站了起來。

  「這邊請。」女職員禮貌地招呼著她。

  儘管有著滿心的不安及疑懼,奈奈還是硬著頭皮尾隨在後。

  她不知道這個社長是什麼樣的人,又是為了什麼要當面跟她詳談?

  要是他是個想瞭解事實的正人君子也就罷了,但假如他是個想趁機對她提出過分要求的惡狼呢?

  不,她不能再考慮那些有的沒的了,當務之急是先借到三百萬,其他的全都交給上天去安排吧!

  ☆      ☆        ☆

  這辦公室裡沒有明亮的日光燈,只在室內的對角各擺上兩支暈黃的立燈;室內鋪著地毯,人踩在上面時安靜無聲,進到這兒,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奈奈忐忑不安地進入了辦公室,卻只見到一個背著門口,望著窗外的男人。

  奈奈站在原地,戒慎地看著他的背影。

  寬寬的肩、挺直的背、修長的腿,穿著黑色襯衫、黑色長褲,整個人沉浸在一種不知名的神秘及寂寞之中。

  那男人並沒有立刻回過頭來,他抽著煙,對著窗外那閃爍的霓虹燈沉思著。

  她覺得有點不安、有點尷尬,還有更多的困惑,於是,她輕咳一記。

  終於,那男人回過頭來,面對著她。

  奈奈驚愕地望著那唇邊叼著煙,一副桀驚不馴、冷漠倨傲的男人,像是被下了咒語似的發不出聲音,也動不了。

  他,那個流氓竟是這家財務公司的社長?他常說他不是那種在街邊威脅善良百姓的地痞流氓,原來都是真的。

  「你要借錢?」白川龍介唇邊懸著一抹冷冷的笑意。

  他手裡拿著她的證件,又笑著說:「我以為我看錯了,原來真是你。」說著,他朝她走了過去。

  她想跑、想立刻逃出這兒,但是她的腳動不了,仿似被黏住了一樣。怎會是他?他居然是這裡的負責人?!

  自己如此落魄而狼狽的時候,竟然被他看見了……

  「呃……」她的喉頭乾澀,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白川龍介站在她面前,微彎著腰,將臉靠近了她,「你要借三百萬?」

  她點點頭,礙口地坦承,「是……」

  「怎麼?」他哼地一笑,「北條那小子不肯借你?」

  他的眼底有狎意、有報復、有嘲諷、有教人發抖的陰鷙;她不禁打了個哆噱,下意識低頭避開了他熾人的目光。

  他端起她的下巴,冷笑著:「是你把他甩了?還是……」他在她臉上吹著森冷的氣息,「還是你讓他……」

  未等他說完,她狠狠地撥開他的手,轉身欲奪門而去。

  「你!」他將她猛地扯了回來,「你不是要借錢嗎?」

  這一次,她迎上他的眼睛,倔強而高傲地回應,「我是來借錢,不是來讓你糟蹋的!」廠

  他一震,蹙眉苦笑,「這樣就叫『糟蹋』?」

  「我父親等著這筆錢救命,我沒時間跟你在這兒瞎耗!」她眼底漾著淚光,質問:「你借是不借?」

  他微微一頓,神情稍霽,「你父親是什麼毛病?」

  「心臟病。」

  「哪家醫院?」

  「三井綜合醫院。」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些,他只需要將錢借給她就行了。

  「這三井院長是心臟科的權威,我父親十年前也在那兒動過手術,只不過……」他若有所思地說著。

  「只不過什麼?」她焦急地追問。

  「他不隨便動刀,除非有關係、有門路、還有……錢。」他又是一笑,「只要有這些,他絕對能將你父親從閻王那兒救回來。」

  關係?門路?錢?她什麼都沒有,一樣也沒有。

  他睇著她,冷冷地說道:「求我。」

  她一震,錯愕地望著他。求他?他的意思是……

  「只要我一通電話,你父親一定有救。」他實在不是個乘人之危的人,但是面對她,他忍不住就想起了他們之間曾發生過的愛怨糾葛。

  雖然他同情她當前的處境,但是潛意識裡總覺得她活該如此,誰教她是個拜金的女人。

  他要懲罰她,讓她知道這就是她拜金的下場,讓她知道在這個時候,能幫她的,就只有這個她曾經看不起且厭惡唾棄的「臭流氓」!

  「時間是很寶貴的,錯過了急救的黃金時間,你父親他……」他語意中隱含著威脅。

  她低著頭,聲線哽咽道,「你……你想怎樣?」

  當下的她除了求他,再也沒有其他方法可想了。

  她當然知道他想趁這個機會報復她、懲罰她,但是與其去求北條,然後讓北條糟蹋,還不如求眼前這個男人。至少,他是惟一讓她有心動感覺的男人。

  「你是聰明人,」他重新端起她的臉蛋,高深莫測地一笑,「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她眼底盛滿委屈的淚水,卻強忍著不讓它落下。

  「請你幫忙。」她語音顫抖著。

  「說你願意,」他如炬般的眼神攫住了她,一字一字像是針刺般傳進了她耳裡,「說你願意順從我,從此以後隨我高興。」

  她咬住下唇,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我……我願意……

  他漠然地凝視著她,心裡卻翻騰著連自己都不清楚的波動。

  這個女人,這個拜金的女人已經成為他的籠中之鳥,插翅也難飛了。他應該欣喜若狂,應該縱聲大笑,但他的心情怎反而沉重了起來——

  他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氣定神閒地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三井院長嗎?我是白川龍介……」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只淡淡地道,「我想請三井先生幫個忙,有位姓吉原的先生在您的醫院裡等著效心臟手術,我想請您親自操刀。」說著,他瞅了奈奈一記,「好,那麻煩您了,再見。」話罷,他掛斷了電話。

  奈奈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唇片歙動卻發不出聲來。

  因為太過緊張、太過震驚,她甚至沒聽見他剛才在電話中自稱白川龍介。

  她不曉得他究竟是什麼人,居然可以一通電話就聯絡上三井綜合醫院的院長,而且只是三兩句就請動了不輕易動刀的院長。

  她想,他……他果然不是一般的黑道。

  他走了回來,一言不發地睇著她,「放心,你父親不會有事的。」

  「你……」她眉心緊蹙,一臉疑惑,「你是誰?」

  他冷漠地、無情地望著她,冷不防將她鎖人懷中低頭便掠奪了她驚悸的唇瓣——

  ☆     ☆     ☆

  他用溫暖的掌心捧住了她的臉龐,暈黃的燈光映照在她淚濕的眸子裡。

  「你是我的了,是不是!」他的聲音低如耳語,他的嘴唇重新抓住了她的口。

  他緊緊地、緊緊地吮著那唇,像陽光吸收著花瓣上的水珠似的,「是我的……」他的唇滑向了她的耳際,壓在她柔順的長髮上。

  她發覺自己在發抖,在他懷中時,她就像只脆弱的雀鳥般不禁一捏、不禁一握。「不……」

  她隱隱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她現在實在沒那心情,即使她已有心理準備被他佔有,然而一想起生死未卜的父親還在醫院裡,她就……

  「不要……」她輕輕掙扎著。

  他懊惱地瞪視著她,「我們已經約定好了。」

  不知怎地,她的拒絕及掙扎讓他覺得受挫、覺得懊惱、覺得生氣、覺得自卑、覺得失落……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快要瘋了一樣。

  他攫起她的手腕,「你反悔?」

  「不,我……」

  「你心裡還留戀著北條那小子?」他沒給她解釋的機會,憤慨地質問她。

  覷見他眼底那跳動著的怒火及妒火,她不覺一陣冷顫,「不是,我……」

  未等她說完,他突然將她推倒在地毯上,「我想怎樣就怎樣,你沒有說不的權利!」

  他欺近她,重重壓著她的嘴唇,將她的解釋及不滿全封堵在她嘴裡。

  他瞪視著她,眼裡閃爍著狼狽的熱情。

  「唔!」一種窒息的感覺侵襲著她,讓她幾乎要停止心跳。

  她並不恨他,也從來沒真正討厭過他;她可以給他,但是她不要他用這樣的態度佔有她。

  「放開……我!」她猛地推開他,倉皇想逃開。

  他伸手將她扣住,粗暴地把她壓在地毯上。他的眼睛像快噴火似的瞠視著她,既懊惱又受傷。

  她怒視著他,「不要這麼對我!我答應給你就一定給,不准你這般……」,

  「住嘴!」他忽地伸手,以掌心淹沒了她所有聲浪。

  他恨恨地凝視著她,咬牙切齒地提醒,「你忘了要隨我高興嗎?我總得看看你值不值三百萬。」

  她不能開口,只好惱恨地、無奈地瞪著他。

  他將手伸進她的領子裡,全然不理會她的抗拒及反對。

  過度的妒恨及惱怒讓他的情緒變得猖狂而難以控制,他不想這樣,卻殘忍地任由自己如此懲罰著她。

  她無聲地凝視著他,屈辱的淚水沿著臉頰兩側滑下。

  在他眼裡,她是個卑微、不值得尊敬的拜金女,她曾經違背自己的感情而鄙棄他、她曾經將他的存在完全否定、她曾經……

  在發現北條正如他所說的那般卑劣後,她後悔自己不曾將他的話聽進耳裡,她也後悔自己誤解了他

  一連串的後悔之後,她驚覺自己對他的真正情感,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喜歡他的。

  她可以將自己惟一的籌碼給他,但他的無情言語、他的冷漠眼神、他的粗暴行為卻傷她好深。

  這一切都是為了懲罰她嗎?

  瞧著她沉默的眼淚淌下,他就心如刀割。

  他愛著她,即使知道她拜金、知道她盲目追逐著像北條那樣的花花大少,他還是不死心地接近她,並試圖得到她的愛。

  當她出現在他面前並有求於他時,他合該趁這機會表現出他對她的愛有多濃、對她的眷戀有多深,然而心高氣傲的他卻放不下身段憐惜她、呵護她。

  他給過她機會,也嘗試勸告她,可是她的眼、她的心都被虛假的表相給蒙蔽,她看不見真心、看不見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的感情……

  她活該如此,而他也不必為了自己的粗暴對待而感到內疚。

  想著,他扯開了她的衣襟。

  她驚恐地瞪大雙眼,惱恨又無助地望著他。

  他惡狠狠地逼視著她,唇邊勾起一記可恨地、報復地微笑。倏地,他低下頭,像只暴躁易怒的野獸般襲擊著她……

  當他的手滑過她半敞的胸口,並使勁掐住它,她如同一條即將被拖上岸而奮力掙扎的魚般不斷扭動著。

  她的掙扎沒有讓他停止對她的進犯,反而激怒了深愛著她的他。

  「唔!」因為掙不開他的制伏,她急得猛掉淚。

  白川龍介單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一隻手則不斷地摸索著她的身體。

  奈奈突然停止了掙扎。

  她靜靜地望著他、眼裡竟溢滿了認命,怨尤、無可奈何的眼淚。

  既然她求了他,而他也幫了她,她是該給他一切他所要求的,包括她的身子、她的尊嚴。

  如果她是他勢在必得的,那她又何必抵抗,又何必在乎他用什麼態度、用什麼眼光看她?

  她就當自己賣了一次身,就當三百萬是她初夜權的價碼,至少……至少這個男人曾經喜歡過她。

  雖然他現在對她只剩下厭惡及輕蔑不屑,但是如果她必須為錢而出賣身體的話,她寧可選擇給他。

  她的沉默及靜止不動讓他的所有動作也停了下來,他糾緊濃眉,疑惑地俯視著她。

  她先是絕望地瞧了他一眼,旋即閉上眼睛,別過頭去;她放鬆了四肢,像只待宰羔羊般平躺在地。

  剎那間,時間在兩人的沉默中靜止不動。

  他凝瞧著身下認命的她,剛才那翻騰不休的怒意及妒火都歇下了。

  「奈奈……」他伸出手,輕輕地撥開她臉上被淚水浸濕的髮絲。

  他突然的溫柔動作驚醒了她,她緩緩地將臉轉正並注視他。

  他眼底有著深深的懊悔,那難掩的熱情看起來有一絲的狼狽。

  「你去醫院看你父親吧!」他將她的衣襟拉上,緩緩站了起來。

  奈奈猶疑地望著他,一聲不吭地翻身坐起。

  她安靜地扣上前襟、安靜地整整散亂的髮絲,安靜地站起來、安靜地瞅著他。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收手,為什麼不趁機佔有她,但是她感覺得出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心也許跟她一樣的苦。

  「謝謝你的幫忙。」她朝他一欠身,旋身就要離去。

  「奈奈。」他忽地喚住了她,兩隻眼睛幽幽地睇著轉過頭來的她。

  「還有事嗎?」她訥訥地回道。

  他從桌上抓起一支手機,遞給了她,「拿去。」

  「我自己有。」

  「這是我和你之間的手機,只有我能打給你。」他將手機硬是塞進她手心裡。

  她怔怔地望著他,木然地將手機放進了口袋。

  他抬起手,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髮際,「別忘了你還是我的。」

  「你……你究竟是誰?」她訥訥地問。

  他撇唇一笑,「你從來不聽清楚我說的話嗎?」他彎下身子,將嘴唇湊近她耳邊,低聲地道,「我是白川龍介。」

  「白川龍介?」她微微一怔。

  他瞅著她,眼底有一絲促狹,「你不是早就認識我了嗎?」

  「咦?」她困惑地望著他。

  「上次你不是說你認識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他笑睇著她。

  她頓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曾經謊稱認識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以嚇退當時去找她的他。

  白川?他……他也姓白川?!

  她陡地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你是關……關西聯合的……」

  「我就是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他笑說。

  奈奈張口結舌,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笑得有幾分狡黠的白川龍介。

  他在她下巴上一掐,「你現在真的可以把關西聯合的白川家搬出來當盾牌了。」說著,他將她的身子一推,「走吧!」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將她輕輕地推出了門外。

  ☆       ☆        ☆

  歷時十二個鐘頭的手術終於宣佈成功,吉原大輔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總算是把命給撿回來。

  在白川龍介的特別交代下,沒關係、沒有背景,更沒有財富的吉原大輔得到了最好的照顧。

  對於父親能夠死裡逃生,感觸最深的景是曾經經母親過世的奈奈。

  十年前,母親因為沒有手術費,更因為沒白川龍介這樣的人伸出援手而離世;十年後的,他父親面臨同樣的生死關頭,卻因為白龍介的幫助而撿回一條命

  如果當年母親也有這麼好的運氣,那她就不會在十五歲那年便永遠的失去母親。

  第三天,父親離開了加護病房,並在醫院安排下住進了頭等套房安養。

  雖然他一直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得救,一直想問她從哪裡找來的錢,因為輔助呼吸器的關係,他始終無法開口問她。其實她也怕他問,如果他真問起,她該怎麼說?

  說她遇見了一個黑道大哥?說她將自己抵押給他?不,她怎能將事實告訴剛動完大手術的父親呢?

  要是父親知道了實情,他心裡該是如何的痛苦難過?

  坐在醫院的中庭草地上,她仰頭望著天上稀稀疏疏的星斗;不知怎地,她心裡湧現出一股寂寥而傷感的情緒。

  父親明明已經脫離險境,為何她心裡卻好似還懸著什麼?驀地,她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響的是他給她的專用手機,而這是它三天來第一次響起。

  他為什麼打電話給她?他要她做什麼?他……真要當她是「隨傳隨到」的援交女郎嗎?

  也該是這樣,他援助她金錢、幫她打通關係,當然她也要如約定給他——她的全部。

  「喂?」她怯怯地接起電話。

  「為什麼響這麼久才接?」電話那頭傳來他不耐的聲音。

  「我……」她支吾著。

  「你父親出加護病房了,不是嗎?」他打斷了她,「你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是的,」她感覺到自己的聲線有點顫抖,「謝謝你。」

  「不必謝我。」他冷冷地開口,「我也不是無條件幫你的。」

  她頓了頓,「嗯,我……我知道……」

  「過來。」他突然說道。

  她一愣,「什麼?」

  「馬上到我家來。」

  「你家?」她又是一怔。

  「醫院門口有輛黑色賓士在等你。」他語氣平淡地不摻雜絲毫情緒。

  「可是……」奈奈霎時有點錯愕。

  「我現在就要見到你。」話罷,他掛了電話,一點考慮及說不的機會都不給她。

  不過,她又有什麼說不的權利呢?這是他們講好的條件,她必須履行。

  想著,她由椅子上站了起來,步履有些沉重地踱向醫院門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7:56

第八章   
               
  坐在這輛舒適的賓土車裡,奈奈的心裡除了不安及惶惑,再無其他感覺。

  儘管她知道自己心裡還是喜歡他,但是經過了那麼多事,她也知道自己在他心底是什麼樣的份量。

  雖然她想對他坦白心跡,告訴他,其實她心裡真正喜歡的人是他;但是,她終究是說不出口。

  他會怎麼想呢?會不會認為她是個三心二意、心猿意馬的不正經女人?會不會在她向他表露心跡時,狠狠地嘲弄她一番?

  不,她不能再受傷了,她再也禁不起他的無情揶揄及譏諷。

  她想他只是想懲罰她,等他佔有了她,得到他想要的,他一定會棄她如敝屐。  

  為了僅剩的尊嚴,她絕不能對他表明,絕不能!

  在她陷入沉思的同時,車子已經抵達了左京區北白川地藏谷的白川家。

  當這棟宏偉且頗具歷史的古老宅院映人她的眼簾,她瞠目結舌地發不出任何讚歎之聲。

  要不是已經知道他是黑道的龍頭,她絕對會以為這是哪個達官顯要的豪宅住所。

  車子由大門駛進,左轉上了一條車道,然後一路朝後院而去。

  她不停望向車窗外,驚愕不已地欣賞著白川家絕美的庭園樓閣、山水造景;終於,車子在後院停了下

  司機下車為她開門,「小姐,這邊請。」說著,他旋身步上階梯。

  奈奈惴惴不安地尾隨著他步上階梯、走上迴廊,然後來到一個房間門口。

  「會長,吉原小姐來了。」司機朝門裡報告著。

  「這件事別讓任何人知道。」門裡傳出白川龍介低啞的聲音。「你走吧!」

  「是。」司機恭敬地應允,旋即轉身離開。

  奈奈木然地站在門外,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地說。

  良久,拉門突然從裡面拉開……

  ☆       ☆      ☆

  「你愣在這兒做什麼?」他站在門裡,神情不耐而焦躁地瞪著她。

  「我……你沒叫我進去……」她低垂著頭,小小聲地說。

  「我不是叫你來這兒罰站的。」他忽地伸手將她拖進房裡,並迅速拉上了門。

  奈奈怔怔地站在他房裡,兩隻手不停地捏著衣角。

  這房間相當雅致寬敞,右側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古風樸樸、風雅至極。

  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暖爐桌,四邊各擺了墊子,看來像是間簡單的起居室。餘光一瞥,她睇見另一邊還有四道紙門構成的出人口,那是……臥室?

  忖著,她突然又緊張了起來。

  「你的鞋……」他瞄著她腳上的高跟鞋。

  她一怔,這才發現自己進來時沒脫掉腳上蹬著的高跟鞋。

  「對不起……」

  她急忙走到門邊,蹲下身來脫鞋。一低頭,她的長髮滑向了頸子的另一側,露出了她美麗光潔的頸背。

  白川龍介沉默地凝望著她光滑細緻,白別賽雪的頸子,一股無名的狂潮瞬間在他心底激盪起來。

  他下意識,甚至可說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他的手背輕輕滑過她的秀髮,指尖輕觸及她的耳垂。

  「啊……」她微微一震。

  在她還未回頭,做任何動作之前,他大而溫暖的手心突然覆住了她的頸背,然後微微地以虎口扼住她的頸項。

  雖然只是一個輕微的撫摸動作,卻在奈奈心湖裡漾起了數圈的漣漪。

  倏地,她的頸子泛起一陣火熱,接著耳際、臉頰也都跟著「遭殃」。

  她就像只慢慢被煮熟的蝦子般,越來越紅、越來越緊縮……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甚至不曉得自己該不該站起來;於是,她低垂著臉,默默地蹲在原處。

  他的手一直沒離過她的頸子,而他的嘴巴也一直沒張開過。良久,他在她身側蹲了下來……

  她感覺到他的靠近,感覺到他的氣息、也感覺到他身上那一股炙人的灼熱。隱隱地,她發覺自己的心跳因為他的欺近而狂跳。

  她屏住呼吸,怕那急遽的、如雷的心跳聲洩露了自己此刻的感情……

  他將唇片靠近她的耳際,輕輕以唇瓣摩拳著她發燙的耳垂;她身上的一縷幽香飄進他的鼻息之中,緩緩牽引出他潛藏在心底的情潮。

  「唔……」忽地,她聽見自己喉頭乾澀而發出的聲音。

  他吮住她柔軟的耳垂,不斷將他那熱情而鷙猛的氣息吹送到她耳窩裡……

  「唔!」她陡地一顫,「別……」

  「這是我應得的,不是嗎?」他以那低啞深沉的聲音打斷了她。

  她蹙起眉頭,一臉委屈而脆弱。

  是的,這是他們的約定,而她是來履行約定的。

  在來的路上,她早有了心理準備,現在她只希望一切都能快快地、順利地結束。

  她咬咬下唇,低垂著眼瞼,再也不敢說聲「別」或「不」。

  白川龍介沉下眼凝視著她,一語不發地汲取著她身上的甜美。

  她白皙的肌膚、微微顰蹙的眉頭、低垂的眼臉、歙動的唇瓣、還有那嬌羞又驚怯的神情……她的一切落在他眼底,都成了致命的催情劑。

  當他欺近她,他感覺到她身上的顫抖,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她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般,渾身散發著一種處於般的氣息。

  她是處子嗎?還是嗎?

  「你還是第一次嗎?」他淡淡地問。

  他這句話實在問的無心,但聽在她耳裡,卻委實不是滋味。

  她是處子嗎?是或不是在他心裡那麼重要嗎?

  她說是,他就會高興得放煙火慶祝?那……要是她說不是的話,他又將是何種反應?

  不知怎地,她心裡興起了一種反彈的念頭——

  她側著臉臉他,唇邊是一抹無所謂的微笑,「怎麼,你想當我第一個男人?」

  他眉頭一擰,神情一黯。

  他的微慍神情讓她心裡有了一絲快意,「你要我來只不過是想尋開心,不是想討我當老婆的吧?」她故作不在意。

  白川龍介的眉心處皺出了幾道深深的皺紋,他懊惱地瞪著她,唇角微微地、不經意地抽搐著。

  他報復地將她推倒在榻榻米上,「我不會討一個拜金的女人當老婆。」他冷冷地說完,像剝橘子似的扒開了她的衣領。

  又是這種結果,她明明喜歡他,明明想坦白地面對他,但只要一接近他,她又不自覺地像刺蝟般保護著自己。

  為了保護自己,她不惜以激怒他得到她想保留的尊嚴;為了保護自己,她不斷以言不由衷的謊言掩飾她喜歡他的事實。

  這一切都不為別的,只因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向他表明心意後,不但沒得到他的回反而讓他對她越來越瞧不起。

  她怕聽到的是他斷然的拒絕,她怕,真的怕。

  她曾經有過被他愛著的機會,但是她錯過了;現在,她不敢主動挽回那份愛,因為她擔心他給她的回應會叫她墜人痛苦的地獄。與其被他拒絕,她還寧可就這麼決裂到底。

  ☆       ☆       ☆

  像他這種黑道人物怎會在意貞操這種八股又迂腐的東西?

  她是不是處子,他一點都不在乎,真正讓他生氣的是她的態度及語氣。

  他是這麼瘋狂的迷戀著她,即使是現在;要不是對她有愛,他怎會在她來向他借錢時,對她開出這樣的條件?

  假如他真的厭惡她、真的對她毫無依戀,他可以將她趕出自己的辦公室,可以不管她父親的死活,可以對她的遭遇視若無睹……

  但是他沒有,因為……他真的愛她。

  事到如今,為什麼她還是無法理解他對她的愛?為什麼到了這當下,她對他還是那種可有可無的態度?

  他不奢望她立刻就愛上他,但是如果她可以表現的非常需要他,或是有一點點的後悔,那麼即使她並不愛他,他還是願意張開雙臂擁抱她。

  可是……為什麼她不肯呢?

  在她心裡,他就真的什麼都不是?難道除了豪門子弟,她是不會愛上任何男人的?

  金錢權勢對一個女人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怎麼她不能像尋常女人一樣,將愛情放在第一位?

  凝睇著身下一動也不動的她,他心裡湧現一股無名的悲哀。

  她無所謂、不在乎的神情是那麼的可惡又可恨,她那種表情就像是任誰壓在她身上都沒關係。

  「你怎麼變成這樣的女人?」他聲線瘖啞而沉痛。

  她眨眨眼睛,像是突然回過神來望著他,須臾,她的唇邊漾起一記淒涼的微笑。

  「偉大的白川會長,你曾失去什麼嗎?」

  他微怔,失去什麼?他曾失去什麼嗎?

  有吧,人一生之中總會失去些什麼的,不是嗎?

  如果要說他到目前為止會失去什麼的話,那應該是他對愛情、對女人的信心吧!

  生在黑道世家的他從沒缺過什麼,就連親情也不會少過;說他幸運,他還真可說是幸運。

  她一笑,「我為什麼會是這種女人?當你失去了什麼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是這種女人。」

  他是那種打一通電話就能救回她父親一條命的人,但她呢?當她母親需要錢救命時,無能為力的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死神帶走她的母親。

  她為什麼會是這種女人?因為她失去過,而從今以後,她不想再失去什麼。

  除見她眼底的悲慟及淒愴,他胸口不禁一緊,像是被什麼外力掐住似的。

  「你失去過什麼?」他問。

  她冷冷地凝視著他,「你知道那麼多做什麼?」頭一偏,她淡淡地續道,「你要我,我也來了,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認識彼此了。」

  「你……」他眉心一糾,倏地將她的臉扳了回來。

  她瞪大著眼睛望他,勾起一抹漠然的笑意,「我知道你叫白川龍介,你知道我叫吉原奈奈,這樣的認識應該夠了吧?」

  當她這麼冷漠的說著這些話時,她的心其實是糾結而痛楚的。

  她在笑,可是她的心卻在哭,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每一處毛孔都在暗泣著。

  他不知道,所以憤怒很快就佔領了他的腦袋、他的思想、他的理智。

  他恨恨地扯掉她身上的衣物,懊惱而絕望地蹂躪著她嬌弱的身軀。

  「唔!」奈奈的心中充滿了初次的恐懼,但她還是力持平靜。

  他的粗暴弄疼了她,而她依舊只是皺皺眉頭、咬咬嘴唇忍了過去。

  男女之間的性愛原本該是美好的,尤其是對著自己喜歡的人,更應當感到幸福且歡愉。

  但因為誤會、因為誰都不敢先坦白、因為彼此都怕受傷害,他們兩人體會到的只有無奈、只有懊惱、只有悲哀及憤慨……

  當他的欲火燃燒到一個階段,他突然驚覺到某件不尋常的事實……

  她的身體給了他不同的感覺,那不是一個有過男人、有過經驗的身體——

  想著,他突然驚醒過來;沉下眼簾,他睇見她臉上未干的淚。

  「奈奈,你……」

  她緩緩地坐了起來,聲線冰冷地說,「怎麼樣?我的第一次應該值三百萬吧?」

  「不……」怎麼會這樣呢?她……她居然是第一次?

  「我沒讓你吃虧,不是嗎?」忍著疼,奈奈站了起來。她走向門邊,拉開了拉門。

  她迅速穿上那件黑色的洋裝,套上擱在門邊的高跟鞋。

  他一邊瞥著被墊上的血跡,—邊急急地穿上褲子「奈奈,別走……」

  她動作急速地穿上鞋,刷地拉開了門。

  「奈奈!」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動作這麼快,也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動作會變得這麼遲鈍。

  他想,他是被那一朵血紅給震懾住了吧?

  他拉上拉鏈,還沒來得及扣上褲頭就衝到了門口,「奈……」一探出頭,他被門外正巧探進頭的白川萬里子嚇了一大跳。

  「母親?」他瞠目結舌地喊出聲。

  白川萬里子瞥了他一記,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未來得及扣上的褲頭。

  「不用追了,她跑啦!」

  被母親撞見這一幕,他不覺一臉尷尬。

  白川萬里子閒閒地踱進房裡,視線瞄進了拉門敞開著的臥室。她踱了過去,在門邊一站……

  「唷,」她促狹地一笑,「瞧瞧,那位小姐連內褲都沒來得及穿呢!」

  「母親……」他難為情地走了過去,伸手拉上了門。

  雖然只瞥一眼,白川萬里子已發現了女性內褲,還睇見了被墊上那一抹血跡。

  「人家還是第一次,你居然讓她落荒而逃,真是丟我們白川家的臉。」她瞅著他,玩笑似的說。

  一般的母親在撞見這種事時應該不是這種反應,但白川萬里子年輕時就身處在黑道這複雜的環境裡,堪稱女中英豪的她,自是有著和尋常女性不一樣的反應。

  她在暖爐桌邊坐下,悠閒地問道:「她就是那個舞妓?」

  「唔。」他悶悶地應著。

  「你不是說她和北條剛史在一起,怎麼……」她狡黠地笑睇著他,「你硬是把她搶到手啦?」

  他不知從何說起,索性沉默不語。

  白川萬里子逕自倒了杯茶喝著,氣定神閒地問:「你喜歡她嗎?」

  「呃……我……」他點了點頭,勉強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勾起一抹微笑,「那就把她娶回家吧!」

  他一怔,「她是……」

  「是什麼?」她斜覷著他。

  「她是個拜金的女人,我……」他沉下臉,有點黯然地開口,「我愛她,但是我也厭惡拜金的女人。」

  「龍介,」白川萬里子定睛注視著他,「只要你喜歡她就夠了,你管她拜不拜金!」

  他面有難色地低垂著臉,「不是您說的那麼容易。」

  「你剛才不是想追出去嗎?」她凝視著他,嚴肅而認真,「假如你真覺得她可有可無,幹嘛連褲子都沒穿好就想迫出去?」

  她重重地在他背上一拍,「拜託,你都三十幾歲的人了,對感情的事還那麼驚怯的嗎?」

  「母親……」她一針見血的言語讓他更覺慚愧。

  白川萬里子笑歎一記,「真是太好笑了,要你管幾萬個男人,你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現在不過是個女人,就把你搞得人仰馬翻,丟臉唷!」

  她在他性格而俊朗的臉上輕輕一拍,笑道:「出去可別說你是我白川萬里子的兒子喔!」

  他訥訥地一笑,心裡不知在忖度著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8:48

第九章   

  「什麼?」美代一臉訝異地怪叫。

  為了不吵到正在休息的父親,奈奈與前來探病的美代站在病房外的走道上講話。

  「你是說他是……」美代難以置信地拍拍自己的額頭,「喔,天呀,他是……是關西聯合的……」

  她一直非常確定他是個流氓、是個黑道,可是卻沒想到他會是這麼「厲害」的角色!

  「這次要不是他幫忙,我爸爸可能已經……」奈奈神情郁惺地垂下眼?「前輩,你……你是不是跟他做了什麼『條件交換』?」美代敏銳地驚覺。

  奈奈微微一怔,當下有點難以啟齒。美代見狀也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他喜歡你吧?」美代低聲地問。

  「他只是想報復我……」她悵然地搖搖頭。

  「報復?」美代一愕,「他報復你什麼?」

  「因為我拒絕過他,因為我是個拜金的女人……」說著,她心頭一緊,鼻子酸得她淚水盈眶。

  美代握住她的手,「前輩,你……」她從沒見過奈奈為哪個男人掉過淚,但這次……

  「你也喜歡他,對吧?」美代定睛望著她。

  「我……」奈奈怔愣地一時語哽。

  當然,她是喜歡他的,但是待她認清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們之間已經因為種種的事情而近乎決裂。他還喜歡她嗎?她還有機會向他坦白自己的情感嗎?

  「你打算就這樣結束嗎?」美代替她感到惋惜。

  她沉默地望著美代,幽幽地點著下巴。

  「這不是太可惜了嗎?」美代使勁握住她的手,明明喜歡他啊!」

  「但是他恨我,他看不起我……」她噙著淚,聲音微微哽咽。

  「如果他真的恨你、討厭你,為什麼還要幫你的忙?」美代不表認同地反駁。

  「我說過了,他……他只是想報復我、懲罰我。」

  「你為什麼不問他?」美代看得出她是真的愛上了他,而且是從那一晚的第一眼開始。「也許他也對你……」

  「美代,」奈奈打斷了她,哀求地望著她,「別再提他的事,好嗎?」

  「可是……」美代有點激動地想再說些什麼。

  奈奈反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地道,「我說真的,別再提他的事了。」

  覷出她眼底的堅定及執意,美代莫可奈何地一歎。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她忖度著、沉吟著,「我只想讓一切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其他的……我不會再多想了。」

  正常的軌道?不,她知道一切都不會再和從前一樣了,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只是,不這樣,她又能如何呢?

  ☆       ☆       ☆

  明明心裡有著把奈奈追回來的打算,白川龍介還是猶豫了兩天才真正付諸行動。

  他母親說得對,愛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是盲目的,一且真心愛上了,還管得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他為什麼那麼怕受傷呢?為什麼不對她坦白一些,告訴她即使是經過了那麼多的事、產生了那麼多的誤會,他還是喜歡她。

  不論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拜金也好、可惡也好、無情也好,反正他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即使這一次得不到她的回應,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他願意也心甘情願用時間跟她耗,因為……她是他想要的女人。

  因為她父親還在醫院,他想她大概也沒什麼地方可去,於是他毫不考慮就來到了醫院。

  進到她父親住的那間頭等病房,房裡只有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吉原大輔。  

  其實他和吉原大輔也會照過面,上次拿香水去找奈奈時,就是吉原大輔應的門。

  他悄聲地走至病床邊,靜靜凝睇著安穩睡著的吉原大輔。  

  已經拔掉呼吸器的他雖然看來還有點虛弱,但氣色倒是不錯;看來,這個手術確實是非常成功。

  似乎感覺到床側有人,吉原大輔突然睜開了雙眼。

  「呃?」他虛弱地望著白川龍介,眼底充滿了訝異。

  見他醒來,白川龍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吵醒您了。」

  吉原大輔搖搖頭,微笑著說:「不,我才剛瞇一下。」  

  「噢。」他訥訥地應了聲,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是上次來找奈奈的白川先生吧?」吉原大輔雖然動過了大手術,記憶力倒是不差。

  他點點頭,「是的。」

  「奈奈她都跟我說了……」因為身子還有點孱弱,他的聲音低低的、慢慢的、也虛虛的。

  白川龍介一怔。說?她都說了什麼?突然,他覺得有些緊張……

  「我知道我這次能挽回這條命,都是靠白川先生伸出援手。」吉原大輔感激地低訴。

  他鬆了一口氣,不覺勾起一抹微笑。

  原來奈奈講的是這些,他還以為是……啤,害他白緊張了一場。  

  「白川先生,我們欠你的錢一定會盡快還你的。」吉原大輔又說。

  「您安心養病,別擔心那些。」還什麼錢?她都把身體押給他了。

  吉原大輔微微蹙起眉頭,感歎地細聲說道:「有時……我真希望自己就這麼死了。」

  「吉原先生,您說這是什麼話?」他笑歎一記,拿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

  吉原大輔歎了口長長的氣,「我的身體不好,這些年都靠奈奈在舞香工作養家,要不是我拖累了她,她……」說著,他的眼眶微微泛濕。

  白川龍介抽了張面紙,細心地替他擦淚,「吉原先生,別想那麼多了。」

  吉原大輔又是一歎,「她母親死得早,我又因為身體不好而一直沒什麼固定的工作,要是生在別人家裡,奈奈一定能好好唸書,然後嫁人。」話落,他凝視著靜靜坐在旁邊的白川龍介,「對不起,讓你在這兒聽我發牢騷。」

  「不會。」他一笑,「奈奈呢?」

  「她要我睡個覺,然後就出去了。」吉原大輔頓了頓,「我想她大概是去舞香了吧!」

  「是嗎?」他站了起來,「那我去找她好了。」

  吉原大輔怔愣了一下,「白川先生,」他喚住了急欲離去白川龍介,「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他微怔,「當然可以。」

  「你……你和奈奈是什麼關係?」吉原大輔隱約感覺到一些不尋常,他想這應該是他做父親的直覺吧?

  白川龍介思忖了一下,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們是什麼關係,等到我能確定時,我……我會告訴您的。」

  「噢……」吉原大輔似懂非懂地一笑。

  「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辭了。」白川龍介向他一欠身,轉身便離開了病房。

  吉原大輔望著他離去時的背影,臉上是一種安慰、安心的神情——

  ☆        ☆       ☆

  站在舞香的門口,他不禁猶豫了。

  抽了一根煙後,他下定決心要進去找奈奈,雖然他不確定奈奈是不是就在這裡。

  「歡迎光臨。」舞香老闆娘一如平常招呼著上門的客人。

  一見進門的是他,她眼底閃過了一抹驚奇。「白川先生?」

  對於曾經上門的客人,舞香老闆娘總是過目不忘,加上曾聽美代提起過他和奈奈的「淵源」,因此對他自然就更不陌生了。

  「我找奈奈。」他直接說明來意。

  「她沒來上班,我想她應該在醫院吧?」舞香老闆娘面帶微笑地回應。

  他微微蹙起眉頭,有點又撲了空的懊惱。「是嗎?」說著,他一欠身,「那我走了。」

  他轉身,神情郁恪地步出了舞香。

  剛走出店門口,一聲清脆的女子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白川先生!」美代從店裡迫了出來。

  他回過頭,「是你呀……」因為他曾向她打聽奈奈的下落,對她也算是有點認識。

  「聽說你拿錢幫了前輩。」她朝他深深一鞠躬,「非常謝謝你。」

  「沒……沒什麼。」他有點不知所措地乾笑著。

  美代一臉正經地望著他,「白川先生,我想請問你一件事……」

  「嗯?」他微怔。

  「你是不是喜歡前輩?」她注視著他。

  他愣了愣,旋即笑歎著,「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希望你是認真的。前輩她不是個壞女人……」美代神情肅凝。

  「我從沒說她是個壞女人。」

  「但是你認為她是個拜金的女人,對不對?」美代一改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態度變得既嚴肅又正經。

  他回望著她,神情有點兒沉重。

  「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她拜金,可是我們沒有任何人看不起她或是厭惡她,你……你知道為什麼嗎?」美代瞪著兩隻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像是怕自己說漏了什麼,也怕他聽漏了什麼。

  「前輩的媽媽在她十五歲那年就過世了,過世的原因是他們家拿不出昂貴的手術費。」她幽幽地又說:「前輩她爸爸身體也不好,這一次要不是有你幫忙,可能也會落得跟她媽媽當年一樣的下場,說真的……她媽媽的死對她的影響非常大。」

  雖然是說著別人的事,美代竟然也紅了眼眶。「前輩是個很善良的人,她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我們也從不認為她拜金是多大的罪惡,因為……」

  他眉心微鎖,定定地凝視著她。

  美代吸吸鼻子,「很多女人拜金是為了自己的物質欲及虛榮心,但是前輩是為了讓她所愛的人都能幸福。」說完,她年輕又帶著點稚氣的臉上突然漾起一記笑意,「如果你喜歡她,拜託你……請讓她幸福。」

  聽到這兒,他已經知道奈奈之所以拜金的原因了。

  原來奈奈是因為母親的過世而變得如此,她只是希望金錢能保障她及家人的幸福,因為她不想讓母親當年的不幸再重演一次。

  「我知道了。」他瞭然地一笑。

  美代露出了一記安心的微笑,,「那麼……前輩就拜託你了。」她朝他深深地一欠身。

  「對了,」美代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你可以打手機找她呀!你有她的手機號碼嗎?」

  他搖搖頭,「沒有。」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這才想起他和奈奈之間有一支「專朋手機」。

  「謝謝你提醒了我!」他高興的在美代臉頰上一掐,轉身就急急離去。

  美代望著他遠離的背影,一臉困惑不已。

  ☆       ☆         ☆

  奈奈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晃,為的就是將白川龍介的影子擺脫掉。

  只是越是晃,她的心緒就越是紊亂;末了,她仍是什麼都擺脫不了。

  「第一次」是她的金龜婿的最大籌碼,不到最後關頭,她是絕不輕易祭出的。但這一次為了父親的手術費,她將她的「第一次」押給了白川龍介。

  其實她心裡倒沒多大的不甘或是懊惱,因為將第一次給了惟一讓她心動的男人,一點都不讓她覺得遺憾或可惜。

  真正教她難過的不是她失去了最有利的籌碼,而是那麼珍貴的第一次竟是在那種充滿了痛苦、懊惱、憤怒,還有不安、恐懼的情況下發生。

  她其實可以讓過程更好的,但是為了她小小的自尊及好強,她沒有坦然地去面對他、面對自己;終了,竟搞得兩人彼此憎恨、彼此攻擊。

  怎麼會是這種結果呢?她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一團糟?難道就為了她那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尊嚴?而現在,她得到她想要的尊嚴了嗎?

  沒有,她什麼都沒得到、什麼都沒贏。

  她是個輸家,徹底而又可悲的大輸家!

  不知不覺,奈奈已經走到了上次和他相遇的PUB門口。

  她抬眼望了那滿是霓虹燈管的招牌,腳下不由自主地就往裡頭走。她需要一點酒精來幫助她入睡,因為她已經好些天都睡不著了。

  一進入PUB,她便往吧檯一坐,這是她以往絕不坐上去的位置,但今天,她感覺自己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了。

  剛坐下來沒多久,兩名同行的男子便挨了過來。「小姐,你一個人?」

  「唔。」她虛應著。

  「我們請你喝一杯吧!」男子慇勤地邀酒。

  她搖搖頭,「不了,我……」

  「別那麼客氣嘛!」男子打斷了她,兩人一左一右地將她夾在中間。

  她蹙起眉心,「你們別煩我……」她心情不好,是真的不好,她不希望再有人來煩她,尤其是男人。

  「唉唷,你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啦!」兩名男子嘻皮笑臉,死纏活賴地硬是不願離開。

  奈奈不耐地一瞪,脫口就說:「別煩我,我認識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我……」話一說出,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以前也曾經在白川龍介的面前說過同樣的話,但當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就是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

  現在,她是真的認識了白川會長,但是她與他卻已經是難以挽回的關係了。

  兩名男子互觀一記,又是一笑,「你別開玩笑了。」

  「是呀,像你這樣高貴又有氣質的美女,怎麼會認識那種流氓呢?」

  「他不是流氓!他……他比你們好多了。」是呀!白川龍介比這些男人好太多了,是流氓、是黑道又怎樣?他是個好男人,百分之百的好男人!

  可是,她和這個好男人卻已經無緣了。

  那兩名男子疑惑地望著她,「小姐,你想拒絕我們也不用扯這麼離譜的謊嘛!」

  「就是說嘛,」他們兩個一搭一唱地說著。

  「我不是說謊,我真的……」她戛然而止。

  真的什麼?她跟白川龍介是什麼關係呀?不,他們可以說是一點關係都沒有,除了……除了她和他發生過那麼惟一的一次身體關係外,他們再無任何瓜葛了。

  想著,一股深濃的悲哀倏地從她心底深處竄出——

  她跳下高腳椅,穿過擁擠的舞池,一個箭步就往洗手間的方向奔去。

  那兩名男子互使了個眼色,隨即離開吧檯,尾隨著奈奈而去。

  奈奈一踏出洗手間,就被兩隻強而有力的手臂鉗住。還沒來得及大叫,她的嘴巴已經被摀住了。

  定神一看,鉗住她的竟是剛才那兩名男子中的其中一個。

  「唔!」她奮力掙扎,卻只是被一路往逃生門的方向拖去。

  「沒有人,快點!」那兩個男人一名負責擒伏她,一名負責把風,可說是合作無間。

  在抵抗之間,奈奈聞到他們身上濃濃的酒味,很顯然地,他們都喝了不少。

  奈奈又踢又掙扎的,一不小心就踢掉了一隻鞋;那個負責把風的男人撿起她的鞋,隨手就往垃圾桶裡一扔,像是在湮滅證據。

  「開門。」擒伏她的男人低聲催促把風的男人打開逃生門,然後迅速將她拖到逃生門外的窄巷內。

  那兩人彷彿經常做這種壞事似的自動分配了「工作」,當其中一人欲對她侵害時,另一人則謹慎地在防火巷口把風。

  「唔!不……」奈奈像是潑辣的母貓,不停伸出利爪攻擊。

  那男人攫住她的手,卻讓她張口一咬。

  「啊!」他叫了起來。

  「你幹嘛?」把風的男人回頭臉了他一記,嘲笑著:「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

  「她好凶的。」說著,那男人將她重重地壓在地上,一手扯著她的衣襟。

  在這種情況下,她心裡應該是充滿恐懼的,但不知為何,此刻她的心裡並沒有太多恐懼,有的只是對這兩個男人的憎惡及憤恨。

  男人的貪婪、男人的險惡……在這兩個男人身上,她看見了她所不屑的東西。憤怒取代了她心底所有的畏懼,她不想,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那男人跨坐在她身上,像只發情的公狗般露出垂涎覬覦的眼神,「放心,我會溫柔一點的……」

  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及蠻力,她弓起膝蓋,狠狠地用她僅剩的一隻高跟鞋往他胯下一蹬。

  「啊!」那男人呼天搶地的大叫,而奈奈也趁機推開了他。

  她脫下高跟鞋,翻身爬了起來,然後快速往巷口移動。

  「你幫幫忙行不行?」這一次,負責把風的男人沒有回頭,只是不耐地回嘴,「被強暴的又不是你,老聽你大呼小叫的。」  •

  「她……她……」重要部位遭到強力攻擊的男人幾乎說不出話來。

  「哼,」把風的男人一哼,緩緩地回過了頭,「有那麼爽嗎?真……」

  一定睛,他怔住了。接著,他捂著臉又叫又跳,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狗。

  因為,奈奈拎在手上的高跟鞋已經結結實實地敲一舉擊退兩個男人後,她衣衫不整、裸足狂奔而去——

  ☆      ☆          ☆

  今晚就像是所有倒霉的事都發生在她身上似的,才剛逃脫魔掌的她,居然又碰上當頭大雨?!

  天啊!她今天已經夠「衰」的了,為什麼老天還要再折騰她?

  難道這就是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嗎?

  拜託,她能有什麼「大任」啊?

  她縮在路旁的一塊小小招牌下,屈著雙膝,將整個身子圈了起來。

  因為下雨,街道上突然變得十分安靜,就連原本的人潮也變得如天上星星般疏遠……

  看著對街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一股無以名狀的寂寥在她心底湧現。

  原來她是這麼的脆弱,這麼的需要保護、需要溫暖、需要愛;只是,她現在究竟還剩下些什麼?

  有幾分鐘,她的腦子就像被挖空了似的,什麼都不裝、什麼都沒有。

  隱隱約約,她聽見一串輕快的、如音樂盒的旋律……

  她下意識往口袋裡摸,才發現是白川龍介給她的手機。她……她居然還帶著?

  怔望著響個不停的手機,她突然有點猶豫起來。

  她知道打這支手機找她的只有他,可是……他要做什麼呢?又要她隨傳隨到,然後像兩天前那樣的待她?,

  喔,不,現在的她已經禁不起又一次的傷害,今晚的她已經夠倒霉了,千萬不要再雪上加霜,千萬不要。

  終於,鈴響停了下來——

  她木然地盯著那支毫無動靜的手機,心裡有一絲絲的後悔。

  為什麼不接?她不是想他,不是後悔著自己沒有誠實、沒有坦白地面對自己的心情嗎?

  「可惡!」她懊悔地低聲咒罵,眼淚不禁在眼眶中打轉。

  她又錯過了嗎?又放棄愛他的機會了嗎?該死!為什麼她就是學不了教訓?

  正當她為自己的猶豫而懊悔不已之際,那沉寂了兩分鐘又十八秒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這次,奈奈沒有猶豫、沒有考慮,她接起了手機。

  「喂,奈奈?」電話那端傳來白川龍介焦急又微微慍惱的聲音,「你跑哪兒去了?」

  突然聽見他的聲音,她竟發起怔來。

  「奈奈?奈奈?!」因為聽不見任何回應,他在電話那頭吼了起來。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對她的關心及愛意,還有他滿懷的不安及懊悔。

  「奈奈?你……」

  「我三十萬的洋裝被扯壞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她想大概是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吧?又或者是在經過了剛才那麼驚險的事件後,她的思緒已經有點混亂。

  他一怔,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我買新的給你。」

  「我那雙十二萬的高跟鞋也不見了。」她幽幽地說著,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自己裸露的、又濕又髒的雙足。

  「我買給你,統統買給你!」他幾乎是大吼:「你只要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我什麼都笞應你!」

  奈奈怔愣了一下,「我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什麼?」他頓了頓,語氣著急地說著,「你別亂跑,我馬上到。」

  ☆       ☆        ☆

  凌晨零點二十二分,雨依舊固執地下著,而白川龍介已經開著車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找了四趟。

  PUB的門口沒有奈奈的影蹤,就連鄰近的幾家店面門口也沒見到半個鬼影子。

  雨下得越來越大,深夜的視線也越來越糟,他急了。

  他從沒像今天這樣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男人過,從來沒有。

  當他第四趟再繞回來,PUB對面的麵包後那塊已經熄滅的招牌下,一個蜷縮在牆柱邊的黑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將車子隨便一停,連車鑰匙都沒拔地就衝下車去。

  他挺拔的身影奔馳在深夜的大雨中,迅速橫過了馬路,直奔對面已經打烊的麵包店。

  「喂!」他的聲音有點喘,不過不是因為跑步,而是因為心急、因為擔憂。

  奈奈一身狼狽地蜷縮在牆往邊,洋裝被扯得邋邋遢遢,鞋子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淋了一身濕的她,就像只在屋簷下躲雨的小貓。

  「為什麼不站在顯眼一點的地方?我已經在這裡來來回回的跑了四趟!」因為憂急,他的神情及語氣都略帶著慍惱。

  她低著頭,一育不發、動也不動。

  「你怎麼了?」看她那模樣,仿似剛歷劫歸來一樣。

  她抬起眼,幽幽惻惻地睇著他。她沒說話,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見她不說話,他慌了,直覺告訴他: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那件事讓她嚇傻了。

  「奈奈……」他心急如焚地蹲了下來。

  奈奈仍舊瞪著他看,但淚水和著雨水在眼底打轉。

  她原本不該發生這麼多事情的。

  她的人生及未來都是經過計劃、經過考慮,一步一步在實踐進行的;但是他的出現打亂了她的步調,阻斷了她的所有計劃,也影響了她的原則及所堅定的信念。

  都是他!  

  要不是他,她可以繼續拜金、繼續找尋她的金龜婿、繼續她往常的生活。

  要不是他,她不會動了心、動了情,不會把愛情擺在麵包的前頭。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這個明明是流氓,卻又不時表現出深情及溫柔,來迷惑她的男人造成的。

  想著,她突然抬起手,啪地給了他響亮的一耳光……

  「呃?」他陡地,木然地望著她。

  就在打他一巴掌的同時,一直在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忽地淌落。

  「你這個該死的臭流氓!」她大叫,哇哇地哭了起來。

  她撲進他懷中,將所有的恐懼、不安及惶惑統統釋放出來。

  「為什麼現在才來?為什麼讓我等這麼久?為什麼?」

  他先是一愣,旋即緊緊地將她擁在臂彎裡,像一處避風港保護著飄流的小舟……

  他溫柔而耐心地安撫著她,那大又溫暖的掌心不斷輕撫過她淋濕的發,還有那顫抖著的背。

  「我來了,我已經來了……」

  「為什麼來?」她不斷捶打著他的胸膛,哭喊著:「你不是最瞧不起我這種女人的嗎?為什麼還要管我?為什麼還來找我?為什麼?」

  他任由她「粉拳」伺候,什麼都沒說。

  「你一下子罵我、一下子不理我、一下子把我貶得什麼都不是,現在……現在又來找我做什麼?」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不停地嚷著:「你莫名其妙,你真是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你……」

  「我是莫名其妙。」他突然緊緊地環住她的身軀,勒得她說不出話來,「但是你更莫名其妙。」他用臉頰摩掌她的發,低聲喃語,「你不只莫名其妙,還很可惡

  是,她真是個可惡的女人,因為她讓厭惡拜金女的他,莫名其妙陷入了愛河裡,她讓害怕愛情的他又一次地面對了愛情。

  忽地,他不再說話,只是深深地擁抱著她。

  奈奈緊繃著的神經及身體,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好、最舒服的鬆弛;她不再害怕、不再驚惶、不再彷徨、不再迷惑、不再懊惱、也不再恐慌,因為她知道……在他懷中的自己是絕對安全的。

  她牢牢地揪住他濕漉漉的襯衫,哭聲漸歇……

  「不要離開我……」她輕輕地說,有點膽怯地請求。

  他以指腹抹去她掛在眼角的淚,「什麼?」

  奈奈抬起臉,惹人憐愛地凝視著他,「說你愛我……」她迷濛著雙眸,淒迷地注視著他,「就算是騙我、哄我都沒關係,說……說你愛我。」

  「不要。」他斷然回絕。

  她眉心一糾,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啪地直落。

  他彷彿一個惡作劇成功的頑童般,咧嘴露出了一記狡猾的笑臉。

  「我不用騙你、哄你……」他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溫柔地撫上她臉龐。「我是真的愛你。」

  他在她輕顫的唇上烙下一記熾熱深情的長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29:24

第十章   

  「你的鞋呢?」離開了她的唇,他關心地詢問著。

  「鞋?」她一愣。

  他點點頭,「對,你那雙『十二萬』的高跟鞋。」任誰看見她這種模樣,都會擔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測」。

  奈奈忖了一下,「一隻在垃圾桶裡,另外一隻我拿來敲那個男人了。」

  「什麼男人?」一提及男人,他眼底立即出現一種陰沉的、鷙猛的目光。

  「就是那個把風的男人。」她淡淡地、幽幽地描述著她經歷過的「驚魂記」,「我在PUB被兩個男人搭訕。」

  「你該不是自暴自棄地就跟他們瞎混吧?」未待她說明,他就急著搶話。

  「沒有!」她急著為自己辯駁,「我沒有理他們,我……我把你的名號搬出來,但是他們不信。」

  他濃眉一糾,眼底盛滿怒意。

  「後來他們把我拖到PUB後面的防火巷裡,然後我……」

  「不要再說了!」他打斷她未來得及出口的話,心痛又不捨地將她摟在懷中,「把它忘了,全都忘了!」

  不必等她說完,他也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此刻的他真是恨死了自己,他恨自己沒能及早找到她,恨自己讓她發生了這種「不幸」……

  看他的反應,她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不是的。」她推開他的胸膛,「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微怔,「不是我想的、那樣。?」

  「他們沒得逞,」她自豪地一笑,「我用高跟鞋狠狠踢了那男人一腳,大概會讓他『絕子絕孫』然後又拿那只鞋用力敲了另外一個人的臉,我想……他可能會……會『毀容』。」

  聽到這兒,白川龍介終於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他笑得幾乎快流出眼淚,「這下子,他們總該相信你和關西聯合的白川家有關係了吧?」真夠狠,這小妮子不嫁到白川家才叫可惜呢!

  「別笑人家嘛!」奈奈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來你那雙十二萬的高跟鞋還是沒白花。」他突然將她攔腰抱起。

  她訝異地望著他,「你……做什麼?」

  「讓我來當你的『高跟鞋』吧!」他溫柔地一笑。

  他的體貼及窩心讓她心裡甜得像蜜。

  「不,」她勾住他的頸子,露出了迷人的笑意,「你比十二萬的高跟鞋還來得有價值多了。」

  「那當然,」他撇撇唇角,意氣風發地哼說,「我可以幫你買十雙、甚至一百雙十二萬的高跟鞋呢!」

  雖然他是黑道,但是以資產來說,稱他為「金龜婿」倒是一點都不誇大。

  奈奈嬌柔地偎在他肩窩裡,怯怯地開口,「你不是討厭拜金的女人嗎?」

  「我無所謂,」他淡然一笑,瀟灑地說道,「反正我有『金』讓你『拜』。」

  ☆        ☆      ☆

  坐在他身邊,她靜靜凝視著他專心開車時的側臉。

  他高挺的鼻樑讓他看起來既成熟又剛毅,而那專注的眼神則讓她覺得很安心。

  她一直不知道他有這樣的一面,大概是因為他們每次碰面總是忙著爭執、吵嘴吧?

  「北條那小子呢?」突然,他淡淡地蹦出一句。

  她微怔,「咦?」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忽然提起北條,莫非他還介意她曾經選擇了北條,而不是他?

  「我是說……」他瞥了她一記,「你和他為什麼突然就結束了?」

  「你介意我曾經跟他交往嗎?」她囁嚅地回問,不安地扯著衣服。

  「不是,」他自若地一笑,「我只是想確定我是不是已經沒有情敵。」

  她嬌怯地瞄了他一記,「當然沒有,我心裡……」

  「嗯?」他像是聽見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沒什麼。」她收住剛才幾乎要出口的話,改口說道:「他要我當他的情婦,我拒絕了。」

  他—愕,「他要你當情婦?」說著,他唇邊勾起一抹狡怪的笑意,「你怎麼不答應,他很有錢的!」

  情婦?他想娶來當老婆的女人,北條居然想用來當情婦?這混賬小於還真敢講啊?!

  瞬間,一個報復的念頭鑽進了他腦裡——

  北條,看我怎麼修理你!他在心裡忖著。

  她聽出他是在捉弄她,別過頭,哼地一聲,「我是拜金沒錯,但是我只做大,不做小。」

  「你怎麼知道跟我就一定是做『大」?」他低聲地笑著。

  奈奈像是受到嚴重的驚嚇,「你……你該不是有老婆了吧?」

  那些黑道大哥有一兩個、甚至三個女人,一點也不奇怪,莫非他也早是「妻妾成群」?

  不,她絕不能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她絕對不能跟其他女人共享男人。

  見她神情驚懼惶惑,他忍不住嗤地一笑。

  這會兒,奈奈才驚覺自己被他耍了……

  「你好像已經準備要嫁進白川家了?」他朝她咧嘴一笑,有些惡作劇。

  她無限嬌羞地瞠瞪著他,像是要罵他什麼,但又怯怯地說不出口。

  索性,她低下了臉,將滿臉的躁紅隱藏在那急促跳動著的胸前……

  他睇了她一眼,聲線忽而低沉溫柔地安撫著,「放心……」他騰出一隻手來握住她的手,「我們家的男人沒有三妻四妾的習慣。」

  她微微抬起眉頭,沉默地瞅著他。良久,她輕聲地問,「你真的喜歡我嗎?」

  「當然。」他想也不想地回她。

  「可是以前你對我很反感,不是嗎?」她幽幽地述說,「你一直都瞧不起我這種拜金的女人,現在又怎麼會……」

  雖然他現在表明是喜歡她的,但就她過去對他的瞭解,她不太放心他真的會一直愛著她。

  「拜金的女人也分兩種。」他打斷了她。

  她一愣,「兩種?」

  「拜金的女人中還有好女人和壞女人之分,不是嗎?」他笑睇著她。

  「你怎麼知道我是好女人還是壞女人呢?」她問。

  「你身邊的人都知道你拜金,可是個個都說你好,你說……你還不算是好女人嗎?」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笑,「你們店裡那位舞菊小姐談起你時,連眼淚都飄出來了呢!」

  她心頭一震,「美代?她……」

  那小鬼平時嘻嘻哈哈的,沒想到居然有那麼感性的一面?

  「我知道你之所以認為有錢才有安全感是因為你母親的去世,我……」他深情地睇了她一記,語氣中帶著歉意,「我為我以前對你的誤解道歉……」

  她眼角閃爍著淚光,喜極欲泣地喊著,「白川先生……」

  「唉,」他笑覷著她,「以我們的關係,你不該還叫我白川先生吧?」

  她又哭又笑地點點頭,「嗯。」

  「再叫一次。」他說。

  她愣了愣,「什麼?」

  「我的名字。」他眼睛注視著前方的路,但眼底滿是他款款的愛。

  奈奈靦腆一笑,怯怯地喚了聲。「龍……龍介。」

  他勾起一抹孩子似的微笑,「很好。」說著,他話鋒一轉,問道:「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她忖了一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不……今晚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的聲音細細地、輕輕地、柔柔地,但每一字都清楚地傳進他耳裡。

  「奈奈?」他似乎有點錯愕。

  「我想跟你在一起。」她重新說了一次,用她那堅定的眼神——

  ☆       ☆        ☆

  這是奈奈第二次與他共處在他那古意盎然的臥房裡。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回他們沒有惡言相向、沒有互相傷害、沒有爭執不休、沒有針鋒相對……

  在昏暗的臥房中,兩人對坐相望,眼底滿是深濃愛意。

  「我愛你。」在幽黑的空間裡,她放下了矜持,主動地勾住他的頸項。

  她迎上他有點冰冷,卻又回應得相當熱烈的嘴唇。

  他緊緊環住她的腰,讓兩人之間連一點點的空隙都沒有。

  「奈奈……」他低低的嗓音性感地喚著她的名字。

  「嗯?」奈奈思緒有些飛脫出去的感覺,只懶懶地虛應著。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吮吻著她的耳垂;她一陣輕顫,喉間逸出乾澀的呢喃。

  不知何時,他褪去了她身上的衣物,貪戀地圈抱著她裸裎的細緻身軀……

  雖已是第二次的袒裎相見,她還是感到羞澀。

  「我……」她縮縮脖子,微微顫動著。

  他在她額上烙下一吻,像是給她吃了定心丸似的。

  「我愛你……」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奈奈抬起雙眼,嬌怯又欣喜地凝視著他;「我愛你」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句話,不分男女、不論老幼,沒有任何人不愛它。

  他將她平放下來,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胸前,汲取著她身上迷人的幽香。

  奈奈閉起眼睛,感受著他所帶來的熾熱氣息;從他的唇、他的手指、他的溫度,她感覺到他對她的迷戀及眷念,她知道這個男人非常的愛她。

  她從不曾像今天、像現在一樣,如此的肯定一份感情。

  他是個黑道,但是他教會她如何拋開一切去愛,是他讓她愛得這般不顧一切、義無反顧,是他「理直氣壯」的愛改變了她既有的想法。

  「唔……」她低吟著,聲線中充滿著幸福與滿足。

  他的手指輕緩地在她誘人的胴體上滑移,像是點火似的在她身上惹起一陣竄燒……

  「只愛我,」她緊緊地環住他的頸子,不斷地在他耳畔低語,「只能愛我……」

  他沒開口,卻以更激情的熱吻及撫慰回答了她。

  溫暖的擁抱、熱情的激吻、撩人的氣息,還有那不止的耳際呢喃……

  在他的懷抱中,她第一次感覺到身為女人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是那種會罵「你好煩」,然後突然推開你,又把你重新攬入臂彎裡哄著的男人。沒有任何女人抗拒得了這樣的男人,她也不例外。

  她始終沒肯承認一件事情,就是當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的心就已經被他那雙明明帶電,卻又意外澄明的眸子所擄獲。

  他是她這輩子一起在找尋的男人,雖然一開始她有點迷失,但現在她回到了軌道上,找到了她真正的愛。

  她慶幸的是……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奈奈已經弄不清他倆究竟纏綿了多久,只知道她精疲力竭地癱在他懷裡,他溫柔的吻不停地落在她發上、額上、鼻尖上、臉頰上,還有唇上。

  闔上眼睛,她朦朦朧朧地進入夢鄉,隱約聽見他說「嫁給我」的低沉聲音……

  在繞了這麼一大圈之後,他們終於回到了終點,誰也沒因此而迷路。

  她知道她會愛他,即使他明天就突然破產,她依舊會緊隨著他。

  金錢買不到真愛,它只是湊巧能讓遭遇危機的真愛得以延續罷了。

  她懂了,終於懂了——

  ☆       ☆        ☆

  清晨,一陣迅速的拉門聲驚醒了裸身相擁而眠的白川龍介及奈奈。

  「喔!」習慣直接開門的白川萬里子,一臉微愕的望著臥室裡的兩人。

  她臉上其實沒有太大的驚訝,反而是一種興味的表情。

  對她的「突襲」早已麻痺的白川龍介只睇了她一記,「麻煩你下次進門前先出個聲音,好嗎?」

  奈奈還不知道她是何許人也,但能這麼大膽又直接就闖進他房裡,應該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奈奈躲在被窩裡,整張臉又紅又燙。

  這是白川萬里子第一次清楚地觀見奈奈,上次見到奈奈時,她低著頭,跑得又快,讓她想仔細瞧瞧都來不及。

  「幸會,我是白川萬里子,龍介的母親。」白川萬里子顯然還沒有離開的打算。

  「呃?」一聽見她是白川龍介的母親,奈奈整顆心像是快從嘴巴裡跳出來了。

  這位身著和服,氣質優雅又雍容華貴的婦人是……是龍介他媽媽?

  天呀!讓她看見這種情景,不知她心裡會怎麼想?她會不會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呢?

  怎麼會這樣?她和他母親的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我……對不起,我不是……」她語無倫次、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白川龍介蹙眉一笑,「你幹嘛?」他在白川萬里子面前還是大大方方地將奈奈攬在懷裡。

  白川萬里子觀出她心裡的不安及惶然,「抱歉,你一定還沒習慣我們家的相處模式。」說著,她迅速拉上拉門,在外面扯開嗓門大喊,「我在外面等你們穿衣服。」

  他睇著滿臉羞紅的她,笑得有點促狹。「你會慢慢習慣的。」

  她瞪了他一記,隨即抓起衣服,急急忙忙地穿上。「你還不穿?」她低聲催促著他。

  他慢條斯裡地從被窩裡爬起,氣定神閒地將長褲套上。

  奈奈拉開臥房的拉門,只見白川萬里子正端坐在暖爐桌旁,臉上平靜無波。

  「白川夫人,真是很抱歉,我……」她低著頭,跪坐在門邊。

  「過來吧!」白川萬里予細細地睨著她,唇邊是一記溫和慈祥的笑意。

  奈奈怔了怔,有點忐忑地挪移至暖爐桌旁。她低垂著臉,始終不敢正視自川萬里子。

  這時,穿著長褲,襯衫只套著而未扣好的白川介也隨後走了過來。

  他盤膝坐下,一臉認真地道,「我說母親大人,」他瞅著白川萬里子,語氣中是他慣用的率直隨性,「我現在都三十多歲了,麻煩您下次別再這樣闖進來了。」

  「我又不知道你房裡有人。」白川萬里子一副「不知者無罪」的神情。

  「那現在您可知道了吧?」他又說。

  他們的對話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母子,反而像是姐弟。

  奈奈低著臉,也不敢隨便插話,畢竟她在這個家裡的「資歷」尚淺。

  「奈奈!」見她一聲不吭,白川龍介突然在她腿上一拍。

  她陡地一震,兩隻眼睛瞪得跟龍眼似的。「嘎?」

  「你發什麼愣?」他濃眉微蹙,「說話啊!」

  說話?說什麼話?他們母子倆鬥得天昏地暗,哪容得了她說上半句話?再說,她能講些什麼嘛?

  白川萬里子斜觀了他一記,「你凶她做什麼?」說著,她滿臉堆笑地望著奈奈,像是迫不及待想把奈奈娶進門似的,「你叫奈奈呀?」

  奈奈靦腆地一笑,「嗯,我姓吉原,吉原奈奈。」

  「嗯。」白川萬里子打量著眼前這個長得靈靈秀秀的女孩,眼底淨是讚歎,「你真是漂亮,難怪我們家龍介要為你神魂顛倒了。」

  她垂著眼瞼,羞怯地低首一笑。

  「聽說你在舞香跳舞?」白川萬里子熱絡地詢問著,「家裡還有什麼人?」

  「是的,我在舞香跳舞,家裡就只有我和爸爸兩人。」奈奈怯生生地逐字回答著。

  白川萬里子一雙眼睛從未離開過她身上,「你今年幾歲了?」

  「母親,」未等奈奈回答,白川龍介不耐地打斷了她們,「您別沒完沒了,要不要她把三圍告訴您啊?」

  白川萬里子朝他咧嘴一笑,十足趣致地回說,「那也行。」

  她突然將奈奈的手托在掌心裡,愛憐地輕拍,「我跟未來媳婦閒話家常,難道也不行嗎?」

  聽見白川萬里子稱她為未來媳婦,奈奈當下又羞紅了臉。

  「你臉紅啦?」見奈奈滿臉通紅,白川萬里子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臉皮這麼薄,真可愛。」

  「別逗她了。」白川龍介好氣又好笑地說。

  白川萬里子根本沒把兒子的話聽進耳裡,沒有女兒的她,對眼前的奈奈可是滿意極了。

  「來,來,來……」她拉著奈奈,興高采烈地道,「我最愛看日本舞了,跳一段給我看看吧!」

  奈奈一怔,「啊?我……」

  「別猶豫了,快呀!」她催促著,甚至等不信地擊掌打起拍子了。

  奈奈一臉求救地望著白川龍介,而他只是聳肩一笑,「你就跳吧!」

  她皺皺眉,覺得自己的四肢都像是快要打結了一樣。穿著洋裝跳日本舞,那不是很不倫不類嗎?

  可是看白川萬里子打拍子打得那麼開心、那麼盡興,她要是不跳,那才真的是不識大體、不知好歹了她站起來,羞赧地答道,「那奈奈就獻醜了。」話她擺出架勢,認真地跳了起來。

  還跳不到三分鐘,白川萬里子突然打斷她,「天真是慘不忍睹……」  .

  她霍地站起,十分專業地指導起奈奈的「職業舞步」,「手這麼擺,一點力道都沒有,還有腰要再低一點,不是這樣……」

  奈奈本來就不是什麼舞藝精湛之輩,她能在舞香裡受到客人歡迎全是因為她的好人緣,可不是由純熟的舞藝取寵。

  「唉唷,」發現奈奈的舞跳得「七零八落」,年輕時曾經學習過日本舞的白川萬里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跳成這樣,怎麼敢在客人面前表演啊?」

  奈奈尷尬地笑笑,有點不知所措。她任由白川萬里子擺佈著自己的手腳,兩隻眼睛卻一直往白川龍介身上瞄。

  他一臉憋笑地睇著她,像是在看笑話。

  「不行、不行……」一向無聊得發慌的白川萬里子,終於找到了可以解悶的事情,「你一定要重新修業,聽見了沒?」

  「噢……」奈奈點頭如搗蒜地回應著。

  白川龍介站了起來,一副「沒他事情」的悠哉表情,「你們慢慢跳……」

  「龍介……」奈奈忍不住嬌嗔一聲。

  「借一步說話。」他笑著將奈奈從白川萬里子手裡拉了過來。

  他壓低聲音,幸災樂禍地道,「我媽無聊得很,你就陪她玩玩吧!」話罷,他將她「推人火坑」,逕自揚長而去。

  奈奈沒想到他會狠心地將她扔在這裡,霎時只有乾瞪眼的份。

  回過頭,只見白川萬里子正對她露出一記狡怪的微笑……

  「寶貝媳婦,來跳舞吧!」白川萬里子說。

  奈奈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但是她沒說出也不敢表現出來。

  「噢。」她扯扯唇魚,笑得有點「苦不堪言」、「悔不當初」。

  拜金、拜金,這有錢人家的飯碗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端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11 15:30:30

尾聲   

  在一個冠蓋雲集、衣香鬢影的大型婚宴上,賓客大都已坐定位置,就等著婚禮的開始。

  今天是北條家和夏木家聯姻的大好日子,不論政界還是商界,都有不少龍頭級人物出現。

  身著正式黑西裝的白川龍介手挽著他的未婚妻奈奈,一步步地進入會場。

  「白川先生,」新郎的父親,也就是議員北條和夫,一見到他出現便熱絡地招呼著,「歡迎,歡迎……」

  見他身邊帶著一名漂亮的小姐,北條和夫好奇地詢問,「這位是……」

  「我未婚妻,吉原奈奈小姐。」他摟著奈奈的肩,淡淡地一笑。

  「真是郎才女貌。」北條和夫露出他那「老狐狸式」的笑臉。

  白川龍介氣定神閒地問,「剛史在哪兒?」他今天可不是來喝喜酒的。

  「剛史?」知道他要找剛史,北條和夫有點訝異。「你找剛史?」

  「嗯。」他點頭,非常「友善」且「親切」地—笑。「我想當面跟他恭賀。」

  北條和夫不疑有他,「他在休息室裡。」說著,他往前一指。

  白川龍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噢,我知道了。」他牽著一臉莫名的奈奈往前走去。

  「喂,你想幹嘛?」奈奈低聲探問。

  「沒什麼,」他咧嘴一笑,「問候『一下』。」

  「不好啦……」觀著他狡怪的神情,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沒理會她的勸阻,一徑向前走去,「這件事不做,我會睡不著的……」

  說著,他們已經來到休息室門前。他抬腳一踹,將門板猛地踢開。

  「啊!」房裡傳出了一名女人的驚呼聲。

  定睛一看,原來今天準備當新郎倌的北條剛史跟一個不知名的女性,在這兒把握「最後機會」溫存。

  「白……白川?」他一臉驚恐地望著白川龍介還有他身旁的奈奈。

  那衣衫不整的女人又驚又羞地揪著北條剛史的衣角,「剛史……」

  「這位小姐,我們有點私人恩怨要解決,請你出去一下。」雖然說了個「請」字,他卻是近乎「攆」地將那女人丟出門外。

  關上門,他一臉獰笑地望著臉色蒼白的北條剛史。

  「我身邊這位小姐,你應該認識吧?」

  「認……認識,她是舞影小姐……」他顫抖著聲音。

  白川龍介一笑,「那你應該也記得我曾經叫你別再接近她,對不對?」他逼近了北條,拳頭按得辟里啪啦地響,那聲音真嚇壞了北條剛史。

  睇著他那駭人的拳頭,北條剛史滿臉驚畏,「我……我……」突然他哀求起來,「今天我結婚,請你別……」

  「閉嘴!」他忽地沉聲一喝,那眼神像要吃了人似的兇惡。

  「龍介,」奈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正所謂「側隱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想讓北條剛史在婚宴上難堪。「算了。」

  「怎麼算了?」他態度決絕地不肯罷休。「就算我不愛打打殺殺,也不能讓他把我這個關西聯合的龍頭看扁!」

  看他如此堅定,北條剛史更心慌了,「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的?」他突然一把掐住北條剛史的下巴,惡狠狠地瞪著他,「看清楚,她有哪一點像情婦?!你這沒長眼睛的傢伙。」

  「舞影小姐,你原諒我吧!我……」白川龍介心像石頭一樣硬,根本就無法動之以情,他轉而向奈奈求助。

  「我……」要教訓他的人又不是她,她真是愛莫能助。

  白川龍介不想再跟他噦嗦,提起他的衣領,兩隻眼睛像火把般燃燒著驚悸恐懼的北條剛史。

  「這是給你的教訓!」他一記重拳狠狠地落在北條剛史的頰上。

  「啊!」北條剛史疼得大叫。

  白川龍介甩開他,優閒地整整西裝。「我們走。」他牽起奈奈的手,旋身步出了休息室。

  一開門,被趕出來的女人隨即被北條剛史那慘不忍睹的「豬頭」模樣嚇得放聲尖叫。

  「怎麼回事?」聞聲而來的北條和夫一臉緊張地追問。

  「噢,」他抿唇笑笑,一副「事不關已」地聳了聳肩,「剛史他不小心跌倒,撞到了桌角。」

  北條和夫一怔,「撞到桌角?」

  「大概是看到我親自來跟他道賀,太激動了吧?」說完,他朝北條和夫彎身一欠,「告辭了。」

  牽著一直憋笑的奈奈,白川龍介如人無人之境地自由來去。

  步出飯店門口,奈奈再也忍耐不住地笑了。「你會不會過分了?」想起北條剛史那「豬頭」慘狀,她不禁又同情起他。

  不論如何,他今天可是新郎官呀!被打成這樣,他怎麼結婚呢?

  「你同情他?」白川龍介一臉警戒地盯著她。「你該不是還……」

  「拜託!」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你又想哪兒去了?」

  「告訴你,」他將她緊緊扣在臂彎中,警告似的囑咐著,「我這個人的佔有慾很強,要是你對別的男人有一點點、一絲絲的好,我都會抓狂的。」

  她一笑,「嗯,我見識到了。」挽著他的手,她將頭靠在他肩上,無限嬌柔地應道。

  這個人雖有些兇惡,跟她原本所設定的對象根本是南轅北轍,可是她知道……他是真心的、深深的愛著她。

  其實她該慶幸有北條剛史這個人的,因為要是沒有他的出現,她如何能一瞭解白川龍介的好。

  「呵!」突然,她又嗤地一笑。

  「你笑什麼?」他疑惑地臉著她。

  她搖搖頭,「沒事,我只是在想……待會兒那司儀不知道要怎麼介紹新郎?」

  「管他去死!那人活該受罪!」他一陣。

  鬧完了北條的婚禮,他的心情只能用個字形容,那就是「爽」!

  現在的他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該如何籌備他與奈奈的婚禮——

  唔,這小妞一定喜歡那種「豪華揮霍夢幻型」的婚禮吧?他苦忖著。

  當一個粗暴、亂沒情調的黑道大少愛上一個浪漫、嬌悍的超級拜金女時,結局就是這樣的今人意想不到吧!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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